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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_32 马克西姆·高尔基(前苏联)
他的妻子站在旁边。她不停地眨巴着眼睛,一边用头巾的角揩着鼻
子。
萨莫依洛夫抚摸着胡子,低着头说:
“居然有这样的事!我心想啊,这些鬼东西,他们这一切的打算都

是枉然的,白白的使自己受罪。可是,我忽然开始明白,他们的话或许
是对的吧?他们的伙伴在工厂里不断地增加起来,他们虽然常常被抓
去,可是他们像河里的鱼,是抓不完的!我还想,力量也许真的在他们
那一边?”
是枉然的,白白的使自己受罪。可是,我忽然开始明白,他们的话或许
是对的吧?他们的伙伴在工厂里不断地增加起来,他们虽然常常被抓
去,可是他们像河里的鱼,是抓不完的!我还想,力量也许真的在他们
那一边?”
佐夫说。
“不错,是很难懂!”萨莫依洛夫表示同意。
他的妻子用鼻子深深地呼了口气说:
“这些不要命的家伙身体倒很棒..”
在她那憔悴的宽脸上忍不住露出微笑来,她对母亲说:
“尼洛夫娜,我刚才说全怪你的儿子不好,请你不要生气。老实说,
究竟该怪谁不好,鬼才知道!刚才宪兵和暗探说,我家的葛里哥里也有
份儿的——畜生!”
很显然的,她对自己的孩子感到自豪,她也许并不了解自己的感情,
但是母亲却很理解这种感情,她带着和气的微笑轻轻地说:
“年轻人的心总是接近人的心理的..”
人们在走道里踱来踱去,有的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兴奋而又沉思
地低声谈论着。差不多没有人单独地站着——每个人的脸都明明白白地
显露出了想要谈话、寻问和听人家说话的希望。
在那两堵墙之间的白色走道里,人们好像被大风吹撼着一样前后摇
晃着,好像大家都在寻找一个可以站稳的地方。
蒲金的哥哥——一个瘦高个儿显得有些憔悴的人,挥动着手,很快
地跑来跑去,并对人说:
“乡长克莱巴诺夫这件事儿做得很不该、很不该..”“别说啦,
康士坦丁!”他的父亲,一个矮小的老头,劝他不要说,一面害怕地朝
四面张望来张望去。
“不,我要讲的!我一定要讲出来!大家都说,他去年为了要把他
的伙计的妻子弄到手,所以就把那个伙计给杀了。现在,他和那个伙计
的女人同居了——这算怎么一回事呢?况且,他是个有名的贼..”
“算了吧,我的爹,康士坦丁!”
“对!”萨莫依洛夫说。“对的!审判是不大公平的..”蒲金听
见他的声音,赶快跑到他的前面,大家都跟在后面,他挥着手臂,兴奋
地涨红了脸,大声说:
“审判杀人案和盗窃案的时候,审问的是陪审员和老百姓——农民
和市民!可是现在来审问反对政府的人,审问的都是政府的官吏——这
是什么道理?假如你侮辱我,于是我打了你,然后再由你来审判我,—
—那末当然,我是罪人,可是最初侮辱我的不是你吗?就是你呀!”
一个白头发、钩鼻子、胸前挂着奖章的法庭管理员,驱散了群众,
用指头认真地指着蒲金吓唬说:
“喂,不准乱嚷!这儿又不是酒馆!”
“是的,先生,我知道的!可是你听着,——要是我打了你,然后
再由我来审判你,那么你会怎么想呢..”
“看我叫人来带你出去!”法庭管理员严厉地说。
“带到哪里去?为什么?”

“带你到外面去。省得你瞎嚷嚷..”
蒲金对大家看了一遍,声音并不太高地说道:
“他们顶要紧的是要人不说话..”
“你以为应该怎么样?!”那老头声色俱厉、态度粗暴地叫喝着。
蒲金把双手一摊,把声音压低了一些,又说话了:“还有一件事,
“带你到外面去。省得你瞎嚷嚷..”
蒲金对大家看了一遍,声音并不太高地说道:
“他们顶要紧的是要人不说话..”
