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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口棺材-[美]约翰·狄克森·卡尔

_3 约翰·狄克森·卡尔 (美)
  “不知道,”哈德利恼火地说,他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但我知道他们肯定被蒙蔽了。我去那条街草草看了一眼,那里没有皮卡迪利马戏团那样的照明,可也不至于暗到让任何五官正常的人看错。至于脚印,如果Withers发誓没有脚印,我相信他的话。”
  菲尔博士只是咕哝了几句,哈德利继续说了下去“现在再说说凶器。Fley是被那支点38发出的子弹射杀的,Grimaud也是。子弹铗里有两发子弹,只有两发,而兄--而凶手一发分别解决掉一个。你知道现代左轮手枪发射子弹时都会自动吐出弹壳,可这把枪太老了,我们根本无法查到它的来源。它很好使,能发射出现代的铁壳弹药,某人把它藏起来有些年头了。”
  “亨利没有忘记任何事。你追查Frey的行踪了吗?”
  “查了。他准备去拜访亨利。”
  菲尔博士突然睁开了眼睛。“恩?你是说你已经有收获了?”
  “我们唯一的收获,”哈德利带着一种苦涩的满足感说,“要是几个小时内还没结果的话我就把那个公文包吃了。你记得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过Frey昨晚拒绝演出并走出了剧院吗?没错。我的便衣警察从一个叫Isaacstein的剧院经理和一个叫O'Rourke的杂技演员那里了解了些事情。Frey跟那个杂技演员最好,他后来还去认了尸。
  “星期六, Limehouse自然是不夜城,剧院从下午到晚上十一点一直连轴上演节目。晚上观众最多,Frey的第一场预定在八点十五分开演。在开演前五分钟,O'Rourke,他当晚弄伤了手腕所以无法继续演出,偷偷去地下室吸烟。那里有个为热水管供热的煤炉。”
  哈德利打开了一张字写的很紧凑的纸,“这上面写的就是O'Rourke提供的情况。Somers做的记录,稍后O'Rourke确认并签了字。
  “我刚一进门下了楼,就听到好象有谁在猛击引火木柴的声音。我可是吓了一跳。煤炉门开着,老Loony手拿斧头站在那儿,拼命击碎他仅有的那么点东西,然后把他们铲进了火中。我说:“Loony,你在干什么?”他用他特有的古怪方式回答我说:“我在摧毁我的器具,Pagliacci先生。“(你知道,我用伟大的Pagliacci这个艺名,可他那时侯总这么叫我,我真受不了了!)而他说,“我的工作完成了,我再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了”那里面有他的假绳和柜橱的空竹竿,我说,“Loony,我全能的上帝,冷静下来。”我说,“你马上就有演出了,可你连演出服都没穿那。”他说:“我没告诉你吗?我要去见我哥哥了。他将解决我们俩的一个老问题。”
  “然后,他走到楼梯那里,又突然转过身,脸就像白马的脸。他样子古怪和悚然地看着映照在脸上的炉火光,说“万一我哥哥做完事后我遇到了不测,你会在我住的那条街找到他。他并不真的住在那儿,不过他有一个房间。”
  接下去是Isaacstein讲述的情况。当他听到Loony拒绝演出时简直不感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吵了起来。Isaacstein咆哮着说,“你知道如果你不继续演出会有什么后果吗?”而Loony露出快乐的笑脸,说“是的,我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然后他优雅地举起帽子,说,“晚安,先生们。我要回到我的坟墓去了。”于是,这个疯子再也没说一句话,走上了楼梯。
  哈德利 折上了这张纸,把它放到了他的公文包里。
  “不错,他真是个挺好的马戏团主持人,”菲尔博士费力地点上他的烟斗,说“看上去一位可怜的亨利兄弟不得不---怎么样来着?”
  “目前,这也许会对在Cagliostro大街找到亨利有帮助,也许没有,不过我们肯定可以找到他的临时藏匿处,”哈德利说,“我在想的问题是,开枪的时候Fley在往哪儿走?他在走向哪儿?他没去自己的房间。他住在街口的2B号,可他却往相反的方向走。他被击中的时候是在右边18号左边21号的位置,在路中间,已经稍稍走过了街道的一半。当然,这是个很好的追踪轨迹,我已派Somers去调查街道那一半的所有房子了,去寻找任何值得注意的新的或可疑的住客。那么多房东,我们会找到很多住客,不过那没什么关系。”
  菲尔博士懒散地尽他那庞大的身躯所能允许地半躺在大躺椅中,拨弄着头发“对,不过我不会对街的任何一头过于注意,别去管它们了。你看,假如Fley在被射时正在逃跑,正在试图摆脱某人呢?”
  “跑到一条昏暗的巷子里?”
  “不对劲,我跟你说这全都不对劲!”博士吼叫着,从椅子上坐起来。“不单是因为我看不到哪儿有一丝一毫的合理性,而且因为这件事简单得让人发疯。没有什么四堵墙内的骗人把戏。只有一条街,一个沿着街走在雪中的男人,尖叫,一句低语,一声枪响,证人们转过身,凶手消失了。去哪儿了?难道手枪像仍下来的刀子一样飞过来,然后顶着Fley的后背炸开,再转走了?”
  “胡扯!”
  “我知道是胡扯。但我仍想问问,”菲尔博士点着头,让他的眼镜滑下来,用手按着眼睛,“我想问,这个新的发展对Russell 广场那群人会有什么影响?我的意思是,假如说每个人都有嫌疑,我们不能去除其中一些人的嫌疑吗?即使他们在Grimaud的房子那里对我们撒谎了,可他们毕竟没法出去到Cagliostro 街的中央转动左轮枪。”
  警长面带讥讽地说,“现在我们又有运气来了,好好注意。我都忘了!如果Cagliostro 街的事情发生在稍后,甚至说是稍前,我们就能排除一两个人的嫌疑了。可并不是这样。Fley恰恰在十点二十五分被杀的。也就是说,在Grimaud被杀15分钟后。亨利兄弟不碰运气。他准确地算好了我们在接到报警后会派人去抓Fley。只有亨利兄弟(或什么人)在两件案子中都预计到我们会做什么了。他在那儿玩了一手消失的诡计。”
  “或什么人?”菲尔博士重复着。“你的思维过程很有趣。为什么说是或什么人?”
  “这就是我对于那不幸的,没人注意的15分钟想说的。我在这次的犯罪里学到了新的妙计,菲尔。如果你想犯下两桩狡猾的谋杀,不要干完一桩然后晃荡着等待绝佳时机再去完成另一件。一次出击--趁目击者还在搞不清状况,连警察都无法确定记起谁在特定时间在哪里的时候,再次出击。我们能这么干吧?”
  菲尔博士为了掩饰他并不能这么做,吼叫着说“好了好了,现在我们该不难做出一张时间表了。让我想想,我们什么时候到Grimaud家的?”
  哈德利在一张纸上迅速记着。“我们到的时候正好曼根从窗户跳出来,应该最多是枪响后2分钟。就算是十点十二分吧。我们跑上了楼,发现门锁着,找来了钳子开了门,有三分多钟。”
  “有一点时间间隔吧?” 兰波插话说,“我觉得我们破门好象费了好些工夫。”
  “人们经常这么觉得,”哈德利说,“事实上,我以前也一直这么觉得,直到我处理了那个Kynaston刺杀事件(菲尔,还记得吗?),那个案子里聪明的凶手就是靠着证人总倾向于多估计时间来制造不在场证明的。因为我们都以分钟,而不是秒来感觉时间。你自己试试看。把表放在桌上,闭上眼,在你觉得过了一分钟的时候看看表,你可能会看到只过了30秒。这里就写三分钟。”他皱着眉,继续说“曼根打了电话,然后救护车很快过来了。你注意疗养所的地址了吗,菲尔?”
  “没有。我把这些污秽的细枝末节留给你,”菲尔博士带着一种尊严地说,“我记得有人说就在附近。”
  “在Guilford街,靠近儿童医院。事实上,”哈德利说,“就背对着Cagliostro街,很近,后花园一定就于。。。好,就说花了5分钟叫救护车到Russell。那时是十点二十。接下去的5分钟呢,也就是第二桩谋杀发生前那5分钟呢?还有同样重要的发生后的5分或10分或15分钟呢? 萝赛特·葛里莫,一个人,跟他父亲在救护车上,好久没回来。曼根,一个人,在楼下帮我打一些电话,直到 萝赛特回来才上楼。我不一定是就怀疑他们中的一个,不过我们需要考虑所有可能性。德瑞曼?当时以及之后好长时间都没人看见他。至于米尔斯和杜莫--恩,是的,我恐怕他们的确没有嫌疑。米尔斯直到至少十点三十左右都跟我们在谈话,而杜莫太太也是在他后没多久加入的交谈。他们俩都跟我们一起呆了很久。他们被澄清了。”
  菲尔博士轻声笑了,他沉思着说,“其实,我们只明白无误地知道我们做了些什么,不多也不少。只有我们在对他们所说的话进行判断时,那些我们确定是无辜的人,那些之前不得不讲了真话的人才会被澄清。哈德利,这整个事情的顽固让我得脱帽致敬。顺便说一句,你昨晚搜查德瑞曼的房间发现什么没有?那血迹是怎么回事?”
  “那是正是人血,不过德瑞曼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关于这血迹或别的什么的线索。倒是找到了一些纸板面具,但都是些带着髯和大圆眼的东西,更像是那种逗小孩的。没有全粉红色的东西。
  有好多儿童业余戏剧用的道具,一些旧烟火,五彩轮转(一种烟火)和诸如此类的,还有一个玩具剧院。。。”
  “一便士的白色和两便士的彩色的”,菲尔博士带着愉快的追忆的喘息,“童年的光辉岁月一去不复返了!天那!那宏伟的玩具剧院!哈德利,当我开始追逐映在眼前的光辉的云朵时(顺便说一句,这个话题也许会在我父母那里引起相当激烈的争论),在我天真的孩童时代,我有一座有16种舞台布景的玩具剧院,一半布景,我很高兴地告诉你,是监狱场景。为什么年幼的想象力那么强烈的涌向监狱场景呢?我想知道为什么?”
  “你到底是怎么了?”哈德利盯着博士问,“怎么伤感起来了?”
  “因为我突然有了个想法,”菲尔博士慢慢地说,“我神圣的帽子啊,这是多么好的想法!”他依旧没看哈德利,“德瑞曼怎么样了?你准备逮捕他吗?”
  “不。首先,我不明白他怎么能做到的,而且我还没拿到拘捕状。第二--”
  “你不相信他有罪?”
