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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沟正史 -恶魔的彩球歌

_12 横沟正史(日)
“警官,还是再度大举搜山吧!”
直平情绪高昂地说着。
“对!喂,歌名雄。”
胜平跟着附和道。
“现在不是跟你吵架的时候,我们暂时和好,青年团要从鹰取山一直到姥之岳,
展开地毯式的搜山行动。”
“阿胜,说的好。事情越闹越大了。”
歌名雄也恢复精神,鬼首村青年团的团长跟副团长就此和好了。
“老夫人。”
等青年团喊着搜山的声音平息后,金田一耕助说:
“你刚才说彩球歌里面提到用村长杀手让他躺下的意思,就是用‘村长杀手’
把他杀死吗?”
“是的,金田一先生。”
五百子也赶紧探身出来说:
“这全都是村长现学现卖的心得。昨晚我也说过,传说村长的祖先里面,有一
个人被殿下下毒身亡。可是那位殿下是个大暴君,假借狩猎的名义巡视整个领地,
一看到外貌姣好的女人,不管是少女或有夫之妇,都要抢到阵屋里玩弄一番,等他
厌倦的时候就把女人杀掉,埋进阵屋内的井里。也就是说,刚才那首彩球歌是为了
讽刺这种事情而唱的。对了,金田一先生。”
“是。”
“刚才我唱完歌,大家在讨论‘被送还了,被送还了’对不对?那一段可能是
指‘被杀了’的意思。村长在杂志上是这么写的。”
“你还记得那本杂志的名称吗?”
“它的名称好象是……你们知道《家之光》这本杂志吗?大概跟那本一样大,
页数大约有五、六十页吧!金田一先生。”
“是!”
“你去神户问问看。大概就会知道。”
“去神户哪里问?”
“村长在神户有个叫顺吉的外甥,最他妹妹那一家的继承人。”
“您是说吉田顺吉吗?”
“对,吉田家是神户须磨的大地主,顺吉毕业于早稻田,他在早稻田念书期间
的一位好朋友,战后全心研究民俗学,后来成为民俗学界很有名的老师。”
“是柳田国男老师吗?”
“没错,村长是柳田老师的忠实读者。”
回答的人是敦子。
“那位柳田老师是顺吉的好朋友,而那本杂志就是在柳田老师的支持下组成会
员组织。当时顺吉与柳田老师是好朋友,出了点资金,因此每个月都会收这本杂志;
村长去顺吉那里的时候看到那本杂志,就想也写一篇鬼首村彩球歌的文章。
我想起来了!那篇文章的标题好象是《鬼首村彩球歌考》,在杂志上刊出后,
杂志社也寄给他一本,他高兴得很,应该会很慎重地保存着。嘉平先生,他有拿给
你看过吗?”
“没有,我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情。”
“村长有时候也很固执,他对自己写的东西能被刊登出来,感到非常自豪。我
当时劝他拿去给村里的人看,可是他说这东西拿去给他们看,他们也不会懂。敦子,
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啊!对了,当时你娘家的阿重生第一胎。”
“是前年八月嘛!阿重是八月二十七日生产的。”
“对,那时候天气很热。”
“老夫人,非常谢谢你。但我们别让大家等太久了。”
由良泰子出殡的时间比预定晚了将近一个小时,对于这一点,大家都投有任何
抱怨。
这首彩球歌的发现,使原本诡谲难辨的连续杀人事件终于有了目标及线索可循。
第十八章 一线曙光
死亡预告
由良家的丧礼结束之后,接着是仁礼家的守灵仪式。
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受到仁礼嘉平的邀请,请他们去参加守灵仪式。他们俩
在守灵仪式开始之前,先骑脚踏车来到位于沼泽附近多多罗放庵的屋子里。
自从多多罗放庵失踪之后,这间屋子被搜查过无数次,可是在这之前,没有一
个人会想到一本小册子竟隐藏着这么重大的秘密。
他们俩想再去找那本杂志,可是翻遍屋子里每一个角落,还是没找到那本杂志。
“根据五百子老夫人所说,放庵先生应该是很谨慎地收藏着才对。”
“前年的话……应该是放庵先生还住在蓄水池旁边的时候吧?”
