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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信长_正文

_103 山冈庄八(日)
“大人!”
情绪依然昂扬的兰丸问道:“方才大人说要引诱武田方的重臣,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阿兰,你也注意到了,原来我加奖你才对,但是你不明白我话中的含意,却叫人觉得美中不足啊!”
“是!”
“你想,木曾义昌成为我方内应意味着什么呢?既然连义昌对胜赖感到捻,可见在武田的重臣当中,一定有很多人也不再对胜赖怀有希望,对不对?所以我要家康为我方多长几名内应,以利于发兵。”
“原来如此,那么,大人最近就要对甲裴出兵了吗?”
“是的,一等义昌那边的人质到达,就是击灭武田家的时刻。家康必定会尽全力去打这场仗,而我也要没收武田家的领地。哈哈哈,我信长这所以迟迟不出兵,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的来临。”
兰丸坐正了身体,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信长说话。
疑云
信长发布出兵攻打武田的命令,是在二月三日。
至于田曾义昌所派来的人质,则在两天前,也就是二月一日抵达。然而,很多人都不明白信长所谓的“甲裴花期”,到底意味着什么?
通常,花期都集中于三月中旬,因此,信长所谓的“甲裴花期”,即代表与胜赖之战结束的时候。
接到命令之后,惟任日向守光秀也开始动员坂本城的兵力。不过,这一次他不需直接对甲裴出兵,而是等到胜负即将分晓的时刻,才和在安土的信长一起出发。原来在信长给光秀的命令当中,还包括了一则但书,要求他必须跟随本阵出发。
接命令的光秀,立即召来女婿左马介秀满。
“秀满!这一次大人所下的命令,你认为如何?”
秀满讶异地侧着头思考,然后说:“或许右府先生是想慰劳你的辛苦吧?”
“什么?大人他会想到慰劳我?”
“是啊!当你攻打波多野兄弟时,他不是不只一次说你辛苦了吗?”
“就算他真的想要慰劳我,也不需要把我由先锋部队当中剔作,而编入本阵里啊!”
“关于这个嘛!我想大人一定反省过上次在酒宴上对你所做的事了。”
“秀满,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啊?你的意思是。。。”
“我却不这么想!”光秀慎重地看看四周,然后说:“他一定还在恨我,要不然他为什么不让我去打这场仗呢?分明就是不想让我从中获得利益嘛!”
“不让你获得利益?我不明白你这句话的意思。右府先生把你安置在他的身边,是国灰他尊重你,不是吗?”
“不!不是这样的,秀满,虽然今天我贵为惟任日向守,但是我怀疑他一直都憎恨着我。”
人心是多么奇妙啊!一旦怀有恐惧或疑惑时,疑云便会逐渐扩大,终至于使人失去理智。如今,这片疑云正在光秀的心中四处扩散,使得他脑中一片浑沌,再也不能总代表地思考。
“殿下,那是你太多虑了。”秀满郎声笑道:“据我推测,左府先生之所以任你为惟任日向守,是为了在全国平定之后,帮助你成为治理九州一带的镇守将军啊。由此不就证明右府先生还是相当重视你,并且对你抱有很高的期望吗?”
然而,光秀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他把我派到山阴,命秀吉去攻打中国,上一次也不肯采用我攻打丹波的策谋,如今又不让我去攻打胜赖。你知道吗?一旦胜赖灭亡之后,武田家的贵遗领可是相当庞大的喔!”
“我知道,从骏河、甲裴到信浓、上野一带都是,的确是相当大的领地。”
“那么除了山阴以外,这些领地,不!他绝对不会让给德川先生。即使他给德川先生,顶多也不过是骏河一国而已,如此一来,甲裴、信浓、上野这片广大的土地。。。。”
想到这里,肖秀似乎若有所悟地闭上了嘴。
事情已经相当明显了。
看来信长似乎有意把东国交给泷川一益治理,如此一来,当然不能让光秀去打先锋喽,于是便故意要他延后出发,并随侍在信长身边,以便随时监视他。由此看来,更证明了信长已经对光秀的忠诚起疑。
把光秀送到山阴,以免他夺走秀右的功劳吗?
