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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疑案

_14 阿加莎·克里斯蒂(英)
波洛又点了点头,并在小笔记本上做了些记录。
“我想这就够了。”他若有所思地说。
“我该不该——?”她犹豫了一会,“我该不该把所有这一切都告诉拉格伦警督?”
“到时候再说,不必急于告诉他。我们要按正确的程序和方法循序渐进。现在还没有正式指控查尔斯-肯特犯有谋杀罪。如果案情的侦破有了新的进展,你的那些隐私就不必讲出来了。”
拉塞尔小姐站起身来。
“非常感谢,波洛先生,”她说,“你真是太善良了。你——你真的相信我吗?查尔斯的确跟这件罪恶的谋杀案无关!”
“毫无疑问,九点半在书房跟艾克罗伊德先生谈话的人不可能是你的儿子。要振作起来,小姐——一切都会圆满解决的。”
拉塞尔小姐走了,波洛和我还留在屋里。
“又了结一件事,”我说,“每次进展都无法证明拉尔夫-佩顿无罪。你是怎么知道查尔斯-肯特要见的就是拉塞尔小姐呢?你注意到他们的相似之处了吗?”
“在见到肯特之前,我早已把她跟一个未知的男性联系在一起了。当我发现鹅毛管时,我就想到了毒品,同时又想起了拉塞尔小姐拜访你的事,详细情况你已经跟我说了。接着我发现那天的晨报上有一篇关于可卡因的文章,把这一切联系起来,事情就清楚了。她那天早晨找到了某个人的来信——这个人已经染上了毒瘾。她看到报上那篇文章后就跑来向你提出一些试探性的问题。她提到了可卡因,因为这篇文章谈的就是可卡因。接着,当你对可卡因感兴趣时,她马上又转了话题,谈到侦探以及难以查验出的毒药。我当时就猜想,那个染上毒瘾的男人可能就是她的儿子、兄弟或者令人讨厌的亲戚。啊!我该走了,吃午饭的时间到了。”
“留下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吧。”我建议道。
波洛摇了摇头,眼睛里微光闪烁。
“今天不能再吃了,我不想让卡罗琳小姐连续两天扮演素食者。”
我突然意识到,没有什么能逃得过赫尔克里-波洛的眼睛。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报上消息引起轰动
拉塞尔小姐进外科诊室时,卡罗琳肯定是看见的。WWW。HaOsHM我料到她会问起这件事,所以事先就编好了一套谎言,说拉塞尔小姐是来看膝盖毛病的。然而卡罗琳并没有盘问我,原因是:她认为拉塞尔小姐来这里的目的她是一清二楚的,而我则是被蒙在鼓里。
“她是来试探你的,詹姆斯,”卡罗琳说,“毫无疑问,她是用最可耻的方式来试探你,我敢说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来这里的原因。男人总是那么单纯。她知道你是波洛的知心朋友,所以到你这里来打听消息。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詹姆斯?”
“我可不敢妄加猜测,你总是有那么多非凡的想法。”
“你可不要挖苦我。我认为拉塞尔小姐对艾克罗伊德先生的死因了解得很多,但她不想承认这一点。”
卡罗琳得意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我心不在焉地问道。
“你今天怎么这么呆,詹姆斯。一点生气都没有,肯定又是肝脏出了毛玻”接下来我们谈的全是自己家里的私事。
第二天早晨,当地的日报及时刊登了波洛编造的那则消息。对刊登消息的目的我一无所知,然而这则消息对卡罗琳的影响极大。
她开始吹嘘说,她一直是这么说的——简直是一派胡言。我扬了扬眉毛,并没有跟她争辩。然而卡罗琳的胡言乱语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她接着说:“虽然我没有明确地说是利物浦,但我知道他想设法逃往美国。克里平就是这么做的。”
“但没有成功。”我提醒她。
“可怜的孩子,他们已经把他抓起来了。詹姆斯,我认为你应该尽你的职责,设法让他不被判死刑。”
“你想叫我干什么呢?”
