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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水晶特快

_5 (日)
  晴美仍旧什么也没说,夜片子感觉松本马上就要气爆炸了。
  “妈的!老子在问你话呢!”
  松本举起枪大声喊道。他真的生气了,大宫站以来,他第一次这样。看来松本的疲劳也快要突破极限了。
  “别人问话,就要回答,这是最基本的礼仪!你敢小看我,我就一枪打死你。反正你那贪官老爹杀了我父亲,这叫一命抵一命!”
  晴美的身体因为恐惧开始颤抖。夜片子发现松本按住扳机的手指正在逐渐用力。
  “请别这样!”夜片子突然大叫道,弓芙子“别逞英雄”的嘱咐在她脑海里回荡。
  “快住手!如果你在这里杀了他,那和你憎恨的加滩议员有什么不同?你是在正义感的驱使下才会来劫车的,不是吗?”
  男人瞄准了晴美的脑袋,苦笑一声后,放下了手中的枪。
  “对,我不杀人,我又不是禽兽,和加滩耕平那家伙可不一样。”男人说完后,回到座位上。
  夜片子松了一口气,她觉得气氛很紧张。刚才那一番话或许救了加滩晴美一命,不过这话是把双刃剑,同时也深深地伤害了她。她应该不会再和我说话了,夜片子感到一丝愧疚。
  对讲机响了,耳边响起了刑警熟悉的声音。
  “马上就到升形了。”
  夜片子握紧提包,里面放着重要的笔记本。
  走出车厢,听着背后铁丝缠绕的声响,夜片子走上站台。这次站牌安放在右前方触手可及的地方。夜片子确认上面写着“升形“两个字后,向前方的站馆跑去。
  9
  “弓芙子吗?我现在在升形站。”
  电话接通子,夜片子微弱的声音呼喊着远方友人的名字。
  “是我,一直在等你。你还好吧?”
  “没事,和之前一样,不知不觉已经开过很多站了。”
  她的话让弓芙子观察起桌上的地图。地图上描红线的部分就是“水晶特快”行驶的路线。弓芙子一直坐在桌边,而夜片子他们却在这条红线上不断移动,每到一个停车站就会打来电话。
  真不可思议,自己待在同一个地方等待电话,就觉得对方的电话似乎也是从同一个地方打来的。当然,这只是错觉。从地图上看,夜片子昨晚从上野出发后—直北上,现在已经快要到达日本海岸了。(和夜片子分别仅仅是在昨夜,为什么几十个小时却像几年那样长久?)
  “我接着刚才的内容继续说。接下来我告诉你有关劫匪松本贞男的父亲松本定一在收取美国R公司给加滩议员贿赂时的具体经过。当然这些是劫匪松本贞男的一面之词。
  “收取贿赂总共六次,地点都在东京都内。第一次是昭和四十五年二月十八日。地点在品川的王子酒店,具体时间是下午三点十分。当天松本定一负责开车,加滩议员的心腹——秘书神边吉男——同行。他们先把车停在酒店的停车场内,然后到酒店内的茶室等候。神边把车钥匙交给送钱来的人,两人喝完咖啡后,送钱来的人再把车钥匙还给神边。此时,装有现金的手提箱已经放入车的后备厢中了。那个送钱来的人姓伊藤,穿藏青色的西服,身材微胖,肤色浅黑,有点像混血儿。松奉定一怕自己遭遇不测,于是把这些细节告诉了自己的妻子松本里美。松本里美留下了一本日记,里面记载着这些内容。”
  接着,夜片子将另外五次收钱的经过在电话里详细说明。
  “对不起,请从头放一遍。”一个记者说,弓芙子按下倒带键。
  “不好意思,每一次收钱经过的说明结束时,能不能暂停一下?不然我们记不下来。”另一个记者提议,弓芙子点点头,按下了播放键。
  “弓芙子吗?我现在在升形站……”
  录音机重新开始播放夜片子那遥远而模糊的声音,弓芙子也拿出笔和本子开始记录。
  听完一遍后,记者们拿起电话,往自家报社传送稿件。钟的指针指向十点半,还赶得上晨报的定稿时间。
  “事关夜片子和所有人质的安危,请各位如实报道。决不能惹火劫匪!”