“右府先生真是个可怕的人哪!”光秀说:“右府先生的想法和一般人不同,一旦看那个人不顺眼,就绝对不会轻易饶了对方。撇开浅井、朝仓的事不谈,发生在荒木、松永、本原寺、佐久间、林佐渡等人身上的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这么说来,右府先生是有意要影视殿下喽!你的意思是这样吗?”
“秀满,或许我看错了也不一定,但小心一点总是好的。我有预感,到时候你一定会认为我的话没错。”
“殿下!你不要尽往坏的方面想嘛!如果你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把枯尾花当成幽灵。再说,如果你认为武田家是宿敌,非要报仇不可,那么就去请示右府先生,请他让你加入先锋部队啊!你去和右府先生谈一谈嘛!我相信他一定会接受你的意见的。”
秀满热心地建言,但光秀却苍白着脸笑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信任右府先生,那么你去帮我说说看吧!”
他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对于既是主君,也是表史、养父的光秀,秀满打从心底尊敬他。然而,近来光秀那凡事怀疑的态度,却令秀满无法苟同。
凡事都有正、反两面,因此,虽然光秀认为信长的是个恐怖、阴险、必须随时防备、不可掉以累心的暴君,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信长却也因为光秀是浓姬的亲戚,而对明智家十分礼遇,并且处处庇护着他。
但是,近来的光秀更加怀疑自己这惟任日向守的职位,只是徒具虚名而已。信长志在取得天下,一旦他平定整个日本之后,九州将会。。。。。光秀再度深思着,实在想不出信长为何会如此憎恨他的理由。
事实上,在光秀奉命出击之前,秀吉早就出兵,并且已经立下不少功劳。
对光秀而言,自己和秀吉、柴田胜家、泷川一益等人,称得上是织田家的四大天王,也是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然而,如今胜家担任北陆镇护总大将已成定局,而秀吉也是颇具实力的中国总大将,只有自己,依然还是个小小的惟任日向守。
更令他不平的是,这一次攻打甲州,如果战事顺利,那么泷川一益成为关东总大将也是毋庸置疑的了。如此一来,四大天王之中,只有他徒守着惟任日向守的虚名,这叫他情何以堪啊!
光秀为此而感到烦恼,并且日夜不眠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结果,他变得越来越焦躁,越来越神经质。为了解开光秀的心结,左马介秀满特地派重臣妻木主计头前往安土,命他告诉信长:“武田势是明智家的宿敌,因此我家主人希望能够加入先锋部队,恳请大人答应。”
由于妻木主计头请托青山与总代为向信长说项,因此信长便命他担任使者,到明智家传达旨意。
令人意外的是,信长并未答应光秀的请求。如果信长答应的话,那么或许能使肖秀的疑虑一扫而空。
为了这件事情来到坂本城的青山与总,在见到迎接他的秀满时,忍不住摇头叹息到:“唉,很抱歉,我没能达成你的请托。大人要我不要多管闲事,甚至还大声叱喝我哩!”
“什么?他连你也骂了?”
“是啊!信长先生表示,我们最好不要过问用兵的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优、缺点,只有他才懂得如何善用这些人的优、缺点,于是,他就把我喝退啦!并且警告我以后不准再提这件事。”
这时秀满想道(事已至此我也无能为了)
他了解信长的想法。在秀满认为,信长必然认为,这一仗只需泷川一益、德川家康及城介信忠等人,就可以马到功成了。
(或许这样反而更好哩!毕竟,这场仗和对中国之战不同,是一场有必胜把握的仗啊!)
“很抱歉,给你添了许多麻烦,我家主人也只是希望能多为织田家尽点办。希望今后你能在大人面前,多多为他美言几句。”
当青山与总坐船离开之后,光秀坐在明亮的客厅里望着湖面,脸上充满了期待的表情。
“怎么样?秀满!我说得没错吧?”
