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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

_3 托马斯·莫尔(英国)
关于社交生活
现在似应说明公民如何彼此来往,他们的社会关系的性质,以及物资分配方法. 城市是由家组成的,家是由有亲属关系的成员共同居住的.女子成年结婚后,到丈夫家居住.儿子及孙男则住在自己家中,听命于年纪最大的家长,除非他已年老昏愦,这样,他就由次老的人取代其地位.为使城市人口不过稀也不过密,规定每家成年人不得少于十名,也不得多于十六名. 每一个城市须有六千个这样的户,郊区除外. 未成年的儿童当然不限定数目. 这个限制不难遵守,只须把一户过多的人口抽出,以填补人口不足的一户. 如果全城各户人口都已足额,凡有超出数字的成年人可迁移出来,帮助充实其他人口不足的城市.如全岛人口超出规定的数量,他们就从每一个城市登记公民,按照乌托邦法律,在邻近大陆无人的荒地上建立殖民地. 如当地人愿意前来和他们一起生活,他们就与其联合起来. 如实行联合,两方逐渐容易地融成一体,吸收共同的生活方式及风俗,对两方都有极大的好处. 乌托邦人通过所采取的步骤,使两方都有足以维持生活的土地,而这种土地先前是被当地人认为荒芜不毛的. 对不遵守乌托邦法律的当地人,乌托邦人就从为自己圈定的土地上将他们逐出. 他们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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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反抗,乌托邦便出兵讨伐. 如果某个民族听任自己的土地荒废,不去利用,又不让按照自然规律应当依靠这片土地为生的其他民族使用,那么,乌托邦人认为这是作战的绝好理由.假如乌托邦城市因某种祸灾而人口减少,不能从岛上其他地区取得补充而不损害别的城市的适当人力(据说,这种情形历来只有两次,由于瘟疫流行)
,他们就从殖民地调回公民充实. 他们宁可让殖民地消灭,不愿看到岛上的任何城市削弱.现在再把话回到公民的彼此交往上. 我上面说过,年纪最老的人当家. 妻子呢,伺候丈夫;儿女呢,服侍父母. 一般说来,年轻人照顾年老人.每座城市分成四个大小一样的部分. 每一区的中心是百货汇聚的市场.任何一户的制品都运到市场的指定建筑物中.各种货物在仓库中是按类存放. 每一户的户主来到仓库觅取他自己以及他的家人所需要的物资,领回本户,不付现金,无任何补偿. 有什么理由要拒绝给予所需要的物资呢?首先一切货品供应充足. 其次无须担心有人所求超出自己所需. 有什么理由要怀疑一个人会要求过多的货品,当他确信货品决不会不够?当然,就一切生物而言,贪得无厌的心,都来自唯恐供应缺乏,可是就人而言,则出于自尊感,即认为显示一下占有的东西超过别人是值得引以为荣的. 这种坏风尚丝毫不存在于乌托邦人的生活习惯中.在我所说的那市场的近旁是食品市场. 运到这儿的不但有各种蔬菜、水果、面包,还有鱼,以及可供食用的禽鸟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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牲畜. 全部血腥污秽在城外专地经过流水冲洗掉,然后从这儿将由奴隶屠宰并洗涤过的牲畜躯体运出. 乌托邦人不准自己的公民操屠宰业,认为这会逐渐消灭人性中最可贵的恻隐之心. 而且,他们不允许将任何不洁的东西带进城市,以防止空气受腐朽物的污染而引起疾病.此外,每条街有宽敞的厅馆,位置的距离相等,每一座有自己的专名. 摄护格朗特住在这些厅馆里. 一个厅馆左方右方各十五户,共管三十户,集中在厅馆中用膳. 各厅馆的伙食经理按时到市场聚齐,根据自己掌管的开伙人数领取食品.在公医院治疗的病人首先得到特殊照顾. 在每一个城的范围内,邻近城郊,有四所公医院,都是十分宽大,宛如四个小镇. 其目的有二:第一,不管病人有好多,不至于挤在一起而造成不舒适;其次,患传染病的人可以尽量隔离. 这些医院设备完善,凡足以促进健康的用具无不应有尽有. 而且,治疗认真而体贴入微,高明医生亲自不断护理,所以病人被送进医院虽不带强迫性,全城居民一染上病无不乐于离家住院护理.病号管理员领到医生对病人所规定的食物后,将最精美的各种饭菜根据各厅馆人数平均分配,但是对总督、主教、特朗尼菩尔,以及外国使节和全部外侨(倘若有外侨的话,不过一般说来,难得有外侨)则是例外地给以特殊照顾. 外侨来到乌托邦,有为他们准备好的固定住所.在规定的午餐及晚餐时间,听到铜喇叭号声,摄护格朗特辖下全部居民便前来厅馆聚齐,住院或在家生病者除外.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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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开饭后,如有人又从市场领取食品回家,并不禁止. 乌托邦人认识到,一个人那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因为虽然任何人在家开伙并不是不允许,但任何人不愿在家开伙. 附近厅馆中的饭菜既然如此精美丰盛,一个人却傻到自找麻烦去从事质量差的烹饪,这种做法是被认为欠体统的.厅馆中或多或少费力而又肮脏的全部贱活都由奴隶承担. 但是食物烹调以及全餐的安排由妇女单独担任,由各户妇女轮流. 或分三个食桌或分更多的食桌进餐,视全体人数多少而定. 男子在岁桌上背墙坐,女子靠外坐,因而后者如感到急痛或不适(怀孕妇女往往不免)
,便可离座到保姆处而不至于引起秩序搅乱.保姆带婴儿另在专门指定的餐室里,那儿经常生火,备有清洁用水,还放有摇篮. 保姆可以把婴儿放进摇篮,也可以随意解开婴儿包裹,听其在火边自在地游戏. 母亲哺育自己的婴儿,母亲死亡或生病者除外.万一母亲死亡或生病,摄护格朗特的夫人很快找来一个保姆,这并非难事. 因为凡能对此胜任的妇女无不自愿,出以非常踊跃的心情. 这种慈善得到人人赞扬. 并且在这种情况下受到抚养的婴儿视保姆如生母一般. 五岁以下婴儿都和保姆同住. 其他未成年人,其中包括未达结婚年龄男女,或在食桌旁伺候进餐者,或由于年幼不胜任本职则静立一旁. 以上两种青年人吃的是从餐桌上递给他们的饭菜,无另外用膳时间.摄护格朗特和他的夫人坐在首席正中方,这个地方最荣誉,又可以使他们看到全体进膳的人. 这个首席是横安在食堂的最尽头.和摄护格朗特夫妇同桌的是两位最年长的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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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总是四人一桌. 如某一摄护格朗特区设有教堂,教士夫妇便在摄护格朗特席上就座,并担任席长. 两旁餐桌是年轻人使用,接下去又是老年人用桌,全食堂的餐桌都是这样互相间隔地排下去,年龄相同的人一桌,又和年龄不同的人交叉. 他们说,这样安排,老人们的严肃而可敬畏的威仪足以防止青年言行失检而涉于浪荡,因为他们一言一行都逃不了在场老年人的注意.食盘并非依次序端上第一席后,再上第二席等等,而是坐位显著的老人首先有最好的食品端上,然后其他各桌位才得到平均的分配. 如果这种美味分量有限,不能供食堂全体享受,老人可随自己意将他的美味分给邻座的人. 因此,老年人受到理所应得的尊敬,其余的人也平均沾光.午餐及晚餐开始前,有人先读一段书,劝人为善,但内容简短,不至于令听者厌烦. 老人就按这段书的提示,引出认为适当的话题,调子是开朗的而且略带风趣的. 但老人并不终席自己长篇大论,也乐于听青年发言,甚至故意引出他们的话,以便在进餐时谈话的轻松气氛中考验每一青年流露出的才华及性格.午膳时间不算长,晚膳时间倒长些,因午膳后须工作,而晚膳后则是就寝,整夜休息. 乌托邦人认为一夜的安眠大有助于肠胃消化. 每逢晚膳,必有音乐,餐后的甜点心极为可口. 他们燃香,喷洒香水,尽力之所能使所有的人心情愉快.他们总是宁可认为:一切无害的享乐都不应该禁止.他们在城市中便是这样共同生活. 然而在乡村中,由于大家的住处彼此相隔辽远,各人就在自己家中进餐. 任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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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都有一切食品的供应,原来城市中人吃的东西也是全部来自乡村老百姓那儿.
