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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银河铁道999》作者:[日] 松本零士

_6 松本零士(日)
  黑衣妇人满面冰霜,对铁郎说:“旅客,现在满足你的心愿,这里面就热,你大概很高兴吧?”说罢,她“叭咔”一声关上了炉门。
  “我现在躺在烤炉里了。”铁郎喃喃自语,仲手摸着炉膛四周:铁板是冰凉的,眼前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虽然明知自己会象面包一祥,被人活活地烤熟了吃,他却并不感到恐怖。
  那妇人打开开关,接上电源,烤炉便尖声叫起来“啪呜呜!啪呜呜!”铁郎躺在炉膛里,感到有点儿暖热了。过一会儿,炉膛内变得象春天一般温暖,他不禁笑出声来说:“哈哈哈!这就恰到好处呀!我好容易才缓过气来了。”温度继续上升,又过一会儿,他的脸上汗水淋淋,忍不住大声说:“喂,现在的热度过分了,降一点。”他脱下汗水湿透的衬衣,光着身子在炉膛里翻滚,汗水还象榨甘蔗汁一样流。温度迅速上升,他情急心慌,打着炉门喊道:“喂!热得很!烤死了!让我出去!”
  “啪呜呜!啪呜呜!”烤炉尖叫着。尤姬想吃烤肉,催促道:“妈妈,热度再升高些,烤出来就好吃。”
  “好,”妇人把烤炉的电钮旋一下,增高了温度。她忽然闻到女儿嘴里发出一种气味,便说,“尤姬,你吃过什么?”
  “什么?哦!是饼干渣儿。我向铁郎要讲干渣儿来吃过……”
  “你吃了他的饼干渣儿?哦!这样重要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我忘了。”尤姬说。
  烤炉继续尖声叫。铁郎浑身大汗,在炉膛里拼命喊叫:“烤死我了!哇呀!放我出去!”他捶打着炉门,喘息道,“我已经不行了!烤焦了!”
  “咔!”那妇人忽然关了烤炉的开关。
  这时候,小木屋的房门被人推开,梅蒂儿带着风雪闯进屋来。母女二人吃了一惊,齐声问道:“是谁?”
  “铁郎!”梅蒂儿大声叫道。她跟踪脚印,好容易才寻到这所小木屋来。
  梅蒂儿拽着铁郎冲出房门,迎着风雪向车站走去。奇怪的是,母女俩没有阻拦他们。
  银河列车999号,载着铁郎和梅蒂儿离开了雪都。
  铁郎愕然地问道:“梅蒂儿,我不是做梦吗?”
  “请放心吧,铁郎!还没有把你烤焦。”梅蒂儿微笑道。
  “啊!”铁郎望着车窗外那个粉团般的星球说,“那母女两人怎么样?”
  “她们什么话也没有说,就把你交给我了。那时你已经昏迷了。”梅蒂儿说,“这是饼干渣儿救了你的命,铁郎!”
  “什么饼干渣儿?”铁郎瞪着惊讶的小眼睛。
  “就是你给尤姬吃过的,”梅蒂儿说。“他们干那种事,是因为缺乏食物,饥饿逼迫她们,没有办法呀!”
  “以前,我和妈妈也挨过饿的。如果饿得更厉害些,说不定我们也会干这种事。”铁郎想起自己在故乡的生活,低下头来说,“雪里的生活真痛苦。”
  列车向前飞驰,在无边无际的宇宙空间,留下那个粉团般的行星。梅、铁二人谈起如此美丽的星球,却被饥饿逼得人吃人,不觉脸色都变了。啊!那个女孩,不吃食物长不大,如果靠吃人长大,她会变成什么人哪?
《银河铁道999》作者:[日] 松本零士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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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钢铁天使
 
  “轰!轰!轰!轰!”炮火连天,震响了宇宙空间。
  列车突然遭到轰击,汽笛尖锐地叫起来:“呜呜——”铁郎听见这惊心动魄的警报声,看到一团团弹火在列车旁边爆炸,大惊失色,连声问道:“这是干啥?这是干啥?”
  “这是对空炮火。”梅蒂儿说。
  “对……对空炮火?就是从前的高射炮吗?”铁郎傻了眼,瞪着窗外的火团。
  机车头“哧哧哧”地喘息着,穿过密集的炮火开始降落。“轰隆轰隆”,炮弹不住爆炸,突然“哐啷”一声响,车窗玻璃中了一弹,现出几道裂口,把窗前的铁郎吓得一缩头,慌忙躲开。
  “梅蒂儿,窗子打出裂缝啦!”他喊道。
  “真了不起!”梅蒂儿转到另一个车窗前观看,用钦佩的口气说,“这炮火打破了银河铁道的屏障框子,穿进来又打破了车窗玻滴,真厉害!”
  列车轨道有坚固的屏障框子防护,铁郎早就听说过,可是从来不曾看见。他以为炮弹打破玻璃窗就很危险了,便说梅蒂儿:“你称赞得不是时候。”
  “炮弹是从这次即将降落的车站上射出的,”梅蒂儿指着下面那颗星球说,“没有办法。”
  “什么?”铁郎大惊失色,嚷道:“列车还要降落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列车从来不曾受到如此猛烈的“礼炮欢迎”。“呜呜——”的汽笛声响彻太空。车长拿着一张纸单,一边走,一边念:“噢!屏障框子打坏十二处……玻璃破裂二十六块……”他走到铁郎跟前说,“对不起,马上就来修理玻璃窗。这炮火能打穿那样坚固的防护框子,真是出人意外。不过,已经不要紧了,我们跟车站联系过了,请求捉拿射击列车的家伙。”说罢,他匆匆地奔过车厢去。
  “可能又是个不安全的星球,”铁郎咕哝说,呆望着窗外出神。这时,炮火已经停止,列车降落到黑雾弥漫的大气层里,铁郎诧异地问道:“怎么又跑进肮脏的雾里来啦?”
  “这是烟雾,”梅蒂儿说,“无数工厂、一切机器和所有交通工具排出来的废气,弥漫在空中就成了烟雾。瞧,这个星球尽是大工厂,在不断地制造大量的产品。”
  从空中鸟瞰大地,只见污浊的烟雾笼罩着无边无际的工厂,烟囱如林,浓烟直冒。各种样式的高大厂房,象丘陵一般连绵不绝,一直扩展到地平线。
  车长走来报告道,“停车站是玛斯普隆,停车时间是地球时间的两天零三分,相当于这个行星的一天。祝各位旅客幸福!”
