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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存--西泽保彦

_5 西澤保彦 (日)
  “结果受伤的总是女孩子——确实就是这样呢。就像羽迫小姐说的那样。”
  能赞同我说的话是很好啦,不过小瑠这气势都让我感到有一点点畏缩了。被平时的她完全没有的那种气魄给击了个正着。而且,没想到她的论点居然那么接近高千啊。平时的小瑠所表现出来的,不要说接近高千了,甚至可以说是和她完全相反的,对包括男性在内的所有其他人都一视同仁地亲切相待的那种类型。
  实际上,就算小瑠像现在这样吐露了心声,也完全不让人觉得她和高千一样讨厌男人。不过就算这样,也看不出她是在口不对心地随便发表攻击言论。好像有点无法解释清楚。不过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完全没有想到,小瑠其实并不是对所有男人,而只是在对雁住光生这个男人个人生气而已。
  “不过刚才我却没有说出这番话,是因为毕竟边见学长在场。虽然边见学长作为男人来说是个懂事理的人,就算听了刚才的话也不会怎么样。不过,男人嘛,在某些方面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所以我才没有说出口。”
  “这样啊,可是……”
  虽然对于把漂撇学长和其他男人相提并论这种做法我是持抵制态度的,不过回过头来想想,如果现在反驳小瑠的话也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刚才在车里的时候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把学长当成了好像是跨过了男人底线的人渣一样责备过一顿。
  “可是什么?”
  盖过了小瑠的问话,门铃又一次响了起来。这次应该是花音他们了吧。但是——
  “……咦?”
  拿着接听器的小瑠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稍微犹豫了一下后说道,“请进”然后按下了“解锁”按钮。
  “怎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小瑠的表情好像就快要哭出来了一样,“又是刚才的那个小女孩。”
  “诶——就是那个说钥匙忘记带了?”
  “就是她,理事长家的女儿。又说是出去的时候忘记带钥匙了,能不能帮忙把大门开一下……”
  “不是才刚刚回来吗?难道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跑到外面去了?”
  “大概是吧……不过……”
  “不过?”
  “总觉得和刚才的小女孩声音好像不太一样。”
  “那么……这个,难道说……”
  “……就这样打开大门,是不是不太好啊?”
  就算这么问我,到底该怎么回答,这一时之间,我也无法判断啊。
  03
  同一天晚上,大家一起去了一家叫做“一”的居酒屋。这是一家老旧的木质小店,大堂只够放得下一张桌子的小店面,还有一个能坐四个人的柜台就没别的空间了。也就是说昨天晚上的那些人再加上小瑠,我们一共七个人一进店,就等于是包场了。就是这样的一间小店。
  本来为了加深即将成为临时室友的花音和小瑠之间的感情,同时也为了举办白井教授家之旅的壮行会,当初是准备去“三瓶”或者“花茶屋”的,但是这两家店全都休息。
  “啊,说起来——”等都到了店门口了匠仔才一边挠着头一边开口说道,“糟了,老板娘好像说过因为盂兰盆节的时候开门营业了,所以七月最后一周要休息几天。”
  而这两家店又是同一个老板娘经营的姐妹店。
  “呜——没办法了。那么,趁此机会,就把我珍藏的,秘密的隐藏小店介绍给大家吧。”这么说着的学长带我们来的就是这家“一”店。
  光看这家店的外表让人有点不安,进店一看,就更加不安了。毕竟这家店不止老旧,还异常狭小。像被烟熏过一样的房柱和墙壁,这么说或许有点不好听,要是没有灯光的话,还会错以为是迷了路走进了一间废弃的小屋。
  在柜台的另一侧站着一位秃顶的老人,小小的个子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就好像是这间废屋的座敷童子。看起来这位老人就是经营这家店的主人。
  学长对着座敷童子举起手笑着打了个招呼“您好”。对方也点点头作答,看起来学长是这里的常客。
  “——那个,我们有七个人,坐的下吧?”
  座敷童子无言地环视了一下店内,点点头。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女孩子们全部在大堂的桌子周围坐下,五个人坐一桌还真有点拥挤。毕竟就那么点大地方。学长和匠仔在通道对面和大堂相对应的柜台前坐下。这样要是再有新的客人进来的话,只能够再坐两个人了。
  “老爷子,今天有什么鱼?”
  座敷童子用他的公鸭嗓缓缓说道:“竹荚鱼。”
  “那么就先切生鱼片,再来个烤咸鱼,其他的就老样子。”
  学长就这么随随便便下单了。除了喝的以外完全不问问我们的意见。话说回来就算要让我们点单,也完全找不到有类似菜单的东西。
  不久后端上桌的是炖内脏和马肉刺身,看起来这些就是“老样子”了。吃了一口,真是好吃到让人惊讶。炖内脏入口即化,而马肉刺身非常甜美一点腥臭都没。沾点生姜酱油等调味料,不需要太用力嚼就在嘴里化成了一片片。如果不说的话,真的无法想象这居然是马肉刺身。
  “这个,真的是马肉刺身……?”女孩子们都睁圆了眼睛,“我以前吃过一次马肉刺身,不过……”
  “恩,我也吃过一次,但是……”
  “一点都不好吃,是吧?”
  “又腥又臭,而且像白水一样。”
  “不止如此,还贵的要死。与此相对的,还一点都不好吃。但是,这个——”
  “这个不一样啊。”
  “完全不一样,甜甜的。”
  “太好吃了!”
  我也完全认同这种说法。无论在什么高级餐馆(话是这么说啦,其实我也没去过什么太高级的店)都没吃到过这种马肉。感觉上像是完全不同的肉。
  这家店的菜单上好像除了当日的鲜鱼以外就只有炖内脏和马肉刺身而已。单就味道上来说,完全感觉不到这家店有什么寒酸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奢华的味道。我非常震惊居然有这种店家。明明只是在离大学步行大约二十分钟左右的地方,但是在这之前却完全不知道这家店。是真真正正的不为人知的好地方。好像我们这群人之间其他人也都没来过——匠仔除外。
  “真是太好吃了,不过——”一开始听说是马肉刺身就望而却步不愿意吃的小溪一口接一口吃的眼睛都湿润了,“不过,与此相对的,这价格也……是吧?”
  每一盆都是名片大小的肉块被切成六片,每片肉片都是厚厚的装满一盆异常豪迈。这样的一共点了七盆,照常理来想这价格应该能够把人吓得眼珠都掉出来吧……也难怪小溪会这么担心了。
  “啊,价格的话不要紧。”这么回答她的是匠仔,“每盆……这个价而已。”
  听到匠仔嘴里说出来的金额,女孩子们都一起惊呼道“骗人!”因为这价格跟平时在“IoL”点一盘咖喱饭是完全一样的价格。再、再怎么说,这样的一盘肉居然会这么便宜,简直是便宜到让人惊慌失措,不过后来听说好像是因为老板有他独有的进货渠道才能卖那么便宜的。
  “哎呀,匠仔啊——”高千停下正送往嘴边的酒杯,“说到底,还是被你给抢先了啊,以前被他带到这里来过的就只有你一个吗?”