“你以为应该怎么样?!”那老头声色俱厉、态度粗暴地叫喝着。
蒲金把双手一摊,把声音压低了一些,又说话了:“还有一件事,
她一边努力地回忆着,一边离开人群,走到一旁。就在这会儿,她
发觉有一个生着淡色口须的年轻人正在望着她。他把右手放在裤兜里,
因此看上去左肩要比右肩低一些。母亲对这种较为特别的姿态觉得有点
熟悉。可是,这当口儿,那人已经转过身去了。再加上母亲急于回想那
些关于审判不公平的话,所以很快就把他给忘到脑后了。
但是,过了不多一会儿,母亲听见了一句不很高的问话:“是她?”
另外一个比较响亮的声音高兴地回答:
“对!”
母亲回头看了一看。
那个肩膀一高一低的男子侧着身子站在她旁边,正在跟旁边一个穿
短大衣和长靴的黑发黑须的青年说话。她的记忆重又那么不安地颤动了
一下。可是又得不出一个明确的回答。在她心里不可抗拒地燃烧着要对
这些人们讲述儿子的真理的愿望,她想知道,这些人要说些什么话来反
对这种真理,她想从他们的言语里来推测判决的结果。
“难道这样干也就算是审判了?”她小心而气愤地对西佐夫说。“他
们只问是谁干的,可是为什么干,他们却不问。况且他们都是些老人,
年轻人应该由年轻人来审判..”“对对,”西佐夫说,“我们老年人
很难懂得这些,很难!”他这样说着,一边沉思地摇了摇头。
那个老管理员开了法庭的大门,然后对人群喊:
“亲戚家人,拿出入场票来!”
一个不欢悦的声音慢腾腾地说:
“什么入场票,——简直像进马戏院!哼!”
所有的人现在都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愤怒和焦躁。他们也渐渐地随便
起来了,纷纷喧闹,和开门的嚷嚷着。

25
西佐夫坐在凳子上,嘴里不停地嘟哝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你说什么?”母亲忍不住问。
“嗳,当人民啊是傻瓜..”
这时,响起一阵铃声。
接着有人很随便地宣布说:
“审判开始..”
所有的人又都站起来。法官重又按照原来的次序入席。被告也再次
被带上来。
“坚持住!”西佐夫说。“检察官要说话了。”
母亲伸长脖颈,全身都向前使着劲儿,几乎是在新的可怕的等待中
呆住了。
只见检察官侧身对着法官们站着,面朝着他们,一只胳膊撑在桌子
之上,先喘了口气,便开始讲起来,一边讲,一边在空中不停地挥动着
右手。
最初的几句话母亲听不清。他的声音流畅而不明晰,有时快有时慢,
没有规律。他的话单调地联成一长条,恰似衣服上的一条线迹,一会又
急急地飞起来,好像砂糖上面的一群苍蝇猝然飞起来盘旋不止。可是在
他的话里,母亲找不出一点可怕的东西和威胁的意味儿。确确实实,他
的话语像霜雪一样的冷,像灰烬一般的苍白无力,一句句不断地落下来,
仿若干燥的灰尘,使法庭里充满了一种令人感到难过和厌烦的东西。
而这种喋喋不休的、缺乏感情的言语,大概对巴威尔和他的同志们
一点也没有影响,他们都依然那么平静地坐着,照样窃窃耳语,有时还
相对微笑,有时为了掩饰自己的笑容,故意皱着眉头。
“他说得不对!”西佐夫悄悄地说。
母亲是说不出这句话的。她听着检查官的话,知道他想不分青红皂
白地构成大家的罪状;检察官的话是让人生气的,他先说完了巴威尔的
事,又开始讲菲佳的事,他将菲佳和巴威尔并列,然后又执拗地把蒲金
和他们推在一起,——好像他是想把大家紧紧地叠在一起包装起来缝在
一个袋里。
可是,他的话的表面意义既不能使母亲满足,也不能使她感动和害
怕。他依旧期盼着可怕的东西,执拗地在言语之外,——在检察官的脸
上、眼睛里、声音里以及他那不慌不忙地在空中的手上,——寻找这种
东西。
可怕的东西是有的,她已感觉到它,不过,它是不可捉摸的、不能
确定的;它重新又用冷酷而有刺激性的情绪包住了她的心房。..