“嗨,你不是医生吗?你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很了解。他神经有毛病,你就这么说过。前几天我从报上看到,那些精神病患者在布罗德韦过得很幸福——这地方就像上层阶级的俱乐部一样。”
卡罗琳的话使我想起了一件事。
“波洛还有一个低能的侄子?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好奇地问道。
“你还不知道吗?哦,他把什么都告诉我了。这可怜的小家伙。这是他们家的一大不幸。迄今为止他们一直把他关在家里,现在情况越来越严重,他们不得不打算把他送到某个精神病院去。”
“我想你现在对波洛家的一切都了解了。”我气愤地说。
“确实了解得很清楚,”卡罗琳自鸣得意地说,“能够把家里的不幸向别人倾诉,这是一种极大的安慰。”
“如果是自觉自愿说出来的话,那么你倒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但如果对被迫说出来的隐私津津乐道的话,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卡罗琳以基督都殉道士乐于殉难的神态看着我。
“你这个人太不露口风了,詹姆斯,”她说,“自己不愿意提供任何消息,还指望别人跟你一样。我认为我从来没有强迫任何人说出自己的隐私。比方说,如果波洛先生今天下午过来的话,(他说他可能要来)我是不会问他谁今天一清早到他家去了?”
“今天一清早?”我追问道。
“非常早,”卡罗琳说,“牛奶还没送来之前。我恰好朝窗外看——透过被风吹动的百叶窗。是一个男的,他从全封闭的车子里走出来,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可以把我的看法告诉你,以后你会知道我的看法是否正确。”
“你有什么看法?”
卡罗琳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
“一个家政事务所的专家。”她低声说。
“家政事务所的专家?”我惊奇地说,“我亲爱的卡罗琳!”
“听我说,詹姆斯,以后你会知道我的看法是正确的。那个名叫拉塞尔女人那天早晨向你打听毒药的事情。而当天晚上,罗杰-艾克罗伊德很可能吃了带毒的食品,下毒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放声大笑起来。
“胡说八道,”我大声说,“他是颈后被刺,这一点谁都知道。”
“詹姆斯,这是死后制造的假象。”
“我的姑奶奶,”我说,“是我验的尸,我对自己的话是要负责任的。这个刀口不是死后刺的——他死于刀伤,这一点绝对没有错。”
卡罗琳仍然显出一副万事通的样子,这使我非常恼怒,我接着说:“可能你能告诉我,卡罗琳,我是否有医学学位?”
“有的,我敢说,詹姆斯——至少我是知道的。但不管怎么说,你缺乏想象力。”
“上帝赋予你三倍的想象力,把我的那一份也给了你。”我毫无表情地说。
那天下午波洛按约好的时间来了。看到卡罗琳娴熟地运用那套探听消息的技巧,我感到很有趣。姐姐并没有直接提问,而是通过种种巧妙的方法转弯抹角地谈起那位神秘的客人。从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中,我看出波洛已经识破了她的意图,但他仍然装出无动于衷的样子,非常成功地挡住了她击来的“保龄球”,最后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谈了。
我猜想他对这场小小的游戏也很感兴趣。谈话完毕他站起身来,建议出去散散步。
“我需要用散步来放松一下,”他解释道,“你跟我一起去吗,医生?可能散完步卡罗琳小姐会给我们准备好茶点。”
“这是我乐意干的事,”卡罗琳说,“你的那位——客人也来吗?”
“你真是太好客了,”波洛说,“他不来,他正在休息。不久你就会跟他相识的。”
“他是你的一位老朋友,有人跟我这么说的,”卡罗琳壮着胆子说。
“他们是这么说的吗?”波洛低声说,“哦,我们该走了。”
我们一起散步朝弗恩利大院方向走去。我事先就料到我们会朝那个方向走去的。我渐渐地懂得了波洛的办案方法,在他看来,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整个案件的侦破都有一定的帮助。
“我想分派你一项任务,”他最后说,“今晚在我家,我想举行一次小小的聚会,你有意出席的,是吗?”
“当然愿意。”我说。
“很好。我还要请艾克罗伊德家的那几个人参加——艾克罗伊德太太、弗洛拉小姐、布伦特少校、雷蒙德先生。我想请你当我的大使。这次小小的聚会定于晚上九点正开始。你会去请他们的——是吗?”
“我非常乐意,但你为什么不亲自去请呢?”
“因为我怕他们向我提出问题:为什么要请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们会要求我说出我的看法。你是了解我的,朋友,我这个人喜欢到时机成熟时才发表我的小小看法。”
我微微一笑。
“我朋友黑斯廷斯,我曾跟你提起过他,常常称我为牡蛎,嘴封得太紧。他的这种说法对我有点不太公正。对于事实,我绝不保守,但每个人对事实都有自己的看法。”
“你叫我什么时候去请?”
“如果愿意的话,现在就去。我们快要到艾克罗伊德家了。”
“你进去吗?”
