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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疑案

_11 阿加莎·克里斯蒂(英)
波洛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
“跟你这么解释吧,”他说,“我对人们是否说真话特别注重。”
“帕克说的是真话吗?”
“我想他说的是真话。”波洛若有所思地说。
几分钟后我们又顺原路回到了村子。
“你提杯子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好奇地问道。
波洛耸了耸肩。
“人们在一起总得说一些话。”他说,“提这一个问题跟提别的问题完全是一回事。”
我迷惑不解地盯着他。
“不管怎么说,我的朋友,”他认真地说,“我现在已经弄清楚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关于这个问题就到此为止吧。”
正文 第十六章 打麻将
那天晚上我们举行了一次小小的麻将聚会。Www.HAOSHUDu.CoM这种简单的娱乐在金艾博特村非常流行。晚饭后,客人们穿着套鞋和雨衣纷纷到来,他们先是喝咖啡,然后吃糕饼、三明治,或者喝茶。
那天晚上我们的客人有甘尼特小姐和住在教堂附近的卡特上校。在这种聚会中,人们常常会传播一些小道消息,有时甚至会干扰游戏的顺利进行。我们的游戏通常中打桥牌——我们边谈边打,打得很不认真。我们发现打麻将比打牌要温和些。在打牌时,你的合作者没有打某一张牌你就会厉声责怪他。在打麻将时,虽然我们也会坦率地批评一两句,但绝对没有恶意。
“今晚太冷了,是吗,谢泼德?”卡特上校背朝炉火站着问道。卡罗琳把甘尼特小姐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帮她脱下了臃肿的外套。“这又使我想起了阿富汗的情景。”
“是吗?”我彬彬有礼地问道。
“可怜的艾克罗伊德死了,这确实是个难解的谜,”上校一边接过咖啡一边说,“肯定是摆布命运的恶魔在捣鬼——这是我的看法。谢泼德,有件事你可别跟别人说,我听到有人提到敲诈之事!”
上校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信任。
“毫无疑问,这件事涉及到一个女人,”他说,“你完全可以相信我,这里面一定有个女人。”
这时卡罗琳和甘尼特小姐过来参加我们的谈话。甘尼特小姐喝着咖啡,而卡罗琳拿出麻将盒,把麻将牌倒在桌子上。
“洗牌,”上校开玩笑似地说,“是的,叫洗牌,我们在上海俱乐部里就是这么说的。”
卡罗琳和我心里都暗付着,卡特上校这一生从未去过上海俱乐部,他最远只到过印度,再往东就没去过了。大战期间他在印度做过牛肉罐头、李子苹果酱的生意。但他的确是军人,在金艾博特这块地方,人们可以大肆吹嘘自己的一丁点儿功劳。
“开始吧。”卡罗琳说。
我们围着桌子坐下。最初五分钟里没有人说一句话,因为这里面有一场秘密的争斗,看谁能最快把牌理好。
“开始吧,詹姆斯,”卡罗琳最后说,“你是东风。”
我打出第一张牌,过了一两圈,沉闷的气氛被单调的叫喊声打破,“三条”、“二筒”、“碰”。甘尼特小姐经常叫“碰”,然而马上又改口说:“不碰”。因为她有一个习惯,总是没看清牌就仓促叫“碰”,然后又说“碰不起”。
“今天早晨我看见了弗洛拉-艾克罗伊德,”甘尼特小姐说,“碰——不——不碰,我又看错了。”
“四筒,”卡罗琳说,“你在什么地方见到她的?”
“她没看见我,”甘尼特小姐回答道,好像这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啊!”卡罗琳饶有风趣地说,“牵”
“现在的正确说法是‘吃’,不是‘钳。”甘尼特小姐逗趣地说。
“乱说,”卡罗琳说,“我总是说‘钳。”
“在上海俱乐部,”卡特上校说,“他们都说‘钳。”
甘尼特小姐不再吭声。
“你刚才说弗洛拉-艾克罗伊德什么来着?”卡罗琳专心地打了几分钟牌后突然问道,“她跟别人在一起吗?”
