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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 - 东野圭吾

_5 东野圭吾(日)
  这时,松崎也在一旁问:“你觉得如何?”
  若是平常的我,一定当场拒绝,因为若这时接下此项工作,今后也会成为学校和警方之
间的折冲者,自找麻烦上身。但,这次事件并非与我无关,也许超乎松崎和长谷的想像之外
,我还是“当事人”之一呢!
  我答应了。
  松崎和长谷都表示感激,脸上也浮现安心的表情。
  第四节课让学生们自习,然后我走向会客室。内心中有一种被委托某项重要任务的感觉
,但是,脑海中想的却是上自习课的学生们之喜悦状。我推开会客室门,进入。大谷露出诧
异的神情。大概因为正在等高原阳子吧!我概述包括校长在内的校方的意见,表示希望了解
警方的目的。
  大谷很难得的穿西装、打领带,但是态度已经和先前显著不同,没有那么严肃。
  “我明白。”听完我的话,大谷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纸条,“这是昨天训导处的小田
老师给我的资料,上面有这三年内遭勒令退学或停学处分的学生名单。”
  “就是所谓的黑名单?”
  我看着那张纸,上面写着十九个学生的姓名,有将近一半是已经毕业的学生。
  “这当然只是参考资料。而且,我也不希望采取这样的手段。”
  但,若不重视这些资料,根本也别吃刑事这行饭了。我没有反驳,也不表同意,保持沉
默。
  “我们也希望采取正常的调查手段,追查被害者的行踪、找出目击者。但是,从这方面
却查不出眉目,而,涉嫌者分明是学校里的人,所以……”
  大谷的语气很难得带有些许不耐烦,也许是调查碰壁导致心情焦躁,也许是希望尽快从
高原阳子口中问出什么吧!
  “女性关系方面如何?”我想起他昨天所说的话,问,“你不是说正在找村桥老师的恋
人吗?”
  大谷淡淡的回答:“调查过了,应该说目前仍在调查吧!我们也调查过村桥老师身边的
女性,但是目前尚未发现可疑人物。”
  “女老师方面也调查了?”话一出口,我才后悔未免太具体了些。
  大谷颇感兴趣的望着我:“你知道什么吗?”
  “完全不知。只是,教师和教师结婚的例子也很多。”
  没办法!麻生恭子的事只是我自己的假设而已,还不到说出来的时刻。
  “不错,贵校也有几位年轻女教师,但,昨天我们调查过,却被完全否定了。”
  “或许有人说谎也不一定。”
  “当然是有那种可能性。只不过,那些人都与事件无美。”
  “你的意思是?”
  “她们在推定行凶时刻的行动都很明确,有的去熟悉的咖啡屋,有的指导英语会话社的
学生,其他人也都有证人证明其行动。”
  原来如此……我忘了麻生恭子是英语会话社的指导老师了。这么说,她不可能行凶……
我的推测全盘崩溃!
  大谷继续说:“以后仍会继续调查村桥老师的女性关系,但,只拘泥于此方向,很可能
导致偏差,必须着眼于其他可能性。”
  “所以才盯上高原?”我冷冷的问。
  大谷毫不为所动,说:“高原小姐是最近接受惩罚的学生,而且是因抽烟被村桥老师当
场抓到的。”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只为这种小事……”
  这时,大谷很意外的注视着我,唇际浮现那意义不明的笑意,说:“看来你是不知道了
。村桥老师抓到她抽烟后,对高原施加某种制裁!”
  “制裁……?”
  我是第一次听到。毕竟,以教育方针而论,制裁是被禁止的。
  “就是这个。”大谷抓住自己的头发,“她被带至保健室,硬生生被剪短头发。这件事
比处罚停学更严重,高原为此非常怀恨,曾对同学说‘我想杀掉他’。”
  我情不自禁低呼出声了。阳子复学当天,已经剪短头发,当时,我还以为是改变形象,
没想到是被村桥……
  即使这样,这位刑事是何时、从何处得到情报的呢?听他的语气,似是从阳子的同学口
中问出,但,能在极短时间内得知连我也不知道的内幕……我不得不深深觉得这男人的可怕
了。
  “但,只有这样的话……”
  “并非只有这样。”大谷靠向沙发背上,叼了一支烟,“你认识叫川村洋一的男人吗?

