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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蜂

_7 金田(日)
  “我认为这些资料在这次的事件中相当重要,衣笠先生和大道寺先生之间的关系也非常值得推敲。”
  大道寺欣造——本名为速水欣造,是衣笠智仁的小儿子智诠的同学,自从智诠死后,衣笠智仁便不知为了什么缘故,给予大道寺欣造许多经济上的援助。
  大道寺欣造之所以能年纪轻轻就飞黄腾达,一方面是因为他本人的确具有这个实力,另一方面,衣笠智仁不遗余力的支持也是十分重要的。
  不过这种情形到了战后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战后许多贵族都陷入财政穷困的窘境,惟有衣笠家并没有太大的改变。那是由于大道寺欣造为了报答衣笠家以前对他的恩情,所以尽全力帮助衣笠家,再加上他投资得当,因此衣笠家至今仍非常富裕。
  这一点大道寺欣造做得非常令人佩服。
  此外,这份调查报告中还详细记载着衣笠智仁的小儿子——智诠的事。根据报告中说,智诠在昭和七年十月二十五日因急性肺炎而突然病逝,享年二十四岁。但是智子的亲生父亲,那个化名日下部达哉的青年,却是死于昭和七年十月二十一日。
  (嗯,一定错不了,衣笠先生的小儿子正是智子的亲生父亲;而智子其实是衣笠先生推一的孙女。难怪凶手要称她为“女王蜂”,原来她天生就是女王的命!)
  此时,金田一耕助的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结论。
第十五章 歌舞伎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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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六日晚上,第一场演出结束后,中场休息二十分钟。当时正好是用餐时间,所以位于歌舞伎戏院二楼的餐厅顿时显得热闹非凡。
  战后的一般戏院虽然仍然维持着原有的舞台,但是观众席却比战前寒酸多了,它不再充斥着锦衣华服的观众,而是随处可见演员坐在破旧的椅子上吃食。这些演员也都以“观众乐捐”的方式来支付一些开销。
  然而这家歌舞伎戏院重新落成之后,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旧观,即使在中场休息时间,走廊上也能欣赏到许多美丽的小姐们穿着华丽的衣裳穿梭其间。
  戏院的观众席上,虽然还有其他漂亮的小姐,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的风采比得上智子。
  她今天穿着一袭纯白绸缎、肩上绣着一朵大花的和服,系上褚红色、牡丹图案的舶来品腰带,再把整个头发向上梳成类似日本发髻的发型,上头插着一把银色的发簪,整个人看起来实在亮丽。不管是在走廊,还是坐在餐厅里,智子都可以说是所有目光的焦点。
  智子本人也显得十分兴奋,她的双颊泛起红晕,不时面带笑容,在威严中又不失娇美。
  客人们轮流起立向智子献上祝贺之词,大家都不约而同称赞智子出众的美貌。而智子则面露微笑,就像接见外国使臣的女王一般。
  驹井泰次郎和三宅嘉文也在这些客人当中。驹井泰次郎身材高大魁梧,三宅嘉文则是肥胖体形配上一张娃娃脸,尽管他们在体型上有极大的差异,但仍十分默契地同样频频用手帕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由于智子这位有可能成为自己妻子的小女人实在是光彩夺目、艳冠群芳,让他们倍感压力。席间智子不时朝他们两人暗送秋波,驹井泰次郎见状总是露出胜利的笑容,而三宅嘉文则是一副羞赧的神色。
  他们两人都在想,要是智子只对自己微笑就好了,彼此都非常厌恶对方的存在。
  今天的客人里面还有九十九龙马。
  九十九龙马又喝多了,他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不时凝望着智子的脸庞。每当智子的视线投向驹井泰次郎或三宅嘉文的时候,他便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大道寺欣造则显得非常满足,俊秀的脸面上总是露出笑容,只要听到客人赞美智子的美貌,他便高兴地低下头来。
  文彦坐在智子身旁,不时把视线投向智子和两名年轻人的身上。当他望着智子的时候,明显透出少年对美女的憧憬,可是当他看驹井泰次郎或三宅嘉文时,脸部就会因轻蔑而现出不悦的表情。
  至于外祖母阿真则是一副疲惫的样子,神尾秀子更是静静地坐在一旁,脸色黯淡无光。
  末座的笃代眼神空空洞洞的,伊波良平则不停地绕着桌子为客人们斟酒。
  金田一耕助从刚才起就非常仔细地观察在座每个人的神色,因为这些人里面有想致自己于死地的人,而且那个人还偷偷抢夺了重要的底片。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这时,开幕的铃声再度响起,大道寺欣造闻声缓缓地站起来说:“非常感谢各位的光临,我在这儿向各位致上十二万分的谢意,今后还请多多关照。现在,就请各位到前厅慢慢欣赏戏剧。
  金田一耕助步出餐厅之后,环顾了四周,然后静静地朝画廊那个方向走去。
  虽然开幕铃声已经响起,但是画廊里依然仁立着一位吐着烟圈,悠然欣赏画作的青年。
  金田一耕助信步走了过去。
  “借个火。”
  “好的,请。”
  大道寺欣造一行人经过正在点烟的金田一耕助身边,热热闹闹地下了楼梯。
  金田一耕助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说:“宇津木先生,我看见你刚才经过餐厅前面两三次,有没有什么发现?”