“是的,请你原谅我!”
“这下子你明白了吧?你要知道跟他讲理是没有用的啊!”
但是,右府先生的想法并没有错。
“我不想再跟你辩了!你等着看吧!”
“是。”
“秀满!我有预感,这次的出战可能会发生不祥的事。”
“在概是你太累了吧?”
“不!你知道我精通易学、卜卦的呀!”
“是的,我知道。”
“我会数度卜卦,根据卦象显示,很可能大人会在阵中对我白刃相向,我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白刃相向。。。这怎么会呢?”
“上次酒宴上的事,不也是这样吗?由于他心中一直厌恶着我,因此不论在何种场合,他都会想办法羞辱我。”
光秀对易学的研究之深,是众所公认的。因此,秀满的心中也开始感到不安。
“如果你的预测成真,那该怎么办呢?”
“当然只有忍耐,咬紧牙根忍耐下去喽!我不能因为个人的喜怒,而波及全族啊!秀满!”
秀满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难道信长真的一直憎恶着光秀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啊!信长只不过性急了点,不懂得压抑自己的感情,喜怒哀乐全都挂在脸上。虽然秀满面这么想着,但是那股不安的情绪,却越来越强烈。
此时,他再也无法坚决否认光秀的臆测了。
(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啊!)逐渐地,他也有了这种想法。
“秀满!万一发生事情,不,这是武者应该有的觉悟。我也希望不会出事,但是当我在出阵中遭遇不测时,你一定要好好守住这座城。”
“是!”
“如果万一,那么你就告诉胜赖,说我光秀愿意做他的内应,为武田家打先锋。我是说万一的时候,不过到底该怎么做,还是由你一来决定吧!”
秀满屏住了气,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光秀的不安,使得秀满也开始想像种种意外情况的发生。这会是真的吗?或者只是由于他太过疲劳,以致产生幻想呢?想到这里,秀满面的全身汗毛真立。
就在这时,重臣村上和泉进来报告:“刚刚接到由远州的密探所传回来的消息,武田一族的穴山梅雪入道已经变节,投向德川这一方了。”
“什么?穴山成为德川先生的内应?”
“是的。而且,长坂血遗九郎和武田家的女婿木曾义昌也先后宣布加入织田方。看来这场仗的胜负已经分晓,武田家是铁定要灭亡的了。事实上,我方在出战之前,就已经有必胜的把握了。”
“嗯,胜赖已经失去家臣的心,哪能不败呢?”
光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以落寞的眼神望着秀满。
武田氏灭亡
长筱一战,使得信玄以来的老将、勇将们损失过半。
“胜赖那比得上他的父亲!”
受到这种批评的胜赖,只好卯尽了全力,企图藉着这场战事重振自己的威风,扳回一点面子。
作战前,土气是足以决定胜负的关键,然而父亲信玄的盛名,却压得胜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三月五日,信长亲自率领大军由安土出发,然后在信浓路的岩村设阵。这时,胜赖的四周早已布满了敌军。
家康已经说协穴山梅雪投降,并且入侵骏河,而金森长近也逐步朝飞弹逼近。
此外,三位中将信忠也攻下了高远城,正朝着甲府而来。泷川一益更是为了讨回面子,发誓定要取得胜赖的首级,并为此而拟定了周详的策略。
当胜赖知道木曾义昌变节降敌时,在盛怒之下,一度有意到木曾去讨伐他。
就在同时,他又拉到同族的穴山梅雪背叛的消息,使得他打消了攻打义昌的念头。
对胜赖而言,穴山梅雪的背叛所造成的打击比义昌的变节更大,因为这么一来,很可能会影响武田势的土气。使得家臣们再也无心作战。于是,胜赖立即引兵回到甲州。
然而,事情远比他想像的更为严重。对胜赖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的武田将士们,突然一个个减少,终至于只有千人左右留在他的身边。千人左右的士兵,如何能守卫建有许多要害的甲府呢?
