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盗梦侦探-筒井康隆

_9 筒井康隆(日)
「誇張了吧,」小山內也笑著回了一句,「還不至於連長相都同化吧。」
兩個人雖然是敵對關係,但在別人的面前還不會公開爭吵。
其實小山內自己也在想,或許自己和乾精次郎確實越來越像了。結婚的男女之間不是會有夫妻相一說嗎?這幾天自己與副理事長日日交歡,猶如蜜月,更不用說還受到了觸及心靈深處的感化。
「咦?你在吃什麼?」千葉敦子忽然一反常態地驚呼了一聲,「這不是便利店裡的盒飯嗎?」
「我媽媽回去了,」時田的聲音聽起來可憐兮兮的,「鄉下的親戚過世,她回去參加葬禮了,大概要一個星期才能回來。」
「哎喲,真可憐,怎麼要那麼久。阿?」
「鄉下的葬禮很繁瑣的。」
「唔……你這個盒飯在哪兒買的?」
「有樂町。那裡的盒飯最好吃,不過要排很長的隊。」
「是嗎,那還是算了。」
兩個人交談的聲音並不大,不過也不用小山內豎起耳朵聽。他的座位離他們兩個很近,說什麼聽得一清二楚。只不過兩個人談話中顯然一點都沒有提及任何重要的事情。難怪冰室和迷你DC失蹤的消息並沒有流傳開來,兩個人都守口如瓶啊。
但是小山內也知道,必須盡快下手對付他們兩個。再這麼放任下去,他們遲早會反擊的。說起來,一開始從津村、冰室、柿本這樣的小角色下手或許是個錯誤,讓他們產生了警覺,不過就算放在以前,他們也都小心得很,小山內一直也沒有得到下手的機會,只能先收拾礙手礙腳的津村之流。反過來說,島寅太郎現在不是也……
「彭」的一聲,小山內的腦袋上被人狠狠敲了一記,耳朵裡一陣轟鳴,眼前一片模糊。對面的橋本驚訝地望著他。
小山內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甩了甩嗡嗡作響的腦袋,回頭一看,只見島寅太郎站在自己的身後。看起來像是在自己頭上捶了一拳。他臉上的表情似乎很是抱歉,但小山內腦海中出現的第一個念頭則是:哎呀,不好。在他看來,島所長的臉上分明帶著惡作劇之後的詭笑。
難道說,他發現自己對他做了潛意識投射,這是來報仇了?不可能。真這樣的話,這種做法也未免太幼稚了。也許只是因為他歷來喜歡從身後敲打員工的肩膀,這一次只是失手敲錯了地方而已。看起來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有些人已經輕輕笑了起來。
但是時田浩作和千葉敦子沒有笑。兩個人注視著島寅太郎的眼神裡充滿了擔憂,似乎發覺了其中的異常。小山內一邊摸著腦袋一邊露出苦笑。
「所長……您這個玩笑開的……」
島所長並沒有回答,臉上依然掛著笑,一聲道歉也沒有,就這樣哼著曲子踱出了職員辦公室。
小山內明白了。島寅太郎已經開始神志不清了。不過其他的員工並不明白其中的原委,等島寅太郎一離開辦公室,大家便哄堂大笑起來,紛紛詢問小山內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唯有時田和敦子兩個人坐在理事室裡面面相覷。看來只有他們兩個感覺到了異常。
難道說,島寅太郎雖然神志不清,但還是察覺到了自己對他的企圖,半帶憎惡、半帶敵意地敲在自己腦袋上了?小山內的腦子裡剛剛轉過這個念頭,隨即便又否定了。不可能不可能,通過「惡魔之源」對他進行的潛意識投射,不可能被他察覺。自己一直很小心,都是趁著他睡著的時候才給他戴上迷你DC。如果被他發覺的話,當時應該就摘下來了,沒有道理繼續放在頭上不管。而一旦迷你DC開始潛意識投射,島寅太郎就會立刻陷入REM睡眠階段,更不可能醒來。小山內一般會在一個小時之後再溜進所長室取走儀器。每次取走的時候島都是熟睡不醒的狀態。
