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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教室(三部完整版本)

_14 折原一(日)
  诸位,新学期开始,我们又能够经常见面了。
  (看完要烧掉)
  (现在)
  第二天,神崎一郎在电话里,向塚本由美子汇报了,他独自探访多摩化学的事情。刚刚外出归来的由美子,立刻就赶到了他的公寓。
  “混帐东西,你太过分了!……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啊。”由美子很不满,她觉得神崎没把她当成自己人。
  “因为你有事啊。”
  “你等我一天不就好了嘛。”
  “我一天都等不了。而且,要是调查出来我是个大坏蛋的话,让你知道的话,不就麻烦了嘛。”神崎开玩笑似的说。
  不过,他认为在某种程度上,他查出的结果,和这个也差不多了。随着调查的深入,他失忆之前的种种行动,显得越发令人费解,也越发可疑。
  “说实话,我查到的并不是什么好结果。”他把在多摩化学了解到的所有情况都说了,本来塚本由美子还忽闪着眼睛,听得津津有味,但听到后来,她的神色也渐渐暗淡下来。
  “你没有被警察通缉吧?”
  “那倒没有。不过,我总觉得不要继续查下去,才是明智的选择。”
  “哎呀,你这就死心了啊,好不容易查到这里了。”由美子撇着嘴摇头。
  “但是……现在已经知道,我选择了自己讨厌的理科,没有朋友,还是个性格非常阴郁的人。要是再这样查下去的话,很可能会查到令人沮丧的结果。”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并不是坏人。”塚本由美子鼓励他说。
  “那是你的直觉。按照我的直觉,我是个性格乖张的人。”
  “还有,知道了你是单身,真是太好了。”由美子嘟囔了一句。
  “什么意思?”他心中一动,心底涌起一股热流,也许这种感情波动,已经写在脸上了。
  “你别误会。我并不是对你有好感什么的。”
  她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窗边,背对着窗户,把手放在身后,双腿交叉。白色棉布裤子的裤脚微微上提,露出纤细紧实的脚踝。
  也许是窗外的阳光太强烈了,由美子的脸部,被隐藏在一片阴影中,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是觉得,要是你没有老婆孩子的话,重新开始新的人生,那就容易多了,而且,好像你也没有父母,亲戚只有一个叔叔。”
  “原来如此,这么看来其实也不错。没有那些多余的阻碍挺好。”
  他也站起来,走到窗前,俯视着下面的街道。邮递员的红色自行车,停在公寓楼门前,邮递员刚从大门走出来。
  从现在起,才真正要开始追寻自己的过去了,他觉得他的过去,一定存在着不想让由美子见到的丑恶一面。所以,大概也到了,让由美子从他的生活中退场的时刻了。其实,他几天前就想到这一点了,只是没想好什么时候,把这种话说出口。
  他爱上塚本由美子了。最让他害怕的是,只恐自己哪一天,会压制不住对她的感情。和她这种有魅力、又活泼开朗的年轻女性接触,使得他自己体内,男性的本能在蠹蠹欲动,变得越来越难以克制。她一点也没有觉察到,我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有多么危险,她真是对我太不设防了。
  “我说,由美子小姐。”
  她看向神崎。但他没有看她的眼睛,而是死死地盯着下面的街道。
  “怎么了?”
  他舔舔嘴唇,谨慎地开口。算了,这就跟她摊牌吧。
  “从今以后,我一个人也没有问题了。由美子小姐你对我的帮助,我简直无法用语言感谢。不管怎么感谢你,都是不够的。”
  “你这话,就像要跟我告别一样。好奇怪。”
  她外衣下凸起的胸部,随着呼吸的节拍缓缓起伏,无法抑制地想要触摸她的欲望,强烈地折磨着他。
  “我并不想说到那个地步……本来就不是你撞了我,而是我自己冲上马路,无意中撞到头,这才会失忆的。所以,全都是我的错。我自己的事,必须由我自己来调查。”
  “如果你是担心我的话,那大可不必。”她悲伤地笑了。
  “不……不是这个问题。”
  “我就住在这附近,你不用客气,随时可以把我叫出来。”
  “有你这句话,我就感激不尽了。”他低头道谢,一面回避着女人的目光,“但是,真的不用了,以后我自己―个人也行。”
  屋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氛,沉闷得让人无法忍受。
  “由美子小姐,我送你下去吧。”为了打破僵局,他严肃地提议道。
  “谢谢。那我回去了。”由美子干脆地说。她的语气平静到,让他感到失望的地步。
  他拿过由美子的外套,帮她穿上。在走出房间、坐电梯下楼的过程中,两个人一直沉默不语。她低着头,摆弄着外套的扣子,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别有一番风情。
  出了大门,她略微抬起一只手,说了一声:“再见,我会为你祝福的。”
  “再见,有什么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虽然这么说,但他觉得,他们不会再见面了。他感觉心口在隐隐作痛。活到这个岁数,才发觉这就是恋爱的感觉,自己还真是个笨蛋。
  走在便道上的她,背影看起来很孤寂。他拼命忍住了想要追上她,并从背后紧紧抱住她的冲动。
  “她也是喜欢我的吧……”神崎一郎如此想着。
  不可能!……她对自己只是由同情,生发的关切而已。这只是一个一只脚已经跨入中年的男人,自我意识过剰的臆测。别胡思乱想了!
