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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银河铁道999》作者:[日] 松本零士

_7 松本零士(日)
  “两个人?不,在这个车站,还没有谁来乘车。”车长一本正经地说。
  梅、铁二人交换着诧异的目光。突然站上的播音器喊道:“二十三点零三十二秒,开往仙女座大星云去的特快列车999号开车了!送行的各位请退到白线后面!”
  “呜——!”列车的汽笛吼叫起来。
  梅、铁二人慌忙登车,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咔哒!”列车拉动挂钩,车身一震,铁郎一抖,便紧张地说:“梅蒂儿,列车开动了!”
  那位检票员拿起电话筒,向车站管理处喊道:“喂,喂,是这样:有两个人,一个小男孩和一个黑衣少女,拿着月台票进站,没有出来!”管理处大声回答:“知道了,立即布置搜查!”
  列车的车轮在铁轨上开始转动“嘁哐嘁哐嘁哐……”这时,梅蒂儿感觉事态有些严重了,喃喃自语道:“我们耽误了……列车已经开动,不知那两个男女在哪里。我们没有乘车证,要是暴露了,就会判处死刑。”
  “呜——”列车脱离了地面的铁轨,飞向辽阔的太空。忽见车长跑进车厢来大喊:“梅蒂儿女士!”
  铁郎把心一下子提到喉咙口,紧张地说:“暴露了吧!”
  “嗨!”梅蒂儿目光灼灼地看着车长。
  车长来到跟前说“这是你们二位的乘车证”他递过两张纸片来。
  “嗯?”梅蒂儿松了一口气,接过乘车证来看,果然是自己的。
  铁郎喜出望外,拿过一张来说:“这是我的车证。”梅蒂儿问车长:“在哪里找到的?”
  “在餐车的地板下。”车长回答。
  三个人一起跑进餐车去。车长揭开两块地板,底下有一个装着仪表机械的空槽,好象一个大柜子。一个穿夹大衣打领带的男青年,和一个穿连衫裙的女青年,躺在空槽中,已经气绝身死。铁郎认出这就是那两个偷皮箱的家伙,不禁惊叫一声“啊!就是他们!”
  “真可怜,”车长说。“由于开车的冲击,两个人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那一男一女依偎着,把手按着胸膛,看样子是临死时想制止心脏的剧烈跳动。梅蒂儿滴下泪来,说“有力气也罢,有勇气也罢,随你心中燃烧着梦想之火,现在也毫无办法了。”
  他们转回车厢里的座位上,铁郎说:“我的头碰出过一二十个肿疱,也没有死,想起来也真幸运。”
  列车飞驰着,铁郎望着车窗发怔。
《银河铁道999》作者:[日] 松本零士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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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回忆的梦
 
  银河列车999号发生了故障,在宇宙空间停车七十四小时后又继续行驶。
  “下次停车站是‘菲美尔的回忆’……”车长只说了这半句,却不照例报告停车时间是多少,转身使走了。梅蒂儿诧异地说“菲美尔的回忆?在这条路线上,并没有这种名称的车站哪!”
  “车长确实说的是菲美尔的回忆,没有错。”铁郎证实说。
  “也许,他把什么看错了。”梅蒂儿猜测道。
  铁郎解不开闷葫芦,便找来一本“行车时刻表”,翻看了半夭,才找到下一站的名字,叫做“回忆的脸”,不叫“菲美尔的回忆”。
  “车长先生怎么看错了呢?”梅蒂儿说。
  是呀,铁郎也感到奇怪,一向报告准确的车长,这一次怎么乱说?
  只见车长端着一盘热气蒸腾的食物,又走进车厢来。他兴高采烈,举手碰碰帽沿,向梅、铁二人敬礼,说“哎呀!哈哈哈哈!对,对!”他走过梅、铁二人身旁,连声说,“谢谢你们给我纠正……谢谢,谢谢。”走到后面一节车厢的门口,他又发出笑声,“嘻嘻嘻,嘻嘻嘻。”
  车长的举动有些反常,引起铁郎满心狐疑。梅蒂儿说:“他好象很高兴。后面的车厢里有新的乘客。”
  “看样子很有趣,我去瞧瞧。”铁郎跑到后面车厢的门口,往里张望,不由怔住了。
  这是一节软席车厢,里面排列着华丽的沙发,比铁郎和梅蒂儿坐的普通硬席车厢舒服得多。不消说,这种车厢是给特别尊贵的旅客乘坐的。只见车长把托盘端到一个客人跟前,恭恭敬敬地说:“菲美尔女士,请吃饭吧。哦,你要喝点什么?”
  原来是这位女士弄得车长神魂颠倒了。铁郎只看见沙发的靠背上露出一个灰色的发譬。这种朝天髻,在地球上日本国内铁郎是见惯了的,多是老大娘们梳的旧发式。
  “不,你别担心,”车长又说,“饭钱就算了。我们银河铁道股份公司对各位乘客……
  “知道了!这种食物你还算快快当当地拿来了。我高兴吃,就吃。”
  车长似乎受宠若惊,转身出来,眼睛笑成弯豆芽,手舞足蹈,对站在门口的铁郎笑道:“呀,呀,铁郎君,嘻嘻嘻!”
  “喂,那个小鬼!”新乘客唤道,“给我拿个纸杯子来!”
  “你是叫我吗?”
  铁郎去找来一个纸杯子,给她送拢去,不禁吓了一跳。这位新乘客是个凶恶的老太婆:三角眼,塌鼻子,鲢鱼嘴,缺牙齿,样子很丑。她说:“我叫菲美尔,你呢?”
  “我叫星野铁郎。”
  “马上就要到达‘回忆的睑’了,那颗星是我的老家。嗯,你不知道,我好容易在遥远的星球上的学校毕了业,真是幸运啊!又顺利地回来了。对别人不好说,我每天过得多么悲惨,为了乘坐这趟列车,我节约饭钱来买车票,真够辛苦啦!不吃饭,身体太吃亏了!”菲美尔伸舌舔嘴,显出馋涎欲滴的样子,“你也挨过饿吗?”她问铁郎。
  “挨过,挨饿的时候多着哩,”铁郎回答道,“有时一两星期没有东西吃,我和妈妈光吃雪哩。”
  “什么?你懂得饿?那么,再见,再见。”菲美尔挥手赶铁郎走开,似乎怕他抢食物。
  铁郎默默地退出车厢,走到门口,又碰见车长用托盘端来几个玻璃杯,亲热地说“菲美尔女士,这是葡萄酒、白兰地和果子汁。”随后,他又乐呵呵地走开去。车长对老太婆如此殷勤,使铁郎心里很纳罕。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梅蒂儿说“那老太婆是个可怕的人。”
  “可是,车长先生好象挺高兴。”梅蒂儿说,“我看到车长这样高兴,还是第一次哩。”
  “我实在不喜欢菲美尔女士。”铁郎用双手抱着后脑勺,靠在椅背上说。
  “嗯,”梅蒂儿指指车窗外面说,“那个星球就是‘回忆的脸’……”
  前方出现一个行星,形状有点象太阳系的土星。围绕着那个星球有两道圆环,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块组成,好象给它戴上了两条石头项链。铁郎呆呆地望着它说“这是菲美尔的老家。”
  突然“嘣嚓”一声响,列车剧烈地震动一下,就翻滚起来。
  “哇呀!”铁郎在车厢里打滚,慌忙抱住座椅叫道,“这是怎么搞的?怎么搞的?”
