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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走日本

_4 毛丹青(日)
虽然她只是一个学生,但我估计将来绝对是个人物。不过,面子上似乎不能如此简单地跟她理论下去,类似版权啦、文字润色啦、文理理顺之类的杂七杂八的事儿一大堆。如果她是出版社的职业编辑还行,反正大家都是工作上的关系,可偏偏她是个学生,攒本书出来也是一个高端的脑力劳动,弄不好还得由我教她才行。况且我的讲座涉及中国的庄子和禅宗,还有峨眉山、九华山什么的,她能弄得明白么?
“讲座涉及不少中国文化,这些你行么?”想到这儿,我十分自然地脱口问她。
“毛先生,这个没问题的。”看上去,她信心十足,然后就像爆米花一样,对我叽里呱啦地说起来,“为了记录讲座的全部内容,我受过职业的训练,专门去过学习班,花了很多的钱。无论多大的教室—哪怕不是教室,而是大广场,只要老师讲话,我就能把耳朵的听力定位集中到老师的嘴巴上,不受任何杂音的干扰,而且能一字不漏地记下来。如果是急活儿的话,等讲座结束后,给我两个小时就行。内容不重要,关键是我的听觉跟您所讲的每一字是直线交锋的,完全是一个技术问题哦!”
她的语速很快,听到“技术”一词的时候,我还以为说的是“记述”,因为两个词的日语发音只是“GI”与“KI”的区别,话一说快很容易叫人辨别不清。
于是,我觉得她即使绝顶高明,不也就是个记述么?当然,直到后来与她的交谈当中,我才弄明白她刚才说的是“技术”。换句话说,所谓文章也罢,书也罢,在她看来几乎全是技术活儿,而不是倾注于书写的投入状态。
这么一想,她的目的还是相当明确的,也就是她自己说的—想挣钱,而且用自己的手艺挣钱。后来具体怎么对她婉言谢绝的,我已记不清了,反正说了许多兜圈子的话,让她既能平心静气地接受,又不至于为了已经完成的案头工作而后悔。
末了,她跟我说:“毛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觉得很遗憾。从明天开始,我会去找别的先生做类似的书,并且恳请其他先生答应我挣钱的要求。另外,十分可惜,毛先生的讲座我今后不再来了!”。
这时,我才发觉,婉言谢绝对方的日本式说法“让我考虑一下吧”压根儿就没说出口!
日本家庭主妇的绝顶智慧
平时遇见的日本家庭主妇,单看她们的谈话或者闲时的聊天就足以让人叹为观止了!这里先拿出她们管家治家的三个实例说说。
煮饭用的电饭锅可以一举两得!先把米淘好,按照标准的指定线放够水,然后放进一个鸡蛋,另外再用锡纸包好一个白薯。这样一来,等饭煮好了,煮熟鸡蛋和蒸好的白薯一齐出锅,既省电又一锅多得!
酒店一般都有女人用的浴帽,这个拿回家可以代替保鲜膜。把新鲜的蔬菜放进一个盆里,然后用浴帽盖好储存到冰箱里头。浴帽的周边是靠松紧带系好的,而松紧带并非那么严丝合缝的特点恰恰是透气保鲜的绝妙之处。浴帽比保鲜膜好,既省钱又出好效果!
第三个实例有点儿神。我们出门买菜都会拿到一张购物清单,这个一般都是由收款机自动打出来的,超市的包装商品更是如此。因为只要将包装纸上的条形码从读码器上一过,收款机就会打出这个商品的名称和价钱。这张看上去十分普通的购物清单拿回家可以派上很大的用场!
日本家庭主妇是这样介绍的:“我把购物清单贴在冰箱上,每次用完了肉呀菜呀,我都会用笔画掉。比如今天用了洋白菜,我就会在购物清单上的洋白菜上画一道黑,表示洋白菜已经用完了。鱼用完了,我就会在鱼上画一道。”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我好奇地问她。 她对我笑了起来:“男人不治家不知道,这样做可以减少打开冰箱门的次数,可以省好多电呀!”
听了日本家庭主妇的话,我实在佩服她们的绝顶智慧!其实,还有很多类似这样的具体例
子,光我听来的差不多就有上百条。如果把这些日本主妇的智慧归拢到一起,攒本实用书籍,说不定在中国也能畅销一把! 这也许是一件靠谱的事儿。
我是如何跟日本女编辑看稿子的
说来也怪,这些年在中国和日本出书,我碰上的责任编辑都是女的,而且都是绝对的才女!中国的有从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的,算是我的后辈。日本的有从东京大学文学部毕业的,年龄比我小得多。虽然国家不一样,但作为图书编辑,她们有一点很相像,即对文字描写的感性要求比较强烈。不过,话虽这么说,一旦落实到具体句子的时候,日本女编辑的直感往往含水,不如中国女编辑领悟得快!所谓“站开来”,并不是“站开”的意思,而是表达了三人拥有某种亲密的关系,从而保持了至近的距离,从外部看起来觉得他们的谈话相当投入,话说得很热乎。这个简单的句子放到中国女编辑那儿,一语了事,根据上下文脉的关系,不会发生任何疑问。
与此相对,日本女编辑则十分天真地问我,“你说他们‘站开来’,而不是‘站开’,那一定是有距离的,究竟指的是站开多少米呢?”
她的好奇叫我无言以对,于是拿出童子功—幸好我小时候正儿八经学过画画儿,干脆给她画出了我想描写的三人的情景。结果她一下子就看明白了,因为我的旁白日文写的是一个老妇人用左手,一个年轻妇女用右手抱着婴儿站开来聊天儿,跟画上的三人并没有直接关系。后来,她想出了一个非常妙的日文,把我原来的描写升华了,真可谓飞来之笔!
同一种语言固然不存在任何沟通障碍,但不同语言的另类沟通却往往能迸发出天外奇想,这恐怕是双语写作之中的最大快乐!不知别人如何,我多少有这么一些感受。
还有个中文词叫“两面针”,现在也许不流行了,不过,对于它当时的意思如果非要解释不可的话,我只能用画来跟日本编辑表达,然后由她的理解来整合我想表达的意图。同样的道理,如果中国编辑不知道“两面针”的具体所指,只要问一下长辈大约就可以搞定,用画解释未免有点儿夸张!
总之,跟责任编辑核对稿子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优秀的编辑往往能让作者重新发现,甚至还能在细节上延展下去。从这一点上说,日本女编辑有她们的独特领悟。
一位中国渔民在日本的传奇故事
我在日本做过鱼类生意,也出过海打过鱼,结识了一批渔民。他们有浙江舟山的,也有大连长海县的,人都豪爽奔放,其中有的灵性过人,有的也让我觉得很神秘!
这里提到的这位渔民也许是一个典型。我们已经好多年没再见面了,刚才收到他的一封来信,说两个月前偶然在电视上看到了我,于是打听了一圈儿才从一个熟人那儿弄到了我的地址。其实,我心说,谁要找我还不容易,看一下阿毛博客,发个邮件,就能找着我了,一点儿也不难。可后来一想,他好像是不懂电脑的。
他原来是一个孤儿,被人从镇江带到了舟山,长大后就当了渔民。他的脚很大,脚指头是分开的,有点儿像夏天打开的小扇子。第一次跟他一起出海打捞金枪鱼也算我幸运。一开始我不适应,晕船晕得很厉害。他当即解开了我的上衣,让我仰面朝天躺下,拿出一颗鲜梅子塞进了我的肚脐眼儿。塞进去之前,他选了好一阵子,鲜梅子的大小不同,他塞的那只是正好嵌入的,严丝合缝。然后,他用几条不干胶把我的肚子绑了起来。这么一来,我果然不再晕船了,而且觉得异常的爽快!他跟我说:“阿毛呀,你一辈子也不会晕船了!”
船长是日本人,一位北海道的老汉。有次出海,船上吃生鱼片,一不小心把鱼刺吃了进去,正好扎到了喉咙眼儿上。他脸色发白,呼吸急促,没过一会儿,嘴巴里已经吐出了白沫。这时,这位中国渔民迅速拿出一个茶碗,泡上了茶,然后把木筷子“咔吧”一声给折断了,弄成四根木条搭在茶碗上,就像摆上了一个庄严的十字架一样。然后他让船长自己用手拿住茶碗,因为要拿住四根木条,所以船长的双手很自然地就打开了。当船长一点点地往喉咙里喝
的时候,中国渔民在边上高声喊:“通!通!通!叫你通!”
就这样,没过一会儿,船长居然缓了过来,脸色也变好了。船长对他十分感激。后来,我听说,只要有这位中国渔民在,他们就能捕捞到许多许多的鱼,而一旦他不在,整个渔船就跟白出海了一样,捞上来的都是海藻。
再后来,船长请他到北海道的小渔村定居,让他住进了一个神社里,而这所神社也因为他的到来而变成了专门祝愿渔民丰收的缘起之处。无论外界景气好坏与否,凡是到过他的神社祈愿的渔民们,保险他们一出海就能捞到许多鱼。
据说,他现在的妻子是日本人,一个来自东京大户人家的美女!
我的日本轮椅学生
我从两年前开始在京都的立命馆大学开设《人与宗教》课程,每年讲十五回,一回九十分钟。按照校方的规定,这应该属于秋季课程,从九月底算起,除了长短假期不计,课程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元月。从秋季的红叶到冬季的飞雪,作为一个中国人,能与日本的大学生一起思考人与宗教的问题,应该是挺宝贵的经验。京都的秋天比冬天有情趣,我的课程也感觉秋天讲得比冬天好—因为秋天讲故事,冬天讲理论,理论是晦涩的。
第一次上课来了三百多名学生,阶梯教室里坐得很满,热气扑面,每个人的表情看上去都很认真。但我无法观察得更多,只觉得自己通过麦克风传出去的声音是没有回声的。教室里的空气绷得紧,当然,那是积极意义上的紧。
课开讲了一会儿,我发现前排边上有一个座位是空的。因为其他座位都满了,所以一个空位就变得挺扎眼,有点儿像飘出来的空间一样。正当我纳闷之际,有一位中年妇女从教室后面推着一台轮椅走了过来,轮椅上坐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他向我鞠躬表示歉意,当然,他的躬是坐着鞠的。这个意外出场让我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我就示意他们坐到刚才那个空位子上。那位中年妇女坐下之前,向讲台鞠了一个躬,然后把轮椅拉到身前替年轻人拿下椅背上挂着的书包。她的动作麻利,一切都是日常的,并没有给周围的人带来任何特殊的感觉。其他学生有的看着我身后的黑板,有的写笔记,对轮椅的到来并不意外,至少不像我那样出现停顿。
后来我才听说,中年妇女是年轻人的母亲,而年轻人身患绝症,四肢麻痹,只能用嘴巴咬住一根筷子才能打键盘。据说,那位母亲总是推着年轻人到大学听课,许多学生都知道这位轮椅生的事情。每次听我的课,他的母亲总是坐在他后面,眼睛并不是总看讲台,而是常常看着她的儿子,目光充满了慈爱。
有一回,我给学生们出了一个题目《我与宗教》,让大家写一篇小报告,写一段能够联想到宗教的生活体验,哪怕是一个瞬间也好,篇幅字数都不限制。下课后,轮椅生的母亲走到我面前说:“先生,他只能回家写,写得很慢,给您发电子邮件行吗?”
“当然行了。”我一边说,一边把邮箱地址写在当天发给他的资料上。年轻人始终对我微笑,坐在轮椅里轻轻地鞠躬。原来,他好像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过了几天,大约是深夜,我接到了他发来的邮件。以下是他写的内容,摘译如下:
毛先生:其实我是可以在课堂上写这份报告的,可是一想到自己用嘴巴咬住筷子打键盘的样子,总觉得不让大家看到才对,因为那个样子不好看。有时我还会流口水,我觉得害羞。不过,打键盘是我最高兴的时刻,这不仅是我与外界交流的手段,也是我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刻。如果能在课堂上记录先生说的话,我会觉得更好。请您原谅我没有做记录„„坦白说,我不懂宗教,但我知道我的生命不会太长,同时我也知道我很快乐,因为现在能给您写这篇报告就是我的快乐。当这个快乐大于我对生命的担忧的时候,我觉得我是幸福的。宗教应该也是让人幸福的吧。
在后来的课堂上,每次我都可以看到这位轮椅生。他的目光是最亮的,背是最直的—听课时,他从来都不靠在椅背上。
到了今年的秋季课程,我就没有再见过他了。昨天我才听说,这位年轻人已于今年的初冬去世了,而且还听说,那些天在校园里,有时还会看到一位慈祥的母亲推着一把空轮椅走过,就像当年推着年轻人上课一样。
秋天已经过去了,严冬来到了。如果有一天能在校园里与这位母亲重逢的话,我很想对她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明年秋天,我的课还会开。不过,这次我想把理论讲在秋天,而把故事讲在冬天。
活着的传统能够给人一种心有灵犀的神谕
无论去哪儿,我老觉得旅行有本流水账才好,其实也不为什么,只觉得在明年的今天回头看一看,说不定今天会变成一个十分有意义的日子。人的记忆是增值的,而且往往会在不知不觉当中开始增值!同样的道理,如果一个人在旅途中离开了他熟透的景致而必须面对他并不熟悉的风景的时候,有些感慨到了日后就会逐渐膨胀起来,变成一种非常细腻的记忆。
中国作家李锐第一次访问日本,举办了四次讲演会,从大阪、京都一直到东京,然后北上到仙台和北海道。我一路跟他同行,为期两周的旅行犹如千里走双骑,时间飞逝如梭!其中一场最重要的讲演会是在东京的六本木召开的,开始的时间是在晚上,夜空下的都市灯火放出异彩,街上车水马龙,白昼似乎永远比不上这时的忙碌。面对众多的日本听众,我在讲演会的开场致辞上有一段是这样说的。
李锐去过许多国家,也做过许多讲演,但到日本还是第一次。我很有幸,能够亲眼看到一位中国的著名作家是如何与日本发生第一次接触的。当然,这里首先应该感谢国际交流基金听了我的建议和策划,邀请他访问日本。在关西国际机场,我接到了李锐。按照我们北京人的问候语,首先应该问对方“你吃了么”,但好像这样的问候语现在不太流行了。不过,对一个上路的人,一个旅途上的人来说,作为他的朋友,我一定要为他“洗尘”,或者说“接风”。这个意思就是晚上请他吃一顿非常好的饭,我请客。
于是我问他:“日本料理怎么样?”他回答:“好呀,但生的我吃不了!”
