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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sh life

_9 伊坂幸太郎(日)
“你们不要瞧不起失业的人。”丰田说道。
年轻人一开始看到丰田掏枪时显得很害怕,狼狈地往后退。但是一听到丰田的“失业的人”四个字时,就像是收到某种信号似的,突然动了起来。“什么,原来是失业的人啊,那就没什么好怕了。”似乎对丰田的失业者身份感到安心。
绕到丰田身后那个满脸青春痘的男人,倒剪双臂抓住了丰田。
由于丰田被从背后用力抓住,棒球帽男趁隙将他的右手扭成怪的角度。丰田“啊”的一声,发现枪已经被抢走了。
很不过瘾的情势逆转。
嚼着口香糖的金发男抓紧时机,痛殴丰田的腹部,他痛得全身蜷曲。
“老头子拿这种东西想干吗啊?”抢走手枪的棒球帽男不知是兴奋还是怎样,露出了痉挛般的笑容。从背后押着丰田的青春痘男则放开了他。
从被押着的状态解放之后,丰田失去了平衡,往后倒下。
三个大笑的年轻人围了过来,其中一人拿枪指着他。
“老头,老头,把钱交出来!”拿枪指着自己的男人,咽了下口水说道。
一旁的青春痘男阴阳怪气地说:“拿这种东西干吗呢?我们就没收啰。”
“等……等一下。”丰田向前伸出左手,“等一下。”
“真想开一枪看看。”棒球帽男说道。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因为扭曲的欲望而兴奋得自言自语。“开啊,开啊。”嚼口香糖的男人以冷冰冰的声音,在一旁不负责任地鼓噪着。
“快……快住手!”丰田一屁股坐在地上磨蹭着往后退,因为太丢脸,令他全身颤抖。
想到自己会以失业者身份被射杀,他就全身发冷。对方嚼着口香糖,顺便开枪打死他,也令他恐惧不已。
就在此时,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
一旁的老狗突然发出低吼,咬向拿着枪的棒球帽男的脚踝。
所有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化当场呆立。
被咬的年轻人大叫,“这家伙!”他摇晃着被咬住的脚,但是老狗丝毫不松口。另外两人虽然想踹开老狗,但也没有成功。丰田茫然地看着咬住男人脚踝的老狗,脑袋好像被人狠狠地敲了一记,那条老狗是在保护自己?
它不管自己的年纪大,体格有差距,即使毫无胜算还是向前扑去。不知是对临时主人的忠诚?还是自古以来群居生活中的某种默契?抑或仅仅是一种老狗特有的痴呆?总之,老狗勇猛果敢地咬住敌人的脚裸不放。
勇猛果敢,脑中浮现这个字眼的同时,丰田也对自己方才丢脸的模样惭愧不已,他听到了斥责自己的声音。
当老狗勇敢地面对敌人时,你居然还坐在地上发抖!丰田替自己打气。他用力抓住自己发抖的双腿,你这没用的家伙!他痛骂自己,慌慌张张地想要站起来。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算老狗骂你是“丧家之犬”,你也没有任何反驳的借口。
正当他还在犹豫的时候,听到了狗的惨叫声。
棒球帽男已经将咬住脚踝的老狗踢开了。
接下来的发展非常快速,就像在看快进的影片一样。口香糖男从后面抱住老狗,“快开枪,先打死这只狗!”
