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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哗与骚动

_6 威廉·福克纳(美)
“喂,班吉。”T.P.在屋子里说。“你藏在哪儿。你溜出去了。我知道
的。”
勒斯特回来了。①等一等。他说。上这边来。别到那边去。昆丁小姐和她的男
朋友在那儿的秋千架上呢。你从这边走。回来呀,班吉。
①当前。
树底下很黑。②丹儿不愿过来。它留在月光底下,这时我看见了那架秋千,我
哭起来了。
②1906年的那个晚上。
快打那边回来,班吉,勒斯特说。③你知道昆丁小姐要发火的。
③“当前”。
这时秋千架上有两个人,接着只有一个了。④凯蒂急急地走过来,在黑暗中是
白蒙蒙的一片。
④1906年的那个晚上。
“班吉。”他说,“你怎么溜出来的。威尔许在哪儿。”
她用胳膊搂住我,我不吱声了,我拽住她的衣服,想把她拉走。
“怎么啦,班吉?”她说。“这是怎么回事,T.P.”她喊道。
“坐在秋千架上的那人站起来走了过来、我哭着,使劲拽凯蒂的衣服。
“班吉。”凯蒂说。“那不过是查利呀。你不认得查利吗。”
“看管他的那个黑小子呢。”查利说。“他们干吗让他到处乱跑。”
“别哭,班吉。”凯蒂说。“你走开,查利。他不喜欢你。”查利走开去了,
我收住了哭声。我拉着凯蒂的衣裙。
“怎么啦,班吉。”凯蒂说。“你就不让我呆在这儿跟查利说几句话吗。”
“把那黑小子叫来。”查利说。他又走过来了。我哭得更响了,使劲拉住凯蒂
的衣裙。
“你走开,查利。”凯蒂说。查利过来把两只手放在凯蒂身上,于是我哭得更
厉害了。我的哭声更响了。
“别,别。”凯蒂说。“别。别这样。”
“他又不会说话。”查利说。“凯蒂。”
“你疯了吗。”凯蒂说。她呼吸急促起来了。“他看得见的。别这样,别这样
嘛。”凯蒂挣扎着一他们两入呼吸都急促起来了。“求求你。求求你。”凯蒂悄声
说。
“把他支开去。”查利说。
“我会的。”凯蒂说。“你放开我。”
“你把不把他支开。”查利说。
“我会的。”凯蒂说。“你放开我。”查利走开去了。“别哭。”凯蒂说。
“他走了。”我停住了哭声。我听得见她的呼吸,感到她的胸脯在一起一伏。
“我得先把他送回家去。”她说。她拉住我的手。“我就回来。”她悄声说。
“等一等。”查利说。“叫黑小子来。”
“不。”凯蒂说。“我就回来。走吧,班吉。”
“凯蒂。”查利悄声说,气儿出的很粗。我们继续往前走。“你还是回来吧。
你回来不回来。”凯蒂和我在小跑了。“凯蒂。”查利说。我们跑到月光里,朝厨
房跑去。
“凯蒂。”查利说。
凯蒂和我跑着。我们跑上厨房台阶,来到后廊上,凯蒂在黑暗中跪了下来,搂
住了我。我能听见她的出气声,能感到她胸脯的起伏。“我不会了。”她说。“我
永远也不会再那样了。班吉。班吉。”接着她哭起来了,我也哭了,我们两人抱在
一起。“别哭了。”她说。“别哭了。我不会再那样了。”于是我收住哭声,凯蒂
站起身来,我们走进厨房,开亮了灯,凯蒂拿了厨房里的肥皂到水池边使劲搓洗她
的嘴。凯蒂象树一样的香。
我没一遍遍地关照你别上那边去吗,勒斯特说。①他们急勿匆地在秋千座上坐
起来。昆丁伸出双手去理头发。那个男的系着一条红领带。