  “有这一两天,”梅蒂儿对铁郎说,“我们也可以参观一下这个工厂行星了。”
  列车着陆后,梅、铁二人下车来。机器转动的噪音震耳欲聋;油烟煤气积成的浓重的黑雾不能消散,铁郎吸进鼻孔,觉得辣呼呼的十分难受。这样严重地污染了空气和声音的星球,他是初次见到。
  一走上车站站台,铁郎的凉帽和斗篷上立刻落满一层烟灰。梅蒂儿说:“几百年来,这些大工厂不停地进行生产,堆积的灰尘污染了一切。”
  “不过,我很喜欢制造产品的工厂。人们干活的场所,是生动活泼的。”铁郎笑着说。
  车站全是用钢材修造的,跟工厂一样,站台就象厂房。铁郎跟着梅蒂儿走下一层层扶梯,瞧见车站大门上横排着四个大字:“车床车站”。
  走出车站,便是一个广场,广场东头竖着一根柱子,有个少年被绑在柱子上,脑袋挂在胸前,头发遮着面孔,一动也不动。铁郎走近一看,愕然地叫道:“这是被枪毙的!”
  一个骑自行车的中年人经过广场,对铁郎说:“这少年刚才炮击银河列车999号犯了罪,被行刑队枪决了。”
  “这个孩子真不简单啦!他制造的高射炮,把空间防护屏障都给打破了!”铁郎咋舌说,“看样子他的年龄和我相同。”
  “当他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制造火箭,放射过一个小行星,引起了大轰动哩。”骑车的人说,“他自出生以来,就在机器旁边长大,他操纵机器象使用自己的手脚一样。”说罢,那人骑车走了。
  梅蒂儿说:“车床啦、钻床啦、铣床啦,甚至超级精密自动工作机啦,在这里都象小孩玩的小刀一样。”
  铁郎问道:“只不过把列车的玻璃打出一些裂缝,为什么就遭到枪毙呢?”
  “严厉惩办他是完全有理由的。”
  “为什么?”
  “等一会你就明白为什么了……”
  他俩往前走去。路边一个小贩叫道:“给我十元,就造氢弹;若给五元,就造机枪。”铁郎吓了一跳。多么便宜的杀人武器呀,竟象卖小刀一样。
  旅馆的格式,完全象一座工厂,门前写着“铣床旅馆”四个大字。铁郎惊奇地说:“这个星球连车站和旅馆,都修成工厂的样式。瞧,这旅馆造得多么精致!”
  旅馆楼上的房间,竟也跟工厂车间一样,安设着大小管道、闸门和电源插头。两张小铁床摆在这些玩艺中间,没有任何桌柜椅凳。铁郎坐在床上,满脸不高兴,龇牙咧嘴地说:“房间里怎么有这些奇怪的摆设?”
  “这儿的人们只管生产东西,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关心。”梅蒂儿说,“没有办法,你就将就点吧!”
  他俩正在谈话,突然响起一连串爆炸声:“嗵嗵嗵嗵!”铁床翻起来,铁郎象毽子一般被抛到空中。“哇呀!”他尖声惊叫。
  “铁郎!”梅蒂儿伸手来拉他。
  霎时楼倒房塌,烟尘冲天,铣床旅馆变成了一个瓦砾堆。梅蒂儿和铁郎躺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忽然一个少女走过来。她身穿油污的工作服,腰间扎着皮带,瞪着愤怒的大眼睛,骂道:“尝到滋味了吧?光会消费不会生产的蛆虫们!这些死鬼是不知道生产者的劳苦的!”
  然而铁郎和梅蒂儿并未成为死鬼,还有一口气。他们被人送回银河列车,铁郎便苏醒转来,睁开了一只小眼睛。他听见一个粗大的嗓门在说话,便又睁开一只眼睛,才看清面前站着两个身穿军服的大汉,都把帽子拿在手上,满面赔笑,连声说:“真对不起,向各位赔礼道歉,请原谅。”
  梅蒂儿醒来,开口就问:“铁郎!这下可知道为啥要严厉惩办了吧?”
  “梅蒂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铁郎问道。
  军人说:“好了!你们的生命确实没有丧失。罪犯已经抓住了,将要受到严惩!”
  “严惩?”铁郎愕然地盯着军人。
  “这两位是车站前的行刑队员!”梅蒂儿说。
  “我们把工业产品销售到全宇宙去,以维持生活。”军人深深地鞠躬,又说,“全宇宙都是我们的客人,客人就是上帝,不能得罪。刚才炸毁铣床旅馆的犯人,马上就要枪毙,请你们去参观,请!”
  两个军人离开了车厢。铁郎问道:“难道又是孩子们搞的把戏吗?”
  “是个女孩!”梅蒂儿说。
  “是女孩?”铁郎万分惊奇,赶忙和她下车去看。
  车站前的广场上,一队武装兵士排成单行,一齐举枪瞄准东头墙根一个少女。那少女被绑在柱子上,面朝枪口大喊道:“要杀就请快点开枪!互相残杀,这样的星球该毁灭了才好!”
  全身武装的行刑官挺立在旁边,举手吆喝道:“还有一分钟。瞄准!”
  “射击我的子弹,就跟打进你们自己的心脏一样。不明白吗?混蛋!”少女大声叫骂。
  一个穿衬衫的胖子,看见铁郎和梅蒂儿走来,忙近前赔笑道:“客人,实在说,嘿嘿!要不严惩她,将来谁也不会来买我们玛斯普隆星的产品了。”
  铁郎注视着胖子不做声。少女骂道:“点头哈腰地向四面八方鞠躬吧!这个小行星堆积的废气和垃圾,必须靠全宇宙合力来处理!我讨厌这个肮脏星球的人,可是,我认为有必要继续制造优质产品!”说到这里,她张大嘴巴高呼,“见鬼去吧!得意的蟑螂们!”
  铁郎听了少女的叫喊,急得眼泪和汗水齐流,不由大声说:“停止吧,这枪毙不能停止吗?”
  “什么?”穿衬衫的胖子吃了一惊,忙说,“若要停止枪毙,必须得到你们的宽恕,因为她袭击了你们。”
  “那么,马上给我停止,我要救那个女孩!”铁郎放声大喊,声音响彻广场。他向女孩奔过去。
  全体行刑队员都愣住了。行刑官举着手,注视着腕上的表针,一分钟已经过去。他诧异地说:“咹?停止么?”
  那少女觉得出乎意外,惊愕的大眼盯着面前的铁郎。行刑官终于放下手来,背在背后,喝道:“停止枪毙!但因为破坏旅馆,还得坐三、四年的牢房!”
  铁郎对少女笑道:“我们不怨恨你。”
  那少女目光灼灼,凝视着这个大头短腿的丑男孩。她头戴银光闪闪的铝盔安全帽,一头金黄色的头发披齐肩头,杏仁脸上一双大眼,黑眼仁瞪得溜圆。她身穿工作服,腰缠皮带,小巧伶俐,英气勃勃。她诧异地想道:“我恨透了那些阔佬们,他们只知道来取产品去享用,却没有一个想帮助我们清除废气和垃圾。可是这个少年不象是来取产品的……他却不恨我……”
  行刑官把少女押走后,铁郎向梅蒂儿说:“那女孩也有机油的气味。”
  “是的,”梅蒂儿说,“她出生以来,就在一个工厂操作机器,也许还要继续劳动哩。”
  他俩回到列车上,梅蒂儿又补充道:“就连银河铁道的列车,也是使用这儿制造的零件哩!”
