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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信长_正文

_99 山冈庄八(日)
这天,信长来到马市,亲自挑选了三匹骏马。心情显得十分愉快,就站在安土大门前的广场上,大声地和正准备出征的秀吉交谈着。
秀吉只是警觉地望着四周,并未回答。
「哦!这里不是谈话之所,我们到里面去吧!顺便还可以喝杯酒哩!」
「那就先谢谢你喽!等我把这里的事交待好,就马上过去。」
果然,秀吉很快就跟在信长身后进来了。
由密探传回来的消息得知,秀吉这次所要打击的对象——播磨,已经聚集了四万九千的毛利势援军。既然毛利势会率领大军东上,必然是已经和上杉势达成默契,准备在此与织田军决战,并且向北国进军。
毛利势对着秀吉。
上杉势对着信长。
对信长而言,今年(天正六年,一五七八)是决定他能否为取得天下奠定稳固基础的关键……想到这里,就连秀吉那么轻狂的人,也不敢胡乱发言了。
家康必须压制住企图挽回颓势的武田和北条,因此根本无法前来支援信长;况且,本愿寺也必须继续围攻。只是这么一来,秀吉和信长所能拥有的兵力,就很有限了。
在有限的兵力下,他们两人是否都能击败大敌呢?事实上,秀吉比信长更没有自信。
「真快!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呢?」
两人来到了由狩野永德的彩笔所画成的花鸟间后,信长对身边侍卫兰丸说:
「我带筑前来了,请阿浓夫人拿酒来。」
「遵命!」
「怎么样啊?筑前!你看,我信长一无所有的由岐阜出来,现在却拥有这么多!我真希望能把上杉和毛利叫来,好好的骂一顿。」
「大将!上杉势究竟会带多少兵力呢?」
「我不知道!」
「你说你不知道?大将!难道你有必胜的把握?」
「哈哈哈……你不要紧张嘛!虽然我说不知道,但是这并不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想也是!不过,这次谦信可是玩真的哦!」
「我知道!根据由各地所传来的情报,谦信不仅要亲自指挥大军,而且还动员了上野、越后、越中、能登、加贺等五国的八十多位将领。」
「八十多位……那么他们的总兵力有多少?」
「这个嘛!大概五万六、七千吧!」
秀吉不由得咋舌说道:「大将!刚才你问我能不能在夏天之前阻止毛利势的攻势,原来你是要我尽快攻灭他们,然后马上赶回来援助你,对不对?」
「我没这么说啊!」
「那么,你问我能不能在夏天之前压制他们,是什么意思呢?」
当信长支颐而笑时,浓姬走了进来。
「筑前,我们干了这杯吧!我看啊!连你这猴子都被他们吓倒了。不过我也在想,难道这次真是我们生命结束的时候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快别说这些丧气话,免得教筑前更担心。」
浓姬拿起酒瓶为信长斟酒,然后在秀吉的对面坐了下来。
「大将的嘴真坏!我看啊!是一辈子都治不好了。」
「治不好也无所谓,我只担心我们的生命恐怕要在夏天结束了。」
「哈哈……殿下!难道你也害怕了?」
「当然没有,我只是符合你们罢了。你看,筑前都已经那么害怕了,如果我还一直笑他的话,那么这又怎能算是离别酒呢?」
「大将!你开玩笑也该有个分寸啊!听说军事竹中半兵卫又吐血了,我看你倒是应该多关心、关心他啊!」
「什么?半兵卫又吐血了?看来他那胸口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唉!现在我有多了一件烦心事了。」
「你们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哈哈哈……真有意思!这都是猴子起的头。」
「我们言归正传吧!目前,既是我们将全部的兵力都带去,至多也只有两万人;然而对方光是毛利、小早川、吉川三军,合起来就有四万九千人哪!」
「毛利有四万九千、上杉有五万七千,两军加起来有十万六千……唉!筑前,看来这真是我们的死期到了。」
「大将,你有没有击败五万七千大军的好计谋呢?……」
「要是有的话,我又何必在这里长吁短叹的呢?筑前,我们就当这杯是诀别酒吧!」
信长一仰头干了杯中的酒,然后将酒杯递给秀吉。
秀吉终于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既然他一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样子;那么,我这边当然也不能输给他喽!