  原来这名青年就是新日报社的宇津木慎介。
  宇津木慎介突然压低嗓门。
  “金田一先生,他来了。”
  “谁来了?”
  “衣笠智仁。”
  金田一耕助吃惊地看着对方。
  “真的?在哪儿?”
  “就在二楼最前排的位子上。”
  金田一耕助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把香烟按熄在烟灰缸里,然后走进宇津木慎介后方的那扇门里。
  的确,二楼最前排的观众席里有位老人正倚着栏杆,用欣赏戏剧用的小型望远镜看着楼下的观众。
  金田一耕助朝老人慢慢走过去。
  那个人看起来年纪相当大,半白的头发整整齐齐地左分,脸上的胡须也刮得很干净,并没有戴眼镜。
  总之,这个人的长相让人很难把他跟修善寺的九鬼能成联想在一起。
  但是,金田一耕助却十分肯定这位老人就是假扮九鬼能成的人。
  (衣笠先生之所以要乔装打扮,想必是为了方便在修善寺和在这里着智子吧!)
  然而金田一耕助却不能理解,以在笠智仁这样尊贵的身份,怎么会拥有那么好的易容术呢?
  只见衣笠智仁把望远镜放在眼前,专注地看着楼下的观众席。就在这个时候,大道寺欣造一行人从楼下两边的走廊鱼贯走进戏院。
  衣笠智仁见状,立刻紧靠着栏杆,用望远镜看着楼下。
  他是一位个子不高、皮肤微黑、面露尊贵神色的老人,可是脸上却流露出一抹孤寂。
  此时他虽然把望远镜放在眼前,专注地看着楼下观众席,但神情却渐渐焦躁起来。
  金田一耕助能理解衣笠智仁焦虑的原因,因为大道寺欣造一行人几乎都已入座,却独独不见智子的身影。
  金田一耕助突然觉得一阵不安涌上心头,于是急急忙忙走出门外,对站在门外的宇津水慎介说:
  “你帮我注意一下那个人。”
  “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没什么……”
  金田一耕助丢下这句话后,便匆忙走下楼去了。
  事实上,智子正在化妆室里补妆。
  她把紧追不舍的驹并泰次郎和三宅嘉文赶走之后,就走进化妆室,可是这时候镜子前面全都站满了人。她等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空出一个位置,于是立刻站在镜子前面开始补妆。
  正当她用吸油面纸吸去鼻头上的油光时,站在她身后的一个女人突然小声对她说:
  “你就是大道寺智子小姐吧?”
  智子吓了一大跳,连忙抬起头,看着对方映在镜中的脸。
  那是一位长发及肩、涂着红唇,一望就知是在风尘中打滚的女人。
  “我是大道寺智子,请问你是哪位?”
  “我叫阿熏,请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
  智子对于这个女人轻浮的态度感到有些生气,但她仍然微微一笑,故意不去看她。
  “本来我对你很不服气,可是现在见到你之后,就没有这种感觉了。因为你实在太美了。”
  智子一听,不禁困惑地看着对方。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啊!是有点事。下一个中场休息时间,请你到三楼的走廊,因为有个人正在那儿等你,他十分渴望能见你一面。这是秘密,别告诉别人。”
  智子不由地挑起双眉。
  “哦?是谁想见我?”