关于乌托邦人的旅行等等
凡想到另一城市探望朋友或是从事游览的公民,可以很容易地得到摄护格朗特及特朗尼菩尔的准许,除非有充分理由不让他们去. 因此,一批出行者组成出发,持有总督的文件,证明他们获得准许外出,上面规定了回来的日期. 他们可领得一挂车,一名赶车驾牛的公共奴隶. 不过如旅伴中无妇女,他们总是退车,认为有车反而累赘不便. 他们在旅行全程中,什么都不带,却什么也不缺乏,因为到处象在自己家里. 如他们在任何地方住留一天以上,每人就在当地干自己那一行的活,受到同业殷勤的款待.任何人擅自越过本城辖区,被捕经查明未持有总督的文件后,遭遇是很不光彩的;他作为逃亡者被押回,严重处罚.任何人轻率地重犯这个罪行被贬做奴隶.任何人如想到本城的郊区观光,只要自己的父亲允许,妻子赞同,不在禁止之列.不管他来到乡村中任何一个地区,他必须做完当天上午的活或晚餐前照例须做的活,然后他受到伙食款待. 一个人只要遵守这个条件,可以随意访问本城辖区内任何地方. 这样,他就如同仍然在那个城市中一样地作出贡献.由此你可以看出,不管在那儿,不容许浪费时间或借口逃避工作. 他们没有酒馆和烈性饮料店,没有妓院,没有腐化场所,没有藏垢纳污的暗洞,没有秘密集会的地方. 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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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目睽睽之下,人们必须干通常的活,或是正当地消磨业余时间.既然这是一般风尚,所有的商品就势必异常丰富.商品又是在全部居民中均匀分配,任何人不至于变成穷人或乞丐.在亚马乌罗提的元老院会议上(上面我说过,每座城市每年派来三名代表出席)
,他们首先确定某一特殊地区哪一类商品充足,然后又确定岛上哪些地区粮食歉收. 他们立即在两地之间以有余济不足. 这是无补偿的供应,他们不向受接济的一方有所需索. 凡从自己的储存无报酬地支援某城市的人们,也可以从另一城市免费地取得他们所缺乏的任何东西.所以全乌托邦岛是一个家庭.当乌托邦人做到本身供应充足后(由于第二年收成不可前定,他们要有两年的储备,才认为供应完成)
,他们将剩余运销到别的国家,有大宗谷物、蜂蜜、羊毛、亚麻、木材、大红和紫色染料、生皮、黄蜡、油脂、熟皮,以及牲口. 他们把上述产品的七分之一送给这些国家的贫民,余下的廉价出售.通过这样的交易,他们运回自己缺乏的商品(实际上缺乏的只有铁一项)
,而且运回大量金银.这样的贸易日复一日继续下去已经很久,以致他们国内到处都有大量金银,多到令人难以相信.结果,他们目下毫不计较是售货取得现款,还是用赊欠办法. 实际上,他们是用赊欠出售大宗货物. 然而他们对于一切信贷交易,不信任私人,必须有城市当局出面,照例签订合法文件. 到了付还款项的一天,该城市当局向私人债户收齐欠款存入公库,在乌托邦人提取以前可将其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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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金使用.其中大部分债务,乌托邦人从不索偿. 这笔钱他们用不着,对别人却有用,因此他们认为将其从别人取去是不公平的. 但如发生一种情况,使他们必须将这笔款项的一部分借给另一国家,他们就收回债款.当他们必须作战时也是如此.其唯一目的是,将他们所有的金钱储存在国内,作为极端危急时或突然事变中的保障. 他们尤其用这些钱付出异乎寻常的高价召募外国雇佣兵(乌托邦人宁可使这种人上阵冒险,不肯使用本国公民)
,深知只要有大量钱币,甚至可以收买和出卖敌人,或使其互怀鬼胎或公开动武而彼此残杀.出于以上军事的理由,乌托邦人储存了大宗金银,但不仅仅是作为金银. 他们如何收藏金银,说出来实在令我感到难为情,唯恐我所说的难以取信. 我的唯恐心理更证明是正当的,因为我明白,如果我未到过乌托邦亲眼看到这一现象,我也难以从别人的报告就对那点信而不疑. 几乎不可避免地这是一条通例:听者对于自己越不习惯的东西,越是不信.然而一个看问题不偏的人既发现他们制度的其他一切方面与我们是如此不同,也许就不会那么觉得奇怪何以他们使用金银的方式适合于他们的生活习惯,而不必适合于我们的生活习惯. 如上所说,他们自己不用钱,而是保存它以应付可能发生而又可能永不发生的突然事件.同时,他们看待铸钱的金银,都只按其本身真实性质所应得的价值,不超过这个价值. 尽人皆知,金银的有用性远逊于铁. 无铁,犹如无火无水,人类难以生存. 自然所赋予金银的全部用途,对我们都非必要,假如不是由于人们的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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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而被看成物希为贵. 相反,自然如同仁慈而宽容的母亲一般,使一切最有用的东西都显露出来,像空气、水以及土本身,可是把所有空虚无益的东西尽量远之又远地从人类隔离开.如果金银在乌托邦是锁藏在一座塔中,一般人出于胡猜乱想,会疑心这是总督及议事会的骗人诡计,企图自己从中取利. 如果乌托邦人又将金银制成饮器以及类此的精巧工艺品,然后有必要又将其悉数熔毁以支付军饷,那么,他们明白,作为器皿的主人的老百姓是不愿让出一度心爱的东西的.乌托邦人有鉴于此,想出一种符合于他们的其他一切制度的办法. 我们如此重视黄金,如此小心翼翼地保护它,因此那个办法和我们的制度绝无相同之处,除身历其境者外,也无人相信. 原来乌托邦人饮食是用陶器及玻璃器皿,制作考究而值钱无几;至于公共厅馆和私人住宅等地的粪桶溺盆之类的用具倒是由金银铸成. 再则套在奴隶身上的链铐也是取材于金银. 最后,因犯罪而成为可耻的人都戴着金耳环、金戒指、金项圈以及一顶金冠. 乌托邦人就是这样用尽心力使金银成为可耻的标记. 所以别的民族对于金银丧失,万分悲痛,好像扒出心肝一般;相反,在乌托邦,全部金银如有必要被拿走,没有人会感到损失一分钱.乌托邦人在海滨捡珍珠,在某些崖壁上采钻石宝玉. 他们并非有意找这种东西,而是偶然碰到后,打磨加工一番,给小儿做装饰品,幼小的儿童为此得意,等稍微长大以后,发见只有孩子佩戴这类玩物,便将其扔掉,不是出于父母的劝告,而是自己过意不去,如同我国的儿童一旦成人也扔掉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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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拨浪鼓以及洋娃娃.乌托邦制度和别国制度如此不同,因而思想感情截然相反. 在这方面,阿尼蒙利安人①派来的外交使节们的例子,使我获得深刻理解. 他们到达亚马乌罗提时,我正在那儿. 因为他们有要事前来商谈,乌托邦每座城市已有三位代表事先在此聚齐.凡过去光临过的邻近各国使节都深悉乌托邦风俗,知道华服盛装不受重视,丝绸被看成贱品,黄金是可耻的标志. 所以这些外交官来时总是穿得异常朴素. 可是阿尼蒙利安人住得较远,和乌托邦人素少交往. 他们因听说在乌托邦大家衣服一样,而且料子粗陋,便认定乌托邦所不用的东西也就是乌托邦人所没有的东西. 他们是高傲有余而聪明不足的人,决心用豪华的装束把自己打扮成天神一般,叫穷酸的乌托邦人在这般宝光四射的装扮前眼花缭乱.于是那三个使节堂堂皇皇地进入乌托邦,随从一百名,无不穿五颜六色的衣服,大部分用丝绸制成. 三位使节本人在自己的国家是贵族,故穿的金锻,戴着重金项圈及金耳环,手上有金戒指. 他们的帽子上饰有成串的珍珠及宝石. 他们打扮自己的全部东西恰是在乌托邦用来处罚奴隶,污辱罪犯,以及给儿童开心的. 当阿尼蒙利安人自鸣得意,把身上的华装和涌到街头看他们走过的乌托邦人的衣服相比时,那幅景象煞是可观.而注意一下,他们充满乐观的期望多么毫无根据,他们想为自己获得重视又多么毫不受重视,这也是同样有趣
①阿尼蒙利安人(Anemolians)
——源于希腊语,意谓刮风的,吹牛的,虚浮的. ——中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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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在所有乌托邦人眼中(除了少数因事出过国的以外)
,这种华丽的排场是丢脸的. 因此他们把使节团体中最下等的仆从当做主人来敬礼,把使节本人当做奴隶,因为使节戴着金链,走过时受不到任何敬意.是呀,你还可以发现,那些已经扔掉珍珠宝石的儿童见到这些使节帽子上有珍珠宝石,都轻推他们的母亲说:“看,妈妈,多么大的傻蛋,还戴珍珠宝石,真是小孩子一般!”
可是母亲们也当起真来,会说:“莫作声,孩子,我想那是外国使节身边的小丑吧.”