母亲望着法官们——他们听着这种陈述,也一定会感到无聊。因为
在他们那些没有生气的、黄色和灰色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检察官
的陈述,好像是在空气中抛散了一种肉眼所看不到的烟雾,这种烟雾不
断地扩大着弥漫着,浓烈地集聚在法官们的四周,用冷淡和倦怠的期待
的云雾将他们紧紧地包裹住。首席法官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在他眼
睛后面的两个灰点有时忽然就消失了,在苍白的脸上融解了。
母亲看着这种死气沉沉的漠不关心的情形,看着这种并没有恶意的

冷淡的场面,心里困惑不解地发问:
“这也算是在审判?”
这个疑问重重地压住了她的心,渐渐榨出可怕期待,使她的喉咙被
冷淡的场面,心里困惑不解地发问:
“这也算是在审判?”
这个疑问重重地压住了她的心,渐渐榨出可怕期待,使她的喉咙被
己的肚子平淡地微笑着。
但是,他的话很显然不能使法官们满意,他们连动都没动。
“辩论,”小老头儿将一份卷宗拿到自己面前,说,“辩护人费陀
赛耶夫,玛尔柯夫,查加洛夫的辩论..”
那个母亲曾在尼古拉家里见过的律师站了起来。他有一张善良的宽
脸,小小的眼睛微笑着,闪烁出光华,——好像是从褐色的眉毛下面放
出一把利剪似的在空中剪着什么。他从容不迫地、洪亮而清晰地讲起来。
然而,母亲有点听不懂他的话。
西佐夫附在她耳边问:
“他说的您懂吗?懂?他说的这些人是失掉理智的。这是说的菲奥
多尔吗?”
沉甸甸的失望压住了她,她没有回答。屈辱的感觉越来越强,抑制
着她的心。现在,母亲开始明白,为什么她最初期待着公平的审判了。
因为她总以为可以听见儿子的真理和法官的真理之间的严峻而正直的争
辩。她以为,法官们会向巴威尔盘问很久,专心而详细地问到他的内在
的生活,用锐利的眼光研究他的全部思想行动和他的全部生活。当他们
看到巴威尔是正确的时候,他们就会公正地、高声而痛快地说:
“这个人是对的!”
可是现在完全没有这么回事,仿佛被告和法官是隔得远不可及的,
而对于被告们,法官几乎完全是多余的。
母亲感到了疲乏,对于审判完全失去了兴趣,她不再听辩论的话了,
生气地想道:
“就这样也就算是审判了?”
“骂得好!”西佐夫赞许似地说。
这会儿说话的已经是另外一个律师了。他身材矮小,面孔尖削而脸
色苍白,流露着嘲笑的样子。
而法官们常常阻止并打断他。
检察官跳起来,又快又急地说了几句,大概是关于记录,他的脸上
带着恼怒的神色。
后来首席法官开始训话,——那个律师毕恭毕敬地低着头听完了他
的训话,接着又继续说下去。
“有话就统统都说出来吧!”西佐夫说。“统统都说出来吧!”
法庭里一时间出现了活跃的气氛,好像点燃了战斗的兴奋。律师辛
辣的言论刺激着法官们的厚脸皮。法官们好像挤得更紧了,他们纷纷鼓
着腮帮,预备击退这些尖锐辛辣的言语的进攻。
但就在这时,巴威尔站了起来,周围突然安静了,大厅里鸦雀无声。
母亲一见儿子,全身紧张地朝前扑着。

巴威尔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每句话都掷地有声:
巴威尔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每句话都掷地有声:
在这种坚定果敢的声音之下,大厅里显得更加寂静了。他的声音好
像扩大了法庭的四壁,巴威尔好像渐渐地离开了人们,退到了一旁,就
像浮雕一般愈来愈突出了..