  列车鸣笛起飞,穿过污黑的大气层。铁郎向车厢里东瞧西望,猜测着哪些零件是这个星球制造的。他对梅蒂儿笑道,“比起什么也不干,光说牢骚话的人来,我还是喜欢拚命劳动制造产品的人,而且也喜欢机油气味。”
  “我也喜欢劳动生产的人,但是讨厌机油的气味。”梅蒂儿说。
  “梅蒂儿也厌恶机器身体吗?”铁郎好奇地问。
  梅蒂儿垂下眼帘,长睫毛遮住眼神。铁郎看她不愿回答,心中纳闷,又不好追问。
  突然,前面一节车厢传来惊叫声:“哇呀!”接着“嘣咚”一声响,有人跌倒了。铁郎赶忙跑去看。
  “当心啦,铁郎!”梅蒂儿预感到有危险。
  “我去看是谁摔倒了。”铁郎边跑边说。
  他跑进前面一节车厢,瞧见车长高举双手,倒在过道上,向他叫喊:“不要过来,有人劫持列车!”
  一群雄纠纠的少年男女拥进车厢,为首一个少女,举着手枪瞄准车长。铁郎定睛一瞧,那少女头戴铝盔,金黄头发,腰缠皮带,黑眼仁好象子弹一般要射人。啊!她不是被行刑官押去坐牢吗,怎么又带着一伙人逃上列车来了?铁郎说:“咦!是你呀!”
  “打搅你的旅行,”少女说,“蒙你救了命,我记着哩!”
  车长闻言,坐起身来说:“你们相识吗?”
  “请放心,我们不伤害任何人。”少女说,“我们只想搭乘列车,去寻找一个新的星球——一个没有空气污染的,能通过劳动创造幸福的星球。”
  铁郎瞠目张口,知道他们不是劫持列车的,才松了口气。
  “你就是星野铁郎吗?”少女问道。
  “是呀!你呢?”
  “我是在玛斯普隆出生的库诺玛丽娅……无论我到哪里去工作,也不会忘记你。也许,有朝一日我制造的产品,会送到你的手上。”说到这里,库诺玛丽娅叫车长和铁郎离开这一节车厢,又厉声喝道,“不要进这节车厢来,一进来就开枪!我们将在适当的地方下车!”
  车长举着双手走出车厢,铁郎随后。“叭哒”一声,库诺玛丽娅关了门。车长回头看看,拔腿就跑,铁郎忙问:“车长先生怎么啦?”
  “我去报告铁道管理局,必须采取对策。”车长顺着车厢的过道,跑过梅蒂儿旁边,却被铁郎追上来抱住脚,“噗咚”一声响,跌了个嘴啃地。“哎哟!”车长哼道。
  “等一等,不要去报告!”铁郎抱住他的腿不放,央求道,“反正那些人要下车,不就行了吗?他们并不劫持列车呀!”
  “不过,铁道的规则……”
  “他们稍微坐一会儿列车,对你并没有损失吧,车长先生?”铁郎说。
  “那,那倒是。”车长寻思一阵,摆着手说,“那么,我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有看见他们?”
  “对呀!对呀!”铁郎高兴得笑开了蛤蟆嘴。
  “铁郎!”梅蒂儿唤他过去,给他一个小皮箱说,“把这个给库诺玛丽娅送去。”
  “里面是什么?”
  “别说话,去送给她。”
  “就是,”铁郎提着皮箱,走到前面车厢打门。“嘭嘭!嘭嘭!”这响声惊动了里面的库诺玛丽娅,她提着枪赶来打开了门。
  “梅蒂儿叫我把这个送给你,库诺玛丽娅。”铁郎递过皮箱去。
  “铁郎!”库诺玛丽娅握住他的手说,“谢谢你。”
  “不,没有关系!”铁郎笑道。
  库诺玛丽娅又关上门,打开皮箱一瞧,便惊喜地喊道:“来呀!”
  她的伙伴们应声跑过来问道:“是什么东西,库诺玛丽娅?”
  箱盖揭开,里面装的全是乘车证。库诺玛丽娅惊喜交集,把车证分发给少年男女们。她说:“这是空间铁道的乘车证!虽然不是999号列车的车证,但是有了它,无论到哪里都能去了。”
  少年们高兴得流出热泪,捧着车证笑道:“这是真的车证呀!”
  皮箱里究竟装的什么,铁郎却不知道。梅蒂儿究竟从哪里弄来一箱乘车证,谁也不知道。不过,帮助了别人,他们的心情都很愉快。铁郎回来举着手叫道:“梅蒂儿,库诺玛丽娅同我握手,我也沾上机油啦!”
  “嗯,”梅蒂儿点头微笑。她见铁郎奔过车厢去,便说,“你要去洗吗?算了吧。不洗也没关系。”
  “你不是讨厌机油吗?”
  “劳动者的机油我并不讨厌……”
  “梅蒂儿,总有一天,我也许会得到机器身体……也许会象库诺玛丽娅他们那样制造产品。”铁郎兴奋地说,小眼睛笑得都不见了。
  “是的。”梅蒂儿点头说。
  广阔的空间闪烁着密密的星光。人类生产的产品,散布在浩瀚无边的宇宙中。
《银河铁道999》作者:[日] 松本零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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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煌煌金星
 
  “呀!呀!呀!这金色的光是从哪里来的?”铁郎在车厢里大惊小怪地叫喊。
  从车窗外射进来的光线,十分强烈,使整个车厢变得金煌煌的。铁郎爬上坐椅,探头观看,瞧见一个星球,好象正午的太阳。
  “铁郎,那是普勒特达行星!”梅蒂儿说。
  “为什么放着金光?”
  “那儿一切都是金色的,所有一切……连人也是金色的。”
  等到列车降落后,二人走出车站,果然,街道、房屋、车辆,甚至于往来的行人,都象金子制造的,叫人看了眼花缭乱。
  他俩下榻的旅馆,自然也是金碧辉煌的。墙壁、玻璃、桌、凳、床、被单和毛毯,全是金晃晃的。刺得铁郎的小眼睛发花,几乎成了睁光瞎。梅蒂儿照例忙着进浴室去洗澡。铁郎躺到自己的铺位上,用毛毯蒙住脑袋。他苦恼地叫道:“啊!真讨厌!尽管闭着眼睛,这世界还是金色的!”
