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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 - 东野圭吾

_6 东野圭吾(日)
  虽不知大谷查出什么,但,感觉上和高原阳子当面对质比较妥当,所以我毫不犹豫的站
起身。
  回到教职员室,我向长谷说明情况。
  他不安的问:“那位刑事不会是掌握高原是凶手的确实证据吧?”
  “不,不像是那样。”
  长谷仍一脸担心:“我去叫高原。”
  在阳子来到之前,我坐在会客室的秒发。大谷仍像刚刚一样站在窗边,眺望着在操场上
活动的学生。
  约莫过了十分钟吧!走廊传来扰攘的声音,是女学生和男人的声音,男人似是长谷,那
么……
  我正在猜测时,有人用力敲门。
  “请进?”
  话还未讲完,门已经开了。站在门外的并非高原阳子,而是北条雅美。身后跟着长谷,
最后面才是阳子。
  “到底怎么回事?”我问长谷。
  “是……”
  但,北条雅美打断他的话:“我正式前来抗议?”
  “抗议?怎么说?”我问。
  她瞥了大谷一眼,语气坚决的说:“证明高原的无辜?
  室内的空气立时紧张了。
  “哦?那可真有意思。”大谷走过来,在沙发坐下,“你如何证明?能说来听听吗?”
  面对真正的刑事,北条雅美的表情也僵硬了,但,她毫不畏缩,回答:“我会解开密室
之谜,那样的话,你就知道高原是清白的了。”
  第四章 第一节
  室内笼罩着沉默,每个人耳中只听到在操场上活动的学生们之声音,额头都渗出汗珠。
天气并不热,为何会流汗呢?
  北条雅美凝视着我,动也不动。或许不到十秒钟。但是感觉上却有好几分钟之久!
  雅美终于开口:“我已解开密室之谜,也证明了高原的无辜。”
  “你……”我也能够出声了,虽然有点沙哑,“先坐下吧……有话慢慢的说。”
  “对了,站在外面的话,其他学生会觉得奇怪。”长谷推着北条雅美的背部,走进来。
阳子也跟着进入。
  阳子随手关上门后,北条雅美仍不想坐下。她咬住下唇,双眼圆睁,盯视着大谷。
  大谷说:“你说已经解开密室诡计?”
  雅美颌首。
  “你为何这么做?是否和事件有关?”
  雅美瞥了阳子一眼,回答:“我相信阳子……不,我相信高原无辜,所以才这样做。她
并非能够狠心杀人的人,我心想,若能解开密室之谜,或许能知道什么……至少,有机会洗
清她的嫌疑!”
  阳子只是低垂着头。
  从我坐的方向,看不清她是何种表情。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感觉上,几乎透不过气来。
  这时,大谷深深叹息出声。他似感到很可笑,望着我,说:“这可真令人难堪!前岛老
师,这位小姐似已解开折磨我这些时日的密室之谜了,也难怪人家常会说警察是抢走老百姓
纳税的贼了。”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好问雅美:“真的解开密室之谜? ”
  她两眼盯视着我:“当然!我打算现在在这里向大家说明。”
  “是吗……”坦白说,我也不知如何应付这样的场面。但,先听她的话再说吧!“能请
你说明吗?”说着,我望向大谷。
  他放下跷起的二郎腿,很难得语气严肃的说:“不听是不行了,不过,还是在现场解谜
吧?这样是否事实也可一目了然。”
  大谷站起身。
  雅美虽略带紧张,仍直视对方。相反的,我和长谷显得很狼狈。走出教室大楼,不知何
时,太阳已被云层遮住,天空中开始飘落雨丝。我们踩在略微潮湿的杂草上,默默走向体育
馆后。馆内传出女学生的喊叫声,以及球鞋磨擦地板声。毛玻璃紧闭,无法知道正进行何种
比赛。
  来到更衣室门前,我们以北条雅美为中心围成半圆形站立,掘老师也包括在内——这是
雅美要求的!