“对了,会不会是搬家的时候弄丢了呢?”
“不,警官,不可能的,虽然只是一本小册子,可是上面登着自己的作品,而
且老夫人说村长很谨慎地收藏着。”
“但是那本册子没在这里……”
“如果那本杂志没有在屋子里面,那一定不是弄丢了,而是有人故意拿走的。”
“金田一先生,你认为是放庵先生拿走的吗?”
“警官,这个问题还是以后再确认,我们目前连放庵先生是生是死都还不清楚
咧!”
“金田一先生。”
“嗯?”
“你的直觉真是令我敬佩。”
“啊哈哈!你是什么意思?”
“你从看到泰子的尸体开始,每次逢人就问这个地方是否有什么跟升或漏斗有
关的传说。”
“是那个啊……不过。我做梦都没想到会和彩球歌的内容相符合。”
“谁会想到有那种怪异的彩球歌?不过,金田一先生。”
“什么事?”
“五百子老夫人昨天没有跟我们讲这首彩球歌,如果她昨天讲了,我们可能就
会想到下一个目标是文子。”
“她说是因为被她孙子打扰了。”
“就算是孙子来打扰,我们又不是一直待在她家,像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应该
专程来告诉我们才对;她一直到今天才讲,讲得难听点,简直就是在等文子被杀死
嘛!”
“是啊!讲难听点就是这样。”
金田一耕助站在多多罗放庵屋子的圆窗边,出神地看着沼泽上的白色菱角花,
突然间他想以一件事,全身激烈地颤抖着。
“矶川警官!”
“是。”
“请尽快调查全村,看村子里的老年人是否还有人知道其他的彩球歌。”
“金田一先生……”
矶川警官睁大眼睛问道:
“你是说,还有其他这类怪异的彩球歌吗?”
“警官,刚才五百子老夫人唱的彩球歌,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奇怪?”
“警官,这种彩球歌大部分都是呈三、五、七的排列方式,我所知道的彩球歌
就有这样的。”
金田一耕助吸了口气,接着唱道:
“一好是线屋的女儿,二好是娃娃屋的女儿,三好是酒屋的女儿。四好是盐屋
的女儿,五好是和服屋的女儿,和服的啊沙沙沙……也就是说,从一到五排列的都
是女儿,这是一般彩球歌的形式。
可是刚才老夫人的彩球歌说有三只麻雀,第一只麻雀说的是‘村长’,第二只
和第三只都是说‘女孩’吧!我觉得这种彩球歌的形式很奇怪,三只麻雀说的应该
都是‘女孩’才对。”
“原来如此,那么……”
“我想,鬼首村以前是不是流传着关于‘村长’以及‘女孩’这两种彩球歌?
如果是的话,应该还有另一个人是做什么的,然后‘被送还了’才对。村里的人家
大部分都有屋号,御干的家是‘笊屋’,听说由佳利的妈妈家是‘锭前屋’。
因此,我认为这里还会有一个什么屋的好女孩,她做了什么、被送还了的歌才
对。”
“金田一先生!”
矶川警官全身颤抖,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根据你的看法,还会有一个女孩被杀?”
“不、不!”
金田一耕助用力地摇着头说:
“现在先别谈会不会又有一个女孩被杀,你不觉得我们必须先知道是哪家的女
孩比较重要吗?”
“对!你说的对!”
矶川警官加强语气说:
“而且这个凶手非常小心谨慎,如今,升屋的女孩跟秤屋的女孩都被凶手以诡
异的手法杀害了。”
“是的,因此这个凶手的危险性也更高了。”
“好!”
矶川警官握紧拳头说:
“金田一先生, 你的推测真是太棒了。 正如你所说的,三只麻雀说的话,把
‘村长’和‘女孩’配起来的确奇怪,应该还有一个女孩……啊!”
“怎么了?”