  “咦?啊,哦,就只有一次而已。”
  “就你和小漂两个人?这么好的店,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呢?”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是学长千叮咛万嘱咐,这里是最重要的珍藏地点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真是的,就因为这样,所以男人一点都不可信。”一口喝光了酒杯里的冰酒,高千横了一眼学长。“嘴上说的好听把人家当心肝宝贝,转脸就把最好的全自己藏起来。把女人排除在自己的圈子之外,两个大男人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只顾自己开心。”
  高千故意用说笑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引发大家一笑,但是……但是,在我看来,她自己的双眼中却没有笑意。说实话,我也不是太明白映在她眼底的那个颜色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如果允许我斗胆把这个意义翻译成一般人都能听得懂简单的单词的话……我想那应该是比较接近于这种感情——嫉妒。
  高千说不定是在嫉妒漂撇学长。打个比方,匠仔如果有什么烦恼的事情需要商量的话那不用说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学长。平时就一天到晚混在一起喝酒,又同是男人,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自然非常好。就是因为这样使高千感到了一种疏远感。高千就会有产生这种不安:如果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匠仔把他自己的烦恼完完全全地都告诉了另外一个人的话……
  这并不仅仅是我想的太多了。高千本人曾经这么说过:我还欠他一个人情,必须得还。所谓人情……指的应该是今年寒假她回老家时的事情吧。每次一说到高千的事情总会提到她会老家这件事,但是关于这件事的详细情况我却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学长也是一无所知,说不定我们这一生都不会知道了吧。要问为什么的话,那自然是因为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被匠仔从心底的黑暗中解救出来的高千,她现在一心一意所想的就是,这一次必须由自己来拯救他了。知道高千这种想法的人除了她本人以外,或许只有我一个吧。我也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才会知道的,关于这其中的事情经过,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喂喂,高千,”正处在高千炮口下的学长却是悠然自得地大口喝着啤酒,“别想的太复杂了啦,我本来就打算在适当的时机带大家一起来这里聚一聚的啊。证据就是,你看,今晚我不是就带大家一起来了吗?是吧?是吧?”
  “哼,这可不一定,今晚要不是因为‘三瓶’关门休息,你本来是打算去那里喝的吧?”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对吧?”
  就在这时座敷童子把一个藤盘子放到大堂的桌子上,盘子里装满了炸河虾。跟我以前看到过的任何一种河虾相比,盘子里河虾的前脚(是这么叫的吗?)都要长很多,看上去异常豪华。全长大约有二十厘米左右吧,而且这样的河虾一共有五只。
  “喂喂,老爷子,”学长瞪圆了眼睛站了起来,“这是什么玩意儿?”
  “炸长脚大虾。”座敷童子用他那公鸭嗓细细地说道。
  “这不用你说我看了也知道啊,但是,这家店居然有卖这玩意儿?我可一次都没吃到过啊!”
  “专供女性的。”
  “啊……?”
  “这是专门提供给女性食用的。”
  所以才会至今都没拿出来招待过学长啊。估计以后也不会拿出来招待他,证据就是,现在也只盛了五只出来而已——女孩子们全都心领神会后一起发出爆笑声。在炸虾上挤上几滴柠檬,再沾点天日盐,送入嘴里,芳香的食感瞬间传遍全身。“太美味了!”可以说是混杂着悲鸣的娇柔声充满了狭窄的大堂。“呀!”“吃这么好吃的东西真的要遭天谴啊!”被大家这么嘲讽着,学长和匠仔完全一副任人宰割状态。他们那样子可不仅仅是不高兴而已,看他们连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哇,真是悲惨,真有点同情他们了。但是谁也没有说要把自己的分给他们吃。这是当然的,就算是我也不愿意。
  不久,陆陆续续地来了些其他客人。大部分是单独一个人的中年男人。他们几乎都坐在柜台前默默地吃完,就起身离去了。或许是受迫于我们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吧,他们都早早地结账离开,感觉上与其说他们是来喝酒的,还不如说是来吃饭的。就这样客人的周转也挺不错,就算柜台前只剩两个人的座位了,进进出出交替坐下的客人也不少。偶尔有三个人或者四个人一起来的客人,学长会代替座敷童子打招呼道歉。看样子学长和这里的常客也都认识。
  原来如此,学长至今没带我们来这里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我们这么一大帮子一起过来的话会对这里的日常营业造成妨碍吧。不过,对于带着一大堆女孩子来这里的学长,没有一个常客对他冷眼相待,露出讨厌的表情。甚至有一个看上去像是酒吧女的中年女性对座敷童子说:“啊,给大家烫一壶热酒吧,我就先走了。”说完放下酒钱就走了。真是一片其乐融融的和平气氛啊。学长居然能找到这样一家既便宜又好吃,在此之上气氛又是一级棒的店家,真是干得好极了。
  就这么一边吃着一边沉浸在幸福的氛围里,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开始以喝酒为主的时候,话题自然而然地回到了白天关于“五月公寓”的门铃的事件上。
  “——也就是说”学长一边往杯子里倒着酒一边说道,“虽然不知道是一开始那次,还是第二次,总之这两次里有一次是有人冒充那个小女孩咯?”
  “不对,这事情看起来好像是,”我代替小瑠摇着头,“两次都是别人冒充的。”
  “咦?两次都是?”
  “那之后我们去找理事长本人确认过,照他女儿所说,钥匙她一直带在身上,而且也从来没有拜托过其他住户帮忙打开大门的自动锁。”
  “虽然不知道是谁为了什么而做这种事的,”小瑠不安地玩弄着筷子,“不管怎样,我算是给所谓的不法入侵者帮了一个大忙了,而且还是连续两次。”
  “但是,光是小瑠你现在担心害怕也没有任何意义啊。第一次是因为对方借用你认识的邻居的名字提出帮忙的请求那当然没有任何怀疑的理由。就算是第二次,想到这一次是真正的理事长的女儿的可能性比较大,那么帮她开门也是情理之中的。”
  大概是得到高千的安慰所以有点开心,小瑠露出了笑容。
  “不过,这样的话,还是要提醒住在公寓里的人们要注意一下比较好吧。”小溪照惯例学着高千的样子舔着冷酒,“提醒大家注意一下有可疑人物出没,冒充楼里住户的小孩让人帮忙打开大门的自动锁。”
  “对,所以后来我们马上联系了管理员。而且因为是理事长家的孩子的名字被冒用了,理事长长本人也说一定要提醒大家小心注意。然后我们一起去通知楼里的其他住户的时候,居然……”
  “居然?”
  “真是太让人吃惊了,原来类似的事情最近已经发生过好几起了。”
  “类似的事情……是指冒充住户的名字骗人打开自动门锁这件事?”
  “正好今天理事长休息在家,于是就和管理员一起挨家挨户地去提醒大家。要在真出了什么事之前让大家留一个心。然后竟然有很多住户都反映说,说起来好像我家也碰到过一样的事情——”
  诶?不出所料,大家异口同声地诧异道。
  “忘记带钥匙了,请帮忙打开一下大门的自动锁——就是这种请求,而且全都是假借理事长女儿的名字。详细调查下来,每一户人家都至少发生过一次这种事。大家都没有任何怀疑当场就打开了大门。大家都认为这种事是难得的只限自己碰到过的这一次而已,也没和其他住户说过,所以今天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么多人都碰到过这种事。”
  “刚才也说过了,”高千把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真正的理事长的女儿没有做过这种事吧,也就是说今天白天连续两次都是冒充的——”
  “对。据她所说虽然有好几次出门忘记带钥匙的经历,不过都是通过电话门铃叫自己家的人帮忙打开大门的,从来没有一次特意叫其他住户帮过忙。”
  “看起来每一户人家都至少上过一次当呢。这样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有没有调查清楚?”
  “嗯,综合住户们的发言来看,就是在最近这几个月里发生的。”
  “实际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呢?楼里有没有人家遭抢或者遭窃?”
  “没有,貌似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件,至少至今为止还没有发生。家里什么东西被偷了,或者有什么东西被破坏了,这种事件完全没有发生过。”
  “那么,这个假冒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要那么频繁地出入这幢公寓楼呢?”