①又回到“当前”。这里的昆丁是小昆丁。
你这疯傻子,昆丁说。我要告诉迪尔西,你让他到处跟踪我。我要叫她狠狠地
抽你一大顿。
“我也管不住他呀。”勒斯特说。“回这儿来,班吉。”
“不,你是管得住的。”昆丁说。“你只是不想管就是了。你们俩都鬼头鬼脑
地来刺探我的行动。是不是外婆派你们上这儿来监视我的。”她从秋千架上跳下
来。“如果你不马上把他带走,再也不让他回来,我可要叫杰生用鞭子抽你了。”
“我真的管不住他。”勒斯特说,“你以为管得住你倒试试看。”
“你给我闭嘴。”昆丁说,“你到底把不把他带走。”
“唉,让他待在这儿吧。”那个男的说。他打着一条红领带。太阳晒在那上面
红艳艳的。“你瞧这个,杰克②。”他划亮了一根火柴,放进自己嘴里。接着又把
火柴取出来。火柴仍然亮着。“你想试一试吗。”他说。我走了过去。“你张大
嘴。”他说。我把嘴
张大。昆丁一扬手,把火柴打飞了。
②对不知道名字的人一种带轻蔑性的称呼。
“你真浑。”昆丁说。“你想惹他哭吗。你不知道他会吼上一整天的吗。我要
去跟迪尔西说你不好好管班吉。”她跑开去了。
“回来,小妞。”他说。“嗨。快回来呀。我不作弄他就是了。”
昆丁朝大宅子跑去。她已经绕过厨房了。
“你在捣乱,杰克。”他说。“是不是这样啊。”
“他听不懂你的话。”勒斯特说。“他又聋又哑。”
“是吗。”他说。“他这样子有多久啦。”
“到今天正好是三十三年。”勒斯特说。“生下来就是傻子。你是戏班子里的
人吗。”
“怎么啦。”他说。
“我好象以前没有见过你。”勒斯特说。
“嗯,那又怎么样。”他说。
“没什么。”勒斯特说。“我今儿晚上要去看演出。”
他瞧了瞧我。
“你不是拉锯奏出曲子来的那个人吧,是不是。”勒斯特说。
“花两毛五买一张门票,你就知道了。”他说。他瞧了瞧我。“他们干吗不把
他关起来。”他说。“你把他领到外面来干什么。”
“你这活不要跟我说。”勒斯特说。“我是一点儿也管不着他的。我不过是来
找丢掉的一只镚子儿的,找到了今天晚上才能去看演出。看样子我是去不成的了。”
勒斯特在地上找着。“你身上没有多余的镚子儿吧,是吗。”勒斯特说。
“没有。”他说。“我可没有。”
“那我看我只好想法找到那只镚子儿了。”勒斯特说。他把手伸进到自己的兜
里。“你也不想买只高尔夫球吧,是吗。”勒斯特说。
“什么样的球。”他说。
“高尔夫球。”勒斯特说。“我多了不要,只要两角五分。”
“有啥用呢。”他说。“我要它有什么用。”
“我琢磨你也不会要的。”勒斯特说。“咱们走吧,蠢驴。”他说。“上这边
来瞧他们打球吧。拿去。给你这个,你可以拿来跟吉姆生草一起玩。”勒斯特把那
东西捡了起来,递给了我。那东西亮光光的。
“你在哪儿找到的。”他说。他那根在太阳光底下红艳艳的领带一点点的挨近
我们。
“就在这丛矮树底下找到的。”勒斯特说。“我一时之间还以为是我丢失的那
只镚子儿呢。”
他走过来把那东西拿过去。
“别叫。”勒斯特说。“他看完就会还给你的。”
“艾格尼斯·梅比尔·贝基。①”他说,眼睛朝大房子那边看去。
①这是二十年代美国通用的一种避孕工具的牌子。勒斯特在地上见到装避孕工
具的铁皮盒子,捡起来给班吉玩。那个打红领带的人见到后心中明白小昆丁另外还
有情人。
“别嚷嚷。”勒斯特说。“他肯定会还给你的。”