「既然如此,我就干了这一杯,当作我对这世间的告别吧!谢谢你了。」
「还有,干了以后,把酒杯还给我。」
「好的。喏,酒杯还你!」
浓姬呆然望着两人。
「好了,我们的离别酒已经喝完了。筑前,你应该没有任何遗憾吧?」
「是的。」
「你全然没有遗憾了?」
「是,应该可以这么说吧!」
「人在死前,总是会有所觉悟,我想,大概就是我们这种心情吧?」
「大将,那么你应该……」
「你是在阻止我吗?看来你并没有完全觉悟嘛!」
他又来了!秀吉的心中这么想道。
「阿浓,再为他倒杯酒吧!看来猴子还在害怕哩!」
「不!我的心中很平静,一点也不害怕!」秀吉忙不迭地摇着手说:「本来就是嘛!一旦人决定要死,那么对一切也就会毫不在意了!」
「正是如此啊!我看,你似乎真的已经完全平静了。嗯,既然如此,那么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我早就知道会这样。快说吧!我已经等了好久了。」
「筑前!」
「是!」
「事实上,刚才我在马市中得到一个令人大吃一惊的情报。」
「令人大吃一惊的情报……」
「是的。我的一名密探告诉我,谦信病倒了。」
「什么?这……这……这是真的吗?」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
信长高声一喝:
「如果此事属实,那么一定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但是,眼前我们所看到的是,他动员了五国八十余名将领,而春日山的四周也布满了他的人马。」
秀吉屏住气,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
既然谦信集合了五万七千人,想必越后的山峡都已经为他们的人马所盘踞了。
「看来,我去年的战法必定严重地伤了谦新的自尊心,所以他才会着急在雪溶之前摆平那些关东的小敌,以便毫无后顾之忧的和我决战。而且,他也提前结束了在批沙门堂为出阵祈福的仪式……」
「那么……接下来就该出兵啦!」
「没错!然而他却一直按兵不动,而屯驻在四周的大将们,又都神色仓皇的在城内外出出入入。不过,军事会议已经结束了呀!况且,如果是关东的战局起了变化,那么应该会有使者才对啊……我看,很可能谦信真的病了,才使得出兵日期一延再延……密探观察到这些情形之后,为了避开监视,因此伪装成马贩,飞奔过来向我报告这个消息。」
「如果是事实……」
秀吉睁大了双眼望着天花板:
「那么,这就是决定大将取得天下的时刻了。」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呢?像谦信那样的人……不过话又说回来,假装生病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信长的话刚说完,握着酒瓶的浓姬突然全身僵硬了。
兰丸站在入口处,背对着门内,严密的监视着四周。
「那么,如果大将出兵晚了……」
「所以,对方才故意延迟出兵?你认为这是他们的计谋吗?」
「原本我是想引他们到越中决战……」
「既然已经取得能登、加贺,上洛之行却又足足迟了两个月,看来对方一定是遭遇难题了。」
「这么说来,谦信很可能是真的病了。」
当他睁大了双眼说着时,门外突然传来兰丸之兄长长可的声音:
「兰丸!北国的猪子兵太郎有紧急的消息要向主公报告,请你帮我传达一下!」
「好!」
兰丸刚一踏入门内,信长即高声说:
「我知道了,快带猪子进来。」
然后他转身告诉秀吉:
「这是甲贺来的人。看来,他已经带来了第二个消息了。」
「那我们是不是不出兵了?」
坐在身边的浓姬问。
「你这笨蛋!说不定他是来告诉我们对方已经发兵的消息呢!你不要这么紧张嘛!」
虽然他叱喝着浓姬,但是却也被自己那兴奋的语气吓了一跳。
一瞬之间,四周又陷入了沉默。
由于信长并没有制敌的良策,因此他只好忍耐的等着有关谦信的消息传来。
脚步声慢慢的接近了。
「右府先生在里面等着,你快进去吧!」
接着兰丸的声音后面,是为了及早赶到此地,以致累得满身大汗、脸色苍白的年轻使者猪子兵太郎。他跟踉跄的走进了大厅,然后平伏在地。
「猪子!有春日山的消息吗?」
「是的!」
「兰丸!给他一点水。」
「遵命!」
然而,猪子却等不及水来,就喘着气叫道:
「上杉谦信他……他……已经中风了。」