  弓芙子向记者们大声呼吁,无论她喊几次,都觉得不够,弓芙子紧抱着双臂,不安就像猫爪在她心头乱挠。
  记者们一个个传送完毕,都坐回到折椅上,等待最后一个电话。弓芙子始终注视着墙上的时钟。
  十点三十七分,还有不到十分钟,“水晶特快”就将到达全程最后一个途中停靠站清川。到站时间是十点四十五分,这将是夜片子最后一次打电话传送消息。
  其实消息已经传送完毕,记者们并非在等待消息,而是想确认会不会出现新的情况。
  弓芙子和他们想的一样,她祈祷不要出现意外,如果一切顺利,至少夜片子一定不会有事。
  “加滩议员,加滩耕平先生他已经到酒田站了吗?”
  弓芙子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急忙向眼前的记者们询问。这对人质们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好像已经出发了。”一个年轻的记者告诉她。
  “是吗,那就好。”
  听人这么说,弓芙子放心了,但心底仍有一丝不安。加滩耕平真的会去吗?像他那样的大人物真的会在大半夜去见一个劫车的犯人吗?而且加滩现在病重,但弓芙子无法判断这个消息的真伪。
  弓芙子决定,如果“水晶特快”到达酒田后有什么意外发生,她就立即坐直升机飞往酒田站。前提是夜片子平安到达酒田,如果列车在清川就出事的话,那自己也会即刻赶往清川。弓芙子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等着电话。
  10
  夜片子坐在观光车内的沙发上看看手表,又看看墙上的时钟。两者的指针都指向十点三十八分,还有七分钟,还有七分钟就到达清川站丁。这是最后一次给弓芙子打电话。
  她已经习惯了这一系列行动,所以不像以前那么紧张。夜片子打开包,翻开笔记本。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最后一次电话要对弓芙子说些什么呢?
  “马上就到清川了。”
  松本对夜片子说,然后照例走到窗边,撩起窗帘,向外察看。没什么问题,松本放下窗帘,看了夜片子一眼。
  “报道顺利吗?’他调侃似的问。
  “已经全部说完了。如果还有什么想要告诉媒体的请告诉我。”夜片子冷冷地回答。
  “我想想……”松本背靠在沙发上,露出思考的表情。
  “没了,只要你在四个停靠站内将我劫车的动机告诉媒体就可以了。只要世人知道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强盗就足够了。
  “嗯,如果说要再加两句的话……那你就重申一遍,报道绝对不许添油加醋,和我说的事实不符的话,我就杀了人质。你和他们说好。
  “对了,告诉他们加滩一定要在站台等我。这条你要多说几遍,如果敢骗我的话,我就要他们好看。还有三十分钟这辆列车就会到达酒田站,让他们赶紧做好准备。反正列车进站的时候,如果投看见加滩,我就立刻开枪杀一个人质,明白了吗,死的人可能就是加滩晴美。
  “你就说,劫匪问加滩来了没有。别磨磨蹭蹭的,躲是躲不过去的,让他接受现实吧。除非这辆列车在空中消失,不然肯定会到达酒田站。”
  松本说完对讲机就响了。
  “马上到达清川站了。”不知道为什么,刑警的嗓音听起来冰冷低沉,感觉有些可怕。
  “明白了。”松本回答道,列车已经开始减速。
  松本又一次松开铁丝。做这个动作已经是第四次了,他的动作中已经失去了慎重和警觉,一次又一次的成功让他感觉自己就是“水晶特快”上的国王,傲慢占据了他的头脑。
  骄傲的“国王”就在自己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摆弄着铁丝。那些没用的警察对男人言听计从,令夜片子越想越生气,如今猎枪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摇摇晃晃,如果自己出手如闪电,一定能把它抢过来吧!夜片子想象自己如果手握猎枪狠狠砸松本一下会是多么解气。他以为我是女人,不把我放在眼里,到处都是破绽。现在正是机会,快出手啊!夜片子激励自己,尽管想得很好,真要干还是犹豫不决。
  夜片子使劲咬着嘴唇,心想:如果我是男人……如果我是男人一定能做到!
