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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 - 东野圭吾

_3 东野圭吾(日)
箭,我就给了她。从几年前开始,箭手之间就流行着带一支完全不同的箭当装饰品,称之为
“吉祥箭”。
  “哦?是带那支箭才状况不错?”
  “只是有时候觉得很顺手,算是好预兆吧!”
  惠子将“吉祥箭”插回箭囊。她的箭长度二十三寸,我的箭二十八点五寸,箭囊内只有
那支箭特别突出。
  “真好?我也想要一支好预兆的箭。”加奈江很羡慕似的说。
  “好呀!我放在射箭社办公室里,你自己去拿。”
  本来休息十分钟,结果过了约莫十五分钟才再次开始练习。我看看表,时间是五点十五
分。
  接下来是重量训练、柔软体操和跑步。我很难得的陪她们一起进行,但,四百公尺的操
场跑五圈下来,肺部毕竟承受不了。途中,和网球队跑在一起,藤本也同样在跑步,但是,
他带头跑。
  “前岛老师,你也跟着跑步?”
  那声音实在不像是边跑边说的声音,呼吸丝毫不乱。
  “只是偶尔……但……还是很难受。”我几乎都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那我先走啦!”
  望着藤本快步远去的背影,感觉上像是见到不同的生物一般。
  跑步结束回到射箭场,立刻进行休息操,然后所有人围成圆圈,发表各自的分数,再由
社长、副社长开始自行检讨。
  整个练习结束时,已经六点过后。
  最近,白天慢慢越来越短了,但天色仍很亮。对面远处可见到网球场,不过,网球队的
练习时间一向都比我们要长。
  “今天辛苦了。”回更衣室途中,惠子追上来说。她腰上还挂着箭囊。
  “我又没做什么,不会累。”
  “只要你在场就好。”
  这句话令我一怔——没有先前那种开朗,而是略带忧郁?
  “有这种事?”我故意装作很开心的问。
  接下来谈一些有关练习的事项,但,惠子却似心不在焉。不知不觉间,我们来到更衣室
前。
  “你明天也会来?”
  “尽量吧!”
  她露出不满的神情,转身。或许还想趁天色未暗之前再稍微练习吧?
  我一面听着她腰际挂着的箭囊里发出的箭支磨擦声,边伸手向更衣室门。
  奇怪!
  应该随手打开的门却动都不动。我试着稍微用力,还是一样。
  “怎么啦?”见到我站在门口,惠子又回来了。
  “门打不开,大概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吧!
  “奇怪!”惠子边摇头边绕至更衣室后。我不断敲门,又用力推着,但,门还是不动。
  不久,惠子神色慌张的回来了,说:“老师,从后门通风口可见到用木棒顶住。”
  “木棒顶住?”
  我一面寻思,为何要这么做呢?一面跟在惠子身后绕至更衣室后。通风口是约三十公分
四方的小窗,上端钉有活叶片,能向外侧打开约三十度角。我从通风口往里面望,里边昏暗
,必须聚精会神才看得清楚。
  “真的呢!到底是谁这么做?”我将脸离开通风口,说。
  这时,惠子凝神看着我,低声说:“里面……会不会有人呢?”
  “里面有人?”我正想问为什么时,自己也低呼出声。
  惠子说得没错,只有从里面才可能用木棒顶住门。
  女性专用更衣室的门被锁住。
  我们再次绕回前面,又开始敲门。
  “有谁在里面?”
  但,怎么叫也没有答复。我和惠子对望着——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好把门破坏了。”我说。
  惠子颌首。
  两人开始用力撞门。约莫撞了五、六下,门上端发出断裂的声响,整片门朝内侧倒下,
立刻室内尘土飞扬。我们站立不稳,惠子腰间箭囊内的箭支也掉落一地。
  “老师,有人……”
  听惠子这么说,我望向房间角落。一位穿灰西装的男人倒卧。由于在通风口的正下方,
刚刚看不见。
  那件灰西装我很眼熟。
  “惠子……去打电话。”我生生咽下一口唾液,说。
  惠子紧抓住我手臂:“打电话?打给谁?”
