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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蜂

_5 金田(日)
  姬野东作个头不高,身子骨也不是很硬朗,所以遭人勒毙之后,整个眼窝塌陷。
  此外,他身穿黑色长裤,裤脚往上卷,上面还穿了印着松籁庄饭店标志的制服。总之,他的外表和一般的园丁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金田一耕助在检视死者的过程中,却意外发现缠绕在尸体颈部的东西并不是普通的绳子,而是红色的毛线。
  凶手将长长的红色毛线来回合并成十几折变成粗绳子,再用这条粗绳子勒死被害人。
  看来姬野东作在被勒住脖子之前,也曾奋力挣扎过,所以多出来的毛线犹如蜘蛛网般地缠绕在他身体上,毛线头则落在落叶上。
  “金田一先生。”
  局长蹲在死者身旁,慢慢地说:
  “这好像是神尾老师的毛线……记得我们在侦办案件的时候,她总是不停地织着毛衣。”
  “也许是吧!我曾经见过她有这样的毛线。”
  “这么说……难道是她?”
  “这件事可能要问问神尾老师才容易了解。等会儿我们先问她为什么毛线球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看她怎么解释吧!唉……难道这和昨天晚上游佐先生的命案有关联?”
  “是啊!否则怎么会在短时间内发生两起不同的命案?难道是这个人目击到游佐先生被杀的……”
  “有可能。可是局长,照你的说法,这个男人不是从昨天傍晚起就不见人影了吗?如果他是因为目睹凶手行凶才惨遭杀害的话,那么这段时间他又躲在哪里呢?不,他为什么非要躲起来不
  “这个嘛……还真是棘手呢!可恶,姬野东作到底是为了什么缘故而被杀死?”
  局长脱下帽子,搔着头,又说:
  “对了,金田一先生,还有一点实在令我百思不解。那个叫文彦的孩子为什么会来这个洞穴里面?如果他只是偶然经过洞口的话,根本不可能发现尸体……”
  “局长,我们再往里面走走看吧!”
  再往前走两三步就是洞壁了。金田一耕助从局长手中把手电筒接过来,仔细检查洞壁,突然间,他“啊”了一声。
  “金田一先生,发现什么了吗?”
  “局长,你看看那里。”
  局长看着手电筒光线照射处,只见墙壁被人凿了一个小洞,而且附近还有一点一点的蜡油滴。
  他不由地扬起双眉。
  “金田一先生,这不是蜡油滴吗?”
  “是的,是蜡油滴,谁在这里点蜡烛?在这里做什么呢?”
  “是啊!在这里又能做什么?”
  金田一耕助没有回答,他只是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看看四周。
  “局长,有没有什么可以挖土的工具?你瞧,这里有掘土的痕迹。”
  局长立刻走出洞口,命令属下前去找工具。一会儿,他便拿了一根大木棒走进洞里。
  “我来挖挖看。”
  由于这个地方最近才被挖掘过,所以土质显得相当松软,局长毫不费力就挖了一个小洞。
  没有多久,木棒的前端碰到某种金属制品而发出钻钻的声音,接着又是沙沙的纸声。
  “局长,可以了,我用手挖挖看。”
  金田一耕助把手伸进土堆里挖掘,不久,就拿出一把看起来还满新的小剪刀,接下来又拿出半支燃烧过的蜡烛和一小瓶浆糊、信纸。
  金田一耕助最后拿出来的,是一些被剪割得坑坑洞洞的不完整的报纸。
  局长一看到这些,不由睁大了眼睛。
  “金田一先生,凶手在这里制作那封把被害人和智子叫到钟塔的信……”
  “是的。那个人借着蜡烛的烛光在这里制作信件。不过,局长,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正在想《汤姆历险记》上的故事。”
  “《汤姆历险记》?”
  局长十分不解地看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兴奋地抓着头说:“没错、没错!《汤姆历险记》的故事你知道吧!对小孩子来说,那可是一本再有趣不过的书了。只要看过那本书的小孩子,都很想体验一下冒险的生活,因为那本书让孩子对秘密洞穴非常感兴趣。因此孩子便会设想挖掘桐穴寻宝,或是把一脸凶相的男人当成大坏蛋……孩子一旦发现了这样的洞穴,对他们来说就具有很大的吸引力,他们一定会瞒着分人,借着烛光在这里剪下报纸上的字体,将它们制作成一封信……”
  “金田一先生!”