他把那东西给我,我就不叫了。
“昨儿晚上什么人来看过她。”他说。
“我可不知道。”勒斯特说。“每天晚上都有人来,她可以从那棵树上爬下来
的。我可不爱打听别人的秘密。”
“他们当中的一个倒是泄露了自己的秘密了。”他说。他朝大房子看去。接着
他走开去,在秋千座上躺了下来。“走吧。”他
说。“别来跟我捣乱了。”
“快走吧。”勒斯特说。“你闯祸了,昆丁小姐肯定已经在迪尔西面前告过你
的状了。”
我们来到栅栏边,透过盘绕的花枝朝外面张望。勒斯特在草丛里找东西。
“我在这儿的时候钱还在身上呢。”他说。我看见那面小旗在扑闪,太阳斜斜
地落在宽阔的草地上。
“一会儿他们①就会来的。”勒斯特说。“来过几个了,可是又走了。你过来
帮我找呀。”
①指打高尔夫球的人。
我们沿着栅栏往前走。
“别闹了。”勒斯特说。“他们不来,我又有什么法子让他们来呢。等一会
儿。过一分钟就会来的。瞧那边。可不是来了吗。”
我顺着栅栏一直走到大铁门那儿,背书包的姑娘们总打这儿经过。“喂,班
吉。”勒斯特说。“你回这边来呀。”
你从大门里往外瞧有什么用啊,T·P·说。②凯蒂小姐早就不知上哪儿去了。
嫁了人了,离开你了。你拽着门哭哭喊喊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的。她可听不见你。
②、班吉从勒斯特说的打球的会来联想到大铁门外路过的女学生,所以一直走
到那里,想起了1910年5月(凯蒂结婚后不久)在大铁门口的情景。
他想要什么呀,T.P.,母亲说。你就不能陪他玩让他安静些吗。
他想到门回去看大门外面,T.P.说。
哦,那可不行,母亲说。在下雨呢。你只有好好陪他玩,让他不要吵。你乖点
儿,班吉明。
根本设法儿让他安静,T·P·说。他以为只要他到大门口去,凯蒂小姐就会回
来的。
胡说八道,母亲说。
我听见她们在说话。我走出屋门,就听不见了,我一直走到大铁门,姑娘们背
着书包打这儿走过去。她们看了看我,把头扭开去,走得更快了。我想说话,可是
她们只管往前走,我就沿着栅栏跟着她们,想说话,可是她们走得更快了。接着她
们跑起来了,我走到栅栏拐弯处,没法往前走了。我拽住栅栏,眼看她们走远,我
想说话。
“你呀,班吉。”T.P.说。“你溜了出来想干什么。你不知道迪尔西会抽
你一顿的吗。”
“你这样做有什么用,隔着栅栏朝她们哼哼唧唧,嘟嘟哝哝。”T·P·说。
“你把这些小女孩都吓坏了。你瞧瞧,她们都打马路对面走了。”
他怎么出去的,父亲说。①你进院子时没插上门吧,杰生。
①后来,1910年6月2日以后的某一天,班吉溜出大门去追逐女学生。下
面写这件事发生后康普生先生与杰生的对话。杰克逊是密西西比州的首府,该处没
有州立精神病院。柏吉斯太太是该女学生的母亲。
怎么会呢,杰生说。我怎么会这么马虎呢。您以为我愿意出这样的事吗。咱们
家的名声已经够糟糕的了,老天爷呀。这话我早就该跟您说了。我看这一来您该把
他送到杰克逊去了吧。要不柏吉斯太太真要开枪打死他了。
别说了,父亲说。
这话我早就该跟您说了,杰生说。
我手碰上大铁门,它是开着的,我就在暮色里拽住了门。②
②他回想到当初追逐大学生的情景,时序上先于上一段文字所叙述的内容。
我没有喊,我使劲不让自己哭,看着小姑娘们在暮色里走过来。我没有喊。