OK!那就来热的,火锅,相扑饭应该最好!这是我心里说的,当时没有直接跟他说。就这样,我们到了大阪市内。把行李放到酒店时大约已经傍晚了,然后我带他去了法善寺小巷,其实这是我个人住在日本二十年十分喜欢的一个地方。
到了小巷,红灯笼开始亮了,地上有雨水,反射出这些亮光以及天上的月亮。走到“夫妇善哉”边上的一尊佛像前,李锐突然站住了,他说:“这尊石佛为什么会长满青苔?”
我本以为他写文章,是一直做案头工作的人,但这时他拿出相机连续拍下好几张眼前的情景。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许多日本人开始在这尊青苔佛像前排队,男人女人,还有老人小孩,他们在拜佛之前都打上一勺水,高高地往佛像上泼。水滴在红灯笼的光影下闪烁,一个亮点儿一个亮点儿的。所有的人都很虔诚,恰似所有的人都为李锐回答了他刚才的疑问“石佛为什么会长满青苔”一样。
这就是一位中国作家跟日本最初接触的情景,一个引起他的好奇引起他的思考的瞬间。应该说,同样一个亚洲,不同的文化总会给人带来不同的好奇。
其实,上述的致辞也是我记录在流水账里的一个小节,其中还有这样的记录:我们去法善寺看到的石佛实际上叫“地藏尊”,有时也被日本人当做“小菩萨”拜。而这尊石佛被称为“水挂不动尊”,想必是经得住路人泼水的意思吧。不过,之于此时此地的“路人”,也许就是称念拜佛的芸芸众生。
离开大阪之后,我并没有马上再跟李锐提起这尊“青苔石佛”的事情。一直到了东京讲演会后,这也没有成为我们的谈话内容。尽管我很想知道他进一步的思考,但毕竟他是第一次访日,就像写字还需要润笔一样,总觉得跟日本的情景多接触一下才好!在这之后,除了讲演会以外,我们还去了很多地方,去仙台看了鲁迅先生曾经听过课的那个木屋教室,还冒雨参观了青叶城。为了第二天坐列车穿过青函海底隧道,晚上我们住在了新干线八户站旁边的
一个酒店里。说是旁边,其实连车站的楼梯都不用下,拖着行李出了检票口走不到三十秒钟能直接进入酒店的大堂,进入之快就像过堂风一样,方便至极。
次日清晨,天放晴了,我们乘坐的“超级白鸟号”列车缓缓驶出八户站开往北海道。窗外是望不到边的绿油油的农田,天空变得越来越宽阔,偶尔能看见一片东飘西浮的孤云,犹如一幅无所依托的画面时断时续。也不知为何,我似乎已经昏昏欲睡了。而李锐在一旁读书,有时还在小本子上飞速地写着什么。
旅途也许就是如此,像我这样随想不随写的人是一类旅行者,而像李锐那样每天写日记的人也许是另一类—跟他在一起的旅途是愉快的。
离开日本前的最后一天,李锐住在东京的酒店里。我约他一起吃早饭,他来得稍微迟了一点儿。等他的时候,我翻了一下当天的报纸,发现了一篇专写大阪法善寺小巷的文章。标题并不显眼,但因为跟李锐一起见过那尊“青苔石佛”,而且一直想找个机会再问问他的感想,所以一眼就看见了报纸上的几个关键字:地藏尊、小巷、红灯笼、夫妇善哉、月光; 于是,没等多长时间,我们一边吃早饭一边重新说起了法善寺小巷。李锐几乎未加思索,坐在我的对面说:“要说这也是缘,我到日本第一天吃第一顿饭的时候,咱就去了法善寺,看到了小巷的佛事活动。如果是正式的念经、作法,那是另一回事,但这是普通的日常生活场景。法善寺大门的街对面有一座亭子,亭子里有一尊石佛,你说这是地藏佛。在日本是神佛不分的,来的人不一定是佛教徒,有女人,有老头儿,有妈妈带着孩子,有拎着公文包刚下了班的„„他们还没回家就先到了这儿,敬敬佛,和一下十指,浇几瓢清水。整个小巷子的气氛都令人难忘,都是些小店啊、灯笼啊、柳树啊。寺院门口还站了个和尚,合掌,低头,静立不语,对着所有行人化缘。”
“傍晚时分朦朦胧胧的,灯光特别柔和,那个场景给我感觉特别强烈。日本佛教应该是从中国汉朝传过来的吧?到现在也有一千多年了。一千年后的日本很现代化,但传统在这里是活的。同样,去年去香港,我也有类似的感受。一方面是赌场、跑马场、世界名牌啊,赌钱炒股,高楼大厦,可道观、寺庙、妈祖庙照样兴旺,一百年的殖民都没把它取消。日本从明治维新到现在也有一百多年了,日本国策也一向是脱亚入欧,知识精英也有这样的共识,到现在也还是以欧美为主。但是,在民间就有这么顽强的破不掉的传统,活生生地在你面前。我的感触是,如果它只变成博物馆里的展品,或者变成让人只能在课本里看到的历史,那就没有生命了。在博物馆看孔子像,那只有知识的意义,文化是死的。而在这儿,在这条小巷里,传统是生活本身的意义,和生活连在一块儿的,传统是活着的,是生活的一部分。”
听了李锐的这番感想,我也脱口而出:“活着的传统能够给人一种心有灵犀的神谕!” 李锐点了点头,然后说:“看来,这顿早饭咱们吃得最香!”
有些感觉唯有你在不经意的时候才能获得
霍建起导演的电影《那山那人那狗》有一个很美的江南镜头:当了一辈子乡邮递员的父亲和他即将接班的儿子走在夕阳中的石板路上,一群一群的蜻蜓飞来,变成了无数的亮点儿,老树枝叶竟然与天空同一秀彩。也许是这个镜头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每当我见到霍导演的时候,总要问:“那个镜头是怎么拍的?”
霍导演是一个内向的人,话不多,但回答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告诉我,已经回答过两次了。回过头想想,大概是他的回答有某些不确定因素才使我记忆不清,又或许是他的回答本身有些魔幻,很容易让我浮想联翩。霍导演十分耐心,他说:“我的摄影师在拍这个镜头的时候,只关注人物与风景,按照当时研究好的构思拍。可当快要拍完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他的身后有很多蜻蜓在飞,它们如果被拍到镜头里的话,一定是发亮的呀!于是,我们赶紧重新拍摄,最终捕捉到了那个很美的画面。所以说,有些感觉唯有在不经意的时候你才能获得。”
这话说起来挺神的,上述的答复其实与影片的场景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因为霍导演给予我的回答是在出游日本的旅途上完成的。
当时,我们一起在日本的兵库县旅游。算起来,我住到兵库县已经十多年了。早先对这个县的首府所在地神户市最有好感—一来风水好,靠山临海;二来跟中国现代史的缘由很深。记得上小学的时候,一位女老师曾经告诉我孙中山先生到过神户,住在一位华侨提供的漂亮房子里。华侨叫吴锦堂,房子叫“移情阁”。后来,我到神户的第一天就去参观了“孙中山纪念馆”,而且也是头一次听说这所纪念馆就是当年的“移情阁”。至于小学老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情况的,一直到今天,我也无从可知。但想想当年正值“文化大革命”期间,估计她是从封资修之类的书籍里知道的。所以,每次去“移情阁”,她的面孔总会浮现在我的眼前。
此外,有一次我走访神户的须磨寺,没走上几步,一位僧侣红光满面地走过来,一看我是中国人,当即开口:“我爷爷跟梁启超先生是朋友,梁先生曾经住过我家的寺院。”听上去,这位僧侣大概对所有来访的中国人都会以这句话作为寒暄。他笑起来显得十分甜蜜,也十分自豪。
不过,说起兵库县,还有一处让我觉得挺神的地方,这就是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指定的日本头一号世界文化遗产—姬路城,当地人称它“白鹭城堡”。我原本对这一称呼摸不着头脑。光是因为将城墙刷白了就冠之以如此美丽的名称?或者还有其他什么原因?赶巧这次跟霍导演一起逛城堡,多少能打消些上述的疑问。
霍导演的电影《那山那人那狗》很早就在日本蹿红,时隔多年,还有很多影迷喜欢他诗意般的视觉画面。后来由他导演的《暖》获得了东京电影节大奖,使得不少日本观众越来越熟悉他。这次到姬路城的时候,当地的主人安排了一位古装打扮的老人为我们引路。不过,听别的游客说,这位老人一到周末总是这副模样,大大的脸庞,竖起来的耳朵,骄阳下可以看到他额头上的汗滴一闪一闪的。
我们跟他走在城堡内的一条石板路上,发现旁边的墙上有不少几何形状的孔眼儿,据说这是为了保卫城堡而特意制造的。话虽然这么说,但从守城的角度上看,姬路城的建造似乎有些奢华。根据当地的文献记载,姬路城建于十六世纪到十八世纪,相当于建筑水平很高的桃山时代到江户时代。迄今为止,姬路城已经进行过多次修缮,但从未有过作战的记载。换句话说,当时建造这座城堡的武士虽然从守城的角度着想,造出了许多低窄的“菱之门”,石板路也十分曲折,有点儿像迷宫之路,即使城堡近在咫尺,要走进去也相当艰难。除了从墙壁上的孔眼儿可能有乱箭射下,甚至连城堡的大门上端也有一块长条儿的空间,为的是往下扔石头砸死入侵的敌人。但可笑的是,所有这些挖空心思的点子从未得到实战的应验,与其说它是为了守城而建立的城堡,还不如说它是为了建筑的艺术而做出的尝试。城堡主楼高三十二米,全为木质结构,正门上方的直线搭配号称“大千鸟破风”,主楼侧端的曲线搭配则被誉为“大唐破风”。所谓“破风”,指的是墙顶盖板。姬路城的某些建筑风格受到了中国唐朝的影响。
“当年的武士挺神,一不留神就成了建筑师和艺术家。”霍导演一边仔细看墙上的孔眼儿,一边跟我这么说。我立即应声道:“不经意的时候才能变成这样。”
听起来确实如此,就连孔眼儿都有雅号,日本人叫它“夹间”。
“脚下走的这条石板路与你到江南拍片的场面,大概不能相提并论吧。”我问霍导。他跟着古装打扮的领路人走过一段石板路,然后回答我:“城堡里所有的路除了设防以外,肯定还是为了好看,曲里拐弯,弄得跟流水线一样。中国江南的石板路一望无边,尤其是水乡,人呀、水牛呀一起往前走,田野的味道十足。”
说到这儿,霍导演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城堡里的石板路上一旦出现武士,就算拍他个打斗戏,我估计也就是一个室内置景的感觉,拍不开的。”
这番话让我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日本电影,具体名字记不清了,但有个场面令我印象很深。好像是一个武士骑了一匹白马,从城堡外直奔而入,马蹄打响石板路,擦着城墙根儿往前跑。或许是周围景致太近的缘故,武士和白马都显得很大很彪。如此景观大致也是日本电
影里的一个模式。霍导演觉得日本电影十分精细,在画面上的处理更喜欢追求瞬间的变化。其实,他这个说法在姬路城里是可以找到佐证的,而这个佐证也是我在最近的一次航拍中得到的。
当时天气还好,晴空,无云。我坐上一架直升机绕着姬路城飞,大约绕了三圈儿,一圈儿比一圈儿缩小,城堡也逐渐显得大起来。从空中看下去,它的周围绿树环抱,城堡的棱角犹如嵌入了地下,有的石板路就跟从中突然折断一样。难怪有人称它是“白鹭城堡”,的确有一股神来之笔的韵味儿。姬路城也叫“天守”,我估计日本武士为了保身,最大的祈念莫过于求天。“天”的概念之于日本文化似乎比“地”大。
每次与国内文化人一起出游日本,常常有些不经意中的小发现。虽然这些“发现”不足以渲染什么,但对我这样长年客居此地的人来说,却是值得记忆的。这或许是我与同乡好友久违的缘故,也或许是客居东瀛已久而平时不再有所感知?
与霍建起导演相识十多年,跟他走红毯出席气氛热烈的东京电影节不同,这次旅行是休闲的,很多时候也是不经意的,但所到之处总是有所想有所思。一直到了今天,我还觉得每个细节都像刚刚发生的一样,画面感仍然十分强烈。
他的职业叫“天师”
原本这个词在日文里叫“空师”,发音是sorashi,但译成中文也说“空”的话,觉得别扭,于是叫它“天师”。日文的“空”与“天”的意思是一致的,很像中文。北海道有个小岛,用日文说是“天卖岛”,不顺口,于是把它颠倒了一下,叫它“卖天岛”,意思是互通的—“把天给卖掉”。据说,这个叫法来自于土著民族阿依努人,也许还有别的深意,但我没跟它较真儿。
我一个人上过这个小岛,也写过一点儿经历,收录到了拙著《闲走日本》的第三十四页。刚才回头又读了读,发现中日文的玄妙之处蛮多,算我这回有辙!
话说回到“天师”,它的意思是“砍树的人”,号称离天最近,于是日本人把他们叫成“天师”。这个行业始于明治年代,后来随着都市的大规模开发建设—尤其像东京这些地方,盖起楼来就跟见缝插针一样,有时遇到巨树挡碍,你非请“天师”来不行,没他们你不好弄!