  “医院。不……应该报警……”
  “死了吗?”
  “也许。”
  这时,惠子放开我手臂,从撞坏的门走出去。但,几秒后又满脸苍白的进来,问:“是
谁?”
  我舔了舔嘴唇,回答:“村桥老师。”
  惠子双眼圆睁,一句话也来说的跑出去。
  第二节
  放学时刻早已过去,但,留在校内的学生很多。虽然播音室广播要大家赶快回家,却无
人离去,更衣室附近更挤满围观的看热闹人群。
  惠子打电话报警时,我站在更衣室门外,当然是背对室内,毕竟我没有胆量看着尸体。
  不久,藤本满面笑容出现了。他好像说过“流些汗真舒服”之类的话,但,我记不清楚
——其实,我根本没听他说些什么!
  我结巴的告诉他事态,只说一次无法表达,又说第二次。但,他仍很讶异似的要进室内
看个究竟。
  藤本惨叫出声,手指不停颤抖。很不可思议的,见到他这样惊愕的表情之后,我的心情
反而逐渐冷静。
  我留他在门口,自己去和校长及教务主任连络——那是约莫三十分钟前的事。
  现在,办案人员在眼前活动着。虽然这只是一间小屋,但,他们却找遍了更衣室的每一
个角落,时而,彼此会以我听不见的声音交谈几句。对于在一旁观看的我们来说,那些话似
乎都各有含意,令我们更为紧张。
  不久,一位刑事向这边走过来。年龄可能在三十五、六岁左右,身材高大魁梧。除我之
外,还有惠子、藤本和掘老师。掘老师是教授国语科的中年女教师,也是排球队的指导老师
。她是使用女更衣室的少数几人之一。依她之言,今日利用女更衣室的人就只有她了。
  刑事表示有话跟我们谈谈。语气虽平淡,但是眼神锐利、充满戒心!那是会令人联想到
聪明的狗之眼神!
  侦讯是利用学校的会客室进行。我、惠子、藤本和掘老师轮流地接受侦讯,第一个是我
——或许因为我是发现者,当然最先找我了。
  进入会客室,我和先前那位刑事面对面坐下。他自称姓大谷。他身旁另有一位年轻刑事
负责记录,不过此人未自我介绍。
  “是几点钟左右发现的?”
  这是第一个问题。
  大谷刑事以探究似的视线望着我。
  当时,我想都没想到以后会数度和此人面对面:“是社团练习结束后,所以应该是六点
半左右。”
  “哦?什么社团?”
  “射箭社,也有人称为洋弓社。”我边回答边想:这和命案又有什么关系?
  “原来如此。我也学过日本式射箭……能请你尽量详细说明发现当时的情形吗?”
  我相当正确的说明练习结束后,在更衣室发现尸体,并和各方面连络的过程,尤其更衣
室的门自里边用木棒顶住的状况,更是相当详细地叙述。
  大谷听完我的话之后,双臂交抱,似在沉吟不已,良久,才问:“相当用力也推不开门
?”
  “当然了,我甚至用力敲过。”
  “因为门还是不动,所以才用身体去撞?”
  “不错。”
  刑事在记事本上写入什么,神情很凝重地问:“村桥老师没有使用过更衣室?”
  “没有,因为他未担任运动社团的指导老师。”
  “这么说,平常不利用更衣室的村桥老师,今天却进入更衣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前岛老师,对这点你是否知道什么?”
  “关于这点,我也感到不可思议。”我坦白说出自己的感觉。
  之后,大谷又问村桥最近的样子是否有何种改变。我说明村桥倨傲的个性,以及当训导
主任的严厉行动,最后说:“我想他最近并无特别的改变?”
  大谷显然有些遗憾,但,好像本来就不抱太大期待,只是点点头。
  “是吗?”
  停顿一会儿,他改变话题了:“这些在本质上或许和命案无关,但,看过更衣室后,我
有一些疑问,能话你回答吗?不,只是些许小事。”
  大谷自年轻刑事手上拿过一张白纸,放在我面前,然后随手画出长方形代表更衣室。
  “我们抵达时,现场状况是这样,当然,顶住门的木棒已经掉下。”
  我一面看简图一面颌首。
  “问题是,女更衣室有上锁,男更衣室呢?没有上锁吗?”
