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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信长_正文

_110 山冈庄八(日)
他绝口不提自己对信长的不满。
最初两天,他把自己关在房内,潜心为自己求签卜卦。光秀在易学方面的造诣颇深,即使是同道中的博学之士,也都对他推崇备至。
然而,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卜了什么卦、结果如何。
在这当中,只有他的女婿秀满微微察觉到,既是主君、也是岳父的光秀心中,似乎已经有所决定。
“殿下,我可以进来吗?”
光秀刚把卜卦用具收入屉内,廊下突然传来秀满的声音。
此时,驻守在丹波条山、拥有两万石的明智次右卫门及驻守福知山、拥有一万石的四王天但马守、八上三万石的荒木山城守及长男光庆,都已引兵退回丹波,各自在自己的领内好
出阵准备。此外,在龟山城的妻木、齐藤等重臣,也正为光秀这次出阵而忙碌着。
因此,如今只剩下光秀和秀满留在坂本城,负责监视信长的一举一动。
“噢,是秀满啊?安土有没有消息传来?”
“有。自从十九日在总见寺招待德川先生欣赏能剧之后,上乡之宴即告结束,并于二十日将庆席移到高云寺。在这三天里,款待家康的事就要结束了。同时,家康一行人也已决定
在明天,也就是二十一日朝京师出发。“
“噢?那么中将先生已经从甲府来了吗?“
“是的。中将先生并未让其手下休息,将直接担任家康的先导,赶到位于二条南室町的妙觉寺去。据说,当家康参观京师,转往界港出发之后,将借住在二条城里。“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妙觉寺是空的喽?”
“不!家康先生出发这宾,中将先生及其么弟源三郎胜长马上就会搬进去了。”
“噢,看来大人这一次上洛,还是决定停宿在本能寺喽?”
“是,那是理所当然的事。通往六角油小咱的本能寺,构造和城池一样,不仅固若金汤,而且四周都挖有很深的壕沟,因此大人当然会停留在那里。”
说完,秀满突然看了看四周,然后略微把身子倾向前,低声问道:
“殿下!卦上怎么说?”
他急切地看着光秀。
然而,光秀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这该怎么说呢?算命这种事情,原该只是算算自己的健康,好教人安心罢了。”
“殿下!我们何不算算信长公的命,看看他是否将在今年六月踏入凶运呢?”
“秀满!”
光秀瞪大了双眼,吐了一口气说:“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知道,但是,,”
“你不了解算命这种事。虽然大人的确会在今年六月进入大凶运,但是你要知道,凶运每十二年就会有一次轮转,因此每个人的一生当中,都会有不顺的时候。换句话说,有这情
形的,不光是大人一个啊!”
“噢,这么说来,,”
“你以为只要为大人卜一卦就行了吗?我光秀算命可不是这么算法。早在去年,我就算出今年会有凶运;你看,最近所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而且,我必须等
到七月半之后,才能脱离凶运……在这之前,我只能任人宰割,无法照自己的意志活动。”
秀满有好一会儿只是静静的看着光秀。
(难道岳父也替自己算过命了……)
唯一可知的是,这次的大凶运将会对信长的一生造成重大的改变。那么,对明智家而言,现在不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秀满心里这么想着。
“殿下……不瞒你说,我曾经亲耳听见大人所派来的使者青山与总谈到一件事情。”
“什么事啊?看你那幅忧心忡忡地样子。”
“是有关扩增殿下领地的事。”
“什么?大人要给我更多领土?”
“是的。据青山与总说,这一次殿下出战中国之后,将可获得出云、石见两国作为报酬……他说这是大人私底下告诉他的。”
“出云、石见两国……”
“是啊!这么一来,不仅可以压制毛利势,就是对我们明智家而言,也是相当有利的啊!”
“原来如此!”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说不定这正是他要是殿下自行毁灭的奸计哩!”
“……”
“当然,青山与总是出于一片好意才告诉我们这件事;不过仔细一听,出云和石见都还在敌人的掌握之中……但是等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把它攻下来之后,大人所给予的奖赏却可能只是丹波旧领的近江一角;一旦我们无法驱逐毛利势力,那么岂不是又要成为流浪民族了吗?”
“嗯!这么说来,难道大人有意收回旧领,而以出云、石见两国代替吗?”
