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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犯 - 宫部美雪

_6 宫部美幸(日)
  所以,昭二只问过一句:“滋子,那个报道还写吗?”
  “哎,现在没心思去写。”
  滋子没有把板垣说的话讲给昭二听。
  “是吗?这样也好,什么时候想写了再写吧。”
  就这样,直到今年的六月,坂木特意打来电话,告诉她关于古川鞠子的失踪案的时候,原稿还一直放在抽屉里,采访本则插在书架的角落里。
  “这个古川鞠子,家庭中有父母离婚的困扰,她的父亲现在和年轻的情人在一起生活。她也许是因为这些原因离家出走的。我们警察署因为她家的这些情况,认为用不着进行搜索。可是,失踪的方式却很奇怪,凭我个人的直觉,我认为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案子。她的母亲担心得要命,外祖父是个很好强的老人,说是只要对搜索有帮助,愿意接受采访。”
  尽管坂木很热心,可是滋子却提不起兴趣,而且,滋子当时还在想,是不是坂木自己想调查却没得到上级的批准,这才想到把自己拉进去的。所以,她根本没把坂木的话当回事。好像只是为了敷衍坂木的热心似的,滋子随手写下了古川鞠子几个字。
  但是,现在,今天,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
  是古川鞠子。就是在滋子的采访名单中排在最后一个的那个女孩子。
  “……连续杀人案的报道。”
  滋子的耳边又响起了编辑部主任板垣的话。
  大川公园肢解尸体抛尸案的特别调查总部,9月12日下午两点在墨东警察署内成立。之后,在大川公园内没有新的发现,调查总部正在附近的地区进行搜查,现在急需确定的就是那只右手的身份和另外发现的女性手提包的主人的身份。
  特别调查总部就设在墨东警察署二层训话室里,只是占用了一块没有放任何东西的空房间而已。办公桌等用品陆续安放好后,电话线也接上了,在训话室入口处的黑板上用粗笔写
着案件的名称。写字的人就是警视厅搜查一科第四组的巡查部长武上悦郎。
  在第四组,案子的名称通常都是由武上写到黑板上的,这已经成了大家默认的一种定式了。
  按第四组的头儿神崎警部的说法“只要是武上写的,破案准快”。
  武上是在五年前调到第四组的,在他参与侦破第一个案子时,就因为他的“字写得漂亮”被分派去写黑板,结果那个案子仅一个星期就破案了。因为有了这么个好的开头,以后就总是由武上来写黑板,逐渐也就形成了一种习惯。只有一次,调查总部设置地点的所辖署里也同样有这么一个刑警,他和武上一样也有过与写黑板有关的趣事。这下怎么办,到底让谁来写呢?最后有人提议把黑板分成上下两部分由他们两人来写。说来也怪,那次的案子就像进入了迷宫。
  “有灵气儿的东西不能搀和到一起。” 这也是神崎警部的说法。
  在别的事情上从来都是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根本不相信迷信和先兆之类的神崎警部,为什么偏偏在写黑板这件事上这么在意呢,这事儿连武上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一直也想不透。反正,一有了新的案子他就自觉地去写黑板,其他组员似乎也认为应该由他来写似的,其实都是希望他的手气能给第四组带来运气罢了。
  一进调查总部,武上就开始着手自己的一摊儿工作,他的职务是档案部主管。这当然不是个正式职务,只是内部分工时的称呼。不过,在特别调查案里可是个绝对必要的职务,无论哪个组都必须有一名刑警专门负责这个工作,在四组武上就是这么个角色。
  档案部主管的工作是随着案子的进展,整理逐渐增多的调查资料、备忘录、报告书等,以及作成提交给司法机构的文件。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特别是搜查资料等的整理更需要有经验和技术。武上的前辈曾经这样评价武上,说他具备“严谨的素质”,而武上对此一无所知。只要一离开工作,武上是个对自己身边的事情很懒散的人,这一点他自己也承认,跟他结婚二十年的老婆对此更是了如指掌。
  虽然不想违背先辈的期望,但从武上本人来说,他并不认为自己适合这个需要有严谨作风的档案部主管的职务。如果只是制作一些司法文件的话,当然是越有条理越好,可是如果是整理调查文件的话,就得另说了。特别调查总部最少也有八十人到一百人左右,这些人来来往往不断地交文件、借文件、还文件,要么就是查找、归还以前的供述书啦、实地调查记录啦。他们对文件的抽取从来都是很随意的,这对于一丝不苟的人来说,肯定是件很头痛的事。每天不花上三十多分钟的时间,是别想把文件整理好的。
  幸亏武上有自己的一套工作方法。他不管桌子上是不是整齐,只考虑效率优先。在特别调查总部做档案工作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要听得进下属的话。最优秀的档案人员就是要做最不起眼儿的工作,哪怕别人连你在干什么都忘记了。
  这次,所辖的墨东警察署,派来了四名做档案工作的人员归武上指挥。分尸案有时会拖很长时间,犯人踪迹的搜查范围也很大,按道理至少还得增加一个人,可眼下只有这几个人,也只好应付了。在训话室东北角儿的窗边,档案人员的工作地点一确定,武上就集合起他的全体部下,先简单地自我介绍之后,开始了他的演讲。
  “各位当中,有没有以前干过这个工作的?”