  雅美注视着更衣室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说:“那么,我们开始进行。这间更衣室有
两边出入口,分为男用和女用,室内虽以墙壁隔开,却有能爬过的空隙,因此,可以说有两
种方法能进入。”
  她的声音很流畅,一定在脑海里反复不知多少遍了,而且确定没有问题后,才会出面。
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接着提高声调,指着男用入口说:“男用门自内侧以木棒顶住,凶手无法从这里逃出
。那么,只能认为是从女用入口逃走了,但,女用门却上锁。”
  雅美一面说,一面绕到后面,站在女用入口门前。我们跟在后面。
  “钥匙一直带在掘老师身上。因此,我想请教刑事先生……既然如此,凶手如何把锁打
开呢?最有可能的是使用备用钥匙。”雅美望着大谷,“警方应该已充分调查过了,结果如
何?”
  大谷苦笑,回答:“很遗憾,查不出丝毫线索。一方面,凶手没有打造备用钥匙的机会
,另一方面,调查过市内所有的锁店,也一无所获。”
  雅美很有自信似的点点头,说:“那么,凶手究竟如何开锁呢?上课时,我只是想着这
件事,结果获得一项结论。”她环视众人一圈,像是参加辩论比赛般,“亦即,门本来就未
上锁,因此,凶手没必要把锁打开!”
  “没有这回事!”站在我身旁的掘老师大声说,“我确实是锁上了。那已经成为习惯,
不可能会忘记。”
  “老师是这样做没错,但,事实上并未上锁。”
  掘老师想反驳,我慌忙制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否在锁头上动了手脚?”
  雅美摇摇头,回答:“如果动了手脚,警方早就查出来了。其实是另有方法能实现这项
诡计!”
  她从手上拿着的纸袋中拿出一个锁头,是刚刚去校工室借来的。
  “这个锁头和当时那个型式完全相同,现在,我们也和当时一样,在掘老师来到之前,
把门上锁。”边说,她把锁头扣上门上的扣环,上锁了。然后将钥匙递交掘老师,“这时,
男用门当然能够出入,而,掘老师带着钥匙来了。假定我是凶手,为了不被掘老师发现,会
躲在更衣室后。”
  她把身体缩进更衣室转角,只露出头来,说:“崛老师,对不起,请你像那天一样把锁
打开进入室内。”
  掘老师略微踌躇的看着我。
  “你就照她的话做吧!”我说。
  掘老师总算上前了。
  在我们注目之下,她以钥匙将锁头打开,拿起锁头,打开门后,又将锁头挂在门上的扣
环内,进入更衣室。这时,雅美走出来,从纸袋里拿出另一个锁头,那是和挂在门扣环上的
一模一样之物。
  我低呼出声,因为,已经亲眼见到诡计手法了!
  雅美拿掉挂在扣环上的锁头,以自己手上的另一个锁头替换,然后向室内说:“行了,
请出来将门上锁。”
  崛老师讶异的走出来,在众目睽睽下上锁。
  这时,雅美面向众人:“这样各位都明白了吧!掘老师锁上门的并非原来的锁头,而是
凶手掉包之物,真正的锁头在凶手手中。”
  掘老师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问:“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雅美再次说明。
  掘老师很佩服的说:“原来是这样!因为我开锁后有将锁头挂在扣环上的习惯,结果被
凶手利用了。”
  她的神情沮丧,似认为自己也该负一部分责任。
  “正是这样。所以,凶手一定是知道掘老师有这种习惯的人。”雅美有点自信的说。
  “你为何知道?”大谷问。虽然被小女生解开谜题,他的声音仍旧出奇的平静。
  雅美回瞪刑事,唇际浮现一抹微笑,慢慢回答:“不知道!是刚刚才知道的。但,我确
信掘老师可能有这样的习惯,否则,这密室之谜绝对无法解开!”
  “原来如此!你可真是明察秋毫了。”大谷略带讽刺的说着,接着问,“凶手后来的行
动呢?”
  “接下来就简单了。”雅美虽然一面回答,仍拿出另一把钥匙把门上的锁头打开,“打
开锁后,凶手在男更衣室内和村桥老师见面,设法让他吞下掺毒果汁后,用木棒顶住门,再
爬墙自女更衣室逃出。当然……”她拿出另一个锁头,接着说,“这时会用原来的锁头将门
上锁。如此一来,就构成完璧的密室了。”
  只要揭穿,实在是很单纯的诡计,但,若换成是我,想三天三夜也别盼望能解开谜底!
  “有问题吗?”雅美问。
  我轻轻举手,说:“你的推理很缜密,但是,有证据证明那是事实吗?”