時田和敦子不知道小聲在說什麼。有點危險。今天就不去所長室了吧。萬一他們起了疑心,打開門鎖強行闖進去的話,看到島所長頭上的迷你DC,肯定會懷疑到自己頭上。反正島寅太郎也不是什麼難對付的傢伙,有的是機會搞定他。小山內起身走了出去。
在走廊裡,小山內又想起了迷你DC的事。這玩意兒非但自身沒有限制訪問的功能,而且會影響到附近所有訪問過來的採集器。時田和敦子知道這一點嗎?不會知道的吧。他們兩個應該沒時間好好研究它的功能。它還具有很多能力,恐怕連時田浩作這個開發者自己都不知道。它小小的體積裡潛藏著無法估算的可能性,真不愧是所謂的「惡魔之源」。而這些可能性的研究開發,不久之後就將成為我的囊中之物了,哈哈哈——一想到這裡,小山內就不禁亢奮起來。
小山內在食堂吃了一碗難吃的蕎麥面充當午餐,然後去綜合診療室露了個面,隨即便回到了自己的研究室。這間寬敞的研究室本是津村、橋本和小山內三個人共用的,不過津村已經不在了,橋本下午要去綜合診療室值班,研究室裡只有小山內一個人。
他倒了一杯咖啡,一邊品咖啡一邊等羽村操子。等著等著,他漸漸興奮起來。每次見到千葉敦子,尤其是近距離看到她那魅人曲線之後,小山內總會生出一股強烈的性慾,甚至會不可自拔地沉溺在自慰之中。幸好今天已經喊羽村過來了,可以用她的肉體來緩解自己身體的興奮。
敲門聲響起,羽村操子帶著羞澀的微笑走了進來。小山內很喜歡她這種頗有些古典味道的氣質,不像別的女人那麼不知廉恥的樣子。不過對於小山內來說,和這個女人做愛之前依然不需要那些麻煩的調情什麼的,就和自慰一樣省事。小山內鎖上門,轉身就把她推倒在沙發上。他喜歡她穿著護士服的樣子。
「醫生……」
羽村操子穿得比較多,有點猶豫不決的模樣。小山內撲在她身上,吻了她幾下,便把手探進她的裙子,打算先把她的褲襪脫了再說。
「又要滿身大汗了呀……」
羽村似乎是希望小山內能把她的上衣也脫了,不過小山內根本沒有理會。他脫了半天,可是羽村因為怕冷,穿了好幾條內褲,半天都弄不下來。他索性掀起了裙子。羽村操子「啊」的叫了一聲,伸手摀住了臉。
25
粉川利美一直都很討厭做夢。夢境總是沉重地壓在他的心口,阻礙他的睡眠。就算醒來,那種不快的心情依然會持續好幾個小時,甚至連早飯吃起來都沒有味道。他甚至一度認為,這世上不可能再有甜美的夢境存在了。
但此刻的他卻正安詳地沉浸在夢境之中。這也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身在夢中,又或許是因為帕布莉卡向他解釋了夢的功能吧。他覺得自己已經連續做了好久的夢,眼下的夢裡,他正身處在一個令人懷念的地方,雖然他還說不清到底是在哪裡,就好像胎兒浸泡在羊水裡沉睡一樣……哦,是了,夢裡的他正躺在浴池裡。
好像是在公共浴室。瓷磚的牆壁上貼著沐浴露的海報,海報上的模特正在對著他露出微笑。不過,那個本應是古典美女的模特,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帕布莉卡。哎呀,難道是在這種地方出現的嗎?粉川雖然知道帕布莉卡會進入自己的夢境,卻沒想到會從這裡冒出來。
「總之做好心理準備就行了。」海報中的帕布莉卡調皮地向他眨了眨眼睛,似乎聽到了他心裡的嘀咕。她向粉川豎起了一根手指說:「夢可不會一直都這麼開心的,你知道的吧。」
「嗯,知道,惡夢更重要是吧,」粉川回答的時候不禁感到有些失落,「好吧,惡夢也沒關係,有你陪著嘛。」
粉川想起之前自己是如何坐立不安地等待第二次診療的。那時候自己滿腦子想的都是帕布莉卡。患者會這麼在意醫師嗎?而且粉川還覺得自己好像喜歡上了帕布莉卡,可是患者能喜歡醫師嗎?換句話說,醫生可以被看成一位充滿魅力的女性,以至於令患者愛到忘我的程度嗎?真這樣的話,治療還能正常進行嗎?——粉川甚至連這些都想到了。
「說不定正好相反哦。」是帕布莉卡的聲音。
粉川正在一個房間裡。好像是賓館的房間。他看不到帕布莉卡的身影。在哪裡呢?