  四个人中有两人举起了手。一个是在署里参加过强盗杀人案的侦破工作,另一个是在以前所在署里参加过诱拐未遂案的侦破工作。说起来,那时领导他们破案的头儿武上都认识。一位是在武上刚进警察署不久就退休的警部补,还有一位则是如今还在警视厅担任巡查部长的武上的酒友木村先生。也是一位档案专家,现在在二组工作。
  “我和木村巡查部长的工作方法基本一样,你就按他以前教你的方式去做吧。”武上对举手的刑警说,“不过,和木村比我使用复印机的时候要多得多,并且把复印件装订成册,这就是我和他的最大的不同。”
  接着武上很利索地把工作程序说明了。备忘录的整理方法、照片册的粘贴方法、卷宗的制作方法、剪报的方法等,以及按人物顺序、日期顺序和实际关系顺序编排文件,桌上各类文件的码放位置。
  “具体的方法,你们可以看看这个。”
  说着,武上从随身带来的用旧了的文件包中拿出了用订书器装订的复印便笺。一共有三大本。
  “这是我个人的工作手册。因为是手写的,所以,有人觉得挺难看懂的。反正都是公文类的文件,和你们在署里的工作程序没什么两样,只是杀人案的文件更复杂些。如果有什么问题最好能及时沟通。我在这间屋子里坐着的时间可能会比较少。”
  “在这里工作,大家都一样。”武上继续说着。他原本就是个急性子的人,档案工作必须和特别调查总部的行动同步。或许今天晚上要加班,因为第二天要召开的搜查会议用的文件很多,必须提前准备好。他说话的语速很快。
  武上不管到哪个署去,对下属训话的场合,总是在开始时先自称“本人”,讲着讲着就变成了“俺”。对于他的这种大大咧咧的风格和他的硬邦邦的声音,他的部下尽管不至于惧
怕他,但遇到问题时也不大愿意找他讨论,大概是觉得他太罗嗦。武上曾说过,不管多小的事,只要是有疑问或是不明白的都要告诉他,对于档案部主管来说,协调好各搜查班之间的合作是非常重要的。
  “你们几个,在把嫌疑犯送交法院之前,就给我牢牢地钉在署里的办公桌上,把屁股给我坐稳了。”
  四个人当中最年轻的刑警差点儿笑出声来。武上似笑非笑地,用自嘲的口吻说道:“办理重大案子时,不起眼儿的后方支援也可以称之为杂务处,你们当中也许有人会不愿意干这个工作,如果不愿意干,最好现在就直说。如果没有意见,就先过来,咱们先把座位确定下来吧。”
  武上看着四名刑警的脸,一个一个点名,确定他们的座位。被点到的刑警脸上多少都带着点儿吃惊的表情。不知道武上是想看看他们每个人与名单是不是相符,还是想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和面孔。
  武上之所以能担任档案部主管,除了他的工作能力之外,就是因为他的超强的记忆力。他能把任何东西像照相一样印在脑子里,许多事情就好像收藏在他大脑的记忆库里似的,随时随地都可以调出来查阅。因此,在四组里,无论谁来找他要什么,他都一清二楚。谁的供述书里是不是有这样的话?实地调查记录里是不是写着现场房屋的厨房有一扇采光的窗户?