  “川村?”我摇头。
  “是高原小姐的朋友,骑摩托车。”
  “啊……”昨天在月台上见到的情景又复苏了。阳子和年轻男人,还有白色轿车……
  大谷点着烟,似在窥伺我的反应。
  “川村是尺町的修理工厂厂长之子,每天不上学,游手好闲,是在摩托车行认识了高原
小姐……虽不知是哪一方先开口。”
  “你想说什么?”我自知声音有气无力。
  大谷坐直身子,浅黑色的脸孔挪前:“修理工厂内有氰酸溶液。”
  “那又……”我无法接下去。
  “虽然严密保管,但,若是川村,要偷拿出一些很容易。”
  “你的意思是高原叫他拿出来?”
  “这是状况,我只是说出事实。至于是否和事件有关联,见过高原阳子以后才能判断。
”大谷口中喷出乳白色烟雾,“能让高原阳子见我吗?”
  我注视着大谷。那双眼睛很像猎夫:“你想问她什么 ?”
  这句话表示已接受刑事的要求,他的视线稍微收敛。
  “不在现场证明,以及两、三个问题。”
  “不在现场证明……”我作梦也没想到会听到真正的刑事说出这个名词。
  我接着说:“有两个条件,一是我陪同在场,当然我不会说出内容;二是她骑摩托车之
事暂时别让校方知道,除非证明她是凶手……”
  大谷似未听见我的话,茫然凝视着自己吐出的烟雾,良久,他开口了:“我一直以为你
应该更冷酷呢?”
  “什么 ?”
  “算了。我答应你的条件。”他没回答我的话,说。
  回到教职员室,向松崎和长谷说明经过后,与他们一起前往校长室。
  双眉紧颦听完我的话,栗原校长最后也喃喃说:“这也是不得已!”
  虽是第四节课途中,但长谷仍去叫高原阳子。一想到以何种藉口叫她出来,我的心情就
无比沉重。
  五、六分钟后,长谷带着阳子走进教职员室。她双目微睁,注视着地面,嘴唇紧闭。即
使走到我和松崎面前,仍旧面无表情。
  我带着她迅速走出教职员室。她跟在我身后,离开两、三公尺。
  在会客室前,我说:“你只要实话实说就行。”
  但,她连点头也没有。
  即使和大谷面对面,她的表情也丝毫未变。腰杆挺直、注视着对方胸口一带。
  大谷似也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反应,照预定问话:“能否说出你前天放学后的行动?”
  阳子以沉重的语气回答,看也没看我一眼。
  依她之言,前天下课后,她直接回家。
  “回到家是什么时刻?”
  “四点左右……”
  阳子的家距S车站很近,搭电车只有四站。下课后约为三点半,所以四点回到家极为正常

  “和谁一起?或是……”
  “我自己一个人。”
  大谷似想确认是否有能够证明她的行动之人物存在。问她在电车内是否碰到什么人?在
车站的情形如何?在家门口又如何?
  好不容易,阳子说出两位证人之名,那是住她家隔壁的老夫妇,回家时。她曾与对方打
过招呼!
  “回家以后呢?”
  “没什么……在自己的房间里。”
  “一直吗?”
  “是的。”
  “你在说谎!”
  我抬起脸来,见到阳子的脸色遽变。
  大谷的表情毫无变化,仍然保持同样的语气说话:“有人在五点左右看见你在校园里,
是某社团的社员,她确定是你。问题是对方见到你的场所,就在那更衣室附近。”
  我哑然了。刚才他并未提到这件事,看来是打算以此逼问。但,居然真有那样的目击者

  “怎么样?你回家后又来过学校吧?”大谷的语气很柔和,似极力想制造易于说话的气
氛。
  但,他的视线很锐利,是猎犬的视线、刑事的视线!