  雅美淡淡回答:“没有证据!不过,除了以上所述之外,我认为这个谜没有答案,而,
既无其他答案,当然只好认定这是正确答案了。”
  我想反驳,但,出乎意料之外,阻止我的人竟是大谷:“虽无证据,却能从旁佐证。”
  包括我在内,连雅美也惊讶的望向他。
  大谷冷静的说:“依掘老师所说,那天有部分橱柜湿了,不能使用,对吧?”
  掘老师默默颌首。我也记得这件事。
  “那是门口附近的橱柜,所以,崛老师只好使用靠内侧的橱柜。但,这里面隐藏着凶手
的目的!也就是说,对凶手而言,崛老师若使用门口附近的橱柜,会造成困扰。各位知道原
因吗?”
  大谷轮番看着我们每个人,表情似等待学生回答的教师。
  “我知道,因为会被发现他将锁头掉包。”还是北条雅美回答。
  经她一说,我们也恍然大悟。
  “没错!正因为如此,我才认为你的推断正确。”
  大谷的反应出乎我意料之外,因为,我预料他一定会反驳!
  “如果理解我的推断……”雅美恢复严肃的表情,说,“那么,高原就有不在现场证明
了吧?”
  “当然是这样。”大谷回答。
  但,我不明白两人对话的含意。密室和不在现场证明有什么样的关系呢?为何会是“当
然”?
  “凶手在刚放学后没有不在现场证明。”雅美面对所有不解之人,说,“因为要实现此
一密室诡计,放学后必须潜伏在这更衣室附近等掘老师来。但是高原……”
  雅美注视着一直保持沉默、站在我们后面的高原阳子。阳子仿佛在听事不关己的话一般
凝视着雅美。
  “高原那天放学后直接回家,也和邻居老夫妇打过招呼。”
  “没错。”大谷冷冷接腔,“所以,高原小姐有不在现场证明。但……”他眼神锐利的
望向雅美,“那只是限于你的推理正确。我承认这种推断具有相当说服力,但,你过度肯定
这次的命案是单独犯罪了。”
  “有共犯的可能吗?”我情不自禁问。
  “不能说没有吧?确实,在调查会议上,警方是倾向于单独犯罪之观点,毕竟,交情再
深,也不可能会找人帮忙杀人……但,那只是基能我们的常识范围来推论。”大谷望着阳子
,“依到目前为止的调查,我们不认为高原小姐有交情那样深的朋友,亦即,我不得不为了
曾经对她的不礼貌行为致歉?”
  他的语气还是很坚决,但是眼神里却含有某种程度的诚意。大谷在未听雅美说明之前,
早已解开密室之谜。我确信,他今天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求证,并且确认阳子的不在现场证明
,所以才会当场提出“橱柜湿濡”之点。
  “问题在于:是谁将锁头掉包……”大谷说。
  相信在场的每个人一定都在想像谁才是真正凶手吧!
  高原阳子仍旧沉默不语。
  第二节
  北条雅美解开密室诡计的当天,放学后,我并未参加射箭社的练习,直接回家了。
  此刻,事情一定传开了吧?或许,射箭社所有的人都等着听我说明详细情形,我觉得那
很累人,不想去见她们。再说,为了准备校运会,从今天起,练习时间提早结束!走向S车站
途中,我注意到放学的学生人数很少。大概校运会已近,都留在学校练习或制作吉祥饰偶吧

  到了S车站,正拿出月票想通过剪票口时,不经意的望向售票处,竟然见到大谷的身影。
他正边看着价目表,边在自动售票机前排队。
  等他买好车票,通过剪票口时,我叫住他。
  他挥着手走过来:“方才谢谢你的帮忙。要回家?”
  “嗯,今天想早些回家……你刚从学校过来?”
  “是的,还有事情想调查……不,也没什么重要。”大谷的声音里缺少以前的压迫感。
看来他认定是凶手的高原阳子之不在现场证明获得证实,多少也有些措手不及吧?
  我们走向同一月台。问他之后才知,将会一起搭车至途中。
  “今天实在没面子呢?没想到竟然由学生解开谜底。”缓缓走在月台上,他说。
  我问:“你是何时注意到那诡计的?”
  他似知道我已看穿他讲的只是客套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并未说什么。
  两人默默走至月台最边缘的长椅坐下。
  不久,他开口了:“以前给你看过照片吧?就是掉落在更衣室的小锁头。最近,终于查
出其出处。”
  “啊,是那个。”我想起来了!其实,在这之前并未特别在意,“那是怎么回事?”