又有些乌托邦人对那些金链诸多挑剔,说太细,不合用,容易被奴隶挣断,并且太松,奴隶可任意把它摔脱,溜之大吉.这些使节在乌托邦住上一两天后,发见那儿金银无数,毫不值钱,被视同贱物,与他们自己珍视金银的情形正相反.他们又看到,一个逃亡奴隶身上链铐所用的金银比他们三个使节全部打扮的金子还要多.他们因此神气沮丧,羞愧万分,不得不把使自己傲慢出风头的华丽服饰全部收拾起来,尤其是在和乌托邦人亲切交谈因而了解其风俗和见解之后.乌托邦人认为奇怪的是,一个人可以仰视星辰乃至太阳,何至于竟喜欢小块珠宝的闪闪微光. 他们认为奇怪的是,竟有人由于身上穿的是细线羊毛衣,就大发狂想,以为自己更加高贵:其实不管羊毛质地多么细,原来是披在羊身上的,一只羊终归还是羊.乌托邦人又觉得奇怪的是,黄金从其本身性质说毫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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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竟在世界各地目前如此受到重视,以致人比黄金贱得多,而黄金之所以那样昂贵是由于人力所致以及供人使用所致.这是非常实在的情况,所以一个木偶般的傻子,不正直,不懂事,只因为他手头有非常多的金币,就可以奴役大批聪明人和好人. 然而如果由于某种运道或是某种法律骗局(这种骗局如运道一样易于使贵者贱者互换地位)
,黄金从其主人手中转到他全家最卑微的杂役手中,这个主人无疑不久会去伺候他的旧仆人,似乎他是金币的附属品或外加物. 而乌托邦人更感到惊奇而且也憎恨的是某些人的疯狂,这些人给富人几乎以神圣的荣誉,只是由于富人有钱,他们自己既不欠富人的债,也并非在富人权力掌握之中. 这些人又很清楚富人吝啬小气,深信富人只要还活在世上一天,决不会从成堆现钱里取出一分钱给他们.乌托邦人的这些见解以及类似见解是从他们的教养形成的. 他们是在这样一个国家培养起来的,那儿的制度和上面说的那种愚昧无知是完全格格不入的. 同时这些见解来自他们的学习和有益图书的阅读. 每个城市中可免除其余一切工作以便专门从事学术工作的人(即从小被发现性格特殊、聪明不凡并爱好学问的人)固然为数不多,然而所有儿童都被引导读有益的书. 大部分公民,无分男女,总是把体力劳动后的剩余时间一辈子花在学习上,这在上面已经提到.他们通过本国语学习各科知识.这种语言既词汇丰富,又发音悦耳,是表达思想的准确工具. 它和分布在那个世界的广大地域上的语言几乎相同,所不同的仅是,在其他各地这种语言有不同程度的形式讹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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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世界一切著名的哲学家在我们到达以前对他们全是陌生的. 但是在音乐、论证、算术以及几何各个领域,他们的发现几乎赶得上我们的古典哲学家. 然而尽管他们在几乎其他一切学科方面可以和古人相提并论,他们远不如我们的新逻辑学家有所创造. 关于我们的儿童在“小逻辑”这一科中普遍要学习的限制、扩大、假定等我们独创出的各条规则,乌托邦人还未发现其中的任何一条. 关于“再概念”
,乌托邦人也未能对之进行思考,以致都无从认出人本身作为一般化的概念,虽然如你所知道的,这样的人比任何巨人还更巨大,也可以用我们的手指指出.然而乌托邦人对星辰的运行,天体的运动,极有研究.而且他们巧于发明各式仪器,用于十分精确地观测日月的运行及部位,观测地平线上出现的一切星辰的运行及部位. 至于星辰相生相克,总之,用星辰占卜的一切可耻胡说,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过.他们从长期实践所发现的确切征兆能预测风雨及其他一切气候变化.关于上述各种现象的起因,以及潮汐何以形成,海水何以含盐,总之关于天体和宇宙的起源及本质,他们的论点部分地和我们古代哲学家的论点一致. 我们古代哲学家相互之间有一定程度的分歧. 同样,他们在采用新理论中既部分地和所有古代哲学家发生意见分歧,而对所有的问既又本身缺乏统一的看法.在哲学上论及道德的部分,他们所进行的争论和我们相同. 他们探究灵魂上、肉体上以及外部才能的善. 他们又提出这样的问题:善这个名称是应用于以上所有三者呢,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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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门应用于灵魂的特性. 他们讨论德行及快乐,但他们主要的辩论是,构成幸福的是什么,是一件事物,还是几件事物.关于这个问题,他们似乎过分倾向于某一学派,认为构成人类的全部或主要幸福的是快乐.尤其令人惊讶的是,他们竟援用他们的宗教为这种软弱无力的学说作辩护,而他们的宗教则是认真的,严峻的,几乎是一本正经的,冷酷无情的. 他们一讨论幸福问题,总是把哲学的理性和宗教的原则联系上. 他们认为,没有这些原则,理性本身就削弱到不足以展开对真正幸福所在这一问题的研究. 这些原则可举例如下. 灵魂不灭,灵魂由于上帝的仁慈而生来注定享有幸福. 我们行善修德,死后有赏;我们为非作恶,死后受罚. 这些固然是属于宗教的原则,然而乌托邦人主张,理性使人们承认这些原则.一旦取消这些原则,乌托邦人便毫不迟疑地主张,一个人如不千方百计追求快乐,便是愚笨的,只不过他须力求不要贪图小的快乐而妨碍大的快乐,也不要贪图会招致痛苦后果的快乐. 追求严峻艰苦的德行,不但不尝人生的甜蜜,甚至甘愿忍受不会带来好处的痛苦,乌托邦人认为这是极不明智的行为.因为如果某人一生过的不快乐的日子,即是说,潦倒不堪,而死后并不因此得到任何酬报,这怎能谈得上有好处呢?
实则乌托邦人主张,构成幸福的不是每一种快乐,而只是正当高尚的快乐. 德行引导我们的自然本性趋向正当高尚的快乐,如同趋向至善一般. 相反的一个学派把幸福归因于至善. 乌托邦人给至善下的定义是:符合于自然的生活.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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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第二部57
帝创造人正是为了使其这样地生活. 乌托邦人说,一个人在追求什么和避免什么的问题上如果服从理性的吩咐,那就是遵循自然的指导.而理性首先是在人们身上燃起对上帝的爱和敬,我们的生存以及能享受幸福都是来自上帝. 其次,理性劝告和敦促我们过尽量免除忧虑和尽量充满快乐的生活;并且,从爱吾同胞这个理由出发,帮助其他所有的人也达到上面的目标.从无一个人是那么严峻的德行实践者又兼快乐厌绝者,以至于强迫你工作、值夜、劳累,而不同时劝你尽力减轻别人的贫穷和困苦. 他会以人道主义的名义,认为我们照顾到别人的康乐幸福,才是值得赞扬的——如果减轻别人的痛苦,使他们去掉生命中一切悲哀而恢复了享乐,这尤其是合乎人道主义的话(而人道主义是人所最特有的德行)。既然如此,自然为什么不应该要求我们每人也这样对待自己呢?
或者,舒适的亦即快乐的生活是坏事,那么,你不但不该帮助任何人过这种生活,并且要尽量使人人摆脱这种被认为有害的生活. 又或者,你不但可以而且应该为别人求得舒适的亦即快乐的生活,认为这种生活是好的,那么,你为什么不应该首先自己过这样的生活呢(你总不能厚于别人而薄于自己)?
当自然吩咐你善待别人,它不是反而教你苛待自己.乌托邦人认为,自然指示我们过舒适的亦即快乐的生活,作为我们全部行为的目标. 乌托邦人把德行解释为遵循自然的指示而生活.因此,自然号召人人相互帮助以达到更愉快的生活.(它这样号召无疑有充分理由,因为没有一个人会比任何人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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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成为得到自然照顾的唯一对象. 自然对赋予同样形体的一切人们是一视同仁的.)
所以,自然教你留意不要在为自己谋利益的同时损害别人的利益.以此乌托邦人认为不但私人间合同应该遵守,而且应该遵守关于生活物资亦即取得快乐的物质的分配上的公共法令,这种法令或是贤明国王公正地颁布的,或是免于暴政和欺骗的人民一致通过的. 在这种法令不遭破坏情况下照顾个人利益,才是明智的.此外你的义务标志是关心公众的利益.为了自己得到快乐而使他人失去快乐,这当然是有失公平的.相反,取去自己的部分所有,将其转让给他人,这是具有人道主义和仁慈的意义的,由此而获得的回报的实惠是大于施给的实惠的. 这从两方面取得酬报:对方回报的利益,自己意识到做了好事. 当我们回忆起从我们得过好处的人对我们怀有友爱及善意,我们心头所产生的愉快,远非我们放弃了的肉体愉快所能比得上. 最后——这是信宗教的人所易于接受的——为了代替暂短的小快乐,上帝给予永恒的大快乐.因此,乌托邦人经过对这个问题的认真的考虑和权衡,主张我们的全部行为,包括甚至道德行为,最后都是把快乐当做目标和幸福.所谓快乐,乌托邦人指人们自然而然喜爱的身或心的活动及状态. 他们把人们的自然爱好包括在内,这是对的. 由于官能和正当理性所要达到的是任何天生愉快的事物——即任何事物,追求时未通过不正当手段,未丧失更为愉快的事物,未招致痛苦的后果——因而他们认为,任何事物,如果虽然违反自然,人们却一致不切实际地设想,以为那是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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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第二部77
们感到甜美的(好象他们有权改变事物的性质,如同有权改变事物的名称一样)
,那未,这种事物不但不能导致幸福,甚至还严重地阻碍幸福. 其理由是,这种事物一经在某些人身上生根,在他们心头便会留下牢固的关于快乐的谬见,无接受真正快乐的余地. 实际上,许多事物从本身性质说并不甜美,而且大部分还带有不少苦味,可是由于坏欲望的诱骗,这样的事物岂止被看成至上的快乐,简直是生命所以具有价值的一些主要原因.在追求虚假快乐的这一伙人中,乌托邦人把我先前说及的那般家伙包括在内,他们以为穿的衣服越高级,自己也就越高级. 在这点上,他们犯有双重错误:认为身上穿的衣服高级并认为自己高级,都是骗自己.从衣服的实用观点看,细毛线为什么就优于粗毛线呢?可是,好像二者高下之分决定于羊毛的性质,并非他们弄错. 他们就不可一世,相信自己身价倍增. 因此他们如穿着欠讲究时所不敢觊觎的荣誉,他们竟然要求了,好像一披上华服,就理应有荣誉. 如果受到怠慢,他们便勃然大怒.把空虚无益的荣誉看得那么重,这岂非又是同样愚蠢?
别人对你脱帽屈膝能给你什么自然而真正的快乐呢?这个举动能治好你的膝盖痛和纠正你的神经失常吗?人们从这种关于虚假快乐的观念中显示出一种奇异而惬意的疯狂,这种人自认为是高贵的,并以此自负,为自己捧场,原因是有幸出身于某祖宗的后裔,屡世享有财名——因为当今的高贵门第都不外乎此——尤其富有地产. 即使这种人的祖先不曾遗留下一方呎地,即使这种人把遗留给自己的产业挥霍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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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自以为完全同样地高贵.乌托邦人将其归于上述这类分子的还有一种人,如我所说过的,他们贪爱珠宝成痴,如果获得上等珠宝,特别是当时他们国中公认的最值钱的货,就俨然以天神自居. 一块宝石并非随时到处都估价很高. 所以他们如果买宝石,一定要先将其从金镶底座取下,使其本色毕露,还必须出售人发誓保证那是地道正路货,唯恐珷玦冒充真玉弄花了他们的眼睛.可是如果你不能辨别真假,冒牌宝石何以使你不会一样满意呢?
是真是假应该对你同样地可宝贵,如同是对一个瞎子呀.又有一种人以聚积多余的财富为乐事,只供过目欣赏,不肯把钱花掉. 对他们该怎样评论呢?他们是享有真的快乐抑是为虚假的快乐所欺骗?