  “你去了就会明白。如果你不去的话,我可是会挨骂的哟!所以千万拜托你一定得去。”
  阿熏露出悲伤的神情,智子则眉头深锁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这时,金田一耕助正好从化妆室门口探头进来。
  “啊!智子小姐原来在这儿啊!大伙儿因为见不着你,都很担心哩!”
  “对不起,我这就去。”
  智子正要走出去的时候,阿熏又再次低声交代她。
  “这是秘密!千万别忘了。”
  智子一走出化妆室,金田一耕助便奇怪地问她:
  “智子小姐,你认识那女人吗?”
  “不认识。”
  “她好像跟你说了些什么……”
  “是啊!不过我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这时,正巧神尾秀子也来找智子。阿熏一直等到神尾秀子把智子带走之后才走出化妆室,并大摇大摆地从金田一耕助面前走过。
  (真奇怪,智子小姐不应该认识那种女人啊!)
  金田一耕助一边思索着,一边心不在焉地来到观众席的入口处。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啪啪啪啪的脚步声,金田一耕助连忙回头一看,只见文彦正快速地朝他跑来。
  “嘘!文彦,你这样子跑,当心会挨骂哟!”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
  文彦眼中闪着光辉,气喘吁吁地说:
  “他来了、他来了!”
  “谁来了?”
  “就是从修善寺逃走的那个叫多门连太郎的家伙啊!”
  金田一耕助顿时觉得心跳加速,一种不样的预感也蓦地涌上他的心头。
  (多门连太郎来了!衣笠智仁也来了……修善寺杀人事件的所有关系人再度到齐,难道今天又会发生什么事吗?)
  金田一耕助来到文彦方才刚刚看见多门连太郎的二楼走廊,但是多门连太郎早已不见踪影。
  如果宇津木慎介在的话,倒还可以问问他,然而宇津木慎介正忙着在自己的座位上监视衣笠智仁的一举一动,所以也不在走廊上。
  为了慎重起见,金田一耕助特意地爬上三楼张望了一下,可是依然不见多门连太郎的踪影。
  (戏院这么大,而且又不知道他的座位号码,如果多门连太郎已经回到自己座位上的话,想要找到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金田一耕助只好再度回到一楼西侧的走廊上,却发现神尾秀子正独自坐在沙发上织毛衣。
  “咦?神尾老师,你怎么没有去欣赏戏剧?”
  “啊!是金田一先生!”
  神尾秀子把视线从编织物上移到金田一耕助的脸上,笑着说道:
  “还说呢!你自己不也在这里跑来跑去吗?”
  “哈哈!说的也是。对了,神尾老师!”
  “嗯?”
  “大道寺先生特地请大家来戏院看戏,而你却跑到走廊上编织毛衣,这不是很奇怪吗?”
  神尾秀子听了,先是露出一副惊愕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看着金田一耕助的脸笑了起来。
  “金田一先生,这难道是戏剧里的台词?”
  “那倒不是!毕竟这里的门票不便宜啊!所以……”
  “金田一先生,你也知道,我是乡下人,一坐在观众席就感到头晕,不习惯嘛!”
  “这么说,你并不是单纯在编织毛衣,而是有移情作用喽?”
  金田一耕助一边说着,一边在神尾秀子的身旁坐下。神尾秀子挪动了一下身子,以便让出空位。
  “是吗?不过我倒是觉得一织起毛衣,整个人就精神多了,而且也不会去想那些无聊的事。”
  “你不织毛衣的话,就会去想无聊的事吗?”
  金田一耕助毫不放松地追问。
  “是啊!会想许多事。”
  神尾秀子说完,苦笑地看着编织中的毛衣。
  “金田一先生,或许是我年纪大了,变得比较保守,也不喜欢自己生活的环境发生剧烈的变化。不,与其说是不喜欢,不如说‘不安’来得恰当些。我常想,如果能够一直待在月琴岛上,该有多好啊!”
  神尾秀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
  “可是这种事我没有告诉过智子小姐,因为她终究得离开月琴岛。”
  金田一耕助一脸深思地看着神尾秀子的侧面。
  前阵子离开月琴岛的时候,金田一耕助还不觉得她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但是最近几次看到她,真的发现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痕迹了,不由他对眼前这个年过四十、却还待字闺中的女人心生同情。
  “神尾老师。”
  “嗯?”
  “你为什么不结婚?”
  “这个……”
  神尾秀子的脸庞突然变得像白蜡般惨白,不但呼吸有些慌乱,就连正在编织的双手也不住地微微颤抖。
  过了半晌,她才恢复了平静。
  “金田一先生,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个老太婆这种问题呢?”