我认识一位天师,他曾经为砍掉一棵大树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地点是东京的新宿,委托他的人是一位年近百岁的单身老太太。她家门口有棵巨树,足有三十米高,垂根盘踞,但周围已经被楼房死死围住。这棵树原本是老太太的祖父种下的,至今已有将近两百年的历史了。有一回,邻居家发生了火灾,幸亏有这棵巨树挡住了火势,才等到了救火的人,保住了老太太的家。所以,老太太一直觉得这棵巨树是她的恩人。别人盖楼房,请她同意砍树,但她死活不答应,结果弄到周围全是楼房。到了秋天,落叶满天飞的时候,楼房的房主们急了,告到法院,说老太太侵权。
老太太无气力,输了官司,这才找到天师,请他砍树—唯一的条件是不能让树碰到周围的楼房,因为这些房主是不跟老太太合作的。这就是为什么砍树要砍两天的原因。密集的楼房之间根本没有吊车落脚的地方,不得已天师只能用绳索和电锯。他先爬到巨树的最高处,然后往下砍,再用绳子捆住,一点点儿往下卸。按照往常的做法,砍下来的树枝用吊车的锁链绑住一吊就行。但这回吊车用不上,天师只能靠弟子们帮忙,他一个人在天上,弟子们在地上。
时间虽然花得多了些,但天师的活儿做得利索,据说老太太当时还挺高兴。不过没过多久,老太太的身体就垮了,而且很快她就去世了。最近天师跟我说,这位老太太也许跟巨树是通灵的。他说他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不该答应老太太砍掉那棵巨树。
一位日本汉学家与我的交往
说老实话,这么多年我在跟许多中国作家结识的同时,也认识了不少日本汉学家—吉田富夫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位。我们经常见面,比起二十年前我刚来日本的时候,无论是见面的次数,还是一起喝酒说说笑笑的次数,都变多了。不过,次数虽然变多了,但就见面本身的愉快程度而言,过去跟现在大致都是一样的。
有时回过头想想,过去的见面似乎更有趣。那个时候,我因为没钱,断了继续留学的念头,赶巧也得到了指导教官清水正之先生的理解。他跟我说:“像你这样的人,多了解日本社会肯定是一件大好事!”于是,我从三重大学退了学,辗转到了一家专做鱼虾生意的公司,一干就是三年。我每天深更半夜起床,从汤之山的狐野町开车到名古屋的鱼市,等把车停好的时候,天边才开始泛起鱼肚白。
卖鱼是一件刺激人的活儿,冬天一看到外面下雪,马上会猜到马面鱼好卖,因为天冷了,很多人都吃火锅。不用说,只要手上有马面鱼,保你卖得好,卖得疯。那个时候,三重大学有许多教授都是从京都来的,我最喜欢听他们谈学问,觉得是一件高雅的事情。听惯了鱼市上的叫卖声,一旦能一边喝茶一边海阔天空,我心里就觉得很高兴。光高兴还不止,我那个时候还拜访过教授们在京都的私宅—认识吉田先生就是在这个时期,因为他跟这些教授都是朋友。
有一年元旦,我开着一辆小卡车专门去了一趟京都,挨家挨户为教授们送鱼。我送的是大鲳鱼,理由是这种美味的天然鱼已经越来越少了。跟教授们在一起,别老让人家觉得我只是一个旁听的,偶尔展示一下自己的本领也是应该的。当时我的本领除了鱼虾之外,还真没有别的什么玩意儿!
双手抱着一箱冷冻好的大鲳鱼,我头一次拜访了吉田先生。一进他家的门,满眼全是书,书架高得触到了房顶,叫我觉得气氛有些异样。一边是卖鱼虾的我,另一边是做学问的吉田先生,两者的聚合也许有些小小的滑稽。酒喝进了肚子,吉田先生一直在听我说,听我说鱼虾生意的奥妙,凌晨出工,到了早晨九点来钟就喝上了热酒,然后收拾得当就下工。
这些听起来仿佛十分另类,尤其是对于吉田先生来说,当时的我或许就是个不识人间烟火的北京小子!当然,这个烟火是日本的。
后来日子长了,我辞去了鱼虾公司的工作,又去了一家商社做事,家也从四日市搬到了神户市。不用说,离吉田先生的京都也更近了。在这期间,由于大大小小的理由,我们每年总有机会见面。而且随着我个人弃商从文的转变,我们的话题逐渐从鱼虾转向了吉田先生研究的中国文学。
热酒一下肚,吉田先生便滔滔不绝,他说起过对鲁迅和郭沫若的研究,还把钱钟书给他的私人信件拿给我看。一说起中国,他的酒就越喝越多。吉田先生翻译过许多大部头的中国当代小说,这十多年先后在日本出版了《废都》《土门》《檀香刑》《四十一炮》《生死疲劳》等等,堆起来也蛮高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能够从商界撤身,致力于中文和日文的写作,说不定是在某些方面受了吉田先生的影响,具体是哪个方面,这个还说不好。他每次谈到中国文学的时候,总是兴致盎然,那股非要在日本图书市场开拓一条中国文学之路的激情有时令我感动。经过吉田先生,以及其他许多跟他一样的汉学家们的努力,日本图书对于中国文学的需求已经有了大幅度增长,原来属于非主流渠道的销售状况也已改观了。
另外,还有一点值得一提。这些年,我跟吉田先生一起回到中国,跟作家莫言、史铁生,还有余华等人都有过许多面对面的交流,这样的场合总是非常温暖的。
2006年的年底,我向他推荐了李锐的小说《太平风物》,并跟李锐本人和东京的出版社联系,希望吉田先生能出马翻译这部作品。时隔不到一星期,他打来电话说:“毛君,这事儿我干!”
现在征得吉田先生的同意,转抄一部分他给李锐写的信。
“我们都曾经干过农活儿,都曾经汗滴禾下土,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吧!那些镰呀斧呀犁铧呀都和四十年前我手里拿过的一模一样,而在现在日本的农村已经基本消失了。”
这就是吉田先生,他从小在广岛县的农村长大,一直到今天,每当说起中国文学的时候,他的身上仍有一股浓厚的乡土气息,而这一点是我很难从别的汉学家那里找到的。几年前,我跟莫言一起去过吉田先生的广岛老家。他的弟弟是一位农民,跟我们告别的时候,站在拖拉机的旁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直向我们微笑。
据说,无论是中国还是日本,现在的海上已经很难捕到大鲳鱼了,如果有的话,我想再抱一箱到京都拜访一下吉田先生,喝喝热酒,跟他畅谈中国的文学!
大牌导演山田洋次的中国情结
见到日本大牌导演山田洋次是在2007年年底的一个下午,京都比睿山上一处法国酒店。关于这个酒店,我在杂志上介绍过多次。同年夏天作家余华来访的时候,我开车为他做向导,赶巧还遇上有人在这家酒店举办婚礼,十分简朴,却十分温馨。余华说他结婚的时候压根儿就没办过婚礼,而我本人也一样,所以看看人家的婚礼,心里还是挺羡慕的。
跟山田导演闲聊,说起看日本人简朴婚礼觉得蛮好一事。他回答,“是的,我们年迈的人过去哪儿有什么豪华婚礼呀!” 说完,他只喝咖啡,不喝酒。
这家酒店是我每年十二月第一周必到的。去年下了雪,寒气袭人,今年下了雨,沉云昏黑。连续七年,每次住到这家酒店都会看到不同的景致,感受到不同的情调。大约是四年前,我向《时尚旅游》推荐过这家酒店,觉得它的概念好,没有娱乐设施,只说“把时间还给你自己”。后来主编廖敏女士一行来访,当天好像是一个艳阳天。当年,《时尚旅游》编辑出版了一次京都特辑。
山田洋次导演的电影对我们这号出生于20世纪60年代的人来说应该是不陌生的。一部《幸福的黄手绢》,另一部《远山的呼唤》,曾经让许多人追崇高仓健,而我当时对这两部电影的情节设计尤其着迷。这个当然也直接问了山田先生。他一边喝咖啡一边说:“我的电影是Road
Movie,我喜欢这样的类型。电影是一次旅程,要在两个小时左右的有限时间内让一个故事立起来—不能一下子立起来,而是要慢慢地,细致地立起来。”
的确,山田洋次执导的最宏大的作品莫过于《寅次郎的故事》,这部多达四十八集的电影已经使他成为日本国宝级的大导演。我没看过全集,仅就看过的其中几集来说,他的电影大都跟旅途旅行有关,而且关系非常密切。不过,最近五年,由于他本人酷爱藤泽周平的小说,所以主要致力于拍摄下级武士的故事。最新片《武士的一分》因启用偶像明星木村拓哉而引起娱乐圈的“热炒”。
其实,这次见山田导演还有一个原因,不过涉及电影制作,属于offrecord,不便多说,只是因为我的日文写作是一条旅途文学的路子,于是也就产生了某些“接点”。
另外,山田洋次有很深的中国情结,这一点给我的印象很深。他于1931年出生于大阪,父亲是铁路工程师。他小时候在中国东北长大,一直到中学,根本没有见过隧道,他在少年时期只见过中国广阔的平原。后来回到日本投身于电影制作,每次为拍新片去采景,他总跟摄影师产生意见分歧,因为他觉得非常好的外景往往不是日本式的,老是空旷如野,并没有那类高度细腻的标志。
对此,山田导演承认,他的少年时代对人生发生了最重要的作用。虽然这是导演私下说的一些话,但其实所谓的“私下”,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情结而已,并不表示任何当说与不当说的问题。
后来我收到了当时的谈话记录,仔细读一读,同时想起了山田导演说这些话的表情,发现有些事儿需要冷却一段时间后再读,就会觉得越来越有味道!
比如,山田洋次说到大导演黑泽明时就有一个例子。他是这样描写这位前辈的:“黑泽明导演喜欢告诉人家电影是一个受时间限制的艺术。音乐和舞台表演都不会像电影那么受压抑,长一点儿或者短一点儿是常有的事儿。但电影十分吝啬,说好了一百二十一分钟,你连一秒
都抢不回来!电影是置身于一秒二十四张的机器当中必须完成的把戏!”
山田洋次回忆起黑泽明导演拍摄《七武士》时的情境,他说:“当时黑泽明没少失败。为了弄出骏马飞奔的速度感,一开始他叫人使劲往天上扬沙子,结果没弄几下就发现沙子很重,根本扬不高!后来,他想到了淀粉,不过,扬到天上显得沉重的状态丝毫没有改变!到最后,黑泽明找到了烟灰。据说他是忽然发现的,因为烟灰跟骏马迎面而对的时候,哪怕是一小股烟灰都可以像云朵一样飘逸,从中可以表达临场的极端速度感!”
接下来,山田打趣说:“那个时候摄制组可算遭殃了,因为一听说哪儿有火灾,马上就要上去采集大量的烟灰。而且烟灰一般都在大火被扑灭以后才滚滚而升,摄制组的人先要问对方‘我能拿走您的烟灰吗’,听上去显得十分荒唐。”
《七武士》的拍摄时间长达一年半,最后汇集成电影的一个情节就是,马群从烟灰里飞奔而过,旋风扬起了满天的烟灰!
海滩上的尖叫
如果不是在海滩上遇见这群日本女孩儿,我几乎不能想象人的装饰竟然如此鲜艳。说她们鲜艳,其实也跟我当时所在的场景有关。
我是在夏天的一次旅行中碰见她们的,当时我跟高桥君从海滩往公路上走,一路上穿过小贩子搭的露天帐篷,路的两侧被这些花枝招展的棚子遮掩,人们走在当中犹如穿越一个细窄的隧道一样。有的帐篷沿子大,恨不能一面盖天,支撑在地下的铁钩子被粗麻绳紧紧绑住,生怕被迎面的海风刮跑。人与人之间传播的热气近似于一堵透明的墙壁,甚至只凭你皮肤对热气的初步感应,就能察觉到走在你身边的人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我一边走一边说:“像我这号人大概感觉不出来。”
走在一旁的高桥君笑了起来,他一半打趣,一半认真地说:“是呀是呀,年轻年老不好分。不过,这人是男是女,可不难分呀!中国的古书上不早就讲过,男的是阳的,女的是阴的吗?走到你边上的空气要是暖烘烘的话,那保准是男的;反过来,它要是冷飕飕的,那保险是一个女的。”
说完,高桥君大嘴一咧,笑声从凸起的牙缝中排挤出来。跟往常比,这次的笑声有些似笑非笑,至少,夹杂在人群中听起来,他的笑是怪异的。我正觉得滑稽,这时有一排跟他类似的怪声横空出世,简直把我吓了一跳。准确地说,这些声音是含笑的叫喊,听了这声音,就连高桥君也不像刚才那么自若了。
“哥哥们,你们来尝尝吧,炭火烤的乌贼鱼,白白的肉,厚得就跟我的嘴唇一样啊!”这是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接下来,又是一个女孩儿的叫喊:“快来尝尝裙带菜吧,腌过的,就着啤酒吃,保你觉得酷暑也变凉快啦!”
随着她们的叫喊声,在窄小的通道周围,人头开始攒聚。走近每家小贩的帐篷后,这些头竟然会东摇西摆起来。不用说,这跟高声叫卖的日本女孩儿是有关系的。
如果不是此处,而是在东京之类的大都市,我倒时常看见一群群装饰奇异的女孩儿。她们的口红是白色的,眉毛下面是用漆黑的眼影涂满的两个大圈子,活像马路边上没有关严的井盖。有的时候,她们跟你擦肩而过,那漆黑一团的眼窝里偶发亮光,白白的,甚至像夜间蹿出来的磷火。
当然,如此印象唯有在嘈杂不堪的大都市才能突出。眼前的这群女孩儿一个个快活极了,她们一边蹦,一边向滚滚的人流叫喊,完全没有东京那种沉闷阴森的感觉。
紧挨着我身边的高桥君一路嘴不停,他的唠叨简直就像锅里爆炒的玉米豆,劈劈啪啪的。他说:“你看她们,头发染得那么黄,腿晒得那么黑,眼睛又那么白,我在东京看过那么多跟她们一样的女孩,怎么都没有她们叫人爽快呢?老说她们是山婆婆,同样的金黄,同样的黝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高桥君喋喋不休,好像非要把他平时的疑问一股脑地解开不可。我随他说,自然也没有更
多的话应他。毕竟嘛,我只是一个过客,跟从小生在东京长在东京的他想必也是有距离的。高桥君是我的一个旧友,大家又同样有为日本公司供职的经验,所以大约两年一次,我总会叫他向我介绍哪里有美丽的乡下,然后大家约好同去。在日本的日子长了,尤其是前些年做公司白领的时候,我觉得一天到晚仿佛只有一个车轮在拼命地转动。一大早挤列车挤得满身汗,也不知为何,这汗水一到跨进公司办公大楼的时候就会戛然而止。上班的时候,似乎每个人都变成了蚂蚁,只是坐在位子上,对着电话筒张嘴闭嘴,一阵紧忙活。车轮不停地转,一直转到深夜,近似于蚂蚁的人还是那些人,可他们的激情会爆发,于是大喝大醉,偶尔也会大怒大骂;总之,过这种日子的不仅有我,就连高桥君也包括在内。按理说他是不发什么怨言的,可日本这些年的萧条叫他也忍不住了。他的话还在继续,“我不是说这些女孩儿怎么样,你看她们哪有什么负担,哪有什么忧虑呀?想想她们的父母吧,这要是在东京,还不知有多难呢!看着她们,真让人羡慕。我干脆也跟她们一样算了,黄发,黑腿,还有白眼睛,你说怎么样?”
“我看你要是演戏还差不多,平常的日子,装那副模样顶什么用?”
高桥君听了我的话并不服气,他坚持说,要想让人的心情豁达,只能用行动才能表达。无论这个行动多么古怪多么荒诞,只要你选择行动,人就能从忧郁变成豁达。高桥君在跟我解释这番道理的时候,他说他自己实际上一直是处于忧郁状态的,今天能在海边跟我诉说也是一个安慰。作为他的旧友,能够让他这么想,我自然是高兴的。我问他:“你说你忧郁,是见人不说话,还是见人不说心里话?”