  梅蒂儿也紧紧地抓住椅子的扶手说:“这是发生脱轨事故了,你瞧,列车闯进这颗星的石头项链中了!”
  忽见车长快步如飞地跑来,神情紧张,高声叫道“菲美尔女士,没有摔坏吧?”他由前面车厢跑向后面车厢,卷起一股风,两脚腾空而过。
  铁郎挤眉弄眼,指着自己的鼻子,向车长喊道“喂,我们这边,你好象完全不关心哩!”
  不料车长跑进后面车厢,菲美尔竟大驾起来:“你这个废物!你给我干的什么事?安全行车是你们的职务吧?嗯?赶快说明原因,立刻使列车返回轨道!”
  “哈,是的,就是。”车长唯唯诺诺,温顺得象一只绵羊。
  这边的梅蒂儿和铁郎听着菲美尔大发脾气,车长一味赔好话,都觉得莫名其妙。
  “嘣咚!”菲美尔一脚把车长踢出门来,车长跌了个脸朝天。“你这个糊涂虫!”菲美尔大吵大闹,“怎么办?赶紧去设法!不能慢吞吞的,我要快点回老家!回老家!”
  “哈,那个……”车长趴在地板上连声说,“很抱教,很抱歉。”
  菲美尔冲到车长而前,指着他的脸骂道:“你道歉也不能了事!你道歉能使列车不脱轨吗?设法去修呀!我要揭发你无能!”
  当她举起右手指着车长的时候,白色的背心敞开了衣襟,露出挂在腰间皮带上的机器,好象别着一支手枪。那机器的大小跟手枪差不多,形状却象晶体管收音机。钦郎一见,吃了一惊,低声唤道:“梅蒂儿瞧……”
  梅蒂儿已经看出了蹊跷,忍不住上前说:“车长先生,列车怎么会脱轨的?照理说你该早已发觉啦。”
  “呃……嘿,不……那是,嘿,那个……”车长似乎也有所察觉,却碍难直说。
  “如果车长什么也不能干,就赶快辞职吧!”菲美尔扬起头,傲慢的神气象一只孔雀。
  “菲美尔女士,”梅蒂儿愤慨地说,“不要不讲理,这不是因为列车本身的故障而脱轨的。”
  菲美尔两手叉腰,气昂昂地瞪着梅蒂儿,问道:“那么,这情况到底怎么解释呢?”
  梅蒂儿的大眼睛直盯着她的眼睛,口气强硬地说:“这次事故,是列车内有人故意引起的!”
  一听这话,菲美尔浑身一震,两眼翻白,不去正视梅蒂儿。但是仍然傲慢地说:“哼!请找到罪犯抓住呀!列车妨害犯要判死刑吧?”她转身走进后面车厢,又骂一句,“什么也不会干的猪猡们!”接着“砰”地一声关上门。
  车长不声不响地往前面车厢走去。铁郎看着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很可怜他。梅蒂儿想一想,断然说:“罪犯就是菲美尔。不过,现在还不知道她妨害列车的目的。”
  “在她的皮带上,挂着一种什么控制装置。”铁郎说,“车长先生也怪,为什么那么怕她呢?”
  银河列车犹如火烧鳝鱼,蜷曲着翻倒在石链中的乱石丛中。那车长立在车门边,低头弯腰,好象一个被罚站的小学生。铁郎怀着满腹同情心,悄悄到车厢门口来探望,忽然背后一声吆喝:“小鬼!餐车在哪里?”
  铁郎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一脸凶相的菲美尔。铁郎指指前面说:“就在那边不远。可是列车内一切都翻转了,我想没有吃饭的地方了。”
  “那不要你管!”菲美尔怒声喝斥。随后瞧见车长垂头立在车门边,便朝他嚷道:“这个二流子乘客真讨厌!你怎么不管?”
  “混蛋!真叫人气愤!”铁郎的小眼睛冒火,跑到自己的座位前,不见梅蒂儿,便取下枪往餐车奔去。
  少时,梅蒂儿从盥洗室回来,见铁郎不在座位上,窗子边挂钩上的枪也不见了。她料定那个少年要惹事,赶紧跑去问车长“铁郎在哪里?”
  “铁郎君到餐车去了,菲美尔女士也在那里。”车长向前面车厢指着说。
  “糟了,”梅蒂儿慌忙往前跑,高声喊道,“铁郎!住手!”她想阻止一场凶险的拼杀。
  可是铁郎提着枪已经走进餐车了。他指着坐在桌边吃面包的菲美尔嚷道:“把你挂在皮带上的机器装置交出来!罪犯就是你!”
  “你要干啥?”菲美尔转过头来,恶狠狠地说,“你看到了这个装置又怎样?”
  “你为什么使自己乘坐的列车脱轨?”铁郎质问道。
  “跟你屁相干!”菲美尔骂道,“你找死吗?”
  当梅蒂儿赶到餐车门口时,便听见“哧嘣”一声,白光闪烁,“哗啦!”餐车的门被打破了。“啊”梅蒂儿惊叫一声,慌忙闪开身子,躲到车厢的角落去。
  餐车里,菲美尔手上握着机器装置,站在铁郎面前说:“你别以为我软弱可欺!哼!”
  铁郎坐在地板上,枪丢在一边,龇牙咧嘴地叫道:“菲美尔,你究竟是什么?是机器人吗?”
  这时梅蒂儿跑进餐车,扶起挨打的铁郎说:“铁郎,你刚才跟她斗争算是白费劲。你的枪放射的能量,全被她那皮带上的轨道妨害装置吸收了,根本不管用。”
  菲美尔把双手抄在胸前,冷笑道:“哼!不要小看我,明白了吗?”
  车长也来到门外,背向菲美尔,低头站着不做声。
  “你到底看穿了我这装置啦,梅蒂儿女士,你倒是聪明伶俐呀!”菲美尔说着,怒冲冲地走过来,突然一挥手,狠狠地打了梅蒂儿一个耳光,同时喝道:“这是给你的奖赏!”
  梅蒂儿挨了一耳光,登时头昏耳鸣,闭了眼晴,踉跄倒退,几乎跌倒了。车长听见打耳光的响声,过来劝道:“得啦!菲美尔,你就息息气吧!”
  “什么?”菲美儿怒声说。
  “我说,你就息息气吧,菲美尔!”