  松本取下铁丝,扔到地板上。他把枪架在腰间,左右晃了两三下,示意夜片子快走。
  夜片子走出车厢,这次仍旧没看到刑警的影子,安心的同时也有些失望。这样来来回回四次了,她也已经习惯了。
  大门又一次在夜片子背后粗暴地被关上,然后又是缠铁丝的声音。不过这次列车还未停稳,正在驶入站台,夜片子在等待。
  透过通往站台大门的窗户,站牌从左至右地滑入夜片子的视线。上面写着两个大字:清川。夜片子站在门前,自动门向两边敞开。夜片子走上站台,水银灯的灯光带着寒意照亮四周的地面。夜片子向左边的站馆跑去。
  一边跑,夜片子一边回望观光车。最近的窗户上折射着荧光灯的光,从中可以看到松本的人影,他和前几次一样站立在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注视着自己。
  夜片子回过头继续跑。就在这回头的一瞬间,夜片子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她感到奇怪,不禁驻足观望。
  是女人,而且是个漂亮的女人,在‘水晶特快’的餐车上。尽管只有一瞬间,但夜片子觉得自己没有看错,透过餐车蓝色车厢上的窗户,她看见一个身材苗条的美女。不过等她回头仔细看的时候,那个美女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会吧,难道是错觉?
  一阵怪异的感觉涌入体内,扩散至全身。夜片子终于发现那种怪异的感觉是恐惧。
  夜片子重振精神跑向站长室。站务员在前方向她招手,她加快步伐,但恐惧就像一滴落在宜纸上的墨汁,逐渐扩大。
  是自己太累了吧?刚才在餐车里看到的那个女人好像是弓芙子!这怎么可能!
  但身材苗条,而且很高,长长的卷发……那是弓芙子,那一定就是弓芙子!
  一开始她还以为看到的是车窗上自己的影子,但那不可能。自己一直在奔跑,回头看后面的窗户,那影子的姿势不对,而且她可以确定那女人是在车厢内,也就是说餐车里的确站着个女人。
  夜片子的腿开始发抖,膝盖就像折断的稻草,再跑下去恐怕要摔倒了。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我现在究竟要到哪儿去啊?
  回过神来,发觉面前是一部黑色的电话,她像被人催眠似的拿起听筒,拨了一O六,报上自己的名字和弓芙子的电话号码。电话接通后,夜片子第一个想问的就是:弓芙子,你真的在东京吗?这时,她发现电话旁搁着一张白纸。
  11
  “弓芙子吗?我是夜片子。”
  夜片子发颤的声音通过纤细的电话线传入弓芙子的耳中。和之前听到的声音明显不一样,发生什么事了?弓芙子绷紧了心弦,紧握电话。
  “喂喂!夜片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弓芙子,我害怕。我、我好害怕。”夜片子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哭腔。
  “究竟怎么了!快说:啊!”弓芙子的问话声简直就像是惨叫。
  “现在,我在清川。我、我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刚才我……不行……我开不了口,太可怕了!”夜片子哭着叫了出来。
  “冷静点!夜片子,你要冷静。究竟怎么了,你从头开始说。”
  “我、我……在这里……不行,我还是说不了……身体不听使唤……浑身发抖,站都站不起来。”
  就像是从北极打来的电话,夜片子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牙齿咔嚓咔嚓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夜片子在害怕,她甚至不清楚在害怕什么,只是感到莫名的恐惧袭遍全身。
  “夜片子,你要冷静,我求你了,要冷静。”
  弓芙子恨不得钻进听筒来到夜片子的身边,但她只能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不要喊怕。说着,泪水已经涌出眼眶。
  “快决告诉我,我求你了,不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你究竟看见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害怕?”