「我其實並不算是什麼優秀的醫師,只是在治療當中有意運用了自己的女性魅力而已。可能也就是靠這個才有了一點小成就的吧。說得嚴重點,這其實是有點違反職業道德的。」床邊收音機的音樂聲中傳出了帕布莉卡的聲音:
「你連我在想什麼都知道啊。」反正是在夢裡,雖然自己的想法暴露在帕布莉卡面前,粉川也並沒有感到十分驚慌。
不過他弄不清楚床上睡在他身邊的人是誰。很明顯不是帕布莉卡,但也不是妻子。
粉川試著伸手碰了碰那個女人。女人翻了個身,臉轉向了粉川。那張臉正是他在上一次的夢裡見過的那個名叫乾精次郎的男人。
「你怎麼會在這兒?!」帕布莉卡叫道,聲音聽起來很生氣。乾精次郎露出一個極為震驚的表情,隨後整個人都消失了。
粉川也受到了一點打擊,不過乾精次郎的出現似乎並沒有對他造成根本性的刺激,並沒有就此醒來。
話雖如此,乾精次郎的出現還是讓粉川聯想到了父親,不過粉川自己的父親並未登場,取而代之的是妻子的父親。在某處不知名的寺廟裡,妻子的父親坐在正對著寺門的椅子上,絡繹不絕的觀光客一個個在他面前交錢,錢在地上堆成小山。他的空洞笑聲在伽藍頂上迴盪。
看到粉川,他開始說:「我買進了,我買進了。」那似乎是在說他的女兒。可什麼叫「我買進了」,粉川不禁有些生氣。
寺廟變成了股票交易所。裡面充斥著嘈雜而無意義的聲音。接著交易所又變成了證券公司的內部辦公室。他的妻子正在買股票。原來如此,是在拿剛才的錢做投資啊。可買的全是垃圾股,損失慘重。這到底是要幹什麼啊!
「住手!那是我的錢!」
夢中的粉川很容易動怒。怒氣的對象都是他在現實中不會對他們發火的人。現在他也對自己的妻子發火了。不過,只能在夢裡發火,也是一件挺可悲的事吧。
他身處在一片田野中,茅草枯黃,身邊趴著一條大狗。
「您的夫人在現實裡也做股票投資嗎?」那條狗以帕布莉卡的聲音問。
「是的。不過你怎麼變成狗了,」粉川的聲音帶著點哭腔,「太嚇人了。」
於是狗的臉變成了帕布莉卡,其他地方還是狗的樣子。這樣反而更嚇人。
「這條狗是您召喚出來的呀。」
「啊,我可不知道,這麼大的狗……」粉川忽然感到一陣罪惡感襲來。
「我不是說了不准再有下一次嗎?!」粉川正在挨訓。這是警視廳的某處。坐在辦公桌後面正在訓斥粉川的竟然是他的下屬,是個叫菊村的警視正。「儲藏間搞的□□□□,你怎麼就記不住啊?!」
「這小子什麼意思,居然敢訓你,」一邊的帕布莉卡對粉川叫道,「好好教訓教訓他!」
可是粉川的身體動彈不得,帕布莉卡舉起折凳,朝菊村打過去。
「喂,住手!」雖然知道是做夢,但粉川還是慌慌張張地想要阻止帕布莉卡。
「□□□□!」菊村警視正一臉驚愕,大叫起來,好像根本沒想到自己會被打。
粉川心中一陣暢快,但同時也生出一股罪惡感。為什麼要打他呢?他還是個不錯的傢伙嘛。
粉川利美很難得地兩點多鐘就睡著了。帕布莉卡一直在觀察他的夢境。到了凌晨的時候,她差不多也掌握了粉川的夢境裡大致會出現那些潛在內容之後,便化身作海報女郎,登入了他的夢裡。不過這一次的登入卻有些難度。和治療能勢龍夫焦慮症的時候不同,只要把夢境的潛在含義分析給他,就可以和他一同弄清病因了。然而實際上這依然還是精神分析的範疇,根本不是治療。其中雖然也要用到現象學中的人類學知識,但就算是找出了比經驗式聯繫更深入的先驗式結構,對於抑鬱症的治療還是沒什麼裨益。
現在粉川利美站在墓地裡,正看著熊熊燃燒的墳墓發呆。無能為力,他心裡想。
「又是火災啊,」帕布莉卡向粉川強調了一句。火災的場景今天晚上也在他的夢裡出現過好幾次。
「啊,這場火災是□□□□的……」
這不可能是一場單純的火災。和他的聯繫恐怕不只案件線索這麼簡單,帕布莉卡想。說不定是他小時候引起了一場小火災,地點多半就是儲藏室,和弄死小狗的時候一樣,被父親狠狠罵過一頓。但是,所有這些都沒辦法直接向粉川本人確認,要他真的理解其中的聯繫,不靠他自己去發現是不行的。帕布莉卡只能繼續不露痕跡地暗示。
不過帕布莉卡也明白,粉川自己正在逐漸理解這些「被遺棄感」的意義。因為在和帕布莉卡一起痛打那個扮演父親的角色來責罵他的菊村警視正的時候,他的心裡雖然也有罪惡感,但同時也有明顯的暢快感。