  “你这自命不凡的东西,别和我交谈!”
  “讨厌!”车长大喝一声,举手一拳打在菲美尔的下巴上。她仰脸朝天倒下去。车长趁机抓住她腰问的皮带,“咔嚓”一声拉下来。皮带上就挂着那个轨道妨害装置。车长冷冷地说,“这东西给我代为保管吧!旅客!”
  “啊!”非美尔坐在地板上,伸手大喊,“还,还来!那是我的东西!”
  车长把皮带卷在那个机器装置上,捏在手中说:“如果你老老实实地呆着,我就悄悄地保管到你下车……要不然的话,就照规章办事,把你抛到宇宙中去,旅客!”
  现在车长也不称“女士”了,竟冷冰冰地叫“旅客”,显出强硬的态度。菲美尔惊出一头汗,可嘴巴还不示弱,说:“你怎敢把我……”
  “前不久有一个不安份的乘客,就被我从窗口抛出去了,车长说。
  “那不是假话!”铁郎从旁证实。
  原来,当银河999号列车刚刚离开地球,飞上宇宙时,有个旅客突然拔枪射击,强迫列车返航,便被车长抛出了列车。那情景铁郎记忆犹新,至今还挂念着被抛到太空去的旅客,不知尸骨落在何处。
  “混蛋!呸!”非美尔又骂道。她虽然嘴硬,但是声音却有些发颤。随即气冲冲地转回她的车厢去了。
  车长又站在车门边,做出“低头请罪”的姿式。铁郎说:“车长先生一发怒就很可怕哩。”
  “车长先生好象很熟识菲美尔。”梅蒂儿说。
  他俩转回自己的座位,车长忽然又进车厢来说“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列车一会儿返回执道就开车,下次停车站是‘回忆的脸’,停车时间六十四小时二十四分!”
  “呜——”汽笛声大作,宇宙列车拉直了身驱,穿过石头项链,象蛟龙一般扑向星球转瞬之间,便降落在车站上。站上的房屋跟地球上相同,铁郎看了,感到异常亲切,好象回到老家一样。
  车长走进后面车厢说:“菲美尔女士,这是‘回忆的脸’车站,你回到这里来了……”
  心怀不满的铁郎走到门口张望,口里咕哝道:“真奇怪!列车妨害犯不送交公安警官,就这样放了吗?”
  究竟菲美尔是怎样用她的机器装置使列车脱轨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干,这些,没有警官审询,她当然不会说。因此始终是个谜。不过,后来铁郎还是把这个谜猜破了。
  当下菲美尔默默地站起身来,提起旅行皮箱,默默地走出车厢,踏上站台。车长一直送她到车门口。铁郎把头伸出车窗,目不转睛地观看菲美尔的举动。只见她立在站台上,默默地取下脸上的面具,扔在地上,那张凶恶的老太婆面孔突然变了,变成了一张青年美女的瓜子脸。铁郎诧异得失声叫道:“咦!”
  菲美尔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仍然满含怨恨地瞪着车长。她哇啦哇啦地吵骂道“你象从前那样,一点没有变哩,无用的男人!你怎么仍旧没有变?还在继续追求你那空虚的梦吗?……从前给我讲的话,你的什么梦啦,什么希望啦,究竟要到几时才得实现呢?哼!不,你决不会实现的!一辈子愚蠢至极!哼!继续追求你的梦吧!依旧无用的男人,死在沟边路旁吧!……你这蛆虫!蟑螂!无能的废物!”说到这里,菲美尔猝然转过身子,叫道“好啦!再见!”昂头挺胸地走出车站去。
  车长被骂得狗血淋头,竟大气儿不出。旁边的铁郎却气歪了嘴脸,浑身打颤,好象菲美尔骂的是他。梅蒂儿微笑道:“原来,菲美尔改变了面貌来观察车长先生,来试探他。”
  铁郎提起枪,撒腿往外跑。他赶到车门口,冲菲美尔大叫一声:“站住!”可是车长伸开胳膊拦住车门,不放他下车。“算了,铁郎君,算了!”车长反而劝他道,“事情已经过去了。”
  菲美尔提着皮箱,已经走到车站出口了。铁郎不肯罢休,爬上车窗,把脑袋伸出窗外,张开蛤蟆般的大嘴,朝着菲美尔的背影,象喇叭播音一样大喊:“蛆虫,蟑螂是你!你总会被人打得落花流水,猪锣!”末后,又拼命吼叫“见鬼去吧!”
  如此这般,他还不解气,坐在车长背后,又喘又抖。
  “谢谢你,铁郎君。”车长低声说,“我如果能够成为大财主,菲美尔就会满意了。唔,当菲美尔上车来的时候,我就认出是她了……她是我从前的未婚妻。年轻的时候,我和她一同仰望星空,畅谈未来。我、我把青春全献给她了,我的青春和她同在。但是我决不后悔,那是我平生最有意义的生活。是的,我怀着梦想,身心就会年轻活泼,无所畏惧。那些美好的回忆,将永远留在我的心中,这就很好啦,铁郎君。”
《银河铁道999》作者:[日] 松本零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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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龙卷风
 
  宇宙列车快要到达一个星球时,车长走进车厢,手上拿着列车运行记录单,照例垂手立正,报告站名:“下次停车站是……”
  “呼噜——!”铁郎张着蛤蟆嘴,鼾声好象吹喇叭。
  车长定睛一看,梅、铁二人面对面坐着,靠在椅背上,都歪着头睡熟了。车长笑道:“哦,对不起,嘻嘻嘻……”随即踮起脚尖,轻脚轻手地走过车厢去。他不想打扰这两位旅客的好梦。
  “呼噜——!”铁郎的鼾声传到辽阔的太空,列车开始着陆了。汽笛声大震,惊醒了铁郎。他睁眼一瞧,车窗外面出现一片木板房屋,屋脊鳞次栉比,尽是旧式建筑。
  他俩提起旅行皮箱,走出车站,铁郎手搭凉棚看去,只见街道两边的房屋,就跟“明日的星”上一样。木板墙壁发黑了,屋顶的席子也破了,显示出这星球的历史悠久,文化古老。铁郎觉得,这些房屋,比地球上他和妈妈住过的铁皮小屋更坏,简直象纸折的玩具。
  银河铁道指定的旅馆,是一栋破旧的大瓦房,墙壁是用席子做成的。旅馆的老掌柜见梅、铁二人提着皮箱进门来。便说:“你们是999列车的旅客吗?好,房间在二楼,先去休息,等一会儿给你们送饭来。”
  楼梯笔陡,踏上去木板就“嘎吱嘎吱”地叫,铁郎生怕它陷落下去。房间倒十分洁净,地板上铺着榻榻米,两个铺位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可是铁郎觉得设备寒伧,不由想起在“明日的星”上吃过的苦头,担心在这里又会遇到小偷。
  “喂!饭来了!”一个女子端着木托盘,在门口喊叫。
  啊呀,好大两碗米饭,冒尖尖地堆起来,好象两顶高帽子。两个盘子各盛两尾大鱼,外带两碗汤。铁郎又惊又喜,连忙接过饭菜,摆在小桌上。
  梅蒂儿捧着饭碗笑道:“虽然饭盛得过分多了,可是很香。”
  铁郎拿起筷子笑道:“嗯,这饭好吃,我可不嫌多哩。”
  他俩开始吃饭。少时,那女子又走来,“咚哒”一声,丢进一个半导体收音机。铁郎嘴里咬着鱼,拾起来看,却不知是啥玩艺儿。
  “这是什么?”他问梅蒂儿。
  “那是古代的收音机。”
  “这东西也能收听吗?”