  局长感到有些困惑。
  “你说的是文彦吗?”
  “是的,因为我知道文彦喜欢看《汤姆历险记》这本书,而且文彦之前一定看过这样的信,所以现在才会模仿。”
  局长心中的惊愕和混乱已经无法言喻了。
  “金田一先生,那、那么,你认为文彦是凶手喽?”
  金田一耕助缓缓摇着头,
  “不,当然不是,这是两码事儿。啊!好像有人来了,我们随后再讨论吧,局长,请妥善保管这些东西,上面说不定有指纹呢!”
  金田一耕助率先走出洞口,正好遇到前来检验尸体的法医。
第十章 文彦的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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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方随即把文彦叫到临时充当搜查本部的经理办公室讯问,他一看到剪刀、蜡烛、浆糊和剪过的报纸,便立刻招供了。
  其实,要突破文彦的心理防线是有窍门的,只要稍微吓吓他,他就会像潜进洞穴里的小乌龟一般,拼命地往里面缩;如果想引他出洞,只要激发他那不成熟的正义感,就能达到目的。
  由于金田一耕助处理得很有技巧,所以不但没有伤了文彦的自尊心,还让他说出了实话。
  “文彦,在此之前你就知道这里有个洞穴了吗?”
  “嗯,以前我来这里玩的时候,就发现这个洞穴了。”
  “这件事你有没有告诉过别人?”
  “没有,我对谁都没提起过。因为这是属于我个人的秘密。”
  “原来如此,因此当你想制作那些信件时,便想到要利用这个地方?”
  文彦默默地点点头。
  “可是,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信把游佐先生和智子小姐叫到钟塔去呢?难道你只是因为一时兴起?”
  “不,才不是呢!”
  文彦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我只是想揭穿游佐的假面具,让姐姐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别看他表面上像个正人君子的模样,背地里却是个十足的小人。他曾经在酒馆里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我怕姐姐被他的外表骗了。”
  “文彦!”
  一旁的局长也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游佐先生是个伪君子?”
  “因为我曾经听见他和一个叫多门连太郎的人之间的谈话,所以我什么都知道。游佐之所以想跟我姐姐结婚,只是为了我家的财产。”
  金田一耕助和局长吃惊地互望一眼,然后局长将身子向前挨近一些。
  “文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天中午。那时我正在钟塔研究机械,没想到游佐和多门连太郎也跑上来。于是我慌慌张张地躲在钟面的一侧,他们并不知道我在那儿,没说几句便开始吵了起来。”
  “这么说,游佐先生和多门连太郎是旧相识喽?”
  “是的,他们早就认识了。这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我猜他们是在某个酒吧认识的。游位曾经在那间酒吧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好像跟女人有关,但是他拜托多门连太郎别提这件事。同样的,他也不提多门连太郎过去的事。”
  “这么说,多门连太郎也曾经做过不名誉的事喽?”
  “是的,首先,多门连太郎这个名字就是假名字。游佐曾经说他是当今少有的唐磺,对了,他还说多门连太郎这个人刚从‘别墅’出来。这个‘别墅’是不是指监狱呢?”
  金田一耕助和亘理局长再一次吃惊地看着对方,而在一旁做目录的刑警似乎也越来越忙,头都顾不上抬了。
  局长神色紧张地问道:“游佐先生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他是这么说的。而且那个多门连太郎本来非常生气,一度还想勒死游佐呢!”
  说到这里,文彦便把当时的情形详细描述了一遍。
  局长一边点头,一边问道;
  “对了,你说他们两人是在酒吧认识的,他们有没有提起过那间酒吧的名字?”
  “好像叫……红泉酒馆。”
  “红果酒馆?”
  文彦静静地点点头。
  “文彦,你的话对我们非常有帮助。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制作那些信呢?你把游佐先生和智子小姐叫到钟塔去,是有什么用意吗?”
  “我……我……”
  文彦犹豫了一会儿才说:
  “我打算让游佐和多门再碰一次面,只要他们两个一见面,就一定会互揭疮疤。如果姐姐听到这一切,就会知道游佐是个伪君子了。”
  局长纳闷地皱着眉头。
  “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呢?直接告诉你姐姐不就得了。”
  “如果我这么做的话,姐姐一定会认为我是个爱说别人闲话的小孩子。我可不希望姐姐认为我是这样的人。”
  这正是青春期孩子敏感的地方。金田一耕助和局长交换个眼神后,立刻点头说道:
  “我明白了。文彦,我了解你的感受。那么,你也做了同样的一封信给多门连太郎喽?”