“金田一先生。”
这个正直善良的老警官,眼睛略微湿润地说:
“我必须再度向你脱帽致敬,刚才你说的,这个屋子里如果没有那本杂志的话,
那绝对不会是弄丢,而是被人故意拿走的。我现在终于懂了,因为那本杂志里面,
清楚写着鬼首村彩球歌的第三个女孩。”
“我也认为应该是这样。”
“五百子老夫人应该知道才对,别的彩球歌她都能记起来,那么最重要的部分,
说不定是下个女孩被杀的那一首,如果她忘记,就很奇怪了。”
“所以她不断强调自己也痴呆了。”
“可恶!那个老太婆!”
矶川警官不禁大声咒骂,顷刻间,他神色慌张地向四周望一下,压低声音说:
“金田一先生,你认为五百子老夫人跟这件案子有关吗?”
“不会吧!”
金田一耕助缓缓地摇摇头说:
“昨天晚上也确实想要告诉我们这首彩球歌,可是当时她也被大空由佳利引开
注意力,因而错失机会。不过正如你说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不管怎样都应该赶紧
告诉我们才对,五百子老夫人却没有这么做。大概人一到那个年纪,就会变得有点
‘坏’吧!
与其说她人坏,不如说她已经不在乎是非善恶了。村长和五百子老夫人的孙女
都像彩球歌所唱的那样被杀死了,她或许在想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秤屋’的女孩
呢?既然自己不幸遭遇这等惨事,那么不妨也让‘秤屋’有相同的遭遇。大概是这
种想法在作祟吧!”
“原来如此。”
矶川警官重重地点了点头说:
“秤屋的女孩也如彩球歌中说的被杀了,这么说,应该还有另一个女孩会被杀,
她还在期待凶案继续上演……”
“没错,那个老夫人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孙女难过。”
“金田一先生,彩球歌里确定还有另一个什么屋的女孩吗?”
“是的,如果没有的话,那个老太婆就会当场唱出有关第三个女孩的彩球歌。”
“太好了!”
矶川警官用力拍着手说:
“如果能知道其他彩球歌的内容,就可以事先张网等待凶手中计。金田一先生,
你又给了我一个宝贵的意见。”
矶川警官用他厚厚的手掌握着金田一耕助的手,并用力摇晃着。
金田一耕助歪着头说:
“果真如此,我们只好偷偷找辰藏的母亲谈一谈。”
“好的,那我们提早离开‘秤屋’的守灵仪式,再去由佳利家吧!或者干脆不
要去守灵……”
“我想出席‘秤屋’的守灵仪式。”
“为什么?”
“我在想……说不定文子的亲生母亲笑枝会从鸟取过来这里。”
“啊!”
矶川警官咋舌说道:
“对、对!如果早上打电报给她,应该还赶得上今晚的守灵仪式。金田一先生,
我们去‘秤屋’参加守灵仪式吧!”
“警官,请等一下。”
“金田一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想看看山椒鱼还在不在。”
于是他们来到厨房,往水瓶里看去,只见那丑陋的生物的皮肤还闪着光,像冬
眠般一动也不动。”
“没有食物它竟然也能生存。”
“是啊!”
矶川警官看着金田一耕助的侧面,压低声音说:
“你好象对这个东西很有兴趣,它跟这件案子有关吗?”
金田一耕助摇摇头说:
“我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放庵先生抓这些山椒鱼回来之后才发生事情,它们
会不会跟这件案子有关?”
“听说吃这种鱼可增强‘精力’。”
听到矶川警官自言自语,金田一耕助盖上水瓶的盖子说:
“我们走吧!”