  这类问题,都难不倒武上。武上能立刻从厚厚的档案堆里,从放满档案的书架上,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出你想要的记录,供述者所说的那段话的页码,画有厨房窗户位置图的那一页文件。当来查阅的人还在惊讶地确认眼前的文件时,武上已经又在做下一项工作了。
  不过,如此优秀的记忆力也有不堪重负的时候。特别是像今天这样,在和部下一起工作的同时,不知为什么眼前总会突然浮现出塚田真一的样子。那种走投无路的,像迷路的孩子一样无依无靠的眼神。
  怎么会有这么不走运的孩子呢。家里的亲人被杀害,心灵的伤口还没有痊愈,就又被卷进另一个杀人案子里。
  他说是寄宿在父亲的朋友家里。是不是个能长久居住的家呢?学校生活怎么样?和他谈过话之后,武上总觉得放心不下,又回会议室去看过,那时真一已经回家了。听说是有人来接他走的,武上的心才稍稍平静一些。
  通过和真一的谈话,武上才知道了一些有关杀害塚田一家的嫌疑犯被逮捕的消息,他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这个案子,但是真一的名字他早就知道,他是从千叶县的搜查员们的谈话中听到的。这个名字就被武上收藏在脑子里的贴着被害者标签的档案里了。
  快傍晚了,有马义男陪着真智子,回到在中东野的真智子的家。回家的路上,真智子仍然神智恍惚,常常独自忧郁地苦笑。义男看着她这个样子也很担忧。
  在大川公园发现鞠子的手提包的新闻,像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义男的脖子,让他觉得呼吸困难,几乎喘不过气来。怎么才能接受这个事实,怎么向真智子说明呢。
  真智子的情绪波动很大,越来越让他担心。即使公园里发现的右手不是鞠子的,但发现的手提包却的确是鞠子的,鞠子失踪已经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了。义男本来感觉真智子好像已经从今天早上的歇斯底里的状态恢复过来了,可是看着她这么笑,似乎又不像好转的样子。
  回到真智子的家,一进门,义男就看见洗手间的水龙头还开着,客厅的窗户也没锁,烟灰缸也翻了,烟灰都洒在地毯上。一看就知道真智子出门时就是慌慌张张的。义男顾不上去管房间里的一切,他先试探着问真智子肚子饿不饿,店里的事情要不要紧。
  “先坐一会儿吧,我去倒点儿茶来。”义男对真智子说。
  “不用了,我来吧。”
  真智子进厨房去的时候,门铃响了。义男吓了一跳。是不是刑警来了。
  “是谁啊?”义男说着,急忙跑到门口。打开门一看,是一位和真智子年龄相仿的女人,看上去是为什么事儿来的。
  “您是……”女人看着义男问道。
  “我是真智子的父亲。”
  “啊,是鞠子的外祖父吧。”
  女人使劲鞠着躬,看样子是来看望真智子的,她压低了声音说:
  “真智子她不要紧吧?”
  义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不知道她说的不要紧是指什么。
  “我看了新闻了……”女人说,“说是发现了鞠子的手提包。”
  义男光着脚就从门廊的台阶上跳了下来,把那女人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新闻已经播出了吗?”