  “嘭嘭嘭!”有人打门。
  “嗨嗨!来了!”铁郎忙去开门。
  铁郎打开门,刚刚问一声“什么事?”头上便挨了一下,登时昏倒在地。梅蒂儿听见响动,赶忙穿上衣服,跑出浴室来看。铁郎四肢长伸着倒在地板上,她唤醒他说:“铁郎,糟了,我的皮箱被偷走啦!”
  铁郎一骨碌爬起来,抓起枪,飞也似地跑出门去。梅蒂儿赶到房门口喊道:“不行!铁郎!”
  “门是我开的,是我的责任,”铁郎一边问答一边跑下楼。他看见一个金晃晃的家伙提着皮箱,逃出旅馆大门去。铁郎大喊:“喂!站住!”那家伙根本不听,只管跑。铁郎越过一道栏杆,一直追上大街,举枪瞄准,嚷道:“站住!不然就开枪啦!”
  “你瞎嚷什么!”偷箱子的家伙喊道,回手一枪打来,幸好偏了一点,只把砖墙的拐角打穿一个窟窿。
  “站住!”铁郎大声喊,“砰”地一枪打去。那家伙赶忙卧倒,接连打滚,躲避枪弹。滚到人行道边一个洞口,“扑通”一声落到下水道里。铁郎赶到洞口边一看,惊奇地叫道:“哎呀!这家伙身上的金,在水中化掉啦!”
  下水道修得相当宽敞,犹如地下隧道,污水象小河一样流淌着。偷皮箱的家伙从水里爬起来,连声叫道:“不要看,不要看!”他现出了真象,是一个蓬头少年。
  “你身上的金色是假的吗?”铁郎问道。
  “不错!”蓬头少年回答,“我身上的镀金是骗人的!这城市只有下水道没有镀金,因为这里不显眼,谁也不会来参观下水道。”
  “那么说,这个星球的金色都是镀的吗?”铁郎又问。
  “是又怎样?”少年提起皮箱往里边走。铁郎跳下水去,紧追不放。那少年回过身来,举起枪说,“你放明白点,别来妨碍我!这皮箱内的东西和乘车证,我送到黑市铺子廉价卖掉,作为我去镀金的费用。”
  “有地方镀金吗?”铁郎站在少年面前,并不怕他开枪。
  “当然!”少年说,“你也想镀吧?”
  “为什么?”
  “因为在这里不镀金的旅客,只有穷光蛋。”
  “为什么要镀那种金呢?”
  “为了漂亮,并且不生锈呀!”
  铁郎呆着眼想一会儿,又问:“这么说,你是机器身体吗?”
  “不错!”少年把枪对准铁郎,恶狠狠地嚷道,“快躲开,不然杀死你!我和你不同,泡在这下水道里,我的身体泡胀了,都锈完了!”
  然而铁郎毫不退避。“哧嘣!”少年开枪了,铁郎“嗵”地一声扑到水里。那少年提起箱子便跑。铁郎骂一声“混蛋”,看得真切,一枪射去。他的枪法很好,下水道没有金光晃眼,一枪就准确地射中了目标,击落了少年手上的武器。
  “哎哟!”那家伙惊叫一声,连箱子也扔了。
  铁郎端着枪逼拢去,那家伙坐在污水中,连连摇手说:“住手,住手!”
  恰巧这时发生一件事,转移了铁郎的注意力。皮箱浮在污水上,盖子开了一道缝,和飘流而过的废酒瓶、空罐头、火油罐、碎木片等碰撞着。忽然箱子里又发出了女人的呼唤声:“梅蒂儿,梅蒂儿,怎么啦?出了什么事?”铁郎把诧异的目光转到箱子上。“梅蒂儿,梅蒂儿,梅蒂儿……”箱内不停地呼唤。铁郎赶忙关上箱盖,打算提回旅馆去还给梅蒂儿。不料对手捞起一根木棒,朝他脑后狠狠地敲一下,铁郎就扑倒在皮箱上,伸出舌头,昏迷过去。
  “老老实实地躺着吧!”少年举着木棍说,“为什么要和我作对?血肉身体真是不堪一击!”他丢掉木棍,搬来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双手举过头顶,看准铁郎的脑袋说,“还是送你到上帝那里去吧!”
  他正要下手砸铁郎的脑袋,猛听得一声吆喝:“住手!晖尔诺克,别干这种事!”
  晖尔诺克抬头一看,前面走来一个高个儿女人,正是他的母亲。他对她说:“这小子给我添了很多麻烦,我无论怎样也要把他……”
  “听我的话!”那妇女举枪射击,“嘣”地一声,把他手上的石头打得粉碎。
  在下水道出口旁的小楼上,晖尔诺克提起一桶水,“哗啦”一声泼到铁郎的脸上。铁郎立刻睁开眼睛,从地板上坐起来。
  “清醒啦?”晖尔诺克说。
  “这是哪里?”铁郎的头发不住滴水。
  “这是我的家。水多得很,再给你浇点怎样?”晖尔诺克用满含敌意的眼睛瞪着他。
  铁郎连忙站起,他遍身透湿,像个落汤鸡。他记得在下水道里挨了一棒,昏迷过去,不消说,是被这个人弄到小屋来的了。他走到窗前观看,咦!这间木板小屋象个鸽子笼,上不沾天,下不沾地,而是悬在半壁上的。下面便是下水道,污水滔滔地流出来,淌过小楼脚,墙壁上挂着绳梯,作为上下的楼梯。
  忽听“咕咚”一声响,铁郎回头一看,晖尔诺克把一块石头似的东西扔到桌上,说:“吃吧!”
  “那是什么?”铁郎问他。
  “十年前的面包。”晖尔诺克坐在椅子上气愤地说,“我们这一带的居民,只能配给这种东西。”
  面包又干又硬,铁郎饥不择食,捧着使劲啃,啃得“咔嚓嚓”地响。他说:“金光闪闪的星球,想不到这么讨厌。”他望一望窗外,又问道:“现在是早晨几点钟?”
  “傻瓜!现在是半夜两点!”
  “可是还能看见阳光哩。”
  “那是上面镀金建筑物的反光。”
  果然,在高高的石壁上,耸立着一幢幢金碧辉煌的高楼大厦,那金色是越高越亮,越低越暗,接近下水道的地方,镀金便剥落了。
  晖尔诺克接着说:“镀金剥落的那一层以下,就是我们贫民的居住区。”
  这个蓬头瘦脸的野小子,鼓着一对金鱼眼,举止虽然粗鲁,对铁郎的敌意却渐渐地消失了。两人互相问了姓名,铁郎说:“晖尔诺克,为什么要镀金呢?”
  “为了漂亮嘛。”那少年直爽地说,“而且,镀金是这里从古以来的风俗习惯”
  “你以为镀了金就真的漂亮吗?”铁郎问。晖尔诺克不作声。于是,铁郎就教训他,“无论在哪里都有一些镀金制品,或是做装饰,或是防腐蚀,只该给这些东西镀金。把一切都镀了金,那才可笑,简直是愚蠢!”