狗不太挣扎,不知是下定了决心,抑或是没有体力了。总之,它就这么被抱着,盯着朝向自己的枪口。
丰田慌张地站起来,碎石地让他滑了好几下,好不容易勉强站好。
丰田脑中响起“那只狗被随随便便地打死,这样好吗?”的问句。他找不到借口,但是身体动弹不得,因为恐惧缠住了他的脚,让他连一步都踏不出去。
“喂,快把狗放好,我要开枪了。”棒球帽男说道。
抱着狗的金发男听从同伴的话,被放回地面的狗就地坐下。
“好!”年轻人叫了一声,看来他把这里和电玩游乐场搞混了。
丰田站起来,叫了一声“快逃!”。他是打算这么叫的,但实际上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他也不知道。
棒球帽男眯起了一只眼睛,瞄准之后打开枪的保险栓。
枪口对准狗。
“快逃!”丰田这次的确发出了声音。
老狗动也不动,甚至还一脸悠哉地盯着枪口。这只笨狗!丰田只觉得内心一阵绝望。
另外两人或许是害怕子弹不长眼波及自己,往后退了几步。
丰田看到对方扣下扳机,听见咔嚓一声。
但是没有令人恐惧的枪声。“咦?”丰田这才想起,枪膛里没有子弹。唯一装进去的一发子弹已经在邮局用掉了,他完全忘了这件事。
棒球帽男还没发现枪膛里没有子弹,不解地歪着头。
只有老狗,只有老狗一脸冷静地坐在原地,望着丰田。
“我早就知道了。”它那表情仿佛是一开始就知道枪膛里没有子弹。
此时,丰田终于动了起来,虽然慢了点但还不算晚。
他扑向棒球帽男,从旁边用力撞向拿着枪,站着不动的男人。
不可思议地看着没有子弹的手枪的男人,就这么倒下,丰田骑在他身上,拼命地殴打身下年轻人的脸。倒在地上的男人虽然反抗着,身体晃个不停,丰田却毫不在意地痛殴对方,分不清楚是对方的脸颊还是下巴,总之丰田不停地揍他。等到丰田觉得拳头发疼时,已经过了好一阵子。
“你这老头在于什么?”其他两人一下子搞不清楚状况,愣愣地站在一旁好一会儿,发现丰田正在殴打同伴,这才急急地冲过来。
丰田的动作非常迅速,他抓住地上的手枪,伸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两颗子弹,用生疏的手法拼命将子弹装进去,颤抖的双手十分用力。
他打开了保险栓,非常成功,真是千钧一发。
他将枪口朝向又想扑上来的青春痘男。
“我……我会开枪的。”他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不过很有效。青春痘男和金发男面面相觑,两人一脸害怕地互相点点头,转身逃离了丰田。
只剩下被丰田骑坐在地的棒球帽男一个人。他虽然被丰田揍到整张脸又红又肿,却丝毫没有反省的神色,也没有害怕的模样,只是不满地看看丰田。
仿佛这年轻人的身体就是由不满构成一般。
丰田拿着枪站起来。
“老头,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吗?”年轻人抓着碎石打算爬起来,他毫不愧疚地说,“居然敢揍我。”
丰田双肩抖动,喘个不停,老狗来到他脚边,紧挨着他坐下。
“你是白痴吗?老头子竟然拿那种玩具。”
年轻人捡起掉落的帽子,拍掉上面的沙石,挺起了上半身。
丰田将枪口朝向年轻人,他已经豁出去了。为了让自己没出息的人生有激烈的改变,或许真的必须发生一些荒唐、暴力的事情,他一边这么想,一边拿稳手枪。
“那枪明明就不能用,你是白痴吗?你这个被裁员的老头子!”缺牙的年轻人开口说道。
听完对方的这句话,丰田扣下了扳机,响起了短短的枪声。丰田自身对于开枪一事也惊讶不已,他听到了年轻人的惨叫。右大腿中弹的年轻人发出了不成语句的呻吟。
丰田讶异地盯着手枪。年轻人大声喊痛。丰田咽了一下口水,“我开枪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完全没听见年轻人不停的哀嚎声。
丰田打算离开现场,他刚迈出脚,看到了老狗的姿态,愣了一下。
老狗望着夕阳,仰着脸,平静地望着太阳西沉。
他停下脚步,看见老狗侧面的瞬间,胸中不安的块垒瞬间变得轻盈。充斥在脑中的焦虑、恐怖、不安、后悔的浓雾转眼间散去,年轻人的哀叫声也消失在远方。
丰田看着老狗出神。
微脏的老狗,露出了洞悉世事、接纳一切的表情。
他想起学生时代读过的小说中的一段文字,是主角对白痴女性所说的台词。
“不用害怕,然后,绝对不要离开我。”
眼前的老狗虽然没有出声,但俨然对丰田说着同样的话。比起被迫辞去工作、失去冷静、狼狈到极点的自己,眼前这只狗居然如此的威风凛凛。
老狗既不怕手枪,也不担忧该如何生存,它勇敢且自在地活着。
丰田将老狗的头一把抱进怀里,说道:“你实在太了不起啦!”