“不,我就在大院里溜达。过一刻钟我们在门房的旁边会面。”
我点了点头,便出发去执行我的任务。家里只有艾克罗伊德太太一个人,她正在喝早茶。见我进去她非常有礼貌地接待了我。
“非常感谢,医生,”她低声说,“你把我和波洛先生之间的小小的误会给澄清了。但人生真是多灾多难,麻烦事一桩接一桩。弗洛拉的事你听说了吗?”
“请讲得具体一些。”我很谨慎地说。
“弗洛拉和赫克托-布伦特订婚了。当然,跟拉尔夫相比,布伦特有些不太相配。但不管怎么说,幸福是第一位的。弗洛拉需要一个年纪较大的人——一个稳健可靠的人,而布伦特在这方面确实是个杰出人物。你看到今天早晨报纸上刊登拉尔夫被捕的消息了吗?”
“看到了。”我说。
“太可怕了,”艾克罗伊德太太闭上眼睛,浑身战栗,“杰弗里-雷蒙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给利物浦打电话,但那里的警察局并没有告诉他任何情况。事实上,他们说他们根本就没抓住拉尔夫。雷蒙德先生坚持认为,这完全是一个误会。人们管这叫什么?——报纸上的谣传。我不允许任何人在仆人面前提这件事——这么不光彩的事。如果弗洛拉真的跟他结了婚,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艾克罗伊德太太闭上眼睛,内心感到非常痛苦。我不知道完成波洛的任务要花多长时间。
我刚想说,艾克罗伊德太太又开口了。
“你昨天跟可恶的拉格伦警督来这里了,是吗?禽兽不如的家伙——他用恐吓的方式逼迫弗洛拉承认,是她拿了罗杰房间里的钱。事实上这件事非常简单。这乖孩子想借几个钱,但又不想去打搅她的伯父,因为她的伯父对钱卡得非常死。当她知道放钱的地方后就自己去拿了。”
“弗洛拉是不是这么解释的?”我问道。
“亲爱的医生,我想你对我现在的姑娘们是了解的,做事轻率,不考虑后果。当然,催眠术之类的事你是精通的。这个警督大声吼她,反反复复用‘小偷’这个词,直到这孩子的心理达到了抑制状态——是不是称作变态心理?我总是把这两个词混淆在一起——认为自己确实偷了钱。这类事我一眼就能看穿。谢天谢地,这场误会反而把他们俩撮合到一块了——我的意思是说赫克托和弗洛拉两人。老实对你说,我过去一直为弗洛拉操心:曾有一度我担心她跟年轻的雷蒙德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你想想看!”艾克罗伊德太太的说话声越来越大,几乎是在尖叫,“他只不过是个私人秘书——没有什么财产。”
“如果他们真的结婚了,这对你肯定是个非常沉重的打击,”我说,“艾克罗伊德太太,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叫我给你捎个口信。”
“给我捎口信?”
艾克罗伊德太太感到非常惊奇。
我急忙向她解释了波洛的意图,让她放心。
“当然,”艾克罗伊德太太有些顾虑地说,“如果是波洛先生说的,我们就应该去。但究竟是关于什么方面的事?我想事先了解一下。”
我只得老实对她说,我跟她一样也弄不清楚。
“好吧,”艾克罗伊德太太最后非常勉强地说,“我会通知其他几个人的,我们九点钟到达那里。”
任务完成后我就告辞了,到事先约定的地点跟波洛相会。
“恐怕已经超出了一刻钟,”我说,“这个老太太一开口就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我没法打断她。”
“没关系,”波洛说,“我在这里欣赏风景挺愉快的,这个林园太美了。”
我们朝回家的方向走。到家时卡罗琳亲自为我们开六,这使我们感到惊异。显然她一直在等我们。
她把手指放到唇边,显出一副傲慢而且兴奋的样子。
“弗恩利大院的客厅女仆厄休拉-伯恩在这里!”她说,“我让她在餐厅里等候。她非常难过,这可怜的姑娘。她说她必须马上见到波洛先生。我尽一切可能来安慰她,给她沏了热茶。看到她这副样子确实令人心酸。”
“在餐厅吗?”波洛说。
“请跟我来。”说完我便朝餐厅走去。
厄休拉-伯恩正坐在桌旁。她伸开双臂,抬起头,显然她的头刚才是埋在手臂中的。她的眼睛哭得红肿。
“厄休拉-伯恩。”我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波洛先生从我身旁擦肩而过,向她伸出了双手。
“叫错了,”他说,“你叫得不对。我想你不应该叫她厄休拉-伯恩,而应该称她为厄休拉-佩顿,对吗,孩子?你是拉尔夫-佩顿夫人。”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厄休拉的陈述
厄休拉一言不发地看着波洛,不一会儿,她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www.HaOsHUDU.cOM她点了点头便嚎啕大哭起来。
卡罗琳从我身后急步跨上前,搂着她,而且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好了,别哭了,我的宝贝。”她用安慰的口气说,“不会有什么事的。等着吧——一切都会好的。”
虽然卡罗琳是个好奇心重而又喜欢传播流言蜚语的人,但她还是挺善良的。看见这个姑娘如此悲痛欲绝,即使波洛的到来也勾不起她的兴趣了。
不一会儿,厄休拉挺起身子,擦干了眼泪。
“我这个人太脆弱、太愚蠢。”她说。
“不,不能这么说,我的孩子,”波洛很和气地说,“过去这一周对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也是一次非常可怕的考验。”我说。
“结婚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厄休拉接着说,“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拉尔夫告诉你的吗?”