  “有那个作用。”
  饭吃完了,铁郎的肚子胀得象足球,连出气也困难。那个女子又端着托盘,出现在门口说:“请喝茶。”
  梅蒂儿接过茶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娜美,”女子说,“我是这个旅馆主人的女儿。服务不周到,请原谅。”
  她包着头巾,身穿奶色短衣、灰色长裤,拴一条白色围裙。金黄的短发,从头巾下面散出来,黑亮的大眼睛,秀丽的瓜子脸。她站在门口,并不进屋。忽然一只黄猫走来,向她“妙妙”地叫。娜美马上赶开它,赶到走廊上,两手叉腰,大声训斥道:“你进客人的房间去偷嘴,就打死你!”
  黄猫吓得尾巴直抖,赶紧逃开了。铁郎见她训猫,觉得很有趣。
  夜里,人们都睡了。铁郎刚躺上床,便听见一阵敲打的声响“咚叭!咚叭!咔咔咔!”仿佛就在他的床头上钉什么。他心里焦躁,坐起身来,龇牙咧嘴地吵道:“闹得要命!睡不着觉,一点儿也不愉快!”
  “咚咚!叭叭!咔咔咔!”窗外继续敲打,铁郎翻身下床,嚷道“深更半夜,到底是谁在胡闹呀?”他奔过去拉开玻璃窗,啊!窗子外面,横一块竖一块地钉上了许多木板,遮得严严实实,连苍蝇也挤不出去。铁郎大惊,心想,“这旅馆要干什么?”连忙唤醒对面铺位上的梅蒂儿,指着窗子说:“窗子被钉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梅蒂儿也吃一惊,赶紧下床去开门,却听见门外“咚叭咔咔咔”地一阵敲,房门也被钉死了。
  榻榻米上摆着两个花布坐垫,作为房间的凳子。铁郎双膝跪在坐垫上,屁股坐着脚后跟,身上只穿着汗背心和短裤,倒不觉得冷。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门窗,心头打鼓,怀疑这是个坑人的黑店。
  突然,房顶“嘎嘎”作响,紧接着狂风大作,房屋摇晃起来。铁郎跌了一交。霎时间,房倒屋塌,地板破裂,榻榻米翻起来,他和梅蒂儿滚在草席堆里。
  “世界的末日到了!他惊叫道,“梅蒂儿!你在哪里?”
  一阵猛烈的暴风,把这栋旧式楼房搅得稀烂。门窗脱落。玻璃渣乱飞,橱柜、桌椅、木盆、瓦钵、收音机……各种家具随风翻滚。妈呀!铁郎也象木捅一样翻筋斗,从楼上栽到楼下。
  暴风卷起无数碎木板,好象枯叶一样漫天飘扬。铁郎身不由主,也要跟着木板翻上天去,亏得他的手脚麻利,一把抓住一根水管子,才稳住了身体。那管子翘着龙头,下端栽入地下,象一根竹杆。铁郎用双手死死抓住,身子竟象一面破旗似的随风飘摇。水管子都扭弯了,幸而没有断。只听见风声犹如一万只猛虎怒吼,建筑物纷纷坍塌,一片响声震撼天地。铁郎睁开眼睛,见梅蒂儿也抓住旁边一根水管,身子同样随风飘扬。他惊惶地喊道:“梅蒂儿,不得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好象是遇到台风了!”
  一个铁皮罐头盒子,“咣”一声,落在木块、石头堆上暴风突然停息。这时,天色已经大亮。梅蒂儿站起身来,觉得连一丝微风也没有,四周异常平静。铁郎象树上的猴子,还抱着水管,手搭凉棚了望。忽又惊诧地叫道:“怪了,前面二、三百公尺的地方,房屋和树木都好好的,一点儿也没有倒塌!”
  “真的?”梅蒂儿站在废墟上,愕然四顾。
  “单单刮倒了中间这一片房子,这是什么怪风?”铁郎骇然地说。
  “这不象台风,可能是龙卷风吧?”梅蒂儿说。
  啊!龙卷风真厉害,把房屋象老鹰抓小鸡似的,凌空摄去,只留下一片废墟。周围两三百米以外的建筑物,却都平安无事。
  “糟了!我的乘车证不见了!”铁郎在身上乱摸。其实他的身上只穿着汗背心和短裤,并没有一个口袋。他叫苦连天,急得团团转。乘车证被龙卷风刮去,那可不得了,若让别人拾得,拿去乘列车,铁郎就倒霉了。因为银河铁道是只认车证不认人,别人拿去冒名顶替,硬说他就是星野铁郎,即使车长也没有办法。
  “我的乘车证也不见了,皮箱也不知刮到哪儿去了。”梅蒂儿说。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抛锚了?”铁郎愁眉苦眼地说。
  可是梅蒂儿却不着急。她认为这个“现在的星”,比“明日的星”好得多。她暗自寻思道“继续旅行,铁郎凶多吉少,只要铁郎同意,我们就在这个星球上住一辈子也行。”
  这时,旅馆的老掌柜走到废墟旁来,高声问道“嘿!不是给你们发出过大风警报吗?可你们还是脱了衣服,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呀!”铁郎转过身,惊讶地说,“老大爷,你还活着吗?”
  “这是突然发生的龙卷风吧?”梅蒂儿问道。
  “你们真的没有听见警报吗?”掌柜又问。
  “哪有什么誓报!”铁郎以为他纯粹是骗人,撅着嘴说。
  “不,”梅蒂儿的脸“刷”地红了,忙说,“铁郎!你还记得他们给的收音机吗?那就是给我们收听瞥报的。”
  “这场风暴来得很突然,一下子围住半径一百米的地区,把一切东西都卷跑了。”老掌柜正说着,他的女儿娜美也来了。谈起昨晚的风暴,娜美惊魂未定,不住摇头咋舌,显然也吓坏了。
  “你们为啥把门窗都钉死了呢?”铁郎心里仍然怀疑客店的父女弄鬼。
  “钉门窗就是预防台风嘛,”老掌柜说,“可是这龙卷风太凶了,预防措施完全不起作用。”
  铁郎怀疑地鼓着纽扣眼,对娜美说“我们丢失了乘车证,你们的房子也毁了,这下大家都麻烦啦!”