  我看着阳子。
  她双眼圆睁,凝视着桌上一点,全身如洋娃娃般僵硬。不久,她的嘴唇蠕动:“回家后
……发现忘了带一样东西,所以回学校来拿。”
  “哦?是什么东西?”
  “学生证。放在抽屉里……”
  阳子的声音微弱无力。我无法帮她忙,只是注视着这一幕。
  大谷接着说:“学生证?这不需要特别回来拿呀!”
  他可能认为,只差一步就能抓到猎物了吧!但,没想到这时阳子恢复冷静,缓缓说:“
学生证内夹着摩托车的驾驶执照,我不希望被人发现,只好回学校拿。”
  如果这是谎言,我不得不佩服阳子脑筋转动的速度!她的回答也说明了为何掩饰回家后
又到学校来的原因。
  大谷在一瞬之间也怔住了,但,立刻话锋一转:“不错,骑摩托车是违反校规。那么能
告诉我你在更衣室附近的理由吗?”
  “更衣室……我只是路过。”
  “路过?算了,那么后来呢?”
  “我回家了。”
  “什么时刻离开学校?什么时刻到家?”
  “五点过后离开,五点半回到家。”
  “有人能够证明吗?”
  “没有……”
  也就是说,阳子没有确切的不在现场证明。
  大谷似认为一切如自己所推测,心满意足的不停在记事本上写着。
  之后,大谷的问题几乎全部和川村洋一有关,譬如:交往至何种程度?是否去过川村家
等等。很明显是想找到拿出氰酸溶液的可能性。
  阳子回答和川村洋一并无多深的交情,只是最近刚认识,彼此适当交往。但,大谷毫不
以为意的颌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谢谢你,这只是做为参考。”大谷说。然后脸转向我,示意可以离去。
  我跟着阳子站起。
  “啊,请等一下。”阳子拉住门把手时,大谷说。等她回头,大谷面带微笑,接着问,
“村桥老师死了,你觉得如何?”
  突然被问到这种问题,没有人能马上回答。阳子略一踌躇,正想开口。
  但,大谷又开口了:“不,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
  我几乎想怒叫:别太过分了!
  走出会客室,阳子一句话也没说的回自己教室。她的态度充分显示出对我的抗议,结果
,我也不敢开口叫她。
  前往校长室,将经过情形告诉他们三人。虽说出她和骑摩托车的朋友交往之事,却未说
她自己也骑。而,三个人似也未想到这点。
  “不在现场证明很暧昧吗?”长谷叹息。
  “很少人会有明确的所谓不在现场证明。”我严肃的说。但,听起来却只像是自我安慰
之词,没有人表示同意。
  “只好看结果如何了。”沉默一会儿,校长说。这句话等于今天的结论。
  松崎和长谷告退后,校长要我留下。两人在沙发面对面坐下。
  “你认为呢?”栗原校长边拉过烟灰缸,边问。
  “认为?”
  “高原是凶手吗?”
  “不知道。”
  “你说也有人狙杀你?那么,是否有被高原怀恨的事?”
  “也很难说没有。”
  “不错,你是老师。”校长颌首,点着烟问,“这件事已告诉警方?”
  “最近没再发生,所以我打算再看看情形。”
  “嗯,或许只是心理因素也不一定。”
  “应该不是。”
  我想像着:如果回答说要告诉警方,校长会有何种反应?也许会威胁利诱并用,阻止我
这么做吧!
  因为,目前只是“疑似杀人事件”,但,我若一说,情况就不同了。
  走出校长室,打扫时间已经结束,放学的学生开始显著增多。虽然心情不佳,但是提早
回家也无事可干,就决定至射箭社指导!
  我很少在周末时参加射箭社的练习。没带便当,所以到校外吃午饭。只要走到车站前,
饮食店很多。
  走出校门约五十公尺时,左侧岔路出现人影。我最先看到的是深色墨镜。
  他来到我身边,低声说:“你来一下,阳子有事找你。”
  一眼即知是骑摩托车的年轻人。
  我本来想说“有事的话,叫她自己来”,但是怕在路上引起争执,就跟在他身后。
  途中,我问:“你叫川村洋一?”