  “是的,我以游佐三郎的名字叫他今天晚上去钟塔。”
  “你什么时候把信交给他们的?”
  “没有,这些信我一封也没拿出去。”
  “嗯?”
  “我做完了那些信,却来不及把信交给他们。”
  “可是……”
  局长吃惊地向前挪动一步,正要说话,却被金田一耕助打断了。
  “啊!文彦,你是什么时候做出这些信件的?能不能告诉我们详细的经过情形?”
  “前天晚上我一直考虑该怎么告诉姐姐这件事,整夜辗转难眠,我想了许多方法,后来终于决定采取这个方式。
  “因此昨天早上我起床之后,就立刻到大厅撕下一些报纸,躲在庭院里开始剪贴。为了避免让人发现,我大致剪了一些需要的部分,剩下的就扔进垃圾堆里,然后跑进洞里制作出这三封信。
  “不过说实在的,要做这些信相当耗费时间,一方面是因为蜡烛的烛火很暗,另一方面是不容易找到我所需要的铅字。因此,我好不容易做完这三封信时,已经接近中午了。我吓了一跳,连忙跑出洞穴。”
  “带着那三封信?”
  “没有,我把信藏在洞壁上的凹橱里。因为每天吃完午饭,阿茑就会叫我去睡觉,睡醒之后又叫我去洗澡。因此,我要是带着那三封信,就很有可能被发现了,那不是很糟糕吗?”
  “所以你打算晚上再去取信?”
  “是啊!可是我却没有时间去拿信。因为前一天晚上一夜没睡,所以第二天午觉时便睡过头了,醒来之后又和姐姐一起吃晚饭,阿茑又一直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因此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拿信。
  “今天我听说游佐被杀,便觉得以后不需要那些信了,所以才想进洞去撕了那些信,可是当我走进洞穴里的时候……竟然发现那里有具尸体!”
  文彦说到这儿,整张脸白得像蜡像一般,而且全身痉挛颤抖不已。
  局长的神色越来越惊讶。
  “文彦,你认为洞穴里还有信吗?”
  “当然有啊!我被尸体绊倒之后,吓得连拿信的事都忘了,赶紧逃出洞口。局长,你是不是找到那些信了?”
  局长还来不及开口,一旁的金田一耕助便已兴奋地向前挨近。
  “文彦,你做完那些信之后,有没有把剪刀、蜡烛或其他东西埋在土里?”
  “没有,我没有这么做。”
  “昨天你去洞里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我想应该没有吧!因为我非常小心。”
  在金田一耕助的暗示下,局长从抽屉里取出两封信。这两封分别是从游佐的尸体上找到的,以及写给智子的信。
  “文彦,你所制作的信就是这个吗?”
  文彦满脸通红地看着这两封信,但是当他看到写给智子的信时,眼神中立刻露出奇怪的神色。
  “这一封是我做的,可是这个地方有问题。有人在这里做了手脚!”
  “哪里?有什么不同?”
  “这里。这封信上注明:‘今晚九点半,请来顶楼钟塔’。可是我做的信却要姐姐九点钟来。因为如果三个人没有同时碰面,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所以我写给他们三人的信都指定九点钟见面。”
  局长和金田一耕助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局长才对文彦说:“啊!文彦,辛苦你了,你的话对我们来说非常有参考价值。现在你先到外面休息一下,有需要的话再请你过来。”
  文彦一出去,局长便兴奋地问:
  “金田一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文彦在说谎?”
  “不,那孩子说的都是真的。也就是说,凶手很巧妙地利用了文彦的计划,虽然文彦以为他在进出洞口时没有被旁人看见,但是凶手却看见他了。而且凶手后来还悄悄潜入洞内,拿走了那些信,并把它当成自己计划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更改文彦所订的时间呢?”
  “因为凶手已经计划要杀害游佐先生,他担心要是那个时候智子小姐上去钟塔的话,会相当不方便。不过这么一来,就又有一个问题了——凶手既然有这层顾虑,那又为什么非把智子小姐叫上去不可呢?难道凶手想嫁祸于她吗?”