波洛摇了摇头。
“我今晚来这里的原因你肯定是清楚的,”她继续说,“这——”她拿出一张皱成一团的报纸,我一眼就看出,这就是波洛刊登那条消息的报纸。
“报上说拉尔夫已经被捕,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我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
“报纸上的东西并不一定都是真的,小姐,”波洛的脸上露出一丝惭愧的表情,“不管怎么样,你把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这对你有好处,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事实。”
厄休拉犹豫了一会儿,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信任我,”波洛彬彬有礼地说,“然而你又特地跑来找我,是吗?这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相信拉尔夫会杀人,”姑娘低声说,“我想你这个人非常聪明,一定能弄清事实真象。而且——”“往下说吧。”
“我认为你这个人很善良。”
波洛频频点头。
“说得好——是的,说得好。我可以告诉你,我完全相信你丈夫是清白的——但事态的发展对他很不利。如果要我救他的话,你必须把一切事实真相告诉我——即使是那些看上去对他更为不利的事实。”
“你这个人真善解人意。”厄休拉说。
“这么说你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是吗?那么从头开始说吧。”
“我希望你不要把我撵走,”卡罗琳一边说,一边往扶手椅上坐,“我想弄清楚这孩子为什么要装扮客厅女仆?”
“装扮?”我追问道。
“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孩子?是为了打赌?”
“为了谋生。”厄休拉非常干脆地说。
接着她鼓起勇气,开始讲述自己的身世。下面我用自己的话扼要地复述一遍。
厄休拉-伯恩家有七口人——是破落的爱尔兰上流人家。父亲死后,家中的大多数女孩不得不外出谋生。厄休拉的大姐嫁给了福利厄特上尉。那个星期天我见到过她,她当时感到很窘挥,其原因现在一目了然。厄休拉决心自己谋生,但她不想当保姆——这一职业任何未经培训的姑娘都干得了,她选择了客厅女仆这项工作。她不愿意被人们看成是“贵夫从客厅女仆”,而想当个名符其实的客厅女仆。她的这项工作是由她姐姐介绍的。在弗恩利大院她总是避开别人,这一点引起了人们的非议,然而她的工作干得非常出色——手脚利索,什么都会干,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我喜欢这项工作,”她解释说,“我有大量的个人支配时间。”
接下来她谈到了如何遇见拉尔夫-佩顿,他们的恋爱过程,以及他们的秘密结婚。厄休拉并不愿意这么做,但佩顿最后说服了她。他说不能让他的继父知道他跟一个身无分文的姑娘结婚。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秘密结婚,待以后时机成熟再告诉他。
这件事就这样办妥了,厄休拉-伯恩变成了厄休拉-佩顿。拉尔夫说他想把债先还清,然后找一项工作,当他能够养活她,不再依赖他的继父时,他就会把这件事告诉他。