他没有迟疑,紧接着回答我:“我跟自己都不愿说话。公司裁员裁到我头上,算我倒霉,可我每天加班拼命干的那些活儿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高桥君不再说话了,他的视线继续追逐着那些叫卖的女孩们。海滩形成的这道街景是不是他现在的心境呢?我不愿瞎猜别人的想法,尤其对他的失业,我也不想装出同情的样子,对他说“你没事儿,今后再加油干”之类打气的话。这类日本式的安慰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变成了一种仪式。一个职员从公司离任的那天,跟他一起工作过的人都会聚集到公司的大门口,在领头人挥舞的手势下放声高歌,痛哭流涕。高桥君的哀叹不是从公司门口开始的,而是在酷暑的海滩,是在他看见一群无忧无虑的女孩儿时突然表达出来的,这或许就是他的性格。当然,他所供职的公司也未必能够了解他。
这天一直到傍晚,我跟高桥君几乎全都浸泡于女孩儿们的喊叫声中。我们喝了很多酒,等到晚霞染红海面的时候,我逐渐发现她们的叫喊声越来越空灵,到了最后,甚至跟高桥君一样,多少有些孤单了。我这么觉得,自然是出于个人的感受。不过,少候片刻,高桥君慢慢地扬起沉重的头,面对已经发暗的海面突然大声喊起来:“日本落日了!日本落日了„„”然后,他的眼睛开始泛红了。那年夏天,我们去的是石川县的能登半岛。后来我才知道,在那一带的海滩上经常会出现狂喊乱叫的陌生人。
外一章 身边琐事
从东京闹市走过时看到一位流浪汉,穿得很破,蓬头垢面,路走得也很艰难的样子。他推了一辆平板车,上面装满了破旧的纸箱子,箱子上站了三只野猫。这时路人谁也不看流浪汉,哪怕就在眼前也当没看见一样,但唯有那三只猫一直看着他,不管闹市有多闹,它们一直看着他。
我认识一位书店打工的中国留学生,他酷爱中国文学,老跟书店老板唠叨那些事儿,结果日子长了,弄得老板也读起中国小说来,而且还时常叫好,显得十分投入。最终的结果是这家书店把中国的小说几乎全摆到了架子上最明显的位置。这桩好事还得感谢刚才那位中国留学生才对。因为他跟我说:“我为中国文学加油!”
买了新款的日立牌加湿器,功能多,用起来费劲。于是打0120开头的免费厂家电话,说
明情况后,对方女生超常流利的回答令人吃惊,一直到最后我确信她来自中国,而且对产品背得滚瓜烂熟。终于,她告诉我她本人在大连市内,供职于日本厂家的问询公司。从日本打免费电话,接通的却是中国,地球变小了!
每回坐飞机往下看,发现乡村的曲线多,而城市的直线多。仔细想想也难怪,直线的效益好,大楼一个个并排,笔直的居多,合理集中人口,提高生产率,十分经济。相比之下,乡村的稻田和梯田都是曲线,尽管从用地方面说,效益比不过城市,但能给人某些珍贵的宁静。
日本商家告诉我,他们每天都要求职员上下电梯时看看周围是否有人能一起乘,这么一个小小的努力每月节电都能节出不少钱。
我在日本的女子大学讲公共课最尴尬的场面说起来都好笑,因为要环保,教室禁止使用空调,天热人多,全教室的女生坐得满满的,等到下课的时候才发现,我的身上已经沾上各种品牌的香水味儿,而且香味儿全串了行,变得异常浓烈!呜呼。
我的大学研究室靠海边,刚才打开窗户换下空气,突然飞进一只海鸥,很胖,肚子咕咕地直叫,飞进室内盘旋了一阵,什么也没说,又飞出去了。海鸥的背影很大气,有一股谁也不欠谁的风格,值得人学习!
过马路的时候遇见一个母亲怀抱一个婴儿,身后还跟着一个四五岁样子的女孩儿。这时红灯亮了,母亲喊:“快过快过,这个红灯的时间长!”可女孩儿没动窝,一直等到绿灯亮了以后才过马路。母女俩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看来,大人老觉得自己有经验,连红灯的时间都一门儿清,但孩子永远是淳朴的!
车站上看见一个少年批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抽完烟,随手把烟头扔到地上,正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少年叫住了他大声说:“请把烟头扔到烟缸里去!”中年男人忙说“抱歉抱歉”,拾起烟头赶紧走开了。少年也没再说什么,自己点着了一根香烟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有一天下午去见一位京都和尚,一边走一边聊天,他说的大意是:“人的死不是活的反义词,而是一个延伸。因为人死的状态很长,远远超过活。活着的标准应该是以身体为物质的存在,哪怕一把骨灰也是物质,因此人依然活着。”合掌!
日本朋友告诉我他家的狗狗因病去世了,临终的前一天晚上,而且是深夜,狗狗爬到二楼父母的卧室门前,然后又到哥哥的门前,最后再到妹妹的门前,一共吐了三口血。当时家人谁也没发觉,一直到次日发现了狗狗安息的身姿为止。狗狗是一只退役的导盲犬,在朋友家度过了它的晚年。
有一回参加了一位日本友人的葬礼,应故人亲属的邀请,留下来一起吃饭。席间,故人的长子打开冰箱要为大家拿出瓶啤,却发现瓶啤是横放在冰箱里的。他站在冰箱旁边说:“父亲在世的时候老把瓶啤横放在冰箱里,说这样放的啤酒会更好喝。现在他不在了,但他横放的瓶啤却还在。”说完,他眼眶湿了。
在列车上看见了这样的情景。一位盲人和他的导盲犬一起,当他从座位上起身的时候,一直窝在地上的它急忙跑在他的前面,然后当场趴在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上,用身体为盲人铺平了一条路。导盲犬用绝对慈祥的目光一直看着盲人,其他什么都不看。
我讲大课让学生们用手机。公布两个号码,觉得听得有劲的打一个号,听得没劲的打另一个。打进来的号会通过讲台上的电脑显示出来,呈弧形线之状,可以明显看出学生们的关注点,然后所讲内容临场应变,或者叫发挥。学生们变得集中听讲,私下不再讲话。大课上的是媒体论,采取这一方式也是课程内容的所需。
在大学讲《媒体艺术论》,让学生看奥斯卡最佳科技奖得主坂口亮如何制作《2012》的“超真视觉”,纪实录像描述了他的团队幕后制作的过程,有的比大片还好玩。学生超员,阶梯教室爆满,一边看纪实录像一边做笔记。教室像影院,学生们都用手机当手电,结果一个个被底光打上来,活像一屋子的小鬼儿。
京都市政府曾试图把秋天的落叶扫干净,理由是下雨后容易使人滑倒受伤,但这一试图却遭到了日本文化界的批评,理由是秋天的落叶没有了,季节的感觉就找不到了。京都作为一座古都,传统的文化应该保持下去,让人不能忘记穿木屐踩秋天落叶的感觉。究竟谁对谁错,后来不知下文,但这事儿本身觉得挺搞的!
上完课,讲的是《人与宗教》,谈到幸福论。有个日本女博士生说:“人最幸福的应该是无痛死亡,因为人活着就是为了死,无痛才是人的最大幸福。”其实,她说得有道理,但关键的问题是知道无痛的人却马上死亡,无痛之于他的意义后来有谁能知道呢?幸福论本身也许有很多都是建立在假设前提下才成立的吧。
我老觉得数字里面0最美丽、温柔、随和,不打不闹,与世无争,一个心静的图景,而且还觉得别的数字是不是都愿意跟0好呢?是不是都愿意拥抱它呢?比如17其实想变成20,31想变成30!但愿世界上更多一些0。
日本学生说她小时吹长笛,乘巴士去学校一直带长笛。有回旁边坐了位老太太问她:“吹长笛?”她回答“是”。“参加演奏会?”她又回答“是”。等到演奏会那天晚上谢幕的时候,那位老太太站起来一直为她鼓掌,而且还上台送她鲜花。想到从未告诉过老人演奏会的时间地点,她一直内疚至今,同时也深受感动。
外面下雪,雪很小,也很细,落到地上很滑。参加完大学年末的忘年会,刚才坐出租车回家,临下车时,老司机打开自动门,紧接着,从车的底盘下居然自动推出一张垂地的长方形垫子,铺在地上为了让客人不至于摔倒。开门的时候,老司机是事先打招呼的,他说:“给您添麻烦了,雪天请注意脚下,欢迎下次再用!”
在女子大学讲课有一点很显眼,每次讲课坐满学生的时候,她们大部分人都会拿出梳妆镜,描眉画眼,捣鼓好一阵子才安静下来。一上课,虽然这些动作都会停下,但为了这个倒是需要提前到教室,看来日本女学生挺讲究的,也许是一个习惯吧。
上完大学的大课,回收学生交上来的报告,因为人数多,差不多500份以上,全都放入了一个筐子里,乱七八糟的。正当我一边擦黑板一边犯愁还得花时间整理的时候,回头一看,原来已有三个学生正把筐里的每份报告都拿出来一张一张整理。三个学生全是主动来帮忙的,这些学生挺好的!
每天早上都会遇见上学的日本小学生,见多了也逐渐知道了大人给他们制定的规矩。一般来说,过马路的小学生都是由大人保护的,要么用双臂伸开,让十字路口停下来的汽车耐心等待,要么手举小旗儿招呼小学生一个一个跟上。如果当天因故没大人保护的话,必定会让头戴小黄帽的学生走在前头,以示提醒周围。
给日刊撰写的专栏有一篇写的是北京“秀水街”,因为离我原来上的中学很近,就隔了一条长安街,所以很熟悉,后来才知道中学同学中有不少人都在那条街上做买卖。我上的中学叫“119中学”,去年校庆的时候,我跟校长说,现在的119中比过去有名多了。她问:“为啥?”我答:“反过来读,这就是911中学呀!”
收到外文出版社的国内女作家小说的英文翻译,但有一点搞不懂,这种书不靠对象国的出版社弄,单靠本国的外文出版弄,能有多少效果呢?要让对象国的读者关注中国文学,不请对象国的汉学家出马,或者收拢他们的话,很难相信这类自己出版的英文译本能有多大影响,与其是不信,还不如说是担心。汉学家是关键。
从业教育后一直在想什么样的学生最牛。在立命馆大学开过《人类与宗教》的讲座,阶梯教室近300名学生,不免有人说话,挺讨厌的。有一天一个男生跟我说:“我虽然因故不能听老师的课,但想要这个学分,为此我会让全课堂的人都闭嘴。”后来,果然如此,他说后的课堂居然鸦雀无声,很牛,最终我给了他学分。
上完年内的最后一堂大课,日本学生纷纷跟我打招呼,说他们要回家过年了,2010年再跟老师见。日本不过春节,所以元旦会过得非常隆重。来自东京和大阪的学生笑眯眯的,说些预祝过年好的套话,可从鹿儿岛和北海道来的学生都先鞠躬,然后才说。看来,传统礼貌
的表达方式也许都保存到了日本的地方城市吧。
邻居说他小儿子收到了圣诞老人送来的礼物,打开一看是个模型汽车的电动玩具,高兴极了。可打开开关,车跑不起来,显然是玩具接触不良。邻居打电话给厂家,埋怨圣诞老人送来的礼物是个次品,没说几句,对方说马上派人来修理,如果修不好,当场换个好的。稍后,厂家的人打扮成圣诞老人的样子敲门来了。
参加了毕业生的忘年会。席间说起今年最让我感动的事。一个做白领两年的女生说:“我结婚一年多了,办婚礼的时候,上司也参加了,还祝了词。今年有一天,加班到了晚上,谁都忙得不可开交时,上司突然让我送份信到另外一家公司。路上,我才发现信封上写的是:恭喜你结婚一周年,快回家吧,算我送你的礼物。”
记得有一年在德国旅行,正好是圣诞夜,看到电视上的广告,一个老人院的护士一边按顺序拿起一把把的鲜花,一边念老人的人名,因为每年这个季节都有人送鲜花给老人。老人听见念到自己的名字都很高兴。可正当护士要念下一个的时候却停了下来,过半天,她才念出来,原来这是所有的老人送给她的花。圣诞快乐!
有一天睡多了,也是因为半夜到寺院敲钟的缘故,刚起床,发现窗外阳光明媚,白云飘得十分悠闲。一只海鸥飞到了阳台上,探头探脑,不时向大海的方向张望,于是我吹了口哨逗它,虽然吹得不好,但它居然回应了我,发出了一连串重低音般的叫声,然后飞向天空。我再次坚信今年是个好年!
有回到日本各地采风,同行者里有位来自瑞典的记者,他对日本的寺院感兴趣,每次看到有人拜佛就问我:“他们在干什么?”我说我今天牙痛,不能老开口说话。稍后,路经一个路边的石佛,他又问:“这是神社么?”我回答:“不是,它是土地爷。”听罢,他忽然面对石佛闭目顶拜,并告诉我:“祝愿毛先生的牙痛快快好起来。”
有一回出席了一个小学校的新年联谊会,校长问小孩们“新年都梦想些什么”。有个男孩子说:“将来当宇航员。”校长说:“好,别放弃梦想。”有个女孩子说:“将来当明星。”校长说:“好,别放弃梦想。”这时有个男孩子说:“我将来要变成一只猫!”校长说:“好,别放弃梦想。”我觉得这位校长挺棒的!
跟东京的编辑聊东京,说起一位叫凯瑟琳(Katharine)的英国女人写的书,出版于1937年,内容是她写的东京见闻。也许因为个人修养很高,文字中用音乐术语的比喻非常多。其中说她经常看见穿和服的日本女人带孩子时胸前抱俩背后背一个,走起路来脚下生风,节奏明快动人。这类场景今天早已灭绝了,但她的描写却留住了。
上完课跟几个日本女生闲聊,觉得有个将是未来的超强主妇。她买衣服选择周末,因为有大吐血甩卖,半价就能买到手,目的是为了换货。周末虽然半价,但同类的花色是限定的,于是,她用周末半价买到手的衣服换别的花色,而且是平日去“买”,但其实是“换”,琳琅满目。商店不拒绝顾客换货成全了她的计谋。
一位日本好友自杀了,已经过了一年多,但他当时写的SNS博客由于我们一群好友继续跟帖,就像他没有离开人间一样。他的好友们跟往常一样,有话就跟他说,虽然得不到他的答复,但永远有一种被倾听的感觉。今天是他的冥诞日,专此怀念。
有个日本男生跟我说他是顶级的杰克逊歌迷和巨大的粉丝,我问他怎么“顶”怎么“巨”?他说可以光听杰克逊歌中的尖叫就知道是哪首歌,其他学生都说他吹牛,刚才真把杰克逊歌中的尖叫录到一起的盘拿来给他听,结果他竟然全说出来了,多达10首以上。这学生完全可以上美国的娱乐电视,跟其他粉丝绝对有一拼,哈哈!