  他停住脚,但,马上又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循岔路走了约一百公尺,来到一处约十
公尺四方的空地。旁边大概是工厂,有切割机和车床的马达声。这片空地大概是工厂用来堆
放废料吧?
  我见到三辆摩托车停着。旁边另两位年轻人坐在放有废料的木箱上抽烟。
  “带来啦!”川村说。
  两人站起。一位头发染成红色,另一位没有眉毛,两人身高都和我差不多。
  “高原没来嘛!”我看着四周,说。但内心并不觉得特别惊讶,因为,我并不认为她会
以这种方式找我,只是想知道这些年轻人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才跟来的。
  “阳子不会来的。”说着,川村抓住我衣领。他比我矮了将近十公分,等于是手往上顶
,“你的做法太卑鄙啦!
  “你到底到在说什么?”我反问。我见到红发男人绕向我右边,无眉男人绕往左边。
  “别装迷糊了,你明明告诉条子说是阳子杀死那位老师。
  “不是我。”
  “说谎!”川村的手松开。
  瞬间,我右脚被绊,整个人趴倒在地。左边侧腹又挨了一脚,于是,四脚朝天。在剧痛
之下一时喘不过气。
  “条子来找我了。除你之外,还有人知道我的事吗?”
  “那是……”
  我想解释,但,尾椎骨被无眉的踢了一脚,声音噎住了。我抱着小腹,川村用马靴后跟
踩住我后脑。
  “阳子为何是凶手?难道把麻烦事全部推在所谓不良少年身上是应该的?”
  “你说话呀!”
  无眉和红发边踢我的头和侧腹,边叫着。
  这时,忽然听到轻微的女人叫声,听不清楚是叫些什么,但,他们停止攻击。
  “阳子……”川村说。
  我抬起脸,见到高原阳子愤然接近。
  “这算什么?谁叫你们做这种事?”
  “可是,这家伙把你出卖给条子……”
  “不是我?”我忍住全身疼痛,站起。脖子好重,平衡感几乎全失,“警方跟踪高原,
所以也查出她的伙伴。”
  “不要胡说?”
  “真的。昨天你和高原在S车站附近吧!我见到后面有一辆白色轿车跟踪。”
  川村和阳子对望一眼,似发觉我的话是事实。
  “但……因为你把阳子的事告诉条子,他们才会跟踪,不是吗?”
  “说出我的事之人是训导处的那些人,和这人无关。”
  川村说不出话来了,虽然戴着墨镜,仍可见到他脸上的狼狈之色。
  “怎么啦?洋一,事情并非你讲的那样嘛!”无眉说。
  红发也无意义的踢着石头。两人都尽量不看着我。
  “你们最好也不要轻易听信别人的话!如果有事找你们帮忙,我自己会直接开口。”阳
子说。
  无眉和红发怔了怔,跨骑上自己的摩托车,绝尘而去,排气声响亮刺耳。
  “你也走吧!接下来是我的事了。”
  “但……”
  “我最讨厌人家罗嗦。”
  川村无奈的叹口气,走近自己的摩托车。启动后,猛加油门,车子自我和阳子之间呼啸
而过。
  工厂的废料堆放场只剩阳子和我。
  “你怎会知道在这里?他们没告诉你吧?”边揉着后颈,我问。被踢之处还火辣辣的疼
痛不已。
  “我在车站附近听说的,说前岛老师被不良少年带走了,我马上知道这里,因为这里是
他们经常聚会的地方。”之后,阳子仍不看我一眼,接着说,“我为同伴所做的事向你道歉
,对不起!”
  “没关系。但,你打算和那些家伙打交道到什么时候?最好尽快离开他们。”
  但,阳子不断摇头,似不想听这些话,说:“不要管我,反正,跟你无关,不是吗?”