  “别这么说,你还很年轻呢!而且我想,你以前应该也有许多婚嫁的机会吧!”
  神尾秀子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语气平稳地说:
  “金田一先生,结婚是需要爱情的;但是我爱人的那股热情,早已经燃烧殆尽了,现在的我犹如搞木死灰一样,如何结婚呢?”
  “你是说你失恋过?”
  “失恋?嗯,或许吧!”
  神尾秀子回答得很暧昧,随后她又咯咯地笑起来。
  “金田一先生,要不要我拿我最爱的人的照片给你看?”
  “好啊!我很好奇能让你失恋的人是什么样的男人?”
  “就是这个人。”
  神尾秀子把编织物放在膝盖上,然后解开这十几年来一直戴在颈部的珍珠项链链头,把链子拿到金田一耕助的面前,并啪地一声打开项坠的盖子。
  只见坠子里有一张照片,是智子的母亲——琴绘的照片。
  “这这是……”
  金田一耕助不禁感到非常吃惊,神尾秀子随即又将项链戴回颈上,一脸淘气地笑着说:
  “呵呵!你吓了一大跳吧!这件事我可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为怕被人误会。”
  神尾秀子又拿起放在膝盖上的编织物,静静地织了起来。
  “我喜欢琴绘,这绝对不是同性恋或是什么不正当的感情。因为琴绘是一个不会让人有任何非分之想的人,她就是这么一个圣洁无假的女孩。
  “但是,正因为她太过纯真,所以也很容易掉入可怕的陷阱里,为了避免她受伤,我甚至对她倍加呵护。说得夸张一点,我对她就像侍奉神明那样完全奉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
  金田一耕助虽然嘴上说俺,心里却仍存一丝疑惑。
  他能了解神尾秀子对琴绘的特殊情感,而且像神尾秀子这样的敏感女人,似乎就是产生这种特殊情感的类型。
  但他不明白的是,神尾秀子为什么会对自己表白这段感情呢?为什么会把藏在坠子里的照片拿给自己看呢?
  (难道神尾老师只是想借此表明自己迟迟不结婚的理由?)
  只是这么一个单纯的理由,还是无法令金田一耕助信服。
  事实上,神尾秀子也可以不必解释自己不结婚的理由,因为金田一耕助刚才并未坚持一定要得到答案,而且气氛也并不那么凝重,神尾秀子尽可以在谈笑风生中一语带过啊!
  (难道神尾老师是借着这个表白来掩饰什么更重要的“真相”吗?)
  “金田一先生,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
  “你不必对我刚才说的事那么震惊,这件事你听过就算了。”
  金田一耕助轻轻地抓抓头,突然间,他像想起什么事似地问道:
  “对了,你那张照片让我想起一件事,上回我跟你提的相簿,不知道找到了没有?”
  “哦!那件事啊……”
  神尾秀子不慌不忙地挥动着棒针说:
  “当时你打电话来,我便仔细整理了一下从月琴岛带来的行李。但是我怎么找也找不到那本相簿。”
  “这就奇怪了。”
  “是啊!我不可能忘了带啊!”
  宇津木慎办手中的莱卡底片被人骗走之后,金田一耕助曾打电话问神尾秀子有关她相范的事。当时神尾秀子告诉他,行李还没有完全整理好,所以还不清楚是不是在。
  (如今,神尾秀子却说怎么也找不到那本相簿。)
  “金田一先生,那本相簿很重要吗?你手中不是有那七张照片的底片吗?”
  金田一耕助一面看着神尾秀子的侧脸,一面在心里盘算究竟要不要告诉她真话,但最后他还是决定说了。
  “神尾老师,坦白说,那些底片被人骗走了。”
  神尾秀子立刻掉转头看着金田一耕助,而金田一耕助也目光锐利地注意着神尾秀子惊讶的表情。
  但是他实在很难判断出神尾秀子究竟是真的感到惊讶,还是假装出来的。
  “这……怎么会呢?”
  神尾秀子颤抖着双唇说:
  “前些天我去探望你的时候,你不是说还有底片,没关系吗?”
  “是啊!当时我的确这么认为,可是……”
  等神尾秀子听完金田一耕助说出被欺骗的经过之后,整张脸变得非常惨白。
  “这么说来,那些照片都没有了?”