  “是啊,刚刚看到的呀。”
  义男赶紧回头看了看,真智子似乎没注意他们。他用更低的声音说:
  “我们刚才去过警察署了。已经从刑警那儿知道了手提包的事。”
  “是吗?”来访的女人用吃惊的目光看着义男又说道,“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说一声,我家就住在斜对面,我叫小林。”
  说了几句道谢的话,义男送走了那女人,关上了门。义男心里琢磨着,大概是附近的邻
居吧,怎么跟真智子说呢,今天这种状况,最好谁也别来。
  在厨房里,真智子用鼻子哼着歌儿。
  义男只觉得背上直冒凉气。对了,不能让真智子看新闻,电视、收音机都不能开。他想马上返回客厅,可两腿说什么也挪不动,刚才从门廊一下子跳了下来,这会儿却怎么也上不去了。看真智子的样子,她的神智似乎已经脱离了现实,而如今义男也真恨不能从这样的现实中逃脱出去。
  真智子从厨房回到客厅。她打开了电视。突然听见她笑了起来,在看什么娱乐节目吧,义男松了一口气。新闻开始前得关上电视,义男正想着,坂木他们来了。
  义男正要上前打招呼,只见真智子轻松地喊着“坂木先生”走到门口来了。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多亏你帮忙。”
  真智子的轻松越来越让人感到不安。因为只要有一点点刺激,她的感情就会剧烈地波动。在她的精神还处于平稳状态的这一刻,义男突然醒悟到了坂木他们为什么特意到这里来了,他的胃里感到针刺般的绞痛。
  “不行,这样可不行。这可怎么办哪?”义男心里嘀咕着。
  坂木一行一共三个人,除坂木外,一位是身穿制服的警视厅的刑警,另一位是墨东警察署的女警官。他们当中,看上去数坂木最年长。名叫鸟居的警视厅的刑警有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穿制服的女警官也就和鞠子的年龄不相上下,神情显得相当紧张。
  尽管刑警们一再推辞,真智子还是又端茶点又端烟灰缸的,很高兴似地来回忙着。看样子她肯定是在想着“那只手不是鞠子的,真太好了”。自己还自言自语地说着:“一个人大惊小怪的,我真是不好意思。”可是,她一看见义男要把电视关上,就大声叫起来:“别关!别关!呆会儿还得看新闻呢。”
  “那,把声音开小一点儿吧。”
  “那好吧。”说着又不自然地笑了笑。
  坂木他们对真智子这副样子的反应,义男都看在眼里。他还注意到鸟居的手里拿着一个大纸袋,纸袋上没有任何标志,是用尼龙绳捆着,现在就放在他的膝盖上。看样子是一个正好能装一个女用手提包的大纸袋。
  “真智子,请不用客气。”
  坂木对在厨房里的真智子说,然后把头转向义男。
  “一直是这个样子吗?”
  义男点点头:“挺怪的是吧。”
  坂木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鸟居皱了一下眉头,朝真智子看了看,然后苦着脸对义男说道:
  “有马先生,这是发现的古川鞠子的手提包……”
  “坂木先生已经告诉我们了。”
  义男想说新闻不是都报道了吗,他嘴动了动没说出口。
  “您孙女的东西,你能认出来吗?”
  真智子在厨房冲着咖啡,香气飘了出来。
  义男摇了摇头:“真对不起,我完全不知道。”
  “是吗,真没办法。”
  鸟居像是做出决定似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着厨房里的真智子,用严肃的口气说道:
  “大婶儿,别冲咖啡了,有点儿事要跟您说,您先过来一下可以吗?”
  咖啡正冲到一半,听见喊她,真智子像是吓了一跳的样子睁大了眼睛看着这边。义男忍不住站起来,到厨房里把真智子拉了出来。
  “叫我吗?坐这儿?” 真智子急切地说,“父亲,您?那不是鞠子,不是吗?又发现什么了吗?坂木先生。”
  义男扶着真智子的肩膀,让她坐下来。坂木很费劲儿的用试探的口气说道:
  “真智子,其实……”
  坂木的话像是没有说完。鸟居插了进来:“您回来后,在大川公园里又发现了别的东西。”
  鸟居利落地说明了情况。真智子的身子缩成一团,靠在义男的身上。
  “这就是发现的手提包吗?”
  鸟居弯下腰,把纸袋中的东西取了出来。真智子把烟灰缸放在手边,看着鸟居一个一个地排列着纸袋里的东西。提包是茶色的,带有浅驼色花纹,背带很长,正确的说法应该叫挎包。包里有相同颜色的钱包、素色的带花边的手绢,还有一个淡粉红色的带拉链的小包。小包里装着圆型的化妆盒、眉笔、镜子、方形化妆盒,还有一个开了封的头痛药盒。这些东西全都分别装在一个一个塑料袋里,贴上了标签。
  真智子睁大了眼睛,盯着这些东西。坐在她旁边的义男感觉到她的身体变得很僵硬。
  “是您女儿的东西吗?您能记得这些东西吗?”鸟居问道。听得出,他极力压低声调,用和缓的语气询问真智子。
  真智子的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两手在膝盖上握成拳,沉默着。
  “怎么样?”义男也问了一句。
  “是鞠子的东西吗?”坐在鸟居旁边的年轻的女警官向前轻轻探出身子问道。
  “一下子想不起来的话,也不要紧。您是不是可以到女儿房间的柜子里找找看,要不要我帮您找。”
  义男的手心都出汗了。他感觉心脏不规则地嗵嗵嗵——像是要跳出来了。他不满地斜眼看着鸟居,坂木看到了义男的目光。月票呢?怎么没有月票?坂木不是说有月票的吗?如果拿出鞠子的月票的话,真智子会怎么样?这时只听鸟居继续说道:“噢,这个……”说着又把手伸进纸袋里去。义男几乎透不过气来,心想,这回肯定是月票……
  这时,真智子喃喃地说了一声:“是女儿的。”
  “啊?”鸟居侧身向着真智子又问了一声,“您说什么?”