  这是我和藤本难以回答的问题,因为,那都是由于我们的懒惰!
  “曾经也上锁过。”我含糊回答。
  “曾经……这话怎说?”
  “我们不太习惯,而且,到校工那里去拿钥匙,又再送回去,也实在麻烦。不过,到目
前为止,并没有失窃过任何东西。”
  “原来如此。那么,村桥老师也能自由进出了。”大谷淡淡的说。但,感觉上他似将更
衣室未上锁视为命案发生的原因之一!
  “不过,男更衣室没上锁的话,女更衣室再怎么上锁,岂非也是毫无意义?”
  大谷的疑问很正常。前面说过,更衣室中央以砖墙隔开,分成男用和女用两部分,但是
,墙并非由地板到天花板,而是为了通风,和天花板间有约五十公分的空隙,也就是说,只
要想做的话,可能由男更衣室爬墙侵入女更衣室!
  “其实,女老师们以前也要求将男更衣室门上锁,但却很难付诸实行,不过……以后一
定会特别注意。”
  “对了,顶住门的木棒是以前就有的吗?”
  “不!”我摇头,“从未见过。
  “这么说是有人带进去的喽?”
  我情不自禁凝视着大谷。
  “有人”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村桥,又会是谁?但是,大谷似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无
特殊表情。然后,仿佛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抬起脸来。
  “村桥老师是单身汉?”
  “是的。”
  “他有意中人吗?你知不知道?”
  我一面对他这种表情很不愉快,一面故意板着脸孔回答:“我没听说过。”
  “平日有交往的女朋友吗?”
  “不知道。”
  不知何时,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以无法理解的眼光望着我。那种眼神并
非认为我说谎,而是不相信村桥没有女朋友!
  “对不起,村桥老师的死因是什么?”我问。
  大谷怔了怔,立刻简短回答:“氰酸中毒!”
  我听了,沉默不语。因为,这是太普遍的毒药了。
  大谷继续说:“尸体附近掉落一个纸杯,是餐厅自动贩卖机盛装果汁的杯子,我们判断
杯内掺入氰酸化合物。”
  “会是自杀吗?”我忍不住问出从方才就一直想问的话。
  大谷神情僵凝了:“这是有力的假设之一,不过,在现阶段无法肯定。当然,我也希望
只是单纯的自杀。”
  听他的口气,我直觉的认为这位刑事认定村桥是被杀?当然,目前这种情况下问他,他
也不会回答。
  大谷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最近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吗?即使和村桥老师无关也没关系!
  我踌躇不决是否该告诉对方有人企图狙击我的事。事实上,见到村桥的尸体时,我脑海
中最先掠过一种可怕的想法:他是代我而死!
  “也有人想杀我?”
  我差点脱口说出这句话。但是,见到大谷那猎犬般的视线之瞬间,话又缩回去了。一方
面也是我曾答应过校长,尽量避免让警方知道此事,另一方面则是我不希望让这个猎夫般的
男人追查我的身边琐事。
  因此,我只淡淡回答:“如果我有所发现,一定会通知你。”
  走出会客室,不知何故,我深深叹口气。感觉上肩膀的肌肉都僵硬了,也许,我还是很
紧张吧!
  惠子和藤本他们在隔壁房间等着。一见到我,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似的迎上前来。
  “好久喔,是问些什么呢?”惠子担心似的问。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已换上制服。
  “很多问题!我只是据实回答。”
  三个人本来还想问什么,但是,见到刚刚坐在大谷身旁记录的年轻刑事跟在我背后,三
人的表情都僵住了。
  “杉田惠子小姐是吧?请进。”
  惠子不安的望着我。我默默颌首,她也点点头,以镇定的声音回答刑事:“好的。”
  惠子进入会客室之后,我向藤本和掘老师大略说明侦讯内容。这时,两人脸上的不安神
情消失了,大概认为自己不可能牵扯到什么麻烦吧?