  “塚本由美子小姐,再见了。谢谢你给了我短暂的幸福时光。”
  神崎一郎在心里小声说着,目送着她走过下一个红绿灯,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其间,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如果她回头的话,会怎么样呢?会不会,会不会……
  但她并没有回头。
  他伤心地回到公寓,看了一眼自己的信箱。刚才邮递员来过,他想看看是否有邮件,结果里面只有一张明信片。他把明信片翻过来的瞬间,立刻感到天摇地动。
  “缴费提醒。”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非常响亮。管理员吓了一跳,打开窗户看着他。
  “神崎先生,怎么了?”
  “没有,没什么事。”
  神崎向管理员草草地点了个头,就奔进了电梯。他全身都在难以自抑地颤抖。
  就是这个!这就是我的秘密!……该来的终于来了。
  进入房间,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他仔细读了一遍,那张明信片上的内容。
  缴费提醒
  (前略①)
  ①写在书信开头的话,表示省略季节问候等,礼节性的文句。
  知道您身体安好,不胜喜悦。您租用了我家的公寓,我深感荣幸,并表示诚挚的感谢。
  恕我冒昧。我想提醒您一下,缴纳房租的事宜。您今年二月到三月的房租,还没有支付。我去找过您。但是您好像一直都不在家。拜托您尽快交房租。
  另外,如果您在接到这封缴费提醒之前,就已经交过房租的话,还请您原谅。
  杉并区和田三一X一X
  远山千代子
  这是房租的缴费提醒。也就是说,除了现在住的公寓,他还租了别处的公寓。这个叫远山千代子的女性,恐怕就是房东了。他查了查电话簿,上面果然记载着她的电话号码。
  现在是一点五十分。今天他又能查明,一个关于自己的秘密了。
  从地图上看,走路就可以到达明信片上说的那个地方。他出了青梅大道,一路往东走去,穿过高圆寺天桥的十字路口,再向右转,就来到了和田三丁目。
  他走在环七线旁边的便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排出的尾气,让人无法忍受。阵阵寒风恶作剧似的,带来更多污浊的空气。他压抑着满心烦闷,继续向前走去,在下一个路口往左一拐,就进入了一片安静的住宅区。左边是一个叫做“蚕丝之森”的大型公园,一来到这里,环七线和青梅大道的噪声,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一边查看着门胖号,一边往前走。在一个小杂货铺旁边,他看到了一栋现在已经很少见的、木质二层公寓。
  “就是这里!……”他心中一动。可以算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吧。不对,他以前在这里住过,所以说“似曾相识”,也许并不恰当。
  在他的脑海深处,确实有某个东西,刺激着遮蔽了记忆的外壳,并不断地在向他倾诉着什么。
  远山千代子的住所,就在这栋公寓的隔壁。他一按门铃,门上的对讲机里面,立刻传出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的声音。他向对方示意说,他是收到缴费提醒的神崎一郎。
  屋里的女人说了一声“请稍等”,就挂断了对讲机。很快大门就打开了,一位戴着眼镜、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探出了头来。眼镜片后面的双眼,闪耀着好奇的光芒。
  “哎呀,神崎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
  “是,我一收到缴费提醒,就立刻赶来了。”
  “这么快就来了,真是麻烦你。你现在可以交房租吧?”
  远山千代子笑逐颜开。钱到手前是慈眉善目,钱到手后就横眉冷对吗?
  “是的。不过,其实我还有一件事。”
  “啊?……”她脸上立刻露出戒备的神色。
  神崎一郎站在门前三言两语,讲了一下事情的梗概,她听完脸上又多了几丝困惑。
  “也就是说,你完全不记得自己以前的事情了?”