  “这就不知道了啊……管理员说会不会是上门推销那一类的。因为推销员经常会吃闭门羹甚至连大楼都不让进,所以先想办法进到楼里来到住户门前再说,这种攻略法多多少少每个人的都不一样,这个人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冒充楼里的住户的吧。”
  “那么有没有住户受到上门推销的人的打扰呢?”
  “到现在为止也没听到有住户反映受到别人的骚扰要进屋推销产品的。”
  “真是奇怪。”
  “说到奇怪,”匠仔把喝光了的扎啤放到柜台上,“还有后门被小石头夹住的那件事情啊。”
  “咦?啊,是啊。”看小瑠有点慌慌张张的样子,看起来她已经忘记了曾经因为这件事找匠仔商量过,“对啊,嗯——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啊。”
  “那之后,这件事怎么样了?”
  “嗯——那个……总算是,好像解决了,又像是没完全解决……”
  看她语带模糊,看起来是不打算详谈的样子。察觉到这点的匠仔以及其他人,关于这件事都没有再追问过一句——至少当时还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果然还是非常在意白天的事情啊。”学长趁机把话题拉回来。“被这种小花招就简简单单地骗到了,那么装自动锁就没什么意义了嘛。”
  “被骗——”高千抱着手臂,抬头,视线在天花板上游离着,“真的是这样吗?”
  “啊?这当然是被骗啊。事实上就是冒充住户的小女孩的名字骗人然后入侵到楼里去了哦,这如果不是有目的的欺骗的话那这算什么?”
  “但是,目的到底是什么呢?看起来不是为了偷东西。不对不对,退一步说,就算顺利入侵到楼里了,如果没有房门钥匙的话,随便哪一家住户的房间都进不进去吧。”
  是啊,说起来确实是这样。
  “这样的话,”匠仔从座敷童子手上结果第二杯啤酒,“目的就变成了先进到楼里再说了。”
  “这算什么嘛?什么叫做先进到楼里再说啊,进去了又能干什么啊?”
  “这就不知道啦。说起来,木下同学,”匠仔把脸从学长那转向小瑠,“公寓楼的钥匙是哪种钥匙?打个比方说,如果要配一把备用钥匙的话是那种很容易就配得到的吗?”
  “不是,钥匙都是登陆在册的。所以如果拿着钥匙去找配钥匙的人当场叫人配一把备用的话,应该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虽然并不是无法复制的,但是如果有人拿去配备用钥匙的话,马上就会被其他人知道。”
  “就是这样。”
  “如果这样的话,难道说——”
  “什么嘛,匠仔,你在故弄玄虚什么啊。你在想什么,快说啊。”
  “不是我故弄玄虚啦,只是我刚刚想到,这幢楼里的住户,说不定有人最近刚刚遗失过钥匙。”
  刚想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回头正好看到小瑠的样子有点奇怪,脸色一下子就变青了。大家也注意到了这点,空气瞬间变得凝重了。
  “……你想到了什么事吗?”
  就算高千这么问她,小瑠也只是伤脑筋地猛摇头,就好像完全看不到周围的环境一样。
  让人感到不舒服的沉默……我悄悄地看向学长,想着他会不会像昨晚一样用轻松的怪谈故事来缓和气氛。看起来小溪和花音也和我有一样的期待,频频往学长的方向窥视。大概是察觉到了空气中的重压,学长慌慌张张地抱起双手,好像陷入了沉思,然后像想起了什么一样。
  “……恩,那个,我说啊,”开口说话的却是匠仔。从他的表情看,大概是因为自己说的话让小瑠产生动摇而感到自己必须负起责任来缓和气氛吧,“那个,很突然的让我改变一下话题,很不好意思。”
  哪有什么不好意思啊,大家都求之不得呢。大家都点着头催促他继续说下去。大概是被大家的气势给吓到了,匠仔咳嗽了几下。
  “……那个,很久以前,在我老家的附近,住着一个未亡人。”
  “噢噢,未亡人啊,未亡人哟。”漂撇学长的鼻孔都张圆了,把身体伸过来。看起来他的体质对于人妻、未亡人之类的词汇非常敏感。“是一个人生活吗?”
  “当时她确实是和她儿子一起住的,不过在她的儿子升学之后就变成了一个人生活了。”
  “……当时?这是指什么时候?”
  正在给自己的杯子里倒冷酒的高千,手稍微抖动了一下,至少在我眼里看起来是抖了一下。
  “是我小学的时候。这个未亡人——啊,我先说明一样,其实只是为了称呼方便我才用未亡人这个称呼的,实际上是不是未亡人我也不清楚。”
  “啊?”学长从鼻子里发出响声,“这算什么?什么叫你也不清楚?”
  “所谓未亡人是指丈夫已经死掉的妇女吧。”
  “这是当然的。丈夫如果活着的话那就要称为人妻。”果然对于学长来说人妻就是关键词啊,只要一提到就异常兴奋,“大家也要正确地使用日语哦!”
  我可不想被说出“画龙点鸡”这种话的人这么说哦。
  “我的家人和附近的邻居都是称呼她为未亡人的,不过也有一部分人传言说她的丈夫其实并没有死,只是失踪了而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于这点我也不是很清楚。”
  “喂喂,她的丈夫是什么人啊?”
  “听说是个陶艺家,不过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兴趣而做陶艺的还是以此为生的。在我出生之前他们夫妇两就从外地搬了过来,住在我家附近。我也从来没有碰到过她的丈夫。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街头巷尾就已经管她叫未亡人了,她的丈夫也失去了行踪。其实不要说她的丈夫了,就算是这个未亡人本人,平时也最多只是从家人或者邻居的嘴里听到关于她的一些谈论,她本人我也从来没有见过。”
  “先不管她的丈夫到底是死了还是失踪了——”高千手上拿着刚刚倒满冷酒的酒杯,完全没有喝的意思,“开始独自一人生活后,这个未亡人靠什么为生呢?”
  “听说是在家里教别人弹钢琴。我记得在她家周围经常会听到钢琴的声音,估计教钢琴的说法应该是真的吧。”
  “丈夫是陶艺家,妻子是钢琴家。艺术家夫妻啊。”
  “这么叫他们到底是否合适呢。在她丈夫不在了之后她就和儿子两个人一起生活。说起来她儿子和我年龄相仿,但是关于她儿子的情况,我基本上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嘛,这个不知道,那个不清楚的,不确定要素也太多了吧。”
  “……啊,不好意思。”
  ……什么啊,匠仔又没必要向学长道歉,我稍微有点生气地刚想提出异议,没想到匠仔接下去说出了不得了的惊人话语。
  “她的儿子,不是和我,而是和我的哥哥是感情不错的朋友。话所如此,其实也只有……”
  高千手中的酒杯激烈的摇晃着,里面的酒都洒了出来,而她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只是瞪大了双眼。这样的高千,至少对于我来说,还是第一次看到。
  “匠仔……你,有个哥哥?”
  “啊——”大概是觉得被责怪了吧,匠仔的眼神胆怯地浮游在空中,“难道……我没说过?”
  “你哥哥多大了?”