  “嗯,所以我才把希望寄托在你那本相簿上。”
  “看来,我只好再努力找找了。我想不可能找不到。”
  就在这个时候,舞台那头传来敲梆子的声音,神尾秀子突然慌张起来。
  “哎呀!又到中场休息时间了,我得赶紧收拾收拾……”
  她把编织物放进手提袋后,便急忙站起来。这时,一张纸片从她膝盖上飘落下来。
  金田一耕助下意识地弯腰捡起那张纸片,当他看到纸片上写的东西时,不禁皱起眉头。
  那是一张割成三寸平方大小的纸片,上面有用紫色墨水书写成的奇怪符号。
  “神尾老师,这是什么东西?是某种暗号吗?”
  神尾秀子看了一眼金田一耕助手中的东西说道:
  “哎呀!金田一先生,是不是从事你们这种职业的人都会特别敏感呢?真是的,什么事都能跟办案扯上关系!老实告诉你,这只不过是编织图案的符号罢了。”
  望着金田一耕助一脸茫然的样子,神尾秀子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我念给你听吧!最下面那一行,从左边开始是……上针、下针、两个下针、移针再加针、上针、移针再加针、两个下针、下针……”
  就在神尾秀子念念有词的当中,她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炯炯有神地看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
  她压低了嗓门说:
  “这的确可以说是一种暗号,编织图案的符号里面还有许多种类呢!过些天我就用这些制成暗号表拿给你看看,可是你千万别对其他人提起这件事哦!”
  正当金田一耕助如坠入云里雾里时,一群人已陆陆续续从观众席走出来,而神尾秀子也拎着装编织物的手提袋迎着人群走去。
第十六章 第三桩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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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子现在真的有些迷惑了。
  如果按照刚才那位自称是阿熏的奇怪女子的话,现在应该去三楼的走廊见那个正在等她的人,但是究竟该不该去,她还没有下决心。
  智子并不害怕冒险,事实上,她还是个好奇心颇重的人呢!
  但是,那位阿熏只是个索未谋面的女子,况且自己还没有问清对方的理由,也不晓得她的身份;若就这么轻易答应前去赶约的话,似乎不是很受当,所以她一直举棋不定。
  她一边犹豫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来到楼梯正面的走廊上。
  这时,驹井泰次郎和三宅嘉文紧紧跟在她身后,就像两名忠心耿耿的护卫一般。
  他们两人全神贯注地盯着智子,深怕智子被其他的竞争者抢跑了。
  “智子小姐,一块儿喝杯茶吧!”
  三宅嘉文在智子左边畏畏缩编地说着。
  这个男人虽份长得胖,却相当害羞,每次和智子说话时,总是差红了脸。
  “这个嘛……”
  智子正歪着头考虑时,驹井泰次郎赶紧从右边强拉住智子的手说:
  “算了吧!茶有什么好喝的,不如跟我去喝啤酒吧!”
  驹并奉次郎一副不客人拒绝的表情。
  “这……”
  智子脸上堆着笑容,却很有技巧地抽回被驹井泰次郎拉着的手。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喝,只想随便走走。”
  (唉!他们再这么紧跟不会的,我根本不可能偷偷上三楼呀!)
  智子在心里嘀咕着。
  “只想漫无目的地走?那多无聊闭!我渴死了,真想喝一杯啤酒。”
  “你不会自己去喝吗?”
  智子从来不曾用这种语气对待过他们,但她现在实在很厌烦这两人紧追不舍的行为,因此才会脱口说出这些不中听的话。
  驹井泰次郎这下子真的感到非常难堪,智子这些话对他来说可是莫大的屈辱,他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连额头上的血管都像是在颤动似的。他愤而转身就走,智子也发现自已话说得太冲了,于是在后面追了两三步说:
  “喂,惹你不高兴,对不起啊!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恶意。”
  “不,我并没有生气,只是想抽根烟罢了。”
  “是吗?”
  智子冷冷地说完之后,便背着驹并泰次郎,对三宅嘉文微微一笑。而驹并奉次郎随即听出智子的态度变得非常冷淡,连忙回头,可是智子已经转身背对着他,连理都不理他了。
  驹并泰次郎只好无奈地走到稍远的走廊角落,点极烟抽了起来。事实上,他根本不想就这么离去,把智子留给三宅嘉文。
  智子来到三宅嘉文的身边。
  “三宅,我们去喝茶吧!”