  没多久,惠子回来了,她的表情也好像稍微缓和些。接下来是藤本,最后才是崛老师。
掘老师出来时已经八点过后。由于今天已没事可干,我们四人一起回家。途中,他们三人所
说的被侦讯内容如下:
  惠子是共同发现尸体的人物,不过,她所叙述的当时之状况,和我所说的完全一致。只
是,她又扮演了和警方连络的重要角色。
  藤本是最后利用更衣室的人,刑事讯问的重点在于他在更衣室换衣服时,室内的状况和
发现尸体时的状况是否有什么不同,他的回答是“没注意到”。
  刑事对崛老师的讯问百分之九十和更衣室门的锁有关,譬如什么时候开锁入内?什么时
候上锁外出?钥匙放在何处等等。
  掘老师的回答是:“放学后,我立刻找校工拿钥匙,三点四十五分左右开锁进更衣室,
四点左右出来,又将门上锁。钥匙一直携带在身上”。
  当然,这中间无人进出更衣室,也未听到男更衣室传来声响。
  藤本是三点半左右离开更衣室,所以这点应该不会有问题!
  接着,掘老师又证言女用储藏柜有一部分湿濡,是靠门口的储藏柜。关于这点,警方似
乎也注意到了。
  此外,三个人都被问及两个共同的问题:一是关于村桥之死,是否知道些什么内情;一
是,村桥是否有女朋友?
  他们三人都回答“不知道,也不知村桥有女朋友”。但,我无法了解:大谷为何如此拘
泥于村桥是否“有女朋友”呢?
  “或许是调查的惯用手段吧?”藤本轻松地说。
  “大概吧!但是,我总觉得过度拘泥于这个问题。”我说。
  没有人回答。我们四人默默并肩走向校门。不知何时,看热闹的人群也都消失了。
  掘老师突然喃喃说:“那位刑事会不会认为村桥老师是他杀呢?”
  我不自觉停下脚步,凝视着她的侧脸。惠子和藤本也跟着停下来。
  “为什么?”
  “没……只是有那种感觉。”
  藤本大声接着说:“若真是那样,就是密室杀人了,这倒有意思。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不过我明白他的心情:他是不想认真去思考杀人的可能性!在校门口和藤本及掘老师分手。
他们都是骑脚踏车上下班。我和惠子互相对望着,彼此深深叹口气,才开始缓步往前走。
  “简直像作梦呢?”边走,惠子边喃喃自语。她的声音也失去了气力。
  “我也有同感,很难想像是现实发生的事。”
  “会是自杀吗?”
  “这……”
  我摇头。但,感觉上不太有此种可能!村桥并非会自杀那一类型的人,甚至可说是宁可
伤害别人,自己也执着于要活下去。那么,唯一可能就是他杀了。
  我想起藤本刚刚所说的“密室”名词。确实,更衣室是密室没错,但,如小说作者所创
作的各种“密室杀人”一样,这次事件中是否也隐藏有诡计呢?何况,大谷刑事岂非也指出
不能构成密室之疑点?
  “确实以木棒顶住门吧?”
  “没错,你不是也知道吗?”
  “是这样没错……”惠子似在思索什么。
  不久,我们抵达车站。她搭不同方向的电车回家,所以经过剪票口后,我们就分手了。
  紧抓着车顶的拉环,我边看着车窗外流逝的夜景,边思索着村桥死亡之事。
  不久前才在我身旁发牢骚的男人,此刻已离开这个世间,若说人的一生就是如此,那也
就算了,但是,生命的结束来免也太仓促、太缺乏余韵了?
  即使这样,村桥为何会死在更衣室呢?就算他是自杀,那里也并非他会选择的死亡地点
?设若是他杀呢?对凶手而言,更衣室是最佳场所吗?或者是有非更衣室不可的原因?
  想着这些事情之间,电车进站了,我步履蹒跚的走下月台。透过沉重的步伐,我再次深
深体会到自己非常的疲累。
  从车站步行回家约十分钟。
  我住的是搬来这里时所购买的公寓,虽然只有两房两厅的格局,但因没有孩子,感觉上
不会很窄!