  弓芙子一直在等待夜片子说出她看见了什么,但听到的只有抽抽搭搭的哭声。这时,夜片子问了一句十分奇怪的话:
  “弓芙子,你是弓芙子吗?”弓芙子倒吸一口凉气,难道夜片子因为恐惧而精神错乱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夜片子?我是弓芙子,我当然是弓芙子了!”
  “是,是吗?你在东京吧?东京的K出版社,《L·A》的编辑部里?”
  “夜片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振作一点!”说这话时,弓芙子泪如雨下,“这里就是《L·A》的编辑部,主编就在旁边,我现在就能看到他。还有很多新闻记者,国田君也在。大家都在等你平安回来呢,打起精神来!我求你别再说傻话了!”
  “弓芙子,你要保重。”夜片子说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啊?”
  “我,大概再也见不到弓芙子你了,所以你要保重。”
  “傻子!白痴!你在说些什么啊!夜片子,你给我振作起来!”弓芙子禁不住大声喊道。
  “我、我看起来好强,其实很胆小。”夜片子仿佛虚脱了一样,声音愈发微弱。
  “我得走了,弓芙子,替我向主编和国田君问好。我会努力的,为我祈祷吧。我走了……”
  “等等!夜片子!等等!”弓芙子大叫,到底什么意思?她根本不明白夜片子在说什么。
  “不行!我已经下定了决心。”
  “等等!你决定了什么叼?”
  “我去了,弓芙子,为我祈祷。”
  “啊……”
  电话挂断了,听筒里传出“嘟嘟嘟”的忙音。弓芙子呆在原地,保持着手握听筒的姿势,也忘了按下录音机的停止键。
  磁带一面播放完了,弓芙子手中的听筒被人一把抓走,她抬起头,主编就站在面前。
  “怎么了?”说着,主编按下了倒带键。
  “是弓芙子吗?我是夜片子。”
  夜片子细弱的嗓音就像在黑暗的深渊中回荡。
  “喂喂!夜片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自己的声音则像发狂症的患者。
  “弓芙子,我害怕。我、我好害怕。”
  主编和那些记者都屏住呼吸倾听着这段哭声。深夜的编辑部寂静无声,只有录音机中夜片子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录音机中,两人的对话在继续播放。弓芙子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终于开始走调,就像是切割金属时发出的噪声。一般的情况下,自己或许会堵住耳朵逃跑,但现在弓芙子觉得那是别人在说话。录音放完了,令人心悸的对话仍在她脑中回响。真不可思议,她竟然还能听第二遇。
  有人按下了停止键。
  “她究竟看见了什么?”主编自言自语说。
  “她在害怕什么?下决心是什么意思?”主编看着弓芙子,似乎是在问她。
  “你怎么看?”主编刚说完,就将视线转向别处。弓芙子马上明白了,自己想必已经泪流满面,泪水冲花了浓妆。但弓芙子没有打算用手去挡,和夜片子如今所面对的恐惧相比,自己的脸花了又算什么。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说实话,弓芙子觉得夜片子的精神出现了问题,但这只是推测。何况自己身在东京什么也不知道,说一些不负责任的话只会对夜片子造成伤害。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在这儿什么都解决不了!”主编说,“我们只能在这里等下去。还有三十分钟不到,‘水晶特快’就要达到酒田了。站台上一定有很多记者,我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获得消息,到时候再决定怎么办,只能这样了!”