過程雖然緩慢,但治療確實也在進展,帕布莉卡想。
粉川站在百貨商場的女性內衣櫃檯前。不知道為什麼,他火冒三丈,把那些妖艷的情趣內衣撕得粉碎。帕布莉卡站到他的面前。
「別生氣,別生氣,我來穿。」
雖然是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但帕布莉卡確信自己絕對沒有做錯。她在粉川面前裸露出自己的身體。而在粉川眼中,帕布莉卡曲線優美的裸體卻漸漸化作他妻子的身體。我的線條可沒有那麼鬆弛哦,帕布莉卡一邊強化著平日在鏡子裡看到的自身裸體的模樣,一邊將一件最具色情意味的內衣穿在身上。那件內衣的顏色雖然是粉紅色的,但卻並非單純的粉色,而是一種極具挑逗意味的粉紅。帕布莉卡在現實中從來沒有穿過這樣的東西,不過,粉川的妻子或許很喜歡用它來進行「誘惑戰略」。
粉川顯現出對這種挑逗性粉色的畏懼情緒,但在畏懼的同時,他也開始被帕布莉卡的裸體吸引,陷入頗為恍惚的狀態。眼前若不是帕布莉卡,而是妻子的話,大概又要嘲笑他不夠持久的性能力了吧,正是這一點,導致他喪失了自信。
「真是帕布莉卡嗎?」對著眼前這具完美的軀體,粉川燃起了男性的慾望。
「是我哦。」
這是一間小房間,差不多三塊榻榻米的大小,看上去像是女傭住的。地上攤著薄薄的棉被,周圍亂七八糟地堆著籐框之類的雜物。這種寒酸的地方恰好能夠刺激粉川的性慾。
父親嚴厲的家教和他施加於母親的相當殘酷的精神壓迫,使得粉川的妻子通過對粉川利美的報復而進行她自己的復仇。父親的婚外情也使她蔑視丈夫的情感,粉川正是由此喪失信心的。所有這些,帕布莉卡都已經明白了。
「可以嗎?」在茫然中,粉川笨拙地說出了自己對帕布莉卡的慾望。
「可以啊。」
在精神分析醫師當中,確實也有人堂而皇之地主張,在治療某些女性□症的時候,與患者性交可以取得不錯的效果,並將此作為學說發表,甚至還整理了成功案例進行介紹。但即使在今天,這些一般還是被視作超越醫師權限的行為,受到道德倫理上的非議。
但是此刻終究是在夢裡。說到底,這只是一個醫師與患者之間理當保守的秘密罷了——帕布莉卡總是這樣說服自己。不過,她的內心深處也始終抹不去一絲疑慮,比起相愛的患者與醫師之間真正的性行為,這樣的行為是否更加罪孽深重呢?帕布莉卡的獨特治療方法之中,一直都存在這樣一種負疚感,這讓她想到,單從釋放性慾和恢復自信上來說,自己的所作所為,其實與風月場所的性服務工作者相去不遠吧。
但即便如此,能夠使帕布莉卡壓制自身罪惡感、進行這種色情式治療的原因,至少有一部分是因為所謂的「逆向親和感」,也就是她口中的「對患者的愛戀」。大多數社會成功人士都具有極富魅力的個性,常常會令帕布莉卡沉醉其中。當然,患者當中也不是沒有惹人生厭的人物,遇到這樣的病例,就算是在夢裡,帕布莉卡也不會產生奉獻肉體的想法,而不用這種方法進行治療,總是要過很久才能治癒。
如果這種治療方法是罪惡的,帕布莉卡心想,那就到現實中和他做一次帶有真摯感情的性愛吧。如果他因為興奮而從夢中醒來,那麼自己就在現實中與他相擁吧。
然而粉川卻和經歷過同樣情況的大多數患者一樣,沉湎在甜美的夢境之中,並沒有醒來。這時候他已經躺在了薄薄的棉被上,正要抱住帕布莉卡。若是一個並非真心愛他的人,也許會因為他笨拙的動作而對他產生不滿,恐怕就連他的妻子,也會在這個時候生氣的吧。說不定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粉川才喪失自信的。
不過帕布莉卡很喜歡這樣的笨拙。這正是他的魅力所在,帕布莉卡想。或許,這恰是男性最為原始、最為純粹的魅力吧。
粉川利美的情慾爆發了。他開始了激烈的運動。帕布莉卡心中作為醫師的自我意識已經脫離了半清醒的狀態,徹底消失了。她被情愫緊緊包裹著,心馳神往,不知身在何處。儘管兩個人並沒有真正的肉體接觸,但帕布莉卡卻感覺到,自己的雙腿之間似乎已經淌下了巴托林腺液。
「你是帕布莉卡?真的是你?」