老狗则是一脸“你这老头在说什么啊”的表情。
4
黑泽突然觉得某处传来枪声,他站着望向窗外,还听见车子的引擎熄火声。
“怎么了?”佐佐冈问道。
“没什么。”黑泽含糊其辞,在相隔十几年,再次重逢的老友面前,车声之类的琐事可不是什么合适的话题。
佐佐冈明显地陷入不安,他一定是做梦也没想到房间里居然会出现同班同学。黑泽忍着笑意,一直做闯空门这份工作居然会碰到这番场面,他愉快地想着。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隔着客厅用的长桌站着不动。
“我可以坐下吗?”黑泽指着身后的沙发问道。
黑泽在沙发上坐下,对佐佐冈微笑道,“你不坐吗?”对方的每个动作都显得紧张兮兮。
“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毕业典礼吧。”黑泽立刻回答,“准确地说,应该是毕业典礼的前一天,因为你没来参加毕业典礼。”
“都是因为你说库布里克会在电影里出现。”
“库布里克终于也死了。”黑泽没说的是,他看到报道时就想起了佐佐冈。
“我最近都没看电影。原来如此,库布里克最近这么糟啊。”
“喂……喂。”黑泽讶异地说道,“我说‘死了’可不是什么比喻,他真的死了。”
“骗人的吧?”
黑泽对于对方一脸认真的模样感到十分惊讶,“你连新闻都不看吗?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我工作很忙,而且也没兴趣看电视。”
“你的人生这样就可以了吗?’’黑泽认真地问道。
佐佐冈露出了笑容, “你在学生时代也经常这么问我。”他苦笑着说,“但是斯坦利·库布里克真的死了吗?”
“或许是库布里克本人在说谎。”
“谎称自己死了?”
“可能是光想象2l世纪的变化就觉得很无聊吧?就算躲起来还是会被媒体找到,逼他接受大量‘已经是2001年了,请问您有什么感慨吗’之类既暧昧又无趣的访问。他讨厌这些,所以选择死亡。”
“真的吗?”
“这只是我一时想到的。”
“他的电影就算现在看也不过时。”
“即使是2l世纪的现在,库布里克的电影一定还是无聊得要死。”
“他似乎曾经说过‘无聊是最大的罪恶。’”佐佐冈笑了出来。
听到他这么说,黑泽也露齿一笑,“他还真忘了自己拍的电影有多无聊。”
“这么说或许很厚脸皮,不过既然难得见面,能不能给我点喝的?不是酒也行,喝的就好。”
黑泽坐在沙发上,向对方一摊手。
佐佐冈突然一脸疲惫,说着“啊,也是”,然后起身。黑泽紧盯着他,许久不见学生时代的友人,显然依旧是认真,丝毫不知变通。他忍俊不禁地问道,“你的工作是什么?”
佐佐冈在客厅中央走来走去。“你知道画商这种工作吗?”
“你是说卖画的人吗?”
“是啊,就是这样。”
“我经常在推理剧场之类的节目看到。这些人买卖海外知名画家的作品,看起来大都不是什么善类。”
佐佐冈笑了, “我在一家规模很大的画廊工作,说是日本第一也不为过。是啊,大家的确都不像是什么善类。”
黑泽还记得佐佐冈大学毕业后任职的公司,虽然称不上是超级一流的企业,但也是小有名气的上市公司。直到刚才,他还以为佐佐冈在那里工作。
不知道佐佐冈在何种因缘际会下进入美术界工作,不过黑泽也不打算问。反正他过的都是正当生活,也不当小偷,可能碰上了什么转机,就此走上这条路。
“那是在仙台的画廊吗?”
“不,在东京。不知为什么画廊这种行业通通集中在银座。”
“大都市会毁掉一个人。”黑泽认真地说道,“那你为什么住在仙台?”
“我太太在这里工作,所以我暂时待在这里。”
“所以这是你太太的公寓?”听到黑泽这么问,佐佐冈不好意思地含糊其辞,低下头去。然后像是转移话题似的问道,“你真的是小偷吗?”