  娜美微笑道“我们的房子,算不了什么。”
  父女二人走开去。梅蒂儿和铁郎无处可去,只有往车站走。铁郎侥幸地想:如果又象在“明日的星”上那样,乘车证失而复得,那就好了。
  车站门前,有一坡台阶,他俩走上半坡,就坐在石级上。梅蒂儿说“没有乘车证,是不能进站的,只好在这儿等机会吧。”
  街上的过往行人川流不息,男女老少,衣著都很简朴。有戴草帽的,有包头巾的,有推小车的,有提篮子的。他们看见梅蒂儿穿着黑色睡衣,铁郎穿着背心和短裤,用手支着腮帮发呆,不免觉得奇怪。铁郎见他们尽看自己,心头厌烦,便咧开大嘴,伸出舌头,做个鬼脸说“怎么啦?我们是马戏班的吗?”
  戴草帽的老头说:“他们是迷了路吧?”
  一个男孩说:“是不是饿了?”
  包头巾的老奶奶说:“他们是淘气惹了祸么?”
  围观的人们议论着散去了。铁郎坐在梅蒂儿背后,转着眼珠想一阵,忽然哼一声。梅蒂儿回头瞧瞧,见他的蛤蟆嘴撅得象一把瓢,满面不高兴。
  “怎么啦?铁郎?”
  “我一想到那旅馆的父女两人的笑脸,就不放心……也许乘车证就是他们……”
  “铁郎!”梅蒂儿沉下脸说,“不该怀疑这儿的人们!”
  “可是,要有乘车证,才能上车呀l”铁郎争辩说。
  “不要紧,车证一定能回来。这儿是个好地方。”梅蒂儿信心十足地说。
  过了一阵,忽见戴草帽的老头端着一个碗走来,递给铁郎说:“吃点吧。”
  包头巾的老奶奶,也用木盘托着一个碗,双手递给梅蒂儿,说:“别发愁,打起精神来,迟早一定有好消息的。”
  “谢谢,”梅蒂儿接过碗说。
  嗬!碗里盛的是汤面,一个荷包蛋,一只大虾,三个豆皮肉卷,多么丰盛呵。这些食物挺合铁郎的胃口。他吃着面笑道“这地方的人真善良呀,梅蒂儿……”
  “是的,”梅蒂儿用筷子挑起面,说,“这儿都是和蔼可亲的人。”
  铁郎举眼看去,城市的人烟异常稠密。那千家万户的木饭小屋,屋顶上有的盖铁皮,有的搭蔑席,因为怕风刮跑,或压石头,或钉木条,显得五花八门,百孔千疮。铁郎觉得,这里跟自己生长的地方一样,象个贫民窟,千家万户中,找不出一间好屋子来。可是,尽普生活不富裕,这里的人却大方好客,乐于助人……
  天黑了,车站空荡荡的,仍然不见有人拿着他俩的乘车证来乘车。铁郎神情泪丧,心如油煎,说:“乘车证找不到怎么办?列车要停多久,梅蒂儿?”
  “车长报告站名的时候,我在打磕睡,没所清楚”
  “列车要是开了怎么办?”
  “就在这儿同我一起生活嘛,”梅蒂儿微笑道,“铁郎,不愿意吗?”
  他俩坐在石级上,昏暗的路灯照着,四周不见人影,也没有车辆,一片沉寂。铁郎默默地转着念头,半晌不吭气。
  “这星球的人非常可爱,住在这儿,生活一定很愉快。怎样?铁郎!”梅蒂儿看着他又问。
  “要是象在明口的星上那样,遇见一个人扔出乘车证来就好了。”铁郎说“我不想留在这里,不管怎样,我非要到达给我机器身体的星球不可!”少时,他用更坚决的口气说,“就是999号列车把我抛下,找也要乘别的列车去……一定要到那个星球去,因为我向死去的妈妈起过誓。”
  梅蒂儿凝视着铁郎,心潮起伏,默默不语。
  他俩坐了许久,十分困倦了。梅蒂儿将头埋在膝头上打盹。铁郎蜷着腿,睡在石级上,象一只小狗。半夜过后,他俩居然睡着了。
  “恍咚”一声响,把铁郎惊醒了。睁眼一瞧,两只皮箱丢在面前,他慌忙爬起来,只见皮箱上搭着黑色长大衣,那是梅蒂儿的。他的灰色斗篷丢在地上,斗篷上放着宽边大凉帽;两张乘车证,端端正正地摆在凉帽边。
  “梅蒂儿!乘车证回来了!”铁郎嚷道,真是喜从天降,他乐得大声欢呼,“好啦!乘车证和衣服、皮箱都回来了!”
  旅馆的父女俩站在台阶下,老掌拒背着手,娜美把手插在裤袋里,灯光照着,他俩的脸上笑容可掬。梅蒂儿很欢喜,忙说:“谢谢,你们费心啦。”
  娜美的大眼晴闪耀着兴奋的光泽,笑道:“这些东西四处飞散,为了寻找它,耽搁了很久。请你们原谅。”
  “唔,”老掌柜补充说,“我们请求大家帮忙,全城的人都出动了,到处寻找,终究给找来了。”
  “真难为你们啦!”梅蒂儿说,“我以为这些东西和房子一起,被风刮跑了哩。”
  “难道就没有人想用这乘车证来乘列车吗?”铁郎举起车证问道。
  “我们从不乱要别人的东西,”娜美正色说。
  “我们只要肯劳动,任何时候都可以买到车票。”老掌柜说。
  “我们是自信的,”娜美又说,“别人有的,我们也会有。大家都有这种信心,哪怕是不长草木的荒野,也能靠劳动生活。”娜美转身去扛起两根木料,用自豪的口气说,“风暴刮跑了房子也不要紧,我和爸爸同心合力又把它修起来。”
  老掌柜也杠起木料,跟着女儿走去。铁郎的脸,臊得象猴子屁股一样红。他觉得自己不识好人,比梅蒂儿差远了。
  “这儿的人们,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他们不会眼红别人的东西。”梅蒂儿说,“下次经过这儿的时候,也许这个‘现在的星’,会变得认不出来了。”
  他俩穿上衣服,拿着车证和皮箱走进车站。铁郎心悦诚服地说:“这是一个令人怀念的星球!”
  当宇宙列车离开“现在的星”时,铁郎的目光透过车窗玻璃,留恋地望着那个星球。可爱的人们啊!何时再相见呢?