他们如何防守得了从四面八方攻过来的敌人呢?
迫不得已的胜赖,只好撤退到新府城,在那里继续守城。新府城却还未建造完成,因此胜赖的景况是相当悲惨的。
自其父信玄时代,即被视为六近侍之一的上州沼田城主——真田喜兵卫昌幸恳求道:“殿下!无论如何,先进入我的城里再说吧!”
昌幸派人率领船队前来迎接胜赖。然而,在赶赴沼田城的途中,这一行人遭遇了原为甲州都留郡岩殿的城主小山田信茂,没想到小山田信茂也已背叛武田势,甚至在世子领等处对胜赖展开猛攻,使得一行人四处奔散。
原来,小山田信茂早已被泷川一益收服了。这么一业,他身边的兵力更少了。当他仅存着一条命来到八代郡的天目山时,跟随在他身边的,除了由小田原北条家嫁过来的年轻妻子、长子郎信胜及其他女眷等五十人之外,再加上近臣也不过是九十人左右。
在这九十人当中,除了胜赖、信胜父子之外,男人只有长坂钓闲、土屋昌次、昌次之弟昌恒、秋山纪伊守、小原下总守等四十一人。蓁的五十人,都是一些没有作战能力的妇孺。
眼见泷川势的追兵就要来到眼前,胜赖一行人都有了自决的打算。
胜赖的现任妻子,并不是太郎信胜的生母。信胜的生母,即是被信长收为养女而嫁到武田家的雪姬。胜赖夫人年仅十九岁,在小田原是众所公认的美女。她一心只想回到小田原去,但是意见却被胜否决掉,只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
这时的胜赖已经三十七岁,长子信胜则是十六岁。
如今,父子两人及那正当绮年月貌的夫人,却即将在这布满露水的荒野里结束他们的性命。
天正十年,三月十一日——乌云遮蔽天上明月,天晴这后即行西山。
胜赖感慨万千地念了两句词,然后取出刀刃,准备切腹。负责执行最后一刀的土屋昌次,也念了一首词与之唱和:不论月色多么昏暗,我皆不离;不论君去何方,我将追随。
这表明了他与胜赖同生共死。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也不会离开的决心。
脸颊满是泪水的胜赖,唇边出现了一抹凄楚的笑容。终于,在这个春夜的荒山上,闪闪发光的白刃刺进了胜赖的腹中,结束他的一生。
眼见父亲举刃自尽之后,太郎信胜也拔出了身上的刀刃,对昌次之弟昌恒说:“请你为我执行最后一刀吧!”
“是!”
年幼的信胜,以明澈的声音朗诵着一首辞世歌:狂风吹折樱花,残躯处处;花开花谢,皆春梦一场。
在月光的映照下,信胜的肌肤胜雪,呈现出一股眩人的光辉。
当夫人也取出白刃时,周围的妇孺们早已泣不成声。
在这寂静的春夜里,只听到虫鸣声响遍大地,为此时的气氛凭添了几许悲哀!
春花转瞬无踪影,悔在枝头摇叶日,未曾忧思风摧时。
寄语四处遨游燕,速返家乡相模国!