“他在那儿呢。”
她们停住了脚步。
“他走不出来。反正他是不会伤害人的。走过去吧。”
“我不敢走过去。我不敢。我想到马路对面去。”
“他出不来的。”
我没有喊。
“别象一只胆小的猫儿似的。走过去呀。”
她们在暮色里朝前走。我没有喊人我拽紧了门。她们走得很慢。
“我害怕。”
“他不会伤害你的。我每天都打这儿走。他光是顺着栅栏跟着走。”
她们走过来了。我拉开铁门,她们停了步,把身子转过来。我想说话,我一把
抓住了她,想说话,可是她尖声大叫起来,我一个劲儿地想说话想说话,①这时明
亮的形影开始看不清了,我想爬出来。我想把它从面前拂走,可是那些明亮的形影
又看不清了。他们朝山上走去,朝山坡往下落的地方走去,我想喊他们。可是我吸
进了气,却吐不出气,发不出声音,我一心想不让自己掉到山下去,却偏偏从山上
摔下来,落进明亮的、打着旋的形影中去。
①接着班吉被女学生的父亲柏吉斯先生用栅栏柱子打昏。后来又被送进医院进
行去势手术。下面一段便是写班吉在手术台上的印象。
喂,傻子,勒斯特说。②来了几个人了。快别嘟嘟哝哝、哼哼
唧唧的了,听见没有。
//②回到“当前”。
他们来到小旗旁边。有一个把小旗拔出来,他们打了球,接着他又把小旗插回
去。
“先生。”勒斯特说。
他回过头来。“什么事。”他说。
“您要买高尔夫球不。”勒斯特说。
“给我看看。”他说。他走到栅栏前,勒斯特的手穿过栅栏把球递了过去。
“你从哪儿得来的。”他说。
“捡到的。”勒斯特说。
“我可知道是怎么来的。”他说。“从哪儿来的。从别人的高尔夫球袋里。”
“我是在这儿院子里找到的。”勒斯特说。“给我两角五分就让给你。”
“你凭什么说这球是你的。”他说。
“是我捡到的嘛。”勒斯特说。
“那你再去捡一个吧。”他说。他把球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就走开了。
“我今天晚上一定要去看演出呀。”勒斯特说。
“是吗。”他说。他走到台地上。“让开,开弟①。”他说。他打了一下球。
①打球人这样一说,又使班吉想起他姐姐凯蒂。
“你这人真是。”勒斯特说。“你役看见他们的时候瞎吵吵,等到看见了,你
又瞎吵吵。你就不能住嘴吗。你不明白别人老听到你瞎吵吵会讨厌的吗。拿去。你
的吉姆生草丢了。”他把草捡
起来,还给了我。“得再给你摘一支了。这一支已经快给你弄蔫儿了。”我们站在
栅栏前看着他们。
“那个白人可不好对付啊。”勒斯特说。“你看见他把我的球抢去了吧。”他
们朝前走。我们也顺着栅栏朝前走。我们来到花园里,再也走不过去了。我拽住了
栅栏,从花枝间看过去。他们不见了。
“现在你没什么可哼哼唧唧的了吧。”勒斯特说。“快别吱声了。该唉声叹气
的是我,而不是你。拿去。你干吗不拿好你的草呢。一会儿又要固为没了它大哭大
闹了。”他把一支花给我。“你又往哪儿跑。”
我们的影子落在草地上。影子比我们先碰到树。我的影子第一个到。然后我们
两个人都到了,然后影子又离开了树。瓶子里有一支花。我把另外一支也插进去。
“你早就是个大人了。”勒斯特说。“还玩这种往瓶子插两支草的游戏。你知
道卡罗琳小姐一死他们会把你怎么样吗。他们要把你送到杰克逊去,那儿本来就是
你该待的地方。杰生先生这样说的。到了那边,你就能跟一大帮傻子白痴待在一