“是的。”甘尼特小姐说。
两位夫人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好像是在交换信息。
“真的?”卡罗琳很感兴趣地说,“是打这张吗?哦,我早就料到了。”
“卡罗琳小姐,我们在等你出牌呢。”上校说。他装出一副男人的直率样子,专心打牌而对流言蜚语不屑一顾。但他的装模作样一眼就能看穿。
“如果我问我,”甘尼特小姐说,“亲爱的,你打的是条子吗?哦!不对,我看错了——是筒子。如果你问我的话,我说弗洛拉是非常幸运的,她的运气特别好。”
“你打的是什么,甘尼特小姐?”上校问道,“那张牌我碰。你从哪一点看出弗洛拉小姐是幸运的?这个姑娘确实迷人。”
“对犯罪的事情我知道得并不多,”甘尼特小姐说话时,那种神态好像世上什么事情她都知道,“但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诉你,案发后人们要问的第一个问题总是‘最后看见死者还活着的人是谁?’而这个人总是怀疑的对象。在这个案件中,弗洛拉-艾克罗伊德是最后看见她伯父还活着的人。应该说这对她不利——很不利。我的看法——根据分析得出的看法是这样:拉尔夫-佩顿是因为她而隐惹起来的,目的是想引开人们的注意力,不去怀疑她。”
“这怎么可能,”我心平气和地驳斥了她的说法,“难道你认为像弗洛拉-艾克罗伊德这样的年轻姑娘也会无情地对自己的伯父下毒手?”
“这可说不准,”甘尼特小姐说,“我从图书馆借来一本书,这两天正在读,书中描述了巴黎下层社会的情况,那些最坏的女罪犯往往是长着漂亮脸蛋的年轻姑娘。”
“那是在法国。”卡罗琳马上反驳说。
“好了,别争论了,”上校说,“现在我来给你们讲一件非常稀希的事——这件事在印度的集贸市场上流传很广……”上校的故事讲个没完,这稀布古怪的故事使在座的几位都听得津津有味。但多年前发生在印度的事不能跟艾克罗伊德村前几天发生的事等同看待。
卡罗琳运气好,最后让她和了,这一下总算打断了上校那冗长的故事。卡罗琳算翻数没有算正确,我纠正了她的错误,她还有点不太高兴。接着我们重新开始洗牌。
“东风完了,”卡罗琳说,“我对拉尔夫-佩顿有自己的看法。三万。到现在为止,我还没对任何人讲过。”
“是吗,亲爱的?”甘尼特小姐说。“吃——哦,说错了,是碰。”
“是的。”卡罗琳果断地说。
“靴子有问题吗?”甘尼特小姐问道,“我的意思是,是不是黑色的。”
“没问题。”卡罗琳说。
“你认为这颜色有多大用处?”甘尼特小姐问道。
卡罗琳撅着嘴,摇了摇头,但还是摆出一副万事通的架势。
“碰,”甘尼特小姐说,“不对——碰不起。我想这位医生跟波洛先生的关系不错,他一定知道所有的秘密。”
“一无所知。”我说。
“詹姆斯真是太谦虚了,”卡罗琳说,“哈!一个暗杠。”
上校吹了声口哨,闲聊中止了。
“你自己的风,”他说,“你已经碰了两次,我们得小心了。卡罗琳小姐在做大牌。”
大约有几分钟我们都专心打着牌,没有说一句跟打牌无关的话。
“这位波洛先生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侦探吗?”卡特上校问道。
“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侦探,”卡罗琳郑重其事地说,“他隐姓埋名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避开公众的注意。”