  就在金田一耕助百思不解的时候,一名刑警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
  “局长,验尸报告出来了。”
  “哦,死因和死亡的时间是……”
  “死因是被毛线勒死。死亡时间已有二十一个小时到二十二个小时左右了。现在是下午一点,由此推算回去的话,凶手行凶的时间应该是昨天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
  局长和金田一耕助闻言。不由地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么说,在游佐先生被杀之前,姬野东作就已经遇害了!”
第十一章 蝙蝠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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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田一耕动看着眼前的神尾秀子,突然感到有些陌生。他仔细思索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明白了其中缘由,不禁觉得好笑。
  神尾秀子现在手中没有拿着棒针和毛线,就是这个原因才让人感到很不习惯。
  她自己大概也有这种感觉吧!只见她一面搓揉着手中的手绢,一面盯着放在桌上的红毛线。
  那团毛线正是勒死姬野东作的凶器,法医验尸完毕之后,已作为重要的物证,目前正由搜查部保管。
  “嗯……”
  局长于咳一声后,清清嗓子说:
  “我们想了解一下关于毛线的事。”
  “我知道……”
  神尾秀子搓揉着手绢,急切地说道:
  “都是我不好,当我听说游佐先生遇害的时候,本想说出来,可是我不清楚这是不是和游佐先生有关,所以……”
  “那么你现在已经非常确定这件事的确和游佐先生有关喽?”
  局长趁机催促神尾秀子继续说下去。
  “是的。”
  “你可以说说关于姬野东作这个人,以及那团毛线球的事吗?”
  局长稍微向前倾身询问。
  “老实说,姬野东作的名字我是刚才知道的,不过当我听说那人所穿的服装时,就猜到是那个人了,而且我也知道那个场所,以及那团红色毛线的事……”
  神尾秀子吓得浑身发抖,连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局长看着她问道:
  “你知道这团毛线是在哪儿找到的吗?”
  “知道,刚才女服务生告诉过我。老实说,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实在非常吃惊,因为这么一来,那件事就的确和游佐先生有关了。”
  “能不能麻烦你详细说明一下这件事的过程?”
  “好的。”
  神尾秀子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正面看着局长。
  “昨天早上,大厅曾经发生一件不愉快的事,这件事金田一先生也知道,那就是游佐先生和驹井先生为了智子小姐发生争吵,后来还打得头破血流。智子因此吓坏了,我十分担心,便和九十九先生商量。
  “你们也知道,九十九先生出身月琴岛,又和智子小姐的母亲是旧识,所以我一有事就想找他商量……”
  看到金田一耕助点头认同,神尾秀子于是继续说下去。
  “九十九先生也非常担心,便给我安眠药,让智子小姐能比较容易地入睡……”
  “啊!请等一等!”
  金田一耕助连忙打断神尾秀子的叙述。
  “九十九先生总是随身携带安眠药吗?”
  “是的,他经常会有失眠之苦,所以每次出外旅行,总是随身带着安眠药。”
  (这实在是件出人意料的事,像九十九龙马这种靠灵气为生的人,出外旅游竟然还非得借助药物的力量才能入睡,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不过金田一耕助还是点头示意神尾秀子继续说下去。
  “还好药效发作,智子小姐亢奋的情绪也因此缓和下来;没有多久她说想睡觉,于是我赶紧为她铺床,然后再为老夫人整理床铺,好让她们两人一块儿休息。智子很快就入睡了,老夫人没一会儿也睡了,我这才拎着毛线篮走到庭院。”
  神尾秀子稍微停了一下,喘口气继续说:
  “老实说,当时我自己也很想吃一粒镇静药,因为这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得我费心处理,找实在觉得好累……”
  金田一耕助十分同情地点点头。
  “我本想一个人静静地想事情,所以拎着毛线篮往庭院后面走去。正好蹲树下有一个可以充当座椅的石头,于是我便坐在石头上开始织毛衣。对了,我坐的那个地方就是刚才发现尸体的洞穴上方。”
  局长听到这儿,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就连金田一耕助也忍不住将身子向前挨近。
  “那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差不多是在下午两点半左右去的,后来因为我只顾着织毛衣和想事情,所以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知道有人来到我下面那个台阶,而且还开始说话……我到刚才才知道原来那里有三个台阶,最下面的是洞穴,而我正好坐在最上面那一层,至于说话的人则站在中间那一层。”
  金田一耕助和局长越听越紧张,神尾秀子更是不断用手胡乱搓揉手中的手绢。
  “当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虽然来到中间台阶的人并没有察觉到我就在上面,可是我很不喜欢偷听别人谈话,所以就想离开那儿,可是我怕一走会惊动对方,只好先静静地待在原地,并告诉自己尽量不要去听他们的谈话。
  “可是,突然间,我听见他们谈起月琴岛的事,而且还谈到‘距今十九年前’这样的话,不禁感到非常震惊。”
  局长和金田一耕助不由自主地又向前靠近一步,两个人都一脸认真地看着神尾秀子的嘴。
  “因为他们谈起十九年前发生在月琴岛上的事情,所以我赶紧竖起耳朵仔细听。后来我甚至清楚地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乔装’。”
  “乔装?”