  “和我一样,我们是双胞胎。”
  双胞胎……
  “不对,要说年龄一样的话,那也是指他如果还活着的话。”
  “……难道说——”
  “恩,他已经死了”
  匠仔淡淡的说道,而我们几个——至少是我,却茫然若失。完全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居然会提到这么私人的事。不过回过头来想想,我们几个对于大家的私人情况其实真的都不太了解。举个例子来说,关于家庭成员的构成,还是学校事务处的事务员更为清楚吧。不过其实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何况我们暗地里都心知肚明对于对方的私事没有必要的话不要涉足太深,可以说这才是我们之间感情的基础。
  所以,我才会吃惊非小。甚至可以说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不仅仅是因为匠仔有个哥哥,也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还是双胞胎,也不仅仅是因为已经死了。而是匠仔居然把这么私人的事情像是谈论天气一样,顺口就——不对,应该说是非常唐突地就说出了口,这样的匠仔让我感到非常违和。
  “他名字叫千治。我叫千晓,哥哥叫千治,两个人的名字都像是女孩的名字一样。”
  “你的这个老哥——”学长的语气里果然也带着一点疑惑,为了稳定情绪学长拿起酒铫子【注7】往酒盅里倒了杯热酒,“和未亡人的儿子非常熟吗?”
  【注7】:酒铫子:一种盛酒的容器,可以盛着酒直接加热,外形有点像茶壶,有拎把。
  “是的。现在我这么说着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明明是和哥哥关系很好的朋友,而且还是住在附近的邻居,我却和未亡人的儿子完全没有来往。不要说来往了,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他。”
  这件事看起来比他本人自觉到的还要奇妙地多。
  “还是进入主题吧。”匠仔好像害羞一样搔了搔头,现场的空气终于稍微缓和了点,“我记得好像在我小学入学前后吧,未亡人养了一只狗。”
  “狗?什么样的?”
  “是问狗的种类吗?不清楚啊,那算是什么狗呢,大概不是杂种狗吧。”
  “难道说……”终于意识到杯子里的酒撒了出来,高千若无其事地用毛巾擦拭着桌面,开玩笑似地说到,“匠仔,你不会说你连这只狗也从来没见过吧?”
  “这个……其实我是真的没见过啊。”
  咦?这算什么,女孩子们发出一阵嘘声。我想,就算再怎么样,这也实在有点太让人无法置信了吧。
  “不是啦,这其中是有原因的。是因为我觉得这只狗实在是太可怜了,不忍心去看。所以对于在她家院子里被锁链拴住的这只狗,我都是故意绕开从来不去看一下的。不过,它的叫声倒是经常会听到。”
  “实在太可怜了不忍心去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漂撇学长把喝光了酒铫翻倒在柜台上,在他的面前已经翻倒了将近十只酒铫了。“这只狗被主人虐待吗?”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真要说虐待的话,其实它也没有被打被踢,只是就这么被拴在那里,然后就没然后了。”
  “没然后了?”
  “未亡人完全不照顾它啊。一般养狗每天都要遛狗带着它散步、运动的吧。而这只狗长年累月被拴在院子里。这里我要说明一下,这并不是什么比喻,而是真的一直就这么拴在那里。所以,说难听点,狗的排泄物就这么在旁边积起来——”
  “那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花音好像很喜欢小动物,听得眼睛都上翻了,“难道说,连喂食都没有好好喂吗……”
  “听说,狗粮和水还算是给准备的,只是好像只在盘子里放满狗粮然后就不管了,实际上也没办法说这是有在好好喂食吧。”
  啊!咦!哼!想起了各种抗议和愤慨的声音!看起来喜欢小狗的人还真多啊。我的怒气也在其中。
  “就好像未亡人出去旅游了或者因为别的什么事而家里没人一样,每次都是把狗粮和水装满盘子放好,然后就没人管了。”
  “那么,也就是说,这只小狗被锁链拴着放养啊。”一开始就生气了的漂撇学长,渐渐地都气到有点无奈了,“没有人照顾它啊?”
  “就是这样啊,所以这只狗的悲鸣每天都会在周围响个不停。不分白天和黑夜,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这就是在虐待动物啊!”我也有点忍不住了,“街道居委会不去管管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有去管。我当时只是小孩子不知道详细的经过,不过居委会主任和民生委员对于这种问题当然不能放任不管,应该是去提醒过未亡人要注意不要虐待动物。但是未亡人完全没有改正的态度,证据就是狗的悲鸣声从来没有停止过。”
  “……说出来可能比较奇怪,这只狗在这种环境下还真能活下来啊。”
  “俗话说在逆境中更能体现生命的顽强吧,不过据说是住在未亡人隔壁的邻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有时候会悄悄地主动去照顾一下这只狗的样子,或许就是托了这个邻居的福吧。”
  “咦?什么叫悄悄地主动去照顾?”
  “也就是说给它喂像样一点的狗粮啦,清扫一下积累了很多天的排泄物之类的事情。说不定还会解开锁链带它到外面去遛一遛也说不定。”
  “等一下,这只狗不是养在未亡人家的院子里吗?隔壁邻居有时候会去照顾一下它,也就是说这个隔壁邻居擅自闯进别人的家里的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其实这其中有些复杂的情况。”匠仔叹了口气,感觉上他好像有点后悔提起这件事的样子,“——严格上说起来,这只狗是被养在未亡人隔壁邻居家的所有地内。”
  咦?咦?这是怎么回事?想起来更多的责备声。大家对这个未亡人的印象可以说是已经糟糕到极点了。就算是漂撇学长,那个听到未亡人这个词就会兴奋的,平时对于稍微有点缺点的女性也绝不会说任何坏话的漂撇学长,也不例外地响起来愤怒的叫声:“老爷子,再来五铫酒!”
  “邻居家的所有地?喂,我说这不是犯罪吗?”
  “这个邻居——”我发现高千虽然把盛满冷酒的杯子放在嘴巴,不过她并没有喝,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关于这件事难道没有向未亡人抱怨过吗?”
  “说不定有抱怨过吧,不过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其中有很复杂的情况。那一带有很多高地,这些高地就是以前居民们所有地的分界线。而那个未亡人的邻居家正好是建在一个石围墙里的。”
  “石围墙?”我喃喃自语到这让我有点无法理解的词语。
  “——哦”高千把完全没有喝过的酒杯放到桌子上,“就是像古时候的城堡那样的?”
  “对,当然没有城堡那么大。石围墙的下半部分一般坡度都会慢慢变得缓和吧,到最下面就是平铺的石头地了。包括石围墙最下面这部分在内,都算是邻居家的房产。也就是说包括最底下的部分在内,全是他的所有地。”
  我在脑中画了张示意图。
  “从石围墙最下面的地方开始到最上部画一条架空的直线,这当中就会形成一个没有任何建筑物的逆三角形的空间吧。虽然这是一块空地,不过既然是在驻地的延长线上,那么包括这部分在内也应该算是邻居的所有地吧?”
  “这是当然的。”
  “但是,那个未亡人的房子是在她搬过来之后改建的,改建的时候把这块逆三角形的空间给填埋了,然后把房子扩建到了这个部分。”
  我在脑中继续画着示意图——也就是说,啊,这样啊,“也就是说,未亡人的家扩建到了本来属于邻居家的这片所有地了?”
  “就是这样。然后问题就出在这里,未亡人栓住狗的那个院子,其实就是在这个地方。”
  也就是说,从事实上来讲,未亡人把狗养在了邻居家的所有地内。
  “为了方便,我称那块地方为院子,其实称呼那块地方为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的空隙更为合适。”
  就是在这种地方拴着狗放养啊……不止是我,大家想到这里都非常吃惊吧。这已经不是发怒或者吃惊的问题了,已经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了,简直无话可说。
  “无论是未亡人家的房子还是院子,其实都占用了邻居家的所有地,建筑物之间没有墙阻隔。”
  “那只小狗就是被拴住放养在这个空隙里啊……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因此,对于邻居来说,就变成了好像是在他自己家里养的狗一样,至少看上去会这样想。毕竟没有围墙阻隔嘛,看着不忍心了就去喂一下食也情有可原。”
  这算是什么事啊。对于这个邻居来说这可是一个双重困扰啊。自家的所有地被未亡人趁着房屋改建的机会侵占不说,每天还要被已经被未亡人从事实上放弃饲养的狗的悲鸣侵扰。“
  “总觉得——”高千把没有喝过的冷酒若无其事地倒到烟灰缸里,那倒的姿势就像是在往酒杯里倒酒一样,“听匠仔所说,怎么都不觉得这个未亡人像是爱狗的人士。”
  “她当然不是什么爱狗的人啊,要是真的爱狗的话,怎么会做出这么过分的事呢。”
  “那么,她又为什么要养狗呢?”