粉川反反覆覆地問。就像夢中性交時經常遇到的那樣,他害怕眼前的人忽然就不再是帕布莉卡,而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也許,他最害怕的就是帕布莉卡突然變身成為他的妻子吧。
「真的是我哦,是和我在做愛哦。」
剛剛說完這句話,帕布莉卡便忍不住呻吟起來。粉川對於帕布莉卡的聲音立刻產生了反應。帕布莉卡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激情。第一次在對方的夢中沐浴裡迎來了自己的高潮。
粉川射精一結束,便醒了過來,就像夢遺的時候一樣。
「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呀?沒關係的,只是治療而已。」
「唔……把床單弄髒了。」
「沒關係的。」
粉川利美羞愧難當,正要去浴室的時候,帕布莉卡從採集器前站了起來。
她喚住了他。
黑暗中,兩個人的嘴唇合在了一起。
26
差不多一周以前,小山內偷偷拿了公寓的萬能鑰匙配了一把。現在他已經可以隨意進入任何一間房間了。不過在去敦子的住處之前,他還是決定先給她打一個電話。他知道,只要自己說有事情要找她,她肯定不會拒絕他過去的。
晚上十點,小山內從自己房裡打電話給敦子。敦子已經回來了。她果然很爽快地同意了小山內的拜訪。由此也可以推斷,今天晚上她的房間裡應該不會再有別人了。小山內立刻出門,去敦子的房間。
三天前的晚上,小山內和乾精次郎照例使用迷你DC進入相互的夢境,共同進行「對根源性事物的求道式探索」。但就在這時候,他們忽然發現千葉敦子正在自己的住處使用PT儀。乾精次郎在驚愕之餘警告了小山內,小山內立刻醒了過來,但並沒有斷開迷你DC的連接,而是躲在暗處觀察千葉敦子如何給某個不知名的人實施「夢偵探」治療。乾精次郎似乎也是一樣。然後,今天乾精次郎來到研究所,對小山內說,
「做掉千葉敦子。」
乾精次郎的命令絕對是要無條件服從的。而且小山內常常感到,透過他的命令,自己所期望的行動可以得到一種先驗式的邏輯證明,行動起來自然也就更加勇往直前。
小山內和乾精次郎推測,敦子化身帕布莉卡,在她自己的住處治療的患者,應該就是之前小山內在電梯裡見過的中年男性,而且很可能是警視廳的高層官員,他們兩個因此也頗為緊張。其實,乾精次郎和敦子的行為都與社會道德相悖,一旦雙方的鬥爭表面化,誰能得到象徵制度的警察支持,誰就能有更大的勝算。
小山內也看到了敦子在治療中與那個叫粉川的男人性交的過程。偷窺的時候,他忽而採取粉川的視點,忽而採取帕布莉卡的視點,但不論哪種視點,小山內都甩不開自己心中情慾的折磨。敦子所做的事,對他來說是一種極其強烈的刺激。也許乾精次郎也瞭解此時的他正是情慾高漲的時候,這才下達了強姦敦子的指令吧。在乾精次郎對女性的落伍觀點中,只要暴力佔有了女性的肉體,女性便會百依百順了。這一點,同樣也是認為自己充滿魅力的小山內所深信的。無論如何,此刻他的情慾之火已經點燃,這促使他堅定不移地付諸行動,逼迫敦子順從自己。
小山內站在千葉敦子的門前,按響了門鈴。
敦子剛剛到家不久,剛剛簡單吃了一點晚飯。
「有件事情要和你當面說一下。」
小山內在電話裡這麼說的時候,敦子猜不出他的意圖。時田浩作已經兩天沒在研究所露面了,她有些擔心,本來正想著要往樓下的他的住處打個電話,突然遇上小山內要來找自己,她不禁懷疑是不是會與時田有關。那就更要見面不可了。
而且小山內與乾精次郎關係密切,敦子也預料到他遲早要和自己談談。在化身夢偵探治療粉川利美的時候,敦子也察覺到他們在用迷你DC偷偷躲在一旁窺探。不過,乾精次郎和小山內應該都不希望爭奪迷你DC的事情演變成公共事件。可以推測,只要他們的最終目的是要全面支配精神醫學研究所,那麼對於時田和敦子,他們應該會採取懷柔政策的吧。然而這時候的敦子並不知道他們已經把曾經用來對付津村和柿本的反人道手段用在冰室和島寅太郎身上了。
「真是抱歉,這麼晚還來打擾。」小山內滿臉堆笑,走進房間。