  “恩,”哈德利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会质疑任何人之无辜的谨慎,说“我可没这么说,不过我觉得他是所有人里最不可能有罪的一个。不管怎样,我们得行动了,先去 Cagliostro 街,再去会见几个人,最后--”
  他话音还未落,门铃响了,一个昏昏欲睡的男仆跌跌撞撞地去应门。
  “先生,楼下有一位先生,”Vida把头伸进房间,说“他说他想见你或警官。一个叫Anthony Pettis的先生。”
  三口棺材
  第十二章 图画
  费尔博士吃吃的笑着,从他那像火山般的烟斗里拍打出烟灰,带着诚挚的表情向来访者打招呼,这似乎令贝特斯先生感到十分宽心。贝特斯先生微微的向每个人鞠了躬。
  “请原谅我,先生们,这麽早就来打扰,”他说。“但是我不得不说出来,只有来了才能稍微舒心点。我知道你们——厄——昨晚在找我。我也度过了一个不愉快的晚上,我可以告诉你们。”他笑了。“我的唯一一次犯罪性质的经历是我忘记重新申请狗证,我良心很受谴责。每次当我带着那只糊涂狗出去的时候我都感觉到伦敦的每个警察在用一种阴险的眼神看着我。我开始逃。所以既然这样我想最好来找你们。在苏格兰场他们给了我你的地址。”
  费尔博士已经脱去了来客的外衣,这一举动令贝特斯先生大吃一惊,然后猛的坐到椅子里。贝特斯先生笑了。他是个矮个子、优雅、有些古板的男人,有着光亮的秃头,令人吃惊的快速语调。他眼睛突出,两眼间皱起的皱纹使他看起来更加精明,还有着富于幽默感的嘴巴和成九十度的V字形下巴。瘦骨嶙峋的脸相当的不安。当他开始说话时,就会有着这样的举动——紧握着手,皱着眉头看地板。
  “葛里莫的事很不幸。”他犹豫着说。“自然我会按照惯例说我希望能帮上点忙。而且也的确是。”他又笑了。“厄——你们想让我的脸对着光吗,还是怎样?小说之外,这是我第一次和警察交手。”
  “废话,”费尔博士说。“我很想见你。你想喝什么?白兰地还是苏打?”
  “太早了,”贝特斯含糊的说。“那么,如果你坚持,谢谢了!我很熟悉你关于英语小说中超自然的那本书,博士;你比我受欢迎多了。非常好。”他皱起眉。“真的非常好。但是我不完全赞成你(或者James博士)关于小说中的鬼魂总是恶的观点……”
  “当然,那总是恶的。大大的恶,”费尔博士咆哮道,脸上闪现出可怕的神情,“才有好的。我不想在我的床边有文雅的叹息。我不想有伊甸园里甜蜜的耳语。我要血腥!”他看着贝特斯,这似乎令后者感觉不舒服,似乎这是他的血。“哼。哈。我想给你点规矩,先生。鬼魂是恶的。不需要声明。虽然不是显而易见但的确是事实。今日有着一种不幸的趋势,古老的图书馆或者古代废墟受到嘲笑,说真正可怕的幽灵会出现在糖果店或者或者柠檬水架子上。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应用‘现代测试’。很好,测试真实的生活。现在,现实生活中的人们对那些古老的废墟或者墓地害怕得要命。没有人否认这点。但是直到现实中某人真的在柠檬水架子(其他当然更好)旁惊声尖叫并且晕倒,接着就会再也不谈及这个理论除了说那是一堆废话。“
  “有人会说,”贝特斯扬起眉毛,说道,“古老废墟已经成为垃圾。你不相信如今才会出现好的鬼故事吗?”
  “当然,今天能写出更好的,更富有才华的人也参与写鬼故事。但是,他们害怕这些东西被称为情节剧。因此,如果他们不能排除情节剧的特征,他们就试图通过一些废话来隐藏它,天堂里的人是不会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的。……先生,我说现在——”
  刚才CID的督察生气的时候只是在后面喷出嗓子里的烟然后清清喉咙。现在哈德利一拳打在桌子上。
  “休息一下,好吧?”他要求说。“我们不想听什么演说。贝特斯先生想来告诉我们一些事。所以——”当他看见费尔博士平息下来,露出牙齿笑笑,他平静的继续道,“事实是,星期六晚上,我想和他谈谈;昨晚……”
  “关于鬼魂?”贝特斯异想天开的问道。费尔博士爆发的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下来。“那个来拜访可怜的葛里莫的鬼魂吗?”
  “是的……第一,例行公事,我要问你昨晚的活动安排。尤其是,九点半到十点半之间。”
  贝特斯放下眼镜。他的脸再次带着不安的神色。“你的意思,哈德利先生,也就是说,我是嫌疑犯?”
  “鬼说他是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说他是——上帝,上帝,不!”贝特斯叫道,像一个秃头的匣中杰克一样跳起来。“说他是我?我说——厄——说他是——我都语无伦次了!我想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什么?”他平静的坐下来,注视着哈德利,等待解释。他颤抖着。
  “因此,如果你能够用你昨晚的行踪来反驳它——”哈德利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昨晚没有人告诉我这些。我在葛里莫家的时候他已经被射了,但是没人告诉我,”贝特斯语无伦次的说。“昨晚,我去剧院了,去His Majesty剧院。”
  “你能证明吧,当然。”
  贝特斯皱起眉头。“我不知道,我希望如此,我可以告诉你那出戏,尽管我不认为它有多好。哦,是的;我向我仍然保留着我的票根,或许节目单。但是你想知道我是否遇到我认识的某人。厄?没有,恐怕没有——除非我能找到某人还记得我。我独自一人。你知道,我的几个朋友都有各自的惯例。我们知道各自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尤其是星期六晚上,我们不想改变这种生活轨道。”他的眼里闪出嘲弄的眼神。“是那——是那种高尚的文化人,而不是那种粗俗的文化人。”
  “那也许对谋杀有兴趣。”哈德利说,“什么生活轨道?”
  “葛里莫总是工作——原谅我;我还对他已死的现实不习惯——总是工作到11点。此后你就能随意打搅他;他是个夜猫子;但此前不是。Burnaby总是在他的俱乐部玩纸牌。曼根,像个侍从,和葛里莫的女儿在一起。他和她晚上常在一起。我去剧院或者电影院,但是并不总是这样。我是个例外。”
  “我知道。昨晚剧院看完戏之后呢?你何时离开的?”
  “将近11点或者更晚。我好动。我想我应该顺道拜访葛里莫,和他喝一杯。接着——厄,你知道发生了什么。Mills告诉我的。我想见你,或者主管的某人。我在楼下等了好久,没有人注意我,”——他说的相当快——“我走到疗养院去看葛里莫怎么了。我到那时正好他死了。现在,哈德利先生,我知道这是桩可怕的事,但是我发誓——”
  “为什么你想见我?”
  “当Fley发出他的恐吓的时候我在那间酒馆,我想我能帮点忙。当然,我那时想的是Fley射杀了他;但是今天早晨我看到报纸——”
  “等一下!在我们继续之前,我想知道谁会模仿你说话的方式等等?好的!接下来在你的圈子里(或者圈子外)你怀疑谁会这样干?”
  “或者想这样,”对方尖锐的说。
  他坐回去,摆弄着裤子的折皱。
  “别认为我是在躲避你的问题,哈德利先生,”他说着突然咳嗽起来。“坦白说,我不认为有人这样。但是这在某种程度上给我自己带来麻烦。如果你认为我的想法太阴险,或者是他妈的废话,我还会和费尔博士说。让我们假象一下,为了讨论讨论,我就是凶手。”
  他带着嘲笑的神情看着哈德利,后者直起身子。
  “打住!我可不是凶手,只是假设。我打扮的一身外国气去杀葛里莫(顺便说一句,我宁可犯了谋杀也不愿意那样穿戴)。恩!我会有其他的无聊举动。再说我可能把我的真实姓名告诉那些年轻人吗?”
  他听下来,用手指轻轻扣打着。
  “这是第一点,很明显的一点。但是精明的侦探会这样回答:‘是的,一个聪明的凶手就会这样。这是最有效的欺骗人的手法,他们很容易得出第一种结论。他有点改变他的声音,只要人们能在此后记得起来。他声称是贝特斯因为他想要人们认为他不是贝特斯。’你是这样想的吗?”
  “哦,是的,”费尔博士直言不讳。“这是我思考的第一件事。”
  贝特斯点头。“接着你会得出这样的答案,能够洗清我的嫌疑。如果我做了这样的事,那不是我的声音,而是我改变了点的声音。但是,”他说,指了指,“我怎样令我的话语很顺流。我要说些不寻常的东西,某些错误的东西,以及显然不像我自己说的,这些他们后来才能记得起来。那个访问者不是这样。他模仿的很彻底,就象我一样。不管你是持有直接的观点还是微妙的观点,我那样都不服,因为我不是个蠢货,或者就因为我是个蠢货。”
  哈德利大笑。他眼神愉快的从贝特斯游离到费尔博士身上,不再有紧张的神情。
  “你们是一丘之貉,”他说。:“我喜欢这样的循环。但是我想告诉你一些实用的经验,贝特斯先生,罪犯总会发现自己处于困境中。警察不会停下来考虑他是个蠢货还是不是个蠢货。警察会抱着直接的观点——然后绞死他。”
  “你想绞死我,”贝特斯说,“如果你找到确凿的证据?”
  “正确。”
  “哦——厄——真坦白啊,”贝特斯说,尽管他看上去很不自在,而且紧盯着说话人。“厄——我能继续吗?你打断了我的话。”
  “继续吧,”督察做了个友好的姿势,催促道。“我们可以从一个聪明人那得到灵感。你还想建议什么?”
  不管是不是有意的刺激,它确实产生了众人没有想到的结果。贝特斯笑了,但是他的眼睛没有什么神情,脸也更严肃了。
  “是的,我想你能得到,”他同意道。“你会自己做出结论。让我们举个例子。你——或者某人——看见今天早上的报纸有着关于葛里莫谋杀的长篇大论。他应该相信昨晚下雪了,因此打破了他的所有计划,只能打赌等待直到雪停了,才好实行他的计划。也就是说,他应该适当的依赖那些雪。对不对?”
  “某种程度上,对的。怎么样?”
  “那么我想你应该记得,”贝特斯接着说,“天气预报可不是这样说的。昨天的天气预报说没有雪。”
  “哦,巴克斯酒神啊!”费尔博士咆哮道,盯着贝特斯看了一会后他一拳打在桌子上。“好样的!我从来没想到这点。哈德利,这完全改变了整个事件!这——”
  贝特斯放松下来。他拿出一个雪茄盒,打开了。“当然,这是个缺陷。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提出反驳,凶手知道雪是束缚,因为天气预报说不会下雪。但是在这个案子里,你最好放聪明点。我还不大清楚。事实是,我认为天气预报和电话服务一样不可靠。这里它犯了错误,是的,但是没关系。你不相信我?去找昨晚的报纸看看吧。”
  哈德利骂骂咧咧,接着又笑了。“抱歉,”他说。“我不是想刺痛你,但是我很高兴我这样做了。是的,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妈的,如果有人故意要依靠雪来犯罪,他的确要好好考虑天气预报。”哈德利敲着桌子。“别介意;我们重新来。我现在认真的问你几个问题。”
  “好的。犯罪学是Burnaby的拿手好戏而不是我的。我只是偶然注意到,”贝特斯说,带着嘲弄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衣服,“就象决定我是否要穿套鞋。习惯……对那个模仿我声音的人来说,为什么要把我牵连进去?我是个温和的有怪癖的老人,我向你担保。我不想扮演复仇女神的角色。唯一我能想到的原因是我是这个圈子里唯一一个星期六晚上没有固定安排的人,也许不能提供不在场证明。但是对于那人来说,我也好模仿;那人只要知道我如何打招呼的,不是吗?”
  “在Warwick客栈的那个圈子里的人?除此之外还有别人吗?”
  “哦,是的。还有两个人非正规成员。但是我并不认为他们是怀疑对象。一个是老Mornington,在大英博物馆工作了超过50年;他有个破锣嗓子,不可能被当成我。还有是Swayle,但是我相信他昨晚在做广播节目,关于生命之类,应该有不在场证明……”
  “什么时候做的?”