还另有一种人,他们有不同的想法,把金子藏起来,永不使用,甚至永远不再过日,唯恐失掉金子,倒是这样的确把它失掉了. 对这种人又怎样评论呢?他们有金子不用,可能不许任何人去用,只把它埋在地里,这不是失掉它又是什么?然而他们可以对着窖藏的财宝感到十分得意,好像心上没有值得挂虑的事情了. 假设一个小偷挖去金子,主人毫无所知,过了十年后才离开人世;当金子失窃而主人还健在的这十年中,究竟金子是被偷了或是很安全,对主人有什么关系呢?在任何情况下,这批金子对主人毫无用处.沉迷于这类愚蠢乐趣中的人,乌托邦人以为还有骰子赌客(乌托邦人对这种赌客的狂病未曾目睹,仅得之传闻)
,以及打猎放鹰之徒. 乌托邦人不明白,在桌上掷骰子有什么可娱乐的. 你经常掷骰子,即使其中有一些乐趣,积久总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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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第二部97
厌. 至于听到一群猎狗狂吠大叫,除掉令人反感,难道反而满意?
狗追兔比狗追狗何以使你更高兴?
两者有一点相同,那就是追逐,而你只要看到飞奔就会开心的.可是假如你希望看到的是杀戮以及生物血肉横飞的景象,那么,在你面前,一只逃命的懦弱天真小兔给一只凶猛残忍的狗撕碎,这倒应该激起你的同情呀. 所以乌托邦人把打鸟猎兽的全部活动看成不宜于自由公民,交与屠宰夫去干.我在上面曾提及,乌托邦人令奴隶操屠宰业. 他们认为,打猎是屠宰业最下贱的一个部分,这个行业的其他职务较为有用和正当,因为对我们有较积极的好处,并且出于必要才屠宰牲畜.而猎人所追求的只是从杀死杀伤可怜的动物取乐.即使对象是野兽,它们流血被人当成好看的场面,据乌托邦人判断,这是由于我们生性残忍,或是由于经常从事这种野蛮的取乐而最后堕落成残忍的人.尽管普通人把这些以及所有类似的消遣看成乐事,而这类的人是无数的,乌托邦人却明确主张这一切丝毫不构成真正的快乐,从本质说其中没有任何令人惬意之处. 普通人从这些消遣得到享受,而享受是快乐的功能. 但这个事实改变不了乌托邦人的意见.因为享受不是来自事情本身的性质,而是来自那些人反常的习惯,这种习惯使他们以苦为甜,犹如一个孕妇口味坏了会觉得树脂和兽脂比蜂蜜更可口. 然而任何人从不健康状态以及从习惯所形成的判断,都不可能改变快乐的性质,如同不可能改变其他任何东西的性质一样.乌托邦人所承认的真正快乐分为各类,某些快乐是属于精神的,又一些是属于肉体的. 属于精神的,他们认为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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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以及从默察真理所获得的喜悦. 此外,还有对过去美满生活的惬意回忆以及对未来幸福的期望.他们分身体的快乐为两类. 第一类是人能充分感觉到的鲜明的愉快. 有时,由于自然热而亏损了的某些器官得到恢复,就产生愉快. 这些器官是通过饮食而回到原状的. 有时愉快来自排泄掉体内过剩的东西. 当我们或是拉屎,或是夫妇行房,或是搔痒抓痛,都会有这样的快感. 然而我们不时感到一种快乐,既不起于恢复身体某部的亏损,又不是来自任何苦痛的消除,而是由于有某种东西,它触动我们的官能,使它感到一种秘密的非常动人的力量,吸引住它. 这就是从音乐产生的快乐.另一类身体的快乐,按照乌托邦人的意见,在于身体的安静以及和谐.这其实是指每人享有免于疾病侵扰的健康.苦痛不入的健康本身即是快乐之源,虽然并无从外部所引起的快乐. 比起饥渴者强烈口腹之欲,这种快乐诚然不那么明显地被感觉到,可是许多人承认健康才是最大的快乐. 几乎全部乌托邦人把健康看成最大的快乐,看成所有快乐的基础和根本. 只要有健康,生活就安静舒适. 相反,失去健康,绝对谈不上有快乐的余地.在没有健康的情况下而不觉得痛苦,乌托邦人认为这是麻木不仁而不是快乐.他们早就否定某些人的观点,即安静的健康生活(因为他们也就这个问题展开过热烈讨论)不能算是快乐,因为只有通过来自外部的运动,才可能感到这种快乐的存在. 然而他们今天几乎一致认为健康最能导致快乐. 他们质问,既然疾病带来痛苦,痛苦是快乐的大敌如同疾病是健康的大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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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在恬静的健康中我们看不出快乐呢?乌托邦人觉得关于疾病即是苦痛或疾病带来苦痛这个问题是不重要的,因为两者的结果是一码事. 当然,如你认为健康即快乐或健康是快乐的不可少的起因,犹如火是热的必要的起因,那末,两种情况下的结论都是:享有永远健康的人不可能不享有快乐.乌托邦人还说,我们进食时不是健康开始不支、与食物联成友军向饥饿作战吗?等到健康逐渐加强,重新获得通常的活力,这就使我们从恢复健康中取得快乐. 健康既然兴高采烈地作战,能不为胜利而喜悦吗?当健康终于达到作战目的,即恢复固有的元气,难道它便马上麻木起来,对自己的好处熟视无睹吗?关于健康无从被感觉到的断言,乌托邦人认为那是全然与事实不符的. 他们说,一个人在觉醒时(除非他是丧失了健康的)怎会不意识到自己很健康呢?谁会如此麻木不仁,毫无生气,以至于否认健康对他是惬意可喜的呢?所谓可喜不就是快乐的别名吗?
总而言之,乌托邦人特别不肯放过精神的快乐,以其为一切快乐中的第一位的、最重要的. 他们认为主要的精神之乐来自德行的实践以及高尚生活的自我意识. 至于身体的快乐,他们首推健康. 饮食可口,以及诸如此类的享受,他们喜欢,然而只是为了促进健康. 这种享受本身没有令人向往之处,而仅是由于其能抵抗疾病的侵袭. 一个明智人力求避免生病,而不是病后求医;总是使痛苦不生,而不是寻求减轻痛苦的药. 同样,与其享乐于前,后果难堪,何如不要这种享乐.如有人主张这种享乐构成他的幸福,他就势必承认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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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这样的生活,不断饥渴,不断吃喝,不断发痒,不断用指甲挠,那才算非常幸福. 谁不知这样的生活是可厌而悲惨的呢?那些快乐是最低级的、最不纯的,因为伴随这种快乐的决不能没有痛苦作为其对立物. 例如进食的快乐和饥饿有联系,而且两者不均衡,痛苦较强烈而且更持久. 痛苦产生于快乐之前,直到快乐和它一同消失它才结束. 乌托邦人认为对这种快乐不应给以过高的评价,除非有必要. 然而他们也还是享受这种快乐,并且感谢大自然母亲仁慈为怀,非常亲切地引导她的儿女使用经常必需的一切. 倘使我们每天用以治疗饥渴的,正是医治其他所有较罕见病的苦毒药物,我们的生活应该是多么的难堪.美观、矫健、轻捷,这些是乌托邦人视为来自大自然的特殊的令人愉快的礼品而高兴地加以珍视. 甚至按大自然意旨为人类所独有的耳眼鼻之乐(因为其他任何生物都不能领会宇宙的灿烂外观,除选择食物外不能闻香味,不辨音程和谐与不和谐)
,他们也去追求,将其作为生活中的愉快的调味品. 但是他们对这一切订出这样的限制:不因小快乐而妨碍大快乐,不因快乐而引起痛苦后果. 乌托邦人认为,低级快乐一定带来痛苦后果.可是,鄙视美观,损害矫健的体力,变轻捷为迟钝,因节食而伤生,糟蹋自己的健康,以及摒绝大自然的其他一切恩典(除非一个人忽视自己的这一切利益以便更热心地为别人或公众谋取快乐,期望由于这样的牺牲,上帝会给他更大的快乐——否则所以苛待自己乃是为了博得有关德行的虚幻名声而又无益于任何人,或是为了锻炼自己,使自己更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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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从不会到来的困苦)
,乌托邦人认为这种态度是极度疯狂,是对自己残忍而对自然忘恩负义的一种心境的标记,这种心境不屑于感谢自然,因而拒绝从自然来的任何好处.以上是乌托邦人对德行及快乐的看法. 他们认为人类理智不可能达到比这更正确的意见,除非一个天赐的宗教给人们提示一个更神圣的意见. 乌托邦人的看法对不对,我们没有研究的时间,也无研究的必要. 我们的任务是描述他们的有关原则,不是给以辩护. 但我坚信,不管你怎样评价他们的观点,世上没有比他们更优秀的民族和更幸福的国家. 他们的体态轻捷活泼,单看其身材,你想不到他们都那么强壮,虽然他们的个子并不矮小. 尽管他们的土地不太肥,气候不太好,但他们生活有节制,使寒暑无从侵袭他们,并且努力耕作,土质从而得到改善. 由于此,这儿是世界上粮食最丰产、牲畜最兴旺的国家,它的人民也是体格最健和生病最少的.在乌托邦,你不但可以看到通常的农活进行得多么仔细,使天然瘠土因人力加工而有所改良,还可以看到一整座树林被人用手连根拔出从甲地移植乙地.这不是为了繁殖树木,而是从便于运输出发,使树源近海、近河或近城市,因为从陆路运木材比运粮食更费力.这儿的人民一般自由不拘,性情温和,聪明伶俐,生活从容. 每当必要,他们都耐心参加体力劳动,否则不一定喜欢这种劳动. 对于从事智力探讨,他们从不知疲倦. 在听到我们谈起希腊文学及学术后(拉丁语中只有诗歌及历史似乎大受他们的赞赏)