來到客廳的時候,小山內大大稱讚了室內的陳設一番,又誇了傢俱和裝飾,然後大模大樣地坐在了扶手椅上。他身上穿著色彩鮮艷的毛衣,在敦子看來,與他在研究所的時候大不相同。房間裡一時顯得氣氛相當溫和。
「喝咖啡嗎?」
「好的,麻煩你了。」
小山內盯著放有洋酒的移動台看了一會兒,不過並沒有出聲說要喝酒。
「我一直想要找個機會和你談談。」
「我也是哦。」
兩個人一個在客廳,一個在廚房。兩個人都覺得,一開始還是這樣相互試探一番的好。等找到共同的話題再面對面地說,進展會更快。
「你今天晚上來找我,是副理事長的指示?」
「一部分是。」
小山內避開敦子的視線,摸了摸藏在頭髮裡的迷你DC。迷你DC的過敏反應已經使它甚至可以在清醒時候都能捕捉一閃而過的意識。乾精次郎和小山內也正在試驗這種連接。乾精次郎自己不能侵犯敦子,所以想通過這種方式遠程體驗小山內經歷的一切。
「那麼,」敦子一邊喝咖啡一邊問,「你說有事要和我說,不知道是關於誰的事?」
「是關於時田的。」
冰室的失蹤已經成了研究所裡的一件大事,但小山內似乎並不打算從這件事開始說,而是直接從更重大的問題說起。敦子端著咖啡杯回到客廳,放到玻璃桌上,自己坐到沙發中央,和小山內隔桌而對。
「你的意思是說,研究所裡的紛爭都是因為時田?」
「謝謝。」小山內故作平靜地喝了一口咖啡,注視著敦子說,「時田確實是個天才,但也是個很危險的天才。」
「危險人物還有很多吧。」
小山內沒有理會敦子的諷刺。「他最危險的地方恰恰在於他沒有一絲邪念,而且完全不通人情世故。他的天性確實像孩子一樣天真單純,如果是普通人,這樣會很好,可是不幸的是,他卻是個天才,他在不斷發明各種東西。千葉教授也應該明白這裡的危險性吧?」
「不是這樣的吧,危險的不是時田,而是周圍那些利用他的天真、濫用他的發明的人。」
「你說的不錯,」小山內爽快地贊同敦子的說法,但卻把她口中的「周圍的人」偷換成了「世間的一般人」。「如今的社會時田並不瞭解,他的發明固然是對社會的貢獻,但也會讓社會受到更大的威脅。如果有人想要把他的發明用於罪惡的企圖……」
「那樣確實會很危險,所以才需要我們來保護他和他的發明。」
「我也有同感。這麼說,我們的看法是一致的。」小山內露出一個自認為魅力十足的笑容。「可是讓人難辦的是,島寅太郎所長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身兼研究所所長和理事長兩個要職,卻和時田一樣天真,這可並非好事,你不這麼覺得嗎?」
「我是覺得,理事長沒有打算利用時田,實在是很難得,」敦子笑著說,「不過倒也是要提醒他別太單純了。說起來,迷你DC的丟失還沒向他匯報呢,就是你從時田的研究室裡偷走的那些。」
「啊哈,那是叫迷你DC嗎?」對於敦子突然的質問,小山內並沒有打算掩飾,泰然自若地點了點頭,「準確地說,把它們偷出來的是冰室。那麼危險的東西可不能讓他拿著,所以就由我暫時代為保管了。」
敦子苦笑起來。不能發火,她告誡自己。「不單單是暫時保管吧。你和副理事長每天晚上好像都在用迷你DC做什麼事情吧?」
小山內的臉騰地紅了,心跳也加快了。敦子開始浮想聯翩,但她擔心繼續追問這件事的話會把話題岔到無關緊要的方面,於是換了個語氣問。
「不管你們做什麼,總之是該還給我們了吧?要我拿什麼做交換呢?你就是為了和我談這件事而來的吧?」
「並非如此哦,這東西還是要由我們保管一段時間,非常抱歉。你怎麼樣暫且不說,至少時田拿著這東西會非常危險。」
「放在你和副理事長那邊才是更危險吧,」敦子笑著說,「你們到底在拿迷你DC做什麼?在玩嗎?」
「啊……那個……研究功能什麼的……」小山內不禁有點語塞。他嘟囔了兩句,瞪著敦子反擊道,「那東西沒有限制訪問的設置啊。」
「是啊,因為還在開發階段啊。所以你們還是早點還回來吧,這功能只有時田能加,你們做不到的。」
小山內很不高興,像個孩子似地鼓起了腮幫子。「那就回到剛才的話題吧,來談談交換條件。」
「好啊。」
「第一,同意乾精次郎擔任理事長;第二,將迷你DC作為全體人員共同開發的成果。」
「你說的『全體人員』,好像不打算包括時田在內吧?你那兩個條件都沒有說到時田啊。」