刚从女子大学回来,心重。因为一个学生问我的话让我惭愧。事情是上周上的大课,我点名警告几个学生尚未交实习报告,如果拖期的话,一概不受理。这时有个学生下课跟我说她已经交过了。我顺嘴答应她下周查下,结果,今天她问我是否已查到,我说我忘了。她听后,眼圈儿红了。我知道当教师的我错了。盼谅。
开了两年《媒体艺术》(Media Art)专题讲座,坚持做了一个调查,问听讲的学生每天是否看报纸。结果一年不如一年,最后一堂收回调查表,发现100人里每天看报纸的不到10人。更有甚者,曾以揭露田中角荣受贿事件而一举成名的大牌记者立花隆说:“去年我在东京大学开讲座,问了200个学生,结果每天看报的只有5个人!”
现在开始给学生打成绩,因为全是电脑连线输入,所以一边喝咖啡一边看学生提交的报告。说是报告,其实就是小论文。想起过去老师判卷子是手写或用红笔批注,而现在用电脑输入,完全没批注栏。所谓的“眉批”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想起来也可悲,因为毕竟看了学生写的文字有感触,而有了感触也要抒发下。
晚上要参加毕业生的欢送会,也有中国留学生。曾把其中一个优秀学生推荐到一家著名的大企业。他刚才告诉我经过笔试和面试已正式被录取,很高兴。我问他如何回答想到贵公司工作之类的常套提问。他说:“最近失恋了,想集中精力干工作,让每天繁忙的工作把心头的悲伤洗掉,做好事业做好人,勇往直前!”
日本学生跟我说他高考的尴尬。他在东京上高中是单住,高考的当天起晚了,这才发现闹钟上的时间是错的,于是急忙收拾书包冲出门,慌忙中连闹钟也塞进了书包。天正下大雪,电车里挤满了人。等他拼命挤上去时,书包里的闹钟突然响了起来,可他被挤得打不开书包,闹钟疯狂地响了一路。后来,他没考上东京大学。
中午,学生到研究室来聊天,突然有一只苍蝇飞来,其中有个女学生拿出定型头发用的喷雾水使劲儿冲苍蝇喷,还说苍蝇就怕这个。很快,苍蝇就飞了。可等她们走了以后,苍蝇还在,而且飞到了我的电脑上,仔细一看,这时才发现苍蝇触角上的须须都是直挺挺的,像仪仗队的队员一样整齐。坐新干线从东京返程时遇见个日本女乘客,她坐立不安,等列车员查票时说:“票找不到了,真糟糕。”列车员问:“从哪儿上的?”她回答:“东京。”列车员又问:“买票时拿发票了么?”她回答:“没有。”列车员告诉她等到目的地后再说。结果,当晚我回家才发现,自己的皮鞋底下贴了一张新干线的票!
有一回出门散步,路过一块很小的农田,看见一位长者拿了一个竹筐,一边从里面抓,一边往田里使劲儿撒,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样子。我好奇,于是问他:“您这是播种吗?撒的是什么呀?”长者听罢,立刻往嘴巴上竖起中指,轻声跟我说:“你小点儿声,免得让乌鸦听见。”
一下午在研究室看学生交的论文,一个日本学生曾跟我说过他要写写中国的外汇券,描述它的出台与收尾什么的,想弄清改革开放。我当时跟他说:“你题目太大,写起来难度不小,再想想看。”他说他明白了,然后过了一段时间就交来了论文。我刚才一看才知道,他写的是为什么壹圆外汇券上印的是西湖,长达2万字。
晚上跟几位汉学家聊天,话题是关于学生的毕业论文,因为觉得日本人的思路适应于细节,看起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从树见林,堆到一起也能掌握大局的观察。其中有位教授写过中国五四运动,而且还拿到了博士学位,我问他题目是什么?他回答:“研究沿路老百姓给大学生游行队伍的到底是面包还是馒头。”
我问汉学家为啥从小学汉语,他说学汉语能成仙!听了这个,我只能笑。不过,他话锋一转,说现在他的汉语已乱了阵脚,完全赶不上中国的发展。比如“你有没有搞错”这句话在他听来,应该是“你搞错了吗”,他不理解为什么现在的中国人这么爱用反问句,满腔南方人的语气。他爱听北京人说“你吃了吗”。
有的时候,日语也是个让中国人哭笑不得的语言,因为全是同样的汉字不同的发音惹的祸。比如,按日语读音打字,原想打“扶养亲族”,结果出来的是“不要亲族”。原想打“圣战士”,结果出来的是“性战士”。原想打“神的启示”,结果出来的是“发毛维持”。原想打“法兰西”(フランス),结果是“腐乱死”。
有一天休息,到老友家串门,他住高层公寓,公寓门口有一排门牌键,按高低顺序排下来。
到了公寓门口,看见一个小孩儿正往上使劲儿够,很吃力的样子。我问他:“找哪层呀?叔叔帮你按下。”他没说话,直指最高层,于是我按他的意思直接按了下去。可这时他突然一个诡笑,撒丫子就跑。好小子,算你把我涮了!
一大早收到了送报员的礼物,投放在信箱内的包装盒上写着:“祝春节好,提前拜年了,也祝你情人节快乐,往后烦请继续订阅我们的报纸,谢谢!”其实,这么多年,我从来就没见过送报员,也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有时听到门外的信箱有动静,但也不去探头看。今天的礼物是iPhone的插座喇叭,比巧克力实用!
平时打字打日文比中文多,iPhone设定的是日文,有时反应慢,转换成中文拼音不那么快,主要是容易混淆中日两种文字的输入方式。因为都靠读音解决,想起一个汉字,头脑里有时会无意识地出现日文罗马字读音,叫人烦。有回打个人名“高泉”,用日文读音打进去一看,出来的是“他界济”,意思是“死了”。
邻居住了一位90多岁的老人,每天骑自行车去海边的老人院,刚才出门又遇上了他。跟他说了声“早上好”,接下来问:“您每天都骑车去哪儿,有什么好玩儿的呢?”他一边推出自行车,一边回答:“有很多七八十岁又年轻又单身的女人呀。”
话说今天早上遇见的邻居,一位90多岁的老人。他骑自行车爱穿木屐,春夏秋冬都一样。有一回,木屐卡到自行车的脚蹬子上了,结果老人害羞,一直绕着公寓楼骑,不找别人帮忙,而且还像没事儿一样跟人微笑。最后是他儿子觉得老爸这么晚不归有点奇怪,于是下楼找到他,90多岁的老爸和70岁的儿子,两人笑了。
刚才开车上高速公路,突然看见一个警察开着大摩托猛追一个少年的小摩托,两者谁也不让谁,追击了好一阵子以后,少年终于停了下来,靠在高速安全区的墙边。这时我正好从旁边开过,只见追上来的警察把大摩托放到一旁,张大口呕吐。少年想笑但不敢笑的样子十分可笑!Whata happy day(多么愉快的一天)!哈哈。
晚上跟北京出版商聊天,说到与日本人打交道的心得,觉得他们的表达挺好玩。比如,妻子为丈夫做好了一顿咖喱晚饭,可丈夫刚吃第一口就说:“下回我带你去一家好吃的咖喱饭馆吧。”其实,这意思是他觉得妻子做得难吃。还有,外出喝咖啡要了一个柠檬蛋糕,吃完后说:“嗯。有柠檬味儿!”这也是不满。
到机场送客后有了点时间,就近找个餐馆吃饭,刚坐下就看见旁边母女俩。小女儿在喊:“妈妈,我眼睛里进东西了。”这时,年轻的母亲一边说“妈妈吹吹”,一边撅起嘴巴冲小女儿的脸直吹,结果小女儿突然哭了。这时才发现,原来从妈妈的嘴巴喷射出了一片小葱花,而且正好贴在小女儿的脑门上。晕!
晚上坐地下铁,乘客很多。看见一个小女孩手拿唐纳滋的甜甜圈,特高兴,可中途下车时又上来大批乘客。结果小女孩的甜甜圈被人挤掉了,她急得直哭,但没办法,车门已关上,车继续往前开了。我有点困,开到目的地才清醒过来。这时偶然发现那个甜甜圈就在我对面的座位底下,而且不知被谁咬掉了一口。晕!
傍晚去银行取钱,从钱包里错拿了卡,结果把研究室的门锁识别卡错当成了ATM卡,一插进去,警报铃突然响起来,吓了我一跳。接下来去电器行买灯,想找个能用遥控器开关的灯,适合于研究室,到了灯具专卖区,看到一大堆灯,而且还有遥控器供客人挑选,于是随手拿起一个按了下去,结果所有的灯都亮了。汗!
过去银行ATM没见这么多花活儿,今天一去才发现居然有屏幕画面的显示,还分英文、中文和日文,我以为画面是触摸式的,只要用指头按一下,就应该顺理成章,该拿钱该存钱操作自由,结果不管我怎么按,画面都死机,不仅如此,从银行门口冲进两个大汉问我怎么了。末了才知道画面靠身子的下端有个按钮。晕!
上午到税务局申报去年年度税单,看见了一位盲人和她的导盲犬。它的身上有个浅蓝色的包包,上面写着“我正在工作中”,它始终不离开她,随时随地都跟她很近,哪怕是再小的
空间,它都忠诚地尾随着她。税务官大声跟她讲解税单,她偶尔提出问题,而每当她开口,导盲犬都会看她,她光听时,它往四周看。
还想说说上午遇见的导盲犬,因为在回家的路上看见它领着主人过马路,而且在红灯亮时停住,头昂着,一直等到绿灯亮才走。等到过完马路,导盲犬突然转过身来,跟它的主人一起向走过来的马路鞠躬。
不用说,尽管是弱者,但它和它的主人却是在感谢之中生活的,这时再次想起导盲犬温柔的目光,真的挺感动的。
刚才到理发馆剃头,老夫妻俩开的,一共就三个客人,老头管剃头吹风,老太太管洗头。我坐好了,开始等老头剃,等了一会儿还轮不到,一边等一边犯起困来,这时,耳边听见老头跟旁边的客人说:“给您吹吹干,烫了您就说。”可他话音未落,我的脑袋被突然的热风猛吹一阵。我大喊“您弄错头啦”!晕。
习惯了早起,加之最近天气变暖,这些天一大早就到海边散步。空气新鲜,视野开阔,心情超好自不在话下。不过,有件小事儿觉得别扭,因为每天早上都碰见一个跑步的老头,原本谁也不跟谁,但不知为啥,他这些天把我当成转折点,绕过我再往回跑,满头汗,表情不变,弄得我不知所措。也不知明天他还绕不绕。
下午遇见去年的毕业生,问他公司是否习惯,他说:“公司太严。”“怎么个严法?”我问他。他答:“上司说话声大,很恐怖。有一回我下错了订单,上司大怒,让我马上当他面给厂家打电话,吓得我赶紧拿起电话一边按一边说对不起,结果发现我按的不是电话键,而是电话边上的计算器的键。”哎,我都替他出汗!
淅淅沥沥,下了一天小雨,这时才发现五颜六色的出租车真打眼,显得那么亮堂,而且也喜兴,原本不喜欢下雨的人也许会变得喜欢下雨了。中国人讲究“下雨”是“下财”,但东京人告诉我下雨是“下灾”,也不知这话是否当真。不过,唯一可以看到的是搭乘出租车的男人好像都比较狼狈的样子。
日本的家庭主妇治家有招儿,每回听她们的智慧都觉得有点儿道理。比如,开车如何省钱就是一个例子。方法1,一早或者一晚,尽量在天气凉的时候加油;方法2,轮胎要经常打气,每月至少检查一回;方法3,灌油不要一猛子灌满。我问她第3个方法图什么?她回答:“灌油跟人吃饭一样,吃八成饱最经济呀。”
一批在北京的日本留学生,刚才打到我的手机上问我是否在北京,我问:“怎么会知道这个号码呢?”对方回答:“我们认识的人,还有这个人认识的人,三三两两就会知道老师的!”我听后没话,于是决定明晚请这批留学生吃饭,希望他们越来越多地了解中国。
日本电视上说警察正在捉拿一个嫌疑犯,而且很多受害的女高中生纷纷出面举报,指责这个嫌疑犯故意伤人。刚才警方公布了一个目击者画的嫌疑犯的画像,居然如此动漫,惊起四座。连电视主持人都无语了。汗!
很多人一直觉得日本相扑是大力士,巨汉,而且硬派!不过,看到这幅照片时也许能知道他们的身体有多柔软。据说,相扑之于赛事最后舞弓时一律不许用手,因为用手去拿掉在地上的弓就意味着认输,所以只能用脚拿起弓,这无非要考验大力士的腰到底有多软,不软不成力士!
日本老人乐也是让我乐的一种,秃顶的老头儿用两个塑料吸盘,各吸各的脑门子,然后在中间的老头儿一声令下,两人同时开始往后拔,谁先被拔掉了谁就算输!全场热闹非凡,都是老头儿的天下。我很好奇,类似北京老头儿遛鸟的悠闲之于日本而言,几乎是天外的逍遥,而用自个儿的脑门子叫板的竞技却如此火爆?
东京秋叶原马路上的标准路标绝对是动漫一色,而且还不止一处,几乎随地可见,生怕别人不知道此地如何动漫一样。走在马路上时常看见小孩子欢蹦乱跳,大人跟着乐,弄得整个街道跟巨大的托儿所一样,大人变成小孩儿时,要么追捧女仆咖啡店,要么狂扫充气人形,反正跟日常社会划出一条界线。锐意混淆现实!
昨晚坐电车回家,车厢里看到一幕好玩的。有几个日本大学生是弓箭俱乐部的队员,每人都拿了一把长长的弓,竖在地上,然后相互说笑,谁也没在意周围。这时有个西方人醉醺醺的,一把抓住了竖在地上的弓,看上去他误把弓当成了车厢里的扶手,一副超级尴尬的样子,反倒让说笑中的日本大学生吓了一大跳。汗!
刚才跟一个搞空间设计的日本教授聊天,问他如果遇到“何为广告”之类的问题应该如何回答,他笑笑说:“比如一个男人夏天被一个爱他的女孩子热吻,满脸都是她的口红印,当他回家被妻子痛骂时,必须对她解释这不是热吻,而是被狠毒的蚊子叮成这个样子的。如果这个解释能让他妻子信,那就是最好的广告!”
下午研究班新收了两个日本学生,我问其中一个:“听说你最近去了北京,说说收获最大的是什么?”她答:“我坐地铁一号线,每次都看见车窗外的灯箱广告,车在行驶,灯箱连成一条龙,跟动漫一样,我很感动,于是想到日本。因为山多隧道多,新干线为什么不在隧道里做灯箱广告呢?我要建议他们去试试!”