,他们渴望我们能进行讲解,以便他们掌握.这是令我们感到惊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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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给乌托邦人公开讲课,一开始仅为了表示不是不愿担任这项麻烦工作,但不希望有什么效果. 然而经过短短的进程,由于他们勤勉向学,我们深信我们认真讲授不是徒劳的.他们很容易学会了希腊字母写法,单词发音无困难,记得牢固,学过的东西能正确无误地背诵出来. 我们为之惊讶不已.原因是他们大多数是有学问的人,根据能力选出,并且已达到成熟的年龄,又由于自愿来学而积极性高,同时也按议事会的指示负有学习的任务. 在不到三年的时间,他们精通了希腊文,能毫不困难地阅读名家作品,除非遇到原文有讹误. 依我的推测,他们攻希腊文学不太费力,乃由其和他们自己的文学颇近. 我觉得这个民族的祖先是希腊人,因为所操语言虽然几乎全部和波斯语相似,但在城名及官名中保留着希腊语痕迹.当我们准备第四次出航时,我未在船上装出售的货物,而是放进一大捆书,决心永远不从那儿返航,而不是下次再来.乌托邦人从我取得柏拉图著作的大部分,亚里士多德①论述数种,以及西俄夫拉斯塔斯②关于植物的书.不幸最后一种部分残缺,因在航程中未注意保管,为一只猴子发现,取去瞎开心,撕碎和扯坏了各章节中共好几页.至于我们的语法家,
①亚里士多德(Aristotle,公元前384—32)——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弟子,有著述多种留传. ——中译者②西俄夫拉斯塔斯(Theophrstus,公元前约371—约287)——希腊哲学家,留传到今天的著述有关于植物的两种. ——中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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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人的字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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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人只有拉斯卡里①的书,因为我未将狄奥多②的书带来. 他们只有黑西基阿斯③及代俄斯科里提斯④二家的词典,别无其他的.他们爱读普卢塔克⑤的作品,为琉善⑥的妙语趣谈所吸引. 就诗人说,他们有亚里斯多芬⑦、荷马⑧、幼里披底斯⑨、以及阿尔德BC用小号字排印的索福克里斯BD.至于历史
①拉斯卡里(Constantine
Lascaris)
——十五世纪希腊学者,1453年后定居意大利,所著《希腊语法》为用希腊字体印刷的第一本书. ——中译者②狄奥多(Theodorus,1398—1478)——所著希腊语法1495年印行,受到高度的评价. ——中译者③黑西基阿斯(Hesychius)
——四世纪或六世纪希腊语词典编辑家. ——中译者④代俄斯科里提斯(Dioscorides)——五世纪至六世纪间希腊语词典编辑家. ——中译者⑤普卢塔克(Plutarch,约46—约120)——著有《希腊及罗马名人对比传记》,甚有名,此处兼指其所著《伦理杂文集》。——中译者⑥琉善(Lucian,约115—约20)——古希腊讽刺作家.⑦亚里斯多芬(Aristophanes,公元前约448—约380)——古希腊喜剧家. ——中译者⑧荷马——相传为古代希腊史诗《伊利亚特》(Iliad)及《奥德赛》的作者.两首史诗可能为早于公元前七世纪的作品. ——中译者⑨幼里披底斯(Euripides,公元前约480—406)——古希腊悲剧家. ——中译者阿尔德(Aldus,1450—1515)——意大利威尼斯城印刷家,所印希腊语B C及拉丁语作品,校对精确,售价低廉,版式方便. 他并首次用斜体字. ——中译者索福克里斯(Sophocles,公元前496—406)——古希腊悲剧家. ——中B D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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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第二部78
家,他们有修昔的底斯①、希罗多德②,还有赫罗提安③.此外医药书方面,我的同伴特里西阿斯. 阿彼奈德④带来了希波革拉底⑤的若干短篇论文,以及伽楞⑥的《小技艺》。
乌托邦人很重视这些书. 虽然在世界各国中,乌托邦对医药的需要最少,但乌托邦人最尊重医药,因为他们认为医学是最高深和最切于实用的学问的一种. 当他们借助于这门学问对自然的秘密进行探索时,他们觉得不仅工作使他们十分愉快,而且自然的创造者和制造者还给他们以极大的称许. 他们设想,这个创造者和制造者如其他所有的工匠一样,陈出宇宙的可见的结构,供人类观察,单独赋予人类以鉴赏这个神妙事物的本领. 由于此,这个创造者和制造者所特别喜爱的,是留心认真观察并赞赏他的成品的那种人,而不是另一种人,象畜生般冥顽不灵,在这样伟大庄严的景象前显示出
①修昔的底斯(Thucydides,公元前约460—约40)古希腊历史家,著有《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中译者②希罗多德(Herodotus,公元前约480—约425)——古希腊历史家,所处理的题材是公元前490—479年间希腊同波斯间的战争. ——中译者③赫罗提安(Herodian,约165—约250)——用希腊语写作的叙利亚人,记述关于罗马皇帝的史实,从马可. 奥里略(Marcus
Aurelius,161—180年在位)逝世时起到238年止. ——中译者④特里西阿斯. 同彼奈德(Tricius
Apinatus)——杜撰词,意谓无聊的人. ——中译者⑤希波革拉底(Hipocrates,公元前约460—约37)——古希腊医生,医药著述家. ——中译者⑥伽楞(Galen,约129—19)
——古希腊医生,曾任罗马皇帝马可. 奥里略的御医.《小技艺》为其最流行的一种通俗医学著述. ——中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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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昧和迟钝.因此,通过各科学问的锻炼,乌托邦人的智力非常适宜于各种技艺发明,以促进生活的舒适方便. 在两件事上他们要感谢我们,即印刷与造纸——虽然不完全得力于我们,大部分还是得力于他们自己. 我们给他们看了阿尔德用纸张印成的书,谈起造纸的材料以及印刷技术,但谈得很一般,因为我们自己都是门外汉. 可是他们非常聪明,马上摸索出那是怎么一回事. 以前他们只是在羊皮、树皮和纸草上书写,可是从这时起,他们试行造纸和搞印刷了. 一开始,他们的尝试不太成功,可是经过频繁的试验,他们很快掌握了这两门技术. 他们是非常成功的,只要有希腊作家的底本,就不愁书籍缺乏.但目前他们手头的书只限于我上面提及的那些,可是他们印刷了好几千册,扩充了存书数量.凡到来观光的旅客,如果才智出众或是具有长期游历而熟悉许多国家的经验,一定受到乌托邦人的热情洋溢的欢迎,他们乐于倾听世界各地发生的事. 以此我们在这儿登陆使得他们高兴.为进行贸易而到乌托邦的人不多.除掉铁而外,有什么可以输入的呢?
至于金银,那是外人要从这儿带出的.而且,关于出口的商品,乌托邦人认为更聪明的办法是由自己经营,不假手外国人运货. 通过这个政策,乌托邦掌握了更多的关于外国的情况,同时使自己的航海技能不因为不用而流于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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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第二部98
关于奴隶等等
凡非乌托邦人作战中亲自擒获的战俘、奴隶的小孩以及他们从外国取得的处于奴役地位的人,在乌托邦都不被当做奴隶. 他们的奴隶分两类,一类是因在本国犯重罪以致罚充奴隶,另一类是在别国曾因罪判处死刑的犯人. 多数奴隶属第二类. 他们获得了很大的一批:有时是廉价买来的,更有时是不花钱要来的.这般奴隶不但不断要做工,而且上了链.乌托邦较为严厉地对待本国国民中的奴隶,由于他们虽受过很好的道德教育,却仍不免犯罪,这是尤其令人感到遗憾的,应该从严加倍处分,以儆效尤.还有一种奴隶,那是另一国家的贫无以为生的苦工,他们有时自愿到乌托邦过奴隶的生活.这些人受到良好的待遇,只是工作重些,也是他们所习惯了的,此外他们如乌托邦公民一样享有几乎同样宽大的优待. 其中如有人想离去(这种情况不多)
,乌托邦人不勉强他们留下,也不让他们空着手走开.我上面说过,乌托邦人对病人热心照料,不令他们缺乏任何能恢复健康的东西,医药饮食,无不供应周到. 对患不治之症的病者,他们给以安慰,促膝交谈,力图减轻其痛苦.如果某一病症不但无从治好,而且痛苦缠绵,那么,教士和官长都来劝告病人,他现在既已不能履行人生的任何义务,拖累自己,烦扰别人,是早就应该死去而活过了期限的,所以他应决心不让这种瘟病拖下去,不要在死亡前犹豫,生命对他只是折磨,而应该怀着热切的希望,从苦难的今生求得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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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乌 托 邦