“是的,而且他要把坂本城交给森兰丸……兰丸的父亲森三左卫门是在此地战死,因此兰丸一直对这座城怀有很特殊的感情……这都是与总亲口对我说的。”
“……”
“殿下!如果你一定得到七月半才能脱离凶运,而出兵本身既是凶运……何况即使到了七月半也不见得就能攻下出云、石见啊!到时候,我们不就变成有家归不得的浪人了吗?”
光秀闭上双眼沉默着。
秀满再度很谨慎的看了看四周,然后继续说:
“然而大人一到六月,也会同样步入凶运里……我认为,虽然大人打算出兵,但是却不一定出得了京师啊!这次他将住宿在本能寺内,届时势必没有大批护卫部队随侍在侧;再说
,以大人那种脾气……他根本不把毛利势放在眼里,只不过是想趁机让京里的公卿、殿上人见识见识自己的威力罢了,因此他只会带着一小队侍卫住在本能寺……这么一来,不正
是天赐良机吗?”
“……”
“如今,我们已经集结大军,随时可以出兵。更有利的一点是,所有的人们都以为我们要去攻打中国,因此如果我们在前进的途中,趁夜掉头朝本能寺进攻的话……那时已是六月
时节,正是大人步入凶运之时啊!……”
“……”
“在同样面临凶运的时候,一旦必须接受羽柴的指挥,那么你对毛利势之战将会是怎样的情形呢?难道你为自己卜卦时,也没算出结果吗?”
一连串的问题,使得光秀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汉书》曾经记载,一旦处于凶兆之中,凡动必败;而这正是取自历史兴亡当中的教训啊!
因此,大凡所谓的军师,必定会组合自己与对方的命运,以推算胜负。就占卜之学而言,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光秀当然知道这一点。也正因为他知道,所以才会对该在何时举旗叛变而困扰不已。
从理论上言,七月半以后自然会对光秀较为有利。一旦过了七月半,信长即已转为衰运,两人的运势逆转,举旗叛变必然比较容易成功。但问题是,如果自己尚处于凶运之中便与
毛利作战的话,是否还能活着等到七月半过后,幸运之星的到来呢?
万一在这段期间内遭遇到更大的凶星,或许会因而送命哩!
“殿下,这是一场凶运之战啊!你和大人,一样是凶运对凶运……我们只是在比较哪个人的凶运较强罢了。殿下,难道你没算出自己该如何选择吗?可不可以告诉我?”
“秀满!”
在张口说话的那一瞬间,光秀那光秃的额头已经布满了豆大的汗粒。
“看来我已经瞒不了你了。事实上,我卜卦所得到的结果,和你所说一样。反正凶运就是凶运,坐着也是凶,行动也是凶……不过时机确是一大问题。正因为我很明白……所以才
更难下决定啊!当然,如果我迟迟不做决定,无异于自取灭亡……好吧!情势使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放心好了,我会尽快做好决定……但是你要记住,千万不可对任何人
泄露此事,即使是你的妻子也不行,懂吗?秀满!”
秀满似乎松了一口气的点点头。看来,连他的心底也已经有了谋叛的念头。
盘踞爱宕山
家康一行人总算平安无事的由安土出发了。
在家康停留在安土的期间,信长只在十九日的能剧演出中发过一次脾气。
这一天,家康和信长、近卫前久等人并坐在总见寺的舞台下,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的表演。今天的项目是由幸若大夫主演的太织冠二番田歌,所有的人都看得十分高兴:
「——你觉得如何呢?滨松的亲戚。」
信长得意地问着家康,而对方答道:
「——他的表演真是出神入化!你瞧,我都看得入迷了。」
听到家康的回答,信长立即将幸若大夫召到三人的面前:
「——你表演得很好,这是给你的赏金。」
他心情愉快的赏了幸若大夫十枚黄金。
其后,当信长发现来自丹波的猿乐梅若大夫要表演羽衣时,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不知是因为太过紧张或准备不够,梅若大夫不时忘了台词,以致愣在当场;这时他的内心愈加紧张,因而忘词的情形也就更加严重,使得场面十分尴尬。
这件事的发生,使得信长联想到另外一件事情。据说梅若大夫在丹波时,经常在光秀面前演出。或许是因为他经常听到光秀与家臣们谈论信长的可怕之处,所以今天才会这么紧张吧?