有个日本学生正上东京的驾校学开车,我问他如何,他回答:“还行。不过,驾校为了让学生尽早适应路况,开车实习不让教练员上,完全靠自己的判断行驶。”我问:“那教练员干什么?”“他用无线遥控,既能跟学生说话,又能控制刹车。”接下来,他说:“有的教练员要我开车也得笑笑,这个叫人心烦!”
跟日本一个医学博士聊天,他说到医学院任教是个好去处,一方面能临床,另一方面也能从事尖端研究,是他梦寐以求的职业。不过,说到这儿,他也承认有尴尬的时候。因为他常年跟随导师从事病毒病理研究,一直跟随导师到了退休年龄,结果在为导师开欢送会时,他导师当众宣布以他的名字命名最新发现的病菌!
晚上坐车回家,遇见一对情侣,也许是去了神宫抽签,男的没什么,女的很沮丧的样子,因为她抽了一个签儿,上面写的是“凶”字,而且很大,她拿出来给男友看,连问:“怎么办呀?”这时,男友十分镇定,接过纸签儿,把它横过来说:“这分明是‘区’字呀!”后来,两人谁也没说话,手拉手一直到下车。
每年到了春天,日本人才算开始新的一年,到公司报到的、学校开学的、退休离职的,甚至包括结婚与离婚的人,谁都愿意选择春天。无论是小学生的手绘本也好,还是教科书也好,只要有了开学典礼的场面,保险会出现一棵美丽的樱花树。
听我的日本学生说到驾校学车都很愉快,他们年轻,按部就班一直到顺利拿到驾照为止不花什么力气。与此相比,听主妇学车的经验有点好玩。有个主妇因驾校教官的一句话被弄得很囧,我问她教官说了什么,她说:“我路考时问他这条路限速多少?”他答:“跟你的年龄一样呀!”后来每回走那条路时,我都不敢超30公里。
面试日本学生时先问他姓名,他说名字叫“悟”,日语对姓名的发音繁杂,往往是一个字有很多发音,于是我问他:“汉字怎么写?”他想了好半天,也许是因为想不起来竖心旁的叫法,结果一边看我一边答道:“左边的那个就像一条站起来的鳗鱼一样。”晕!算他当学生当得机灵。
日本人常用的汉字如果按照以下排列,据说能看出一条线来。最近这个现象引爆日本网络的争论—厂下广卞廿士十亠卉半与本二上旦上二本与半卉亠十士廿卞广下有个日本学生每回提交作业后的签名都是“||||||”,一共六根,我问他:“你到哪儿都这么写吗?”他说:“是呀。”我又问他:“你将来想当什么?”他答:“平面设计师。”于是,我明白了,别的也不用多说,因为我知道他的名字是“小川”。
近邻住了一位刚退休的老司机,天好在家晒被子,院子里的晾衣竿全晒满了,于是,他把车顶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把一床小被子晒到了上面。下午,大概是他老伴儿催他去买菜,结果老司机急忙开车出门,竟然忘了车顶上的被子,就这样,汽车顶着被子开了出去,一直到
他从后视镜中看到了翩翩起舞的被子为止!
富士山作为世界遗产的候选之一曾被日本政府提交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但始终未能如愿,其中一个理由是污染严重,而且自杀者年年增多,有回登富士山亲眼看到密林中的树干上贴了一个白纸条,上面写着“在东京死吧”!
英国《每日邮报》报道了一位盲人跟他的导盲犬的真事。导盲犬与主人共事7年,形影不离,但在当日外出200多公里后出现异常,途中主人感到它身体不适,一直担心,但导盲犬坚持带主人换乘列车,安全走过人行横道,最后送回家中。当主人松开绳子的那个瞬间,导盲犬一头栽倒。后经医生诊断,它殉职于癌症晚期。
一大早的天不错,估计也是我所在的神户市樱花盛开的最后一个周六,天气预报说周日有雨,再加上风,樱花将全部被打掉,可以想象满天飞樱的情景,有点儿凄惨!落樱坠地,虽然泥土也会被染成没有光泽的粉色,但跟行人无关,该赶路的赶路,该散步的散步,也有的人守在家中度过樱花坠落的时光,盼明年再开!
刚才去加油站加油,其中有一位日本的老员工,他干起活来比年轻人带劲,一边跟我打招呼一边帮我擦前窗玻璃,也许是他用力过猛,假牙一下子从嘴巴里脱落出来,吓了我一跳!不过,更糟糕的是我本能性地开启了雨刷,就像条件反射一样,于是一个雨刷夹住了他的假牙突然打起了“摆子”。这回算我彻底晕了菜!
气象预报说京都今天阴天。不过,一大早就出了一点儿太阳,春天的气息很浓。路过清水寺数年坂下面的宁宁小路,遇见和服女人碎步而过,有一种跟白墙一体的感觉,估计到了傍晚,如果有夕阳,她们的身影就会被清晰地打到墙上。京都很多墙之所以都刷上白色,其中的理由之一也许就是为了影子的鲜明!
京都还是下雨了,下得小,细雨让石板地发亮。走过八坂神社时想起川端康成小说《古都》,虽然知道他的故事写的是夏天,但要是写了春天,不知他如何描写被雨打的落樱,也许很凄凉也许很壮烈。说来奇怪,正是因为川端这篇经典小说写了姐妹俩,所以一路看下去,不少穿和服的姐妹行色匆匆。可能是我的错觉。
拍摄樱花要一些元素,比如寺院与溪流之类,但拍来拍去,我发现关键的元素还是樱花,孤傲的一棵樱花树最美,因为不像成群成片的树林,看上去都是人工栽培的。据说樱花树很脆弱,除了风把树子吹来之外,再有就是天上飞的鸟儿爱吃树子,吃饱了会从嘴里吐出来,零零星星,撒落到土地上,最终形成孤樱之美!
我有个日本学生,现在已经当了主妇,也做了妈妈。她跟我说了这么一件事:“刚上小学的儿子写作文,他写道,妈妈脚指头上的毛跟爸爸的胡子一样硬!我看后急忙给他擦了。”不用说,这用中文流行的表达绝对应该是“囧儿囧事”!
昨夜神户下雨,风大,今天又阴,阳台窗沾上了潲进来的雨点。家猫跟往常一样继续照顾它的鲜花,就像小学生必修科上一定要弄完作业一样。它扒花盆先看看,然后再闻闻,最终窝在地板上卷起身子自我陶醉一番。不过,每回都是结尾出彩,当它要回房时必定起身行礼,而且目光深远!我的家猫的名字是“阿熊”!
带我研究班的日本学生去老人院当志愿者,目的是为了教老人如何用电脑。老人院有老人版的电脑,功能简单,画面和键盘都比一般的大,尤其是鼠标比平常的又肥又大。不过,教老人电脑需要耐心,因为每回告诉老人按鼠标的左键时,他们都是把鼠标移到左手边,然后按的是右键,几乎所有的老人都如此。
日本一直热卖的震灾应急商品,是一个小型手动发电机,用手摇,可以充手机、当电筒和台灯,还可以听收音机,专门应付震后全面停电的困境,尤其适应夜晚伸手不见五指的场面。售价约合人民币180元。
另一个震灾应急商品是可携带厕所,用于断水的状态,用完后可以直接埋入土地,全部素材是由结实的和纸做成的。
反正是西方人,也不知是哪国的,正好雨停了,马路上的自行车道也干了。冷不丁他当众作出骑车状,相当生动!全部的原因是马路上有这个自行车的标志,人躺下也能变成艺术品!
路遇日本流浪汉,发现他们文化水平不低,有的读书,有的写字,但看上去,好这口的流浪汉不扎堆,各顾各的,谁跟谁都不来往。经他们同意,出于好奇也拍过照片,但似乎比不过摄像,因为他们跟你谈吐的表情异常丰富,好像大把大把的人生故事说不完。往后得空继续关注他们,用流浪汉的眼睛看日本好玩。
发觉体验日本动漫最真实的情景就是走夜路,很多回走,尤其是从一座座的木屋中间走过,老是离不开动漫里出现的意境,有时魔幻、有时原真,扑朔迷离的感觉。看来,艺术的根基还是从最民间最现场之中而来!
早上好!喝咖啡有时去星巴克,有时也去麦当劳,还有其他一些咖啡连锁店,那种只有柜台没有座位的店。有时由于忙,买了咖啡带回去,很多时候是带回大学的研究室喝,结果发现咖啡纸杯的软盖子好玩。因为如果把它翻过来看,很像人的笑脸!而且,无论哪家的咖啡纸杯的软盖子大体都如此。得空看下,哈哈!
路过京都一处公共浴池,看到一张雷人的小纸条,并同“拒绝醉汉入内”一起贴出来。上面写的是:“谢绝不满一周岁的未成年幼儿入浴,因为发现他们在里面老拉粑粑!”
中午去一家面馆吃饭,坐的是柜台座,旁边是一位日本老头,等到店员端上一大碗面时,他连说“谢谢”,然后拿起柜台上的胡椒瓶,一个猛劲儿往面上撒,这时才发现撒出来的不是胡椒粉,竟然是一根根的牙签儿,而且根根直插面中,犹如乱箭从天而降。老头儿张开了嘴呆了。原来胡椒瓶跟牙签筒长得一个样!
终于出了好天儿,又是周末,清早兜了个弯子,看见很多骑车的人。骑车是低碳生活的一种,值得推崇!不过也不能硬骑,像神户和长崎这样的城市依山靠海,陡坡随处可见,骑一半推一半的感觉。日本的中华街讲究地缘和地场,刚才的两城加上横滨,号称日本三大中华街所在地,而最大都市的东京和大阪并无中华街!
最近不少便民店纷纷出现了新世纪福音战士EVA凌波丽等形象。报上说,日本国家观光局全面推出“EVA主题旅游手册”,主要目的是为了吸引海外大批的日漫爱好者,同时特制“第三东京”地标地图,其中的标注是为了让海外来的EVA粉丝能体验动画和现实连接的虚实感受。
傍晚从关西机场送朋友飞回北京,因为有时间,于是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去处,跟机场只隔了一座跨海大桥,名叫“临空乡”(RINKUTOWN),是个品牌专卖店群,但好玩的不是这群店,而是最近重新翻修开业的露天温泉,连带网吧一起算,24小时使用,900日元,合60多块人民币,比北京首都机场喝茶上网80块便宜。赞!
星期天是个好天!一大早太阳很高的样子。有时看到开车的人等信号时用电动剃须刀刮胡子也不觉得什么。不过,刚才走过路口时看见一个开车的男人居然用刮胡子的刀片刮,而且绿灯亮时,他急急忙忙放下刀片继续开车,阳光照射到他刀片的那个瞬间,顿时发出一道刺眼的光!隐约中,似乎带上了一点儿血色。汗!
跟艺术家打交道要讲究下言辞,尤其看个让你云里雾里的展览,千万别说“我不明白”之类的大白话,最多推辞一下:“我不太懂您的艺术,但感觉上有新意。”这么一说,对方就明白了你不看好这门艺术的直言,但后半句算好话,面上的客气谁也不会毁掉,显得融洽。下午看了一个日本艺术家用脚丫子写彩绘书法。晕!
摇滚乐队GLAY是日本乐坛大腕,2002年秋作为“中日邦交正常化30周年”的演出嘉宾,在北京工人体育馆举办了大型演唱会《ONELOVE IN BEIJING》,并接受了江泽民的接见。不过,最近由于其人气不衰,意外影响了日本大学的考生,因为考到英文灰色怎么写时,考生写成了“GLAY”,而没人写对“GRAY”!杯具。
我一个刚毕业的日本学生当上了警察,人厚道,当时在班上也有人气,也许是由于从熊本
县乡下来的缘故,刚到大城市时不适应。他告诉我他家住在偏僻的山村,交通不便。我问:“不便到什么程度?”他回答:“公交车一天才开两趟,有回我让奶奶给我发张传真,结果她把传真机给我发来了,还花了一个星期!”
明天的讲座讲社会表象论,准备好的讲义还是坚持手绘,因为这么看上去轻松,比罗列大把大把的专业术语要好些,尤其是当代社会使“表象”与现实的界线处于一个紧张而互动的状态,能否以简单的手法说清楚似乎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儿。多张手绘包括表格、弧形线,避开什么都用电脑打印的习惯,觉得会对脑筋好!
早上用电脑写文章,互联网也上,想到什么就写下什么,或者“织”几下“围脖”,觉得神奇。想想过去,跟远方的朋友联系需要写信,而且信有时还被拖了很长时间,迟迟到不了该到的地方,而今因为有了电脑和互联网,那种因为信送不到而焦急的心情已经没有了,换来的是蜘蛛追赶我的鼠标!
NHK播放韩寒的专访后产生了一定影响,接到东京出版社老编辑问韩寒最近有否新小说的电话,我说:“不太清楚,但从网上能查,让我用短信发给你吧。”老编辑高兴,电话挂下了。于是,上网查了有关内容,不少还是日文的,复制下来用短信直接发出了。可刚才老编辑又来电话说:“手机旧了,一下子收不了,能分段发么?”晕!
我在别人的婚礼上听到的最美丽的话,是女儿送给母亲的。“您就像邮票的背面,无论表面如何美丽,但背面永远都要用糨糊紧紧地贴在信封上,说什么也不能让邮票掉下来,而且还必须让它的表面美丽。亲爱的母亲,您的女儿和您就是这张邮票的正反两面,因为有了您,我才变得美丽。谢谢我的母亲!”
记得N年前到东京有过尴尬的时候。中午去一家铁板烧专门店,食客多,要到店外排队才行。店门外有个登记簿,排队的人按顺序写上去,轮到我时直接写上了“牛排一块”,而别人写的都是自己的姓名等店员叫。我以前没排过队等饭吃,以为登记簿上写好要点的菜就行。结果,当店员大叫“牛排一块”时,我慌了。
某晚跟一帮学生去卡拉OK,大家开心,唱到一半时觉得饿了,于是叫店员拿菜谱来点,可要比萨饼时,店员说:“实在抱歉,没了。”只好改要炸薯条,可店员又说:“实在抱歉,也没了。”众人问:“那你还有什么?”店员微笑着说:“花生米,这是我店最香的食品。请多多包涵。”听后谁也不说什么了,要了花生米。
日本电视台的节目今天介绍了中国“蚁族”,其中一个解说是:“所谓蚁族,日语是没有这个词的,因为日本人的家普遍都偏小,原本就跟蚂蚁住得差不多,早就习惯了!”其实,日本人形容住房小的标准说法是:“小得跟猫的额头一样。”
最近有家公司推出“老人话语伴侣”的机器人,可以随时随地与老人对话,而且还会唱老人最怀念的歌曲,因为每台机器人都事先储存了老人相关的信息,不仅让老人能开心,甚至从语言上形同往日一样让自己年轻。
40年前日本大阪世博会留下了这样的记录。在展期183天之内发生食物中毒43起,到医院急救404人。迷路幼童48190名,迷路成人127453名,失物招领50227件,金额共计4780万日元。开幕式当天,无人驾驶电车因乘客超员而被迫停止行驶。摩天缆车因突发故障致使50名乘客悬空3个半小时。整个会场有9处自动步行道失灵。
明天日本过“男孩节”,同时也是大型连休“黄金周”的最后一天。楼上一家早早就放出了“鲤鱼帜”,色彩妖艳,可能有一大堆儿子的缘故吧。不过,住了这么多年,既没见过这家的家长,也没见过这家的孩子,反倒是飘扬过顶的“鲤鱼帜”让我知道了楼上男孩的存在!