「什么?谦信中风了?」
「是的。」
结果兰丸送来的水后,猪子迫不及待的喝了起来。但是还喝不到两口便呛着了。兰丸怒声叱喝道:
「你稳着点嘛!这是在御前啊!」
「是!」
「猪子!快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有确实的证据吗?」
「是……是的。原本,春日山的四周全都布满了军队……但是……但是……如今却纷纷返回各自的领国去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领国……他们引兵回到领国去?……」
秀吉望着信长,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得更紧了。信长圆睁着双眼,对于对方所说的事情,一时之间似乎不太能适应的样子。
「生病?他中风了?」
「是的!他的家臣柿崎边哭边说,这都是因为他每天和太多酒的缘故。」
「嗯!我也听说他酷嗜杯中物……」
「发病当天,他正要上茅厕,后来侍卫发现他倒在茅厕里……当他们把他从茅厕里抬出来时,已经回天乏术了……」
「这也是由柿崎的家臣那里听来的吗?」
「是的!而且对方还要我千万不能泄露出去。」
「听到了吗?筑前……」
「听到了!」
「听到了吗?阿浓……」
接着信长又像是叱骂自己似的:
「真是令人不敢置信,居然会有这种事情!但是,我能就这么相信了吗?好吧!兰丸,你带猪子下去吧!」
说完,信长再度抬头望着天空,肩膀微微的颤抖着。
平定天下
(谦信死了!)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么事情就正如刚才秀吉所说的一般,统一天下之势已然决定了。
毛利势之所以敢毫无顾忌的朝近畿攻来,本愿寺之所以能继续顽强的抵抗着,全都是由于有上杉谦信的上洛之行作为他们的支柱啊!
正因为如此,松永久秀才会认为——「这是最好的时机!」而公然反叛信长。
如今,久秀已经被杀了。然而,正当秀吉准备东上对付毛利势,而自己也蓄势待发,准备与上杉势一决雌雄之际,却传来谦信已经亡故,而上杉家也由其养子景胜继承的消息。仔细想想,在这个时刻发生这种事情,未免太过于巧合了。
一旦这个消息传到毛利势的耳中,那么他们的作战策略势必彻底改变才行。不!不仅是毛利势而以,如果本愿寺也接到了上杉谦信的讣闻,那么一定也会心惊胆裂,士气顿时消靡无遗。
相对之下,信长在北国可说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如今,他可以倾全力对抗毛利势,也可以攻打本愿寺……
「大人!」
这时,一直屏着气的浓姬再也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
「看来连弓矢八幡也在帮助大人哪!」
「你说什么?阿浓……」
信长仰头望着天空苦笑着,然后调转视线望向秀吉。
「看来这件事应该不是对方的欺敌之策才对。毕竟,人的寿命是无法预计的呀!」
「正如殿下所言!」
「话虽如此,现在却还不是可以高兴的时候。对我信长而言,不论谦信是生是死,都改变不了我平定天下的决心,而这也是我此生唯一的心愿。」
「是的、是的,我知道!」
「现在,你立刻朝播州出兵,照我们先前所预定的计划,尽快攻下三木城的别所长治吧!」
「遵命!」
「就照当初我们的计划一般,由你和荒木村重共同率领两万兵马,合力对抗敌人的四万九千人吧!」
「这么说来,我并没有因谦信的死而蒙受其利喽?」
「在我确定真伪之前,你姑且认为没有援军吧!」
「哎呀!这也真是……」
「不必担心!如果上杉势直到五月还没有任何行动的话,我会派两万名援军来支援你。」
说到这里,信长突然改变语调:
「筑前,我要告诉你一件秘密!」
「啊!什么事?」
「如果谦信已死的传闻属实,那么我们就要开始着手拟定平定天下的次序了。」
「哦,原来如此!那么我就洗耳恭听喽!」
「首先,在和中国作战的同时,也必须设法截断本愿寺的粮道……这是我的第一个作战策略。」
「那么毛利势又怎么办呢?这么做就能孤立本愿寺吗?」
「是的。一旦孤立了本愿寺,接下来的,就是攻打本愿寺……第三个目标是督促家康攻打武田胜赖……第四就是由中国的山阳山阴两道西进,平息四国的纠纷;最后是在本愿寺的所在地大坂筑城。」
「什么?你要在大坂筑城……」