亲生母亲
金田一耕助的预料果然没错。
仁礼家守灵仪式的场面比昨晚由良家的还盛大,他跟矶川警官共骑一辆脚踏车
来到仁礼家时已经七点左右,仁礼家宽广的玄关已经摆满鞋子。
两个人一进到屋里,担任接待的歌名雄迎上前说:
“金田一先生、矶川警官,你们去哪里了?刚才伯父在找你们。”
“这样啊!歌名雄,那麻烦你去通报说我们来了。”
“好的。”
仁礼家也是“三间流”建筑,可是他们家跟由良家不同。仁礼家从守灵这一晚
开始,就把全部的房间都打通,整个大房间里挤满了客人,从门边到屋侧走廊简直
人满为患,空气十分闷热。
他们俩走过屋侧走廊,进入十叠大的房间,里面的祭坛,摆设远超过昨天晚上
的由良家,祭品数量也更多,充分夸耀着他们的富贵权势。
矶川警官拿出两人署名的奠仪,跟金田一耕助一起烧香,这时候,直平穿着羽
织裤来了。
“金田一先生、矶川警官,谢谢你们来为文子烧香,我代表父亲向你们答谢。”
“哪里。刚才听歌名雄说,你父亲在找我们?”
“是的,他从刚才就在等你们,还另外帮你们准备了菜饭。路子,请你带他们
进去。”
“好的,两位这边请。”
走过挤满守灵客人的大房间,有一道跟由良家相同的渡廊;经过渡廊后看到三
间偏屋。这里的偏屋也比由良家的气派多了;有十叠、八叠两间,非常宽敞,主人
家还把所有的拉门都撤掉。
十叠的房间里放着两个餐盘,上面有四样菜。
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坐在壁龛前面。这时候,仁礼太平从里面随同一个看起
来大约四十四、五岁的美丽妇人一起出现。
“金田一先生和矶川警官都来啦!来,请坐、请坐。”
仁礼嘉平十分周到地招呼着。
“路子,你到那边去,麻烦你温酒。客人拍手,你听得到吧!”
“好的,那么金田一先生、矶川警官,我失陪了。”
“嗯。”
“请慢用。”
路子恭敬地行礼后便转身离去。
“金田一先生、矶川警官,今天晚上希望你们为了死者,在这里慢慢地喝,不
过在那之前,请你们见见她。”
他回头看着身边的妇人说:
“这位是笑枝,是我最小的妹妹。笑枝,这是我刚才跟你提到的金田一先生跟
矶川警官,好好打个招呼吧!”
“是。”
笑枝身穿丧服,双手支着地说:
“两位好,我是今晚死者的母亲笑枝……”
她活还没说完,当场就哇的一声哭倒在地上。
第十九章 最后的证据
第三个私生女
笑枝哭了一阵子后,擦干眼泪说:
“我真是失礼,让你们看到我的丑态,我不会再哭了,请你们替我可怜的女儿
报仇。”
“金田一先生、矶川警官。”
“是。”
“也难怪笑枝会这么伤心。”
仁礼嘉平在一旁解释:
“纵然死去的文子很可怜,可是活着的人更可怜。母女都还没相认,她就遭遇
这种事情,这也是我的一大遗憾。”
仁礼嘉平吸了吸鼻子,眨着眼睛大声说道:
“我这个人真是的,什么都还没讲清楚就一直诉苦,两位一定感到很困扰吧!
请慢用,一边吃一边谈。”
他拿起酒瓶帮他们两人斟酒,接着说:
“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是一些小莱,请不要客气。笑枝,快帮警官斟酒。”
“啊!谢谢,真是不敢当。”
矶川警官拿起斟满的酒杯,喝了一口就放下来说:
“这么看来,文子果真如大家所说,不是嘉平先生的孩子,而是令妹的女儿?”