《银河铁道999》作者:[日] 松本零士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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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昆虫人
 
  “吱呀——吱呀——”
  正在座椅上打吨的铁郎,猛然惊醒,脑袋象拨浪鼓一般转动,四下张望。
  “什么事,铁郎?”梅蒂儿问道
  “我听见蝉子的叫声。”铁郎睁大了纽扣眼,在车厢里寻找。
  宇宙列车正在飞速行驶,四周是黑沉沉的太空,根本不见蝉子的影儿。可是,铁郎硬说他听见了蝉叫。
  “是不是你在梦中见到了蝉子?大概是梦境跟那个星球偶然相符吧。”梅蒂儿指着车窗外说,“那个星球上,漫漫长夏无尽期,永远是夏天。”
  铁郎凑近玻璃窗,看见前方出现一颗行星,遍体碧绿,非常美丽。车长走来报告:“下一站是‘长夏无尽期’的行星,停车时间三十六小时十六分三十秒。”
  “这样的站名,多么有趣呀!”铁郎笑道。他喜欢夏天,讨厌冬天。梅蒂儿告诉他,这个星球自有史以来,蝉声就不曾中断过,他越发欢喜。
  “吱呀——吱呀——”
  “呜——”列车在聒耳的蝉声中着陆。车站异常简陋,只有两间小小的平房。铁郎和梅蒂儿走出站合,蝉鸣犹如吹奏着千万支笛子,响彻了天空。他抬头一望,呀,仿佛飞过一群蝗虫似的,密密麻麻地遮没了半边天。铁郎惊讶地叫道:“那都是蝉子吗?”
  “是的。”梅蒂儿说。
  “吱呀——吱呀——”
  “简直是蝉声交响曲!”铁郎喜形于色地说,“这里的气温也恰到好处,不象原人大陆那样闷热。”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高大的树木并不多,不象原人大陆有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这莽莽草原,丘陵起伏,野花争艳,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清风过处,吹起蒲公英的花絮,好象飘着满空小降落伞。铁郎的小眼晴笑成弯豆芽,说:“梅蒂儿,这样的地方也许可以称为天国吧?”他回头一看,走在后面的梅蒂儿不见了,忙喊道,“梅蒂儿,梅蒂儿!”
  “铁郎!”梅蒂儿在空中答应。
  蔚蓝色的天空,飞着一只象人一样大的昆虫,遍体是黑黄相间的绒毛,样子象一只胡蜂。它展开翅膀,抓着梅蒂儿凌空飞去,比老鹰抓小鸡还利索。
  铁郎急忙跑回列车,取下枪,然后追出去。
  辽阔的草原不见人烟。那只胡蜂提着梅蒂儿飞去,铁郎拼命飞跑,不知跑了多少路,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那怪物摄着梅蒂儿越飞越远,最后终于消失了。铁郎万分焦急,忽然发现草丛中有一顶黑毛帽子,还有一件黑色大衣。他赶忙跑过去,说:“这是梅蒂儿的,她一定就在附近。”当他伸手去拾大衣时,不料一脚踏到空洞中,马上陷落下去了。
  一张猎网挂在洞窟里。铁郎落入网中,敞开了斗篷,象一只落到蜘蛛网里的蝴蝶。他转动小眼珠四下张望,洞里相当宽敝,原来是一间机械化厨房。四壁装置着各种仪表、旋钮和闸门,地上安着一口大锅,热气腾腾的,正烧着滚水。一个机械案板架设在锅旁,案板上摆着正待烹饪的食品,竟是一个人——她身穿游泳衣,一头金色的长发,铁郎见了就大叫:“梅蒂儿!”
  “哦!又有一个食饵送到厨房来啦?哈哈,太好了!食饵越多越好。”一个尖细的嗓子这么说。
  接着“咔嚓”一声响,从头顶上落下一只机械手,抓住铁郎的斗篷,把他象粽子一样倒提出网来。“啊呀!”他惊叫着,这才看见大锅旁边站着一个怪人。
  那怪人身穿黑色披衫,头上长着两根触须,两只复眼跟蝉子一样,两对翅膀收拢来叠在背上。她的身躯很象胡蜂,尾部有一根尖针,四肢跟人相同,而胳膊却象细长的竹笋。铁郎问道:“喂!你想把我怎么办?”
  “我把你丢进清水中煮死,然后熬油”那怪人说。
  “熬油?”铁郎看看下面的大锅,恐怖地惊叫。那满满的一锅开水,“咕噜噜”地响着,腾起白蒙蒙的水汽。
  “是呀。我需要熬动物油来搽抹我的身体,使其闪光发亮”那怪人伸出竹笋一般的胳膊说,“为了润滑这些关节使它灵活,我也必须搽油。”
  “你是机器人吗?”
  “机器人?哼,那种东西算什么!人类仿照我们的身体制造的机器,那是仿制品嘛。”怪人的口气颇为轻视现代化的机器人。
  原来,她是大自然产生的昆虫人。是一只母虫。她的身体结构极其复杂精密,堪称字宙中艺术品的最高杰作。
  “还是先把你煮一下,然后熬油才好。”昆虫人说,“你的油在这里比较起来,质量是很差的。”
  机械手将铁郎一丢,他惊叫一声,便头朝下落到沸水锅里去,“噗嗵!”滚水喷花,他一直沉到锅底。
  梅蒂儿慌忙从案板上支起身来,向锅子投去焦急的日光,尖声惊叫:“铁郎!”这么沸腾的滚水,铁郎落下去,马上就会皮绽肉烂了吧。
  “咕咚,咕咚!”大锅里响着,铁郎的灰色斗篷浮上水面来。“铁郎!”梅蒂儿又喊。
  那昆虫人两手叉腰,注视着锅里,高兴地说:“我要熬油,提取动物油,嘿嘿!”
  “哗啦!哗啦!哗啦!”锅里翻起滚滚热浪,冒出一个黑头发大脑袋来。铁郎的纽扣眼笑合了缝,张大了蛤蟆嘴嚷道:“哈哈哈!虽然我不爱洗澡,可是这热水正合适,洗起来很舒服”
  “那,那是什么道理?”昆虫人惊愕地看着铁郎。
  跪在案板上的梅蒂儿说:“可能是沸点不同吧。”
  “什么?”昆虫人转脸问她。
  “这个星球和地球有些差别,因此水烧开的温度不相同。”梅蒂儿给昆虫人解释,“在这儿无论烧得多么开的水,对于地球上的人来说,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烫。”
  “哈哈!”铁郎乐滋滋地叫道:“这种温热水,洗澡挺舒服!”昆虫人听了这话,马上转身,展翅飞出洞去。铁郎爬到锅子边沿,朝着昆虫人喊道:“喂!你不熬油了吗?”