  “是的,可是我并不知道他们讲的是谁乔装成什么。接着他们又放低音量,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会儿,我只听到他们提到‘蝙蝠’这两个字。”
  “蝙蝠?”
  金田一耕助的呼吸不由地急促起来。
  不明就里的亘理局长则莫名其妙地皱着眉头。
  “嗯,是的。如果换作是以前,也许我根本不会在意这两个字。但是前些时候金田一先生才问过我有关蝙蝠的事,所以我一听到这两个字,自然非常吃惊。
  “接下来,我听得更清楚了。有人说:‘我发现蝙蝠了,哈哈!那家伙是蝙蝠,实在是只非常奇怪的蝙蝠!”
  金田一耕助睁大眼睛,不停搔着头。
  局长更是一脸纳闷地看着两人。
  神尾秀子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当时我如果能镇定一些,沉住气听完他们的谈话就好了。但是我实在太震惊了,所以忍不住想始起来往下看,结果放在我膝上的毛线篮却因此翻倒在地上,里面的毛线球也掉了出来,其中一个毛线球,也就是红色的毛线球,竟一直滚了下去。
  “当时我慌慌张张地想抓住那个毛线球.便探头往下看。而站在中层的人因为突然从头顶降下一个毛线球,所以也吃惊地抬起头往上看。我清楚地看见那两个人,一个是游佐先生,一个是穿着饭店制服的矮小老人.也就是姬野东作。”
  金田一耕助抓头的动作愈来愈快,局长仍睁大眼睛看着神尾秀子。
  “那么,最先提到月琴岛和蝙蝠的人是姬野东作吗?”
  “我想是吧!因为那声音不像是游佐先生的。”
  “接下来你怎么办?”
  “我怎么做都不是,因为被人发现我在偷听,实在觉得非常不好意思。而游佐先生也羞红了脸,立刻朝对面落荒而逃。我当时根本顾不得毛线的事,只好尽快回到饭店内。”
  “于是现场只剩下姬野东作和红色的毛线球?”
  “是的,就是这样。”
  “当时你没有想过直接向留在原地的姬野东作更详尽地了解吗?”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我当时这么做的话就好了。可是当时的我实在感到很狼狈,根本……”
  “你回到房间时大约几点钟?”
  “三点十五分。因为我在考虑是否该叫智子小姐起来,所以才看看时钟。”
  神尾秀子的话就说到这里。
  局长后来问她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她却回答说,有些事只是她个人的猜测,不方便多说,然后就离开了房间。
  神尾秀子一离开,金田一耕助便激动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局长、局长,我们之前判断的方向完全错误了!我们以为游佐先生被杀是主、姬野东作遇害是辅,也就是说姬野东作无意间看见游佐先生被杀,所以才会引来杀机,没想到一切都弄错了。
  “姬野东作可能知道凶手的背景,因而招致杀机。后来凶手担心姬野东作被杀的事如果曝光,游佐先生一定会起疑,因此趁着姬野东作的尸体未被发现之前,先下手杀掉游佐先生以灭口。”
  局长点头认同金田一耕助的推论。
  “就时间上来说,姬野东作应该是在神尾老师离去之后不久遇害的。”
  “没有错。当时凶手一定是在最下面的台阶,而且和神尾老师同时听到姬野东作和游佐先生的谈话,他趁着神尾老师离去之后,便利用神尾老师掉落的毛线勒死姬野东作,再将尸体拖进洞穴里。”
  “这么说来,姬野东作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知道十九年前月琴岛上发生的惨案呢?”