“吃,”甘尼特小姐说,“我敢说,他的到来给我们这个小小的村子增添了不少光彩。顺便说一句,克拉拉——我的那个女仆,你是认识她的——跟弗恩利大院的女仆埃尔西是好朋友。你知道埃尔西跟她说了些什么?她说有一笔钱被盗,她认为——我说的是埃尔西的看法——客厅女仆跟这件事有关。她这个月就要离开这里了,晚上经常在哭。我看哪,这姑娘十有八九是跟匪徒合伙,她一向性格古怪——在我们这里一个朋友也没有。她出门总喜欢单独一个人——我认为这很不正常,非常可疑。我曾有一次邀请她来参加女友联谊晚会,可她拒绝了,后来我又问了她一些有关她家的情况——根据她的一言一行,我可以肯定地说,她的态度非常傲慢。从外表看,她是一个恭恭敬敬的女仆——但她对我总是抱有戒心。”
甘尼特小姐停下来喘了口气,上校对仆人的事一点都不感兴趣。他说在上海俱乐部里,是随意的打法,没有死板的规则。
我们打了一圈随意麻将。
“那个拉塞尔小姐,”卡罗琳说,“星期五早晨来这里找詹姆斯,假装看玻在我看来,她是想弄清毒药放在什么地方。五万。”
“吃,”甘尼特小姐说,“这种想法太离谱了!我不太赞同。”
“提起毒药,”上校说,“嗨,怎么回事?我还没出牌吗?哦!八条。”
“和了!”甘尼特小姐说。
卡罗琳感到非常恼怒。
“来一张红中我就有三对牌了。”她非常懊丧地说。
“我一上来应有两张红中。”我提醒她说。
“捏得这么死,詹姆斯,”卡罗琳责备地说,“你根本就不懂这种牌该怎么打。”
但我认为我打得很聪明。如果让卡罗琳和的话,我得输一大笔钱,而甘尼特小姐只是平和,这一点卡罗琳也是清楚的。
东风过了,我们又重新开始洗牌,没有人说一句话。
“我刚才想跟你说的是这件事。”卡罗琳说。
“什么事?”甘尼特小姐壮着胆子问道。
“我是说我对拉尔夫-佩顿的看法。”
“说吧,亲爱的。”甘尼特小姐胆子更大了,“吃!”
“这么早就吃不太好,”卡罗琳一本正经地说,“你应该做大牌。”
“我懂,”甘尼特小姐说,“你刚才说——关于拉尔夫-佩顿的事,你忘了?”
“哦,是的。我有一个绝妙的想法,完全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我们都停下来直盯着她。
“太有趣了,卡罗琳小姐,”卡特上校说,“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哦,并不完全是。我来告诉你们。我们家的大厅里有一张大型郡地图,这个你们该是知道的吧。”
我们都异口同声地说知道。
“那天当波洛从里屋走出来时,他在地图前停住,仔细地察看了一会儿,还说了几句话——他的原话我记不清了。好像是说,我们附近唯一的大镇就是克兰切斯特,当然这是明摆着的。但他走后——我突然想起……”“想起了什么?”
“他话中的含义。可以肯定,拉尔夫就在克兰切斯特。”
就在这时我把搁牌的架子撞倒了。姐姐马上责备我手脚太笨,但说话的口气并不太认真。她醉心于她那套逻辑推理。
“他在克兰切斯特,卡罗琳小姐?”卡特上校说,“肯定不在克兰切斯特!那地方离这里太近了。”
“就是在那里,”卡罗琳得意洋洋地大声说,“现在看来非常清楚,他并没有坐火车逃离。他肯定是徒步走到克兰切斯特的,我相信他还在那里。没有人会想他就在附近。”
我对她的推出了几条不同看法,可是一旦某种想法在她脑子里扎根,就没有什么能把这种想法从她的脑子里挤出去。
“你认为波洛先生也有同样的想法吗?”甘尼特小姐若有所思地说,“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巧合,我今天下午在克兰切斯****路上散步时,他从那个方向开车过来,从我身边驶过。”
大家面面相觑。
“天哪!”甘尼特小姐突然叫了起来,“我已经和了,我还没注意到。”
卡罗琳从谈话中回过神来,她向甘尼特小姐指出,这是一副混一色的的牌,而且可以吃许多张牌,不做牌而平和是不值得的。甘尼特小姐一边收着筹码,一边平静地听着。
“是的,亲爱的,我懂你的意思,”她说,“但这要看你起牌时手中的牌,对不对?”