  脚步沉重的爬上公寓阶梯,按门铃。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晚回家了。
  链锁和门锁的声音响起后,门开了。
  “回来啦?”裕美子和往常一样的说。
  室内传来电视机的声音。
  换好衣服,坐在餐桌前,心情些微平静下来了。我将发生的事件告诉裕美子,她惊讶得
停下筷子。
  “自杀吗?”
  “这……详细情形还不清除。”
  “明天看报纸就知道啦!”
  “嗯。”
  但,内心却颇怀疑,因为警方也无法当场判断是自杀抑或他杀。眼前浮现大谷刑事锐利
的视线!
  “他的家人……一定乱糟糟的。”
  “幸好他是单身汉。”
  我考虑是否该告诉裕美子也有人想狙杀我的事,但,还是说不出口。如果说出来,也只
是让她担惊受怕而已,于事无补。
  这一夜,我辗转无法成眠。不仅是脑海中村桥的尸体忽隐忽现,而且,在思索他死亡的
意义时,神志更清醒了。
  村桥果真是被人杀害?
  若是他杀,凶手又会是谁?
  凶手和想狙杀我的人是否同一人?若是同一人,其动机何在?
  身旁的裕美子发出均匀的鼻息声,熟睡了。对她来说,从未见过面的丈夫同事之死,只
不过和一般三版社会新闻毫无两样?
  我和裕美子是在以前任职的公司认识,她从来不化妆、沉默寡言、朴素。和她同期的女
职员喜欢和单身男职员打网球、郊游等等,但她除了上司之外,几乎不曾和男职员交谈过。
对我也是一样,只有端茶给我时,寒暄个一、两句话。
  “那女孩没用!请她来,她也不来,即使来了,也根本没什么意思。”
  不久,有人开始这样批评她。
  结果,她连年轻人的聚会也都不参加了。
  因为这样状态,有一次我约她时,内心已认定她会拒绝了。
  “下班后,要不要一块喝杯咖啡?”
  没想到她点头了,一丝踌躇的表情皆无。
  在咖啡店内,彼此几乎没有交谈半句。时而,我说话,她点头,至少,她并未主动说话
。但我开始发现:自己追求的就是能共度此种时刻的女人!能让自己心情平静的女人!之后
,两人正式开始有了交往。但,也只是有了两人面对面相处的时间而已,不过,似乎彼此藉
此已能相互了解。
  记得我曾问过她:“第一次约你喝咖啡时,你为何会答应?”
  她回答:“我想和你约我是相同的理由。”
  这大概是彼此皆为不引人注目而相互吸引吧!
  我辞掉工作当了教师后,两人仍持续交往。裕美子除了对我稍微会多说几句话之外,一
切和以前并无不同。
  三年前,我们举行了小婚礼!
  我认为这三年内生活非常平静,也很平凡,只有一次,两人之间有所冲突。那是结婚约
莫半年后,她怀孕了,很兴奋的告诉我。
  “还是拿掉吧!”我毫无感情的说。
  她的笑容凝住了,似乎一时不解我话中之意。
  “现在不可能有孩子……我一向很小心,但是,为何会失败呢?”
  不知是我的口气刺伤她,或是“失败”两字刺伤她,她的泪水夺眶而下。
  “那是因为我最近经期不正常……但,好不容易有了孩子……”
  我更加歇斯底里了:“不行就是不行。必须等有自信抚养再说,现在……太早啦!”
  这天晚上,她整夜啜泣。
  翌日,两人前往医院。虽然医师苦口婆心想说服我,却改变不了我的意志。表面上的理
由是生活困难,但,真正原因却在于我不想当父亲。一考虑到一个“人”诞生,其人格的形
成深受自己所影响,我对当父亲就产生莫名的恐惧感。
  我不得不承认,两人之间因这次事件而产生明显的变化。她经常啜泣,我的心情也一直
很不愉快。之后的一、两年,裕美子常在厨房或客厅茫然沉思,到最近,才仿佛恢复开明,
但,或许她至今仍未原谅我也未可知!