  “是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哎呀,是这样啊。”她的表情与其说是震惊,倒不如说是怀疑。
  “房租的话,我这就交给您。一共是多少钱?”神崎想消除她的戒心,不这样的话,就别想得到她的帮助了。
  “房租是三万两千日元,两个月的话,嗯……是六万四千日元,真的可以交吗?”
  “啊,这么少呀。那我马上就可以交。”
  比想象中的便宜多了,他松了口气,从钱包里拿出刚从银行取出的十万日元,数出七张交给了房东。
  “非常感谢。我这就去找零钱,你去公寓那边等着吧。”她满脸堆笑地进屋去了。
  他去了公寓。这种老式的出租屋风格二层木制建筑,现在已经很少见了,玄关是公用的,一看到鞋柜之类的摆设,就感觉好像进入了三十年前,观看的那种家庭电视连续剧一样。旁边有十二个木制的信箱,他一个一个地查看着上面的姓名。
  102,神崎
  他脱下鞋放进鞋柜。走廊两边各有三个房间,二楼大概也是同样的格局。
  走廊的地板一踩上去,就吱呀吱呀地响,就像是用了莺声铺法①一样。楼道非常昏暗,一不留神就会绊倒。小气的房东,是为了节约电费吧。走廊尽头是公用的洗手池和卫生间。
  ①莺声铺法是木制地板的铺设方法之一,当踩踏上去时,固定地板的锔子,会发出莺啼般的声响。
  左边中间的那个屋子,就是102号房间,门胖上确实写着“神崎”二字。黄铜门把手上沾满了手印,相当脏。大门不出意料是锁着的,打不开。
  这里与另一条街上干净整齐的一居室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神崎一郎是个过着双重生活的人。
  恐怕那天晚上,他是从那边的住处,到这里来,才在雨中奔跑。结果在穿过五日市街道的时候,被塚本由美子的车撞倒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渐渐地明晰起来。玄关有动静,原来是房东小跑着来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她把找回的零钱交给神崎,“你是不是没有房门钥匙啊?”
  “要是有的话,我早就进去了。”
  “那可就麻烦了。”
  她把钥匙环套在手指上,哗啦哗啦地转动着。
  “你自己把门锁换了,所以,这个备用钥匙也打不开门。”
  “真对不起。那该怎么办呢?”
  “你还问我怎么办?只能把开锁的人找来了。”女房东阴险地说着,“混蛋,你干什么去?”
  神崎一郎突然想起了什么,向信箱走去。他打开信箱,里面塞了很多小广告,邮件却一封都没有,大概因为这里是秘密住处的缘故吧。
  他拿出信箱里的东西,伸手在里面摸索,果不其然,他在信箱紧里面的顶端,摸到了一处透明胶带。揭开胶带,钥匙就贴在里面。
  “哎哟,真是太厉害了!……你都能做小偷了。”房东有些震惊。
  “没有啦,好像某本书上,写过这样的情节。”失忆后,他并没有读过这类书,是身体依然保存着这样的记忆。
  他拿着钥匙回到102号房间门前,把钥匙插入锁孔,“咔嚓”一声,锁打开了。
  “啊,打开了。”
  “真是太好了。”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租这个房子的呢?”
  “是今年一月开始租的,你只交给我第一个月的房租,然后我就联系不上你了。”女房东一脸无可奈何地说,“所以……我还在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呢。”
  一月的话,就是他看到同学会通知的时候了,然后,他就突然辞去了工作。
  “在您看来,我是个什么样的租户呢?”
  “我们没有太多交往,所以我也不太了解你啊。不过,你居然租了这样的房子,当成第二住所,我觉得你挺奇怪的。”
  “第二住所?”