  “好像一开始是为了他儿子而养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是她的儿子拜托她养一只狗的吗?”
  “大概就是这样的吧。未亡人本人并不喜欢狗,应该是被儿子缠地没办法了所以才让他去买来养的吧。但是,他儿子养着养着,就对于照顾小狗感到厌烦了——说不定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
  “真是的,有其母必有其子啊。”很难得看到学长这么义愤填膺的样子,“这是怎样的一对母子啊。”
  “还有然后哦,这个故事并没有结束,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其实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而是让人感到不愉快的事吧?”
  “这我也说不准。总之这第一只狗结果并没有活太长时间。”
  “唉,真是可怜啊。就好像活着就是为了受苦一样。”
  “这只狗是在未亡人的儿子升上中学前后死掉的。因为升上了住宿制的私立中学,所以她儿子就不在家里住了。也就是在休息日回家一趟,从事实上来说,未亡人算是独自一个人生活。从这时候开始她儿子和我哥哥也逐渐疏远了。总之,那只狗就是在这个时候死了,周围的居民们都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或许有点不太恰当吧。”
  “话是这么说啦,不过考虑到之前的那种情况,大家松了一口气也是理所应当的,也没什么好被责备的吧。”
  “但是,后来未亡人又养了另一只狗。”
  啊?!大家异口同声的惨叫声好像要把店的天花板都震下来了。我明明已经决定无论听到什么都不会被惊吓到了的的,这时候也忍不住惊叫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啊?她儿子不是已经不在家里住了吗?”
  “就是这样,所以这只狗很明显不是为了她儿子而养的。”
  “……难道说,这个未亡人对自己先前的行为感到了后悔不成?”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这种乐观的推测的啊,“她深深地在反省,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这只狗,所以才又养了一只狗?”
  “但是……”匠仔无情地把我的希望击地粉碎,“未亡人对于这第二只狗态度跟之前那只完全没有两样。把它拴在相同的地方,也不去照顾它就这么随它而去。”
  听到这,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对于周围的邻居们来说,恶梦又一次降临了。”
  “喂,喂喂,匠仔啊。”大概是觉得已经受够了吧,漂撇学长露出了很少见的像要哭出来一样的表情,“难道说,到现在还一直是这样吗?在你老家附近,这第二只狗到现在还这么悲惨地活着吗?”
  “你是说那只狗吗?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至今都想不通的就是未亡人到底是为什么要养狗的呢?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因为她儿子要养所以还情有可原,不过照后来的情况来看又觉得有点奇怪了,毕竟并不是她本人这么说的。而只是周围有传言说她自己虽然不喜欢狗,但是为了儿子所以才养了一只而已。这么传着传着,大家就都这么相信了。”
  “就不能换个想法,想想她这么执着于养狗的其他理由吗?”
  这么说的是花音。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小瑠已经依偎到花音的怀里去了,两个人手挽着手,就好像女儿在寻求母亲的庇护一样。小瑠做出好像在听我们谈话的样子,可是明显她的心思在半空中晃悠着。她果然还是非常在意是刚才自动锁的话题吧,给人的印象是恐惧马上要从脸上跑出来一样却被她努力压抑着。
  “那么这个理由是什么呢?”
  “故意找附近居民的茬吧。一开始或许是真的为了儿子而养狗的,但是在儿子厌烦了放弃照顾小狗之后,发现这只狗的存在对于周围的人来说是个天大的麻烦,于是未亡人就利用了这点。所以在第一只狗死了之后,她就又新养了一只狗。”
  花音也真是的,就像是要安慰小瑠一样,若无其事地握着她的手。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总觉得这个场面一点都不怪异,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场景。大概是因为花音从外表上看起来就是体育系的,感觉还带点男生气息,已经习惯了像这样被同性所依赖吧。
  “但是,为什么要故意找我们——应该说是找附近邻居们的茬呢?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当然没有什么好处。所谓找茬不就是这样的嘛,找茬这个行为的本身就是目的,并不是为了什么好处而找茬的。”
  “真的是这样吗……”
  “那么匠同学又为什么认为不是故意找茬呢?”不知道花音是不是到现在对匠仔都感到有距离感,采用了匠同学这种用于不太熟的人的称呼,“我觉得这才是不可思议的。”
  “要问为什么的话……恩,我表达地可能不太好,不过我是认为那个未亡人应该是个更加精于计算的人物。”
  “等一下,匠仔,你……”高千虽然假装若无其事的口气,不过在我听来却能在她的语气里感到有一点点的紧张,“刚才你确实说过类似——从来没有直接见到过那个未亡人,之类的话吧。”
  匠仔好像突然间堕入虚空一样,连续眨了好几次眼:“是……这样,不过……”
  “一次都见过的人,你又为什么会对她有那种想法呢?”
  “综合周围的各种传闻,我总觉得她是个绝对不会做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的人。而且……”
  “而且什么?”
  “这个未亡人在我中学的时候搬到别的地方去了。”
  “搬家了?”学长喝光了一铫又一铫酒,全横倒在柜台上,“搬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和她搬家的同时,这第二只狗也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未亡人一起带走了还是被其他人领养走了。”
  “那一定是因为有相当重要的事才会搬家的吧。光听你所说的,就觉得她不是那种会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自觉呆不下去了的人,不像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就是这样。所以周围的居民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当然对于她不在了这件事,大家都多多少少感到松了一口气,毕竟因为她完全不把周围的人放在眼里给大家带来了很多麻烦也是实情。也就是说她绝不是那种为了夹着尾巴逃跑而搬家的人。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况,不过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有什么理由的话,是不会用那样的方式养狗的。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故意找周围居民的茬这种简单的问题,应该是为了谋求某种明确的利益才会这样做的吧。”
  “如果匠仔的想法是正确的话,最先应该考虑到的,就应该是跟隔壁邻居家的所有地问题有关吧。”
  “哦,原来如此。”
  看起来花音已经基本从昨天晚上的打击里恢复过来的,声音非常开朗。学长大概对此非常高兴,刚才不开心的表情也一扫而光,笑脸颜开。
  “这个问题可能比较尖锐,不过实际上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如果是邻居故意找茬的话那还比较能够理解——”
  “也不一定吧。”一开始只是用酒杯稍微润润嘴唇的小溪,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一杯冷酒一饮而尽,而且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洁白,看起来酒量不小啊,“就是为了不让邻居在所有地问题上纠缠不休,所以未亡人才先下手为强。故意做出一种氛围,让邻居觉得光是这只狗就够讨厌的了,如果因为别的问题要和未亡人打交道的话那就更麻烦了。以此来达到牵制住邻居的目的。”
  “你怎么看,匠仔?”学长把刚刚烫热还有点雾气的酒杯递向匠仔,“有没有感觉到小溪说的那种氛围?”
  “是啊,因为光是纠结在狗的问题上了,对于所有地问题好像确实能感到有点力不从心了,不过这到底是不是就是未亡人的最终目的呢?总觉得这么想的话有点像是结果论了。”
  “结果论?”