脱,如同逃出监禁和拷刑一般. 或者他可以自愿地容许别人解脱他. 在这样的道路上他有所行动将是明智的,因为他的死不是断送了享受,而是结束掉痛苦. 并且他这样行动将是服从教士的忠告,而教士是上帝意志的解释者,所以那是虔诚圣洁的行动.听了上述的道理而接受劝告的人或是绝食而死,或是在睡眠中解脱而无死亡的感觉. 但乌托邦人决不在这种病人自己不愿意的情况下夺去他的生命,也绝不因此对他的护理有丝毫的松懈.他们相信,经过这样劝告的死是表示荣誉的.但是一个人如果未得教士及议事会同意而戕贼自己,就得不到火葬或土埋,而是不体面地曝尸沼泽中.女子到十八岁才结婚,男子要更大四岁. 男女在婚前如证明犯了私通的罪,受到严重处罚,而且以后男不得娶,女不得嫁,除非总督宽恕其罪行. 此外,一个家庭出现了这种犯法的事,有关的父母也由于未尽到责任而蒙受极大耻辱.乌托邦对这种罪行施以重罚,因为他们预见到,如对婚前乱搞男女关系不认真禁止,结成夫妇的人将很少,而夫妇同居是一辈子的,并且要忍受伴随这种生活的一切艰辛.在选择配偶时,乌托邦人严肃不苟地遵守在我们看来是愚笨而极端可笑的习惯. 女方不管是处女抑孀妇,须赤身露体,由一位德高望重已婚老妇人带去求婚男子前亮相.同样,男方也一丝不挂,由一位小心谨慎的男子陪伴来到女方面前.我们非笑这样的风俗,斥为愚蠢. 乌托邦人却对所有其他国家的极端愚蠢表示惊异. 试看人们买一匹花钱本不太多的小马,尚且非常慎重,尽管这匹马差不多是光着身子,尚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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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第二部19
肯付值,除非摘下它的鞍子,取下全副挽具,唯恐下面隐蔽着什么烂疮.可是在今后一生苦乐所系的选择妻子这件事上,他们却掉以轻心,对女方的全部评价只根据几乎是一手之宽的那部分,即露出的面庞,而身体其余部分全裹在衣服里,这样,和她结成伴侣,如果日后发现什么不满意之处,就很难以融洽地共同生活下去.并非一切男人都很明智,只重视女方的品德. 即使明智的男人,在婚姻问题上,也会认为美貌大大地增加了美德.毫无疑问,衣服可能遮盖住丑恶的残疾,以致丈夫对妻子产生心理上的反感,而这时躯体上分居在法律上又不许可了. 如果这种残疾是婚后偶然引起的,一个男人只有自认晦气,然而法律于婚前应该防止他被骗上当.这种预防之所以更有必要,是因为在地球上这个地区,乌托邦人是唯一实行一妻制的民族,除非发生死亡,不致婚姻关系中断.但发生通奸行为或脾气坏到不能相处,则是例外.当男方或女方感到自己感情上受到这种伤害,议事会就准许其另行择配. 被离异的一方从此终身蒙受耻辱并过孤独的生活. 如果妻子无任何可非议之处,身体不幸罹病,乌托邦人不允许男子违反她的意志而强行和她分离. 在一个人最需要安慰时而将其遗弃,或在容易生病而本身即是病的老年竟遭到违背信义的待遇,这些在乌托邦人看来都是残酷不仁的.然而有时夫妇性情不十分融洽,双方又都有可望共同愉快生活的意中人,就可以在互愿的情况下离异并另行婚嫁,当然事先经过议事会批准. 只有当议事会成员及他们的夫人对案子作了深入的调查,离婚才得到批准. 即使有了深入的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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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也不是那么轻易批准,因为议事会深知,如果轻易地可望重新婚嫁,这对于巩固夫妻之间的爱情将是不利的.破坏夫妇关系的人罚充最苦的奴隶.如双方均系已婚,则一双受害者在自愿的情况下可离异犯有奸行的对方而彼此结合,或可以和自己喜爱的对象结婚. 但如受害者之一对于不义的对方仍然依依不舍,并不禁止他们的婚姻继续生效,只要一方对罚充奴隶的一方愿意共同生活及劳动. 有时一方有痛悔表示,而另一方则认真操作,为此两人得到总督的怜悯,又有自由. 但重犯前罪者判处死刑.对其他罪行,未制出有固定处分的法律,而是由议事会按个别罪行的凶恶程度或可恕性酌量惩处. 凡严重的罪过则公开处分以利于促进社会道德,否则丈夫纠正妻子,父母纠正儿女. 对于罪大恶极的人,一般罚令充当奴隶. 乌托邦人认为这种处罚既使犯人害怕,又有利于国家,胜于匆匆处死犯人,使其立刻消灭掉. 使他们劳动比处死他们更有益,他们作为反面教员可在一个较长的时间内阻止别人犯罪. 如果他们闹事违抗,不服从这样的处理,那就视同野性难驯的想越槛脱链的兽一般被杀死.如他们忍受这样的处理,那么,他们并非断绝了一切希望. 如他们经过长期艰苦的劳作而变成柔顺,从所表示的悔悟可以证明使得他们痛心的不是自己受惩罚,而是自己有罪过,于是他们可因总督运用特权或国民发表公意而减轻奴隶应服的苦役或获得全赦.企图诱奸与实际奸污受同样处分. 在每种罪行中,蓄意图谋与真正行为被视同一律,因为乌托邦人觉得,力求犯罪必遂的人不能因为终于未遂而取得解脱.|-shū-ω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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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第二部39
他们很欣赏扮演丑角的人.侮辱丑角是极不体面的事,但从丑角的说笑打诨中取乐是不禁止的. 如此取乐被看做大有益于丑角们自己. 倘有人一本正经,郁郁寡欢,对丑角的动作和言谈竟毫不感兴趣,就不会有丑角委托给这种人了. 丑角的唯一职能是逗笑,而这种人觉得丑角对他无用,甚至没有什么可以逗笑的,那就唯恐他对丑角不够宽容了.非笑某人外形毁损或肢体残缺,乌托邦人认为这对于被非笑者没有什么可耻,对于非笑者倒是卑鄙可耻的,因为这是愚蠢地责备一个人如何如何,好象有毛病,而其实那是他无力避免的. 虽然不珍惜天然美被看作懒而愚的标志,可是涂脂抹粉的打扮据他们的意见是不光彩的装模作样. 经验告诉乌托邦人,妻子无论怎样貌美总不及其贤淑虔诚更能获得丈夫的恩爱. 有些男人所向往的仅仅是漂亮面孔,但唯一能永远保持丈夫的爱情的还是贞操和柔顺.他们既用刑罚禁阻人犯罪,又给有善行的人以荣誉. 因此,对为本国建立显异功勋的伟人,他们在广场上树立雕像,纪念其崇高业绩,希望后人能景仰前人的荣誉而奋发上进.凡奔走运动谋求官爵的人总是完全希望落空. 乌托邦人在和谐友好的气氛中彼此相处. 官长不傲慢,不令人望而生畏. 老百姓称官长为父,官长也力尽父职. 官长受到老百姓出于自愿的尊敬,这是理所当然,绝不勉强老百姓尊敬. 总督不同于老百姓的标志并非身上着袍,头上加冕,而是手上有一束谷穗,如同主教的标志是他前面有人拿着一支蜡烛.他们的法令很少,因为对于受过这样教育的人民,很少的法令已经够用了. 他们发现其他民族的主要缺点是,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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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卷的法令和释文还是不够. 用浩繁到无人能卒读以及晦涩到无人能理解的法令去约束人民,乌托邦人觉得这是极不公正的.而且他们把巧于操纵案情和曲解律文的全部律师逐出.他们认为一个当事人最好把拟告知律师的事由直接向法官陈述,为自己的案件辩护.当一个人未经律师欺骗手法的教唆,自理讼事,而法官则善于权衡各种陈词,帮助老实人挫败狡狯分子的诬告,这样,事实真相易于明白,不容任何含糊.其他国家难以获得这种有利条件,由于其法律是大量而繁复的.可是在乌托邦,人人精通法律. 首先,我上面谈过,他们的法律少. 其次,他们认为对法律最一目了然的解释即是最公正的解释.这种方针所根据的是他们的这一论证:既然公布任何法律都是为了使每一个人不忘尽职,深奥难解的法律只能对少数人起这种作用(因为少数人懂得它)
,至于法律上较为简单而明显的意义则是人人会弄通的.否则或根本不制定法律,或经过高度巧思和长期争辩方能得出关于既制定的法律的解释,这两者对人数最多而又最需要启发的一般老百姓有什么分别呢?一般老百姓的未受过训练的判断力无法懂得这种解释的意义,他们花一辈子的时间也不够,因为他们所主要从事的是赚得生活资料.乌托邦人的这些美德鼓舞了邻邦(是些自由独立的邻邦,其中不少是在很久以前得到乌托邦人的帮助才从暴君统治下取得解放的)请求他们派官员去,任期或一年或五年. 官员满任后,受到当地人民护送,满载荣誉而归,这些人民又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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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第二部59
新官员迎接到他们的国家. 他们为自己的国家确是考虑很充分. 既然一个国家的祸福系于官员的品德,那么,除选择正直而不为利诱的人充当外还有更明智的选择吗?原来乌托邦人不久会回到本国,任何利禄于他们无用,而且由于不熟识当地公民,也不会受不正当的偏爱偏恶的影响. 徇私与贪利这两个弊病,一旦支配了人们的判断,便立刻破坏一切公正,而公正是一个国家的力量源泉. 请求乌托邦人派遣行政官的国家,乌托邦人称为盟邦. 至于乌托邦人给予过好处的另外一切国家,则被称为友邦.所有别的国家之间经常议定、破坏、和重订的条约,乌托邦人不和任何一国缔结. 他们问:“条约有什么用,莫非自然本身还不能将人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难道对自然不尊重的人还会重视用文字写的东西吗?”