“如果不做牌,你就永远和不了大牌。”卡罗琳竭力坚持自己的看法。
“不错,但我们各有各的打法,是吗?”甘尼特小姐反驳说,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筹码,“不管怎么说,到现在为止我是赢家。”
卡罗琳郁郁不乐,一句话也不说。
东风完了,我们又开始洗牌。安妮端来了茶点。卡罗琳和甘尼特小姐有点相互怄气,这种情况在欢乐的聚会中经常会发生。
甘尼特小姐出牌时稍有犹豫,卡罗琳便说:“请你稍微打得快一点,亲爱的。中国人打麻将打得非常快,听上去就像小鸟在嘁嘁喳喳地鸣叫。”
这时我们也像中国人一样,打得飞快。
“你还没给我们提供什么消息,谢泼德,”卡特上校非常和气地说,“你这个人跟狐狸一样狡猾。你配合大侦探破案,然而什么消息都不透露。”
“詹姆斯是个古怪的人,”卡罗琳说,“他舍不得跟他的消息分手。”
她冷冰冰地白了我一眼。
“我向你们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波洛从不把他的意图讲给我听。”我说。
“真是个聪明人,”上校一边说,一边发出呵呵的笑声,“他不肯透露秘密。这些外国侦探真不可思议,我想他们一定诡计多端。”
“碰,”甘尼特小姐非常得意地说,“和了。”
局势越来越严峻。甘尼特小姐连和三把,卡罗琳感到非常恼怒。理牌时,卡罗琳冲着我说。
“你这人太讨厌了,詹姆斯,坐在那里像个木头人,什么也不说!”
“亲爱的,”我回驳说,“我确实没什么可说的——我的意思是你要我说的那些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不信,”卡罗琳一边理牌一边说,“你肯定知道一些有趣的呈。”
我一时没有做声。这时我简直无法抑制内心的兴奋,我曾听别人说起过天和——拿起牌就和了,但我从没想到自己打牌也会天和。
我抑制住内心的喜悦,把牌倒在桌子上。
“在上海俱乐部里,他们管这叫做‘天和’——也就是完胜。”我说。
上校的眼睛鼓得像乒乓球一样大,似乎马上就要从头上迸了出来。
“天哪!”他说,“这种奇怪的牌我还从未遇到过!”
由于卡罗琳的嘲讽,再加上一时的得意忘形,我终于忍不住而说了起来。
“至于有趣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件,”我说。“一只背面刻有日期和‘R赠’字样的结婚戒指。”
其它情况我没多说,但在他们的逼迫下,我只好讲出找到戒指的确切地点,以及戒指上刻着的日期。
“3月13日,”卡罗琳说,“到现在刚好六个月。啊!”