「正是!你看,安土可以控制东边,大坂城可以控制西边,因此正好作为我信长的本城。」
「这么说来……大将是不打算住在京师喽?」
「筑前!」
「是!」
「你怎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呢?你想,从以前到现在,不斗正是因为将军们都将府邸设于京师,才导致禁里和百姓们陷于危乱之境吗?」
「是啊!这件事我也……」
「每次都是这样,一旦将军家有任何风吹草动,禁里马上就会被烧,甚至连京师也无法幸免的成为一片焦土。因此我决定,即使日后平定了天下,也绝对不许武将住在京师。这也就是过去源赖朝何以要在镰仓成立幕府的原因,你一定要牢记在心。」
「是,我一定会谨记在心的。事情正如你所言,只要将军不住在京师,就可以使京师免于沦为战场。殿下你真是深谋远虑啊!但是,大将你将居城设于本愿寺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哈哈……」信长再度恢复惯有的恶作剧表情,笑着说:「因为我要守着那些和尚们啊!何况我还可以趁势控制港口,开辟八方水路呢!除此之外,山崎街道的西边不是正通往关门吗?假如……」
说到这里,信长突然看了浓姬一眼:
「要是蝮蛇还活着,而且已经取得了天下,一定也会选择此地作为居城的。在这里,不禁可以防守安土,而且不管任何人,只要是企图占领京师的,都必须经过琵琶湖到淀川,而我却可以在此将通路完全封锁住。你说,这不是太好了吗?哈哈哈……」
听到这里,秀吉的双眼瞪得比浓姬更大,而且闪着金光。看样子,秀吉根本想都没想到这些事情哩!
待信长说完之后,他才恍然大悟。
事实正如信长所言,今天本愿寺之所以能够在大坂继续顽强的抵抗着,全是因为他们可以自由的从四方的海上获得来自于毛利水军的补给。
「真是叫人敬佩啊!」秀吉赞叹道:「那么,在大坂筑城之后呢?」
「当然是要征伐九州喽!」
「这么说来,关东的小田原是在那之后喽?」
「是的。既然上杉和武田已经换代,凭家康一人之力就足以控制他们了。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平定天下,你明白吗?」
「如此看来,假如东边的大将是德川、北国的大将是柴田,那么中国(日本本州中部)的总大将……就是我秀吉喽?」
「哈哈哈!你真是一个不容小看的家伙啊!不过别忘了,中国还有山阴和山阳两道哩!」
「那么从高丽到大明国(指中国,当时为明朝)就全部交给我来负责吧!」
「别骗我了,光看你那脸上的表情,谁都知道你很想取得日本的天下。你啊!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话刚说完,信长的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了。
(如果谦信真的死了……那么就必须立即朝山阴发兵,以压迫散布丹波、但马、因幡、出云、石见等地的毛利势。照此情况看来,丹羽长秀势必得留在近畿,那么也只好由光秀担任总大将了……)
「筑前!」
「是!」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你赶快朝播州出发吧!至于中国那方面,就由你全权处理好了。」
「遵命!」
秀吉喜不自胜的答道。这时,浓姬递过来一杯酒,并且说:
「那么,就把这当作是饯别酒吧!……」
坂本城的欢喜
过了大约一个月后,也就是在四月中旬时,安土城终于确定了谦信的死讯。
这件实事使得情势完全改观。自从松永久秀叛变以来,长久处于困境当中的信长,此时终于得以摆脱牵制,集结全部大军进行讨伐之战了。对信长而言,这不啻是他人生当中的第三个黎明。
很快的,信长立即将守在坂本城的光秀召到安土,屏退其他近臣,与他单独密谈。
「怎么样啊?光头!你看这世事的变化之大,真是叫人难以预料啊!」
这时的光秀已经由宫中授位为惟任日向守,而他此刻那严谨的表情,更增添了一股慑人的气势。
「是啊!正如你所说的。」
「既然谦信已死,我想其子景胜应该不会在此时出兵才对。何况,即使他出兵,柴田也可以对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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