说完,又像上次那样跑开了。
  而,我也只是目送着她的背影。
  第三节
  九月十七日,星期二。
  一大早就下雨。撑伞走路虽很麻烦,但,至少不会被人看到脸孔。在电车上,我始终低
着头。
  “你的脸怎么了?”进入教职员室,最初碰面的人是藤本。他的声音本来就很宏亮,所
以旁边几人也都转过脸。
  “昨天骑脚踏车摔倒了。”
  我的额骨贴着药布,是星期六的后遗症。昨天是老人节,连休两天,浮肿已经消褪。藤
本露出疑惑的表情,但只说一句“保重”,并未深入追问。
  每周开始的第一节课是LT,亦即打扫教室时间,对于没担任导师的我来说,等于空闲时
间。
  我边因伤口的疼痛颦眉,边准备上课用具。不,那只是装个样子,其实内心却在思索村
桥命案之事。
  大谷刑事认为凶手在学生里头,而有最大嫌疑的是高原阳子。
  确实,她有可能恨得想杀死村桥,也能拿到氰酸溶液,而且不在现场证明不明确,又有
目击者在更衣室附近见到她,状况证据颇不利。所以大谷若解开密室之谜,并将之和阳子连
在一起,绝对会认定她是重要参考人,甚至是涉嫌者。
  坦白说,我不明白……阳子有那种倔强可能做出此事,但,也有另一种无法做出这种事
的幼稚。只看个性,也许会形成偏差也未可知……
  如果要以可能性来判断,我倒认为麻生恭子更令人怀疑,只是不知村桥和她是否有特殊
关系。而且,她也有不在现场证明。所以,大谷刑事早已将她排除在外。
  突然,门开了。一位学生环视室内,是三年A班的北条雅美,好像是在找人的样子。但,
一见到我,立刻直走过来。
  “找谁呢?”我边想,第一节课应该尚来结束,边问。
  “我有事找前岛老师。”她的声音很低沉,却有力。
  “找我?”
  “我对于前日事件的处置有无法同意之点,所以向森山导师请教,他却说你对这些事最
清楚。要我来向你请教。”北条雅美有如背诵文章般的说。我忍不住想起她是剑道社社长。
但,感觉上,其他老师似把事件全盘推到我身上,虽然也是不得已……
  “我也并非什么都知道,不过,如果我能够回答的范围,一定会告诉你。”我劝她在一
旁的椅子坐下。
  但,她并不想坐,说:“星期六放学后,我见到警方的人。”
  我心想:她这种口气,其他学生是无法模仿。
  “确实是来了,但,有什么问题吗?”
  “听说高原受到讯问?”
  “嗯……不过是侦讯,并非讯问。”
  但,她毫不在乎,继续问:“是学校方面说高原很可疑的吗?”
  “没有。只是警方要求知道曾遭退学或停学处分者的名单,训导处提供而已。这方面,
训导处的小田老师最清除。”
  “好,这件事我会问小田老师。”
  “最好是这样。”
  “对了,听说前岛老师在高原接受侦讯时陪同在旁,是否警方发现有能够怀疑她的物证
?”
  “不,没有。”
  “那么,为何让高原和刑事见面?”
  我了解她的挑衅态度之意义,回答:“当时,我们也很困扰,不知是否该让刑事见她,
但,刑事的推测有其道理,而且表示只要问高原的不在现场证明,所以才……”
  “可是,她没有不在现场证明。”
  “你都知道了。”
  “我可以想像得到。星期六放学后,刑事在校园内徘徊,你知道吗?”
  当时,我被骑摩托车的三个人围住。我摇摇头。
  “也去过排球队和篮球队,四处问‘是否借职员用女更衣室的钥匙给高原阳子’。”
  果然如我所料,大谷想先解开密室之谜。然而,阳子若借用过钥匙,就可能打造备用钥
匙?