  “好啦,铁郎!尽管放心洗澡。”梅蒂儿也噗嗵一声跳下锅里来,高兴地说,“我们慢慢地洗完澡,再回列车去。”
  “吱呀——吱呀——”蝉在树上拖长单调的叫声。他俩把大锅当作温泉游泳池洗完了澡,一同钻出洞窟。
  梅蒂儿穿上大衣。铁郎却将斗篷搭在肩头上,打着赤膊。只见日光融融,微风习习,白云冉冉,绿草欣欣。铁郎觉得身心爽快,说:“洗过澡,在草原上散步,好象一切都变得新鲜清洁了”
  “要是住在这样的星球上,说不定铁郎也喜欢洗澡了。”梅蒂儿笑着说。
  “梅蒂儿,多么奇怪!这样好的地方,为什么没有人类迁来居住呢?”铁郎手搭凉棚,眺望阒无一人的草原。
  “因为这是昆虫人统治的星球,他们是机器文明的伟大榜样。”梅蒂儿回答。
  忽然,他看见车长脸朝下卧倒在野草从中一动也不动。他满心惊疑,连忙跑过去唤道“车长先生!”
  “噢!铁郎君!”车长坐起身子,高兴地说,“好了,你没有被吃掉。”
  梅蒂儿问道:“车长可以离开列车吗?”
  “我有什么办法呢?”车长站起身来,举手一指道,“请看那边。”
  梅铁二人举眼一望,都惊呆了。
  一个象蚕茁似的椭圆形的东西,好象一座山包在草原上突起。三个人走拢去,好比蚂蚁爬到冬瓜前。车长告诉他们,刚才,有翅膀的昆虫人,带着千千万万个同伴,蜂拥而来,作成了这个大茧,把列车封闭在茧内了。“没有办法,”车长摊开双手说,“我好容易挖了一个洞,才逃出来。”
  “向铁道管理局报告了吗?”梅蒂儿问他。
  “报告过了,”车长领着二人钻进大茧上的洞,边走边说,“从这茧里面发出的电讯,不知能不能到达管理局。”
  银河列车999号,被臂膀粗细的丝网缚得牢牢实实、困在大茧里,好似鸡蛋壳里装着一只虾米。铁郎目瞪口呆,骇然地说:“真的,这是毫无办法的了。”
  “现在,茧外面的空间轨道,已经被遮断了。”车长说。
  “不能就这样开车冲出去吗?”铁郎问道。
  “那不行,无法开上宇宙铁轨呀!”车长直摇头。
  这时,梅蒂儿恍然省悟道:“都怪我说慢慢地洗澡,昆虫人恼恨我们用它的锅子作澡盆,就来作茧封车……这好象是我的责任。”
  “她把我丢下锅去,难道我们不可以舒舒服服地洗澡吗?”铁郎说,“噢!这些椭圆形的东西是什么?”
  “好象是昆虫蛋,”车长说。
  忽然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那是我们的蛋!”
  铁郎吃了一惊,循声仰望,发现昆虫人高高地坐在网络般的丝绳上,架着二郎腿,悠然自得地摇动两只脚。在套住列车的丝绳上,这里那里粘着无数自色的蛋,一个个足有笋瓜大。
  “刚才没有自报姓名,失礼了,”昆虫人说,“我是昆虫人B族的,名叫夏卜索克。”
  “你还想榨我们的油吗?”铁郎问她。
  “不,我不打算榨油了。我要把你和那位小姐转送给孩子”昆虫人说。
  “什么孩子?”铁郎莫名其妙。
  昆虫人举手向虫蛋一指,梅蒂儿看了看那些白色的虫蛋,马上明白了,忙问昆虫人:“你是地球上称为寄生蜂的一种吧?”
  “什么寄生蜂?”昆虫人却不懂。
  出生在地球的铁郎很熟悉寄生蜂。它们把卵产在活着的昆虫身上,出生的幼蜂便吃昆虫的身体长大。因为寄生蜂能消灭害虫,所以对人类有利。铁郎心想:“糟了,把我们当作食饵留给她的孩子吃。”顿时,他急得汗水长淌,慌忙爬进车厢去。
  梅蒂儿和车长也钻进车厢。虽然列车开不走,但是在长途旅行中,他们己习惯了以车为家。梅蒂儿说“把我们当作食饵,养大她的孩子,一切都完了!”
  “不!我的孩子可没完,”昆虫人在车窗外面说,“过一会这个茧毁灭了,列车又能开出。那时,我的孩子们会把车厢挤得满满的,迁到别的星球去蔓延。”
  哦!原来她作茧封车的目的,就是要让即将出世的孩子乘车到外星球去繁殖。
  “车长先生,”昆虫人又说。“请你放心,我的孩子不会吃你,只求你把他们带到别的星球去。请你关照我的孩子们!”昆虫人说完,便展翅飞走了。
  车厢里,三个人面面相觑。铁郎说:“如果等到那些虫蛋孵化,我们要等到哪年哪月呢?”
  “不会太久。在这个茧里,孵化的速度很快。”梅蒂儿说。
  “列车出发的时间早就过了,”车长看看表说,“列车不开动,希望铁道管理局发觉了就好了。”
  三个人在车厢里商量,既无法开车,又不能发出电讯,想不出个好主意来。
  “啪!啪!”车外发出响声,好象放鞭炮。铁郎手搭凉棚,凑近窗子,仔细观看,呀!粘在丝绳上的虫蛋破裂了。
  糟摇!小昆虫人一出世,铁郎和梅蒂儿便将被它们吃掉。如今是有它无我。铁郎抓起枪,飞快地翻出车窗,咬牙切齿地叫嚷着:“打死!一个一个用枪打死!”
  “嘣!”一个蛋壳破裂成碎块,铁郎爬上丝绳交叉处,好象站在树杈上,举枪对准蛋壳里的小东西。不料那小东西竟大哭大喊:“不要打!不要打!求求你!”铁郎凑拢去一看,咦,蛋壳里孵出的是个婴儿,一颗圆圆的大脑袋,两只黑黑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样子十分可爱。他拱着小手作揖,泪珠儿直滚,连声央求说:“求求你,求求你,别打死我!”样子很可怜。铁郎的心软下来,不忍下手,只得拖着枪,打窗口爬回车厢去。
  “怎么啦?”梅蒂儿问他。
  “我看到婴儿的脸那样可怜,就没有开枪,”铁郎回答。
  “可是,”梅蒂儿说,“要保全性命,就得硬着心肠先下手!”
  铁郎不吭气,心头很为难。他明白自己和梅蒂儿将被小昆虫人吃掉,若要保全自己,就得杀掉他们,可是……
  这时候,窗外的丝网上,“噼噼啪啪!”好象大年夜放鞭炮,虫蛋都破裂了。无数婴儿沿着丝绳爬下来,爬向列车刹那间,他们从两边车窗钻进车厢,有的下地板,有的爬座椅。一个个圆头胖脸,头上长着两根触须,赤条条的,四肤短小,可爬动起来却异常灵活迅速。
  “这些家伙生出来是婴儿!虽然有昆虫人的形状,但是,不能杀死婴儿哪!梅蒂儿!”铁郎急得满脸汗珠,实在不忍下手。
  梅蒂儿看到婴儿们,心肠也软了。忽然又听见空中传来震耳的爆裂声:“啪!叭!嘶——”她兴奋地说:“这个大茧也开始破裂了,铁郎!”
