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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信长_正文

_92 山冈庄八(日)
对于自己所设下的陷井,信长却绝口不提。
“在那之后,一旦备战结束,我们就可以朝着武田势攻去,这才是战争的开始啊!这时我会将本阵移至高松山,而德川先生则移至弹正山,无论是那一方率先发动攻势,胜利必然属于我方。”
除了织田方的将领之外,德川家的重臣也纷纷在地图上画下了自己的目标。如此一来,围困着和医术城的武田势反而被人从外围包围住,然后再由织田、德川两军将其诱到设乐原的中央去。
“换句话说,你是要我做赶猎物的工作就对了。”
忠次这么说完之后,信长挥着手笑道:
“正是如此!早在信玄在世之时,甲州势就有一种能巧妙地撤至后方的隐藏术,因此我们必须小心防范,绝对不能让他回到本国,否则将是我们莫大的损失。如果我们绕到东边阻断他的退路,一定能使他们大吃一惊。之后他们必定会往西进,这时信长和德川的本阵就可以与他进行决战了。只要他一过来,胜利必然属于我方。”
军事会议从早上七点一直开到下午一点。录与会的将领画龙点睛各自捧着一碗稀饭喝着时,家康的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在家康耳边耳语。
“什么?长筱城有使者来了?”
这名使者即是鸟居强右卫门。在这两天当中,强右卫门不断地追着家康,从滨松吉田,终于又追到冈崎来了。
家康朝信长欠了欠身,很快地离开座位。本以为他马上就会回来,然而事实并未如此。
过了大约半小时之后,家康终于回来了。当他进入房内之后,立即附在信长耳边窃窃私语着,只见信长不断地点着头。
“好吧!既然如此,我一定要见了一面不可。反正我都已经来了,就让他见见我,也好使他安心啊!”
于是信长吩咐手下继续吃饭,自己则跟着家康去见强右卫门了。门在庭院之中,丙眼直直地望着这边的人,正是强右卫门。他一身百姓装扮,脸颊、手、脚全都沾着干涸的泥巴,眼窝深陷,然而两眼却仍炯炯有神。
他的全岙似乎已经疲累不堪,只有眼睛仍然活泼地动着,正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信长。
一看到这个人,信长立即知道他必然经历了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这种为了义理而不顾肉体劳苦的精神,真是三河武士之中的佼佼者啊!想到这里,信长心中一热。
“你就是鸟居强右卫门?”
“是的!”对方以微微颤抖的声音反问道:“你就是织田殿下吗?”
“正是!我就是信长。既然我来到这里,就一定会解救长筱城的将士!”
“是的!”强右卫门的眼中浮起一层泪光,两行泪水滑下了他那满是污泥的两颊。
“织田生先有话问你,你就尽你所知回答他吧!”
家康说完之后,强右卫门依然呆立着。对于信长的到来,他的心中充满了喜悦,根本不知道自己正流着眼泪呢!而信长也了解这一点。
“粮食还可以支持两天,也就是到十八日才会吃尽,对吧?”
“是的。但是即使没有粮食,我们也不会停止战争,一定继续抵抗到底的。”
“没有粮食怎么能抵抗下去呢?九八郎真是一个倔强的人啊!”
“虽然没有粮食,但是我们还有赤土、野草,再不然我们也可以割下大腿上的肉来吃啊!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会继续作战,我家大将就是这样的人。”
“真有你的,我真是服了你们。对于这种难得的大将,我信长怎能见死不救呢?你放心吧!绝对没有问题的。”
“你是说绝对没有问题?”
“是的,现在我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呀!”
强右卫门咧嘴一笑:
“来到这里并不表示我们就可以完全依靠你啊!像你这种大将,不见得就会依约行事。以前在高天神城时,你不就没有来吗?”
“哈哈哈,真是非常抱歉,但是那时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我不听你说明理由,因为那只不过是你的藉口罢了。”
信长不禁摇头苦笑。这时他才发现这个人并不笨,只是达过朴实了。对于对方能够很清楚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这种气魄、正直,不由得人对他刮目相看。
“我之所以迟迟不出兵,一方面是由于我相当信任九八郎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贯彻我的战略。”
“哦,你的战略就是要使我们痛苦?”
“正是!如果我一开始就出兵相助,那么不就会让武田乘机逃走了吗?一旦他们回到甲州,我们岂不是又要等待很久才有消灭他们的机会吗?”
“原来如此,这倒是真的。”
“就是因为我知道九八郎一定会坚持到底,所以才迟至今日才出兵啊!”
“是吗?”
“正是!而且这么一来,敌人也一定会误以为我不会来了,所以他们的攻势应会减缓。但是我一直到现在才出兵,所以对方必定会与我们决一死战。”
“你真是很会说话!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倒像真有其事。我完全明白了。那么,你要马上来救援我们喔!”