  “结果呢?”我问。
  “指导老师和队员们都表示没有。排球队里有我朋友,她告诉我这件事……”
  “是吗?”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站在面前的北条雅美表情仍然忧郁着。她极力压抑住感情似的说:“刑事的此种行
动让大家看高原时,眼光都不同了,像是看着罪犯的眼光。日后,即使她的嫌疑洗清,要让
所有人恢复正常的眼光也很困难,所以,我想抗议!为何不限制刑事的行动呢?为何轻易让
高原和刑事见面?为何让刑事知道退学或曾被停学处罚的学生名单?我觉得很遗憾,这根本
表示学校不信任学生。”
  北条雅美的每一句一字都如锐利的针刺着我的心,我想辩白,却找不出该说些什么。
  “我来,只是要告诉你这件事。”她轻轻点头,转身,走了两、三步,又回过头来,脸
颊泛红,“从中学时代,我和阳子就是好朋友,我一定会证明她的无辜!”
  边听着第一节课结束的铃声,我目送着她的背影。
  “哼!有这种事?”惠子一面量着我身体的尺寸,一面说,动作相当熟练。由于她说要
替我量尺寸制作化装游行时的小丑服装,我便利用中午时间来到社团办公室。
  “北条的话未免太苛了,虽然她的论点没错。”
  “但,我是第一次知道北条和高原是好朋友。”
  “她们家相距不远,又读同一所中学……但,高原自暴自弃后,彼此疏远了些……”
  “不过北条仍然有很深的友情。”
  惠子测量我的胸围。我忍住痒,像稻草人般站着。
  “对了,为何要扮小丑,难道我看起来很像?”
  校运会是下星期日。目前气氛已逐渐热闹起来,而,此次对抗主题是化装游行,各社团
似乎都费尽心思的想要出奇制胜。
  “不要抱怨了。据我所知,藤本老师还要男扮女装呢?你认为哪一种比较好?”
  “两种都不好。”
  “至少小丑看起来顺眼多了。”说着,惠子完成工作,“化妆品也由我们准备,你只要
当天不迟到就行。”
  “我什么也不必准备?”
  “心理准备就行了。”惠子将我的尺寸写在笔记簿上,说。
  穿上外衣,正准备走出办公时,撞上正要进入的社员,是一年级的宫坂惠美。见到她手
上拿着一公升装的酒瓶,我问:“怎么中午就打算举行宴会?”
  惠美没回答,只是微笑的缩缩脖子。
  这时,办公室内传来惠子的声音:“那是你的道具之一,不是说过,你要扮演拿着一公
升装酒瓶的烂醉小丑吗?”
  “我要拿这种东西?”
  “不错,你不喜欢?”惠子走过来,从惠美手中接过酒瓶,做出喝酒的姿势,“一定很
轰动哩!”
  “这可难说……”
  我试着拿酒瓶,上面贴有“越乃寒梅”的标签,是新泻出产的名酒。
  我想像自己扮成小丑,拿着酒瓶猛灌的样子,而且,应该也要步伐蹒跚吧!
  我慌忙对惠子说:“喂,到时候要把我好好化妆,别让人家认出是我。”
  惠子用力颌首:“那当然!”
  第四节
  九月十九日,星期四。
  星期二、星期三很难得的无事度过。刑事们不见踪影,校园里摆出校运会的吉祥饰偶,
清华女子高校乍看已恢复朝气蓬勃。
  村桥授课的班级也由其他老师分担,我负责三年A班。时间上是比以前稍嫌紧凑,却也是
不得已的事。
  训导主任则由小田接任。
  对于村桥不在的反应,学生和教师都同样淡然。短短几天之中,一个男人完全被抹煞了
,这让我重新考虑到自己的存在价值。
  但,我注意到在村桥死后,有一个人发生改变,而且变化很明显,那就是麻生恭子。在
教职员室里,她常独自静坐,茫然若失,也常出现一些小错误,譬如上课走错教室,或忘了
将试卷放在什么地方,这是从前的她不可能会有的错误。而且,近乎傲慢、充满自信的眼神
,最近也失去神采?