但对拉尔夫-佩顿这样的人来说,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是谈何容易。他想在继父不知道他结婚的情况下说服他帮他还清债务,扶持他东山再起。但当罗杰-艾克罗伊德知道拉尔夫所欠的债务的数额时感到非常生气,拒绝帮他还债。几个月后,拉尔夫又被召回家。罗杰-艾克罗伊德向他直截了当地提出,他真心希望拉尔夫跟弗洛拉喜结良缘。他要求拉尔夫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在这个问题上,拉尔夫-佩顿天生的弱点又显露出来了。跟往常一样,他总是抓住最简单、最迅速的解决方法。就我所知,弗洛拉和拉尔夫并非真心相爱。对他们双方来说,这不过像一种生意上的买卖。罗杰-艾克罗伊德口述了他的愿望——他们俩都一口同意。对弗洛拉来说,她只是为了抓住这个能够获得自由的机会——钱,以及广阔的前景;而对拉尔夫来说,也不过是在做一种不同的游戏。他在经济上陷入困境,所以他想抓住这机会来偿还债务,从而开始新的生活。拉尔夫天生无远见,但他还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不远的将来他会跟弗洛拉解除婚妁。所以弗洛拉和他商量好对此事暂时保密,他想方设法要瞒往厄休拉。他本能地意识到,由于她意志坚强、办事果断,讨厌奸诈行为,所以她是绝对不会同意这种做法的。
不久关键时刻到来了,一向专横的罗杰-艾克罗伊德决定宣布订婚之事。他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跟拉尔夫说,只是找弗洛拉谈了一下,而弗洛拉态度非常冷淡,但并没有表示反对。对厄休拉来说,这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雳,她把拉尔夫从城里召了回来。他们在林子里秘密相会,他们的谈话被我姐姐偷听到一些。拉尔夫请求她暂时不要声张出去,但厄休拉的态度非常坚决,她再也不想隐瞒下去了。她决定马上就把真实情况告诉艾克罗伊德先生,请求他不要无情地拆散他们的夫妻关系。
一旦作出了决定,厄休拉就会坚定不移地去执行。就在那天下午她找罗杰-艾克罗伊德谈了一次话,向他透露了真相。谈话中他们大吵了一唱-如果罗杰-艾克罗伊德本人没有遇到麻烦的话,这场争吵会更加激烈。然而厄休拉并没有达到目的。艾克罗伊德是决不会轻易饶恕欺骗他的人的,他的怨恨主要发泄在拉尔夫身上,但厄休拉也受到了责骂,被视为有意勾引富家子弟的坏女孩,艾克罗伊德对他们俩都不饶耍同一天晚上,厄休拉和拉尔夫约好在小凉亭会面。她从边门溜出屋子,去跟拉尔夫相会,他们的谈话纯粹是相互指责。拉尔夫指责厄休拉不合时宜地泄露他们的秘密,这种做法不可挽救地毁了他的前途;而厄休拉指责他诈骗。
他们分手后半个小时多一点,罗杰-艾克罗伊德的尸体就被发现了。从那天晚上到现在,厄休拉再也没有见到过拉尔夫,也没有收到过他的信。
她叙述完后,我越来越意识到这一系列事实是多么可怕。如果艾克罗伊德不死的话,他肯定会修改他的遗嘱——我对他相当了解,知道他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修改遗嘱,他的死正值拉尔夫-佩顿的关键时刻,难怪这姑娘一直守口如瓶,还在继续扮演她那客厅女仆的角色。
我的沉思被波洛的说话声打断。从他那严肃的口气可以看出,他也意识到情况的复杂性。
“小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因为这是整个案件的关键:你是什么时候跟拉尔夫-佩顿上尉在凉亭分手的?稍微想一下再回答,你的回答一定要非常精确。”
厄休拉咧嘴笑了笑,可以看得出,这是一种苦笑。
“你以为我心里没有反反复复地考虑过这个问题吗?我出去见他时正好是九点半。布伦特少校在露台上来回踱步,我只好绕了个圈从林子中走,尽量不让他看见。我到达凉亭的时间肯定是九点三十三分左右,拉尔夫已经在等我了,我和他一起呆了十分钟——不会超出这个时间。因为我回到屋子时正好是九点三刻。”
现在我才恍然大悟,前几天她为什么老是提那个问题:但愿能找到事实,证明艾克罗伊德死于九点三刻前,而不是九点三刻后。
接下来波洛又问了一个问题,我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谁先离开凉亭?”
“我。”
“让拉尔夫-佩顿一个人留在凉亭?”
“是的——但你不会认为——”
“小姐,我是怎么想的无关紧要。你回屋后做了些什么?”
“回自己的房间。”
“一直待到什么时候?”