  “大约9点45,我想,尽管我不能肯定。而且,他们也没去过葛里莫家——而且只是偶尔去客栈。好的,某人也许听见或者坐在屋子的后面,尽管没有加入讨论。我向那是你们最好的指引,尽管它只是微小的线索。”贝特斯拿出雪茄,又猛的关上盒子。“是的。我们最好认为它的结果还不清楚,或者我们做好各类尝试,嗯?Burnaby和我是葛里莫家最亲近的朋友。但是我没有干,Burnaby在玩牌。”
  哈德利看着他。“我怀疑Burnaby先生真的在玩牌吗?”
  “我不知道,”对方直率的承认。“但是我想说他在玩。Burnaby不蠢。只有极蠢的人才会在那个晚上犯罪,他缺席了本应该去的活动肯定会引起注意的。”
  督察继续敲着桌子,愁眉不展。费尔博士不知道在想什么,斜着眼独自沉思。贝特斯好奇的从这人看到那人。
  “如果我让你们有了灵感,先生们——”他说道,哈德利变得活跃起来。
  “是的,是的!没有结束!现在关于Burnaby:你知道他画了幅画,葛里莫博士买了下来保护自己吗?”
  “保护他自己?怎样?如何保护?”
  “我们不知道。我想你也许能解释。”哈德利看着他“他家里似乎有某种隐秘的味道。顺便问一下,你知道关于他家的事吗?”
  贝特斯显然迷惑了。“啊,萝赛特是一个非常迷人的女孩。厄——我没有说有什么隐秘的东西。相反。对我来说,她太现代了。”他皱起眉头。“我从不知道葛里莫的妻子;她在若干年前去世了。但是我没有看见——”
  “别介意。你对德瑞曼怎么看?”
  贝特斯笑起来。“老Hubert 德瑞曼是我见过的最不值得怀疑的人。如此的不值得怀疑以至于有人认为他背后隐藏着深深的如恶魔般的狡猾。原谅我,你们在考虑他?如果你是的,我应该忘掉它。”
  “我们回到Burnaby身上。你知道他如何想起画那幅画,或者他什么时候画的,或者有关的任何事?”
  “我想是在一两年前。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他工作室最大的画布;他以前用来当幕布或者隔离物,卷起来的,随时需要才用。我曾经问过他那画的是什么。他回答,‘我从未看见过的某种幻想的理念’。它有个法国名字,Dans L'Ombre des Montagnes du Sel,或者诸如此类的。”他停止了用没有点燃的雪茄敲打盒子。他古怪而不安宁的头脑又转动起来。“啊!我现在想起来了,Burnaby说,‘你不喜欢它?当葛里莫看见它的时候可是大惊失色。’”
  “为什么?”
  “我没在意。我很自然的认为这是个笑话或者吹牛;他说的时候大笑起来,Burnaby喜欢这样。但是那东西就放在工作室,等灰尘,很长时间,当葛里莫星期五早上来要它的时候我很惊讶。”
  哈德利猛的靠向前。“你在那儿?”
  “在工作室?是的。我那么早去是有原因的——我忘了。葛里莫激动的来——”
  “心烦意乱?”
  “是的。不——不。很兴奋。”贝特斯回答,偷偷的看着哈德利。“葛里莫机关枪似的说道,‘Burnaby,你那幅盐山画在哪?我要它。你开个价?’Burnaby奇怪的看着他。他蹒跚的走上前,指着画说,‘这东西是你的了,伙计,如果你要它;拿走。’葛里莫说,‘不,我有用,我坚持买它。’好了,Burnaby说出了个愚蠢的价格好像是10先令,葛里莫相当正经的拿出支票簿,写了10先令。他什么也没说,只说书房墙上有个地方能放。就这些。他带着画下楼了,我代他喊了辆车,带着走了……”
  “包装了吗?”费尔突然博士问;贝特斯有点受惊了。
  费尔博士显示出很大的兴趣。博士微微弯腰前躬,手紧握着手杖,贝特斯好奇的看着他。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问我这个?”他说。“我刚才提过了——大惊小怪的葛里莫要求包装。他想要纸,Burnaby说,‘你认为我有那么大的纸包它吗?为什么害羞拿着它?就这样拿好了。’但是葛里莫坚持下楼去商店买张棕色的纸包住它。这似乎令Burnaby很苦恼。”
  “你知不知道葛里莫是不是带着它直接回家的?”
  “不——我认为他去加了个框子,但是我不确定。”
  费尔博士坐回原样,咕哝着,没再提问题,虽然贝特斯有过暗示。虽然哈德利又提了些问题,但是在兰波看来没甚么重要的收获。贝特斯说话很谨慎;但是他说几乎没有隐瞒什么。在葛里莫一家里没有摩擦,在小圈子里除了曼根和Burnaby处于对抗中之外大家没有冲突。Burnaby虽然将近30岁,但是对萝赛特·葛里莫很有兴趣。Griamud博士没有对此说什么;如果有什么,他会怂恿这样做的,虽然目前为止贝特斯还没发现他做了什么妨碍曼根的事。
  “但是,我想你们会发现,先生们,”贝特斯总结道,当大本钟报告十点钟的时候他站起来要走了,“这就是全部。很难把犯罪和我们圈子里任何人联系起来。对于财务方面,我无法告诉你们很多。葛里莫相当富有,我想。他的律师,我碰巧认识,是Gray's Inn的Tennant和Williams……顺便说一句,我想知道你们是否能和我在这个沉闷的星期天共进午餐?我在Russell广场的另一边,你知道的;我在帝王有间套房,十五年了。你们在附近调查,也许很方便;而且,如果费尔博士喜欢讨论鬼故事——?”
  他笑了。博士在哈德利开口拒绝前插话同意了,贝特斯得意洋洋的走了。接着他们面面相觑。
  “喂?”哈德利咆哮道。“看起来真坦白啊。当然我们会核实的。这点,令人印象深刻的这点是:为什么他们中某人犯下这桩罪行在一个缺席了就会引起注意的晚上?我们去找那个Burnaby,但是他好像也走了,如果只是为了那个理由……”
  “天气预报说不会下雪,”费尔博士固执的说。“哈德利,那令每件事都不同寻常!它令整个案子颠倒过来,但是我还没看过Cagliostro街!让我们去Cagliostro街。无论如何都比这儿一片漆黑强。”
  他喷出嘴里的烟,穿上斗篷,戴上铲形帽,熄灭了烟。
  三口棺材
  第十三章 秘密公寓
  周日清晨,灰色寒冬里的伦敦街道荒凉得如同鬼域。哈德利的车子刚转进的Cagliostro街更是一片死寂。
  如同费尔博士所言,Cagliostro街是褴褛店铺与住宅的泛滥之所,收纳了兰姆(Lamb,英国散文家——译注)当年居住的Conduit街的所有垃圾。Conduit街是一条细长的干道,本身就是一个商业中心:向北,它延伸至无言地掩映着Guilford街的兵营;向南,它连通Theobald路边的交通主干线。Guilford街西向末端处,通向Cagliostro街的入口被夹在一家文具店与肉店之间。如果不留意路牌,Cagliostro街很容易被当作一段小巷略过。一旦穿过那两处店铺,街道便突然展开到难以置信的宽度,既而直下200码,直到尽头处的一堵砖墙。
  暗藏街道的鬼魅感乃至宛若幻觉造就的成排房舍并没有影响兰波在伦敦街道搜寻的兴致。倘若不过是刚走出自己的家门,你未必会觉察到整个街道在夜晚已经出现某种神秘的变化、而某张陌生的脸正在某处你从未意识到它的存在的房屋里冲你偷笑。这正是兰波目前的状态。他与哈德利和费尔博士站在Cagliostro街的入口处,向前望去。蜂集的店铺只占据了两侧街道不多的地面。铺子都还关着,或是用铁艺栅栏遮挡着窗子,一副把顾客当作进攻要塞的敌人对待的阵势。即便是它们镀金的招牌也带着某种轻蔑感。店铺的窗户都很难用“洁净”来形容:无论是右侧远处仿佛闪亮的珠宝店还是略近一些灰浊的烟摊。这烟摊比陈年的烟草还没精神,猥琐地躲藏在一个布告栏后面,而布告栏上充斥着从没人听说过的新闻标题。再远一些是两列三层公寓,墙壁是暗红的砖块,窗框是白色或黄色;紧闭的窗帘中只有几处(都在底层)现出些略为活泼的花边装饰。所有的房舍都被煤烟熏染成同样黯淡的色调,看起来仿佛联为一体。例外的只有一处:有单独的栏杆自路边统一的栏杆引出通向这个大门,看起来那里很有希望是一幢新装修的公寓。再向上就看见烟囱,直指向深灰色天空。路上的积雪已经化为灰色的污渍,呼啸的寒风穿梭街口、将一张被丢弃的报纸推搡到灯柱上战栗。
  “好一派雪景。”费尔博士咕哝道。他笨拙地向前行进,四处回响着他的脚步声。“在引起别人注意以前,我们最好先弄清楚一些事。指给我弗雷被枪击的地方。等一下!多问一句,他住在哪里?”
  哈德利指指距离他们不远的烟摊。
  “就在那边。离街口不远,我告诉过你。我们会过去看一眼,虽然Somer已经去看过、而且说那里没什么。现在我们接着往前走,去这条街大致中间的位置……”他继续前进,阔步走出了约一码的距离,“他们搜索过人行道,最后查到这里;也就是说,150英尺左右。后面的雪地上没有标记,那段距离不短,大约也有150英尺。就在这里。”
  他站住,慢慢转过身。
  “就在半途。路中央。你看见这条街有多宽。走到这里看看:距离两边的房子都还有30英尺。如果他是走在人行道上,我们还可以比较疯狂地假设凶手跳进了哪扇窗户或是地下室,把枪藏在电线杆或什么东西下面,然后——”
  “无稽之谈!”
  “不错,无稽之谈;但我们还能怎么设想?”哈德利的口气有些愠怒,同时大幅度挥舞着他的公文包。“就像你自己说的:这是一条街;它宽敞、简单、不可能做假!我知道不可能有那些诡计,但到底发生了什么?目击者也什么都没看见;如果在这里搞过什么鬼,他们一定能看见。看这里!就站在你现在站的地方、看你现在看的方向。”他又向远处迈出几步,检查过街牌号后转过身,随即转到右侧的人行道上。“Blackwin和Short就是在这里听到惨叫的。你从街中心往这里走。我就在你前面。现在我转身——就这样。现在我距离你多远?”
  兰波站在远处,看见费尔博士高大而孤独的身影立在这一空洞的长方形的中心。
  “更近了。这两个家伙。”博士说道,把帽子往后推了推,“不超过30英尺!哈德利,这比我想象得还疯狂。他就在一片雪的沙漠中,而他们消失时人们就只到枪响——砰——砰……”
  “一点不错。下面是光线的问题。你扮演弗雷的角色。就在你右边,稍往前一点,刚过18号门牌——看见那路灯了?再往后略退一点,还是在右边,看见珠宝店的橱窗了?很好。那里有盏灯,不太亮,但还算盏灯,现在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两个人,就站在我现在的位置,他们有没有可能看不清弗雷周围是否有人?”
  他的语调升高了,街道上回荡着嘲讽的回音。被废弃的报纸再次被寒风捕获,趔趄了几步便突然裂成了几片。寒风穿过烟囱发出空洞的啸声,仿佛是穿过一个空旷的隧洞。费尔博士的黑斗篷拍打着他的身体,眼镜上的丝带也在风中狂舞着。
  “珠宝店——”他重复道,眼睛放出光芒,“珠宝店!那里的灯光……那里有人吗?”