大家非常兴奋地进行了种种猜测,从中可归纳出三种不同的看法:1.卡特上校的看法:拉尔夫跟弗洛拉已经秘密结婚。这种解释最简单明了。
2.甘尼特小姐的看法:罗杰-艾克罗伊德跟弗拉尔斯太太已经秘密结婚。
3.姐姐的看法:罗杰-艾克罗伊备已经跟女管家拉塞尔小姐结婚。
第四种看法,或者可以说是一种超级观点,是我们准备回家睡觉时提出来的。
“你听我说,”姐姐突然说,“如果杰弗里-雷蒙德和弗洛拉已经结婚,我一点也不会感到吃惊。““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写‘G赠’而不是‘R赠’。”我提出了异议。
“你可不知道,有些姑娘喜欢用丈夫的姓。刚才甘尼特小姐说的那些话你是听到的——关于弗洛拉的轻率行为。”
严格地说,我根本就没有听到甘尼特小姐讲过这种事。但我对卡罗琳旁敲侧击的手法佩服得五体投地。
“赫克托-布伦特怎么样?”我暗示着说,“如果要猜的话——”“胡说,”卡罗琳说,“我敢说他喜欢她——甚至可能爱上了她。但你可以相信我的话,一个姑娘身边有一个英俊潇洒的男秘书,就绝不会去爱一个老得足以当父亲的人。她把布伦特少校弄得神魂颠倒。姑娘总是很狡猾的,但有一件事我可明确告诉你,弗洛拉-艾克罗伊德一点也不喜欢拉尔夫-佩顿,而且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话。”
我毫无异议地接受了她的看法。
正文 第十七章 帕克
第二天早晨我才意识到因天和而冲昏了头脑,把一些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wwW。HaOShUDu。Com当然,波洛并没有叫我对金戒指的事保密。他在弗恩利从未提过戒指的事,就我所知,找到戒指的事除了波洛就我一人知道。现在这件事就像燎原之火在金艾博特村迅速传开了。我心里有种犯罪感,随时等待着波洛的严厉指责。
弗拉尔斯太太和罗杰-艾克罗伊德先生的葬礼定于十一点举行,这是一次令人伤感的仪式。弗恩得大院所有的人都到场了。
波洛也出席了葬礼。葬礼一结束他就拉着我的手臂,邀我陪他一起回拉尔什。他看上去非常严肃,我害怕昨晚不慎说漏嘴的事传到他的耳中。但我很快就发现,他心里想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喂,”他说,“我们得马上行动。我想考虑一下见证人,希望你能协助我。我们去盘问他,必要时吓唬他一下,这样事情定会水落石出。”
“你指的是哪个见证人吗?”我吃惊地问道。
“是帕克!”波洛说,“我叫他中午十二点到我家,他现在肯定在我家等我了。”
“你对他有什么看法?”我眼睛斜睨着他,大胆地问道。
“有一点我很清楚——我并不感到满意。”
“你认为是他敲诈了弗拉尔斯太太?”
“不是敲诈就是——”
“就是什么?”我想等他把话说完。
“我的朋友,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希望是他。”
他的态度非常严肃,脸上带有一种难以言状的神情。看到他这副模样,我不敢再问了。
我们一到拉尔什就有人禀报帕克已经在等我们了。进屋时,男管家对我们恭恭敬敬地起身致意。
“早上好,帕克,”波洛愉快地说,“请稍等一下。”
他脱下风衣和手套。
“让我帮你脱,先生,”帕克一边说,一边快步上前帮他脱去风衣。他把风衣整整齐齐地放在一张靠近门边的椅子上,波洛赞许地看着他。
“谢谢,善良的帕克,”他说,“请坐,我要说的话比较长。”
帕克鞠躬致谢,然后毕恭毕敬地坐下了。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吗?”
帕克干咳了一声。
“先生,我知道你想问一些有关我的已故主人的事情——有关他的私事。”
“说得不错,”波洛面带微笑地说,“你是否搞过多次敲诈?”
“先生!”
男管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不要太激动,”波洛心平气和地说,“不要假装老实了,好像我冤枉了你。敲诈之道你是非常精通的,是不是?”
“先生,我——我以前从来没——没有——”“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波洛接过他的话说,“那么那天晚上你听到敲诈这个词以后,为什么急于想偷听艾克罗伊德书房里的谈话?”
“我不是——我——”
“谁是你的前一位主人?”波洛突然问道。
“我的前一位主人?”
“是的,你来艾克罗伊德先生家之前的那位主人。”
“是埃勒比少校,先生——”
波洛接过他的话。
“就是他,埃勒比少校。埃勒比少校吸毒成瘾,是吗?你陪他外出旅行。在百慕大他遇到了一点麻烦——一个人被杀,埃勒比少校负有大部分责任。这件事被掩盖下来了,但你是知情人,为了堵住你的嘴,埃勒比少校给了你多少钱?”