  大谷浮现一抹微笑:“也许该说是人常会忽略了身边之事吧!追查备用钥匙的刑事发现
,购买锁头时,袋内一定附上钥匙,而某厂牌的锁头,其钥匙以小锁头套住,包装上写着‘
附送小锁头’。”
  “就是那个锁头?”
  大谷颌首:“问题是该厂牌的锁头经过仔细调查,发现和更衣室门所使用的一模一样,
因此,我们就推断是有人准备了相同的锁头。而,为什么呢……当然是为了将锁头掉包。但
是,究竟要如何进行呢?我们却百思莫解,最后才想到,若只是掉换锁头,也许会有机会。

  “就是崛老师利用更衣室时?”
  “不错。当然,这需要视掘老师如何处置打开后的锁头而定,或许这种推测会毫无用处
也不一定,但,我和北条小姐同样有自信。”
  “这算是灵感?”我说。
  大谷苦笑:“也没有那么好听,反正,是苦思之后才想到的。而且,我也有相当多的资
料。”
  “资料?”
  他点点头:“譬如,女用更衣室的橱柜有一部分湿濡。另外,鉴定人员也送来调查锁头
的报告,同时我也亲自仔细调查过更衣室。这些资料即使无法找出解开密室之谜的直接关键
,却能用来消除掉与事实不符的各种推测,将凶手的行动和状况限定在某种范畴内,如此一
来,就能掌握住大致的轮廓了。”
  我想起上次问他是否有方法自门外用木棒将门顶住时,大谷当场反驳的情形,内心不禁
佩服警察确实不简单。我说出此事时,大谷却淡淡的回答:“因为我们最先调查的就是用来
顶住更衣室门的木棒。不过,以密室诡计来说,专案小组内部也想出一些手法。”
  “什么?会有那样多种诡计?”我也思索相当久,却就是想不出任何一种。
  “有些属于异想天开,也有些相当具有说服力。第一种是自杀,亦即村桥老师自己布置
成密室后再服毒自杀;另外一种则较牵强,也就是他不打算自杀,却在不知觉下喝了掺毒果
汁。”
  这种可能性我也想过,只是有个疑问:村桥为何必须用木棒顶住更衣室门再喝果汁?
  “不错,是有这种疑问。至于村桥老师自己用木棒顶住更衣室门的假设很多,却多无法
成立。即使是被凶手命令……这也有些不自然。”
  这时,月台广播报告电车即将进站。
  我们停止谈话,站起。电车滑进月台。上车后,很顺利地找到两个并排的空位。
  一坐下,我压低嗓门,问:“其他还有什么样的诡计?”
  “备用钥匙是一种,机械布置也是一种。亦即,自外侧以某种方法将木棒顶住门。以前
我们谈过自门缝用线或铁丝操控,也有人提到利用通风口,但,无论哪一种,以那种长度的
木棒而言,很难遥控操作。”
  大谷以前说过:木棒一旦超过必要的长度,用力顶住门必须使用非常大的力气。
  “结果,到头来仍只能认为藉某种方法从女用更衣室进入。通常要达到某项结论,必须
有各种迂回曲折的过程,所以……”
  说到这里,大谷踌躇着没有接下去。以他来说,这是不太正常的沉默。
  “所以怎样?”我问。
  大谷在一瞬间浮现困惑的表情,但,马上开口:“我对北条雅美会注意到那种诡计很难
释然!若纯属偶然的话倒是没话讲,但……”
  我明白大谷的心意,也就是,他怀疑北条雅美。不错,凶手为了假避警方的注意,有时
会主动解明诡计!
  “若要怀疑,每个人都可疑。”大谷淡然说道,“不过,北条小姐有不在现场证明。那
天放学后,她参加剑道社的练习,一直没有离开,这点,我刚刚已经查证过了。”
  “原来是这样。”我边颌首边想:这人在调查初期一定也对我怀疑,因为,只要我是凶
手,惠子是共犯,密室诡计自始就不存在!
  但,大谷丝毫未表现出来。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会尽速确认不在现场证明,所以判断我
是清白。毕竟,那天我和惠子都参加射箭社的练习!