  “你当时是这么说的。”
  推开房门,污浊的空气迎面扑来。房东好像也打算和他一起进屋,他急忙转身拦住她。
  “这样就行了,剰下的我自己可以收拾。”
  “哎呀,这样啊?”房东似乎不太满足,还一个劲地向屋里好奇地窥探,“还有事的话,就跟我联系吧。”
  “非常感谢!……”
  房东有些遗憾地离开了。他立刻锁上门,靠在门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就算是第二住所,这个地方也太破烂了。
  “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才租下这种房间的啊?……”他心里这样问着,不过这个目的,没过多久,他就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这屋子也太乱了吧。他其实只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左右,屋里居然如此凌乱,这种情况,只能说不太正常。到处都是皱皱巴巴地、团成一团的废纸,还有散落一地的书本和笔记本,屋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一走进大门,就是一间四张半榻榻米大小的日式房间。现在已经没有哪个学生,会穷到租这种三十年前遗留下的老房子了吧。屋里没有卫生间,只有一个简陋的洗手池和一个灶台,还有一个壁橱。粗糙的木制窗框上,就镶嵌着一块玻璃。小偷……不,恐怕连小孩都能轻而易举地进来。不过这里也没什么好偷的,所以大概连小偷都懒得来吧。
  神崎一郎走到窗前,拔掉插销,费了半天劲才打开窗户。窗外是一面墙,隔开了这里与房东的家。屋子是朝西的,不用说朝阳,就连夕阳也照不到,环境极其恶劣。这种屋子租金要三万两千日元,真是太贵了吧。他当时一定十万火急,才会租下如此破烂的地方。而且,屋子里很冷。
  他租下这个连暖气设备都没有、冷得像冰窖一样的地方,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打开壁橱,他看到里面有一条茶色的旧毯子,和一个带有两个红外线灯的小型电加热器。从这些东西可以推断,他租下这个屋子,不是用来居住的,这里只是一个用来躲避他人耳目的、临时的秘密基地。
  他在连个坐垫都没有的榻榻米上坐下,寒冷悄然侵袭而来。他冷得实在受不了,便把毛毯对折,垫在身子下面。然后,又把电加热器的插头插好,打开开关。冰冷的屋子里的整体温度,并没有升高,但他感觉到:身体靠近电加热器的部分,稍微暖和了一点。
  他把散落在四处的书和笔记本,集中到了一起,堆在榻榻米上。那些书包括《杀人术》《现代杀人大百科》《完全自杀手册》《邪恶的药》《药物致死量大全》《急性中毒常识》《尸体会说话》《新法医学》《法医事件簿》《验尸百态》《验尸读本》……
  他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些,没看到的还有很多。首先,他打开了文件夹。强烈的刺激,让他差点把文件夹扔到地上。那里面写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文字。
  杀人计划书?
  他全身都在发抖,并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深不见底的恐惧。在这种地方,租下第二个公寓,亲笔写下的“杀人计划书”,大量的资料,还有特意更换的钥匙。
  这些都共同指向一个必然的结论——我是个杀人犯吧。
  (过去)
  (工作日志摘要)——九月一日
  开学典礼!
  发生了一件怪事,花坛被破坏,彼岸花全被拔掉了。女学生集体昏倒。
  班级长选举。
  九月一日,是个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日子。荒岩山起伏的轮廓,在蓝天的映衬下异常分明。高原上的秋风,让人神清气爽;不过,日照还是很厉害,证据就是:早上开校会的时候,有好几个人晕倒了。
  最先倒下的是长谷川美玲,她像突然蹲下去一样,瘫倒在地。然后,就像受到传染一样,女生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
  辻村瞳大叫:“老师,不好了!……”喜欢长篇大论的校长,也立刻停止了讲话,指示大家,把晕倒的学生,尽快送到保健室。
  低年级的女生和老师们,把这八个脸色惨白的女学生,架到了保健室。幸好,她们都没有大碍,只是站立时间太长,导致头晕而已。保健室的片桐老师说,这可能是由长谷川美玲的晕倒,而引发的类似集体歇斯底里的情况。
  集体晕倒的事情处理完毕,我正站在保健室前擦汗的时候,勤杂工竹泽先生正好路过,他一看见我就说:“啊,老师,您在这里正好,能不能过来一下?”
  他把我带到了花坛前。早上集会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原本那么多的彼岸花,此刻全都不见了,泥土也被彻底刨了一遍。
  “就是这个。”竹泽先生指着花坛对我说。
  “您把这里收拾得真干净啊。”我以为那些花,都是竹泽先生除掉的,因此这样打趣他。
  “不……不是我干的。我今天早晨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花坛变成这样了。连花根都挖出来了。”他该异地说道。
  “不过,这不是也给您省去了麻烦嘛。”
  “我是打算除掉那些花的,但不知是谁,连花的球茎都挖出来了,太奇怪了吧?这是谁干的啊?”
  “是学生们一时兴起干的吧。”
  我抱着胳膊,心想:应该不会是他们干的吧。
  这个学校没有园艺部,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学生,也不会特意干这种事。
  那又会是谁呢?……难道,是我班里的某个人?