“嗯……事到如今……金田一先生。”
“是。”
“这时候已经不是家丑不可外扬的时候了,我早有心理准备,我会把一切都坦
白告诉你们。金田一先生,请你听我说。”
“好的,我洗耳恭听。”
金田一耕助帮仁礼嘉平斟酒,仁礼嘉平两手拿起杯子一口喝光,摇动着膝盖说:
“由做哥哥的来讲这种事情实在有点奇怪,不过,我这个妹妹的确是我们兄弟
姊妹当中最聪明的。
我们家有七个兄弟妹妹,正如下午在由良家的丧礼上所说的,我上面的姊妹富
贵子小时候就死了,平安长大成人的只有六个人。
我们这六个兄弟姊妹里面,笑枝头脑特别聪明,也考上很好的学校,因此当她
从总社的女校毕业时,大家都对她抱着希望,学校的老师也说这么好的学生只读完
女校未免太可惜了。我父亲便想好好栽培她,因此送她去神户,刚好我下面那个妹
妹——次子嫁到神户去,因此就寄住在她那里,进人J学院就读。
事后想起来,这便是错误的开始。
明知道一个年方十九、二十的天真女孩去都市,正是色魔下手的对象,我们还
把她送去。为人父母总是这么笨,以为自己的女儿绝对不会遇到这种事情,当时是
昭和六年春天……”
仁礼嘉平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后,稍微喘口气,替金田一耕助、矶川警官斟酒,
顺便也帮自己斟酒。
“第二年,也就是昭和七年年底,笑枝回到家里,次子也陪她一起来。当次子
说:‘很抱歉,我监督不周,笑枝怀孕了……’时,矶川警官,你不晓得我父母有
多么惊讶!”
“嗯!当然了。”
“笑枝毕竟是么女,也是父母疼爱的掌上明珠,家里还让她去念城市的学校,
这附近根本没有女孩子读到那么高……论相貌的话,笑枝也长得不差,但是她现在
竟然不知道体了什么人的种回来,这让大家感到非常灰心。”
“嗯……”
矶川警官喝着笑枝斟的酒,小心翼翼地回应,不得罪任何一方。
“可是我呢!金田一先生。”
“是。”
“笑枝跟我相差十七岁,让我觉得她像我的女儿,而不像妹妹。她刚出生的时
候,都是我背她、抱她,甚至还帮她换过尿布,因此她是我最疼爱的小妹,没想到
却发生这种不名誉的事情回来,矶川警官,这令我非常、非常生气。”
“是啊……”
“可是我也不能打骂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啊!更何况,她都已经怀了孩子,打
骂也没用。如果他们彼此相爱的话,家人便想让他们结婚。于是大家拆命问笑枝对
方是谁,她却始终不讲,还说如果非要她讲的话,她就咬舌自尽!我们当时真是束
手无策。”
“原来如此。然后呢?”
矶川警官回头,看到金田一耕助低着头,默默地夹着烤鲷鱼,大概是为了避免
直视笑枝吧!
“既然她不讲,我们就将炮口转向,开始责问次子,可是她却说她完全不知情,
根本无法提供任何线索。最后大家没办法了,却又不能放着她不管,于是决定小孩
生出来以后,就当作我的孩子。
我去年去世的妻子——阿里的娘家在城崎经营温泉旅馆,因此就让笑枝跟我妻
子寄住在那里,后来生下的孩子就是文子,当时是昭和八年五月四日。我们努力要
掩人耳目,可是乡下跟都市毕竟不同,不知不觉间就到处流传着文子不是仁礼嘉平
的女儿的消息。
村里的人都知道文子是笑校生下的私生女,渐渐的,文子长大了,她总是为这
件事情烦恼,并且感到丢脸,现在想起来,她真是可怜。”
仁礼嘉平猛力吸着鼻子,笑枝也再度抓起手帕,小声地啜泣着。
后来笑校在对方知道她“出事”的情况下嫁到鸟取,还好鸟取的先生非常疼爱
她,还生了三个小孩。可是对笑校来讲,最难忘的应该还是一出生就必须遭受不公
平待遇的文子吧!
一想到文子这个正值青春年华,却惨遭横祸身亡的薄命女儿,也难怪笑枝会哭
得肝肠寸断。
“幸好哥哥、嫂嫂都对文子视如已出、疼爱有加,不管是和直平或胜平之间,
大家都相处得很好。最近哥哥还告诉我,说要让文子嫁一个好夫婿,叫我尽管放心。
我好几次都从神户诚心面向这里合掌感谢,却没想到会演变成今天这样悲伤的局面。”
笑枝努力忍住呜咽声,不让自己哭出来。
“好了、好了,你这么一哭,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里还有客人在,酒都被
你哭得难喝极了。你就别哭吧!”