  面对智子灿烂的微笑,三宅嘉文就像只烫熟了的章鱼——满脸通红。
  “好啊!可是……”
  三宅嘉文胆怯地看了驹并泰次郎一眼。
  “这样对驹并不好吧?”
  “哼,你真是没有胆量!”
  智子觉得扫兴极了,正准备走上三楼时,却发现九十九龙马正盯着这边看,于是她跑向九十九龙马身边,挽起他的手臂。
  “啊!九十九叔叔!”
  她全身散发出一股狐媚的吸引力。
  “你是不是又喝醉啦!”
  撒起娇来的智子的确魁力十足,就连阅历丰富的九十九龙马也觉得有些醉意了,他眨眨眼睛说:
  “哈哈!智子,难道叔叔不可以喝醉吗?”
  “不可以!如果常常喝醉,可是会妨碍修行的哦!”
  智子娇嗔地嘟着嘴巴。
  “哈哈!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近来荒废修行许久了。”
  “哦?为什么呢?”
  九十九龙马一双油光光的眼睛直盯着智子看。
  “一定是睡觉就做梦,醒了就发呆的缘故吧!哈哈……”
  九十九龙马笑得有些伤感。过了一会儿,他那双略带醉意的眼中突然湿润了起来。
  “哎呀!叔叔,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不会懂的,唉……不懂也好。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九十九龙马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叔叔的道场是在青梅吧!我想去叔叔的道场看看。”
  “你想参观我的道场?”
  九十九龙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再度问道:
  “智子,这是真的吗?”
  他的嘴里喷着热气。
  “是啊!叔叔,是真的。怎么了?我不可以去吗?”
  “哪儿的话!你想去,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只是你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念头呢?”
  “因为我也想修行呀!而且,我知道叔叔去替人行加持礼,所以我也希望叔叔能为我行加持礼。”
  “什么?你要我为你行加持礼?”
  九十九龙马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整张脸都涨红了。
  这也难怪,因为智子并不了解九十九龙马帮女人所施行的加持礼,其实另有含义。
  九十九龙马尴尬地咳了几声。
  “哈哈!暂时先别管什么加持利吧!总之,先到我那里看看再说。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来呢?”
  “就这两三天好吗?”
  “可是令尊和神尾老师会答应吗?”
  “如果他们不答应的话,我就偷偷跑出来,因为我很想跟叔叔单独谈谈话。”
  智子此刻的眼神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她下意识所散发出来的强烈惑力,令九十九龙马几乎快压抑不住心中的欲望了。
  可是智子什么也不知道。
  “对了,叔叔,这件事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智子对九十九龙马露告一笑之后,便从九十九龙马身边离去。这时,那个阿熏正好从她身旁擦肩而过,并很快地低产对她说:
  “下一次中场休息时间,拜托你一定要去。”
  那个阿熏说完之后,便朝对面走去,智子愣了一下,接着又回到三宅嘉文身边。
  “哎呀!真是的,你的领带都松了。来,我帮你重新整理一下。”
  这下子三宅嘉文的脸红得更像猴子的屁股了。智子一边为不知所措的三宅嘉文整理领结,一边低声对他说:
  “三宅,有件事想拜托你。下一个中场休息我有事,不想让驹井跟来,所以麻烦你尽量绊住驹井,叫他别跟着我好吗?”
  说完,智子便向后退开一步。
  “喏,这样好看多了。”
  接着,她从手提包里抓出五六颗巧克力糖。
  “我刚才说的事,你明白吗?”
  见三宅嘉文点点头,智子笑了。
  “谢谢,这个是给你的奖赏。”
  智子拉着三宅嘉文肥嘟嘟的手,把红色纸包装的巧克力一个个放在他的手里。
  下一个中场休息的时间并不长,所以起身离席的观众也不多,不过智子却等不及幕拉上就站了起来。
  驹井泰次郎一看到智子站起来,也立刻起身,当然三宅嘉文也紧随其后,其他的人则都非常默契地尽可能不妨碍他们。
  三人鱼贯地来到楼梯前的走廊上,这时,三宅嘉文开始有所行动了。
  “喂,驹井,等一下嘛!”
  他拉着驹井泰次郎的手,把他带到走廊的角落,似乎要对他说什么。
  智子见状,立刻快步走上楼梯一但是由于她非常在意楼下的动静,所以并没有留意到有人正从上面走下来,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撞上那个人了。
  “啊……对不起!”