  “也就是说,”高千接下去说明道,“站在未亡人的角度来说,自己用这样的方法养狗并不能保证会对自己形成有利的局面。更有可能会因为自己这实在是太旁若无人的做法而形成自作自受的局面,很有可能会发展成邻居在狗的问题和所有地问题上都采取强硬措施提起诉讼这种局面。”
  “原来如此,有可能会形成反效果啊。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是也可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吧?未亡人一开始纯粹是为了儿子而开始养狗的,然后由于那种放养的方式养着养着发现狗的存在对邻居产生了抑制效果,所以才在第一只狗死了以后,又养了一只狗来保持原先的状态——这样解释的话,怎么样?”
  “就算是这样我也觉得和刚才是同一个问题。如果做过头把邻居逼到绝境的话,有可能会被反咬一口,俗话说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老鼠被猫逼急了也会反咬猫一口呢。”
  “说不定她把邻居的性格因素考虑在内,觉得不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呢。”
  “是有这种可能。只是,如果匠仔对于未亡人的印象是正确的话,那么她要是真的想解决所有地的问题,那么一定会用更加巧妙的手段。”
  “巧妙的手段——是指?”
  “比如说,如果关于所有地问题,双方终于闹到在法庭上解决的时候,这个时候,未亡人会这么主张:我没有占用别人的土体,证据就是,那块地隔壁邻居明明自己正在使用着。”
  “邻居正在使用着?到底是怎么使用的呢?”
  “他在那块地上养了一只狗。”
  “……哈?”
  “如果由于邻居实在看太可怜那只狗了,看不下去由于没人管而不断悲鸣的狗而给它悄悄喂食的场面,被未亡人盗摄下来的话会怎么样?那只狗不是我家养的,是隔壁他们家养的——如果她这么主张的话那么她盗摄的照片会不会成为证据?”
  学长的嘴长得老大:“什……高、高千,这也太,太有点过分了吧!”
  不止是学长,我们大家都像是缺氧的金鱼那样嘴大张着,就算这样高千也一点都不慌张。
  “那么,你们觉得这个假设到底如何呢?”
  “但、但是,虽然不知道是在哪家宠物店买的,买狗的总是未亡人啊,如果调查清楚这件事的话不就很简单地证明——”
  “哪里有证据能证明是未亡人去买的呢?”高千站了起来,“想一想匠仔刚才所说的话,我记得他表达的意思确实是说,让她儿子去买来养的——”
  高千拿过漂撇学长的酒铫子,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满热酒,就这么拿着站到匠仔的身旁,然后把杯子放到柜台上,拍了几下匠仔的肩膀。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未亡人哦。”明明是自己倒满热酒然后放到柜台上的酒杯,高千却完全没有再拿起来的意思,“说不定那只狗是未亡人捡来的野狗。这样的话,如果未亡人主张这不是我家的狗的话,又有谁能站出来否定呢?”
  “可是,是她自己捡到的啊……”
  “说的就是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是她自己捡的啊。”
  “但是附近的居民都知道啊,那只狗是未亡人家养的狗。”
  “他们也只是知道而已啊,又有谁能从法律上证明呢?拴狗的那个地方不是我家的所有地,是隔壁邻居的,这难道不就是比什么都好的证据嘛,证明了那只狗是邻居家养的狗——如果未亡人这么主张的话,怎么办?”
  “怎么办……这、这样的话……”
  学长不安的环视着大家,可惜没有任何人能救他。
  “谁能否定她的这种说法呢?在没有任何物证能够反驳她的主张的前提下,没有人能否定她。话说在前头,要说她时不时的会给狗喂一点狗粮这种可算不上证据哦,只会被她反驳道——由于狗的叫声太吵了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才喂它点狗粮的。”
  也就是说,放着这只狗不好好饲养的不是未亡人,而成了隔壁邻居……变成了这种完全相反的局面了,光是听着就让人感到一阵恶寒。
  “目击证言、间接证据都没有用,要的是物证,能够证明未亡人才是狗的主人的物证。”
  “等一下,物证的话,确实有啊。”
  “什么物证?你不要说什么拴狗的锁链或者放狗粮的盘子之类的哦。”
  大概被说中了,学长垂头丧气地从喉咙里发出非常奇妙的声音。
  “锁链和盘子如果是未亡人自己去店里买来的话——如果能证明这点的话倒是真有可能能成为证据。但是,说不定根本就不是特意去买的,就算是特意去买的,也不一定是她本人去店里买的。”
  “怎、怎么能这样……”
  听着听着,我的脑里也一团乱了。诚然,饲养动物这个行为——如果是需要行政许可的特许案例的话那另说——这个行为本身原来是个非常暧昧、抽象的一种行为啊。谁养了什么动物完全是自己说了算,本人这么主张但是周围的人全部否定的话,也就到此为止了没办法证明本人的主张了啊。
  “但是,我说你啊,再怎么说她也不会准备地这么周到吧……”
  “说不定会哦,毕竟”就像是对待幼儿园小朋友一样,高千随手骚弄着匠仔的头发,“毕竟不是别人,是给这个人非同寻常印象的女性啊,而且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对方。”
  这也太让人啼笑皆非了吧……高千像这样对待匠仔,就好像女教师在辛辣地评论自己的学生一样其实也并不少见,但是今晚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她好像想要找出些什么东西。证据就是,高千从刚才开始就没再喝过酒。假装在酒宴间喝的非常尽兴一样,不断的重复往空杯子里倒酒的动作,但是酒杯中的酒她却一滴也没有喝,全都若无其事地倒到了烟灰缸之类的地方去了,然后再重新倒满。现在喝醉的话会大事不妙——高千在这么警戒着。这大概是因为说不定今晚会从匠仔的嘴里说出什么非常重要的话……说不定,如果错过的话那可就不妙了。
  这个匠仔对于放在自己头上的高千的手却是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我觉得他应该没有喝醉,只是不知为什么眼神已经开始虚无缥缈了。
  “但是……”学长好像也有点在意匠仔现在的样子,“根据匠仔所说,占据了邻居家的所有地的应该不是只有拴着狗的那个空隙而已哦,是这样的吧?未亡人家的房子本体也侵占了邻居家的一部分所有地啊——是吧?”
  匠仔好像终于回过神来了,恩了一声,点点头。
  “但是,因为房子已经建好了,就没有办法了——”由于匠仔终于有反应了安下心来的学长,对于他自己提出来的问题好像是失去了兴趣,“未亡人会不会就是想这么主张,然后强行逃避所有地的问题呢。”
  “从法律上来说会怎么样呢?”小溪提出了非常正当的疑问,“这种情况下,如果邻居采取强硬手段,向法院请求强拆未亡人的房子的话,这种诉讼有胜算吗?”
  “不知道啊,到底会不会胜诉呢?”
  “咦?漂学长你不是法学部的吗?”
  “不是啊,我是人文学部的,国文科专业。”
  咦?是这样的啊。我也是一直到现在才知道。不过作为这不是说谎的证据,学长后来成了女子高中的国语老师,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真希望他可不要在学生的面前说出画龙点鸡这种话啊)。
  “从法律上来说到底会怎么处理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样的话,从高千的说法又引申出了一种新的观点。也就是说,如果邻居不仅仅是就建筑物之间的这个空隙,而是包括未亡人家占用了他家所有地的房子本身提出问题的话,养狗的到底是哪一家的问题,在法庭上就暂时不成问题了。”
  “不对。”高千从学长的身旁走过,回到大堂,“对于法律方面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作为未亡人来说,总觉得她的作战就是要由她来提出狗的饲主问题。”
  “这样的话比较有胜算吗?”
  “在法庭上是胜是败先不管,也有种可能性是,总之先让邻居尽情地抱怨,然后在此基础上,以对她多少有利的条件提出和解,让邻居能够认同和解方案,这样。”
  “有利的条件?”