“对不起,我实在太难过了。金田一先生、矶川警官,你们一定要帮文子报仇。”
“关于这件事情,我们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
矶川警官从刚才就对笑枝的诉苦跟眼泪感到难以应付,趁这个机会,他赶紧探
身问道:
“根据你刚才所说,我们大致了解文子出生的经过情形,可是关于文子的父亲
......"
“就是这个问题!警官……”
仁礼嘉平用他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
“我听说昨天晚上在由良家的守灵夜里,敦子跟两位曾秘密谈过话,金田一先
生,她有没有谈到这件事情呢?”
“是有听她说。”
“关于文子的父亲吗?”
“是的。”
“敦子怎么说呢?”
“她说会不会是骗子恩田几三呢?”
仁礼嘉平看了一眼笑枝说:
“她果然知道。可是,到底是谁跟她讲这件事情?”
“啊!这个……嘉平先生。”
金田一耕助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矶川警官从旁插嘴说:
“是村长说的。”
“是这样啊!”
仁礼嘉平点点头,嘴角浮现一丝微笑说:
“金田一先生。”
“是。”
“由良家老夫人唱的那首彩球歌……”
“怎么样?”
“唱得真是好。‘女孩来了,可是爱说话的村长,到处去说,因此用村长杀手
让他躺下了,让他躺下了’……啊哈哈!”
仁礼嘉平的喉咙深处发出嘲讽的笑声。
“金田一先生、矶川警官,我很久以前也曾经听村长说被杀死的泰子是恩田几
三的种!”
“咦?哥哥,这种事情……”
笑枝脸上浮现恐惧的神色,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几乎同时抬起头往视仁礼嘉
平的脸。
仁礼嘉平还是露出微笑,眼神带着点恶作剧的神色,他看了金田一耕助和矶川
警官半晌,再回头对笑枝说:
“笑枝,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为了报复而乱造谣。我又不是小孩子,只是觉得
这样的传育应该让两位知汇比放好,因此我才讲出来的,你不用担心。”
“嘉平先生!”
矶川警官惊魂未定,他将膝盖往前移动说:
“如果你现在说的是真的,那么泰子跟文子就是同父异母的姊妹?”
“不!矶川警官。”
金田一耕助的膝盖不停地发着抖。
“不只是泰子、文子,还有大空由佳利。”
“啊!”
矶川警官发出尖锐的叫声,他依序看着金田一耕助、仁礼嘉平和笑枝的脸。笑
枝沉默地坐着,但是看她脸颊微微抽动、肩膀颤抖的样子,很可能也是第一次听到
这件事情。
“嘉平先生,关于这件事情你有什么证据?”
矶川警官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村长应该有确实的证据。一般说来,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有母亲最清楚。但
村长似乎握有恩田与敦子丑闻的证据,他们家有四个兄弟姊妹,老大是敏郎,今年
三十五岁;然后是战死的次郎,还活着的话是三十三岁;再来是嫁到姬路的房子,
今年是三十一岁;每隔一年生一个,就生了三个。直到第八年才又生下泰子。
今天,我为了文子的事情去区公所,顺便查一下由良家的户籍,发现房子的出
生时间是大正十三年三月七日,中间隔了七年,第八年——昭和八年四月十六日是
泰子的生日,金田一先生。”
“是。”
“这个世上,不要说中间隔了七年,就算隔十几年再生一个也有可能,我的亲
戚里面就有这样的例子。可是,在第八年生下的泰子,她的外貌完全不像她的父母
兄弟,难怪村长会怀疑泰子跟思田的关系,她是不是恩田的孩子?”
“那么,村长握有敦子与恩田有关系的证据吗?”
矶川警官提出这个尖锐的问题。
“是的,这又必须提到村长是在什么样的机会里跟我提及这件事情。”
仁礼嘉平不好意思地一边笑着,一边用大手掌抚摸着自己的脸说:
“在笑枝面前讲这件事情,又要让她震惊了。不过为了赎罪,我什么都说。上
次我也跟金田一先生提过,有段时间我跟敦子夫人很要好,那是卯太郎去世一年后,
昭和十一年左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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