  “这点可能就要请局长好好调查一下他的背景了。在姬野东作来到这间饭店工作之前,究竟从事过什么工作?同时也请你调查一下,十九年前他在哪里?又做些什么?”
  “我知道。但是金田一先生,神尾老师刚才提起一件很奇怪的事。什么蝙蝠这儿、蝙蝠那儿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哦这件事啊……”
  金田一耕助正要说明这件事的时候,桌上的电话突然惊天动地响了起来,局长赶紧拿起话筒。
  才说了两三句,局长脸上便出现严肃紧张的神情。
  “金田一先生,是来自热海的报告……”
  局长捂住话筒说了一句,便又专注地接听电话。只见惊讶、紧张的神色轮流浮现在局长的脸上.直到他挂上申话之后,更是紧张地连连擦去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
  “金田一先生,我们已经查明昨晚去热海加纳律师别墅的那人的身份了。”
  “哦?那个人是谁?”
  局长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先缓缓点着一根香烟,吸了一口才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判断才好。听说加纳律师昨晚特别去了趟热海别墅度假,后来又赶在今天早上刑警到达之前,先搭乘火车只东京去了。尽管刑警再三盘问别墅看门的人,对方始终含糊其辞,只说昨天深夜的确有位客人来访,但那绝对不是什么可疑的客人,而是主人的老朋友,住在伊东,因为临时有事才赶来热梅,不过那位客人也是今天一早便离开了。
  “不管刑警如何追问,看门人还是不肯透露客人的名字。后来刑警去热海车站调查,发现今天有一辆从加纳律师的别墅开出来,送一位客人去热海车站的车子。很幸运,热海车站的一位站员知道那位客人,所以我们才知道他的背景。”
  “那人究竟是谁呢?”
  金田一耕助忍不住朝局长走过去。
  局长回头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
  “那个人就是松籁在饭店的前住屋主——衣笠王爷,他的名字是衣笠智仁。”
第十二章 加纳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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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五月二十八日。位于丸大楼四楼的加纳律师事务所依然十分繁忙,年轻的律师和实习生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
  但是加装了隔音装备的社长室却完全阻断了外界的喧嚣,给人一种“闹中取静”的感觉。
  加纳律师正在办公室里缓缓踱步,对着女秘书交代一些事情,这时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女秘书立刻中止速记的工作,接听电话。
  过了一会儿,她回头对加纳律师说:“金田一先生说想见您。”
  原来一直神情自若的加纳律师突然紧张起来了,但是他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镇定。
  “请他进来吧!你先出去一会儿,这段时间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我知道了。”
  女秘书挂上电话,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之后才走出去。而金田一耕助很快就进来了,他还是那身松垮垮、皱巴巴的和服装扮。
  就在两人点头寒暄的瞬间,彼此的眼神中同时掠过一抹警惕和紧张的神色。
  “请坐,这阵子辛苦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回东京,我已经把智子小姐送到经堂去了。”
  “真是谢谢你。”
  金田一耕助坐下来之后,加纳律师打开桌上的烟盒,说道:“请用。”
  “谢谢。”
  “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哪里,这些都是我的职责所在,只是遇害的人就显得无辜多了……“
  “的确如此。”
  加纳律师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他的笑容虽然还算和蔼可亲,可是却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金田一耕助视若无睹地拿起一根高级烟,顺手点着火。
  “总而言之,今天特地来这里跟你报告一些事,同时也有事想请教你。”
  “什么事呢?”
  “我们最初的约定是我必须去月琴岛迎接智子小姐。现在我已经履行完约定,因此我想问的事情就是,我的任务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这件事我已经和我的委托人谈过了。其实我们原本就不是单纯请你去迎接智子小姐,而是想请你调查一下那封警告信中所提的事,也就是十九年前的事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他杀的嫌疑?关于这件事你的看法是……”
  金田一耕助十分谨慎地选择着措词。
  “关于这件事,很抱歉,我很难一下子说清楚。毕竟这是一件年代久远的案件,而且我在岛上仅仅停留了两个晚上。”
  “我知道,这的确太难为你了。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即使不符合事实也无妨。”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说说自己的看法吧!我认为那封警告信中所提的事,应该是正确的。”
  加纳律师神情紧张地问:
  “你是说智子小姐的父亲并不是意外死亡,而是死于他杀?”