  “我有一件事很纳闷……”
  双臂交抱、闭着眼睛的大谷问:“是什么?”
  “氰酸溶液的事。不能从这方面找出凶手吗?若是高原阳子,她是有得手的途径……
  譬如,可以从调查所有学生家长的职业着手。因为若轻易能拿到的话,极可能和父母的
职业有关联。
  “家中若经营镀金工厂或修理工厂,确实是很容易能拿到氰酸溶浓,当然,这方面我们
也正在调查中,目前仍未能有所获。不过,依我个人的见解,总觉得从这方面要查出凶手很
难!”
  “你的意思是?”
  “这只是我的直觉,当然不能太过相信,但是,我认为这次事件的凶手脑筋相当冷静。
采用氰酸溶液当做杀人的手段,一方面当然是不会被对方抵抗、也较不易失手,可是,另一
方面很可能是自信不会因此而招徕破绽吧?亦即,由于某种特殊情事,凶手偶然拿到了氰酸
溶液。”
  他的意思分明指出:偶然之事无从调查!
  “但是,解明密室诡计应能将凶手局限至相当范围内。刚刚北条小姐也说过,那种诡计
必须要知道掘老师开锁时的习惯动作,亦即会将锁头挂在门上扣环上,才能够想出。如此一
来,放学后经常留在学校的学生,具体说来,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最有嫌疑。”
  明知我也是社团指导老师之一,所以大谷用闲话家常的平淡语气说着,并未抱着刺激我
的反应之意味。
  “这么一来,明天起要调查所有社团的成员了?”
  “大体上是这样,但……”
  大谷说到这里,住口了。
  感觉上,他自己也想不出该怎样进行才好,所以一时无法说明。证据是,他在途中下车
时,仍旧交抱双臂,好像在沉思什么……
  第三节
  九月二十日。早上开始下着雨。
  或许是被雨声吵醒,我比平常早十分钟醒过来。能早起当然好,这样,裕美子在时间上
也可以不必那样赶。
  翻翻报纸,毫无关于事件的报导。对于当事人而言,或许是重大事件,但在外人眼中看
来,却只不过是社会新闻之一。再说,学校里不也逐渐恢复事件发生前的状态吗?边咬着土
司面包,我合上报纸。
  “最近工作方面如何?习惯了吗?”我问。
  裕美子有点不太自信似的回答:“还好。”
  今年春季起,她在附近的超级市场兼差。虽然生活不算苦,但她表示在家里闲着也无聊
,就随便她了。她是说负责收银机,不过并未因此影响到家事,也不像很疲倦,相反的,最
近气色好多了。
  只是,开始上班后,我注意到她的洋装和饰品也增加不少,可能是手头较宽裕吧!但是
,以她的个性而言,应该不大可能会注重这些,所以我颇觉意外。但,并没有达到称得上奢
侈、虚荣的程度,我也就从未说过什么。
  “别太勉强自己,反正又不是以赚钱为目的。”
  “我知道。”裕美子低声回答。
  搭乘比平常早一班的电车,乘客明显少了很多,看来早上的五分钟就等于白天的三十分
钟。抵达S车站时,对面月台也刚好有电车进站,无数女学生下车。跟着她们一起来到车站出
口时,有人拍我背部。
  “这么早?有事吗?”
  我一听即知是谁,但仍回头,回答:“你也搭那班电车?习惯早起?”
  这三年来,早上从未在车站碰见惠子。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对了,昨天怎么啦?为何没来射箭场?”
  四周有两、三个人朝这边看。我意识着那些视线,问:“刚好有一点事情……惠子,你
听说什么和事件有关的谣传吗?”
  “谣传?我不知道。是什么?”惠子讶异似的颦眉。
  “在这里不好说明。”我推着她的背部,走出剪票口。
  雨还是持续下个不停。女学生们撑着五花十色的雨伞排队前进,我和惠子也加入行列之
中。
  我告诉惠子昨天解开密室之谜的始末。
  “真的吗?北条解开密室之谜了?真不愧是本校最优秀的学生。”惠子很佩服似的旋转
着雨伞,“那么,刑事认同她的推理喽?”
  “大体上是同意了,但,只要查不出凶手,终究脱离不了推理的领域。”
  “必须查出谁是真凶?”