  晖尔诺克跳起来,在桌上狠狠地擂一拳,嚷道:“为什么愚蠢!在这里,不镀金别人就瞧不起,不能找女朋友。”他拿出一张相片递给铁郎说,“你瞧,这是我的小女朋友,漂亮吧?”
  相片上有一个金晃晃的女孩影子,铁郎看了看,还给他,冷冷地说“金光晃眼,看不清楚,也不知美不美。”少时,他又自语道,“梅蒂儿没有镀金,可我认为她是宇宙中最美的。”
  “铁郎,你也镀上金试一试,就会明白了。”
  “叫我镀金?啊呀!别开玩笑,以后就不敢洗澡了。”
  “我镀的只是廉价的金粉,因此一洗澡就脱落,真东西镀金,怎么也不会脱落,但是很贵。”说到这里,晖尔诺克拉开墙角的帷幕,现出几件女式衣裙,问道:“瞧这些衣服,珍贵吗?”
  “那是你妈妈的吧?”铁郎见挂着的几件女式衣服,都没有镀金。
  “是呀,可是妈妈干的事情,我一点不了解。”
  “你还有妈妈哩……”铁郎非常羡慕。
  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嗵嗵嗵!”黑烟腾空,半壁上的鸽子笼被炸得四分五裂,碎木块纷纷落下水去。铁郎抱着脑袋,腾上空中,又落到水里,口里连声惊叫:“哎呀!哎呀!出了什么事?”
  晖尔诺克从水里爬起来嚷道,“这是公安队的战斗巡逻车干的。”
  天空传来“沙沙沙”的响声,两个金光灿烂的东西,象鹞鹰一样盘旋着。铁郎仰着脸兀自观看,晖尔诺克揪住他的后领说:“还不快逃,大难临头啦!”他推着铁郎,一同跳进下水道的洞里。
  “这是怎么回事?”铁郎问道。
  “我们被公安队怀疑成叛乱分子了,快走!”晖尔诺克逃进下水道的深处,靠在隧道般的墙壁上,用哭声说,“这可能也是妈妈惹起的事。”
  “你妈妈惹的事?”铁郎愕然地问道。
  忽见水中飘来一个背着枪的女人,晖尔诺克惊叫道:“啊!妈妈!”马上扑过去扶她。
  那妇女抬起头来说:“晖尔诺克,快逃吧!这个地方要彻底毁灭了,我们都会被杀掉的。”她将一个鹅蛋形的机器递给儿子,又说,“你带上这个,就能做大伙的向导,并且知道大伙集合的地方……你快到集合地点去吧。晖尔诺克,如果你是男子汉的话……”她没有讲完,便瞑目而逝。
  “妈妈!妈妈!”晖尔诺克大声哭叫,“你别死,你别死呀!”他跪在妈妈身旁,嚎啕大哭。铁郎惊愕万状。站在一旁,呆如木鸡。下水道的涵洞里刮着呜呜的风声,仿佛也在哭号。
  突然,浮在水面的鹅蛋形机器发出响声,把铁郎吓了一跳。那机器呼唤道:“集合!集合!通过电路3008,从巴勒尔街出去!”铁郎忙叫晖尔诺克:“喂!这东西在讲集合地点呀!”
  “你瞎嚷什么!”晖尔诺克怒声骂道,“他讲什么,跟我屁相干!”
  下水道里仿佛发生了地震,“轰隆隆”地响着,水涨起来,一阵大风,从“隧道”深处刮出来。铁郎恐怖地说:“是不是大水来了,冲起这一阵大风?”
  “好象是吧,”晖尔诺克慌忙抱起母亲的尸体,叫道,“糟糕!快跑出去!”
  “大水来啦!”铁郎慌忙趟着水往外跑。
  下水道的洞口,飘浮着许多烂木板和破家俱,那是晖尔诺克被炸毁的家。有一口旅行皮箱,也在木板中打转,铁郎赶忙抓住说:“啊!这是梅蒂儿的箱子!”
  半空中的巡逻车发现了他们,那金晃晃的飞行器马上俯冲下来,射出一串子弹,落在铁郎和晖尔诺克的身边,打得水花飞溅。他俩慌忙退避,可是下水道里的大水一涌而出,冲得他俩跌跌撞撞。晖尔诺克紧抱着他母亲的遗体,喊道:“快走!五十公尺前面,有另一条水路连接着地道!”
  霎时水势汹涌,黑浪排空,把他俩冲得不住翻滚,好象水车一般。晖尔诺克母亲的遗体,被水卷走了;铁郎却死死地抱住梅蒂儿的皮箱,不肯丢手。
  “呜——”空中一声长鸣,铁郎抬头一望,银河列车宛如长龙腾空,从那金光闪闪的巡逻车旁边飞过。他惊慌失措,尖声叫喊:“999开走啦!”
  在另一条下水道的涵洞口,两旁各有一个石头台阶,铁郎蹲在台阶上,把箱子放在面前,把枪靠在背后。银河列车999号已经开去,梅蒂儿也走了,他被丢在这个星球上了。今后怎么办呢?他愁眉苦脸,心情焦灼,不言不语。
  大水已经退落,下水道静静地淌着污水。晖尔诺克浑身污黑,蹲在另一边台阶上。
  “列车走了,”铁郎哭丧着脸说,“999丢下我走了。”
  “不要闷闷不乐,这个行星眼看要发生变化了……你不镀金也没有关系。我们在这里生活不好吗?”
  “别胡说!都怪你偷了乘车证和箱子,我才落到这步田地!”铁郎怒叫着,跳过台阶去,揪住晖尔诺克打一顿。然后喝道:“你要是男子权,就请你打回来!”
  晖尔诺克并不还手,却哭丧着脸说:“没有一个人来集合……”
  这句话使铁郎记起晖尔诺克母亲临终时的嘱咐,一腔恼恨立刻烟消云散。
  “为了推翻这个镀金世界,大伙必须一同起义。”晖尔诺克拿起鹅蛋形的机器来,听了听说,“这东西不发出指示波,只有杂音。”
  “如果大伙都遇难了,怎么办?”铁郎问道。
  忽然,空中传来播音:“解除非常战斗警备!重复一遍:解除非常战斗警备!叛乱分子已全部消灭,一个也不存在了,解除戒严!”
  这是城市指挥中心发出的命令。晖尔诺克举头望天空,巡逻车也撤走了。他拿起鹅蛋形指示器摆弄一阵,举手指着石壁高处说:“城市的中心在那里,如果把中心给它破坏了就好了。”
  “那会怎样?”铁郎连忙问他。
  “那时候,人体和物体都将失去吸引金箔的力量,这颗行星上的镀金就会全部剥落。……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其他伙伴都死了。”晖尔诺克车转身去,伤心地哭泣。
  “需要帮助吗?”铁郎很同情他。
  “也许会死哩!”