  不过,我觉得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现在,我的想法是:尽可能不让她为我的事操心!边想着这些,直至凌晨三点过后,我
才总算昏沉沉地睡着。但,连续的噩梦却让我的精神无法休息——是被一只白色的手追逐之
梦。
  我极力想看清楚是谁的手,但,影像却模糊不清。
  第三节
  九月十三日。
  “今天是十三号星期五。”临出门前,裕美子边看着月历边说。
  我不由自主的也看着月历说:“真的呢!看来今天最好早点回家。
  或许我的语气太严肃,裕美子浮现奇妙的表情。
  挤在电车内,手拉住吊环时,背后听到有人说话:“村桥……
  我勉强回转脖子往援看,见到熟悉的制服。
  是三名学生。其中一个我认得,应该是二年级的学生。她应该也认得我才对,却像是没
注意到。
  她们说话的声音逐渐转高。
  “坦白说,你们不觉得轻松多了吗?”
  “也没什么!反正,我本来就对他的话听若罔闻。”
  “真的?我被村桥骂了三次,叫我把裙摆加长呢。”
  “那是你自己笨嘛!”
  “是吗……”
  “说真的,少了那对色迷迷的眼睛盯着我们看,你们不觉得愉快多了?”
  “嗯,不错哩!”
  “他一副高级知识份子模样,其实却好色!”
  “对呀!我很清楚他那种‘饥渴’的心理。我有一位学长,她是穿得比较暴露些没错,
但,村桥上课时却盯着她的大腿看,她只好用书本遮住,结果,村桥急忙把头转开了。”
  “真是讨厌!”
  三位少女毫不忌讳周遭的视线,尖声笑了。
  电车进站后,我跟在她们身后下车。瞥了她们一眼,发现都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我想:如果死的人是我,她们会怎么说呢?
  我开始害怕她们那种天真无邪了。
  关于昨夜的事件,今晨的报纸有简单报导:
  女子高校教师自杀?
  冠上问号,似表示警方尚来下结论。对于命案状况的说明也很简单,并无特别重视的部
分,当然也未提及密室的事,予以一种“很寻常的事件”之印象。
  一想到到学校后可能被问及各种问题,不知何故,心情就沉重了,同时,步伐也缓慢下
来。
  推开教职员室门,立刻见到几个人围住藤本,正在低声交谈,旁听的还有长谷和掘老师
。最奇怪的是麻生恭子也在场!
  藤本见我坐下,立刻离开长谷他们,走过来,低声说:“昨天辛苦了?”
  虽无平日的笑容,却也不像昨天那般愁眉不展。
  “那位叫大谷的刑事又来啦!”
  “大谷刑事?”
  “不错。我虽只是在校工室看了一眼,但确实是昨天的那位刑事。”
  “嗯…… ”
  不必想也知道大谷至校工室的目的。一定是想知道女用更衣室门锁之事吧?他很可能想
要迅速突破密屋的障壁,而这也意味着警方倾向于他杀的论调?
  开始上课前,教务主任有所宣布——还是一样唠唠叨叨、不得要领的方式。概述其内容
为:关于昨日的事件、完全委托警方处理;传播媒体方面由校长和教务主任负责、其他人绝
对不可多嘴;学生们情绪可能不稳,必须采取教师应有的毅然态度。
  教职员朝会结束之后,导师们马上前往各教室,目的是监督第一节课开始前的早自习时
间。
  我今年没有当导师,却也和他们一起离开教职员室。当我走出教职员室时,麻生恭子已
站起来,一见到我关上门,立刻走至藤本身旁,似在说些什么。从她那严肃的表情,我直觉
认为与昨天的事件有关?
  我提早离开教职员室,是想去一个地方——校工室。我希望知道大谷询问些什么事!