  主编说完后,像要征求同意似的看着弓芙子。弓芙子艰难地点点头,心想主编说得没错,现在除了等待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还有就是像夜片子说的那样去祈祷,祈祷列车平安到达酒田,祈祷夜片子能够尽早得到自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香烟在房间缭绕,窗前升腾起了一阵白雾。弓芙子站起来,打开窗户。
  她双手扶着窗棂,想哭的冲动凝结在胸口。她做了一次深呼吸,让春日深夜特有的寒气去化解这股躁动的哀伤。好多了,她站在窗口待了一会儿,然后一转身回到房间,这时,不知哪里响起了钤声。
  这座大楼每天晚上十一点都会打铃,没有人想在听到铃声后继续加班吧。弓芙子看看手表,时针正好指向十一点。还有二十分钟,还有二十分钟“水晶特快”就会驶进酒田站。十二点二十分列车将到达酒田。
  弓芙子回到座位上,主编立刻站起来向弓芙子打开的窗户走去。另外有两三个记者也无法静下心来,走到对面的窗户旁。还有一个记者在一排凳子旁来回走动。
  房间内很安静,充斥着烟草白色的烟气,缓缓地朝开着的窗口飘去。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焦急中等待十一点二十分的来临。
  钟坏了吗?无论自己看几次,分针始终指向十一点零三分,就好像粘在钟面上似的,一动也不动。弓芙子站起来,她觉得只要自己坐着,钟表上的指针也会坐着不动。
  主编仍站在窗边,他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弓芙子,对她说你的脸色真差。
  “放心吧,蓬田君不会有事的。”主编拍拍弓芙子的肩膀,笑着安慰她道。
  时间过得就像夏日在地上移动的树影那样缓慢。编辑部内所有人的脸上都镌刻着时间带来的痛苦,表情僵硬。
  分针终于跑到“一”的位置上,还有十五分钟。弓芙子觉得钟面上“一”到“四”的距离无比遥远,而自己则是在一片沙漠里渴望得到拯救的虫子。
  室内的温度开始下降。主编已经回到座位上。弓芙子关上窗后,也坐回到椅子上。
  “我要抽烟!”
  主编大声一喊,记者群里涌起一阵骚动。弓芙子知道他是上周宣布开始戒烟的。主编站起来,向记者们讨要香烟,老烟枪纷纷伸出援手,主编面前起码有一打,他挑选了最近的一支弯腰致谢。又有人拿出廉价打火机为他点上,主编此刻的表情有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幸福感。
  从那一刻起,时间开始正常流动。
  十一点十九分,记者们又陷入沉默,紧张的气氛再度充满编辑部。主编手里的香烟已经抽完。记者们也同前几次一样,不住地盯着弓芙子的桌子,换了个姿势。
  时钟的分针哆哆嗦嗦地指向钟面上“四”的位置。到点了!房间里所有人齐刷刷地朝弓芙子面前的电话看去。弓芙子也挺直后背,做好了准备。
  空气凝固了,只有时钟仍在滴答滴答地运转。国铁的办事风格向来一板一眼,如果现在“水晶特快”如期驶入酒田站的月台,那电话钤声随时都会响起。
  气氛更加紧张了。
  弓英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水晶特快”的到站并不意味着终结,十一点二十分之后时间还会继续流逝。
  十一点二十一分,铃声还未响起。弓芙子整个人都趴在电话前,右手摆好了姿势,待铃声一响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拿起听筒。她感到肩膀一阵阵的抽痛,焦虑在体内游走。
  天哪,真让人难以置信,已经十一点二十二分了,电话死一般地沉寂。记者们也开始议论。
  “怎么回事?!”有人大喊。
  “怎么回事?电话怎么还没来?”又有一个人说。
  弓芙子一言不发,她同样感到疑惑,不过她担心的只有夜片子。夜片子现在怎么样子?肯定发生了意外。
  主编看到她担心的样子,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想要过去安慰一下弓芙子。
  “可以用一下电话吗?”一个上了年岁的记者站在主编身后问道。
  “我想打个电话到酒田站去问问。”
  “请用。”
  主编回答说,站在原地看着记者拨号。弓芙子也盯着他的后背。
  “是酒田站吗?我是《东京Y报》的记者。我想问一下,原定于十一点二十分到达贵站的‘水晶特快’现在到站了吗?什么?没到?”