  “没有。Withers已经想到并且检查过了。那不过是展示用的灯光。橱窗和门外都有铁艺栅栏,就像现在一样。没人能进出那里。再说了,那里距离弗雷太远。”
  费尔博士俯下身,一丝不苟地检查布防严密的橱窗。橱窗内是天鹅绒托衬着的几盘廉价戒指和手表、一排烛台,中央是一架大型圆顶德式座钟,钟面上有两只转动的眼睛,正开始眨眼指示十一点的到来。费尔博士凝视着这对眼睛,它们仿佛正带着无知的好奇打量着这个刚死过人的地方,这种眼神颇令人不快,也给Cagliostro街平添了一抹恐怖气息。费尔博士趔趄着退回街中心。
  “但是,”他固执地坚持道,仿佛是在进行辩论,“这是在街道右侧,而弗雷是被来自左侧的子弹击中背部的。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假设——现在我们显然只能假设——袭击者来自左侧、或者说那把会飞的手枪是从左边冒出来的。我不知道!暂且假定凶手可以在雪地上行走而不留下任何脚印,也许我们至少可以确定他是从哪里出来?”
  “从这里。”一个声音说道。
  一阵疾风卷来了这些仿佛来自空无的词句。在暧昧不明的风声中,兰波一瞬间又体验到了早在经手Chatterham监狱案子时他已熟知的那种战栗。他产生了一种疯狂的幻觉:有东西在他眼前飞舞,而他耳边正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低语着、正如两个目击者在那个夜晚听到的隐身凶手的低语一样。在下一个瞬间,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他的喉咙;随后他转过身,发现刚才的怪异感觉已经以最乏味的方式得到了解释。一个身材魁梧、脸色红润的年轻人从18号门牌边敞开的大门里走出来。压到前额的礼帽给他的举止增加了几分阴险的气氛。年轻人咧开嘴笑着、向哈德利问好。
  “他是从这里出来的,长官。我是Somers,长官。您一定还记得,是您要我去调查名叫Frenchie的死者在遇袭前正要去哪里的。您还要我调查有哪些房东把房子租给了脾气古怪的房客、而那些房客当中很可能就有我们要找的人……行了,古怪房客我已经找到了,这算不上什么难事。他就是从这里出来的。请原谅我打断了你们的谈话。”
  哈德利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感激的词,力图不显露出这通插话多让他心烦。他的视线移向大门,有一个人影正犹疑不决地站在那里。Somers跟随着他的视线。
  “哦,不,长官。这不是那个房客。”他说道,咧开嘴又是一笑。“这位是O’Rourke先生,音乐厅里哪个家伙,记得吗?就是他昨晚认出了Frenchie。今天早上他帮了我一点小忙。”
  那个人影从阴暗处离开,走下楼梯。尽管外衣很厚实,他看起来还是很瘦小;瘦小、却很结实,他步伐轻快,灵活得媲美表演高空飞人或是走钢丝的演员。他的举止和蔼可亲,说话时总是略微后退一些,就像那些习惯给自己的手势留下些比划的空间的人一样。从外表上看,他微黑的肤色使人想起意大利人,鹰钩鼻下舒卷着的末端打蜡的浓密黑髭更加深了这一印象。一个硕大的烟斗斜叼在他嘴角,对能吞吐烟雾他显然自得其乐。他的眼角边已经现出皱纹,眼中倒闪着富于幽默感的蓝色光芒。自我介绍时,他往后推了推头顶精致的黄褐色帽子。从外表看,这是一个偏好意大利风格的爱尔兰人,但他说话的语调像个美国人;真正等到他自我介绍时,人们才发现他其实是加拿大人。
  “O’Rourke不过是姓,”他说道,“我的全名是John L. Sullivan O’Rourke。有人能猜到我名字中间的‘L’代表什么吗?各位肯定都知道那个名字——”他挺直身子,右手在空中用力比划了两道,“万物之主的名字。但我可不知道。我老爸给我取名字时也不知道。我就知道那是个‘L’。我叼着这烟斗希望你们不会介意。你瞧,我认识老Loony——”他停顿一下,翘起短髭咧嘴笑了,“我看出来了,先生们,你们都在研究我这烟斗。大家都这样。就像那首什么见鬼歌谣里唱的,你们知道。经理觉得让我按歌谣里那家伙的行头打扮是个好主意。哦,这是真的!瞧——”他深吸一口烟,“一点不糊弄,看见了?但我还得请你们原谅我不得不叼着这烟斗。我真的为老Loony伤心……”他的脸色黯淡下来。
  “没问题。”哈德利说道,“无论如何,多谢你能来帮忙。这样省得我去剧院找你。”
  “反正我没工作了。”O’Rourke忧郁地说。他从外衣的长袖子里伸出左手,手腕上打着石膏、缠满了绷带。“假如我机警些,昨天晚上我就该跟着Loony。但就在这里!别打断我……”
  “等一下。如果您能过来一下的话,长官,”Somers无情地插话道,“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想让您看看。也有些事要和您谈谈。房东正在楼下收拾,她会告诉您有关那个房客的事。无疑他就是您想找的人。但首先我们要去他的房间看看。”
  “他的房间里有什么?”
  “有很多东西,长官,比如说血迹。”Somers答道,“还有一些很古怪的绳子……”他觉得自己在哈德利脸上看到了满意的表情,“您会对那绳子感兴趣的。从他的工具看,那个家伙是个贼,或者至少是个干这类营生的家伙。他在门上加了把特别的锁,所以Hake小姐(这是房东的名字)进不去。但我用我的钥匙进去了——这算不上违法,长官;那家伙显然已经跑了。Hake小姐说他把这屋子租了很久,但此后只用过一两次——”
  “来吧。”哈德利说道。
  Somer关上门,引他们走过阴暗的门厅、爬上三层楼梯。这是幢很窄的楼房,每层都有一套占据了整个楼层长度的装修过的公寓。顶层的公寓房门邻近通向阁楼的梯子,现在正开着,多加的那把锁闪闪发亮地挂在通常的钥匙孔上。Somers把众人引入有三扇房门的昏暗的走廊。
  “首先是这里,长官。”他说道,指着左侧第一扇门,“这是浴室。我不得不往电表里插了一先令才搞出点光亮——瞧!”
  他按下开关。浴室是用肮脏的贮藏间改造的,墙上是模仿出瓷砖质地的墙纸,地上铺着破旧的油布,笨重的热水器的水箱已经锈迹斑斑,一面凸凹不平的镜子悬在洗手池上方,底下放着水盆和水罐。
  “费过点劲收拾,能看出来,长官。”Somers继续道,“但您还是能在浴缸的地漏边看见红色的印记。他是这里洗的手。在这个洗衣篮后面,请看——”
  他带着一种戏剧化的满足感推开那洗衣篮,在后面的灰尘堆中摸索着,摸出一条仍带潮气的毛巾,毛巾上有一些已经变为暗粉色的水渍。“他就是用这条毛巾擦拭自己的衣服的。”Somers点点头说道。
  “干得好。”哈德利轻声说道。他把弄着那条毛巾,看眼费尔博士,笑了笑,丢下毛巾。“去其他房间吧。我对那绳子很感兴趣。”
  某个人的存在弥漫在所有房间里,也许是电灯病恹恹的昏黄灯光,也许是连O’Rourke的烟草气味也不能掩盖的刺鼻的化学药品味道。不止一处迹象暗示出这是一个贼窟。相对面积较大的起居室里,厚实的窗帘遮挡了所有窗户。一张宽大的桌子,强光台灯。桌上摊着一组小巧的钢铁或金属线工具,顶端圆滑、末端弯曲(哈德利说道:“撬锁工具?”同时打了个唿哨),旁边是一些被打开的锁、一捆便笺。此外还有一架高倍显微镜、放有玻璃载片的盒子、一个化学药品架(上面整齐地排列着六个贴有标签的试管)、占据一面墙的书架。墙角有一个不大的铁制保险柜。看到最后这件东西,哈德利发出一声惊呼。
  “如果他真是个贼,”警督说道,“那他也是这么久以来我见到的最现代化也最科技化的贼。我没想到在英国也有人掌握这技术了。你研究过这个,费尔。认出来了?”
  “铁箱顶上被开了个大洞,长官。”Somers亮出自己的见解,“如果他用的是喷枪,我得说这是我见过的干得最利索的乙炔切割活儿。”
  “他用的不是喷枪。”哈德利说道,“比用喷枪更利索也更简单。那是克鲁伯家族(Krupp,德国军火制造世家——译注)的配方。化学不是我的强项,但我想那是铝粉和氧化亚铁。在保险箱顶上混合这些粉末,再加一点——那叫什么来着?——镁粉,然后划根火柴。它们不会爆炸,只会产生几千度的高温,把金属板熔穿一个洞……看见桌上那个金属管子了?我们在黑色博物馆里收藏过一个那东西。是窥视镜,或者按他们的说法:鱼眼透镜;可以像鱼眼一样在半个球面里折射。把它插进在墙上钻出的孔里,你就能看清隔壁屋子发生的所有事。你怎么看,费尔?”
  “很好,很好。”博士说道,空洞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希望你能看出这暗示了什么。那个谜题,那个——你说的绳子在哪里?我对那条绳子更感兴趣。”
  “在另一个房间,先生。后面的房间。”Somers说道,“那房间很堂皇,很东方,你知道。”
  Somers想到的大概是东方的吸烟室甚或是后宫。房间中色彩艳丽的长沙发、挂件、流苏、廉价工艺品以及武器装饰都营造出人为的土耳其式的绚丽与神秘。哈德利拉开窗帘,冬日的日光闯进屋来,让屋里人造的幻境益发显得病态。众人向外望去,外面是延Guilford街排开的房舍后墙,下面是石砖铺地的庭院,一条小巷蜿蜒向前、直达儿童医院后墙。但哈德利并没有在窗边耽搁很久。他冲向长沙发上那圈绳子。绳子不粗,却很结实,每隔两英尺打一个结;除去一端系着的古怪器械外,看起来不过是根普通的绳子。那器械像是个黑色的橡胶杯子,比咖啡杯略大一些,极其坚韧,边缘处有类似轮胎的咬合纹路。
  “哈!”费尔博士说道,“看看这个。难道说——”
  哈德利点点头。“我听说过这东西,但从没亲眼见过,我甚至不相信它真的存在。瞧这里!这是一个真空杯。也许你在孩子的玩具里见过这类东西。那种玩具手枪:朝光滑的卡片射击末端装有软橡胶做的微型真空杯的木杆子弹。击中卡片后,橡胶杯能挤出空气使木杆子弹钉在上面。”
  “你的意思是,”兰波说道,“窃贼可以把这东西射到墙上、而它的压力足以支撑他沿绳子爬上去?”
  哈德利踌躇着,“理论上听说是这样。当然,我没有——”
  “他怎么把这东西松开?我的意思是:他离开后就让绳子继续挂在那里?”
  “当然,他需要有个同伙。只要你按压这东西底部的边缘,空气就会进去,松开墙壁。即便如此,我还是看不出这种鬼把戏能在这案子里起什么作用——”
  O’Rourke一直在不耐烦地看着那条绳子,此时他清了清喉咙,把烟斗从嘴里拿出来,再次清了清喉咙以引起众人的注意。
  “看这里,先生们。”他以自己特有的沙哑、神秘兮兮的声音说道,“我不想添乱,但我确实认为这没什么。”
  哈德利转过身,“怎么?你知道些什么?”
