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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疑案

_10 阿加莎·克里斯蒂(英)
我猜想我们已开始涉及到实质性的问题。对实质性问题这么难以启齿的人我还从未遇到过。
“你要知道,”艾克罗伊德太太低声说,“这完全是一种期望,是吗?对遗嘱的一种期望。虽然我能料到罗杰会给我留下财产,但我并不能完全确定。我想能够看上一眼他的遗嘱该多好——我并没有什么不良动机——要做到这一点,我心里自有安排。”
她斜睨了我一眼。当时的情况确实难以处理,幸好她用词巧妙,掩饰了自己的丑陋本质。
“我只能告诉你下面这些事,亲爱的谢泼德医生,”艾克罗伊德太太说得非常快,“我相信你不会对我产生误解,我希望你如实地把这件事告诉波洛先生。这是星期五的下午——”她停了下来,咽了一口唾液,显出迟疑不决的神情。
“星期五下午怎么样?往下说吧。”我壮起胆子催促道。
“我以为所有的人都出去了,所以独自一人来到了罗杰的书房——我去那儿是完全有正当理由的——我意思是,这里面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当我看到堆在书桌上的文件时,一个想法像闪电般闯入我的脑海:罗杰会不会把遗嘱放在书桌的某个抽屉里呢?我这个人总是很冲动,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我干什么事都不加思考,凭一时冲动。他把钥匙留在最上面的那个抽屉的锁上——他这个人总是那么马虎。”
“哦,是这么回事,”我附和了一句,“然后你就翻遍了他的书桌,找到遗嘱了吗?”
艾克罗伊德太太短促地尖叫了一声,我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太圆滑。
“你这话听起来太可怕了,事情并不像你说的那样。”
“当然不是,”我局促地说,“我这个人嘴笨,爱得罪人,请原谅。”
“当然罗,男人都很古怪。如果我是罗杰的话,我不会反对把遗嘱的内容公开。但男人总喜欢保密。一个人总得采用某些花招来保护自己。”
“那么你的小花招成功没有?”我问道。
“我正想跟你讲这一点。当我打开最底层的那只抽屉时,伯恩进来了。当时的情景非常尴尬。当然我马上关上了抽屉,站起身来。我跟她说,桌面有不少灰尘。她看人的样子我不太喜欢——表面上看来是恭恭敬敬的,但目光中带有恶意——确切地说是鄙夷。我并不那么喜欢这个姑娘。她是个好女仆,总是恭恭敬敬地称我为太太。叫她戴帽子、穿围裙她都样样照办(我跟你说,现在许多人都不愿意戴帽子、穿围裙)。如果她代帕克去开门,她会毫不顾忌地回绝说‘不在家’。她不会呵呵地怪笑,而其他许多客厅女仆在餐桌侍候时,往往会这样——我讲到什么地方了?”
“你讲到尽管她有一些好的品质,但你从不喜欢她。”
“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她有点——古怪。她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受的教育太多了,这是我的看法。现在很难辨别谁是太太,谁不是太太。”
“后来怎么样?”我问道。
“没出什么事。最后罗杰进来了,我还以为他出去散步了。他:‘这是怎么回事?’我说:‘没什么事,我只是来拿《笨拙》周刊。’说完我就拿着《笨拙》周刊出去了。伯恩还留在后面,我听见她问罗杰是否可以跟他交谈一下。我直接来到自己的房间,往床上一躺,心里挺不是滋味。”
她又顿住了。
“你会跟波洛先生解释的,是吗?你自己也能看出,这只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当然罗,他那么严守秘密,我必须小心提防。伯恩很可能会胡编乱造,但我相信你会如实解释的,是吗?”
“就这么点事?”我说,“你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吗?”
“是的。”艾克罗伊德太太迟疑了一下。“哦!是的。”她又果断地补充了一句。
但我注意到了她那短暂的迟疑,心想她肯定还有些事没讲出来。这只是一种灵感,而这种灵感驱使我追问下去。
“艾克罗伊德太太,”我说,“是不是你把银柜打开的?”