  “是的,我是从各种线索推断出来的。”
  “你所谓的线索是……”
  “发生在修善寺的两起凶杀案。”
  加纳律师皱起眉头。
  “金田一先生!你是说那个叫姬野东作的园丁遇害也跟十九年前的命案有关吗?可是报纸上说……”
  “新闻记者并不知道十九年前的惨案,所以在报道这件事的时候,自然不得要领。在我说出我的看法之前,请你先看看这个材料。这是我做的简单记录。”
  金田一耕助的记录如下:
     五月十七日
    ·金田一耕助投宿于松籁庄饭店。
    ·当晚多门连太郎也投宿在松籁在饭店。
     五月十九日
    ·九十九龙马、文彦、茑代三人到达松籁庄饭店。
    ·游佐三郎跟他们在一起。
     五月二十日
    ·九十九龙马和金田一耕助前往月琴岛,大约在傍
     晚时分抵达该岛。
     五月二十一日
    ·九十九龙马和金田一造访大道寺家,约定第二天
     一早离开月琴岛。
    ·文彦打电报告诉父亲有关游佐三郎先到一步的事。
    ·名叫九鬼能成的戴墨镜的老人也前来投宿。
     五月二十二日
    ·文彦无意间在钟塔听到游佐三郎和多门连太郎之
     间的对话。
    ·大道专欣造陪着驹井泰次郎、三宅嘉文两名青年
     抵达饭店,总管依波良平(驾代的哥哥)也一同
     到达。
    ·从月琴岛出发的一行人抵达饭店。
     五月二十三日
    ·文彦在庭院后面的洞穴中制作了三封信。收信人
     分别是智子、游佐三郎和多门连太郎。中午时,
     他留下这些信便先行离去。
    ·早上,游佐三郎和驹井泰次郎以乒乓球拍互殴,
     驹井流鼻血。
    ·智子看到染血的乒乓球拍便激动地昏倒。
    ·下午三点左右,神尾秀子在庭院后面的洞穴附近
     ,无意间听到姬野东作和游佐三郎的秘密谈话。
     谈话内容和十九年前发生在月琴岛上的事件有关。
    ·三点到四点之间,姬野东作在洞穴附近被勒毙。
     凶器是神尾秀子的毛线。
    ·晚餐时,智子发现文彦所做的信。
    ·九点十五分至三十分之间,游佐三郎在顶楼的钟
     塔内遭人杀害,和凶器无关的乒乓球拍上却染上
     血迹。
    ·九点二十八分,智子来到钟塔内,发现游佐三郎
     的尸体。途中曾遇见九鬼能成。
    ·多门连太郎出现在钟塔。
    ·九点三十分大钟自动报时,金田一耕助及其他饭
     店职员爬上顶楼,途中遇见提着皮箱的九鬼能成
    ·后来一行人在钟塔内发现游佐三郎的尸体和惊慌
     的智子。
    ·多门连太郎和九鬼能成逃离松籁庄饭店。
    ·十一点左右警方派员展开搜查。
     五月二十四日
    ·发现园丁姬野东作的尸体。
    ·查出昨晚逃离松籁庄饭店的九鬼能成从修善寺逃
     到伊东,再逃到加纳律师的热海别墅,但是加纳
     律师方面极力否认。
    ·同日早上,有一个人从加纳别墅乘车到热海车站
    ·根据车站工作人员的证词,这个人是松籁庄的前
     屋主、昔日的皇室贵族——衣笠王爷。
    ·多门连太郎至今行踪不明。
  金田一耕助做的记录大致是这样。
  他一边留意加纳律师看记录时的神情,一边从旁加以说明。
  加纳律师轻轻点头看着记录,但是当他看到九鬼能成逃到自己热海的别墅时,整张脸一下子涨红起来。
  不过他随即恢复镇定,等看完记录之后,平静地抬起头。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真是一份非常详尽的记录。”
  “哦?仅仅如此吗?”
  “是的。”
  金田一耕助一直盯着加纳律师。不久,加纳律师终于叹了口气。
  “金田一先生,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我关于那天晚上九鬼能成逃到我别墅的事?”