  “我可以和各位打个赌。”O’Rourke点点头,用烟斗杆在空气中挥舞着强调着重点,“这东西是Loony Frey的。给我看一眼我就能确定。听着,我不敢发誓说这东西绝对是Loony的。这个结上有点古怪,但是——”
  他拿着那绳子,用手指小心地延绳子捋着、一直到中点附近。然后他满意地眨眨眼点点头,旋动手指,突然宛如变魔术一般将双手分开。绳子分成了两段。
  “啊哈。没错。我想这就是Loony的魔法绳之一。看见没有?绳子是拧在一起的。一头做成螺丝钉形状,另一头就是螺纹,你可以把它们像往木头里拧螺丝钉一样把它们拧在一起。没人看得见那接点。你可以随便检查整条绳子,它也不会在任何拉力下挣断。明白了吗?观众上台,用这绳子把幻术家或者随便你们怎么称呼的那个演员捆在柜子里。这个绳结绕过他的手,外面的观众紧紧拉住绳子末端保证他不会把绳子这一头抽走。明白?但他已经用牙齿把绳子拧开,用膝盖夹住绳子保证外面看起来还是紧绷着的,然后你就可以在柜子里随便变幻什么花样。奇迹!不可思议!地球上最了不起的表演!”O’Rourke哑着嗓子说道,随即和蔼地扫视众人一圈,又将烟斗放回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没错。这是Loony的魔法绳之一。我发誓。”
  “我相信。”哈德利说道,“但那个真空杯是怎么回事?”
  O’Rourke再次后退一步,给自己的手势让出地方。
  “啊——哈——Loony和人们期望的一样诡秘,当然了。但我没有一次看魔术表演和其他那些玩意时不是多留了心眼的……等等,别误会我的意思!Loony会玩真的很绝的戏法,我的意思是确实很绝。但那是大家都知道的俗套。好吧。他在研究这么个戏法——听说过印度绳戏吧,你们?托钵僧往空中扔一根绳子,结果它就直立在那里了,然后男孩爬上去——嘶……!男孩消失了。怎么样?”
  一团烟雾在他比划的手势前旋转着升腾、既而消失不见。
  “我也听说过,”费尔博士说道,冲O’Rourke眨眨眼,“没人看过这种表演。”
  “没错!一点不错!问题就在这里,”O’Rourke回应道,带着某种攫取的神情,“这也是Loony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掌握这戏法的原因。上帝知道他到底学会没有。我想那真空杯可以不知怎么抓住抛上来的绳子。但别问我它到底是怎么干的。”
  “还有人顺绳子爬上去,”哈德利说道,语气加重了,“爬上去然后消失?”
  “哦——那是个孩子——”O’Rourke抛开了这个想法,“至少我可以告诉你:你们发现的那东西支撑不了一个成年人的体重。听着,先生们!我可以给你们做这个试验,从窗户荡出去,但我还不想摔断我这倒霉脖子,而且我的手腕也不在状态。”
  “我想我们已经得到足够的证据了。”哈德利说道,“你说那家伙已经逃走了,Somers?有人看见他吗?”
  Somers信心十足地点点头。
  “找到他并不困难,长官。他使用的名字是‘Jerome Burnaby’,很可能是个假名;但他的特征很明显——他有只脚先天畸形。”
  三口棺材
  第十四章 教堂之钟的线索
  接下来的声音是费尔博士洪亮的笑声,仿佛连空气中的尘埃都被这声浪震动了.博士的可不是在吃吃的笑, 他是在大笑!他深陷在一个红黄色的长沙发椅里面,得意的高声笑着,还用他的手杖不停的敲打着地板,沙发椅在吱吱作响.
  "上当啦!"费尔博士说."上当啦,我可爱的孩子!呵~呵~呵~,鬼突然出现证据突然出现!噢,我的眼睛!"
  "你说的上当是什么意思?" 哈德利问."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好笑的.这难道不能很好的说服你Burnaby是有罪的吗?"
  "这恰恰证明了他是无罪的." 费尔博士说.笑过之后, 他拿出一块红色的丝质大手帕开始擦他的眼睛."恐怕在我们看过另外那房间之后就应该发现这点了.这有点好的不真实了.Burnaby就像是个没有秘密的斯芬克斯,一个没有犯罪的罪犯--或者至少没有犯这种特别的罪."
  "你是否介意解释一下......?"
  "当然不,"博士殷勤的说."哈德利,看看四周然后告诉我你对这个地方的印象.你是否知道存在任何一个窃贼,任何一个罪犯,会把他的秘密隐藏在这种气氛里,这种浪漫的环境里?桌子上有lock-picks(我不知道是什么,可能是开锁工具?),显微镜, 危险的化学药品等等?真正的窃贼,真正的罪犯,都会把自己真正的嘴脸隐藏在比教会委员更加令人尊敬的面具下面.这种陈列无法让我联想到一个窃贼.但是如果你仔细想一下,你会发现这情景会让你想到什么,就像在无数故事里和电影里一样.我知道," 博士解释说,"因为我非常喜欢这种气氛,甚至连我自己都变得有些戏剧化了……就像有人在扮演一个侦探一样."
  哈德利停下来,沉思的揉搓着自己的下巴,在屋子里看来看去.
  "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费尔博士意味深长的继续说,"你是不是曾经希望你的家里面有个秘密通道?--然后就幻想阁楼里面的某个洞就是一个秘密通道,还会举着蜡烛爬进去,差点把整个阁楼都烧掉?"你是不是曾经假装自己是一个大侦探, 而且希望在某个秘密的街道上有自己的秘密据点, 在那里你可以以一个假名继续你的研究? 不是有人说过Burnaby是一个狂热的、业余的、犯罪学家吗? 他可能正在写一本书.总之,他有时间也有钱来写书,就像很多孩子长大了之后想要做的一样.他创造了一个不同的自我.他是在秘密的进行,因为他周围的人如果知道他在做这种事情的话会笑话他的.苏格兰场无情的警犬发现了他的绝对机密的痕迹,结果,他的绝对机密是个大笑话."
  "但是,先生--!"Somers叫喊着抗议。
  "等一下,"哈德利沉思的说,打手势让他安静下来。这督察又有些愤怒的带着些怀疑环视了这个地方。"我承认这个地方有些没有说服力,是的.我承认这里看起来有些像电影里的场景.但是这些血迹和这绳子是怎么回事?请记住这绳子是Fley的。而这血迹是--"
  费尔博士点了点头。
  "嗯,是的。不要误会。我没说这间屋子和这起事件完全没有关系;我只是提醒你别太相信Burnaby的邪恶的双重生活。"
  "我们很快会查清楚的。还有,"哈德利咆哮着说,"如果那家伙是个杀人犯,我不在意的像个窃贼一样的双重生活可能有多清白!Somers!"
  "先生?"
  "到Jerome先生的公寓去--对,我知道你不明白,但是我说的是他另外的那间公寓。我有他的地址。嗯……13A Bloomsbury广场,第二层.明白了吗?
  把他带到这里来,你愿意用什么借口都可以,但是一定要把他带来!别回答有关这里的任何问题,也别问任何问题.明白了吗?"
  在迷惑的,垂头丧气的Somers跑出房间的时候,哈德利上下打量着这个房间,踢着家具的边边角角.坐在一边满怀兴趣注视他们的O'Rourke摇了摇他的烟斗。
  "好了绅士们,"他说,"我想去看看那条大警犬。我不知道这个Burnaby是谁,但是你们好像已经了解他了。你们有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我把我所知道的关于Loony的事情都告诉警官了,或者可以说,是告诉Somers了。但是如果还有什么事情的话--?"
  哈德利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下头来继续工作。他把他公文包里面的文件翻了一遍。
  "这是你的陈述,对吧?"这督察大概浏览了一下。"你还有什么想要添进去的东西么?我指的是,你是否能够肯定他说他的兄弟在这条街上租了房子?"
  "他就是这么说的,先生。他说他曾经看到他在这周围闲逛。"
  哈德利抬头瞪了他一眼。"这可不是一回事吧?他到底是怎么说的?"
  O'Rourke好像觉得这是个双关语。他改了口。"哦,嗯,他后来是这么说的。他说,"他在这里有间房子。我见过他在这里闲逛。"或者之类的话吧。这绝对是真的!"
  "但不是说的很明确,对吧?"哈德利问到。"再仔细想想!"
  "啊,别催命,我在想!"O'Rourke不满的抗议到。"别着急。有些人会跟你说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然后问你一大堆问题。如果你的回答跟原来说的有任何差别,他们就会认为你在撒谎。对不起,伙计,但这是所有我能做到的了。"
  "关于他的这个兄弟你都知道些什么?自从你认识Fley之后,他都告诉过你些什么?"
  "没有这回事!他什么都没说!我不想让你产生误解。我说我比大多数人都了解Loony,不代表我知道他的任何事情。没人知道的那么仔细。如果你见过他你就会知道,他是那种为数不多的人,在你和他喝了几杯酒之后你就可以信任他并且和他谈关于你自己的事情。这就像请吸血鬼和啤酒一样。等等!--我是说长的像吸血鬼一样的人,仅此而已。发狂(多义词,Loony除了是他的名字之外在英文中也有发狂的意思)对他来说是一种很好的运动。"
  哈德利听了之后说:"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现在--你也能够猜得到--处境很难过。我想你也看过报纸了吧?
  "看了。"O'Rourke眯起眼睛。"为什么问这个?"
  "一定是某种幻术,或者舞台上的魔术杀了那两个人。你说你知道一些魔术师和逃生大师。你只不知道任何能够解释这些情况的把戏?"
  O'Rourke笑了,细心梳理的小胡子下面露出了闪闪发亮的牙齿,他眼睛周围的皱纹因为发笑而变深了。
  "哦,好吧好吧!这就不同了,非常不同!看看,我就跟你直说了吧。当我提议要用绳子从那扇窗户溜出去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恐怕你有了些主意,我没说错吧?"他吃吃的笑着。"别想了!一个魔术师能用一根绳子做出任何表演来,绳子如果他有一根绳子,就能不留任何痕迹的离开.但至于另外么--"O'Rourke皱着眉头,用他的烟斗轻轻刷着他的小胡子。他扫视这间屋子。"就是这样。我不是权威。对于这种事情我了解的不多,而且对于我所了解的我一直都保持沉默。比如--"他比划着--"比如一些专业礼节,如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的话。同样,像从锁住的箱子里面逃脱然后消失或者这类的事情--好了,我放弃了,我不再谈这些事情了。"
  "为什么?"
  "因为,"O'Rourke加重语气说,"大多数人在知道机关之后都会非常~失望。或者说,首先,这种事既简单又巧妙--简单的有些可笑--以至于他们无法相信他们会被欺骗。他们会说,"哦,该死!别跟我说那种事!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或者,其次,这是需要协助者才能完成的把戏。这让他们更加失望。他们会说,"哦好吧,如果你还需要别人帮助的话--!"好像有人帮忙什么都能做到一样。"
  说完了他就开始抽烟。
  "人类真是有趣。他们去看魔术,你告诉他们这是个魔术;他们花钱去看。结果非常可笑的,他们在发现这不是真正的魔术之后又开始心疼。当他们听到有人向他们解释那人是如何从锁着的箱子里面或者经他们检查过的捆绑结实的绳索里面逃脱出来的,他们就因为这不过是个把戏而开始心疼。当他们发现自己被欺骗了的时候,他们说这很牵强。其实,想出一个这种简单的把戏是要动脑子的。并且,一个人想要成为一个成功的逃脱大师就必须要冷静,强壮,有经验并且行动敏捷。但是人们从来不考虑人家在鼻子底下欺骗他们需要多少聪明才智。我觉得他们宁可相信逃脱的秘密在于真正的邪恶的魔术,这种魔术是任何生活在神的光辉之下的人所不能够掌握的。没有人能够把自己变得像张明信片一样薄然后从一个缝隙里面溜出去。没人能从一个钥匙孔里面爬出去,或者从一堵墙中穿过去。想要我给你举例么?"