  “没关系,反正列车走了,我在这里也不能过活。”铁郎举眼望着天空,心想:“这时候不知列车开到哪里去了……”
  晖尔诺克找来一个喷射器,握着一根皮管,就象喷漆那样,给铁郎喷金,金粉均匀地沾满全身,从头发一直到脚趾都变得金煌煌的了。
  “唉!”铁郎叹气说,“变成金娃娃了。”
  “不镀金,不能上街去呀,”晖尔诺克也给自己喷了金。
  “真难受。”铁郎说。
  “忍耐一下,等会儿用水一洗就脱落了。”
  他俩带上枪,轻脚轻手地爬上大街。虽然是夜晚,却因为建筑物发出金光,城里亮如白天。铁郎低声说:“街上怎么没有人?”
  “现在是半夜,”晖尔诺克说,“戒严解除了,大家都放心睡觉了。”
  他俩走过一座大桥,穿过十字街口,来到镀金磁力塔前。这便是城市的中心。塔顶高耸入云,塔上寂静无声,连一个守卫的人都没有。
  他俩毫不踌躇,立刻踏上电动扶梯,悄然无声地往上升,因为当局相信叛乱者已被全部歼灭,金塔上毫无警戒,所以他们很轻易地登上了磁力塔的内部,又改乘光学电梯,仿佛钻进一个玻璃灯罩,四面皆空,眨眼的工夫,就升到最高的顶层。
  他俩俏悄地走进一间机器房,铁郎心中纳闷,说“这样容易就进来了。你们的伙伴,以前如果努点力,不也就进来了吗?”
  晖尔诺克说“不能。如果今夜指挥中心不宣布己把敌人全部歼灭,这里防守的人就不会睡觉。”
  “嗡——嗡——嗡——!”机器发出蜂群朝王似的声音。铁郎环顾室内。四壁装置的仪表、指示器、电钮之类,一律金光灿烂,照得他眼睛发花,看不清楚。唯独机器当中有一个圆形的荧光屏,象十五的月亮,显得明明白白。那荧光屏很大,足够铁郎出入,一片银白,什么图象也没有。铁郎对于形形色色的精密机器,已经见得多了,因此不以为奇,便说:“只是这些玩艺儿么?”
  “这是重力镀金装置。”晖尔诺克说。
  “那么,赶快破坏了吧!”
  “好的,你看我的吧!”晖尔诺克举枪上前。
  忽听“哧嘣”一声响,从荧光屏里射出一道眩目的白光,将晖尔诺克的枪击落在地。紧接着,屋项落下两只机械手,一下子卡住他的脖子,他只叫得一声“哎哟”,就动弹不得了。这时,圆月一般的荧光屏上,出现一个美女,好象照在镜子里一样清晰。她喊道“欢迎你呀!愚蠢的人!”晖尔诺克惊呆了。那女人又说,“不过,我倒喜欢你有这种勇气,所以乐意同你在这金澡盆中一起溶解。啊!来吧!愚蠢的少年,在金色的热水里,让我抱着你长眠吧!”
  荧光屏上果然显出金色的热水。那女子站在齐腰深的水中。屏幕好象窗子玻璃一样滑开,露出一道“月洞门”。那女子伸双手来接,晖尔诺克就被机器手提到空中,往“月洞门”里送去。可怜的少年,只能用双手吊住机械手,连叫也叫不出声来。
  “在这一千年中,来破坏我的,你还是第一个,真值得夸奖!”那女子瞪着一双金色的眼暗,恶恨恨地说。
  铁郎被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得面如土色。他这才明自磁力塔并不容易破坏。眼见已到紧急关头,他拔出枪来,冲上前去大喊:“晖尔诺克!把脚抬起!”
  那少年听了,马上象荡秋千一样,把一双脚翘得高高的。“月洞门”的女子这才发现铁郎举枪对着她。她大吃一惊,厉声喝道:“你你……”一道白光“哧”地射入圆洞,把她击倒了。“啊!啊!啊l”她叫喊着,金色的溶液沸腾起来,接着发出“咯剥咯剥咯剥”一串响声。刹那间,那女子翻转身子,已经褪落了金色,现出钢骨铁爪的机器身体来。
  机械手失去控制力,松开晖尔诺克的脖子,他得救了。这时,塔上的汽笛声大震,“呜呜呜呜——”好象在哀叫。“快跑!”晖尔诺克说,“镀金要褪落了!”
  铁郎跟着他跑下镀金磁力塔,高声问道,“如果镀金褪落了,会变成怎样?”
  蓦地眼前一片滚黑,仿佛全城停电,晖尔诺克摊开双手说:“就变成这样!”
  黑暗中,铁郎和晖尔诺克的身上,仍然发出金色的光辉,铁郎惊讶地说:“为什么我们的镀金没有褪落?”
  “傻瓜,我们是喷的假东西呀。”晖尔诺克回答。
  黑暗中,到处人声喧嚷,许多人跑过来,七嘴八舌地乱嚷——
  “喂!那边有两个人的镀金没有褪落!请他们把办法告诉我们。”
  “问他们是在哪一家镀金工厂镀的,不论出多少钱都行。”
  “抓住他们问一问!”
  阵尔诺克说:“铁郎,快跑,在这里被捉住,就危险了。”
  “到处都是一片滚黑,看不清方向呀!”铁郎说。
  “快到这边来,往下跳。”
  “下面有水吧!”
  两个少年象蛤蟆一样跳下大桥,“哧嗵!哧嗵!”水面溅起了金色的水花,人却不见了。
  在水里洗掉身上的金粉,铁郎恢复了原形,水淋淋地爬上岸来。他发观面前站着一个黑黑的人影,不禁吓了一跳,以为是抓他的人赶来了。
  “铁郎!”那人影唤道,这是一个熟悉的女高音。
  “梅蒂儿!”铁郎喜出望外。借着微弱的星光,他认出了梅蒂儿美丽的白脸和金黄的长头发。他说,“刚才晖尔诺克和我跳水游出城外来了,他在哪里?”
  “他不要紧。”梅蒂儿说,“列车停在大气圈外,等着你哩。”
  “列车等着我吗?”铁郎赶快去取来梅蒂儿的皮箱。
  空阔的野地上停着一架小型飞船。他俩坐进船舱,梅蒂儿关上玻璃舱罩,开动机器,飞船的尾部喷出白烟,立即腾空而起。
  飞船的座舱内灯光明亮。铁郎把皮箱放在梅蒂儿的身旁,说:“我把你的箱子拿回来了,好象乘车证是装在里面吧?”
  “是的,”梅蒂儿说。“你打开看过里面吗?”