“好的。我明天早上立即出发,后天就可以抵达设乐原了,你放心吧!”
“谢谢你!那么。。。。”
“唉!你要做什么呢?”
“我要马上回去将这消息告诉城内的人。”
这时家康连忙制止道:“这万万行不得!你就留下来吧,我已经命人准备稀饭了,你先喝一碗,再好好地休息一下,好不好?”
强右卫门的眼中再度浮现泪光:
“这个,我很感谢你们的好意,但是我不能照办!”
“为什么?家康先生已经允许你留下来了啊!”
“不!我身为一名武士,绝对不能在这里多耽搁一分钟!”
“这、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强右卫门并不是因为爱惜性命才受命来到这里,而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希望能为我方的人尽一份力量。”
“这点我们非常明白,你看,连织田先生都深深被你感动。”
“正因为如此,我更必须立刻赶回去与他们共生死,否则一定会被人们误以为人是因为受不了守城之苦,才答应担任使者的。如今城内的每一个人都濒临死亡的边缘,我怎么能不顾他们而只为自己打算呢?我不能做这种可耻的事啊!对于你们的好意,我心中十分感激,但是现在我必须马上回去了。”
听到这里,信长的眼眶不由得红了。
他实在找不出任何话语来形容这个人的情操。也只有这种人,才能打动信长的心。
“我明白了!”信长说道:“德川先生,你就让他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吧!是真正的武士就必须这么做。强右卫门!回去告诉城里的人,就说我信长的大军马上就会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谢谢,谢谢你!”强右卫门两手俯伏在地。
“来人哪!赶快为强右卫门准备一些饭团来。”
家康的话声末落,强右卫门就已踩着摇摇晃晃的脚步朝门的方向走去了。。。。。。
卷五 本能寺之卷
主战论
天正三年(一五七五)五月十七日,武田家的重臣穴山玄蕃头(梅雪)离开位于医王山的武田胜赖本阵,向右朝武田逍遥轩的阵营疾驰而去。
  由于长筱城久攻不下,致使武田势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时召开军事会议商讨对应之策。
  问题的症结在于信长是否真会派出援军。对于这点,重臣们各持已见,丝毫不肯妥协。
  「——一定不会来!」
  持这种看法的人认为:
  「——既然信长至今尚未派出援军,即表不一定有不能来的理由。」
  他们的结论是,如果信长果真派出援军,那么武田势就立即引兵退回甲州。
  没想到这个结论却引起了强烈的反对。
  「——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有今日这种局面,怎能轻言放弃呢?更何况,一旦攻下了长筱城,不就等于控制住家康了吗?」
  这是主战派所持的论调,而情势也似乎对主战派有利。
  主张引兵退回甲州的主和派系以穴山玄蕃头为首,其他尚包括山县三郎丘(昌景)、马场美浓守、内藤修理亮等重臣。主战派则以迹部大坎助胜资、长坂钓闲为主力。由於主战论正合血气方刚的胜赖之意,因此武田军士无不磨拳擦掌,准备与敌力决战。
  为了统一内部的意见,胜赖特地连夜召开军事会议,希望能对此作成决定。
  由潜伏在织田势中的密探甘利新丘郎所傅回来的消息得知,信长巳经由岐阜出发,因此信长援军是否会来,早已不是争论的重点了。
  这证明了主和派的见解是正确的。
  然而,胜赖说什么也不甘就此引兵回去。就在这时,迹部胜资以强硬的口气说:
  「即使信长来了,我们也要与他一决死战。」
  他在主张撤兵的重臣之前拍著胸脯道:
  武田家自先祖新罗三郎义光公至先代的信玄公为止,已有二十代之久,从来不曾有过畏敌而逃的事,所以绝不能在我们这一代使先祖蒙羞。如果我们不战而退,那么胜赖公将有何面目见武田家的历代祖先呢?