  哈德利带着好奇的表情看着他说,"继续说。"
  "好吧。先说第二种!例如被绳索绑紧的麻布袋:有一种方法。"[请见令人钦佩的和令人吃惊的J. C. Cannell先生的书]O'Rourke越说越来劲。"表演者出现--在一群人当中,如果你想要他这样做的话--拿着一个空的棉布或者棉缎口袋,大小足够他站在里面。他进去。他的助手把袋子拉起来,在离袋口大约六英寸的地方握住袋子,然后用一条很大的手帕把袋口紧紧系好。如果观看的人希望的话可以往上面系更多的扣,然后用蜡把助手和观众系的封好,用印章在上面留印--什么印章都可以。一声巨响!在表演者的四周出现屏风。三十秒之后他拿着依旧封的完好的口袋走出来--嗨-哈!"
  O'Rourke裂开嘴笑了,又开始抚摸他的小胡子(他好像无法停止抚摸他的胡子),在沙发椅上摇来晃去。
  "好了先生们,下面是你们真正想要刺探的东西。这里有一个仿制的布袋,仿制的完全一样。表演者的其中之一弯下腰,再用他自己的背心把他套住。他钻进袋子之后就开始在里面挣扎,同时助手把袋子拉起来超过他的头部。然后就轮到这个一模一样的袋子了。另外一个仿制的黑色袋子的袋口被拉过第一个袋子袋口的高度,大约六英寸左右;看起来就像是第一个袋子的袋口一样。助手抓住袋口,然后结结实实的把仿制的袋子的口系紧,同时绑紧的还有观众看不见的第一个袋子的一点点袋口。接下来就是更多的结和封蜡。当四周的遮挡视线的屏风立起来之后,表演者所要做的就是把袋口拉松,把第一个袋子藏在自己的背心下面,然后举着第二个捆好的封蜡完好的第二个口袋走出来。明白了吗?了解了吗?这很简单,也很容易,而且人们很热衷于琢磨这到底是怎样完成的。但是当他们明白了之后就会说,"哦,有协助者的话……"他耸了耸肩。"
  尽管是个专业人士,哈德利依然很感兴趣的听着,费尔博士则像个孩子一样专注。
  "是的,我知道,"督察挑衅般的说,"但是我们怀疑的人,那个犯下了两起杀人案的人,不可能有协助者呀!此外,那也不是个什么消失的把戏……"
  "没错,"O'Rourke边说着边把自己头上的帽子微微推歪。"我会给你举一个大型的消失术的例子。这是一种舞台的幻术,非常奇特。不过如果你希望的话也可以在没有暗门,没有电线,完全没有任何道具或者把戏的露天的剧院表演。只需要一块空地。身穿蓝衣骑着白马的魔术师出现,身后跟着他的一队穿着白衣服的助手环绕着他,就像马戏团一样。他们绕场一周,之后两个助手举起一面巨大的扇子--只有一眨眼的功夫--遮挡住马上的人。扇子落下来会被丢到观众席上让观众看到那是普通的没有做过手脚的扇子;但是坐在马上的人却消失了。他从十英亩场地的中央直接消失了。嗨--哈!"
  "这又怎么解释呢?"费尔博士问道。
  "很简单!那个人根本就没有离开场地。只是你看不见他而已。你看不见他的原因是他那蓝色衣服是用纸做的--而套在里面的是白色的衣服。扇子一举起来,他就把蓝色的衣服撕开塞到白衣服里面。他从马上跳下来,藏到他那群穿白衣服的助手里面就完了。关键在于,之前根本没有人费心去数过他那一大群助手到底有多少个,他们离开的时候也根本没人注意。很多戏法都是这样的。你正在看你其实并没看到的东西,或者你发誓你看到了根本不在那儿的东西。结果呢?乒!造就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演出!"
  这乏味又俗气的房间相当安静。风把窗户吹的卡嗒卡嗒直响。远远的地方传来教堂的钟声,还有出租车驶近又逐渐离开的声音。哈德利摇了摇他手里的笔记本。
  "我们离题了,"他说。"这些确实很巧妙,没错;但是,这些和我们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呢?"
  "没关系,"O'Rourke承认,他因为自己讲的事情没人笑而面部抽筋。"我的意思是说--嗯,因为你问了,我只是回答你的问题而已。同时也是说明你正在面对什么。我只是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内幕,督察先生:我不想给你泼冷水,但是如果你面对的是一个精明的魔术师,你可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真的。"他把他的手指掰的劈啪作响。"他们是收过训练的,这是他们的本领。而且,地球上面没有能够关得住他们的监狱。"
  哈德利咬了咬牙。"我们到时候走着瞧。我真正困惑的是为什么Fley让他的兄弟来杀人。Fley是曾名师魔术师。应该是Fley而不是他的兄弟来做这件事。但是他没做。她的兄弟也是干这一行的么?"
  "不是。至少我没在任何名单上面见过他的名字。不过--"
  费尔博士打断了他的话。他喘着粗气艰难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尖声的说。
  "清理好甲板准备战斗,哈德利!我们马上就要有个来访者了。看那儿!--别离窗户那么近。"
  他正用他的手杖指着。在他们下面,小路在房间的空白窗户伸展开来,有两个人蜷曲着身体顶着风正走过来。他们是从Guilford大街拐过来的;而且幸运的是,他们低着头。一个人他们认识,是萝赛特·葛里莫。另外一个个子很高,走路的时候肩膀向前探着而且晃来晃去;他有点罗圈腿,而且右脚的靴子底相比之下有点厚。
  "把其他房间的灯关掉,"哈德利立刻说。他转过头看着O'Rourke。"请你帮我个大忙。尽快下楼梯;别让女方东上来,随便你怎么说都行;我不叫你你别让她上来。从外面把门带上!"
  他已经冲到狭窄的走廊里面去了,劈里啪啦的把灯全都关了。费尔博士看起来略微有点厌倦的神情。
  "你是不是想让我们躲起来然后偷听到重大的秘密,对吧?"他问。"我不知道Mills从解剖学上怎么解释这种愚蠢的举动。此外,他们马上就会发现我们。这里满是烟味--还有O'Rourke的烟丝。"
  哈德利低声咒骂着。他拉上窗帘,这样只有几缕阳光斜斜的射到屋子里面来。
  "没用;我们得碰碰运气。我们就静静的在这里坐着。如果他们有任何打算,一进门就会马上实行。人们都是这样的。顺便问一句,你觉得O'Rourke怎么样?"
  "我觉得,"费尔博士精力充沛的说,"O'Rourke开导了我,也是至今为止这梦魇里最有启发的证人。他拯救了我聪明的自尊。事实上,他就像教堂的钟声一样打动了我。"
  正从窗帘的缝隙里面向外凝视着的哈德利转过头来。他眼里隐约透露出一丝野性的光。
  "教堂的钟?什么教堂的钟?"
  "任何教堂的钟,"费尔博士的声音小了下去。"我告诉你,对我这个无神论者来说这些钟声会带来光明和安慰。它会拯救我,不让我犯下严重的错误……对,我很清醒。"随着手杖的铁头不停敲打着地面,他的声音也变得坚定有力了。"光明,哈德利!最终还是要靠光明和钟楼里面伟大的训示。"
  "你真的能够确定不是钟楼里面的其他什么东西吗?真的?那么上帝保佑,你能不能别再装神弄鬼快点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教堂的钟告诉了你那个消失的把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不,"费尔博士说。"不幸的是没有。他们只告诉了我凶手的名字。"
  屋子里面一下安静下来了,这气氛有一种压迫感,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费尔博士说着,几乎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达他的想法。楼下传来关上后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面他们隐约能够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一个脚步声是轻的,有些刺耳和急躁的。另外一个拖着脚在走,拖一下点一下地板;还有藤条碰到楼梯栏杆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但是没有人说话。有人把钥匙插进了外面的门,门开了又关上,还有弹簧锁扣上的声音。然后--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彼此了--那两个人好像差点窒息了一样的大叫起来。
  "你把我给你的钥匙丢了,"一个男人的刺耳声音静静的说。"而且你还敢说你昨天晚上没有到这里来?"
  "不是昨天晚上," 萝赛特·葛里莫的声音说,干脆又狂暴;"不是昨天晚上也不是随便哪天晚上。"她笑了。"我根本就不想来。你有点吓着我了。好吧,怎么了?现在我就在这里,我不评价你们藏身的地方。昨天晚上你们在这里等的舒服么?"
  她好像想要往前走但是又被拉住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了,你这个小恶魔,"那个男人平静的说,"我会告诉你一些对你的精神有好处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不在这里。我不想来。如果你认为你所需要做的就只有把鞭子抽的噼啪赶着人钻圈--没错,那个时候我不在这里,你明白了没有?你自己去钻那些圈吧。我那时候不在这里。"
  "你撒谎,Jerome,"萝赛特冷静的说。
  "你这么认为,嗯?为什么?"
  两个人影出现在半开的门的射进来的光线中。哈德利伸出手去把窗帘稍微拉回来一点。窗帘环发出卡嗒卡嗒的声音。
  "我们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Burnaby先生,"他说。
  光线倾斜在他们的脸上,捕捉到了他们毫无戒备的表情;清晰的就像用照相机抓拍的一样。萝赛特·葛里莫大叫起来,举起了她的胳膊好像要挡住自己一样,但是刚才的神情却明显是怀恨的,警惕的又有些威胁性的洋洋得意的胜利表情。Jerome Burnaby停下了动作,胸脯一起一伏的。身后的苍白的灯光勾勒出一个戴着老式宽边帽的人的轮廓,看起来活像广告里的Sandeman形象。但他不只是一个影子,他有着坚定的,满是皱纹的脸,下颌有些突出,眼睛看起来好像因为愤怒而失去光泽,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了。他摘下帽子扔到沙发上,然后动作夸张的一把抓住了兰波。他的棕色头发像铁丝一样,看起来像是挣脱了束缚一样的竖着,而且鬓角有些灰白。
  "嗯?"他用淡淡的打趣口吻问道,同时他那畸形的脚斜斜的向前迈了一步。"还嘴硬么?从三到一,我明白了。(不明白什么意思)。我曾经有一个藏有剑的手杖,可是--"
  "没用的,Jerome,"女孩说。"他们是警察。"
  Burnaby停下来了;用他的大手揉着自己的嘴。尽管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他还是用讽刺的口气打趣道。"哦!警察,嗯?我多么荣幸啊。破门而入,我明白了。"
  "你是这个公寓的房客,"哈德利说,温和的回答,"不是这件房子的房主。如果我们发现你有任何可疑的举动--我不太了解可疑,Burnaby先生,但是我认为你的朋友会对这些--东方的摆设很感兴趣的,对不对?"
  那微笑,那语气,令Burnaby的脸色沉了下来。
  "该死,"他说着,把手里的藤条略微抬了起来。"你在这里想做什么?"
  "首先,别忘了,你刚进来的时候所说的话--"
  "你偷听来的,嗯?"
  "是的。很不幸,"哈德利镇定的说,"我们没能偷听到更多的东西。Grimaud小姐刚才说你昨天晚上在这件公寓里。是真的吗?"
  "我没有。"
  "你没有……是这样的么,Grimaud小姐?"