  “不错。”
  不久,我们到了学校。
  进入教室大楼,我走向教职员室时,惠子似忽然想起什么,叫住我,说是要准备校运会
的事,希望我中午休息时间去社团办公室一趟。
  我想,大概是化装游行之事吧!不耐烦的点点头:“好吧!”
  她促狭似的笑了。
  进入教职员室,气氛和平常毫无变化。包打听的藤本见到我并未过来,表示北条雅美解
谜之事尚来传开。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打开抽屉,拿出原子笔时,第一节课的预备铃
声响了。我想到需要用红铅笔,再度拉开抽屉时,手停住了。
  对了,昨天我未把抽屉上锁!
  这两个星期以来,回家之前一定会将抽屉上锁,这是因为感觉自己有生命危险。不见踪
影的凶手有可能把掺毒的糖果放进抽屉内,也可能开抽屉时有尖刀射出,不管如何,我随时
保持高度警觉。
  但,昨天并未上锁!
  为什么呢?答案很简单:我已不像以前那样神经质。十多天前,我走在教室大楼旁,有
盆栽掉下,那陶盆和泥土在眼前四散的声音和情景,至今仍深烙在我脑海,有时候,漠然的
不安会转为恐惧。而这种恐惧在村桥被毒杀后更是达到顶点!我一直担心接下来会轮到自己
,所以对解明事件之谜表现出强烈的斗志和关心。
  但是,这两、三天,我不得不承认已经把村桥的命案和自己的事分开思考。即使听了有
关大谷的事,也认为与己无关,不再觉得自己会有危险。我开始认为: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心
理因素?
  中午休息的时间,我依约前往射箭社办公室。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模样,撑着伞,裤管仍
被溅湿了。进入办公室,惠子、加奈江和宫坂惠美都在。
  “天窗好像开了哩!”见到我湿透的衣服,惠子很有趣似的说。
  “今天好像无法练习啦!”
  “要全力准备校运会,这样最好。”加奈江回答。
  我问:“为什么 ?”
  她和惠子互望一眼,然后回答:“天气好的话,不练习又太可惜,会影响及校运会的准
备。”
  “是吗?好像很麻烦……”我环视办公室内。四周用衣架挂着接上红、蓝布条的华丽衣
服,以及似布偶狮状的衣物。对于运动社团的成员来说,校运会是向一般学生显示自己存在
价值的最佳机会,所以每一社团对于对抗的准备都不遗余力。但是,她们另有比赛,有参加
县运会——全国大赛的目标,然而又两边都不想放弃,所以,加奈江才会有那种想法。
  “能够休息一下,全力准备这些事也不错。”惠子说。她是希望我能了解她们的心情。
  “找我来有什么事?我想,还是和小丑有关吧?”
  “是啊!惠美,你把那边那个盒子拿过来。”
  宫坂惠美拿过来的是个小化妆盒。惠子打开,里面摆满唇膏和粉饼。
  惠子把东西全都拿出来放在桌上,说:“现在教你化妆。先用白色粉饼把脸全部涂白,
最好连脖子也涂,然后用眼线笔在眼上画十字,最后用唇膏将嘴唇尽量涂抹成鲜红,最好是
延伸至脸颊,知道吧?还有鼻子,只要涂上红点就行了。”
  她根本无视于我的表情反应。
  我伸出手掌挡在她面前,说:“惠子,等一下!是要我自己化妆?”我的声音略带着颤
抖——这太不像话了。
  但,惠子好像认为很有趣:“我是想帮忙,不过那天我们会很忙,可能没有时间,所以
你要趁现在练习。”说完用力在我肩膀一拍。
  “加油吧!老师。”加奈江拿来镜子,摆在我面前。镜子角落贴着小丑的漫画,似要我
依此化妆。
  “没办法,试试看好了。”我说。
  惠子和加奈江高兴鼓掌,连文静的宫坂惠美也笑了。
  接下来约十分钟,我面对镜子苦战。粉饼还好,但是眼线笔和唇膏却不会使用,脸孔画
得一塌糊涂,还是惠子看不过去,出手帮忙了。
  “到时候可要自己来啦!”