  “一会儿种花,一会儿又拔掉,还不够忙的呢。”竹泽先生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用晒得黝黑的双手,把花坛表面的土层收拾平整。
  这时,我察觉到有人正看着这里,于是抬头看向二楼。花坛的正上方就是3A班的教室,佐藤源治正俯视着我,但我们的视线刚一对上,他就立刻把头缩回去了。
  “好了,我该回教室了。竹泽先生,剩下的就拜托您了。”
  从秋阳如火的室外进入教学楼,习习凉风从楼道吹过,身上的汗,一下子就消失了。走上二楼的时候,我无意中瞥了一眼,楼梯平台那里的墙壁,画像里的首任校长,似乎正冲着我,不怀好意地笑着。
  我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转身下了楼,来到保健室。
  刚才集体晕倒的学生,应该都已经恢复过来,回到教室了吧。我从打开的大门,向里面窥视着,保健室的片桐静子老师不在。左侧墙边拉着帘子,里面应该是床。
  “喂,长谷川,你在吗?”
  没人回答。窗户开着,风从校园吹进屋里。帘子像旗帜一样,大幅度地飘动着,一会儿向里,一会儿向外;并犹如船帆一样,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我拉开床边的帘子,床上躺着像蜡像一样,脸色苍白的长谷川美玲。她穿着白色上衣和藏青色的裙子,像刚咽气的人那样,双手交叠着放在腹部。随着呼吸,她的胸部在微弱地上下起伏,只有这一点能显示出她还活着。她的裙摆被拉到膝盖以上,露出纤瘦白晳的大腿。
  “喂,长谷川,你没事吧?”
  我碰了碰从短袖上衣里,露出的白色胳膊。长谷川美玲像被电流击中一样,猛地一动,然后,眼皮轻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开始,她似乎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地,她眨眨眼,终于察觉到面前有人的时候,立刻慌忙直起上身。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开始放声尖叫起来。她这种激烈的反应,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喂,长谷川同学,安静一点儿。是我啊,我是你的老师呀。别喊了!……”
  但是,长谷川美玲就像着魔了一样,仍旧叫个不停。正当我试图捂住她的嘴的时候,她开始奋力反抗,在我的怀里拼命挣扎。我失去了平衡,就这样和她一起倒在了床上。
  不巧的是,保健老师片桐静子,正好走到门口。长谷川美玲在我的身下,发疯似的尖叫。
  “畜生,你们两个,这是在什么地干活?!……”
  片桐老师注意到压在学生身上的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片桐静子是个五十来岁的单身女老师,性格温柔,深得学生们的信任,而且,她还是个虔诚的基督徒。
  “住手!……你真是不知廉耻。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她明显是在骂我。由于愤怒,她的太阳穴都在一抽一抽地跳动。
  “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看看她的情况。”
  “混帐东西!……看看情况,用得着这么下流的姿势吗?!”
  “老师,请您冷静一点。”
  我从床上站起来,用手擦着满头大汗,这副样子在她眼里,肯定是更加可疑了。
  “需要冷静的是你。”
  我们说话的时候,长谷川美玲已经老实下来了,还在抽泣的她,全身颤抖着。
  这时候,竹泽先生从窗口露出脸,他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尖叫,以为出什么事了,所以,就从花坛那边匆匆赶过来了。
  “啊,您来得正好。竹泽先生您也来说说吧。”
  于是,我让他帮我证明,我从花坛离开之后,就去保健室探望自己班上的学生。
  “是这样的,片桐老师。”
  “啊,是这样呀。”
  片桐静子虽然这么说,但她的疑虑,显然并没有完全打消。把我从困境中彻底解救出来的,是长谷川美玲。
  “十分抱歉。我做了一个怪梦。梦醒来的时候,看到老师,我还以为是坏人要袭击我……”
  她的眼中噙满泪水,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吸吸鼻子。
  “是我搞错了,对不起!……老师他不会做那种事的。”长谷川美玲起身整理好裙子,站在床边,“好啦,我已经没事了。回教室去了!……”
  美玲一走,保健室立刻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竹泽先生微微躬身,说了声“我先告辞了”,就离开了窗边。接着我说我也要回教室了,然后离开了保健室。
  恐怖新闻⑨——九月一日
  可伶的彼岸花
  大家都看到了吧,校园的花坛一片凌乱。
  九月一日,开学典礼当天,当本报编辑发现,花坛被挖掘,彼岸花被拔掉。连球茎都一个不剩地,通通被刨去的时候。心里感到十分悲伤。花期很快就到了,现在正是花蕾长势最旺的时候。
  就算这是不祥之花,那个做出这等残忍之事的人,也是个没有感情的可悲之人!……
  不过,本报编辑还注意到,彼岸花的其他方面。诸位,如果你们有《植物百科》的话,不妨查查彼岸花这个条目,那上面记载着可怕的事情哦。
  不祥之事要发生了,绝对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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