  “嗯,在下水道里打开了,我听见里面发出好象是通讯呼号,就赶忙关上,因此不知里面是什么。”
  “嗯……只要乘车证平安无事,就很好了。”
  梅蒂儿不肯谈皮箱里的奇怪通讯呼号,铁郎也不好追问,他觉得追问人家的秘密是失礼的。于是改变话题说:“列车真好,还等着我哩。”
  “是车长向铁道管理局打了报告,强制停车的。”梅蒂儿说。
  “车长先生真是好人!”铁郎的小眼睛笑合了缝。他回头望望太空,普勒特达行星的金光已完全熄灭,想起那个少年,不由又流下悲伤的眼泪。他说:“晖尔诺克怎样了?他的妈妈死了,伙伴们也全牺牲了,他怎么办?唉,他跟我一样,妈妈就在他的眼前被杀。他的心情,我很理解……”
  “他不要紧,”梅蒂儿说,“那颗星的镀金剥落后,如果人们看见彼此的真实面目,也许世道将会改变。晖尔诺克一定能够很好地生活。”
  小型飞船在空中留下一条航迹,象银白的长线。它一直向停在高空的宇宙列车飞去。
《银河铁道999》作者:[日] 松本零士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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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雾都茫茫
 
  “下一站是雾都,停车时间是五天又二十三点零三十二秒钟。”车长报告完毕,走到铁郎跟前说“我不喜欢这个站,每次都不想停车,但又非停不可!”
  “为什么停车时间这样长?”铁郎问他。
  车长显出忧郁的目光,答非所问地说:“这地方很没意思。”
  “怎么没意思?”铁郎又问。
  梅蒂儿打开车窗说:“能看到星球了。”
  黑沉沉的宇宙空间,出现一团白雾般的光影。铁郎将头探出窗外,想看个清楚,可是那光影一片模糊。直等列车飞临雾都上空时,才看见光影中有两个相连的黄色星球,好象连在一起的双黄蛋。梅蒂儿解释说,那个星球,本该成为两个行星的,可是不知哪里发生了差错,竟粘连固定在一起了。
  “我讨厌这里!”车长说。
  列车穿过雾幕,徐徐降落。铁郎的两只纽扣眼不住转动,耳朵也感到刺痛。他说:“哎哟!我的心头不住跳!怎么到达这个星球身上就不舒服?”
  “马上就会习惯了。”梅蒂儿说。
  “我、我要在车长室里一直睡觉。”车长走出车厢去。
  “你要睡五天零二十几小时吗?”铁郎高声问他。
  车长回过头来笑道:“对,喝了强制睡眠药,就会睡得人事不知。”
  梅蒂儿说:“还是到旅馆去过夜吧,洗个澡,身体舒服些。”
  车长吃了一惊,说:“洗澡?”他连忙钻进车长室,“呼”地关上门,躲在室内叫道,“我是不洗澡的。浴盆是地狱!不洗澡不会死人!”
  “是啦,我也觉得洗澡太麻烦啦!”铁郎说。
  “铁郎不洗澡不行。”梅蒂儿说。
  他俩提起皮箱下车去。铁郎四下张望,惊奇地说:“列车到站了,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这儿的人白天不干活,他们怕阳光,只在下雨天或夜晚活动。”梅蒂儿对这地方很熟悉。
  车站上阒无一人,大街上也是空荡荡的。空中大雾迷蒙,太阳被雾遮着,好象一只小小的醃梅子,发出朦胧的光辉。梅蒂儿仰望着天上说:“很象秋末的阳光。即使这点阳光,雾都的人们也受不了。”
  沿街的房屋修造得异常华美,门面都有精致的浮雕花纹,屋脊上立着飞鸽或天使的塑像。他俩走到旅馆,铁郎惊呼道:“嗨!旅馆多么漂亮呀!”
  话音刚落,“嚓嘣”一声,他陷下地里去了,凉帽飞到一边,只露出一个脑袋。他喊道:“哎呀,地板脱落了!地板脱落了!这么漂亮的旅馆,可惜地板不牢实。”
  “哟!我忘了提醒你,请原谅。在这儿,走路要轻轻的,一不注意,落脚太重,地板就会脱落。”梅蒂儿走近柜台,说,“要是楼上的地板踩脱了,可不得了。我们到底层或地下房间去住吧。”
  柜台上竖着一个葫芦形状的气球,它点头啄脑地说起话来“很抱歉,旅馆的招待员只在夜间接待客人。白天到的客人、请自己进房间去。”
  铁郎用指头戮戮会说话的葫芦气球,问道:“你是什么?”
  “我是看家的机器人”葫芦气球摇晃着说。
  于是,铁郎便跟着梅蒂儿下楼梯,走到旅馆的底层。他说:“机器人胡言乱语的。梅蒂儿,这里的人该不是妖怪吧?”
  “那是不会的,”梅蒂儿说,“这儿是最下面的房间了,如果踩脱了地板,也不要紧”
  “那么,我就可以放心走啦。”铁郎露齿而笑,一个纵步跳进房间。“嚓嘣嘣嘣”,地板又陷下去了。他嚷道,“地板还是不结实啊,梅蒂儿!”
  “可不能跳呀!”梅蒂儿拉他起来。
  铁郎打开玻璃窗往外张望,街道的路面刚好齐眼睛高。宽阔的大街,浓雾茫茫,天色阴暗;路灯啦,房屋啦,都显得模糊不清。不见一个行人,更没有车辆行驶,四周非常寂静。
  天黑了,街灯发出朦胧的光,一栋栋楼房的窗子也透出灯光来。铁郎无所事事,只好爬进浴盆里泡着。洗罢澡起来,他踩着抽水马捅的边沿说:“这种洋式的旅馆,把厕所和浴室弄在一块儿,要是把这里的地板踩脱了,水和粪一齐涌出来,那才不得了。”
  他正在自言自语,突然门外扔进来一个烟幕弹,“嘣嗵”一声炸开,霎时满屋子乌烟瘴气。铁郎一发慌,一脚踩倒了马桶,跌在地上,地板塌陷了,凳子倒了。他闭着眼睛,慌忙爬出浴室叫道:“梅蒂儿!”