  “只是做个假设而已,假设未亡人提出不拆除侵占邻居所有地的房屋,与此相对的,向邻居偿付一定的补偿金之类的。”
  “这对她来说算是有利的条件吗?”
  “虽然多少要付点补偿金,但是家里的所有地得到了扩张就是自己的胜利——说不定她抱着的就是这种心理。当然这只是想象而已。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养狗也只是为了今后上法庭而做的一个伏笔也解释地通了。”
  “——但是”小溪对于已经喝光了的冷酒酒瓶还恋恋不舍,不停地摇晃着,“像这样为了任何时候闹上法庭都能顺利解决而时刻做好准备的未亡人,又为什么会突然搬家了呢?”
  “这就不知道了。可以说是只有天知道吧。”
  “说起来,匠仔,在未亡人搬家之后,未亡人那有问题的房子怎么样了?”
  “这个啊,关于这点我也不是很清楚……”匠仔很奇怪地轻轻地嘟囔道,“也没听说被拆除了,大概是被别人买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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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2 08:30:50 AM |只看该作者   回归(四)
  ——父亲和美也子夫人是在当地的业余管弦乐队里认识的。
  01
  匠仔向高千说明道。
  还是一样淡淡的语调。
  那气氛就好像是在说跟他不相关的别人的事情一样。
  02
  ——在当时,不过说起来可能现在也还存在着,当地有一个业余的音乐家团体。那个时候就算是从音乐大学之类的专门学校毕业,回到家乡后如果不是在学校里做音乐老师的话,就会变得没有机会接触音乐。于是一些有识之士就聚集起来组成了一个为市民提供现场演奏的团队。然后团队逐渐扩大,终于形成了小规模的管弦乐队。不过好像仅靠这些人也没办法组成一个完整的乐队,在有演奏会的时候会请一些在当地的学校里吹奏乐器的高中生来做临时奏者协助演出。
  美也子夫人就是这些高中生临时奏者中的一员。当时她负责吹单簧管,和弹钢琴的父亲认识的时候,还只有十五岁。
  我父亲的年龄吗?当时他刚刚从大学毕业。恩,在当地的高中里做音乐老师。
  就是在那时父亲和美也子夫人发生了关系。虽然这么说,但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并没有恋爱之类感情。至少父亲那方面并没有这种感情。
  大概是由于美也子夫人非常随便很容易就能上手,所以只要是男人,无一例外地都是带着下流的期待去接近她的,关于这点父亲大概是绝对不会承认他自己也是一样的吧。毕竟,当时有传言说美也子夫人的男性关系非常混乱,包括管弦乐队在内,整个业余音乐团体里,没有一个男人没和她发生过关系,这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这个传言是真是假?
  非常遗憾,这应该是真的。
  和刚才说的,在她嫁给铃木先生后父亲在周围居民区内散播的谣言不一样,这个传言是真实的。
  但是,关于这件事,美也子夫人也有着让人觉得值得同情的原因,就像刚才我说的,她患有某种疾病。
  可以说是一种依存症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种说法,美也子夫人患的是一种被称为性依存症的心理疾病。她曾经去看过心理医生,当时主治医生做出的诊断是:由于有种强烈的自我认识,认为只有通过性行为才能使自己精神安定下来,所以陷入了一种强迫自己不断地反复这一行为的模式中。
  美也子夫人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其实是非常清楚的。
  事实上她并不是一个淫乱的女人。至少根据当时她本人对和她关系较好的朋友所说,她从来没有在性行为中感到过一丝一毫的快乐。
  我认为这是发自她内心真实的声音。
  说到依存症,可以举出例如说酒精依存症、购物依存症这种病例。一般都会误解为是某个人喜欢喝酒或者喜欢买东西喜欢到极点的一种结果,陷入了一种中毒状态,其实并不是这样。
  拿酒精依存症为例,绝对不是患者本人非常喜欢喝酒而形成的。单纯的就是觉得不喝酒就无法安心而已。由于不安到无法忍受,所以才借助于酒精,这样暂时能够安下心来。这样说也不准确,其实并不是真的安心了,而只是有了一种安心的错觉而已,总之不要说什么喜欢喝酒了,酒精依存症患者清楚地不要再清楚了,过度饮酒只会使身体出现各种问题,甚至可以说是越喝越痛苦,而且还会影响到周围的人,导致家庭破裂。
  就算这样,还是不得不喝。
  购物依存症也是这样。本人并没有从购物这一行为中得到快乐,只是如果不买点东西的话,就会无法忍受那种不安感,所以先买了再说。即使知道之后会有金额高到无法想象的还款单寄过来,还是无法住手。最终很有可能会造成个人破产、很有可能会收到限制行为能力人的宣告、很有可能会把周围的人全都卷进来一起步入毁灭,他们清楚地不要再清楚了会有这种危险,但是还是无法住手。被不安所驱使,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向商场跑去了。
  就像是这样,绝对不是因为想做所以才去做的。甚至可以说他们本人都在痛彻心扉地祈愿着:酒这种东西我再也不想喝了,疯狂购物这种行为我再也不想做了。
  依存症这种病症的重点就在于,对于精神上的不安定状态,本人没有其他的处理办法,于是先去喝点酒吧,先去买些东西吧,除了这样以外想不到能使自己安心的其他办法,总之先做了再说。造成的结果就是,在道理上明明知道这么做只会产生更大的痛苦,但是就是没办法不去做。而做了之后,后悔与罪恶感又会使自己陷入更大的不安中,把自己和自己的家庭逼入绝境。这种恶性循环就是这种病症最可怕的地方。
  美也子夫人被诊断的性依存症也是一样的。她并不是沉迷于性行为本身,只是如果不和周围的男性保持肉体关系的话精神上就会变得非常不安。脑子里明明知道这样做只会使自己的尊严尽失,说不定还会感染上性病,从道德上来讲也是绝对不行的,但是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男人的身边。
  当然,和酒精依存症、购物依存症一样,总之先找个人发生性关系所感到安心感,这也只是一种错觉而已,完全没有从根本上解决任何问题。同样的,和其他的依存症一样,只要禁断症状一经发作,她就会直接投入当时在面前的男人的怀中。
  那么在当时还只有十五岁的美也子夫人又怎么会那么年轻就患上这种疾病的呢?就像我刚才说的,其中的原因其实是非常清楚的。不对,这么断言或许有点问题,只是限于她的情况,造成她这样的原因除了家庭环境因素以外不作他想。
  03
  听着听着,我突然间感到有一点点奇怪。
  匠仔嘴里的“美也子夫人”这个称呼总是给我一种错觉,但是她确实是匠仔的母亲吧。他母亲的高中时代的话,当然,在当时匠仔本人应该还没出生吧。
  那么那个时代的事情,他又是怎么会知道地那么清楚的呢?应该是他调查清楚的吧,用了各种手段调查清楚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是项非常困难艰巨的调查工作。然后,我的这种印象随着从匠仔嘴里一点一点被说出来的凄惨的过去给证实了。
  04
  ——接下去我要说的,大概你不会那么简单地就全部相信吧。
  但是,这确实是事实,全部都是。
  所有当事人——至少其中大部分的当事人,是绝对不会承认这种事的。更何况在我追寻事情的原因,各处奔走调查的时候,有些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对,是复数的当事人。