刚才到附近一家寿司店吃午饭才发现牌子上写的是“寿司男”,而且还有英文大写“SUSHI
MAN”,不过,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儿别扭,单按照发音的话,要么叫它“瘦死男”,要么叫他“四喜男”,拿汉字与英文的混写状态当店的招牌不易习惯,就像一个不秃的男人偏偏还想戴头套一样的感觉!
在刚才的寿司店遇上了熟人,今天是公休日,他带儿子来吃饭。 我问他小学三年级的儿子:“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吗?”他答道:
“上次考试,老师让我们把考卷右上角的小圆圈儿掀开,挖出一个窟窿。”“哦,那为什么呢?”他回答:“开始谁也不知道,可考试完了以后,老师掏出了一根线绳把考卷都串起来了。”
刚才日本电视上揭示了一个相隔40年左右的经济发展指数概要,一个是1970年举办的大阪世博会前后,另一个是2010年的上海,数据包括人口的平均寿命、第一产业GDP、城市恩格尔系数以及每人电力消费的数额,其结果是相似的。换句话说,中国今天的经济发展指数与40年前的日本相仿,仍然处于发展之中。
昨晚深夜回家,走过一段很窄的路,而且路边没有路灯,忽然发现一张青白的面孔在空中飘浮,着实吓了我一跳!定神一看,才看出来是一个身穿黑衣服的女士正在打手机短信,站立不动的样子让她那张被反光的面孔悬空了。今后深夜打手机,尽量找有亮光的地方打才好。无论哪国人,避开漆黑一团应该不难。汗!
报上说,今年母亲节,日本的母亲收到最多的是留言卡,这类精制的母亲节留言卡大都由女儿写上感谢的话,然后和鲜花一起送给母亲。不过,同样是今天的母亲节,有一段母女手机短信的一问一答却感动了很多人。母亲短信问:“你好吗?”女儿短信答:“现在好了。”
刚到关西学院大学,一会儿开讲座,是社会学系主办的。无意中发现公共教研楼一进去,摆在教员专门入口处旁边的是一排排的担架。我觉得好奇,于是问教务人员为啥这样安排,她回答:“紧急情况发生的时候,教研楼门口是救援物资的集散地。”关西学院大学的在校生将近20000名,据说有不少这样的集散地。
小雨停了,刚才去海边散步,途中想吃小豆冰棍,记得小时在北京吃才三分钱,对美味的记忆一直到大都不变!于是走到便民店,可惜店门的招贴是“临时关门”。没辙,再走到超市,结果门外立了一个大牌子写着“内部装修暂停业一天”。又没辙了,最后终于找到了一家小店有卖的,可这时才发现我没带钱。汗!
天气忽冷忽热,乘车去大学时看见两个日本妇人吵架,好像是熟人,说话声音不大。一个说:“别开,我快冷死了!”另一个说:“别关,我快闷死了!”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弄得车轱辘话说了半天。这时一个老头不愿意了,他面对她们说:“先开窗死一个,然后再关窗死一个,不就完了吗?吵什么吵啊!”
刚才一个日本学生到研究室来问问题,说起人人都有特长。他说:“我能记住所有朋友开的车的车牌号。”我问他为什么要记住别人的车牌号,他说:“习惯了,小学时就记住了全班同学骑的自行车的车牌号。”看来,人也许有痴迷记忆的毛病。不过,今天我才知道自行车也有车牌号。
出门看牙医,然后去剃头。很不凑巧的是牙医和理发师都感冒了,一人一个大口罩,让我好奇的是他们对我说的话是一模一样的,而且都是在看牙和剃头之前,他们说:“请原谅今天带给你的不便,我尽量不咳嗽,请多多包涵。”我估计他们读的是同一本服务指南书,日本这类教人如何化解客人担忧的书比较发达。
正在神户市北野町的一家叫“宋”(sone)的爵士酒吧,老板说他是村上春树中学同班的,并说村上的小说是独生子文学,因为有太多跟自己过不去的地方。的确,村上春树是独生子,而且他的小说老把人物划分成两个,连月亮都会出来两个。
昨晚觉得身体不适,去医院看医生,只是有点儿感冒,拿了药,回家蒙头大睡,现在好了。到医院时正好遇见一位日本老人,行动缓慢,在门诊处填写表格,因我站他后面等,快写完时就帮他用医院的软塑料夹弄好,他动作慢,对我点头。这时我发现表格上亲属栏内写的是“毒”,这正确的写法绝对是“妻”!哈哈。
看过《月之恋人》的日本学生跟我说:“实在不明白,一拍上海的街头戏,明明是当下发生的剧情,拍出来的场面却是上个世纪的中国,让人觉得像大跃进,或者‘文革’中破旧的样子,可是,剧里面出现的女演员都是当下式样的漂亮,为什么景与人差别这么大呀?非把上海的现在拍得那么落后才行?让人讨厌!”
在海边看到一个小孩儿拿了只瓶子,里面是他写好的纸条,他跟父亲说:“我要让大海那边的人收到它。”说完就直接扔到海里去了。父亲一边看他的儿子,一边鼓掌称赞。这时,一艘高速游艇飞驰而过,溅起的海浪打中了瓶子,并与礁石相撞,碎了。小孩哭了,也就是同一瞬间,他父亲跳入大海,向那个瓶子游去!
下午在机场看见一个姑娘跟众人说话谈笑风生,无意中发现她的高跟鞋有一只是没有跟儿的,想必是鞋跟儿中途被折了,但让我惊奇的是她一直踮起脚来,跟另外一只高跟鞋持平,而且很自然,甚至走起路来也没有任何颠簸的感觉。姑娘的绝活儿!
昨天深夜,日本首相鸠山由纪夫辞职的心思已定,并召集了今天上午的执政党国会议员总会。有人说他这是作为国际儿童节的一份礼物宣布自己不干了!他在辞职讲演中最后说:“前不久到韩国济州岛与中国总理和韩国总统见面,回到酒店时,窗外飞来了一只鸟儿,跟我家养的那只一模一样,我知道它希望我快回家吧。”
下午给日本学生上课,讨论从外部视野如何观察日语的问题,因为是研究班,也是讲解日本文化之一。日语的辅音不发达,五十音图几乎全是口型死板的元音,与辅音发达的汉语相比显得薄弱。其实,发音是一种筋肉的运动,初学外语时,说多了下巴会疲劳就证明了这是非正常筋肉使用的后果。
上周《佛教时代》连载写了一个木台子的故事。附近一所小学天天晨练,领衔的学生也是天天换,但唯有学生们轮流站的木台子没换,一代接一代,从越来越破旧的台子上反而能觉出先辈们的努力,如今小学校的“宝”不是别的,正是这个从明治时期就已存在的木台子。当一个物品的意义超过了其本身时,它就是“果”!
下午上课,有个日本学生迟到了,看他拼命跑进教室气喘吁吁的样子,于是问他:“怎么迟到了?”他一边喘气一边回答:“都是我冲刺冲得不够!”全班包括我这个教员在内,大家都笑了。
苍鹭是鹭科鹭属的一种涉禽,绝对牛的一种鸟儿,有人叫它“大白鹭”。在日本农村,某日,苍鹭拉了一泡屎,正好掉到了老农夫的肩头,全家人都大骂苍鹭,骂它臭,但唯有老农夫对它好,背着家里人喂它鱼吃,而且还每天早上到海边为它钓鱼。日子久了,苍鹭天天飞到老农夫的家,一飞就是15年。苍鹭知人情!
参加完日本女生的婚宴,新郎在百货店工作,他的上司致辞:“有一回百货店大卖,电梯口站满了人。新郎发现一位坐轮椅的老妇人很着急,他问她是否要帮忙,老妇人告诉他楼下有老伴儿等,会着急的。于是,新郎推上轮椅绕过人群从装货电梯把老妇人送到了她老伴儿身旁。新郎是善良的人,今后对新娘会很好!”
每周都有乘电车去学校的日子,而电车沿线都是大面积的民宅,跟铁路的距离也很近,从车窗往外看,看不出什么开阔,因为视线的最前面老是房子。其中有一幢4层小楼,每回乘车从它前面过,总看到阳台上有位家庭主妇向这边挥手,而且挥得很起劲儿。不过,今天我才看清她是在擦衣服杆儿,而不是跟谁打招呼。
读过美国编辑埃尔默?卢克(ElmerLuke)的个人回忆,觉得对中国文学如何走向世界,实在值得参考。因为他透露村上春树20世纪80年代末期开始蹿红英文读书市场时,起先是由退役美国军官最先挖掘的,当时这批文职军官一直想找个可以改变西方人对和服木屐的日本的低级好奇感,这才找到了听爵士的村上春树,因为他的小说没有纯日本。
20多年前刚到日本时,家电中最流行录像机,除了看电视之外,录节目也是一大快乐。有一回到电器行买录像带,前面站了一位老太太,她跟店员说:“我孙子托我买录像带。”店员问:“您要多长的?”老太太想了一下,答道:“麻烦你拿10米的吧!”如今录像带正从市
场上消失,但老太太当时的表情却一直没忘!
刚才,列车窗外电闪雷鸣,雨下得很大。一个爷爷手拉着孙子的手坐在座位上,起先谁也没说话,这时,一声巨雷落下,震得车厢都跟着发出金属的响声。孙子对爷爷说:“快把嘴巴闭上呀,要不然,大雷就要打到您的金牙上了!”爷爷听了孙子的话,哭笑不得,但最后还是眯上眼睛,苦笑了一下!
刚才坐电车到大学,一车厢人满满的,有个年轻漂亮的妈妈拉着她儿子的小手看车窗外的风景。这时就听她儿子大声说:“妈妈,你的丝袜破了,后腿的肉都能看出来了呀。”听了这话,漂亮妈妈紧抓了一把儿子的手,正巧车到站了,门开了,她拉着儿子下了车。可这时她儿子又大声喊:“妈妈,我们还没到站呀!”
下午跟法隆寺的贯主聊天,问他:“日本人祭祖为啥喜欢夏天,那么闷那么热,为啥不像中国一样过清明节呢?”贯主笑笑说:“夏天最怕瘟疫,日本绝大多数祭祀都在夏天,其起源是因为害怕瘟疫,所以让祖先在彼岸日回家,也是为了证明人世间这个时候无瘟疫,好让祖先放心!”不过,我还是觉得雨中法隆寺清澄!
因为要去上海,刚才到百货店给熟人买礼品,外面正下小雨,店内人山人海,我正琢磨为啥出来这么多人,这时就听见店内的广播说:“来客的横田家人,你们家着火了,请紧急到招待处来!”尽管店内在这一瞬间谁也不知道谁是横田,但店内的空气就像突然停止流动了一样,大家的表情都发呆了!好囧的感觉!
日本女学生离开了旅居15年的北京,昨天返回了东京,对每个女生来说,结婚和生孩子都是人生的大门槛儿,当然她也不例外。从指导她翻译周国平《妞妞》至今将近10年,这期间她翻译出版了余华、郭敬明、安妮宝贝等人的日文版长篇小说,成为一流的汉学家。她刚才告诉我:“离开北京比离开男朋友还难过!”
刚才有个日本学生来访,说考上了护士,而且已经到一家挺大的私人医院开始工作了,我问她:“医院里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吗?”她想了想回答道:“有一天接到个电话,是位老人,他说他被草蛇咬了,我让他赶紧到医院来,结果很快他就赶到了医院,这时我才发现草蛇缠在他的身上,一直就没下来。吓了我一跳!”
跟熟人喝下午茶,旁边坐了一家日本人,其中的小女孩刚吃完一口西瓜就大声说:“妈妈,我把西瓜子吃了,但不是故意的呀!”这时,她年轻的妈妈绷起一张发狠的面孔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吃西瓜不能把子吃进去,一喝水它就会发芽儿,然后从你嘴巴里会生出大西瓜!”小女孩显得委屈,后来一直没敢喝水。
今天下午在列车上遇见一批中国留学生,当他们看见车厢内悬挂的乌龙茶广告是范冰冰的时候,大家都惊呼起来,其中一个女生说:“她是我们烟台人哦。”听上去十分自豪的样子,接下来七嘴八舌,谁都在谈范冰冰,非常异域的感觉。
我的手机很少有留言,相关功能没使过,因为对方打来时只要没人接就会挂断,然后再打来也不晚。找我的人没急事,可刚才发现手机正在闪光,说明有人留了言,觉得奇怪。于是,赶紧打开留言功能听,这时电话里面竟然是狗叫,“汪、汪、汪”地叫,末了,留言结束了。可我实在想不起来有哪条狗会打电话给我!
在教学楼遇见个日本学生,他记得我曾经问他有什么好玩的事儿,结果他刚才告诉我:“昨天去海滨游泳,突然想上厕所,还是大的,憋得快不行了。可是有马桶的门是关的,我敲了下门,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人说‘请进’,吓得我一下子就不想再上了,一直到晚上回家都没上厕所!”
昨晚跪坐着看完住持的篝火法事还有下文儿,因为彻底麻掉,只得把双手伸到小腿肚与大腿根之间当个软垫,起先还好,感觉舒服多了,等到最后站起来时,双手完全失去了知觉。这时,热情的住持为我一一介绍当地的乡绅和大户人家,结果跟他们握手时就像不是我的手一样,突然发现人的手竟然能变成两块大砖头!