  智子退了一步,抬起头看着对方。
  对方是个皮肤微黑、个子不高的老人。
  “啊!没关系。”
  老人十分吃惊地猛盯着智子看。
  智子只好避开对方的视线。
  “对不起,请借光过一下。”
  “啊!是我不对,请!”
  老人这才回过神来,让出通道,但是他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智子的脸。
  智子没理会那个老人,只是默默地从他身旁走过去,但是她可以感觉到老人灼热的视线正投射在自己的脸上。
  智子不禁感到有些不安。
  (咦?这种感觉好熟悉,我好像也曾在上楼的途中突然遇到一个人,那人从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是在……)
  突然间,智子想起来了。
  那是发生在修善寺松籁庄饭店的事。那是在她发现游往三郎的尸体之前,也就是上顶楼钟塔的途中,曾在楼梯上遇见一个人。
  智子吃惊地回头一看,只见老人依然向这边望着,他一看见智子回头,随即对她微微一笑。
  这一瞬间,智子忽然觉得老人的笑容非常亲切,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也对老人微微一笑。
  (不对,不是这个人!在修善寺的那个老人戴墨镜、留着胡子,而且头发都白了。)
  智子一边想,一边缓缓走向三楼。
  在三楼等候多时的阿熏一看到智子便招呼:“在这边!”
  她在前头带着智子走向吸烟室,因为这次中场休息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吸烟室里只有两三个客人,当智子走过去的时候,开幕的铃声恰巧响起,于是那些人很快地离开了吸烟室。
  此时吸烟室里只剩下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报。
  那个男人等其他人离去之后,便放下报纸,站起身走向智子,然后摘掉墨镜笑着说:
  “晚安。”
  原来他是多门连太郎。
  由于他的五官轮廓非常鲜明,再加上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给人一种十分健康的感觉。
  智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嘲讽的笑容。
  “是你啊!今天晚上又有何责干哪?”
  多门连太郎吃惊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高兴地说道:
  “哈哈!你真有胆量,看到我一点儿也不害怕。”
  “哼!如果害怕的话,我就不会来这里了。我早就猜到是你!”
  “这么说,你是因为知道是我才来的楼!谢谢。对了,请过来坐嘛!站着讲话多辛苦。”
  “嗯……我不妨碍你们了。”
  一直寂寞地站在一旁的阿熏,有些局促地开口说话。
  “唉!你怎么还待在这儿?真是一点也不机灵。快点儿出去,顺便帮我留意一下楼梯那儿有没有人。智子小姐,请!”
  阿熏只好耸耸肩,落寞地走了出去。
  “我可不能待太久,大家要是看不到我,又要为我担心了。”
  智子说着,便缓缓地坐在沙发上。
  “还有,我得事先声明,如果你胆敢再冒犯我,我一定会放声大叫。虽然我的背景很特殊,但是我毕竟只是个乡下姑娘,所以丢不丢脸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重要,你明白吗?”
  多门连太郎先是一脸惊愕地看着智子,随即露出狡猾的笑容。
  “请问,你所说的‘冒犯’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是在钟塔小房间里你做的那件事……难道你一点儿都不觉得羞耻吗?哼!居然从一个当时被命案吓傻的女孩子身上夺走她的初吻!”
  “哈哈!原来你还记得这件事啊!这么说,那一吻对你而言,印象还蛮深刻的嘛!”
  “因为我非常气愤.当然记得很清楚呀!哼!你可不要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智子一提起这件事就火冒三丈,因此她没好气地继续说:
  “你今天找我究竟有什么事,请你快说,我可没有太多时间听你说废话。”
  “好吧,我想先问你一件事。”
  多门连太郎站在智子面前说:
  “那个高个子和胖子究竟是什么人?他们怎么老是缠着你,我记得他们也去了修善寺,难道他们都是你的追求者?”
  “嗯,没错。”
  “哼!这些家伙根本不配当你的丈夫。”
  “你为什么这么说?”
  智子感兴趣地笑着反问: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我爸爸挑选出来的,所以我想我应该会和他们其中一人结婚。”
  “算了,别傻了!”
  多门连太郎耍赖似地说:
  “那些木头有什么好!你怎么可能看中他们之中任何一个呢!”
  “随你怎么想。”
  “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胖子?哼!真是大没规矩了,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他整理领带?我真想狠狠揍他几拳!”