乌托邦人形成了如上的意见,主要由于在世界上这些地区,国王与国王之间的条约及联盟得不到忠实的遵守. 然而在欧洲,尤其是基督信仰及教义盛行的那些地方,条约的尊严是到处奉为神圣不可侵犯的,部分由于各国国王贤明公正,部分由于对教会最高头头的崇敬及畏惧. 这些教会头头自己作的承担,无不极其认真地履行,因此他们也告诫所有的国王遵守全部诺言,抗拒违命者受到教会的申斥及谴责.当然,教皇完全有理由认为,那些特别叫做忠实信徒的一般人竟不忠实地履行自己的承诺,那是非常可耻的.在这个从赤道上和我们的距离倒不及从生活和性格上和我们的差别那么显著的新世界,条约不受信任. 订约时越是有繁复而神圣的仪式,撕毁条约越是快. 人们在措词上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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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乌 托 邦
有时是故意狡猾地造成的漏洞,因此不管有什么牢固的协定施以约束,他们总有办法推诿,破坏条约,破坏信义. 如果这种狡猾手段,或不如说欺骗,被发觉是出现在私人之间的契约上,某种人便鄙夷不屑地横加指责,说是亵渎神明,罪该万死,然而正是这种人在订立条约方面向国王献这类狡计,并引以为荣.由此,不禁引起这种想法,公正守法全然是平民的低级的德行,不适合于国王的威严,否则至少有两种形式的公正守法,一种是步行的,在地上爬的,宜于普通百姓,并且链索重重,因此不得分寸超越界限;另一种公正守法是属于国王的德行,比普通人的具有更大的尊严,因此远为自由不拘,可以任意行事,除非是国王所不乐意的.我已经指出,那儿的统治者这样不守约,以致乌托邦人有理由不订立任何条约. 他们如果生活在我们这儿,可能会改变其想法. 然而他们相信,尽管条约被忠实地遵守,订立条约的习惯竟然发展起来了,这是令人惋惜的. 结果是(好象经过一山一水小小隔离的人民并无天然联系把他们结合在一起)
,人们相信,大家彼此是天生的对手和敌人,有理由相互残杀,除非有条约禁止. 而且,即使订立了条约,友谊并未形成起来,倒是公海上依然随便掠夺,而由于草拟条约时缺乏文字技巧,关于这种掠夺活动的充分预防从来不曾包括在条文中. 相反,乌托邦人相信,不应当把未加害于你的任何人看成敌人,天然产生的伙伴关系须取代条约,能更好更牢固地把人们团结在一起的是善意而不是协定,是精神而不是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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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第二部79
关于战争
战争是唯一适宜于野兽的活动,然而任何一种野兽都不像人那样频繁地进行战争,因此乌托邦人很恨战争. 乌托邦人一反几乎所有国家的惯例,把在战争中所追求的光荣看成极不光荣.然而他们的男女在固定的日子里刻苦地参加军训,锻炼自己,唯恐一旦有需要而他们不能作战. 但是他们决不轻易地投入战争. 他们出战仅是为了保护本国领土,或驱除侵入友邦的敌人,或出于怜悯某个受专制压迫的民族而用武力把他们从暴君的桎梏奴役下解放出来,这是人类同情心所激起的一种行动.乌托邦人援助邻邦,通常不是为了给以保护而已,有时也是替邻邦报复所曾遭受的损害. 乌托邦人只有当事态初起时被征求意见后才有所行动. 因为如果他们觉得提出的道理不无根据,而对方对提出的损失赔偿不予理睬,他们就带头作战.乌托邦人不得不终于诉诸武力,由于敌军侵入掠夺,但有时更凶猛地运用武力,如果友邦商人受到另一国家在执法的幌子下(如从本身有误的法律找借口,对本身不误的法律作曲解)所横加于他们的冤屈.不久以前,乌托邦人为尼法罗哲德人①抵抗亚拉奥柏利
①尼法罗哲德人(Nephelogetes)
——臆造的词,其组成的希腊语成分意为“云雾中出生的人”
,即朦胧不可究诘的人. ——中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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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人①所进行的战争,其起源就是如此.乌托邦人觉得尼法罗哲德商民受到亚拉奥柏利坦人在法律借口下的欺负. 可是不管公正不公正,这件事遭到残酷战争的报复. 附近各国将其力量资源投入这场战争,助长了战火,加剧了双方的怨恨.大多数繁荣的国家或是基础动摇,或是一蹶不振. 直到亚拉奥柏利坦人投降,贬为奴隶,发生的不尽纠纷才告结束. 乌托邦人并非为自身利益而战,因此把这些奴隶交与尼法罗哲德人管理. 以前亚拉奥柏利坦人兴盛时,尼法罗哲德人是望尘莫及的.乌托邦人对友邦遭受的冤屈,哪怕所牵涉到的仅是金钱,都是如此狠狠地报复,但对自身受的冤屈倒不如此. 如果他们由于受骗而损失了商品,但没有人身暴行,他们为此发怒仅限于在取得补偿前和有关国家断绝贸易. 这并非因为他们关心盟国过于关心自己的公民. 原来他们对盟国的金钱损失比对自己的金钱损失更感到难过,因为友邦商人损失的是私产,商人就非常痛心,而他们自己的公民所损失的则仅仅是来自公库的,是取之不尽的,是在乌托邦可以说多余了的——否则也不会输出国境. 由于此,任何个人对这种损失没有感觉.乌托邦人认为通过丧失许多性命来给这样的损失作报复,那是很残忍的行为,因为从这种损失所产生的不利对所有乌托邦人民的生命及生活都无影响.但如一个乌托邦公民在任何地方因受欺侮而成为残废或
①亚拉奥柏利坦人(Alapolitanes)——从希腊语杜撰,意谓“盲人国的公民”
,一说指“无国之人中的公民”。——中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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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第二部99
丧命,不管是出于某一政府或某一私人的阴谋,乌托邦人首先派出使节查明事实真相,然后在罪犯未被交出的情况下,不肯善罢干休,而是马上宣战. 如罪犯被交出,乌托邦人将其处以死刑,或贬为奴隶.由于大量杀戮而取得的胜利,使乌托邦人觉得遗憾而且可耻,等于为购买珍贵物品而付出过高的代价. 如果他们用韬略战胜和击溃敌人,他们就引以为巨大的光荣,公开庆祝胜利,树立庆功纪念碑,如同庆祝了不起的英雄业绩一样.每逢他们获得以智力取得的胜利,即没有任何兽类、只有人方能取得的胜利,他们夸口自己的行动是勇敢的,具有英雄气概的. 他们说,仗气力从事搏斗的不过是熊、狮、狼、狗以及野猪等野兽.这些野兽大多数比人更是力大,更是凶猛,但不如人聪明多计.他们作战所追求的唯一目的,如果早就达到,本是可以无须宣战的. 既然非作战不可,他们对于须申讨其罪行的那些人给以严厉的处分,使其将来不敢再犯同样的罪行. 这是他们在战事中所要迅速完成的主要意图,可是较为注意的是避免有冒险行为,而不是争取荣誉.一经宣战,他们就设法同时在敌人境内主要地区秘密张贴无数布告,其上因有乌托邦人的公印而起有更大的影响.布告上言明凡杀死敌国国王的将受重赏. 此外,对布告中列名的其他人的首级也悬了次等的、但不失为优厚的赏金. 乌托邦人认为这些人在挑起战争方面,其罪仅次于国王. 对生擒受声讨的敌人的人,奖金视献首级的加倍. 他们还对受声讨的敌人给予同样的奖金,并保障其人身安全,如果他们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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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诚.因此敌人很快对一切外来人不放心,并且自己互相怀疑,互相猜忌,俨如草木皆兵,大祸临头.据说敌人的大部分,尤其国王自己,被身边的头号亲信出卖. 重金收买之下,人们会心为所动,什么样的事也干得出. 乌托邦人对赏格是毫不吝惜的. 然而当他们想起他们希望某个人干的事要冒多么大的风险,他们力求有多么大的风险就应该有多么大的奖金.因而他们不但许诺而且忠实地付出大批黄金,并另给予在友邦内安全地带有优厚收入的地产.高价收买敌人的做法在别处被谴责为不道德的残忍行径.乌托邦人却认为这是很光荣的,认为这说明他们的明智,可以兵不血刃地结束凶恶的战祸,又说明他们的人道主义及仁慈为怀,死少数有罪之人可以使敌我双方大批无辜人民不至于陈尸疆场.他们既同情本国人民,也同情敌方的人民.他们知道普通人民不会自愿走上战场,而是被国王的疯狂所驱使的.如这个策略失败,乌托邦人就在敌方播下不和的种子,鼓动内讧,挑唆王弟或大臣觊觎王位. 如此计又不成,他们便唆使敌人的邻邦卷入纠纷,重新提出早已遗忘了的领土要求,这类要求是国王们从来不会缺乏的. 乌托邦人应允在战事中给予支援,对于金钱捐助非常慷慨,但不轻易派出自己国家的人力. 他们非常珍惜本国公民,相互重视,以致不肯用任何一个同胞去换取敌方的国王. 至于黄金白银,他们所以储存仅是为了这个用途,因此他们尽情付出,毫不吝惜. 即使他们花完了金银,他们还是生活得同样好. 而且,除了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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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存的财富,他们在国外还有大宗的金银财宝,我上面提到,许多国家欠他们的债.乌托邦人用这些财富,从四面八方特别是从塞波雷得人①当中,招募雇佣兵作战.这种民族居住在乌托邦之东五百哩的地方,面目可憎,粗暴而野蛮. 他们喜爱自己的深山老林,这是他们生长的地方. 他们身体结实,耐寒耐暑,不怕劳苦,生活毫不讲究,对耕种是门外汉,住所及衣着很随便,主要从事畜牧. 他们的生活大部分靠狩猎及劫掠. 他们天生好战,总是追求厮杀的机会. 他们一有这个机会,决不放过.他们大批离开本国,为了少量报酬,到任何征兵的一方投效.他们生活在世所干的唯一行当便是追求死亡.他们为出钱雇用他们的人,勇敢地忠心耿耿地作战. 然而他们不受固定期限的约束. 他们加入一方的条件是,第二天有人出更高的酬报,哪怕是敌方,他们就转过去;再过一天,他们又会为较多一点的酬报,回到原方.在每次发生的战事中,敌对双方的士兵中有许多塞波雷得人. 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这些彼此有血缘关系的人同时受雇一方,因而相互亲密无间,忽然却分开成为两个阵营中的士兵,相遇作战. 他们忘记了同族同宗,忘记了友谊,拼命地彼此残杀. 驱使他们互杀一场的,不是别的,而是雇用他们的两方国王付出的区区金钱,这方面他们是锱铢必较的,因此为了每天收入多增加一文钱,他们很容易被诱,倒向另