法官们笨重地不安地摇动起来。贵族代表在那个面孔懒洋洋的法官
耳边说了一句话,那个法官点了点头,转过头去跟首席法官说了一句话。
就在这个时候,好像生病的法官又从另一面对他耳语。首席法官坐在椅
子上左右摇摆着,又对巴威尔说了些什么,可是他的声音在巴威尔的流
畅广阔的潮水似的话语里一下子就淹没了。
“我们是社会主义者。这就是说,我们是私有财产制度的敌人,私
有财产使人们互相倾轧,互相攻击,为着各自的利益造成不可调解的仇
恨,为着隐蔽和掩饰这种仇恨而撒谎,用谎言、伪善、邪恶使人们堕落。
我们认为:将人类只看作使自己发财致富的工具的社会,是违反人道的,
这种社会和我们是敌对的,我们对于它的道德、虚伪和邪恶,决不妥协。
这种社会对待个人的残酷和无耻的态度,我们认为是卑鄙的;对于这种
社会的一切奴役人类的肉体和精神的方式,对于一切为了贪欲而使大众
受罪的方法,我们一定要和它斗争。
“我们工人,是用劳动创造一切——从巨大的机器以至儿童的玩具
——的人。我们是被剥夺了为自己的人格做斗争的权利的人们。不论什
么人,都可以并且努力要将我们变做工具,来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现
在,我们要求有自由,使我们将来能够获得全部的政权。我们的口号很
简单:打倒私有财产制度,一切生产资料归于人民,全部政权归于人民,
劳动是每个人的义务。你们可以看出来——我们决不是暴徒!”
巴威尔冷笑了一声,慢慢地摸了摸头发,双眼里闪烁的火星更加明
亮更加生动了。
“请不要离得太远!”首席法官简明扼要地要求说。他朝巴威尔挺
出胸脯,眼睛盯住他。母亲觉得,他的那只浑浊暗淡的左眼睛里好像燃
烧着不怀好意的贪婪之光。
所有的法官都那样盯着她的儿子,好像他们的眼光都要钻透他的
脸,钻进他的身体,渴望要吸他的血来滋养他们憔悴的身体。
然而,巴威尔坚定稳固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高大、挺拔、健壮、
魁梧,他朝他们伸出一只手,有力地挥动着,声音并不高亢激荡,但却
清晰明亮。
“我们是革命者,在一种人只管作威作福,另一种人只能辛苦劳动
的情况下,我们永远要当革命家。我们反对你们奉命要保护它的利益的
社会,我们是你们和你们的社会的不能调和的敌人。在我们没获得胜利
以前,我们和你们中间决不可能和解。我们工人是一定会胜利的!你们
的委托人完全不像他们所预想的那样有力。他们牺牲了几百万被他们奴

役者的生命而积蓄的财产,以及政府给他们的压迫我们的权力,在他们
之间引起了敌意的磨擦,使他们在肉体上和精神上走向毁灭。
役者的生命而积蓄的财产,以及政府给他们的压迫我们的权力,在他们
之间引起了敌意的磨擦,使他们在肉体上和精神上走向毁灭。
“请看,在你们那里,能够在思想上为你们的政权斗争的人,已经
没有了;能够为你们防卫历史的正义谴责的论据,已经被你们用完了;
在思想领域上你们已经创造不出新的东西:你们在精神上破了产。我们
的思想不断地成长,越来越鲜明地燃烧,把握群众,组织他们为自由而
斗争。对于工人阶级伟大使命的这种意识,把全世界的工人融合成一条
心。你们除了残酷和无耻之外,已经毫无方法来阻碍改造生活的这种过
程。可是,无耻已被人看破,残酷只能引起人们的反感。
“今天压迫我们的手,不久就会像同志像朋友一般握我们的手。你
们的精力,——是增殖金钱的机械力,——把你们联合成互相吞食的团
体。我们的精力,——是所有工人要越来越团结起来的这种意识的活的
力量。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罪恶,因为都是为了奴役人类。我们的工作
是要把世界从你们用虚伪、恶意、贪欲所制造出来的威胁人民的鬼怪和
怪影下面解放出来。你们使人民和生活隔离了关系,使他们毁灭。可是
社会主义却要将被你们破坏的世界结合成一个伟大的整体,而且这是一
定会实现的!”
巴威尔停了一下,接着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有力更坚决:
“这是一定能够实现的!”