“先别说这个,麻烦你快点给我喝的吧,佐佐冈先生。”黑泽故作诙谐地说道, “我和你不同,我的人生已经走上了岔路。”
“人生难道有所谓的正确道路吗?”
“有啊。”
“你为什么会当小偷?”
“我也不知道。”
“我想起你毕业之前说过的话。”佐佐冈大声道,“你跟我说‘没有所谓独特的生活方式’。”
“是吗?”
“你说这世上到处都是被规划好的路线,人生这条路尽是标志和地图。有些道路甚至为了连接岔路而存在,就算走进森林也有标志。即使为了重新发现自己而外出旅行,也有专为这种目的所写的书。说得极端一点,甚至连成为流浪汉的路线也都是已经规划好了的。”
“我说过这么了不起的话啊?”黑泽不好意思地抓着头。
“我想,我是因为极为认同你这些话才去画廊工作的。当时,我对于去一般公司上班一事抱有疑问,‘我的人生这样就可以了吗?’因为你的一席话,让我顿时轻松了起来。反正不论去哪里都一样嘛,这么一想心情就变轻松了。”
“现在的我也要给你一条忠告。”
“什么忠告?”
“不要啰哩啰唆,快拿喝的过来。”
佐佐冈闻言,大笑出声,好像此时才想起该怎么笑。佐佐冈接下来的动作很诡异,他左顾右盼,犹豫着该怎么踏出第一步,他先向右边跨出一步,但又立刻停下脚步,转向左边。
“等一下!”黑泽竖起食指,“你的样子很奇怪,该不会是工作过度,有记忆障碍的问题吧?”
“记忆障碍?”佐佐冈不安地站在原地。
“所谓记忆是由颞叶内侧的海马体负责记录在大脑里的。记录、保存,然后读取,你因为工作过度,所以无法顺利读取平常的记忆。”
“什么意思?’’
“你连自己家的构造都忘了吧?”
佐佐冈丝毫不隐藏困窘的表情,像少年般涨红了脸,“什……什么意思?”
“你虽然要去拿饮料给我,却连厨房在哪里都搞不清楚,也不知道怎么坐这张沙发。这里明明就是你家,你却这么手足无措,到底是怎么回事?”
“家里的事都是我太太在打点。”佐佐冈回答的声音很小,黑泽几乎听不见。
“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五年前。”
“那一定很不顺吧。”
“好厉害。”佐佐冈又是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随便猜猜而已。”黑泽抱歉似的举起手,“这种事随便跟什么人说,大概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我跟我太太是在某个颁奖派对上,通过其他画商介绍认识的。”
“她很年轻吧。像你这么认真,每天拼命想在社会存活的男人,见到年轻一点的女人一定很激动。就像刚从矿坑里爬出来的男人,见到日光就陶醉入迷了。”
佐佐冈露出自嘲的笑容。

你在东京,你太太在仙台,你们看上去像是在分居啊。”
“倒也不是。”佐佐冈摇摇头,“因为工作关系我总是在各地出差,本来就不常在家,我太太也有自己的工作,所以我们保持着各自独立的关系。”
“那也算夫妻吗?”
“根据我的定义,算是。”
“下次别在我面前使用‘定义’这个字眼。”黑泽说罢,两人异口同声地笑了。这句话是黑泽学生时代的口头禅。
“对了,”黑泽再次看着佐佐冈,“你太太今天不回来吗?我在这里不会不方便吗?”
“你是我朋友,又不是小偷,而且我太太不会过来这里。”
黑泽看着朋友慌张解释的模样,怀念之情油然而生。不论过了多少年,人的本质就是不会改变,佐佐冈还是跟以前一样,完全不会说谎。
“你的人生又怎样?你真的靠偷窃过活吗?”
“是啊,我靠当小偷过日子,除此之外,我没做过什么正经工作。”
“很充实吗?”