  记者群一下子炸了锅,弓芙子喧的一下站了起来。
  “请问为什么还没到站?是晚点了吗?你们也不清楚?那么,可以帮我们转接一下电话吗?就转到‘水晶特快’预定到达的站台。啊?转不了?那真难办了。那么可以帮我找个人吗?帮我找一下《东京Y报》的记者,他应该在站台待命。你找到他后,让他马上和东京的K出版社联系,请他随时传递情况。那就麻烦您了,是,是,请多多关照。”
  “火车晚点?”记者刚放下听筒,他的同伴就大声问道。
  “啊,他们说还没到。”记者把听筒放好。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难道发生了意外?”
  “别问我啊,我又不在站台待命,总之‘水晶特快’还没到站。”
  这时弓芙子面前的电话响了,她伸手抓起听筒。
  “我是Y报的记者!”来者报上自己的身份,“这里是K出版社吗?”
  “是的,等着你呢,你现在在酒田站的站台上?”
  “是的,那个……”
  “听说列车还没到?”
  弓芙子兀自开始问起话来,她比所有人都要心急。
  “还没到,好像是晚点了。”
  “晚点的原因呢?”
  “这不清楚,我们一直在站台上待命,什么也不知道。”
  “连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吗?”
  “没有,我想传达的消息也只有‘水晶特快’未到站这一条。”
  “是吗,要我叫你们的人吗?”
  “有劳了。”
  那位年纪稍大的记者接过电话后又问了几句,不过问来问去还是那么几句话。
  ”是吗……总之有什么新情况马上打电话告诉我。”他说完后就挂了电话。
  “继续等吗?”老记者的同事问。
  “不等还能怎么样?目前什么消息也没有,只能在这儿干等。”
  “也不能这么说啊。”一个年轻记者说。
  “那些在站台上等的人比我们还无聊呢。”
  “你的意思是?”
  “他们没有电话可用,只能被动地等消息,是不是比我们还无聊?”
  “你说得没错。”
  “既然我们这里有电话,就可以打听一下消息。”
  “找谁打听?”
  “当然是沿途的车站啦,比如酒田前一站是……”
  他拿出一本口袋本的时刻表开始查找。
  “东酒田。打电话去问问,说不定能查出点什么。”
  “你说得没错,说不定‘水晶特快’在途中出了意外,所以临时停靠在东酒田站。”别的记者从旁附和道。
  “那就快打吧,东酒田站的电话是……”
  翻开黄页,马上就查到了东酒田站的电话号码。
  “喂喂,是东酒田站吗?我是《东京MM》的记者,请问十一点过后,‘水晶特快’有没有从贵站通过?”
  众人屏气凝神,倾听记者的电话,偌大的室内只有他的问话声在回响。
  “什么?!没有通过?根本没有来?您确定?”
  记者们一阵哗然。
  “不是,终点是酒田站,原定于十一点二十分到达,现在是二十五分了,但列车还未到站。好,我明白了,非常感谢。”
  记者放下电话说:“‘水晶特快’没有通过东酒田站。”
  “真的吗?怎么回事?喂!东酒田前一站是哪里?”
  年轻的记者又翻开地图。
  “砂越……砂越站。”
  “喂,你们快查一下砂越站的电话!”
  砂越站的电话很快就查到了,记者立即拨通了电话,但结果和之前一样,“水晶特快”也未通过砂越站。
  “搞什么啊,再前一站呢?”
  “砂越之前是北佘目,接着是余目、南野,然后是狩川,就这些,狩川前一站就是清川,就是最后一次打电话过来的停靠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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