帕克瞠目结舌,直楞楞地盯着他,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脸颊的肌肉微微颤抖着。
“你要明白,我做了大量的调查,”波洛愉快地说,“正如我所说的,你敲诈了一大笔钱,埃勒比少校一直付钱给你,直到他死为止。现在我想听一下你最近这次敲诈的情况。”
帕克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抵赖是徒劳的。赫尔克里-波洛什么都知道。刚才我讲的有关埃勒比少校的事讲得对不对?”
尽管帕克不想承认,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这样做显然是出于无奈。他的脸像尘土般地苍白。
“但对艾克罗伊德先生,我连一根毫毛都没碰过,”他呻吟着说,“上帝作证,先生,我从没碰过他。我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这件事怀疑到我头上。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没有杀他。”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在歇斯底里地喊叫。
“我可以相信你,朋友,”波洛说,“你没有胆量——没有勇气。但你要说真话。”
“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先生,你想知道的一切。那天晚上我想偷听,这是事实。我听到一两句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艾克罗伊德先生把自己和医生关在书房里,不希望有人去打搅他们。我跟警察说的那些话都是老实话,老天可以作证。我听到敲诈这个词,先生,就——”他停了下来。
“你想这件事可能跟你有关,是吗?”波洛非常平静地说。
“嗯——是的,我是这么想的,先生。我想如果艾克罗伊德先生正在被敲诈,我为什么不能从中分享一点呢?”
一种好奇的表情在波洛脸上一闪即逝,他身子往前倾斜。
“在那以前,你是否想到过艾克罗伊德先生在被人敲诈?”
“确实没有想到过,先生。这使我感到非常震惊。他是一个非常体面的上流人物。”
“你偷听到多少谈话?”
“不多,先生。我想这是一种卑鄙的行为。当然我还得回食品室干我的差事。我只能抽空到书房去听一下,这能听到多少呢?第一次,谢泼德医生出来时差点被他看见;第二次,雷蒙德先生在大厅里跟我擦肩而过,朝那边走去,因此没偷听成;最后一次我端着托盘被弗洛拉小姐拦住了。”
波洛一直盯着他的脸,好像在考察他说话是否老实。帕克也态度诚恳地盯着他。
“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先生。我一直担心警察会重提敲诈埃勒比少校的往事,从而怀疑到我头上。”
“好吧,”波洛最后说,“我可以相信你说的那些话,但我有一个请求——把你的存折让我看一下。我猜想你是有存折的。”
“是的,先生,事实上存折现在就在我身上。”
他毫不迟疑地从口袋里拿出存折。波洛接过那细长的绿封面的折子,仔细察看了每一笔存款。
“啊!你今年买了五百英镑的国民储蓄券?”
“是的,先生,我已经存了一千多英镑了——是已故主人埃勒比少校给我的。今年的赛马我的运气也不错,又赢了一笔钱。我告诉你,先生,一位不知名的选手赢了‘五十年节’大奖。我运气好,买了他的奖票——得了二十英镑。”
波洛把折子还给了他。
“希望你今天上午过得愉快,我相信你跟我讲的都是真话。如果你说的是谎话,那你的情况就会更糟,我的朋友。”
帕克离开后,波洛又拿起了风衣。
“又要出去?”我问道。
“是的,我们一起去拜访一下善良的哈蒙德先生。”
“你相信帕克的话?”
“从他的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话是可信的。很明显——除非他是一个出色的演员——他还以为是艾克罗伊德被敲诈。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根本就不知道弗拉尔斯太太的事。”
“不是他还会是谁呢?”
“问得好!究竟是谁呢?待我们拜访哈蒙德先生后就可回答这个问题了,要么证明帕克是清白的,要么——”“怎么来证明这一点呢?”
“今天我又犯了老毛病,没把话讲完,”波洛非常抱歉地说,“请多包涵。”
“顺便说一下,”我局促不安地说,“我要向你坦白,由于疏忽我把那枚戒指的事漏了出去。”
“什么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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