听到这段歌声的人,都了解这位十九岁的夫人,仍然心系着远在他方的故乡——小田原。
为她招待最后一刀的,是土屋昌次。
其余的人在听到敌兵搜索的足音逐渐逼近时,纷纷举刀自尽。当泷川一益发现他们时,只看到遍地的死尸,鲜血,在冷冽的山野里慢慢地凝固了。
虐杀的陷井
正如信长所言,波多野兄弟果然于那一年的*六*月*四*日,在安土慈恩寺的町末被处死了。
当然,这也表示八上城的城兵已经杀了光秀的假母亲。
消息传出之后,世间盛传各种流言。有人批评光秀不孝,有人则认为这是敌人分化信长和秀的伎俩。
人们传说,以母亲作为人质的肖称,所以会带着波多野兄弟来到安土,就是希望:“救出我的母亲!我把这两个人带来,是希望能获得大人的允许。”
他不断地为母亲向信长请命,然而信长却没有答应。为此,光秀只好冒险讨伐掌握其母亲的敌人,以致对信长怀恨在心。,
听到这类传闻后,信长苦笑着对光秀说:“你看,单是如此,世间就有这么多传言,这都是你那愚蠢的计谋所导致的结果。”
说完之后,他便不再取笑光秀了。然而,光秀对信长的恐惧感却已经在心底萌芽生根。永远不可能除去了。
更糟的是,从此以后他就抱着恐惧感来看信长所做的每一件事。他觉得,天正七年以后的信长,举手投足之间更像个暴君了。
过去,信长的残酷,只是用来对付敌人,然而自此以后,他的残酷手段开始对着内部而来。
第一,他居然下令要女婿德川信康切腹自尽。
虽然家康并未直接为其子求情,德川家的老臣却数度来
到安土,但是信长终究不肯饶了信康。
“如果是以前的信长,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如今,他已
经取得了天下,因此就肆无忌惮地建立他个人的威势,以慑服诸候。“
(就一个取得天下的人物而言,信长是越来越傲慢了。)
他也如此相信着。
其次,更使光秀肯定自己的想法的,是信长对荒木村重全家的处置。
在泷川一益包围有冈城的翌年,荒木村重终于在九月二日展开行动,首先,他把女人和孩子们留在城里,自己则带着四、五名近臣逃到尼崎城。
村重的行为,招来世人的非难。
“不管他如何爱惜生命,也不能丢下妻儿不管,自己逃走啊!这未免太懦弱了吧?”
“这种人怎配称为勇将,根本就是个懦夫嘛!”
村重所以会出此下策,是因为除此之外,他已经无法可想了。当他独自逃到尼崎城的消息传出后,细川藤孝在惊讶之余,特地为他作了一首狂歌:
拿着弓箭的荒木君啊,却无法把自己射出有冈城。
眼见情势丕变,负责围城的泷川一益当即下令烧城,迫使这座群龙无首的空城开门。
这是一座已经没有大将的城池。
负责守城的,只有村重的生臣和妇孺们。
代理城中事务的,是家老荒木久左卫门。他深深地朝大将一益行了个礼,说:“我愿意前去说服村重先生投降,请你允许我到尼崎城去。”
于是,他留下了自己的妻子当作人质,快马加鞭地赶往尼崎城去了。然而,已经遁入尼崎城的村重,却不肯会见久左卫门。久左卫门无奈之下,只好忍痛舍弃妻子,自此行踪不明。
这么一来,荒木家势必要支离破碎了,留在城内的人质,男性有一百二十四人、女人和小孩有五百一十人,就这样成为织田势的俘虏。
信长听到一益送来的报告后,越加感到生气。
“这都是荒木所导致的结果。好吧,所有人质一律处死。”
于是,先是村重的妻妾、侍女,然后是重臣们的妻妾,共一百二十二人,就在距离尼崎不远的七本松被外刑了。至于蓁的五百一十二人,则分别放在四间屋子里,活活用火烧死。
光秀听说这件事情,是在由丹波赶回坂本城过年的途中。那是十二月十八日的事。
“我亲眼看到行刑的场面。直到现在为止,每当我想起当时的情景,那会吃不下任何食物!”
当他由一名旅行商人的口中听到这件事时,只是默默地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毕竟,信长并不是一般人啊。)
或许村重就是为了揭开信长的真面目,让世人了解他残暴的一面,才故意逃亡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信长岂不中了村重的陷井了吗?)