  “哦,你都看到了啊!”
  智子觉得十分有趣。
  “不过,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事?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喜欢谁就喜欢谁,这是我的自由。”
  “不可以,不可以,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多门连太郎骄傲地说出这句话。
  智子不禁有些脸红地重新打量眼前这个男人,好一会儿,她才勉强笑了笑。
  “谢谢。听到有人这么对我说,我真的很高兴。不过老实说,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因为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你。”
  “现在开始,你可以考虑嘛!不……事实上,你已经在考虑了,否则你不会来这里见我。”
  “是这样的吗?嗯,我会仔细考虑的。”
  智子语带嘲讽地说完,立刻话锋一转,严肃地看着多门连太郎。
  “对了,多门先生,我很高兴你喜欢我,但是,可不可以请你不要三更半夜在我寝室外面徘徊?这样会把我的家人吓坏的。”
  “三更半夜在你寝室外面徘徊?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你一点儿也不像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前几天晚上……就是上个月三十号的晚上,你是不是在我房间外面放了一个领带夹?那是什么意思?”
  “哦。你是说那件事情啊!”
  多门连太郎的双眼立刻变得炯炯有神。
  “或许你觉得我边么做太戏剧化了,可是我却不得不这么做。听我说,智子!”
  多门连太郎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轻柔。
  “你不觉得你身边总亲绕着一股妖气吗?而你却丝毫不知情。如果让你继续身处妖气之中的话,说不定你会因此窒息而死。所以,你需要一位强健有力、忠心耿耿的护花使者,而且必须是个像我一样强壮、魁梧、什么都不怕的男人。
  “这个护花使者非我莫属,为了你,我可以连性命都不顾,希望你能了解我的心意,为了让你知道,我随时随地都会在你身边守护着你,所以我才用领带夹代替名片放在你的房门外,象征着我对你不变的守候。”
  多门连太郎的语气是那么诚恳,和那些爱慕智子,只是一味哄她开心的男人截然不同。智子的心理防线不由地动摇了。
  可是她不是那种容易听信男人花言巧语的女孩,所以没过一会儿,智子又露出讥讽的笑容。
  “多谢了,你的热情真是让人感动,可是,像你这样三更半夜随便跑到别人家去,谁都会受不了的。”
  “智子小姐,你一直说三更半夜、三更半夜,那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嗯,大概是半夜两点左右吧!等我们家的骚乱平息时,我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快三点了。”
  “也就是说在凌晨两点多,有人在你房门外走动喽?”
  “有人?这么说,那个人不是你?”
  “智子小姐!”
  多门连太郎突然严肃起来。
  “所以我才说你需要一位护花使者。我承认三十号那天晚上,我是去过你家,当时我真的忍不住想见你一面。不过我到的时候并不是很晚啊!而且在去你家的途中,我还遇到那位叫金田一耕助的侦探。因为我不想被人看见、于是便躲在暗处等他先走过去,可是他走路的样子好像一跤一跤的……”
  “咦?金田一先生回去的时候差不多刚过九点……”
  “是啊!我到你家也差不多是那个时间……我想应该还不到九点半。”
  “那么,你是从哪里进来的?”
  “这可非常巧了。我信步走到你家门外,可是却没有把握是否能够见到你,因为我不可能直接向令尊要求见你一面。我一想到你在那栋房子里,而自己却没办法见你一面,就觉得很痛苦,简直痛苦得想哭,于是只好绕着你家打转。没想到竟发现你家后院种丁香花的地方,正好有一个足以供一人通过的缺口,我立刻从那里潜入你家。”
  “嗯,这样啊……那么你一直待到什么时候?”
  “我偷偷跑过你家的时候,那个胖子和高个子都还在你那儿呢!你们是不是正在放音乐跳舞?当时我真想冲过去把那两个人赶走,不过我没这么做,我一直忍耐着,到了十点左右,那两个人才走。”
  “是啊!他们正好是十点回去的。”
  “后来你回到寝室,由于木板套窗没有关,所以我可以看到你的身影。那时候你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女佣来替你把木板套窗关起来,之后你房里的灯熄了,我以为你打算上床就寝,可是没多久,却听见你的哭泣声。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哭了?”
  “你胡说!我才没哭呢!我可不是爱哭的女孩!”
  智子因为被人一语道中自己的隐痛,顿时满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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