小山內瞇起眼睛,微微一笑。「你還真是愛著時田啊。」
「是啊,我是愛他啊。」
小山內本以為自己那麼一說,敦子會感覺很恥辱,然而她的回答如此坦然,讓他火冒三丈。「你居然會喜歡那種又肥又蠢的傢伙?智商只有小孩子高的男人?難以置信!你還好意思說你愛他,真不知羞恥!你可是千葉敦子啊!別這麼作踐自己行不行,算我求你了!」小山內越說越憤怒,握緊了拳頭砸在扶手上。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小山內深深吸了一口氣,放輕聲音說:「我是為你而生氣啊。」他抬頭凝望敦子的臉,站起身,「你是不是該好好考慮一下?你真認為時田適合你嗎?」小山內繞過桌子,坐到敦子身邊。「你沒發現嗎?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愛上你了。」
「請別這樣,」敦子把身子移到沙發的角落,「這麼說也太虛偽了。難道你是想說,每一次和我作對,都是在反向表達你的愛意嗎?」
「不是反向表達,那就是我的愛。」小山內摟住了敦子的肩膀。
敦子想要撥開小山內的手,但是小山內加重了氣力,緊緊摟住她不放。
「喂!你在於什麼!你想強姦我嗎?」敦子發怒了。
「需要的話我是會強姦的。」
「什麼叫需要的話,需要什麼?!需要激怒我嗎?」
兩個人推推搡搡亂成一團。
「為了讓你愛上我的需要。」小山內想把敦子推倒在沙發上,同時他的一隻手伸進敦子的裙子裡,摸向她的下體。
「滾開!別惹我發火!」敦子一邊大叫,一邊手腳並用,使出渾身的力氣推開了小山內。
被推回沙發另一邊的小山內,因為敦子的拒絕勃然大怒。他的腦門上爆出了青筋。
「發火的是我!」
他握緊拳頭,一拳打在敦子的下巴上。敦子的眼前一片漆黑,昏了過去。
27
敦子重新恢復意識,似乎只過了幾秒,但是小山內已經把敦子的短褲拉到了腳踝處。
「無恥的傢伙!竟然對同事這麼幹!」敦子的怒火之中夾雜著失望,「你這也配說是醫生?」
敦子掙扎著想要起來,小山內的手掌按在她的胸口,又把她推了下去。她的下巴火辣辣的痛,胸口也被壓的喘不上氣,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小山內一隻手按著她,另一隻手正準備脫自己的褲子。他喘著粗氣,什麼也不說,肯定是無言以對。這樣的暴力行為,就連他自己也沒什麼可以解釋的,就算要解釋,大約也只能是在侵犯了敦子之後吧。那時候也只是狡辯而已。既然他已經用上了暴力,也就無法再靠語言溝通了。對小山內而言,不管敦子說什麼,他也都是要強姦敦子了吧。
敦子咬緊牙關繼續抵抗了半晌,衣服被撕了開來,臉上也挨了幾下,嘴角都滲出了鮮血。
「別鬧了!」也許是看到了敦子的血,小山內忽然以帶著哭腔的聲音喊了起來,「我不想讓你受苦,我很喜歡你的!我愛你啊,別鬧了,求你了!」
用這樣的聲音說這樣的話,難道說他是真心的嗎?可是,他的愛終究只是一種靠著暴力維持、通過暴力獲取的愛。無論他怎麼懇求,和歹徒叫囂「給我老實點,不然有你好看」並沒有什麼區別。
敦子有些猶豫了。這個小山內,看起來已經抱定了決心,就算把自己揍得半死,也是鐵了心要強姦自己的。衣服也就罷了,但是為此受傷就有點不值得。她暗自決定,就讓這個男人得逞算了。與其說他是個惹人厭惡的男性,不如把他當作一個帶孩子氣的男人,這樣應該可以忍受的吧。其實敦子並不討厭孩子氣的男人。小山內也並沒有什麼疾病,也沒有口臭,更沒有邋裡邋遢的。雖然是敵人,但到底也是個男人,恐怕也有不得目的誓不罷休的念頭。自己可是女人,沒必要學男人那種誓死抵抗的愚蠢精神。
「好吧,好吧,」小山內正要粗暴地壓下去,敦子敲了敲他的背,「我聽你的,別打了。我和你做就是了。」
「啊,」小山內的臉上本來是一副被逼上絕路的表情,聽了這話,頓時喜笑顏開,「你總算想通了。」
「是啊,可是你要好好做啊,不讓我滿足可不行。」
小山內的表情有點尷尬,「你放心吧……」
敦子差點笑起來。這傢伙,對自己到底有沒有自信啊?