  金田一耕助从容地点点头。
  “很抱歉,来找我的那个人不叫九鬼能成,而我也不认识什么叫九鬼能成的人。”
  “但是加纳律师,九鬼能成只是他的化名。因为据我所知,他在旅客住宿名单中所登记的地址,那里其实没有叫九鬼能成的人物。”
  “那我就更不可能和这么一位奇怪的人物交往了。”
  “但是,那天晚上的确有人搭车前往你的别墅是不是?”
  加纳律师稍稍犹豫了一会儿,才勉强点头承认。
  “那位客人就是昔日的皇室贵族——衣笠王爷吧?”
  “随你怎么说。”
  加纳律师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加纳律师,难道是衣笠先生化名为九鬼能成,住在松籁庄饭店吗?”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加纳律师淡淡地说道:
  “松籁在饭店以前是衣笠先生的别墅,而且现在的服务人员中应该还有他当年的仆人,所以就算他改名换姓,仍然会有人认出他的。”
  “但是,那个叫九鬼能成的老人是经过乔装打扮的。”
  “乔装打扮?你看出来的?”
  “不,不是我。说来惭愧,我完全没有察觉到。”
  “那么是谁说的呢?”
  “是大道寺先生的公子——文彦。”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人这么说吗?”
  “不,只有文彦一个人注意到这件事。”
  加纳律师苦涩地笑了笑。
  “金田一先生,小孩子的话能信吗?衣笠先生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他既不是演员,也不是冒险家。如果他化装成九鬼能成,一定会被许多人识破的。”
  “但是文彦说,他曾经试着去拔那个老人的头发,对方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所以他认为那一定是假发。”
  加纳律师闻言,噗妹一声笑了出来,但他立刻用手帕捂住嘴。
  “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这实在是个非常有趣的话题,那孩子太顽皮了,老是喜欢恶作剧、捉弄人。金田一先生,我敢说那个老人一定是在睡觉,否则怎么会无动于衷呢?再说老年人的毛发本来就比较容易脱落呀!”
  (真不愧是狡猾的律师,一点儿马脚也不露。)
  金田一耕助于是换个话题。
  “不管怎么说,衣笠先生那一天为什么会那么晚了还突然跑去拜访你?而且在那之前他人又在何处?”
  加纳律师盯着金田一耕助看,他的脸上不禁浮现起苦涩的微笑。
  “说来说去,你的话题还是绕着衣笠先生打转啊!好吧,既然如此,我只好告诉你,前伯爵药王寺住在伊东,而药王寺的夫人是衣笠先生的堂妹,所以两家经常互相走动。
  “前些天,他们打算利用周末时间到衣笠家拜访,可是不知为什么却突然临时变卦,而衣笠先生是个没有耐性的人,只要一点小事惹他不高兴,他就没有心情了。后来他断然拒绝药王寺夫人的来访,独自一个人出外散心,可是却无处可去,于是便跑到我那儿了,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药王寺先生。”
  真是高招,对方竟然打出当面对质的王牌了。不过金田一耕助仍继续追问:
  “你和衣笠先生是旧相识吗?”
  “是的,他一直是我的客户。”
  金田一耕助目光犀利地望着对方。
  “加纳律师,难道这次事件的委托人就是衣笠先生不成?”
  加纳律师吃惊地望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我必须绝对严守委托人的秘密。我想,我应该已经告诉过你才对。”
  金田一耕助虽然碰了一鼻子灰,但是在对方既不否定,也不肯定的言词中,他也察觉到其中颇有值得玩味之处,因此便默默地点点头。
  加纳律师笑了起来。
  “金田一先生,我想你的问题应该已经问完了,所以这回该我问问你了吧!那位叫姬野东作的究竟是什么人?他怎么会知道十九年前的惨案?难道他也来自月琴岛?”
  “不,他好像不是月琴岛上的人。如果是月琴岛的人,智子的外婆应该会认识才对,但是她却对这男人完全没有印象。就连九十九先生、神尾老师、茑代和茑代的哥哥伊波良平,也都不认识这个男人。”
  “那么,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呢?”
  “这也正是问题所在。根据警方的调查,这名男子在战争期间曾经在衣笠先生的别墅中工作,后来别墅里的某长官还是总管去世,所以这个男子便以补其空缺的缘故住下来。不过由于这名男子平日就沉默寡言,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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