黑泽想起那对说过“充实的人生啊”的老年鸳鸯大盗。“这可不是什么像样的生活。闯进他人家里,捣乱他们的房间,夺走他们的钱财,自己不努力赚钱,却抢走别人的贵重财物,非常差劲。”黑泽耸耸肩。
佐佐冈沉默不语,或许在烦恼该说什么。
“我从以前就只会逃避,”黑泽笑着说,“我已经放弃抵抗了。”
“抵抗?”
“我放弃抵抗人生。这世上有一股巨大的潮流,就算反抗那股潮流,终究还是会被推着走。如果能理解我们活着的背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也不需要逃避。就算我们自以为靠着自我抑制和选择过日子,其实也不过就是‘被迫活着’而已,不是吗?”
“这不是你在学生时代最讨厌的‘宗教’吗?”
“不是,我只是认为人生并不是道路而已。”
“不是道路?”
“是海洋啊。”黑泽耸耸肩说道,“人生是既没有路线也没有标志的茫茫大海啊。我们只是身在其中,紧紧抓住一条大鱼,委身于巨大的海流罢了。”
“你是说我们是靠鱼来存活的吗?”
“鱼或海洋。”
“好奇怪的宗教。”
黑泽笑着回答:“我最不擅长宗教或神秘现象之类虚有其表的可疑事物了。最近不是也出现那种崇拜杀人事件破案者的团体吗?”
“那是什么?”佐佐冈看起来不像在装傻。
“你还真是远离尘世。几年前,有个普通人解决了在仙台发生的杀人案。”
“在仙台?”
“是啊,那人虽然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但因为参加了这件事情,一群过度崇拜他的人组成了团体。”
“现在还在持续吗?”
“是啊,现在也是。这个规模庞大的新兴宗教,名叫‘名侦探大人万岁’。”
“这样啊,但是还真辛苦呢。”佐佐冈想了又想,这么说道。
“怎么说?”
“因为名侦探必须不停地解决案件啊。”
所言甚是,黑泽点头同意。
“总之,我要说的和宗教无关,是更单纯的事。听好了,我们人类本来就是阿米巴原虫之类的单细胞生物,对吧?然后花了久远的岁月慢慢进化。”
“这让我想起库布里克电影中出现的石板。”
“到了现在,我们变成如此复杂的生物,拥有感情、会操纵记忆、说谎、算计别人、希望拥有名声,还能演奏爵士乐。”
“这又怎么样?”
“这样就够了不起了吧?在提出宗教之前,活着这件事就够让人惊叹了,应该要拍手喝彩的。”
“你总是会说一些有趣的事。”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黑泽享受着安静的片刻。
过了一会儿,佐佐冈开口,“说到这个,我工作的画廊也有个奇怪的青年出入。他在画框店打工,经常在我那里出入,他的经历很特殊,据说以前曾经当过软件系统工程师,不过也听说曾经坐过牢。画框店的老板很喜欢他,就雇用了他。他很年轻,头脑也很好。我和他聊过之后,发现他讲起话来有条有理,不太适合拿着画框跑来跑去。有时候他会跟我说关于‘稻草人’的故事。”
“稻草人?”
“他说他曾经遇到过会说话的稻草人。”(优午酱再登场~)
黑泽似乎在愉快地发出窃笑声,“这是某种比喻吧?”
“大概是吧。他说那个会说话的稻草人洞悉世间的一切,总是温柔地守护所有人。我能理解他的想法,即使稻草人不会说话,只要一想到有某种令人安心的存在始终守护着自己,或许就不会这么不安了。他常说‘未来是由神的食谱决定的’,他说的‘神’或许是指某种普遍的存在吧。”
“‘神的食谱’吗?真是奇怪的字眼。”
“你不觉得比起命运,这个说法更合适吗?对了,说不定就和你刚才说的鱼是同样的意思。我们就遵照着食谱,依附着鱼的游动。”佐佐冈说着,露出了笑容,再次犹豫不决地看向厨房,“对了,我还没拿喝的给你呢。”
黑泽紧盯着佐佐冈, “说不定我们今天在这里重逢,也是已经写在‘神的食谱’上的事情。”
“是啊!”
“算了。”黑泽嘟哝着,从沙发上起身,与佐佐冈四目相接,他平静地说道: “把你家的住址和电话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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