  可是这会儿梅蒂儿不在房间里。待到烟雾消散时,铁郎睁眼一瞧,房间里桌椅翻倒,有人抓着两口皮箱和灰色斗篷,刚刚钻出窗洞去。
  “哇呀!那家伙把我和梅蒂儿的皮箱偷去了!”铁郎喊道。他来不及找衣裤遮身,急忙翻窗去追。因为窗户和街道一样高,爬出窗子就上了街,这倒方便了小偷。铁郎看见一男一女,提着箱子,在夜色苍茫的街上飞跑。“快放下,那皮箱里有我们的乘车证呀!”铁郎嚷着,赤条条地跳上街去。
  这时,梅蒂儿从图书室抱来几本书,走进房间喊道:“铁郎,不追也不要紧……”
  可是铁郎已经赶上大街去了。
  偷箱子的是两个青年男女。那个女的穿着连衫裙,披着长头发,手提皮箱,一边跑一边拨出枪来。看见铁郎赶近了,就回手射击,“哧哧哧!”白光射中铁郎的光肚皮。“哎哟!”,他叫了一声,扑倒在地,闭上眼睛,觉得好象死了。
  “铁郎!不追也不要紧啦!”梅蒂儿飞步赶来说。
  “我挨了一抢,已经不行了。”铁郎说。
  “哎呀!哎呀!”偷皮箱的男青年叫嚷着。他身材高大,穿西装,打领带,外罩夹大衣。他跑了几步,便一交跌倒在地。
  “哎哟!哎哟!”那个女青年也倒下了。
  铁郎爬起身来,愕然地看着那两个人,摸着自己的光肚皮说:“嗬!怎么回事?我没有死,那打人的却倒下了。”
  “所以我说,在这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要紧嘛。”梅蒂儿双手抄在胸前,微微笑道。
  “我的确挨了一枪嘛,”铁郎低头瞧瞧肚皮和胸膛,光皮肤上现出两排指头大的红点子,他说,“只觉得刺痛,看光景我不会死。”
  “这种枪,只有打小石子儿的威力”梅蒂儿说。
  铁郎瞠目发怔,又问道:“那两个人是你打倒的吗?”
  “不是,”梅蒂儿说,“是他们自个儿趴下的。”
  “自个儿趴下的?”铁郎把诧异的目光投向那一男一女,说,“不管怎样,皮箱里的乘车证和衣服得拿回来。我这么赤身裸体的多难看啦!”他跑过去,抓过自己的斗蓬来穿上。那一对男女卧在地上,还不住“嗬嗬”地喘气,仿佛快要死了。铁郎说:“咦!看起来多么悲惨罗!”
  忽然,男的和女的都爬起来,一齐举枪朝铁郎射击,打在他那毛毯厚的灰色斗篷上,直冒白烟,却打不穿。铁郎说:“果然,好象被石子打着一样,没事!”那一对男女还举着枪射击,打得铁郎心头起火,抓起皮箱,高举过头,骂一声“棍蛋”,就想砸到那男青年头上去。
  “不行,铁郎!”梅蒂儿制止道,“在这儿,你算是有超人的力量,不能欺侮弱者。”
  “什么超人力量?”
  “那两个人把我们的皮箱和衣服,只拿到这里来,就把体力消耗尽了。”梅蒂儿说,“因为永久被雾包围着,在微弱的太阳光下,这儿人们的体力十分微弱,大约只有我们的百分之一。就是他们偷去了乘车证也不妨。假使他们乘上列车,受到开车时的冲击,保不定就会死掉。”
  铁郎这才明白,这个星球的人们连地板也钉不牢,原来力气如此微弱。“难怪他们的枪都打不死我。”他说。
  那一对男女丢下皮箱,互相搀扶着,慢慢地走开去。铁郎也不再追,提起行李,和梅蒂儿一同转回旅馆,依旧从平街的窗子爬进房间。
  天色黑尽,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了,男男女女在浓雾中时隐时现,行动轻飘飘的,好象是游动的雾气。铁郎趴在窗口观看,惊愕地说:“噢!这些人多么美丽呀!”
  “这个星球的人,在宇宙中是最美丽的。”梅蒂儿说,“比起其它星球的人类来,这儿的人有雾气游丝般飘逸的风度。”
  他俩正在谈话,窗外一个美貌的女子瞪着铁郎,大惊小怪地叫道:“哎呀!诸位请看,这是变化了的动物,还是怪物?”
  “混蛋!胡说什么!”铁郎气得龇牙咧嘴。
  美貌的行人们就在窗外街上起哄:“啊呀!啊呀!是一只变种的猴子呀!全身污脏,不洗澡的猴子!枪打不进,杀也杀不死的猴子!”
  铁郎气得七窍生烟,连忙离开窗子。他打开皮箱找衬衫,拿起乘车证一看,又惊诧地叫道“怎么没有名字?啊!这乘车证是冒牌货!真的被他们换去了。”
  梅蒂儿连忙从浴室出来,打开她的皮箱,拿出乘车证一看,也是假的。她却不着急,笑道:“好象是在打倒你的时候换去了……多么机灵的人啦!不要紧,停车时间有五天零二十三点多钟哩。”
  “不过……”铁郎换上干净的短袖衬衫,看着梅蒂儿说,“我们怎么办?”
  “好生休息一下,慢慢地游览一下这个星球,再回列车去。”梅蒂儿想一想,又说,“就是不寻找,偷车证的人也必然要去乘列车,必然会到车站去。不过,开车之前务必找到他们,要不然,列车的冲击会使他们送命。这儿的人,不能乘坐银河铁道的列车,他们可乘的车,到处都没有……”
  月光照不到的街角,有一个黑暗的石洞。那一男一女坐在石洞里,兴高采烈地谈话。女的说“多高兴啊!我们好容易能够离开这个星球了。到什么地方去变成强健的机器身体,就成了幸运的宇宙开垦者!”
  男的说“再休息一会儿吧,卡士美。无论会发生什么危险,我们都要干到底。为了变成机器身体,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只要有了力气,就不怕了。”
  女的说:“只要有了力气,这世上就没有做不到的事。你有耐心吗?影郎?”
  “我相信我有的,卡士美。”
  “我也相信,我也相信,影郎。”
  “从今后,我是这张乘车证上写的星野铁郎了。”男的说。
  “我就是梅蒂儿。必须认真地记住自己这个名字。”女的说。
  他俩拿着乘车证,照着月光看了又看,快乐得很,庆幸自己将要变成魁伟强壮的机器身体……
  五天过去了。临到开车之前,梅、铁二人提着皮箱,匆匆忙忙地赶到车站。一个身穿铁道制服的检票员,站在入口处拦住他们,盘问一番说:“星野铁郎君和梅蒂儿女士,已经乘上列车了……是的,他们确实带着乘车证。两天前就上了车。”
  梅、铁二人如闻惊雷,面面相觑,惊愕万状。梅蒂儿说:“真想不到,他们竟在两天前就上车了!这就麻烦了。”
  “怎么办?”铁郎鼓着小眼睛问她。
  梅蒂儿赶紧跑到售票处,向自动售票机说:“我要两张站台票。快卖给我。”
  售票机说“你带着识别的标记吗?”
  “有”梅蒂儿把手掌放在玻璃电子眼上。
  售票机立刻说“证实了。卖给站台票,请拿去吧!”随即扔出两张小纸片来。
  当他俩走进入口时,那位检票员大声警告道:“如果无票乘车,就要判处死刑呀!”
  梅蒂儿没有理他,和铁郎一起匆匆地奔上站台,车长站在车厢门口,高兴地喊道“好啦!梅蒂儿女士!我以为你们又赶不上车呢。”
  “两天前来乘车的两个人,现在怎么样?”梅蒂儿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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