听了此话,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即使脸上涂着胭脂白粉,也无法掩饰她的窘迫。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低声问道。
“确实是你打开的?”
“是的——我——唉——里面有一两件旧银器——非常有趣。我曾读到过一篇文章,上面附有一幅图片说明,说的是一件小玩意在克里斯蒂珠宝店换取了一大笔钱。这小玩意看上去跟银柜里的一个完全一样。心想我去伦敦时可顺便把它带去——让珠宝让估个价。如果确实是一件非常珍贵的物品,这对罗杰将是一大惊喜。”
我克制住自己不去打断她的话,让她把整个经过讲完。就连“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去拿这东西”之类的问题都没问。
“你为什么不把盖子盖上?”她说完后,我问道。“是忘了吗?”
“我当时有点慌张,”艾克罗伊德太太说,“我听到露台上有脚步声,就匆忙跑出了房间,刚跑到楼上,帕克就给你打开了前门。““露台上的人肯定是拉塞尔小姐。”我若有所思地说。艾克罗伊德太太向我揭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事实。她所说的银器之事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也并不在乎。真正使我感兴趣的是我弄清了一个事实,拉塞尔小姐肯定是从窗子进入客厅的,而且我对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判断也是正确的。在这之前她去过什么地方呢?我想起了凉亭以及凉亭里找到的那一小块丝绢碎片。
“我不知道拉塞尔小姐的手帕是否上过浆!”我一时冲动而惊叫起来。
艾克罗伊德太太被这惊叫声吓了一跳,这才使我恢复了理智。我起身准备离去。
“我想你会向波洛先生解释的,是吗?”她焦急地问道。
“哦,当然罗,这是绝对的。”
她替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大堆理由,我不得不耐着性子听着,好容易才等到她讲完,便告辞了。
客厅女仆都在大厅里,拉塞尔小姐只好自己动手帮我穿上风衣。直到现在我还未仔细看过她,她显然是哭过了。
“你曾经跟我们说,星期五艾克罗伊德先生派人请你去他的书房,这是怎么回事?”我问道,“我现在才知道是你要跟他谈话。”
我盯着看她时,她低下了头。
接着她说: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离开这里。”她说话时有点犹豫。
我没吭声。她替我打开了前门。当我刚跨出门,她突然抵声说:“请原谅,先生,有没有佩顿上尉的消息?”
我摇了摇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他应该回来,”她说,“他确实应该回来。”
她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
“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吗?”她问道。
“你知道吗?”我厉声反问道。
她摇了摇头。
“确实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认为凡是他的朋友都应该劝他回来。”
我没有马上离开,心想这姑娘可能还要说些什么。她接下来提的问题使我大为震惊。
“他们认为谋杀是什么时候进行的?是十点以前吗?”
“是的,”我说,“在九点三刻到十点之间。”
“有没有再早一点的可能性?会不会在九点三刻以前?”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很明显,她急切地想听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是不可能的,”我说,“艾克罗伊德小姐在九点三刻还看见他好好的。”
她转过脸去,全身好像都在下垂。
“多标致的姑娘,”我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这姑娘真是太漂亮了。”
卡罗琳在家里。波洛去拜访过她,她感到很得意,显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我在帮他破案。”她解释道。
我感到很不安。卡罗琳现在这个样子就让人受不了,如果她那探听消息的本能再受到怂勇的话,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不是叫你到附近去打听跟拉尔夫-佩顿谈话的那位神秘姑娘?”我问道。
“他想知道拉尔夫-佩顿的靴子是黑色的还是棕色的。”卡罗琳非常严肃地说。
我盯着她看。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对靴子之事一无所知。我完全弄不清其中的重要性。
“是棕色的鞋,”我说,“我见过的。”
“不是鞋,詹姆斯,是靴子。波洛先生想弄清拉尔夫带到旅馆去的那双鞋子是棕色的还是黑色的,这一点至关重要。”
你完全可以把我叫做傻瓜,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
“你打算怎么去弄清楚?”我问道。
卡罗琳说,这并不困难。我们的安妮有个最亲密的朋友叫克拉拉,她是甘尼特小姐的女仆。当时克拉拉在思里博尔是携带着靴子外出。整个事情的经过非常简单。我们得到了甘尼特小姐的鼎力相助,她马上放了克拉拉的假,这件事就这样神速地办妥了。
当我们坐下来一起午饭时,卡罗琳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开始说:“拉尔夫-佩顿的那双靴子。”
“嗯,”我说,“这双靴子怎么啦?”