  真智子僵直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提包,眼睛里却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嘴里反复念叨着:
  “是我女儿的。”
  “不会错吗?”
  真智子机械地点了点头。
  “那是为了祝贺她参加工作,我给她买的礼物,不会错的。”
  真智子用手捂着嘴角,两手颤动着。看着坂木说道。
  “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的,我女儿拿的是维登牌的提包。”
  坂木点了点头,说:
  “是的,你说过。那时我曾问你失踪时穿的服装和携带的物品,你是说过的。这就是那个维登牌的提包吗?”
  真智子点点头,又点点头,目光惊慌不定,嘴里不停地咕噜着什么。她被吓坏了,一边说着这是鞠子的东西,一边在判断着这个事实。
  “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在大川公园里……”
  在真智子说这话的时候,鸟居从纸口袋里拿出了最后一样东西,放在桌子上。
  是一张月票。装在一个塑料袋里,塑料袋打开着。
  义男看见了“古川鞠子”几个字。
  “有乐町←→东中野”虽然不是全新的,但一看就知道是没用过几天的。是上班不久的鞠子的紫红色的月票夹。
  “是我女儿的啊。” 真智子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这东西怎么会跑到大川公园里去了?鞠子,你是怎么回事啊?”
  真智子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三位警官谁也没法回答。坂木像求救似地看着义男。
  “还得进行调查呢。”义男拉着真智子的手慢慢地说道。
  “跟公园的案子有没有关系看来已经清楚了,不过,这些东西是在垃圾箱里发现的,是不是鞠子的东西,是让大家来确认一下。”
  “垃圾箱……” 真智子恍恍惚惚地看着义男。
  “父亲,鞠子是不会把自己的提包扔进垃圾箱里去的呀!”
  “啊……是啊。”
  真智子的脸上没了血色。眼圈儿周围发青,干燥的肌肤上爬满了皱纹,样子真是惨不忍睹。在义男的记忆里,少女时代的真智子是非常美丽的。不是做父亲的偏爱女儿,真智子在小镇上也算得上是个漂亮姑娘。随着岁月的流逝,真智子好像把美丽都给了自己细心呵护的女儿鞠子。
  “有马先生,您看还有什么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事情没有搞清楚吗?”鸟居问道,“我们就是为您家小姐失踪的案子来的,您能不能把她失踪时的情况再给我们说一说呢?”
  “你是说,鞠子的……失踪。”
  “对!”
  “父亲!”真智子叫了父亲一声。眼睛仍然盯着桌子上的东西。义男生气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们想叫我说什么呢?”