  转眼的工夫,车厢就被小昆虫人搞得一塌糊涂。他们把窗框、座椅、地板咬得七穿八孔,把木头和人造革都啃来吞吃。铁郎看着一片狼籍的车厢,骇然叫道:“这些婴儿的牙齿硬得很,把什么都咬得稀巴烂了!”
  “他们没有咬人,就算幸运了!”车长说。
  果然,小昆虫人从梅、铁二人身边经过,却不曾碰他们一下,就全部转移到别的车厢去了。真怪!
  “叭嘣!叭嘣!……”山包一样大的茧子完全碎裂,仿佛爆裂的气球,一霎时,云散烟消,宇宙列车又才重见天日。
  “呜——”汽笛声响彻草原,“咔哒!”列车拉紧挂钩,准备开动了。这时,前面一节车厢里一片喧哗,小昆虫人们大声闹嚷:“哩哩,哇哇!哩哩,哇哇!呱啦呱啦!”
  车长乐滋滋地唤铁郎道:“快来听。哈哈,多么闹热呀!”
  铁郎走近门旁,竖起耳朵,立刻笑逐颜开,觉得象听交响乐一样有趣。
  梅蒂儿对他说:“铁郎,这些婴儿不吃我们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呀!他们咬烂了椅子和地板,可是报本没有理睬我们,就到前面车厢去了。”铁郎也很纳罕。
  列车腾空而起,婴儿们挤在车窗前,一对对黑眼睛望着站在地上的昆虫人妈妈,齐声高呼:“再见!再见!再见!”他们居然认识自己的妈妈。那个昆虫人妈妈也举手挥动,祝福孩子们一路平安。铁郎心想:“这些小昆虫人馋嘴得很,蔓延到别的星球去,会把一切都咬烂吧。”
  “呜——”列车在茫茫无际的太空中飞驰。车长忽然跑来招呼铁郎道:“快去看。”
  “什么事?”铁郎跟随他跑到前面车厢的门口,发觉里面异常寂静。
  “不吵闹了”车长紧张地说。
  二人冒着被吃的危脸,打开过道门,进入前面一节车厢。“啊呀!”他俩齐声惊叫,引得梅蒂儿也跑过来看。原来,挤满车厢的小昆虫人都死了。地板上和椅子上,东一堆西一团,没有一个活的。那些座椅,有的啃缺了靠背,有的咬断了扶手,地板则咬得大眼小洞。这一节车厢,破坏得很厉害。
  “昆虫人身体的构造比机器还精密,这种精巧的身体,对于环境的微小变化也非常敏感。”梅蒂儿审视着死去的小昆虫人说,“他们一旦失去平衡就死了。”
  “这样看来,他们是不宜从‘长夏无尽期’的星球迁出去的。”车长说。
  “多么可怜的孩子!他们的妈妈很希望送他们出去呢。”铁郎说,“昆虫人想到别的星球去,只靠自然生成的身体不行,也许要靠机器身体才行。”
  小昆虫人的尸体,用白布裹起来,好象“蚕茧”一样,都投到黑沉沉的太空去。梅、铁二人望着飘浮而去的“蚕茧”默哀。车长想起昆虫人妈妈的托付,不免内疚于心,怏怏不乐地走开了。
  少时,他又奔进车厢来,异常兴奋,喊道:“还有一个活的!”
  “在哪里?”梅、铁二人齐声问。
  “在机车室里。”车长回答。
  三人立刻奔去,跑得象小鸡展开翅膀飞,一直跑进机车室。果然,一个胖脸蛋、黑眼睛、头上两根毛的小昆虫人,躺在地板上。车长连忙抱起来,递给梅蒂儿。
  “不要紧吗?”铁郎问道。
  这个婴儿睁着眼,不叫也不动,已经命在旦夕。梅蒂儿说:“要是列车能马上转回那个星球去的话……
  车长听了,立刻向机车电脑喊道:“机车头,转回去!给我转回‘长夏无尽期’行星去!”
  三个人的心头象猫抓,都想救活剩下的一个小昆虫人。可是机车头竟一口回绝,说:“银河铁道规则第13条:不能服从回车的命令!”
  “不管怎样一定要开回去!”
  “你那命令是违法的!强迫回车,我就要向铁道管理局报告。”
  “随你干什么都可以,只要给我开回去!”
  车长和机车头争吵起来。这机车头虽然是个善于开车的机器人,可是没有同情心,只能算个机械傀儡。
  “车长先生,算了吧,”梅蒂儿说,“已经晚了。”
  车长和铁郎赶紧过去看,那个婴儿闭上了黑眼睛,已经死在梅蒂儿的怀抱中。他们相对无言,只有叹息。车长忽然走近电脑跟前,趴在机器上,低头躬腰,好象检查什么。
  “车长先生,你怎么啦?”铁郎愕然地问他。
  “机车头的电脑还保留着信息。”车长说,“昆虫人的妈妈和婴儿用脑波交换信息,就象传递思想感情那样的通讯,内容都被这电脑记录下来了。那些婴儿没有吃我们,是因为铁郎君没有开枪打他们。他们用脑波告诉妈妈,妈妈就教育孩子:这些人是不能吃的……所以婴儿们全跑到别的车厢去啃木头。”
  梅蒂儿抱着小昆虫人的尸体,掉下泪来说:“连昆虫也能理解人的好心肠,……铁郎的和善心肠,也许将来会使他自己吃苦头,不过,现在他的善心算是最强大的武器,保护了我们。”
  “这就叫作善有善报吧。”车长说。
  这个小昆虫人的尸体,依旧用白布裹成“蚕茧”的样子,梅蒂儿还特意给它套上一圈花环,然后投出窗外,让它跟着同伴们飘去。
《银河铁道999》作者:[日] 松本零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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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女王的竖琴
 
  深邃的宇宙空间,好象锅底一般黑,无数发亮的星球,宛如锅底上的火星。
  宇宙列车飞驰着。车厢里,梅蒂儿和铁郎聊天,谈到人们离开这个世界时,总想把他生存过的痕迹遗留下来。梅蒂儿认为前人留下遗迹的地方,在宇宙中是很多的。
  前方出现了一个星球,铁郎惊呼道:“梅蒂儿,瞧,那颗星瘦骨嶙峋的,好奇怪呀!那到底是什么星球?”
  他俩凑近玻璃窗,眺望那个瘦骨嶙峋的星球,好象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人,不由感到十分诧异。可是星球上的海水却是清澈透明的,可以看见海底。梅蒂儿说:“那里的海是淡水,景色很美丽。”
  “呜呜——!”列车飞临海空时,铁郎看见了水中游动的大鱼。
  车站是在陆地上。着陆后,铁郎提起旅行皮箱,跟着梅蒂儿走上大街。街上空荡荡的,不见行人车辆,铁郎四下张望,诧异地说:“怎么城市这样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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