  不止一个人。
  美也子夫人的双亲,以及她的妹妹们。美也子夫人在和自己骨血相连的自己家庭内部,遭受到了让人无法置信的虐待。
  美也子夫人的父亲——也就是说,应该算是我外祖父的那个男性——大概从小学开始就强迫她与自己保持性关系。而且她的母亲和她的妹妹们,明明知道她的苦境,却全都视而不见。
  说出来或许让人觉得是件很可怕的事,但是家庭内性虐待是一个实际存在的问题。就算是在现代的日本也一样存在。近亲相奸,也就是所谓的乱伦,这种关系形成的背景,是各种各样的,作为局外人是不能轻易地下判断的。不过美也子夫人的情况比较特殊,我认为她处在一个非常容易形成这种关系的,也就说是某种非常典型的家庭环境中。
  首先,是因为她的父亲对于家庭成员,有着非常强烈的支配欲。
  这里要提到就是在美也子夫人刚刚进入青春期的时候,她的父亲正好处于五十岁前后这个年龄阶段。
  根据我所阅读到的有关性虐待方面的专业书籍所说,家庭内性虐待所形成的背景里,父亲的年龄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也就是说进入更年期的男性,正好处于对于自己作为男性的强壮、朝气,以及旺盛的性欲产生动摇,有强烈的愿望需要再一次确认自己男性身份的年龄阶段。具体点来说,这个年龄段的男性会无法抑制地表达出自己想要和青春年少的少女性交的梦想。
  然后,如果身边有一个正好处于青春期的女儿的话……
  就算是这样——
  就算是这样,作为父亲,用看待性对象的眼光来看自己的亲生女儿,甚至付诸行动,随便是谁都会觉得这实在是太大脑短路了吧。不过话说在前头,这些父亲们其实并不是精神有异常的人们。也不对,家庭内性虐待的各种案例中或许有精神异常的例子存在,但是至少美也子的父亲,是一个精神正常的男性。他应该是正常的。他在当地的消防署上班,因其非常稳重诚实的人格,在消防署以及邻里街坊里有着很高的人望。
  这样的人为什么……一定都会发出这种疑问吧
  这里面,果然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因素重叠所造成的结果。
  其中之一就是女儿像小孩子一样以一种天真无邪的态度表露出对于性知识的关心,而这在父亲作为男人的眼里看来是一种非常危险的魅力。为了避免误会先说在前头,这并不意味着女儿希望和父亲发生关系。退一步说,就算女儿是真的有这种意思,那么问题就在于作为成年人的父亲也应该懂得自重,没有道理让你可以趁此机会滥用你在家庭内的权利,绝对没有。
  但是,一旦父亲在冲动之下失去控制,就会在丧失理性的情况下,比如在醉酒后强行与女儿发生性关系。当然,在恢复理性的时候,就会产生罪恶感和感到恐惧。但是,关键的一点在于,平时越是严厉,越是有人望的人物,这种时候越是容易把自己的责任转嫁给自己的女儿。也就是说:“都是因为年轻气盛的女儿诱惑自己的。”
  自我欺骗。
  一旦开始了这种自我欺骗,接下去就是无尽的阿鼻地狱。
  再也无法简单地就从这种扭曲的关系中解脱出来。
  要问为什么的话,当然是因为从此以后只要一产生性冲动,就会自然而然地把这种欲求对着女儿发泄。然后,“会变成这种违背道德的关系都是因为女儿诱惑我,我没有任何责任。”这种自我欺骗的想法一旦形成,由于这种关系而产生的厌恶感、恐怖感,以及罪恶感都会被自己的欲望所压倒开始而为所欲为。这样的结果就造成了对自己的这种儿童性虐待行为既不会自我批判,当然也不会自我反省的恶性循环。对于像是美也子夫人的父亲那样的人来说,平时越是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越是稳重诚实,更容易深陷进这种反作用的陷阱里。
  在这里,还有一个更加悲剧的因素。那就是父亲在家庭中握有绝对的权利。
  如果女儿在向母亲倾诉这种烦恼的时候,母亲以这将会变成家庭的耻辱为由而要女儿闭口不谈,完全不向女儿伸出援手的话,一般是因为她们害怕失去作为家庭收入源的丈夫,也就说是以自己的生存为优先,而把女儿的这种倾诉置之不理的情况占大多数。但是,极端的情况下就会认为女儿是“勾引自己丈夫的淫乱女人”,产生这种嫉妒感情。美也子夫人的母亲就是这种类型的典型。专用语称其为“以什么都不作为为特征的无言的参加者”。对,她的母亲就是以什么都不做的形式,参与了对女儿的家庭内性虐待。
  刚才我也说过了,家庭内性虐待所形成的背景里有各种各样的因素。作为直接加害者的父亲,以及以默认者的身份在实际上协助了性虐待的母亲,这两者的病理性其实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说清楚的。也曾经有过这样的例子:对作为“无言的参加者”的母亲的过去进行追查的时候,结果发现她自己过去也曾经遭受过那位父亲的性虐待。
  我不知道美也子夫人的母亲是哪种情形。不过,综合我各处打听到的情况来看,她是个非常“积极的默认者”。刚才说过在家庭内性虐待里父亲的年龄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其实母亲的年龄也一样重要。也就是说在丈夫到了更年期的时候,妻子对于这个跟自己生活了很长时间的丈夫已经没有了任何热情。换句话说,对于家庭这种形式已经产生了抑郁感,需要离开家庭到外面的世界来的宣泄自己的情绪。
  说白了,就是夫妇两人都处于各自不同的欲求不满时期——在这种时候,父亲与处于青春期的女儿产生了乱伦的关系,作为母亲,不要说解救女儿于苦难中了,甚至会感到庆幸:女儿承担了自己原来的责任,扮演了家庭主妇的角色。你就是我的代理,从满足丈夫的性欲到照顾弟弟妹妹的生活以及所有家务就全都交给你了。把这些责任全部推卸给美也子夫人之后,她母亲把自己生活的重心转移到了家庭之外——所谓“积极的默认者”就是这个意思。
  美也子夫人有小她一岁和小她三岁的两个妹妹,也就是说是姐妹三人。曾经有过这样的案例,在这种家庭构成的情况下,父亲一旦对其中一个女儿下手了,那么接下去他就会一个接一个的强行与其他几个女儿也发生关系。另外也有过这种案例,最初被父亲强暴的女儿为了能让自己逃出父亲的威胁而把自己的姐妹当成牺牲品献给自己父亲。美也子夫人的情况比较接近后者。
  两个妹妹能够逃出父亲的魔掌就是因为美也子夫人成了牺牲品。也就是说,在家庭内部已经达成立一种共识:已经成为母亲的代理的美也子在家庭中所担任的角色就是“主妇”。两个妹妹为了免遭父亲的毒手,非常积极地配合美也子扮演好“主妇”的角色。也就是说,虽然和母亲的情况在细节上有所不同,不过两个妹妹也成了“以什么都不作为为特征的无言的参加者”。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妹妹们在实际上也成了姐姐在家庭内被性虐待、强奸的帮凶。
  差不多高千也应该感到有点奇怪了吧,为什么我会对美也子夫人家庭内的情况知道的那么清楚,就算再怎么调查,毕竟这都是在我出生之前发生的事情。能了解到的程度有限,而且又是这种事情,就算再怎么询问当事人,他们也不可能会承认的。
  实际上,在我想要知道美也子夫人的过去而开始到处调查的时候,她最小的那个妹妹已经因病去世了。我和美也子夫人的父母和小她一岁的那个妹妹,也就是我的外祖父母和我的姨母,见过一次面。当然,在和他们见面的时候,我对于这个家庭不祥的过去还一无所知。只是为了想知道母亲的——美也子夫人的过去,所以才去见他们的。告诉他们我是美也子夫人的儿子,也就是他们的外孙、外甥。
  但是……
  他们的反应只能用冷漠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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