“十点左右。”
“是否有人能证明这一点。”
“证明?你的意思是证明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哦!没人能证明。但可以肯定——哦!我明白了。他们可能认为——他们可能认为——”我从她的目光里看出了她的恐惧。
波洛替她说出了她要说的话。
“认为是你从窗子进入艾克罗伊德的书房,看见他坐在椅子上就向他刺了一刀,是不是?是的,他们可能就是这么认为的。”
“只有傻瓜才会这么认为。”卡罗琳气愤地说。
她拍了拍厄休拉的肩膀。
姑娘用手捂住了脸。
“太可怕了,”她喃喃自语,“太可怕了。”
卡罗琳非常温柔地摇了摇她。
“不要担心,我的宝贝,”她说,“波洛先生并不是这么想的。至于你的丈夫,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好,他自己逃之夭夭,倒让你一个人去承担罪责。”
厄休拉拼命地摇着头。
“哦,不,”她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不是这么回事。拉尔夫决不会为此逃跑的,他可能认为是我干的。”
“他不会这么想吧。”卡罗琳说。
“那天晚上我对他太粗暴了——说话太严厉、太尖刻。我根本就不去听他的解释——我以为他不会把一切放在心上的。我站在那里一个劲地把我对他的看法全部掏了出来,我把脑子里想到的最冷酷、最无情的词语都用上了。”
“这些话对他没害处,”卡罗琳说,“对男人说什么话都行,你不必担心。他们是那么高傲,即使责骂他们,他们也会认为这并非发自内心。”
厄休拉不断地捻着自己的手,显得很紧张。
“谋杀案发生后,他一直没露面,这一点我非常担心。有时我猜想——但转眼我又想他是不会干出这种事的——他是不会的……但我希望他能回来,公开澄清自己跟这件事无关。我知道他很喜欢谢泼德医生,我想谢泼德医生可能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
她向我转过身来。
“那天我把我所做的一切都告诉了你,心想如果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的话,肯定会把这些话转告给他的。”
“我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我惊叫起来。
“詹姆斯怎么会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卡罗琳严厉地责问道。
“我也知道这不太可能,”厄休拉承认道,“但拉尔夫经常提到谢泼德医生,我知道在金艾博特这个地方,谢泼德医生可能是他最好的朋友。”
“我亲爱的小宝贝,”我说,“到现在为止,我一点都不知道拉尔夫-佩顿在什么地方。”
“他说的是真话。”波洛说。
“但——”厄休拉疑惑不解地拿出那张剪报。
“啊!”波洛脸上微微露出尴尬的神色,“废纸一张,小姐。Riendutout(法语:毫无用处)。我一刻都没相信过拉尔夫-佩顿已经被捕。”
“但是——”厄休拉说得异常缓慢。
波洛打断了她的话。
“有一件事我想弄清楚——那天晚上佩顿上尉穿的是鞋还是靴子?”
厄休拉摇了摇头。
“我记不清了。”
“太遗憾了!你怎么会这么粗心呢?”他的头倾向一边,朝她笑了笑,食指不断地摆动着。
“没关系,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振作起来,你完全可以信赖赫尔克里-波洛。”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波洛召集开会
“喂,”卡罗琳一边起身一边说,“上楼去躺一会儿吧。WWw.HAoShUDU.COm不必担心,我的宝贝,波洛先生会把一切都搞清楚的——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我刻回弗恩利大院了。”厄休拉犹豫不决地说。
卡罗琳一把拉住了她,不让她走。
“胡说。你暂时由我照看,至少你现在不能走——对吗,波洛先生?”
“对,这是最好的安排,”这位矮个子比利时侦探说,“今晚我想请小姐——哦,请原谅,应该称夫人——参加我召集的聚会。九点钟在我家,她必须出席。”
卡罗琳点了点头,然后跟厄休拉一起走出了房间。房门关上后,波洛又坐回了椅子上。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他说,“事情越来越清楚了。”
“看来情况对拉尔夫-佩顿越来越不利。”我非常阴郁地说。
波洛点了点头。
“是的,的确如此。这是你事先预料到的,对不对?”
我看着他,对他这句话的意思感到迷惘。他靠在椅子上,眯着眼,手指尖对着手指尖。突然,他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我问道。
“我时常想起我的朋友黑斯廷斯,我非常想念他。我曾经跟你谈起过他——他现在住在阿根廷。每当我处理大案时,他总是在我身边。他帮助过我——是的,他经常帮助我。他有一种决窍,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发现事实真象——bienentendu(法语:当然),他本人都没注意到。有时他会讲一些非常愚蠢的话,而透过这些愚蠢的话我能够弄清事实真象!另外,他总是把那些有趣的案件记录下来。”
我干咳了一声,感到有点不自在。
“就这一点来说——”我刚开口又停了下来。
波洛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两眼炯炯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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