“波洛先生认为很可能是棕色的,他弄错了,实际上是黑色的。”
卡罗琳连连点着头,很明显,在这个总是上她感到自己胜过了波洛。
我没有答话。拉尔夫-佩顿那双靴子的颜色与本案竟然会有什么联系,这一点我确实疑惑不解。
正文 第十五章 杰弗里·雷蒙德
那天我又得到了一个证据,证明波洛的策略是卓有成效的。www.HaOShUdU。COm他那挑战性的语言来自于他对微妙人性的透彻了解,恐惧与犯罪的复杂心里迫使艾克罗伊德太太讲出了真话,她是第一个作出反应的人。
那天下午我出诊回来,卡罗琳告诉我杰弗里-雷蒙德刚走。
“他是来找我的吗?”我一边在大厅里挂衣服一边问道。
卡罗琳走到我身旁。
“他要找的是波洛先生,”她说,“他先去了拉尔什,但波洛先生不在家,他还以为在我们这里,也有可能他认为你知道波洛先生去什么地方了。”
“我一点都不知道。”
“我叫他等一会,”卡罗琳说,“但他说过半个小时再到拉尔什来找他,说完就朝村子那边走去。及不巧了,他前脚走,波洛先生后脚就到了。”
“来我们家了?”
“不,是他自己的家。”
“那你怎么会知道?”
“从边窗看见的。”卡罗琳简短地回答道。
在我看来,这一话题该结束了,但卡罗琳并不这么认为。
“你要过去吗?”
“去什么地方?”
“当然是去拉尔什嘛。”
“亲爱的卡罗琳,我过去干什么呢?”
“雷蒙德先生非常想见他,”卡罗琳说,“你可以了解到所有的情况。”
我扬了扬眉毛。
“好奇可不是我的天生恶习,”我冷漠地说,“尽管不知道我的邻居们在干些什么、想些什么,但我照样能够活得很舒服。”
“胡说八道,詹姆斯,”姐姐说,“你肯定跟我一样也想知道这件事。你这人说话不老实,总是在骗人。”
“我真的不想管这些事,卡罗琳。”我边说边走进了外科诊室。
十分钟后,卡罗琳轻轻地叩了下门,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一瓶果酱。
“詹姆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把这瓶欧楂果冻给波洛先生送去?我答应过给他的,他从来没有尝过自制的欧楂果冻。”
“为什么不叫安妮去跑一趟呢?”我冷漠地说。
“她正在缝补衣服,腾不出手。”
卡罗琳和我四目相对。
“好吧,”我站起身,“如果你一定要我拿去的话,我就把它放在他家门口,你听明白了吗?”
姐姐扬了扬眉毛。
“当然,”她说,“谁还敢叫你做其它什么事叫呢?”
看在卡罗琳的面上,我答应去跑一趟。
当我打开前门准备走时,她说:“如果你碰巧见到波洛先生的话,你就告诉他有关靴子的事。”
多么巧妙的嘱咐埃其实我也非常想解开靴子这谜。当一位带着布雷顿女帽的老夫人给我打开门时,我木然地问波洛先生是否在家。
波洛闻声跳了起来,满面笑容地出来迎接我。
“请坐,我的老朋友,”他说,“坐这张大椅子呢?还是坐那张小椅子?房间是不是太热?”