起,整天拽着铁栅栏不放,爱怎么哼哼就怎么哼哼了。怎么样,你喜欢过这种日子
吗。”
勒斯特一挥手把花儿打飞了。“在杰克逊,只要你一叫唤,他们就这样对付
你。”
我想把花儿捡起来。勒斯特先捡走了,花儿不知到哪儿去了。我哭了起来。
“哭呀。”勒斯特说。“你倒是哭呀。你得有个因头哭。好吧,给你个因头。
凯蒂。”他悄声说。“凯蒂。你哭呀。凯蒂。”
“勒斯特。”迪尔西在厨房里喊道。
花儿又回来了。
“快别哭。”勒斯特说。“哪,这不是吗。瞧。这不是跟方才一样,好好的在
瓶子里吗。行了,别哭了。”
“嗨,勒斯特。”迪尔西说。
“嗳,您哪。”勒斯特说。“我们来了。你太捣乱了。起来。”他扯了扯我的
胳膊,我爬了起来。我们走出树丛。我们的影子不见。
“别哭了。”勒斯特说。“瞧,大家都在看你了。别哭了。”
“你把他带过来。”迪尔西说。她走下台阶。
“哼,你又把他怎么的啦。”她说。
“一点也没招惹他呀。”勒斯特说。“他无缘无故就哭喊起来了。
“你就是招惹他了。”迪尔西说。“你准是欺侮他了。你们刚才在哪儿。”
“就在那边的那些雪松下面。”勒斯特说。
“你把小昆丁都惹火了。”迪尔西说。“你就不能把他带开去,离她远点儿
吗。你不知道她不喜欢班吉在她左近吗。”
“我为他花了多少时间。”勒斯特说。“他又不是我的舅舅。”
“你敢跟我顶嘴,臭小子。”迪尔西说。
“我根本没惹他。”勒斯特说。“他在那儿玩得好好的,忽然之间就又哭又喊
的了。”
“你碰他的‘坟地’①了没有。”迪尔西说。
①指班吉的玩具:放在后院树丛下的地里的一只瓶子,内插两支草。
“我没碰他的‘坟地’呀。”勒斯特说。
“别跟我撒谎,小子。”迪尔西说。我们走上台阶,走进厨房。
迪尔西打开炉门,拉过一把椅子放在炉火前,让我坐下来。我不哭了。
你干吗要惹她①生气呢,迪尔西说。你就不能把他带开去吗。
①回想到1900年11月康普生太太把小儿子的名字从毛莱改为班吉明那一
天的事。这儿的”她”指康普生太太。
他不过是在那儿瞧火,凯蒂说。母亲正在告诉他,他的新名儿是什么。我们根
本没想惹她生气呀。
我知道你是没有这样的意思,迪尔西说。他在屋子里的这一头,她在另外一
头。好,我的东西你们一点也不要动。我走开的时候你们可什么都别动啊。
“你不害臊吗。”迪尔西说。②“这样作弄他。”她把那只蛋糕放在桌子上。
②“当前”。
“我没作弄他。”勒斯特说。“他前一分钟还在玩那只装满了狗尾巴草的瓶
子,马上就突然又是哭又是叫的了。这您也是听见的。”
“你没有动他的花儿吗。”迪尔西说。
“我没碰他的‘坟地’啊。”勒斯特说。“我要他的破烂干什么。我只不过是
在找我的镚子儿。”
“你丢了,是吗。”迪尔西说。她点亮了蛋糕上插着的蜡烛。有些是小蜡烛。
有些是大蜡烛,给切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我早就跟你说过要把它藏好。这会儿
我看你又得让我跟弗洛尼去要了吧。”
“反正我要去看演出,不管有没有班吉。”勒斯特说。“我不能白天黑夜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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