嗯,一定是因为当他站在舞台上时,自己所射过去的两道眼光使他感到害怕,以至于忘了台词。想到这里,信长开始感到愤怒。
事实上,梅若大夫正奉了明智家老臣们的命令,必须将信长在安土城的动向传达给留在坂本城的光秀知道。
然而,当梅若大夫看见信长那两道锐利的眼光时,忍不住暗暗心惊……
(莫非我的形迹显露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涌起一股恐惧。
但是,戏还是得继续演下去啊!这时,梅若却发现自己再也演不下去了:
「——怎么老是重复说些同样的话呢?不该忘的台词他都忘了,怎么会这样呢?来人哪!把梅若叫来。」
信长大声怒吼道。
他那尖锐的语调听在家康耳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或许大人会杀了他……)
思及于此,家康不得不出面打个圆场:
「——哎,我想他一定是被你的气势震慑住了。在我看来,梅若真不愧是个名能剧家,他在舞台上的表现相当不错。」
「——哦,你这么认为吗?」
「——是啊!虽然他在你的面前表现得不太自然,但是至少他忠实的表现出这出戏的真正意义了呀!」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就不再追究了。哦,对了,梅若!」
满心恐惧的梅若平伏在地,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我的亲戚替你求情,这也算是一种夸奖,所以这些给你吧!」
他和先前一样,赏了梅若十枚黄金。
「——你再重跳一次吧!」
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
要说信长不高兴,也就只有这件事了。当家康向京师出发之后,信长立即召来长谷川竹和杉元七郎左卫门,命两人在到达京师后,马上与宫内卿法印(松井有闲)联络,请他务必做好大坂、界港等处的接待工作,同时并给予诸多指示。
当然,这些事全都钜细靡遗的传入光秀的耳中。
自从和秀满谈过话后,光秀又再度恢复以往那个沉稳、冷静的光秀,丝毫没有企图谋叛的迹象。
因此,当光秀于二十四日带着坂本城的军队朝丹波出发时,任谁也无法察觉他心中的秘密,当然更无人知晓他和秀满之间有过怎样的对话。
自坂本出发的军队,人数在三千左右。
如今坂本城由明智光廉入道长闲斋留守,其余诸将奥田宫内一氏、三宅式部秀朝、山本对马守和久、诹访飞驒守盛信、斋藤内藏介利三、伊势与三郎贞中、村越三十郎景则等,则随着光秀及秀满由坂本城出发了。
出发之前的军事会议中,光秀从未表现出自己的情感来,致使人们以为,他已经淡忘自甲州以来种种不愉快的事,决心遵从主君信长的命令了。
事实上,这次的xing dong(拼音),也只不过是把军队由坂本移到龟山罢了。当军队抵达龟山城之后,光秀随即集合了来自丹波的势力,并展开了新的军事xing dong。
「看来一切都会很顺利……」
「是啊!当我们从安土回来时,我还一直担心马上就会发生事情哩!」
「或许是因为信长有信长的顾虑,而殿下也懂得忍耐,才会一直相安无事吧?」
「如果这种情形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管他能不能继续下去,反正我们出兵打仗,就是为了杀到敌阵去;除非胜负已决,否则我们还是得打下去啊!」
「话是不错,但是有荒木摄津守为例,你想事情会这么简单就算了吗?」
「这么说来,你认为殿下上了战场之后,会变节投*毛利方喽?」
「嘘!这种事怎能随口乱说呢?如果被安土派来的间谍听到了,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但是,是你自己说有荒木为例……好像你知道一切内情似的,所以我才会这么说啊!」
「不,我也只是猜想而已。你想,他们的感情已经破裂到这种地步,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复合呢?我说的是这件事啊!」
兵士们的心中都感到不安,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冲突将会演变成何种形式。