旅途上换乘列车,因为台风靠近了,很多行人都带着雨伞。天还算好,没下雨,看见三个日本中年人拿雨伞做动作。一个是打高尔夫的,把雨伞尖当球杆,死往地上打。另一个是打棒球的,把雨伞举过右肩,非要打出全垒不可的样子。最后一个好玩,把雨伞当鱼竿,而且还往月台下伸,就跟铁轨上有鱼一样。
刚才接到一个从厦门打来的电话,他说是我的熟人,过去做鱼虾生意时经常一起跑渔港什么的,开始我没想起来,后来他越说我越记起来了,而且我记得当时给他打电话,他说:“现在正忙,回头打给你!”他这一回头,一直到刚才打给我电话足足过了15年,这头回得也太长了吧。嘿嘿。
上午到医院体检,中途看到一个日本女子破门而入,她气喘吁吁地跟护士说:“不好了,把隐形镜片吃到肚子里去了。”护士听罢很镇定,她拿出一张患者调查表:“你岁数多大?”“30岁。”女子一边答一边继续喘粗气。不过,没过片刻,她似乎缓了过来,大声说道:“不是我吃的,是我儿子吃的,帮帮忙吧!”
日本学生刚才告诉我:“有回坐巴士,刚在一个车站停稳就听车后轰隆一声巨响,原来有一辆轿车追尾了。巴士司机当即冲下去,想叫住轿车司机,结果轿车仓皇逃窜,这下把巴士司机惹火了,他跑回巴士,大声问全体乘客‘能不能让我追上他’,这时全车高喊‘追他’!于是,巴士猛追轿车,其惊险程度您可想而知。”
日本女生喜欢聊星座,而且还说去了中国旅游,发现跟她同龄的中国女生也爱聊星座,觉得开心,打算暑假还去中国。不过,她又说:“太信星座也不行。”“为什么?”我问她。她答:“有一回星座表说我当天的恋爱运势最强,高兴极了,打开电脑时还收到了一大堆I
LOVEYOU的邮件,后来才知道它们全是病毒!”
日本学生到研究室喝茶,闲聊时说起什么性格最让自己讨厌,几个男生说的不那么好玩,反倒是个女生说的让我觉得意外。她说:“我这个人从小喜欢跟别人较劲,老觉得不是自己对就不愉快。有回体检量体重,医生说我有多重,但我当场反驳她说得不对,因为她没有减掉我浓妆的重量!”听罢,学生们都笑了。
刚才问一位日本教授:“不跟孩子说真话,就跟说吃了西瓜子会吐出西瓜一样,这对幼儿是不是不好?”“那也未必。”教授当即回答,并解释道,“我父亲是个赌马徒,小时老带我去赛马场,而每次去都说带我去动物园,后来我去多了,一直以为动物园只有马。大了后看到动物园还有别的动物时,激动得要死!”
中午碰见一个毕业多年的日本女生,她当了家庭主妇,过去曾在中国大使馆工作过,中文好。我用中文问她:“活得如何?”“还行。”她答完后又马上说,“有时也不行,昨晚我炸虾,炸到一半才发现面包粉(面粉)没了,于是,赶紧给我先生打电话让他回家时买上一袋。结果他买回了一大块法国面包,还是用袋子装的!”起飞去上海前又遇见日本学生,她问我:“老师为什么这么早呀?”
我答:“昨晚住在空港酒店,也是因为今天是早班飞机。”接下来我问她:“你怎么也这么早?”她答:“我去北京转飞机。”我问:“飞哪儿?”她继续答:“飞罗马,所以日本要赶早班飞机。”看来,北京也是飞往世界的集散港!祝她一路平安!
到超市买东西遇上邻居。他是个日本小老头,我问他:“天一直很热,身体好吗?”他回答:“挺好的,儿子和儿媳常来照顾我。”我说:“多好呀!”他停顿下说:“有时也不好,都是他们不专心。昨晚从冰箱拿出大冰块,让我躺下顶在头上,说是为了凉快。可没多会儿,冰就化了,从中露出了秋刀鱼的头!”哈哈!
昨晚跟妻子去看电影,电影院售票处贴着“出示学生证打折30%”,排在我们前头的是一对男女学生,男生对售票服务生说:“学生票两张。”然后跟女生一起离开了,等我买完票正要离开时,忽然听到身后一位老太太跟售票服务生说:“农协票两张。”仔细看,原来是一对农家老太太,她们觉得农家协会也该打折!
有个日本女生喜欢打听汉字问题,而且老是纳闷的样子。比如她问我:为人是好事,为什么是‘伪’呢?“愛”的中心是‘心’,为什么‘恋’的心却在下面呢?女人高兴了是不是‘嬉’?如果是的话,那男人高兴了该怎么说呢?‘忙’里面有个‘亡’字,这到底是谁死了呢?
女毕业生为找对象苦恼,问我时,我说“请信奇缘”,她问:“什么样的缘才算奇?”我答:“有个男毕业生说他买了一辆菲亚特的旧车,成色好也很喜欢,开回家后才发现车里有一张纸条,是原车主留的,称赞这车可爱省油,希望新车主能爱护它。后来,他找到了女朋友,结婚那天她告诉他那辆菲亚特原来是她的。”
日文有“高级取”一词,“取”的发音“TORI”,正好跟“高级鳥”的“鳥”一模一样,发音也是“TORI”。“高级取”的意思是“挣钱很多的人”,但我刚到日本时不懂这个意思,当别人介绍我认识“高级取”的公司老板时,老觉得对方是一只“高级鳥”,实在魔幻!今晚在东京的芝大门跟当年的“高级鳥”吃饭。
昨晚路过神户市中心,去了一家冬运用品商店,打算看下有没有合适的滑雪器具,不留神发现一块牌子上写的是“除靈机”,吓了我一跳。虽然这显然是把“除雪机”的“雪”字写复杂了,但也未免太生猛了吧!南无阿弥陀佛,合掌!
昨天在研究室上秋季第一课,问日本学生暑假最好玩的事儿是什么,一个女生当即回答:“我家的农田在山腰上,今年夏天酷暑,山上的猴子成群结伙,老跑下来吃庄稼,后来我想了个主意,从山下的牧场借了两头牛,在农田的周围放好饲料让牛吃,结果猴子见了牛全傻了!原地蹲着,动都不敢动。这事儿很好玩!”
刚才美国留学生到研究室问我:“给日本公司写求职信应该怎么写抬头?”我答:“写‘Onchu’就可以呀。”其实,发音是“Onchu”,但写出来的汉字应该是“御中”两字,表达对对方的尊重。结果,美国留学生在公司名的后面照直写下了“Wantyou”(想要你),而且没加任何思考的样子!
京都大学的日本教授跟我说:“日本小孩最近大便有问题。”我问:“什么问题?”教授回答:“不少小孩上厕所不能蹲台,只能去马桶上。”所谓“蹲台”,是指日本传统的茅坑,而马桶说的是从西方引进的陶瓷厕具。“那原因是什么呢?”我继续问,结果教授回答:“全是智能高科技厕具把孩子惯坏了!”
中午吃完饭,一个人喝咖啡,看见对面一对男女在说笑,大概也是吃完了饭,也是同样喝咖啡。男的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大笑,女的似乎被他的笑感染,也跟着笑,气氛和谐。也许是笑得过度,男的拿起餐巾捂住嘴巴,表情出现一点儿异常,但他强忍,不露太多声色,等他拿下餐巾时,一只蛾子居然从他嘴巴里飞出!
下午看牙医,得空儿闲聊,牙医跟我说:“其实,结婚跟装假牙差不多,一开头装上去找不到原来真牙的感觉,老觉得是假牙的形状跟自己的皮肉有微妙的区别,不过,用假牙用长了就能习惯,而且还能忘掉皮肉原先的感觉。”我问:“假牙就是老婆吗?”牙医回答:“是的。结婚关键要适应对方才行,跟假牙一样!”
坐末班车回神户看见一对男女学生相互依偎,女生在流泪,男生紧紧地抱住她站在站台上不走。这时,我接到一个国内的越洋电话,是老同学打来的,他说他跟她今天办了离婚手续,分道扬镳,而她也是我的老同学,我只能说:“多保重!”接完电话,看到列车员拿了一块毛毯送给刚才的男女生,顿觉人间之温暖!
跟中国留学生们庆祝了国庆,顺路去神户的南京街,因为每月定期去买山货,大致上养成了去买的习惯,照样对熟悉的店铺主人说:“再买两瓶老干妈!”店主是一位老华侨,每回去买,也算自来熟,但并没说过什么家常话。今天,老华侨忽然对我说:“这一瓶是原价卖给你,另一瓶是我送你的,庆贺共和国生日!”
刚才去附近的便利店买早餐面包,顺便翻阅了下杂志,有本专说眼下流行小说的,觉得好
玩,于是拿到收款柜台,正打算付钱,却冷不丁听见店员问:“需要加热吗?”这时我才明白,店员误把杂志当成了盒饭,正打算帮我往微波炉里放。便利店是通宵开的,看上去,店员似乎已疲劳过度!
下课跟日本学生闲聊,也不知为啥说起了露怯的事儿,其中一个学生说:“我小时游自由泳,打50米的来回必须要做翻转动作,关键是两只脚要用力蹬到池壁上才行。可有一次参加比赛,我太紧张了,打翻转时没把身子横过来,竖着就蹬了下去,结果,别人都照常游回去了,唯独我一个人从水里突然蹿了出来!”
上午去医院拔牙,遇上个老牙医,虽然心里打鼓,但不好意思说什么,反正拔牙这事儿也简单,忍下就算了。老牙医跟我说:“要是痛了的话,就举左手。”说完,他给我打了麻药。不久,拔牙就开始了。糟糕的是,我的牙一阵剧痛,而且是忍不住的痛,于是急忙举起左手。这时,老牙医一下按住我的手说:“别动!”
傍晚去神户港接站,游客不断从海关走出来。还没等我接到站,却看见一对日本情侣重逢,拥吻得相当热烈。可从眼前走过的瞬间,我忽然发现女方的华丽上装的脖领儿上挂了一块标价牌,正当我犹豫是否该告诉她时,朋友从海关出来了,大声叫我“阿毛”!弄得女方扭过头看了我一眼!标价牌也扭得我看不见了。
出门理发时听到旁边两人的对话,一个是客人,一个是理发师,而且根据他们的语气,可以断定是熟人。客人说:“我都这么秃了,往后少收点儿钱不行吗?”理发师听罢,发怒地回了他一句话:“满头找你那几根头发剃,你觉得我容易吗?不给你涨价就不错了!”囧。
刚才去便利店买杂志遇上一位老人,他拿了一张黑白照片一样的纸问我:“用彩色复印机能印出彩色的吗?”看着老人慈祥的面孔,又看了下旁边的彩色复印机,我一时无语!
上午去了一家公司,公司是一幢漂亮的五层楼,可不知为何,楼门口的自动门出现了故障。没人时,门是敞开的,只要人一过,门就马上要闭上,结果弄得上班的公司职员都飞跑入门,十分滑稽的一幕!仔细想下,自动门的故障多数是门打不开,还真没见过门打开了,反倒要夹人的这种故障。
中午去了一家面馆吃饭,人排队排得挺长,据说是一家有名的老夫妻店,进到店内,旁边坐了一位蓝领脚架工,大概也是为了工休吃午饭。这时老婆婆给他端上来了一碗热面,但大拇指有一半儿处于插入面汤中的状态。他大叫:“哎呀,老婆婆的手指!”对此,老婆婆只是笑了笑说:“年轻人,不烫,没事儿!”
日本学生问我:“毛老师觉得住日本住得时间很长了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我想了想,觉得学生的提问十分日本式,也好玩。于是,打算写博客替她回答一下我周围的中外朋友的想法。不过,就我个人现在而言,回答是这样的:“看到自动贩卖机不再惊奇的时候!”
从大学回家坐电车遇见两位快乐的老人。他们的对话是这样的:“哎呀,我的手机好像响了。”“你怎么知道?为什么我没听见呀。”“我放的是静音和震动。”“哦,那只有你自己知道了。”“等一下,可电话没反应呀。”“为什么?”“再等一下,我现在明白了,刚才是我的肚子叫了,跟手机没关系。”“哈哈!”
过去做鱼虾生意时跟日本渔民喝酒,有人大醉,嘴里的烈酒还没咽下去,点着的烟却塞反了,一下子从嘴巴里喷出了一团蓝火!几乎是同样的情景今天又重现了:一位日本教授一边抽烟,一边随手拿了张纸巾擤鼻涕,结果刚扣到鼻头上,纸巾一下子被烟头点着,把他吓了一大跳。这时,我忽然想起了过去醉酒的渔民。
参加过日本的通夜,是一个僧侣的父亲去世了,他把棺材盖打开,从中出现一张用白布围好的面孔。僧侣把窗帘拉开说:“今天死体在这里。”他不说是他父亲,从一开始就说这是一个死体,然后继续说,“死体会为我们而感到高兴的,大家喝酒吧,谢谢!”他说这个话就像跟他没任何关系一样,这绝对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跟中国的功德箱一样,日本寺院也有“塞钱箱”。凡是烧香拜佛的人谁都往里扔钱,但在寺院经常发现有人偷钱。日本和尚有个忌讳,绝对不追缴被偷的功德箱的钱,结果经常会出现这种事情,偷钱的人到临死的时候总觉得这是不对,于是又拿回来,退回到功德箱。和尚算了一笔账,竟然发现退回来的钱比偷的钱还多。
刚才去精肉店买肉,看见一个很小的小男孩直冲肉店柜台跑,然后手指柜台里的精肉大喊:“爸爸。”这时一位年轻妈妈跑来,一边跟店员说“对不起”,一边跟男孩子说:“快闭嘴!”
刚才附近的公园突然来了好几辆警车和消防车,警笛长鸣,弄得四周出来了不少居民观看,我问旁边的人:“出什么事了吗?”得到的回答是:“据说有人报了警,发现公园的厕所里有异臭。”不过,没过一会儿,旁边的人自言自语起来:“厕所异臭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哈哈。
我在日本学生的婚宴上致辞:“上大二时他想退学,后来他父母让我劝他要把书念完。我问他为什么不念书了?他说现在在餐馆打工很有干劲,老板最令人尊敬,所以打算退学转正式工。当时看了他冲天的干劲,我无语了。恭喜他娶了餐馆的日本女工当新娘,同时我刚才才知道他说的老板是一位从北京来的女强人!”
刚才开车,开过一条小路,突然有一只野猫蹿上了车的前盖儿,吓了我一跳,同时也吓了它一跳。结果当它跳下去时,车的雨刷开始摇摆了起来,可我并没打开雨刷呀。野猫也许有强大的念力吧!南无阿弥陀佛。
美国学生跟我说她在东京的囧事儿,有一天她给旅馆打电话预约房间,开口就问:“明天晚上两个人,有空位么?”虽然日语不太熟练,但大致上好像说清楚了。这时对方回答:“有的。”于是,她继续说:“女性两名,一个房间,拜托了!”听她这么一说,对方忽然出现了停顿,然后慢慢地说:“这里是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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