  阿板正在校工室准备割草的工具。他头戴草帽、腰间挂着毛巾,一身打扮看起来相当顺
眼。
  “早啊!阿板。天气很闷热吧!”我说。
  阿板深渴色的脸孔绽出笑容,回答:“是很热。”边说,他边用毛巾拭着鼻尖的汗珠。
  阿板在本校当校工已经十几年,本姓为板东,但是,几乎已经没有学生知道了。他自称
是四十九岁,不过从他脸上的深邃皱纹来看,可能已将近六十岁。
  “昨夜很糟吧!”
  “嗯,我是第一次碰到那种事。工作一久,难免会遇见各色各样的事情……对了,前岛
老师你是发现者?”
  “是呀!刑事也问了我许多事。”我装成若无其事的,设法诱他主动开口。
  “今天早上,刑事也来找我。”他马上上勾了。
  我装出惊讶的表情:“嘿?问些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和保管钥匙有关的事,问是否能不经我的手就拿到钥匙。当然,我回答
说那是我的工作,一定确实保管着。”
  阿板的认真工作态度一向出名,在钥匙管理上也一样。校工室内有钥匙的保管柜,但是
柜上也有牢固的锁头锁住,锁头的钥匙他带在身上。要借用更衣室等的钥匙时,必须登记姓
名,确认姓名和本人无误后,才会借予钥匙。
  “此外还问些什么?”
  “谈到备用钥匙之类的话题。
  “备用钥匙?”
  “问说更衣室的锁是否有备用钥匙?”
  “然后呢?”
  “我说当然有,否则没钥匙时就麻烦了。这时,刑事问该钥匙在何处!”阿板以旧报纸
当扇子扇风。他在夏天里,一向只穿一件汗衫。
  “你怎么回答?”
  “我只说保管在应该放置的地方,问他是否想知道地方?他面露微笑,表示只要我保证
绝对无人拿得到,就可以不必说出来。那个人不是好应付的?”
  我也觉得确实相当不好应付。
  “刑事只问这些?”
  “还问到拿出更衣室钥匙之人的姓名。我查过登记簿,只有掘老师和山下老师两人。”
掘老师和山下老师是利用女更衣室的两个人。
  “刑事只问这些……前岛老师,你也在乎这件事?”
  “不,也不是这样……”
  也许我太深入追问吧!阿板的眼中浮现讶异的神情。
  我说:“我是发现者,所以想知道警方有何种看法?”
  之后,我转身离开。
  第一堂是上三年B班的课。即使是平日不看报纸的她们,也知道昨日的事件,也许是惠子
说出来的也不一定。我很清楚她们等待我聊及此事,但,我却比平常更认真上课。事实上,
我不希望以村桥之死为话题来谈论。
  授课之间,我偷空看了惠子一眼。昨夜分手时,她的气色相当差,今晨倒是没那样严重
了,只是虽然眼睛望着这边,视线却似凝视着远方?
  让学生上台解答习题时,我站在窗畔,眺望着操场。操场上正有些班级上体育课,在女
学生面前示范跳高动作的是竹井老师,他刚从体育大学毕业不久,也是现役的标枪选手。在
学生们之间,他很有人缘,还被取了个“希腊”的掉号,可能来自他投标枪时的僵硬表情和
结实肌肉,有如希腊雕像吧?
  正当我想将视线收回教室内时,眼角见到一个人,那魁梧高大的身材和走路的姿势,一
看即知是大谷刑事。
  大谷走在隔壁教室大楼后面。往该方向去,就是更衣室了。
  我心想:他一定打算向密室挑战?
  大谷问阿板有关钥匙保管的很多问题。亦即他基本上认为掘老师锁上门后,凶手以某种
方法打开侵入,然后再上锁。虽然,尚未明白是利用何种方法。
  “老师……”
  这时,坐在旁边的学生叫我。是黑板上已经完成答题,但我并来注意到,所以才叫我的
吧?
  “我们开始说明。”我故意大声说着,走上讲台。
  不过,脑海里的思绪尚未转换过来——大谷此刻在更衣室调查些什么呢?
  下课后,我的双腿自然而然的走向更衣室。我希望再看一次现场。更衣室里无人。外面
围着绳索,上面贴着“禁止进入”的纸条。我从男更衣室入。朝内看。潮湿的空气和汗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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