  惠子以熟练的动作替我画上小丑的眼睛和嘴巴,那动作未免过度熟练……
  “对了,趁现在提出来。”加奈江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站起身。
  从镜中,我见到她从架上拿下我的弓具盒。
  “上次你答应要送我一支旧箭当吉祥物吧?我可以拿吗?”她从盒内拿出一支黑箭,轻
轻晃动。
  我因为正在涂唇膏,只好颌首。
  “完成啦?你们看,很神气呢?”惠子心满意足的交抱双臂。
  镜中的我,脸孔变成像是扑克牌的“杰克”一样,我想:大概是使用廉价唇膏之故吧!
  “别发牢骚了,至少这样一来,没有人能认出是你。”惠子嘟着嘴。这点确是事实,我
也不觉得从镜中见到的是自己的脸。
  “穿上衣服,戴上帽子,就更完美啦!这样,你也不会害羞了吧?”
  “这可难说?不过,现在赶快帮我卸妆,第五节课快开始了。
  惠子边取笑说何不就用这张脸去上课,边替我涂抹上清洁乳液,用化妆纸开始擦拭:“
你可要记得化妆方法哦!自己能做到吧?”卸妆后,惠子仍唠叨着。
  “不行的话,可以不要化妆呀,对不对?”加奈江一面用白色奇异笔在箭上写着“KANA
E”字样,一面讽刺。
  “总会有办法吧?”我说着,走出社团办公室。雨势总算稍微转弱。
  操场一片泥泞,我多绕一些路,经过体育馆旁,往教室大楼方向走。
  体育馆屋檐下摆着尚未制作好的吉祥饰偶。也有些已经上了油画颜料,接近成品。若是
两、三年前,还知道是要做什么东西,但是今年的作品皆是我从未见过之物,我不由得深刻
感受到年龄的差距了!
  走出檐下,正想撑伞时,手的动作停顿了,因为见到体育馆后有位女学生。我撑开伞,
缓步走近。该学生撑着花朵图案的伞,静立不动。距离约十公尺时,我看清她的脸,同时,
她也发觉我,回头。四目交会了,我停下脚步。
  “你在干什么?”
  “……”高原阳子没有回答。
  她凝视着我的眼神显然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却如牡蚝般紧闭。
  “是在看更衣室?”
  她沉默不语。
  但,应该没错了。更衣室在雨中似乎更显破旧……
  “更衣室怎么了吗?”我再问一次。
  这回,有了反应。但未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低头快步走开,仿佛没见到我存在般,从我
身旁走过。
  “阳子……”
  我没叫,只是在口中喃喃念着。
  她头也不回的消失于教室大楼内。
  九月二十一日,星期六放学后。
  我从教职员室窗口望向操场,穿运动服的女学生人数比平常多出很多。概略画成的两百
公尺跑道上,有好几个社团在练习接棒,从其姿势可知并非田径队,而是一般学生为了明天
的校运会正在练习。惠子也在其中,她说明天要参加四百公尺接力赛。大概是中学时曾练过
软网,对自己的速度有信心吧!
  “前岛老师,明天就看你的了。”有人说。
  我回头,原来是穿运动服的竹井。
  “不要对我抱太大期待,我只是发挥奥林匹克精神。”
  “不,你一定没问题。”
  他谈的是明天的竞赛。教职员有接力对抗赛,竹井要求我参加。
  “对了,你是扮小丑?”竹井忍住笑地说。但,眼中仍溢满笑意。
  “你也知道了?真糟糕!看来这件事已传开。”
  “当然喽!我要扮乞丐的事,几乎没有学生不知道。连藤本老师男扮女装、掘老师扮兔
女郎之事,本来都是一大秘密,却不知何故都被人知道了。”
  只能认为有人泄漏出去。
  “我有同感。这样一来,就没什么意思了。”竹井神情严肃的说。
  之后,我前往射箭场,但,这里也为明天而忙着准备。
  惠子刚才说过“今天可能无法练习”居然被她言中。看来,学生完全以学校行事为优先
!我心想:这样也不错。
  我见到射箭场一隅放着那个一公升装的大酒瓶!那是我明天要使用的道具。感觉上,在
广阔的射箭场中,那酒瓶具有某种奇妙的存在感!
  “瓶内洗干净了吗?”我问一旁的加奈江。
  “当然。”她回答。
  我仰脸望着天空。虽然还是阴沉沉的,但,很遗憾,明天似乎会晴朗?
  第四节
  九月二十二日,星期日。
  忧郁的雨停了,宛如夏日的阳光灿烂地照射在操场上,天空是沁眼的蓝,凤又冷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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