  我确信:一定有某种原因。
  只不过怎么想都想不出可寻的脉络。
  最好的一种推测是:她和村桥相恋,却因村桥之死而深受打击。可是,以她的个性而论
,不可能会考虑到要和村桥结婚,更何况栗原校长希望她和其子贵和相亲,照理说,她应该
恨不得村桥死掉才是。
  但,这样的话,她就是凶手了。以我的立场而言,这种推测最合乎状况。可是,她却非
凶手而且有着完璧的不在现场证明。
  等一下!
  我望着她。她仍满脸凝重的在改考卷。
  不能认为有共犯吗?假定另外有人也恨村桥,岂非就有可能?
  我轻轻摇头。不,还是不行!既然有共犯,则麻生恭子必须也要“分担”任务,但,村
桥遇害时,她只是去指导英语会话社。就算她负责拿到毒药,并将村桥叫至更衣室,以主犯
的“标准”来说,还是太轻松了,她的共犯不可能同意。这么一来,就得有会听其命令行动
的人物存在?
  不过,果真有这样的人物存在吗?很遗憾,我完全无法想像。
  这时,第四节课开始的铃声响了。麻生恭子站起来,我也跟着站起。这节课是我接替村
桥后,第一次至三年A班上课。走在走廊上,心里有一点紧张,我更深深体认到自己不适合当
教师了。
  或许老师都还没来吧!走过三年B班和B班门前时,听到吵杂的讲话声。我苦笑了,即使
大学入学考试当前,他们和一、二年级的学生也没有两样?
  绕过走廊,耳根马上就潘静了。眼前是三年A班的教室!真不愧是升学班里最好的班级。
即使开始授课后,这种印象也没有改变。学生们对上课内容的反应完全不同,能够迅速理解
也喜欢发问。从这些方面看来,我不得不承认村桥的影响很大。但,北条雅美却显得无精打
采,脸上明显失去注意力,问她问题也无法圆满回答。我心想:因为不是面对村桥,所以产
生不了斗志吗?
  但,我的判断完全错了。课上到过一半后,我的视线落在她的笔记本上,这才发现了原
因。我见到长方形的图,而且很敏感的领悟该图的意义。那是更衣室的略图,也写上男用和
女用入口的字样!原来北条雅美是企图解开密室之谜。图旁写着具有某种意义的文字,其中
之一是“两把钥匙”。但,她似已发觉我的视线,立刻合上笔记本。
  两把钥匙……
  这是什么意思?是解开密室之假的重点之一?抑或只是没有多大意义的文字?
  中午休息时间吃便当时,我仍在想这件事,嘴里反覆念着“两把钥匙、两把钥匙”,结
果比平常多花一倍时间才把便当吃完。
  我心想,找时间问她本人吧?年轻、柔软的头脑,有时其思维远超乎大人所能想像的。
但,我的预定又被破坏了。正在看报纸时,松崎来告诉我说大谷来了,希望我立刻去会客室

  “今天又有什么事?”
  “这……”松崎似乎完全没去想过。
  进入会客室,大谷正站在窗边,眺望着操场。一见到他的背影失去往常那种逼人气势,
我大为讶异。
  “风景真不错。”大谷说着,在沙发坐下。
  但,他的脸色凝重!
  “查出什么眉目了?”我问。
  果然,大谷脸上浮现苦笑,说:“查是查到一些,但……高原阳子今天有上学吗?”
  “有。有事找她?”
  “也没什么……只是想确定她的不在现场证明。”
  “不在现场证明?”我反问,“这话就奇怪啦!她不是没有不在现场证明吗?既然没有
,何来确认两字?”
  大谷搔搔头,似在考虑该如何说明。
  “她在四点之前有不在现场证明,对吧!放学后立刻回家,和邻居打过招呼。而,根据
调查结果,该时间带非常重要。”
  “四点左右吗?”
  “应该是放学后至四点左右……”大谷的语气很沉重,大概调查的进展呈现出乎他意料
之外的结果吧?“反正,能让我见高原阳子吗?到时候我再说明状况。”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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