我感到这屋子太闷热,但我还是克制住自己,没说出来。窗子都是关着的,而且炉子里的火烧得很旺。
“英国人有一个癖好,喜欢新鲜空气,”波洛说,“要吸新鲜空气外面多的是,这是属于屋外的,为什么要放它进来呢?这些老掉牙的话题我们就不多谈了。你是不是给我拿来了什么东西?”
“两件东西,”我说。“第一件——这个——这是家姐送给你的。”
我把一瓶欧楂果冻递给了他。
“卡罗琳小姐真是太好了,她还记得她的诺言。那么第二件呢?”
“可以算是一条信息吧。”
我把会见艾克罗伊德太太的经过告诉了他,他非常感兴趣地听着,但并不显得特别兴奋。
“这就弄清楚了,”他若有所思地说,“这对核实女管家提供的证词有一定价值。你肯定还记得,她说她发现银柜的盖子是开着的,当她从旁边路过时顺手把它关上了。”
“她说她到客厅去看花是否还新鲜,这一点你是怎么看的?”
“啊!我们从来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这一点,是吗,我的老朋友?她的话显然是个借口,这是她在匆忙中捏造出来的。她认为有必要对自己呆在客厅的原因作一番解释——顺便问一下,对这件事你可能从未想到去询问一下吧?我当时想这样做很可能出于这么一种印象,认为她动过银柜,但我现在认为有必要寻找另一个原因。”
“是的,”我说,“她出去跟谁会面?为什么要跟那人会面呢?”
“你认为她是去会见某个人吗?”
“是的。”
波洛点了点头。
“我也这么认为。”他若有所思地说。
谈话停顿了一会儿。
“顺便说一下,”我说,“家姐托我带给你一条信息。她说拉尔夫-佩顿的靴子是黑色的,而不是棕色的。”
我告诉他这条信息时,眼睛仔细地察看着他的——表情。一瞬间我发现他的神情有点烦乱,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常态。
“她能绝对肯定不是棕色的吗?”
“绝对肯定。”
“啊!”波洛非常懊丧地说,“太遗憾了。”
他看上去有点垂头丧气。
他没作任何解释,马上转了个话题。
“女管家拉塞尔小姐那个星期五早上找你看勃-能不能冒昧问一声你们谈了些什么?我的意思是除了跟看病有关的细节问题。”
“完全可以,”我说,“跟疾病有关的问题谈完后,我们谈了一些毒药问题,还谈了有关中毒后是否能够检验出结果的问题,最后学谈了吸毒和吸毒者的问题。”
“尤其是可卡因,是吗?”波洛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感到有点吃惊。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起身走到归档的报纸跟前,拿了一份九月十六日的星期五的《预算日报》给我看,上面有一篇关于可卡因走私的文章。内容耸人听闻,叙述生动形象。
“这就是她谈起可卡因的原因,我的朋友。”他说。
我原想进一步询问,因为我还没弄懂他的意思。但就在这时门开了,杰弗里-雷蒙德出现在门口。
他走了进来,还是跟往常一样气色很好。他彬彬有礼地向我们俩打招呼。
“你好,医生。波洛先生,这是我今天早晨第三次来你这里了,我到处在找你。”
“那么我先走了。”我尴尬地说。
“不要因为我而走,医生。不要走,就呆在这里吧。”他说话时,波洛向他挥了下手,让他坐着说。“我是来坦白的。”
“Enverite(法语:真的吗)?”波洛和气而又关注地问道。
“嗯,只是一点点小事。但事实上从昨天下午开始,我的良心一直在折磨着我。你指责我们所有的人都隐瞒了一些事情,我服罪,我确实有件事瞒着你。”
“是什么事,雷蒙德先生?”