原本即有意一战的胜赖,此刻更是振振有辞。
  「正是如此!我怎么能让人说我一看到信长的大军就吓得逃回去了呢?」
   就在这时,马场美浓守信房提出一个折衷的办法。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先避开织田、德川的联军,尽全力攻下长筱城,以便让主君进驻城内。
   一旦我方成为守城军,不就可以使对方陷於持久战而兵疲马困了吗?」
   然而这个方法根本不被采纳,因为他们认为这么懦弱的做法将会有损武田家的威名。
  「好吧!找还有事报告!根据我的属下甘利新五郎所传回来的消息,我发现织田势根本不足为惧!」
   迹部胜资缓缓地由怀中取出一封密函,向众人展示。
   原来那是一封由织田大将佐久间信盛写给胜赖和长坂钓闲,表明愿意当武田方内应的书信。
  「——自从攻打石山本愿寺以来,主君信长似乎对我相当不满,经常当着重臣面前羞辱我,致使我忍无可忍、况且,即使我忍气吞声,最後终究难逃一死,因此我有意为威名远播的胜赖公效犬马之力,希望两位能为我美言。为了表明我的诚意,所以……随信……献上黄金十两,聊表寸心,敬祈笑纳。」
   胜资又拿出第二封信,以严谨的表情呈现于众人面前。
  「——心愿已于先前信中表达,幸蒙回音。我一向自诩通情达理,因此必须对贵方有所奉赠,才算符合做人根本。很幸运,此番我奉派出兵三河,因此决定当贵方与我军作战时,率军由信长的背後发动奇袭,一举攻下本阵,取得信长首级,然後再到贵营地去。届时,无论如何请两位务必为我美言,好让我得以为胜赖公効劳……请放心!我绝对不会出尔反尔!毕竟我佐久间也是织田家的重臣啊!先前在岐阜城发生之事,想必都已知悉。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我著实再无法忍受借长的屈辱,故而再度修书,望能助我完成为贵方效力之心愿!」
  听到这裹,胜赖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来此次的军事会议大势已定了。
  「胜资说得不错,既然我们有御旗、楯无保护著,何不放手与织田势在设乐原一决胜负呢?」
武田家有个特殊的傅统,只要一搬出御旗和楯无,绝对没有人敢再提出异议。所谓御旗,即是八幡太郎义家所博下来的源氏白旗。至于楯无则是新罗三郎义光所用的鞋具。武田家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一且在这两样傅家之宝面前发誓,那么事情无论对错,都没有人敢再表示意见。
  「既然如此,我们只好遵从主君的决定。不过,这一仗必定十分艰难,各位必须有所觉悟……」
   尽管重臣们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但是既然当家主君胜赖如此决定,他们也只好听命行事了。
   穴山玄蕃头暗忖——
   (或许这就是导致武田家灭亡的原因啊!……)
  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从医王山的本阵返回营地的途中,他神情木然地不发 一语。
  回到营地之後,玄蕃头很快地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等在一旁的侍卫,并吩咐道:
  「传令下去,命所有兵士密切观察敌城的动静。还有,织田势已经进入三河的消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只要城内的人不知此事,那么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竖起白旗投降了。更何况,现在长筱城内已经粒米无存了!」
  说完,他慢慢举步朝帐内走去。
  就在道时,站在玄蕃头身旁的侍卫河原弥六郎突然叫道:
  「咦?这里怎会有陌生人呢?你是哪裹的百姓?」
  听到他的叫声,玄蕃头停住脚步回头望去。
  他看到一个身著草衣、体格魁梧的百姓,磕头如捣蒜地说道:
  「我是有海村的百姓,名叫茂兵卫。请你们放了我吧—」
  弥六郎将缰绳交给身旁的小侍卫,扯住茂兵卫的衣领。
  「这个人的行动鬼鬼祟祟的,一定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快拿绳子把他绑起来。」
  话声甫落,就有五、六名侍卫上前将那名百姓团团围住。
  「啊……」
  玄蕃头低声叫道,接连向後退了几步。
  这名百姓的动作相当机敏。当弥六郎准备出手抓住他的衣领时,他却一转身脱出了六郎的手中,接连跃过两名侍卫的阻挡,朝玄蕃头的方向直奔而来。
  突然,他的手中刀光一闪。
  「啊,有刺客—不要让他跑了!」
  「快把他围起来,要留下活口!」
  侍卫们全都举起刀枪,对准了那人。
  未能及时抓住对方的弥六郎半怒半笑道:
  「你这笨蛋!难道还不明白吗?凡是我方的人,脚上一律梆著橘红色丝线,唯独你是浅黄色
的啊!」
  「啊……」
  那百姓低头望望自己的脚。
  「完了!」
  「已经太迟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而且,我看你也不像普通百姓,因为你有一股杀人不
眨眼的锐气。」
  眼见自己已为重重人墙所包围,百姓突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没错!我是一名武士。」
  「好了,既然你已经有所觉悟,那就放下武器,乖乖地束手就缚吧!」
  「悉听尊便!谁叫我饿得浑身无力呢?」
  「好,来人哪!快把他绑起来。慢着,你到底是谁的手下?」
  「我是奥平九八郎贞昌的家臣鸟居强右卫门。要不是已经饿得没有力气,我也不致落入你们