想到这里时,光秀全身的汗毛直竖。
倘若村重真如光秀所料,故意留下妇孺让信长屠杀,以揭露他的残暴,让人们批评其暴行的话,势必会更加触怒信长。
不过,那具有敏锐感觉的信长,怎可能掉入荒木的陷井呢?他不可能发现不到荒木的诡计啊!既然知道,他怎么还会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杀戮行为呢?想到这里,光秀觉得他的恐惧感一发不可收拾。
其一,即是在近十年间,一直顽强抵抗的大坂石山本愿寺,终于在一个黎明投降了。然而,长期围困本原寺的佐久间信盛父子,却收到了信长的折槛书,下令将两人流放。其二是累代都是织田家笔头家老的林佐渡守及安藤伊贺守父子,也遭到流放的命运。
看来信长的肃清行动,已经在历代重臣间展开了。
女性的宿命
“母亲大人,每当我看到父亲大人的脸时,就感到有一股椎心般的刺痛。”
天正九年正月二日。
摆在浓姬面前的,是三组过年祈福用的酒杯及佳肴,与她相对而坐的,是剃了发的年轻未亡人德姬。自从丈夫德川信康切腹自杀后,德姬就留下了两个女儿,独自回到安土城来。
“置身在这个城内,我老是在想,我到底是德川家的人?或是织田家的人?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此时,只要一看到父亲,我就觉得胸中一阵疼痛。”
浓姬假装忙着把菜肴放在画有蕴含化的新盘子里,一边吩咐道:“现在正在过年,你带着这些供品去祭拜他吧!”
“好的,不过,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是我害死了自己的丈夫。”
“快别这么说了!你还是听从你父亲的建议,移居到京师去吧!在那里,你可以静静地陪伴着信康,安慰他在天之灵。”
“是。”虽然德姬顺从地回答,但却迟迟不肯拿起酒杯。
她的心中还被另一件事困扰着。自从信康被赐死后,德姬原想留在德川家,亲自照顾两个女儿,没想到却被送了回来。
“太危险了!留着这么可怕的女人在此,不知又要制造出怎样的难题呢!”
冈崎家臣们的冷言冷语,迫使德姬不得不离开。
即使是家康,也不答应让她继续留在城里。不过,他的理由是:“信康的家臣,大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行为难免粗暴,万一他们做出不利于你的举动,岂不是更加深了织田、德川两家的间隙吗?所以请你听从我的劝告,回家去吧!”
年轻有为的长子切腹自尽,正室筑山夫人被赐死的家康,内心承受着多大的悲苦啊?想到这点,德姬实在不忍心还违拗他了。
经过一段时日之后,她越来越觉得内疚,认为都是由于自己达过依赖父亲,以致害死了信康。她深深地自责着。
另一方面,自从信康死了以后,武田胜赖也发动了猛烈的攻势。为此,伤心欲绝的家康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对付已经来到骏河的胜赖,如今正在高天神城作战呢!
很怕听到德川家的事情,却又忍不住去听的德姬,为了这一次的战事而忧心如焚,甚至已经好几夜都无法成眠。
“来吧,再喝一杯!快拿起酒杯啊!”
“是,是。”
“你要知道,这世间的每一件事,都不是我们女人所能左右的啊!所以,信康的死,绝对不是你造成的,千万不要再这么想了。其实,德川家的老臣们也太大意了,竟然在大人面前说出那么多坏话,难怪你父亲气得命他自尽。”
“母亲大人世间”
“怎么样?酒的味道还好吧?”
“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情,你说吧!”
“可否请你代我向父亲大人求情,请他立即派援军到骏河去呢?”
“什么?你想的是这件事啊?”
“是啊!如果我的丈夫还在,公公就不会打得这么吃力了,所以我希望父亲大人能出兵相助。”
“但是,这种事情,怎么能由女人开口呢?”
“求求你嘛!既然本原寺早在去年就已攻下,而丹波、中国一带的战事也逐渐稳定下来,我们应该有能力派兵支援才对。好不好嘛?请你去求父亲大人,以便减轻公公的负担。”
望着德姬急切恳求的表情,浓姬的双眼不禁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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