  她恢复了气色;恢复的很好,因为她对这安静,平和的对峙感到不满。她一口气不停的说着,她细长明亮的浅褐色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呆板,好像一个决心不流露任何感情的人一样。她在指间揉搓着自己的手套,从她急促的呼吸里面可以听出恐惧已经取代了愤怒。
  "既然你们都听到了,"她看看周围的人,停了一下回答到,"我又何必要抵赖呢?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这肯定和我父亲的死没有任何关系。无论如何Jermoe,"她不安的笑了一下,"他不是一个杀人犯。不过既然你们感兴趣,我很愿意把整件事情告诉你们。我知道我所要说的话会传到Boyd那里。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这样开始吧,没错,昨天晚上Jerome在这间公寓里。"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Grimaud小姐?那时候你在这里吗?"
  "我不在这里。但是昨天晚上我看到这个房间亮着灯,在十点半的时候。"
  三口棺材
  第十五章
  Burnaby,摸着下巴,眼神呆滞的俯视着她。兰波感觉到那个花毛真的震惊了;震惊到他似乎听不懂她的话,他注视着她似乎从没有见过她一般。接着他以一种平静的声音说了话,这与他早先的态度完全相反。
  “我说,萝赛特,”他说道,“现在小心点。你确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是的。相当确定。”
  哈德利插了进来。“在十点半?你如何发现这儿的灯,葛里莫小姐,你那时和我们在房子里啊?”
  “哦,不,我不在,你还记得吗。那时我不在。我在小诊所里,和医生在一起,我的父亲处于弥留之际。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但是小诊所的后面对着这所房子的后面。我正好靠近窗户,我注意到了。这间屋子有灯;而且,我想,浴室也亮着灯,尽管我不能肯定……”
  “你如何知道这间屋子的,”哈德利严厉的说,“如果你从没来过这儿?”
  “当我们刚进屋子我就在仔细观察了,”她回答道,带着沉着冷静的微笑,不知何故这使兰波想起了米尔斯。“我昨晚不知道这屋子;我只知道他在这间寓所,窗户在那。窗帘没有完全拉下。这就是我为什么能看见灯光的原因。”
  Burnaby仍然好奇的注视着她。
  “等一下,警官先生——厄——!”他耸耸肩。“你不会看错了吧,萝赛特?”
  “很肯定,我亲爱的。这间屋子在巷子拐角的左边,你在最顶上那层。”
  “你说你看见了我?”
  “不,我说我看见灯光。但是你和我是唯一知道这间寓所的人。而且,你曾邀请我来这儿,并说你要在这……”
  “上帝!”Burnaby说,“我想知道你怎么会来的。”他跛着脚走上前,嘴角垂下来;他重重的坐在椅子上,继续盯着她。上竖的头发不知何故令他有种莫名的警惕感。“请继续!你令我很感兴趣。是的。我想知道你为何有胆量来。”
  “不是吗?”萝赛特干脆的说。她看看四周,最终下定决心,她表情痛苦,似乎眼泪要夺眶而出。“我希望我了解我自己!我……我希望我了解你!……我说我们还是忘记吧。”她向哈德利请求道,“但是现在我不知道我是否想忘记这一切。如果我能决定,不论他是否有同情心,还是仅仅是一个骗子……”
  “别说我是你家的朋友,”Burnaby打断她。“看在上帝的份上别说我是你家的朋友。我希望我来亲自判断。我希望我能判断你是否说了实话,或者(原谅我暂时忘记自己的骑士风度)是一个说谎的小泼妇。”
  她平静的继续道:“也许他是一个有教养的勒索者。哦,不是为了钱。”她再次爆发了。“泼妇?是的。如果你愿意就说是婊子。我承认。我都是……但是为什么?因为你用你设下的暗示毒害了每一件事——如果我能确信这些是暗示而不是我的幻想;如果我能确信你是个诚实的勒索者!……”
  哈德利插进来。“什么暗示?”
  “哦,关于我父亲过去的生活,如果你必须知道的话。”她双手紧握。“关于我的出生,其一,是否我们不必要为婊子加上好看的修饰。但是这不重要。这不会令我担心。还有更可怕的事——关于我的父亲——我不知道!也许它们不仅是暗示。但是……我认为老德瑞曼是一个勒索者……接着,昨晚,Jerome告诉我来这儿——为什么,为什么?我想:好,因为晚上Boyd总是看着我,而且Jerome那个晚上非常的自负。但是我没有也没曾有过——请明白我的心!——认为Jerome是勒索者。我的确喜欢他;我不知道;那没可怕……”
  “我们会明白的,那么,”哈德利说。“你‘暗示’了,Burnaby先生?”
  长时间的沉默,Burnaby看着他的手。有时他头倾向一边,缓慢而沉重的呼吸,好像他正努力使头脑清醒,以摆脱哈德利的逼人的眼神,接着,他抬起头。
  “我从没想过……”他说。“暗示。是的。是的,严格的说,我想我是的。但是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我从没……”他注视着萝赛特。“打开天窗说亮话。也许你太敏感了……”他喘不过气来,发出嘘声,耸耸肩。“对我来说很有趣,推理游戏,对啦。我不认为这是爱打听。我发誓我没有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只将它放在心里。萝赛特,如果这是你对我唯一感兴趣的原因——认为我是一个勒索者,并且害怕我——那么我抱歉。”他再次低头看手,打开又合上,接着缓慢的朝屋子四周看。“看看这个地方吧,先生们。尤其是前屋——你们会看到的。接着你们会知道答案。大侦探。跛足的爱幻想的可怜的笨蛋。”
  一瞬间哈德利犹豫不决了。
  “大侦探找到任何和葛里莫博士过去有关的东西了吗?”
  “没有,……如果我找到了,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我们想知道我们是否能说服你。你知道在你浴室有血迹吗,葛里莫小姐说他看见昨晚那儿亮着灯?你知道皮尔·弗雷在10点半之前不久在你门外被谋杀?”
  萝赛特 葛里莫尖叫,Burnaby也打了个激零。
  “弗雷谋杀——血迹!不!哪儿?先生,你在说什么?”
  “弗雷在这条街上有间屋子。我们认为当他死时他正要来这儿。无论如何,他在街上在这外面被杀死葛里莫博士的同一个人射杀了。你能证明你是谁,Burnaby先生?你能证明,例如,你不是葛里莫博士和弗雷的那个兄弟?”
  对方看着他。他颤抖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上帝啊!先生,你疯了吗?”他轻轻的问。“兄弟!现在我知道了!……不,我不是他的兄弟。你知道如果我是他的兄弟我应该感兴趣……”他定了定神,看着萝赛特,他的表情相当野蛮。“是的,我能证明。我应该在哪儿有份出生证明。我——我能提供一些人,他们知道我的整个一生。兄弟!”
  哈德利走向沙发,拿起烟卷。
  “这个烟卷怎么回事?这也是你大侦探计划的一部分?”
  “那个?不。那是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老哥!”
  兰波看了眼萝赛特 葛里莫,看见她正在哭。她静止的站在那,她的手放在两边,脸色严峻;但是眼泪夺眶而出。
  “你能证明,”哈德利继续道,“你昨晚不在这儿?”
  Burnaby深吸一口气。稍稍缓和一下表情。
  “是的,幸运的是我能证明。昨晚我在我的俱乐部里,从8点——那附近;也许稍早点——直到11点半。十多个人能告诉你。如果你想要知道细节,问和我一起打牌的三个人。我不在这儿。我没有留下任何血迹,以及任何你所说的发现。我没有杀弗雷,或者葛里莫,或者其他人。”他又激动起来。“现在,你怎么想?”
  督察摆摆手,Burnaby结束了说话,哈德利转向萝赛特。
  “你仍然坚称你看见这儿在10点半亮着等。”
  “是的!……但是,Jermome,我不是意味着……!”
  “那么,但我们的人早上来的时候,电表被切断了,灯没法工作了是吧?”
  “我——是的,是的!但是我想说……”
  “让我们假设Burnaby先生关于昨晚的话是事实。你说他邀请你来这儿。他邀请你来这儿可他自己却在俱乐部?”
  Burnaby蹒跚向前,一只手抓住哈德利的膀子。“冷静点!让我们搞清楚,警官。我就是那样做的。这是个下贱的诡计,但是我做了。想一下,我能解释吗?”
  “现在,现在,现在!”这是费尔博士隆隆的反对之声。他拿出花色丝质大手帕,鼻子里发出很大的声音,以引起注意。接着他眯着眼看他们,温和的说。“哈德利,我们也同样困惑。让我们说点令人宽慰的话。Burnaby先生的确这样做了,如他所说的,让她跳过一个铁环。嗯哼!原谅我的冒昧,夫人,但是这很正确,美洲豹不会跳,是吧?关于这个灯的问题没有必要,那还没有多糟。这走了一先令,你们看。某人在这儿。某人点起了灯,也许整晚都点着。好了,电表里的钱走光了,接着灯熄灭了。我们不知道开关是不是被动过,因为Somers第一个到这儿。哦,哈德利,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某人昨晚在这儿。问题是,是谁?”他看看几位。“嗯。你们两个说没别人知道这个地方。但是——你们很诚实,Burnabu先生;你也是一等一的傻瓜,不善于撒谎——肯定有别人知道这。”
  “我只能告诉你我不可能说,”Burnaby摸着下巴断言道。“除非某人注意到我来这儿——除非……”
  “除非,换而言之,我告诉了某人?”萝赛特再次开口说。她咬着下嘴唇。“但是我没有。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她似乎很迷惑——“但是我从来没向人提起过。天哪!”
  “但是你有这儿的钥匙吗?”费尔博士问。
  “我有这儿的钥匙。我丢了。”
  “什么时候?”
  “哦,我怎么知道?我没注意。”她将膀子交叉,在屋子里四处走动,头脑有些兴奋。“我把它放在包里,我今天早上注意到,那时我想来这儿,但它丢了。我只知道这些。”她停下来,面对Burnaby。“我……我不知道我是喜欢你还是讨厌你。如果只是出于对侦探工作的一点喜好,如果那是真的而且你还没有说过任何事,那么大声说吧。你知道我父亲什么?告诉我!我不介意。他们是警察,他们会发现的。现在,现在,别装蒜了!我讨厌你装蒜。告诉我。关于兄弟的事?”
  “好建议,Burnaby先生。你画了一幅画,”哈德利说,“我想问下一个问题。你知道葛里莫博士什么?”
  Burnaby,转回身面对窗户,带着一种下意识的傲慢神色,他耸耸肩。他灰白的眼睛,小小的黑色瞳孔,转动着,闪烁着讽刺的目光。
  他说:“萝赛特,如果我知道,如果我怀疑过,我的侦探才能被认为是——好吧!我会简单的告诉你我以前向你说的那些,如果我知道它令你担心的话。你的父亲曾经被关在匈牙利盐矿的监狱里,他逃了出来。不是十分可怕,是吧?”
  “进监狱!为什么?”
  “因为试图进行革命,据说……我猜是偷盗。你看,我很诚实。”
  哈德利迅速打断了他:“你从哪听说的?从德瑞曼那儿?”
  “德瑞曼也知道,是吗?”Burnaby呆住了,眼睛眯起来。“是的,我就想他知道的。啊!是的。这是另一件我试图发现的事,这看起来能够解释了——那么,想想看,你们的人知道吗?”接着他大声喊:
  “看呐,我不是个好事者!我最好告诉你如果证明了它。我陷到这件事里了;葛里莫不会让我清净的。你谈到那幅画。那画就是起因而不是结果。它完全是偶然的——我在不恰当的时机规劝葛里莫。那全是该死的魔术演说引起的。”
  “什么?”