手中……」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兵器,双手自动伸到背後,一副视死如归般地闭起了双眼。
二、强右卫门被捕
穴山玄蕃头对手下的包围行动视若无睹,只是目不转睛地紧盯著强右卫门。
   太阳逐渐西斜,而武田方的阵营也和隔江相对的长筱城一样,完全笼罩在夕阳余晖之下。
   「你说你肚子饿了?」
   「没错!」
   「你说你叫鸟居强右卫门,是奥平九八郎的家臣?请问,你是如何在严密的守卫当中,潜逃出城的呢?」
   听到玄蕃头的话,被夕阳映红了双颊的强右卫门不禁失声大笑。
   「你弄错了!我不是出城,而是正要回城去哪!」
   「什么?你说你是要回城裹去?」
   「正是—如果你不想让我方出城的话,那么最好连河庭也张起网来吧—」
  玄蕃头闻言不由得摇头苦笑。
  「原来你是要回城裹去!不过,长筱城在这一、二天内就会被攻陷了,为何你还要回去呢?」
  「哈哈哈……」
  「这有什么好笑的?既然你已经成为阶下囚,最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间题,否则只会自讨苦吃,知道吗?」
  「大将!睛问你是穴山先生吗?」
  「正是!我就是穴山梅雪。」
  「难道连你这样的大将,也看不出这城是否会在这一、二天内被攻陷吗?或许你还不知道吧?在长筱城被攻陷之前,织田和德川的大军就会到了。」
   穴山玄蕃微微地摇晃著身子。
  「这庆说来,十五日早上在雁峰山升起的狼烟是?」
  「哈哈哈……你到现在才明白啊?那时我早巳由城裹逃出来了。」
  「那么,你是去请求援军的喽?」
  「也差不多啦!…不过,正确的说法是,我是去看看援军到底到了什么地方。」
  「嗯!」
  「你知道吗?大将—我还看到了织田殿下和德川大殿哩!如今两家的大军正连袂朝此而来,
  所以我说,怕这城绝对不会被攻陷的。」
  听到这里,穴山玄蕃颤抖着声音叫道:
  「弥六郎,立即备马!我要赶到医王山的本阵去。还有,把这像伙绑在马上,我要带他一起去。」
  「遵命!」
  小侍卫们手忙脚乱地将强右卫门绑在马上,跟著玄蕃朝胜赖的本阵疾驰而去。
  反观强右卫门,则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安安静静地被绑在马背上。
  (到头来还是被捕了……)
  然而,他的心中却了无遗憾,毕竟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事实上,在返回长筱城的途中,他有办法,也有时间可以奸好吃顿板,但是——
  一城内的人已经没有东西可吃了……
  想到这里,他宁愿忍受饥饿,也下愿独自一人求得饱餐一顿。
  在强右卫门想来,如果一切顺利的括,那么他就可以一身草衣的百姓装扮来到川原,乘夜渡河回到城裹。不过,虽然不幸被捕,他却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我已经完成份内之事,而且援军也快到了……)
  思及於此,这位谨守义律的武者顿时感到安心不少,对死生更有一份置之度外的廓然气度。
  到达武田势的本阵之後,胜赖亲自审问强右卫门。
  事已至此,强右卫门不认为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只见他如同恶作剧被人发现的小孩一般,以不肯服输而又佯装淡然的神态回看著对方。
  「你倒是个很乾脆的家伙啊—鸟居强右卫门。」
  「正是!」
  「你和鸟居元忠有无血亲关系?」
  「远祖时代我不知道,伹现在我和元忠并无任何血亲关系。」
  「你肯临危受命,潜出城外充当使者,又在事成之後回到城内与同胞共生死的气魄,真叫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大将!」
  「什么事?」
  「我不会因他人的褒奖而得意忘形,更不会因受到敌人的称赞而降服。我看你还是趁早杀了我吧!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嗯,果然是个干脆的家伙。好,我就把你交给玄蕃吧!玄蕃,你好好地跟他谈谈。」
  胜赖再度将强右卫门交回玄蕃头的手中,并且很快地被带到离城不远的川原小丘上。
  此时,夕阳街未完全隐没。尽管四周的谷底已是一片晦暗,然而川原附近的岩石上,却仍遏洒著落日余晖。
  (啊!如果他准备在此杀了我,那么城内的人一定会看到……)
强右卫门心中窃喜,因为这正合他意啊!
  (他们会知道我并末逃走,而是在回城途中为敌人所杀的呀!……)
  来到小丘之後,他看到对岸的河堤上有幢幢人影来回活动着。
  这时,城内的人似乎也看到了强右卫门。
  不!他们当然看不清强右卫门的脸。事实上,他们只看到众多敌军的手下包围著一个被绑在马上的人,并将他带上了小丘……尽管如此,强右卫门却已经心满意足了。
  「好了,就在这裹吧!」
   玄蕃头知道这个位;置一定能够让城内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于是俐落地翻身下马,说道:
  「强右卫门—我准备在此将你处死。」
  「这裹的景色相当优美,使我觉得精神一振。」
  「强右卫门!」
  「什么事?大将!」
  「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没有!打从我被抓时,就知道终必难逃一死。」
  「但是我家主君胜赖公却为你惋惜啊!」
  「我不需要胜赖公的惋惜,只要我家殿下九八郎能了解我的心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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