由此即可看得出来,光秀的确小心翼翼的掩饰自己的本意,以免流露出真正的感情。不,或许是光秀认为,最重要的问题在于不知道该在何时起兵叛变,为了避免消息走漏,只好暂时按兵不动。事实上,什么时候才适合举兵的问题,也一直深深困扰着光秀。
当军队越过白河,来到嵯峨的释迦堂前小道时,光秀便将部队交由奥田宫内及村上和泉掌管,自己则带着几名近臣,登上了爱宕山,静静的想着事情。
这时正是五月二十七日,两天之后,也就是二十九日当天,信长将由安土出发,并且在本能寺借宿。
「我方的部队已经全部聚集在龟山城了,大家都在等殿下的命令哩!」
奥田宫内不安的问道,然而光秀只是笑着回答道:
「不必着急!爱宕是胜军地藏王庙,我要在这个圣地安安静静地想些事情,顺便为这次的战事及各位祈福。二十九日当天,我会下山入城;在这之前,你们先做好出阵的准备,在那里等我吧!」
说完,光秀又对宫内说:
「对了、对了,在我们出发之前,你先送一百箱枪弹及火药到中国去。」
「一百箱……遵命!那么,我这就下山,在城里等候殿下归来。」
事实上,谁也不知道光秀命人送给中国弹药百箱的用意何在;但是他们仍然排了大批侍卫在山的四周守护着,其余的人则到龟山城去了。
不论在什么时候,光秀一向非常小心谨慎,从送给敌军弹药百箱的xing dong来看,他甚至不想让己方的人察觉到自己的本心……
爱宕位于嵯峨村的西北方,到达该地之前,必须越过试岭、度过清泷川再向北行约六公里的山路。路的尽头有一段很高的阶梯,石梯上的庙里,即供奉着贺茂、松尾等上古时代占卜民族所奉的氏神。
因此,光秀才会想到在此停留数天,好好的想些事情。然而,他不是如一般人所想得那样,是为武运昌隆祈福,而是希望在神明面前,为这次举兵反叛的吉凶做出正确的决断。事实上,他之所以在信长前往京师的前两天出发,就是为了要配合卜卦的结果啊!换言之,光秀这次到爱宕山参拜的举动,具有两种意义。
一抵达爱宕山,光秀立即来到大权现的面前求取神签。非常相信算命的光秀,认为凡是人所不能决定的事情,都可以交由神签来决定;对他而言,这一点也不迷信。
求到签后,光秀点起了灯火,迫切的想要知道签上到底是凶或吉。然而,还来不及细看,他便颓然的放下了纸签,似乎没有勇气打开来看。一连数次,他都把虔诚求来的灵签投入火中,根本不曾看过其中的凶吉。最后,他又鼓起勇气抽了一次。
这里的神签只能抽三次,抽到签之后必须把它投入神前的火中,然后才能到西坊去。
当然,光秀在此的举动绝对不会有人知道。
住在西方的竹佑,热心的为光秀准备了茶点及散发着清香的粽子。然而,光秀却仍专心的想着自己的事情,随手拿起一颗并未取出叶片的粽子塞入口中。
行佑忍不住大吃一惊。光秀发觉这事之后,只好摇头苦笑,然后剥开粽页,津津有味的吃着。
(由此可见他的心中也相当苦闷啊!)
光秀在来到此地之前,即已知道明天在西坊将有一场连歌会。
为此,许多连歌好手,如行佑房、兼如法师、大善院宥源、绍巴、昌叱、心前、法桥等人,也都来到了爱宕山。
当这些人抵达此地的翌日清晨,行佑就把光秀吃粽子的趣事告诉了大家。
「真是奇怪耶!一向那么稳重的明智先生,居然也会发生这种窘事!看他的样子,似乎正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说到这里,绍巴两手抱在胸前,不安的看着昌叱和心前,然后说道:
「各位难道不认为这件事很奇怪吗?」
「噢,经你这么一说,事情的确有点奇怪。当我入山的时候,发现山里的每个入口都有明智先生的人在监视着,这意味着我们都不能轻易离开这座山了……对不对啊?昌叱!」
「正是!或许外面的传言是事实哩!」
「什么传言?」
「大家都说右府先生和日向守之间不合,而右府先生又即将在二十九日出京,三十一日、一日两天在本能寺接见公卿百官……」
「那么,他把我们叫到这里来……到底要我们做些什么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时,他们不安的互相看了一眼,突然沉默了。
(光秀要谋叛……)
直到此刻,他们才发现这场连歌会赛其实是别有用心。第一,由于他们的作品都会供在山上,供后世子孙吟咏,因此只要参与,就一定能够留名……
另外,他准备坦白向这些和公卿、诸将们关系良好的连歌好手们说明自己的志向,希望能获得对方的支持……甚至实质上的帮助。
如果真是如此,他们也不得不答应他的要求,否则光秀一定不会方他们下山。不过,即使答应了,光秀也不可能在事成之前,就让他们下山啊!