法官们听了纷纷装出一脸怪相,互相耳语着,但他们的目光仍旧贪
婪地盯在巴威尔的身上。
母亲觉得,他们是因为羡慕巴威尔的健康、巴威尔的青春活力,所
以才想用他们歹毒的目光来污损他英俊而结实的身体。
被告们都全神贯注地听着巴威尔的话,他们的脸色发白,眼睛里发
出了愉快的光辉,如同灿灿的金芒..
母亲贪婪痴迷地听着儿子的每一句话,句句都严整地排列在她的记
忆里。满脸都是欣慰与自豪。
首席法官几次企图阻止巴威尔的话,但每次都只解释了几句就被淹
没了,有一次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了悲惨的笑容,——巴威尔置他于不顾,
又严峻而镇静地继续讲下去,强使法官听完听全面,并且叫法官们的意
念随着他的意念,意志服从他的意志。
可是,首席法官终于还是喊叫起来,向巴威尔伸出了手,仿若威胁。
这时,巴威尔好像答复他似的,带着几分嘲弄的口吻说:
“我就要讲完了。我并不想侮辱你们个人,相反的,我被逼在这种
你们所谓的‘审判’的喜剧中出场,我几乎是对你们抱着怜悯之情。不
论怎样,你们总是人。而我们看到人——即使是对我们的目的抱有敌意
的人——这样卑微可耻地为暴力服务,对于自己人格的尊严的意识丧失

到如此地步,我们总是觉得非常为你们难受..”
他对法官们连一眼也不看,就坐下来了,母亲屏住了呼吸凝视着法
官们,等待着。
安德烈满脸笑容,紧紧地和巴威尔握手。萨莫依洛夫、马琴和所有
的人都很热烈地、崇拜似地看着他。
巴威尔被同志们的激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微笑着,眼睛望着
到如此地步,我们总是觉得非常为你们难受..”
他对法官们连一眼也不看,就坐下来了,母亲屏住了呼吸凝视着法
官们,等待着。
安德烈满脸笑容,紧紧地和巴威尔握手。萨莫依洛夫、马琴和所有
的人都很热烈地、崇拜似地看着他。
巴威尔被同志们的激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微笑着,眼睛望着
——也许最让她满意的是他终于结束了讲话。在她心里,一个疑问开始
在悄然颤动..
“喂,你们现在打算怎样?”

26
巴威尔刚才的一席话对母亲来说,并不是特别新鲜的,她早已知道
并了解这些思想,但是,在这众目睽睽的法庭上,她终归是第一次感到
了他的信念的不可思议的吸引力。巴威尔的镇静使她惊奇不已。他的话
在她心里融成了一团星光灿烂的五彩缤纷的东西,这使她坚信他是绝对
正确的,他一定能够获得胜利。
这会儿,母亲以为法官们要激烈地和他争辩,主张他们的那种真理,
对他给以愤懑的反驳。
然而,正在这时,安德烈站了起来,把身子自信地晃了一晃,皱着
眉头对法官们望了一眼,开始说话了:
“诸位律师..”
“在您面前的是法官,不是律师!”那个满脸病容的法官生气地高
声对他更正着,样子颇为蛮横。
看到安德烈脸上的表情,母亲便知道他是在恶作剧。只见他口须抖
动着,眼睛里闪耀着她所熟悉的那种狡猾的、猫儿般的亲切的神情。他
伸出长手,重重地摸了摸头发,尔后叹了口气。“当真?”他摇着头说。
“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律师,而不是法官呢..”
“我请你说事情的实际情景!”首席法官冷冷地发令说。
“实际情景?嗯,也好!我就勉强假定你们是真正的法官,是公正
而独立的人..”
“法庭的定义用不着您来分析!”
“用不着?哦,也好,可是我呢,还得说下去。..在你们这些人
眼里,应该是没有自己人和别人之分的,你们是自由的人们。现在,站
在你们面前的是两面。一方控告说:他抢了我的东西,蛮不讲理地打了
我!另外一方回答说:因为我有武器,所以我有抢夺和打人的权利..”
“关于本案您有什么要说的没有?”小老头按捺不住了,提高了嗓
门问道。这时,他的手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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