①塞波雷得人(Zapoletes)——从希腊语杜撰,意谓“急于出卖自己的人”。——中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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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 他们由此很快地养成了贪婪的习惯,然而这对他们无任何好处. 他们把冒生命危险赚来的钱立刻花到放荡无耻的生活中去.这个民族愿意供乌托邦人驱使,对任何一方作战,因为他们受雇于乌托邦人所得的钱比起从任何地方所得的为多.乌托邦人既罗致善良的人加以合理使用,也招募这些坏蛋给以不正当的使用. 一有需要,乌托邦人对塞波雷得人以重金为诱饵驱使其从事极大的冒险. 在一般情况下,这批人多半不会生回领取酬金,可是那些生回者照原议领得全部酬金,以此促使自己再度同样不顾死活地去干. 乌托邦人丝毫不介意有多少塞波雷得人为他们送掉性命,认为自己如能扫清世上这些万恶可厌的人类渣滓,将为世人带来最大的好处.除雇用塞波雷得人外,乌托邦人也雇用他们支持作战的一国的士兵,以及其他一切友邦的援军. 最后,他们加派一个分队自己的公民,从中推举一名久经考验的勇士指挥全军.他下面有两个副手,在他未遇险时,他们不加军衔. 但如他被俘或丧命,两名副手的第一名即继承他的职位,而一旦情势需要,又可由另一名来接任. 这样,战事变化虽经常莫测,而全军不致因指挥遇险遂陷于一片混乱.他们在每一城市甄选自愿入伍的公民. 任何公民都不会在强迫命令下到外国作战. 乌托邦人认为,如果某人生性有些胆怯,不但自己不会表现得勇敢,而且会削弱同伴的士气.可是如果战祸延及本国,那些懦夫,只要身体结实,就被送上船舰,和那些勇士混合编组,或是被派去在逃脱无从的地方把守城墙. 这样,他们在自己的同胞前由于畏缩而感到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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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敌兵又近在咫尺,想逃走已不可能,这一切使他们忘记害怕,不得不拚死一战.任何人都不会在强迫命令下派赴国外作战,相反,妻子如渴望随丈夫出征,不但不被禁阻,还事实上受到鼓励和赞扬. 她们出发后,在战场上被位置于自己丈夫的身旁. 每个战士周围有自己的儿女及妻子和其他亲属,他们天然地休戚相关,就会彼此非常紧密地团结,相互支援. 丈夫回去而遗失了妻子,儿子回去而不见了父亲,都被看成奇耻大辱. 因此,当战事发展到短兵相接时,敌人还负隅顽抗,那就是一场历时较长的剧烈厮杀,双方都一兵一卒不留.我上面说过,只要能够借助于雇佣军而结束战争,他们总是力求避免不得不亲自作战. 万一他们必须亲自上阵,其作战之勇猛,不亚于其曾尽量努力避免一场战祸的巧智. 攻击一开始,他们倒未必厉害,可是对抗慢慢加强后,他们逐渐展开自己的实力.他们的斗志很顽强,宁可被剁成粉碎,不后退一步. 由于无须为家中的生计操心,又无须为子女的未来担忧(这种忧虑到处使最有勇气的人失去勇气)
,他们精神昂扬,志在必胜.他们又从接受过的专门军事训练取得信心. 最后,他们从小由于教育以及国家的良好制度而形成的正确健全观点也使他们分外有勇气. 因此,他们既不贱视生命,轻率地牺牲自己,也不过分珍惜生命,到了应该光荣殉节的时刻还苟且求活.在战争到处进行得十分激烈的关头,由精选的青壮年组成的敢死队上前搜捕敌酋. 他们既给他明刀明枪,又暗中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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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 他们从远从近一齐进攻. 有大批新生力量不断插入,让疲劳不堪的退下来,这样,进攻继续不断地进行着. 如果敌酋不拔步逃命,他一般总是被击毙或生擒.如乌托邦人得胜,决无滥杀情况,他们宁可俘虏败兵,而不将其处死. 他们追击敌军时,必在自己的军旗下保持一支随时准备交锋的人马,纵使全军其余部分被击溃,这部分后备力量却使他们转败为胜. 他们宁可让敌人逃脱,一般不在后追赶,以免自己的阵容混乱. 他们记得,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情形,他们军队的大部分人马溃退,敌军因胜利而得意洋洋,从四面八方追赶过来,可是少数早就埋伏好以应付万一的乌托邦士兵,突然袭击自以为无虞而疏于戒备的四处分散的敌人. 于是战事的整个局面为之一变,他们从敌人手中夺去一个十拿九稳的胜利,从战败者转而为战胜者.很难说,他们所擅长的是善于使用伏兵,还是小心回避伏兵. 你会以为他们打算逃脱了,其实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相反,他们下定决心要逃脱时,你倒以为他们有与此不同的别种打算.当他们发现自己在数量或阵地上处于劣势时,他们便在黑夜中悄悄拔营撤退,或用策略回避敌人,有时他们在白天撤兵,不被发觉,并且秩序井然,倘要在他们后退时加以袭击,就如同在他们前进时一样危险. 他们的营房周围戒备周到,有深沟阔壕,壕沟中挖出的土堆向里方. 他们不用最下层的劳工从事这个工程,而是由士兵亲自动手. 全军都参加这项劳役,除掉部分士兵手持武器在围堤上戒备,以防不测.这样,由于群策群力,他们完成巨大的防御工事,围绕一大片空地,全部进行的速度令人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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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穿的盔甲异常坚固,足以抵御砍杀,但又便于身体的各种动作. 即使他们在水中游泳,也不感到任何不便,因为他们所受的战术训练的一部分就是全身披挂在水中游泳.他们使用的远程武器为箭,步骑兵都是挽弓有力、命中率高的神手. 在短兵相接中,他们放下刀剑,抡起斧头,那是一种沉重而又锋利的杀人武器,不管是刺还是砍. 他们巧于发明战具,制成后,严守秘密,以免在非必要的情况下走漏风声,使用无效,流为笑柄. 他们制作这些战具时,首先注意的是易于携带,便于转动.他们如和敌人订停战协定,就严格履行,即使在敌人挑衅情况下也不破坏协定. 他们从不蹂躏敌人的土地,不烧毁敌人的庄稼. 他们倒是要自己的人马远远离开这些庄稼,不得践踏,让为长好可供他们自己享用. 他们不伤害非战斗人员,作密探者除外,他们对投降的城市,秋毫无犯. 即使是攻破的城市,他们也禁止劫掠. 但他们处死那些反对投降的敌人,把其余参加守卫的敌兵贬为奴隶. 至于和平居民,他们一概不加以伤害. 如他们查出有人曾建议投诚,他们从罚收的财物中取出一部分犒赏这种人. 乌托邦人把其余的没收财物赠给友军,他们自己则对战利品一无所取.战事结束后,乌托邦人不向他们支援作战的友邦索取费用,一切击战败国支付. 在这方面,他们要战败国付出现金,将其储存以便用于类似的战事.他们还要战败国交出庄园,每年从中征收大量贡金. 他们在许多国家享有这项岁入,由于不同来源的逐渐积累,每年总收入达七十万元金币以上. 他们派出若干公民到这些庄园中作财务经理,住在那儿,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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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显出大员的身分.然而还是省出大宗款项归入公库,除非他们愿意将这笔钱存在战败国作为信贷. 他们经常实行这种信贷,直到他们自己需用这笔钱,而且即使情况如此,他们也很少索回全部款项. 他们也从庄园的收入中拨一部分给那些接受他们的要求去完成冒险的使命的人们,关于这种冒险使命,我在上面已经提到过.如任何国王起兵攻击乌托邦人,准备进犯领土,乌托邦人立即调动大批军队出国境迎击. 他们不轻易地在本国土地上作战,同时,不管发生任何紧急情况,他们也决不让外国援军进驻他们的岛上.
关于乌托邦人的宗教
不但乌托邦全岛总的说来有各种宗教,在每个城市也是如此. 有人崇拜日神,有人崇拜月神,又有人崇拜其他某一种星辰. 若干乌托邦人尊敬以道德或荣誉著称的先贤,把他当做神,甚至最高的神. 可是绝大多数人,也是较有见识的人,从不信这些,而只信某个单一的神,这个神是不为人知的,永恒的,巨大无边的,奥妙无穷的,远远超出人类的悟解的,就其威力说而不是就其形体说是充塞宇宙间的. 他们称他为父,把万物的起源、生长、发育、演化、老死都归之于他. 只有对他,乌托邦人才加以神的尊称.并且,其他所有的乌托邦人尽管信仰不一,却在这点上意见一致,即只有一个至高的神,是全世界的创造者和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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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在本国语言中一致称为“密特拉”
①. 但不同的人对这个神持不同的观点.然而乌托邦人都认为,不管这个至高的神指谁,他是自然本身,由于其无比的力量和威严,任何民族都承认,万物的总和才形成.可是乌托邦人正摆脱各种混乱的盲目信仰,趋向于一致地承认在所有信仰中最合情理的一种信仰. 毫无疑问,其他的信仰本来早就应该消失,可是他们的一名成员在考虑改变信仰时,偶然遇到不幸的事,于是出于恐惧心理不将其解释成出于偶然,说成是来自天谴,仿佛不继续受到某人礼拜的神对于这种不虔诚施以报复.但是乌托邦人听见我们提到基督的名字、他的教义、他的品德、他的奇迹. 他们还听见我们谈到许多殉道者同样值得惊异的坚贞不屈精神,这些殉道者甘愿流血,终于使远近无数国家趋向于他们的信仰. 当乌托邦人听到这一切后,你很难相信,他们多么欣然愿意接受这个宗教,这也许由于上帝的颇为不可思议的灵感,或是由于他们认为这个宗教最接近他们中间普遍流行的信仰. 可是我认为这一个因素也很重要,即他们听说基督很赞同他的门徒的公共生活方式,又听说这种方式在最真正的基督教团体中还保持着. 然而不管对他们起影响的是什么,他们不少人接受了我们的信仰,并经过洗礼.可是在我们四人中(这是剩下的全部人数,我们一共六人,已死去两人)
,很抱歉没有一个神父,因此这些乌托邦人
①密特拉(Mythras)——古波斯太阳神. ——中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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