「无论如何,我们先到连歌比赛的会场去吧!」
「是啊!反正不论事情如何演变,我们也都无能为力啊!」
「那么,如果他开口求助,我们该如何回答呢?」
「无心、无心!」
行佑房平静地说:
「毕竟我们只是一群不问俗世的风流之士呀!……」
「这么看来,右府先生一定会在二十九日进入京师喽?」
「是啊!明天就是二十九日了。」
「如此一来,日向守先生明天必然就会下山,到时我们就安全了。」
「即使会发生事情,也一定是在三十日当晚宴请公卿百官的酒宴上,或是一日的晚上……」
昌叱的话还未说完,行佑房便急忙制止了他:
「嘘!我们既然自认为是风流之士,就该只谈论风花雪月的事,不要插手过问政治。况且,不论是右府先生也好、日向守先生也好,都不可能长久留在京师;因此,即使我们被软禁在这座山上,至多也不过两、三天罢了。」
听到这话,众人的表情更显得惊讶了。
59就是现在
连歌比赛随即在威德院的大厅中展开。
正面坐着的人即是光秀,其余依序是行佑、绍巴、昌叱、心前、兼如、宥源等人。一待所有的人入座之后,负责为他们执笔的光秀家臣东六郎兵卫,随即磨好了墨、准备好了笔,等着他们开始吟咏。
滴滴答答的雨声由窗外穿了进来,然而大家却都无心观看雨景。这个时节正是最潮湿的时刻,一旦下起雨来,屋内便会显得格外阴森;而不断滴落在屋檐上的雨声,突然敲醒了他们心中的恐惧。
(光秀会以什么题材来开头呢?……)
想到这里,众人的脸上都有着紧张的表情。
经过一番考虑之后,行佑房暗自决定,不论光秀以何种题材作为开头,他都要坦白说出自己的意见来。
「日向守先生,由你开始吧……」
光秀点点头,很快地拿起笔在纸上写着,然后以明澈、轻快的声音念道:
「——时间就是现在,下着雨的五月。」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无不变了脸色。
因为他所说的「时」字,和明智家的祖先土岐氏之发音完全相同。
这也意味着土岐(光秀)将要统一天下……治理天下的决心。终于,光秀还是把他的真面目显现出来了……
「原来如此!时间就是现在,下着雨的五月……」
行佑喃喃的在口中念道,然后接着说:
「——夜晚的松山,水浅。」
他大声的朗诵着。
所谓连歌,完全采取自由发挥的方式,并无一定格律,因此不论怎么连都可以相通。
时间就是现在,下着雨的五月;
夜晚的松山,水浅。
这意味着他了解光秀正在等待时机,准备有一番作为的心情。
为此,绍巴觉得自己必须多加考虑才行。
或许光秀也想借着连歌搜集众人的意见,以坚定自己的决心。然而,尽管绍巴和光秀时有来往,但是和信长的交情却更为深厚。
甚至,信长还特地把他从京师请到安土,共同切磋茶道及写作连歌。
因此,他只好含糊其辞,不敢使用任何暗示光秀将会获胜的字眼,否则一旦光秀不幸失败,而信长仍统有天下时,必然会招致埋怨:
「——绍巴你这家伙,枉费我对你的一片好心,竟然背着我去投靠日向!」
一旦留下证据,那么对自己将会十分不利。毕竟,笔祸的事例到处都有啊!
绍巴向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慢慢的吟道:
「——落花随逝水而去。」
昌叱松了一口气似的看着光秀。
落花随逝水而去,
水涨之夜的松山。
如此一来,连歌的内容便已脱离天下、国家之类的话题,而变成他们之间一种单纯的游戏了。
然而尽管如此,连歌当中却仍含有强烈的暗示:不论你有多么坚强的意志,当落花随着流水东逝时,暗夜里的松山上之水量也会有逐渐增加的危险;这也算是对光秀的谏言吧?
敏感的光秀当然也了解其中的含义,因此脸上有着不悦的表情。
接下来的,各人都只是接下普通的句子。
最后,由光秀说出最末一句,以便接续心前法桥的上一句:
「——醉卧色、香绝双的花下。」
光秀所接的句子是:
「——当此时刻,正是国泰民安之时。」
说完之后,光秀并未具名,而是命执笔写上其子光庆的名字。
醉卧色、香绝双的花下,
当此时刻,正是国泰民安之时。
句中最末的一句,又隐含了土岐两字。或许是他在暗示,等到长男光庆的时代,将是明智家最灿烂的春天……这不仅描绘出他对未来的憧憬,也表明了他背叛信长的心意已决。
当连歌会赛结束时,已是深更时刻,侍者们随即为大家送上膳食。
这时,光秀突然说出一句令众人大吃一惊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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