  鸟居丝毫不掩饰他的急躁的情绪,这让义男很生气。但是,现在得先解决真智子的问题。再这样下去,真智子真的要出毛病了。
  “行了,先去洗洗脸吧。”
  “可是……”
  “去吧,去吧。”
  真智子站了起来,女警官也一起站起身。向真智子说道:
  “不要紧吧?我扶你过去吧?”说着,用手搀扶着真智子。义男看到她们进了洗手间,才跌坐在椅子里。
  “看样子,您的女儿有点不对头了。”鸟居说。
  “从今天早上就不好,我一直很担心。真对不起,详细的情况明天再问吧。真的没办法,拜托了。”
  义男的头埋得很深,看不清他的脸。他压抑着对鸟居的怒气,把自己陷在深深的悲伤里。
  “可是……”鸟居还不肯罢休。说道:“我们也是为了尽早……”
  “这样吧,详细情况我可以告诉你们。”坂木说道,“有马先生说得对,真智子现在精神很不稳定,你们也看见了。我也很担心,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鸟居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几声“砰、砰……”的声音,好像是从开着的电视那边传过来的。大家条件反射似地同时回过头去看,是正在插播的新闻。
  “什么?”鸟居脱口叫道。在场的三人当中,只有他一个人看清了画面上的几行小字。
  坂木站起身,往电视机前凑了凑。也发出一声“哎……”“有马先生,遥控器呢?啊,在这……”
  他急忙切换了频道。义男因为没看清画面上的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
  屏幕上出现了报道中心的画面。好像是其他节目的中途切换的画面。一位男主持人表情严肃地用紧张的声音报道着:
  “现在播送刚刚收到的消息,在今天下午三点十分左右,我台曾收到匿名人打来的电话。其内容是有关午间新闻播出的墨田区大川公园的抛尸案,以下就是电话的内容。”
  主持人用缓慢的语调读着。
  “‘从那个公园应该不会再发现什么了,那里只扔了一个右手。那个手提包是古川鞠子的,可是那个右手可不是她的。她们被埋在别的地方。去告诉警察吧。’以上就是匿名人的电话内容。”
  义男惊恐地张大了嘴。坂木也呆在那。只有鸟居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向屋外走去。
  “据我们所知,这个电话已被录了音。目前,这个电话是有人故意恶作剧还是与本案有关,正在调查中。从说话的声音来看,打电话的人是男性,电话的声音好像是经过变音器机械合成后的声音。详细情况我们还将陆续报道……”
  “父亲!”
  听到喊声,义男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真智子站在通向厨房的走廊拐角处,满脸都是水。
  “刚才,说什么?”
  “真智子……”
  “刚才电视里说什么?”
  她身后的女警官紧紧地抱着她的肩膀。
  “您先镇静一下,先坐下。把脸擦一擦。”
  真智子没有听。惊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鞠子被埋在别的地方,是这么说的吧?是吗?”
  “真智子,也许是有人搞的恶作剧,还不能肯定呢。”
  “恶作剧?”真智子糊涂了,“恶作剧?那鞠子该回来了,是吗?”
  鸟居跑了回来,生气地瞪着眼。
  “坂木先生,我回墨东警察署去。”
  这时,真智子突然跳起来,女警官一下没拦住,真智子光着脚就往门厅跑去,接着就出了大门。
  “鞠子!我去接鞠子去!”
  “真智子!”
  义男追了出去,坂木紧跟在后面。两个人也都没顾上穿鞋就跑到了门外。大门的旁边停着一辆小汽车,像是鸟居他们开来的,飞奔出来的义男正好撞到了车门上。真智子已经跑到家门前的小路上。
  她还在“鞠子!鞠子”地喊着。附近人家听见喊声,都纷纷打开窗户和门向外张望。
  真智子像是被噩梦牵着似地向前跑远了,义男只能看见就要跑上公路的真智子的背影。义男在后面怎么追也追不上。
  “父亲!快来呀!鞠子回来了!”
  在小道和公路的交接处,真智子回过头来。她用手指着公路上穿梭的汽车、公共汽车和人行道上的行人,脸上堆满了笑容,就这样斜着眼睛指点着。
  “鞠子回来了!”
  “危险!大婶儿!”
  坂木从后面跑上来,他伸手去抓真智子,抓空了。真智子跑上了公路。义男吓得闭上了眼睛。只听见汽车的鸣笛声、急刹车声、碰撞声。有谁哭喊,坂木叫喊的声音:“大婶儿!”
  义男慢慢抬起头,睁开眼睛。只看见大卡车的轮胎和真智子的分外白皙的腿肚子。
  “……那个,我想和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谈谈,不行吗?”
  “当然可以,我想知道你是想找什么特定的人吗?”
  “不,谁都可以。那,就是你吧。”
  “对不起,请问您贵姓?”
  “我不想通报姓名。”
  “是吗?那,您是想提意见还是有什么要求?”
  轻松的笑声:“我可没有那样了不起的事,只是,有点儿情报。”
  “情报……”
  “唔,今天,够热闹的吧,大川公园的尸体的事。说是尸体,其实只不过是只右手而已。”
  “啊,是吗?”
  “后来,又发现了手提包。女人用的。已经知道那是名叫古川鞠子的人的东西了,是吗?”
  “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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