除去在夢裡與患者做愛的經歷,自己已經有多少年沒被男人抱過了?整天忙著研究治療,但偶爾她也會感覺到自己蠢動的慾望。反正是遲早的事,就在這裡釋放了吧。
敦子站起身,脫下衣服,心中已經把這一切想像成是自己誘惑了小山內,並且把他強行拉進了自己的房間。這或許也是因為小山內是個美男,美得甚至讓人想到了孌童。而且拋開手段不論,他也並非不愛敦子。事實上,這時候的小山內已經很滿意於敦子的表現,他對敦子的吩咐言聽計從,致力營造出一種溫馨的氛圍,使敦子能夠盡情享受即將到來的性愛。哪怕這個男人的真誠只能持續到射精的那一刻,但至少在眼下,他是真誠的。
小山內望著千葉敦子的裸體深陷在沙發裡毫無抵抗的模樣,迄今為止他所想像的那些與敦子一同享受的樂趣,眼看就要實現了。然而,當他重新確認自己狀況的時候,一陣寒意躥上他的背後,令他的下半身震顫不已。雖然他一直以為,到這時候他應該像是迎接戰爭的戰士一般威風凜凜,但他那男性的象徵卻仍然是萎靡不振的狀態。自己的大腿根處毫無遮掩地暴露在外面,小山內焦躁地想,不會吧……他偷偷伸手去摩擦,去撫弄,但是依然毫無反應。小山內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只能抱緊敦子。他不敢吻她。他害怕自己看到對方的臉龐之後會更加畏縮。他也嘗試著呼喚對方的名字,敦子,敦子……乾精次郎很可能正在用迷你DC捕捉這裡的情況,雖然不可能聽見他的聲音,但小山內的耳朵裡卻似乎聽見他正在訓斥自己,「你在幹什麼?像點樣子!」
可是不管做什麼都是白費力氣。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過去,考珀液白白溢出,然後冷卻,彷彿是在提醒他們,兩個人下體糾纏的陰毛是一種多麼噁心的存在。
敦子發現了小山內現在的狀況,非常惱火。她也知道,男性在與自己過於愛慕的對象首次做愛時,或者對像過於美麗的時候,有時會出現這種的現象。難道說小山內真的這麼愛慕自己,甚至說是畏懼作為人的敦子嗎?雖然這也算是小山內真的把自己當做活生生的人來看待的證據,但敦子本來期待著他能將自己帶上高潮,單單一句「畏懼」來解釋小山內的無能,那也實在太羞恥了。
「這算怎麼回事?!」敦子叫了起來,「太過分了吧?!你到底想不想做啊?想做你自己倒是先準備好了再來啊!」
「對不起……」小山內怯懦地說,「你太美了……」
敦子一把把小山內推開,先穿上內衣,然後向浴室走去。
「你就只能愛愛毛絨娃娃,根本是個屁孩子。」
本來一臉沮喪的小山內,聽到這話立刻恢復了平素的白戀,憤憤地罵了回去。「全是你不好!你就跟個善變的中年婦女一樣,一會兒反抗,一會兒答應,一會兒又指手畫腳的。」
「得了吧,是你自己不中用。連那玩意兒都控制不了,我都替你寒磣。你做治療師也不中用,做人也不中用,做男人更不中用。」
「你才不中用!」小山內開始叫喊了,「你是個不中用的女人!長得再漂亮也不是個女人!你只喜歡讓男人聽你擺佈!你那些病人全都被你耍的團團轉!」
敦子厭惡這種孩子一般的謾罵。身為心理治療師,不該有如此的行為。她轉身去收拾散亂的咖啡杯了,小山內繼續罵了一會兒,最後也覺得無趣,自己灰溜溜地走了。
敦子將渾身疼痛的身體浸泡在放滿水的浴缸裡,冷靜了一會兒,開始反省自己的行為。作為心理醫師,她剛剛的舉動實在是太失職了。小山內不行的時候應該安慰他才對,這倒也不是什麼博愛主義,而是關係切身利害的問題。本應該趁這個機會把他拉到自己一方來的。不過,敦子也並不打算因為自己一時衝動罵了他而自責。
可是現在該怎麼辦才好?被點燃的情慾無處發洩,若是平時,忙浴缸旁邊牆壁上的電話,給樓下的時田房間打過去。
「啊,啊,您好,這裡是時田家。」時田的母親接的電話。不知怎麼,聲音裡似乎有些慌亂。
敦子有點失望,不過還是問道:「阿姨您好,怎麼了?」
「啊,千葉醫生!醫生……」時田的母親聽出了敦子的聲音,說話更加語無倫次了。「醫生啊,我們家浩作,啊呀,浩作的樣子很奇怪,好像很不正常啊。」
她哭了起來。敦子從浴缸裡站起身。「怎麼回事?」
「行為很奇怪,太奇怪了。」
看來不是受傷或者生病。
「我馬上過去。」敦子胡亂衝了沖滿身的泡沫,趕緊跑出浴室。最壞的可能性不斷在腦海中閃現,怎麼也揮之不去。
到了時田的住處一看,果然和自己最壞的猜想一樣。時田的母親牧子剛剛從鄉下回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她領著敦子來到浩作的房間,這裡和他在研究所的研究室幾乎沒什麼差別,唯一的不同只是多了一張適合他龐大身軀的床。浩作穿著睡衣,正坐在床上,面無表情地緊盯著眼前的空間,對敦子的招呼也沒有顯出任何反應。
敦子將陷入自閉狀態的浩作安頓睡下,回到客廳,向牧子打聽事情的原委。
「我剛剛到家不到半小時,」牧子哭著說,「浩作一直就是那個樣子,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也不知道他那樣子坐了多久,」牧子擦了擦眼淚。她的體型和浩作相反,身子瘦小,只有一雙善良的眼睛與兒子相似。只是這雙眼睛已經哭得紅腫了。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