  “事实!一场魔术演说。我陷入这件事是因为某个晚上下了雨;那是在伦敦北部的某处,一个教区礼堂,大约18个月前。”Burnaby带着挖苦的表情玩弄着手指。他的脸上第一次表现出诚实和平常的神色。“我喜欢把浪漫故事抛弃掉。但是你问我实情。好的!有个家伙在演说关于匈牙利的事情:玄幻和恐怖的气氛令教堂里的人不寒而栗。但是这引起了我的幻想;乔治,是的!”他两眼放光。“有某种画面——像我画的那些。事情并非由此产生;但是故事却与之相配,关于那三座在可怕之地的孤坟给我恐怖的灵感。演说者推断他们是吸血鬼的坟墓,你知道吗?我回到家,疯狂的画着那个想法。是的,我坦白的告诉每一个人那是我从没看见过的想象的产物。但是不知何故没人相信。接着葛里莫看见了它……”
  “贝特斯告诉我们,”哈德利呆板的说,“这让他大吃一惊。就因为你这样说。”
  “让他大吃一惊?我想说是的!他深垂下头,像木乃伊那样呆立不动,看着它。我像贡品一样拿着它。于是,我的恶作剧念头产生了,”Burnaby说,带着一种恶意的眼神,“我这样说,‘你注意到坟墓上的土裂开来了。他正要出来。’我还是在想着吸血鬼,当然。但是他不知道。那一刻我认为他要拿着调色刀扑向我。”
  这就是Burnaby说的故事。葛里莫,他说,询问过他这幅画;怀疑,注视,又怀疑,甚至一个没什么想象力的人也会怀疑的。这种不安的神色令他去解决这个谜。在葛里莫的图书室里书上的一些笔迹,壁炉上的盾牌,不经意留下的话——Burnaby看着萝赛特冷酷的笑了。接着,他继续道,在谋杀案发生前大约三个月葛里莫曾经强行和他说话,并且发誓,告诉了他实情。‘实情’就是德瑞曼昨晚已经告诉哈德利和费尔博士的:瘟疫,两个死了的兄弟,逃跑。
  此时萝赛特看着窗外,带着怀疑、空虚的神色,眼里似乎有泪水。
  “就这些?”她叫道,呼吸急促。“这就是一切?这就是我无时无刻不担心的事情吗?”
  “这就是一切,亲爱的,”Burnaby回答道,两手交叉着。“我告诉你那不很可怕的。但是我没有想告诉警察。但是,你坚持……”
  “小心点,哈德利,”费尔博士低沉着嗓音说,他碰碰督察的膀子。他清了清喉咙。“嗯哼!是的。我们也有理由相信这个故事,葛里莫小姐。”
  哈德利新起了一行。“假设都是事实,Burnaby先生:弗雷第一次来的那个晚上你在Warwick客栈吗?”
  “是的。”
  “那么?你知道什么,你难道不会把他和过去的事联系在一起吗?特别是他提到三口棺材?”
  Burnaby犹豫了一下,接着做了个手势。“坦白的说,是的。我那个晚上——星期二晚上——和葛里莫一起回家的。我没有说话,但是我认为他准备告诉我什么。我们做在他书房的火炉旁,他拿出一大瓶威士忌,他很少这样的。我注意道他很痛苦的看着火炉……”
  “顺便说一下,”费尔博士插进来,如此的突然把兰波吓了一跳,“他的私人文件放在哪里的?你知道吗?”
  对方飞快的瞟了他一眼。
  “米尔斯也许比我更能告诉你,”他回过头。(一种隐蔽的东西,警戒的东西,蒙蔽着?)“他也许有个保险箱。据我所知,他把它们放在大书桌一边的上锁的抽屉里。”
  “继续。”
  “很长时间我们没有说一句话。这是空气中充满了某种令人不舒服的紧张气氛,每个人都试图谈个什么话题,但也想知道对方在思考什么。好啦,我打破沉默,说,‘它是谁?’他发出一种声音,就象狗在咆哮前的那种声音,身子陷入椅子里。最后他说:‘我不知道。很长时间了。也许是医生;它像医生。’”
  “医生?你的意思是那人就是在监狱里认定他死于瘟疫的那个人?”哈德利问。萝赛特·葛里莫颤抖着,突然坐下来,两手捂着脸。Burnaby有些不舒服了。
  “是的。你们看,我还要继续吗?……好啦,好啦!‘勒索者回来了,’他说。你知道那个矮胖的歌剧院明星吗,就是在《浮士德》里唱墨菲斯托菲里斯(浮士德传说中的魔鬼,浮士德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这个魔鬼——ellry译注)的?他转过脸对着我就那个样子,他的手抓着椅子把手,肘曲着仿佛要准备站起来。对着炉火那微红的脸色,修剪过的胡须,挑起的眉毛——每样都像。我说,‘是的,但是他想干什么?’你知道,我试图让他说出实情。我认为这可比政治罪要严重的多,否则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以后还能如此有影响。他说,‘哦,他不想干什么。他从来没有这个胆量。他不可能干什么。’
  “现在,”Burnaby突然打断了,环顾四周,“你要问的一切,都在这儿了。我不介意。每个人都知道。葛里莫大声说道,‘你想娶萝赛特,是吧?’我承认了。他说,‘好吧,可以,’接着点头,并拍打椅子臂。我笑着说,好!我说萝赛特喜欢另一个人。他说:‘呸!年轻人!我会搞定的。’”
  萝赛特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看着他,她的眼睛几乎要闭起来了。她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她说:
  “所以你安排了整个计划,是不是?”
  “哦,上帝,别以为抓到了把柄!你知道的。我被询问发生了什么,这就是一切。他最后说的就是这些,不论他发生了什么,我将紧闭我的嘴,不说什么了……”
  “你难道没有……”
  “根据你的要求,没了。”他转过身面对其他人。“好啦,先生们,这就是我所要告诉你们。星期五早上他急匆匆的来拿那幅画,我很疑惑。但是我被告知完全置身事外,我的确这样做了。”
  哈德利,正在笔记本上写着,没有说话,直到他写完了一整页。接着他看着萝赛特,她正坐在长沙发上,膀子下垫着一个靠垫。在皮大衣里她穿着件深色的衣服,但是她的头一如平常的没戴帽子;因此浓密的金发和方脸看上去很配那个华而不实的红黄色的长沙发。她颤抖着把头抬起来。
  “我知道了。你想问我对这一切的看法。关于我的父亲——以及这一切。”她注视着天花板。“我不知道。我的脑袋很乱,太多事情令人难以相信,我担心有人没说实话。为什么,我曾经羡慕那个老东西!这——这太可怕了,我很高兴他身上有那么多的罪恶。当然,如果是因为他是一个贼”——她似乎得意的笑了——“你们不必为了保守秘密而责备他,可以吗?”
  “这不是我能回答的,”哈德利说,他看起来对如此露骨的表态感到震惊了。“我想知道的是,如果你总是拒绝和Burnaby先生来这儿,你又为何今早突然来了呢?”
  “为了摆脱他,当然。而且我——我想知道点事情。这事不妙,你知道,我们发现在衣橱有件沾血的外套……”
  她停下来,脸色变了,而且抽搐了一下。
  “你们何时发现的?”一片沉寂之后哈德利说。
  “那件带血的衣服就放在里面,血渍从前面渗出来,”她回答道,带着某种抑制的神情。“我——厄——我没有提到它,是吗?是的,你没有给我机会说!我们一走进这里,你们就在我们面前出现了……是的,就这些!外衣挂在大厅的衣橱里。Jerome挂他自己的衣服的时候发现的……”
  “谁的衣服?”
  “谁的都不是!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我从来没有见过。它与我们屋子里的任何人身材都不和。对父亲来说太大了——而且这是件浮华的斜纹软尼外套,这种款式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穿的;他也许能把史都·米尔斯都罩进去,对老德瑞曼来说也太大了。这是件新外套。似乎还没被穿过……”
  “我知道,”费尔博士说,从嘴里喷出一团烟雾。
  “你知道什么?”哈德利突然说。“这是这件事罪精彩的地方了!你告诉贝特斯你想要血。好的,你们得到了血——太多的可怕的血!——而且是在错误的地方。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知道,”费尔博士回答,他用手杖戳着地,“德瑞曼昨晚在哪沾了血。”
  “你的意思是他穿了那件衣服?”
  “不,不!回头想。记得你的部下说的吗。他说德瑞曼,几乎半盲,匆匆忙忙的下楼;在衣橱那笨手笨脚的拿他的帽子和衣服。哈德利,他在血还没凝固的时候碰了它。这就不奇怪他不知道如何沾上的了。还不清楚吗?”
  “不,如果这样真该死!这样一来更糟了。一件额外的大衣!出发。我们要立刻去那。如果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葛里莫小姐以及你,先生——”
  费尔博士摇摇头。“你一个人去吧,哈德利。还有事要我立刻处理。这些事能扭转这个案件;这些是最最重要的事。”
  “什么?”
  “皮尔·弗雷的住所,”费尔博士说,接着穿上披风急匆匆的出去了。
  三口棺材
  第十六章 变色的大衣
  他们预备去贝特斯那吃午饭,费尔博士情绪低落,兰波不大明白。
  首先,博士拒绝和哈德利直接回到Russell广场,尽管他坚称哈德利应该去。他说最关键的线索在弗雷的屋子里。他说他让兰波稍后走,因为有某项“苦活”。最后,他固执己见,以至于哈德利都抗议了。
  “你期望发现什么?”哈德利说。“Somers已经检查过那个地方了!”
  “我没有期待什么。我只所我希望,”博士抱怨道,“发现Henri兄弟的线索。或者说他的标记。他的胡须。他的——哦,我的帽子,Henri兄弟,他妈的!”
  哈德利说他们应该放弃这种在西班牙修道院里的独白,也不明白他的朋友为什么对那个难以捉摸的Henri大发雷霆。这完全没有必要。此外,博士在离开Burnaby寓所前,彻底对房东Hake小姐进行了盘查。O'Rourke殷勤的用他剧院生活的回忆将她安稳在楼下;但是他们都不是健谈的人,而且他的回忆是否多过Hake小姐的也值得怀疑。
  费尔博士承认对Hake小姐的质问没有什么进展。Hake小姐是一位老套的、待人热情的老小姐,她人很好,但头脑不大好,将奇怪的房客和夜贼或者凶手相混淆。
  当她终于相信Burnaby不是一个夜贼,她也不能提供什么信息。她昨晚不在家。她去看电影了,从8点一直看到11点,接着呆在一为住在Gray's Inn路的朋友家直到午夜。她不知道Bunaby是否使用了屋子;直到早上她猜知道发生了谋杀。她还有三个房客:一位美国学生和他的妻子在一楼,一位兽医住在上面一层。三个人晚上都出去了。
  Somers结束了他在Bloomsbury广场的琐碎的差使回来了,继续开展这里的工作;哈德利和萝赛特e以及Burnaby去了Grimaud的房子,费尔博士顽固的认为女房东爱说话,却发现她沉默寡言。
  2号的那家烟草店看起来和音乐剧舞台上的道具屋子一样摇摇欲坠。小店散发出阴冷、深色的涂料和发霉的气息。一阵铃响后,James Dolberman缓慢的从小店里面出来了,他是烟草店主兼报刊代理商。他是个矮个子,嘴很紧的老家伙,他关节粗大,穿着身黑色薄棉布外衣。他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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