“我刚才已经说了,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是这么回事,我负了一笔债——比较大的一笔债,就在这危难时刻,我做梦都没想到能得到一笔遗产——艾克罗伊德留给我的五百英镑。这笔钱能帮我渡过难关,而且还有点结余。”
他坦然地向我们俩笑了笑。这位年轻人的微笑确实讨人喜欢。
“你是了解情况的,那些警察非常多疑,如果我承认手头拮据的话,他们肯定会怀疑到我头上来。但我确实太傻了,因为从九点三刻到十点,布伦特和我一直在弹子房,所以我有无可辩驳的旁证,证明案发时我并不在现常我没什么可以害怕的。但你昨天严厉地指出每个人都隐瞒了一些事,听了这番话我受到了良心的责备,我想还是把它说出来好。”
他又站起身,向我们笑了笑。
“你是个有头脑的年轻人,”波洛边说边赞许地点了点头,“跟你实说,当我知道每个人都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时,我想有些隐瞒的事可能非常严重。现在你把隐瞒的事讲了出来,这样做就对了。”
“能摆脱嫌疑我感到很高兴,”雷蒙德笑着说,“我该走了。”
“就这么点小事。”当年轻的秘书出门后,我说了一句。
“是的,”波洛同意我的看法,“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如果他不在弹子房的话,那就难说了。因为许多人仅仅是为了得到不足五百英镑就会去犯罪,去谋杀。这取决于多少钱才能把一个人逼上绝路。这是相对而言的,你说对吗?你想过没有,我的朋友,那幢房子里的许多人都能在艾克罗伊德先生死后得到好处。艾克罗伊德太太,弗洛拉小姐,年轻的雷蒙德先生,女管家,这些人统统能得到好处。事实上只有一人没得到好处,就是布伦特少校。”
他说布伦特的名字时,语调有点特别,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充满了疑惑。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说。
“我指责的那些人中,已经有两个人把真实情况告诉了我。”
“你认为布伦特少校也隐瞒了一些事?”
“关于这个问题,”波洛若无其事地说,“有句老话说,英国人只隐瞒一件事——爱情。有没有这回事?我敢说布伦特少校不善于隐瞒。”
“有时候我在想,我们是否对那一点下结论为时过早了。”
“哪一点?”
“认为敲诈弗拉尔斯太太的人必然是谋杀艾克罗伊德先生的凶手,这种看法是不是正确?”
波洛使劲点着头。
“很好,实在太好了。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你自己的想法。当然这是可能的,但我们必须记住一个事实,就是那封信不翼而飞了。当然,正如你所说的,信并不一定就是凶手拿的。你最先发现尸体,帕克可能趁你不注意时把信拿走了。”
“是帕克拿的?”
“是的,是帕克。我老是想到帕克——但并不是认为他就是谋杀艾克罗伊德的凶手——不,不是他杀的。但胁迫弗拉尔斯太太的那个神秘的恶棍很可能就是他。他可能从金帕多克的仆人口中打听到了弗拉尔斯先生的死因。不管怎么说,他比那些偶尔来此作客的人,比如布伦特,更有可能知道这件事。”
“拿走信的人可能就是帕克,”我说,“我后来才注意到信不见了。”
“是什么时候?是布伦物和雷蒙德来房间之前还是在他们之后?”
“我记不清了,”我思索着说,“我想是在他们来之前吧——不,在他们来之后。是的,我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在他们来之后。”
“那么范围就扩大到三个人了。”波洛若有所思地说,“但帕克的可能性最大,我想做个小小的实验来试探一下帕克。你认为怎么样,我的朋友,你愿不愿陪我一起去弗恩利?”
我对他的邀请默然认可,随后我们就出发了。波洛要求见艾克罗伊德小姐,不多久她就来了。
“弗洛拉小姐,”波洛说,“我不得不向你透露一个秘密,到现在为止我还不能相信帕克是清白的。我想请你协助我做一个小小的试验,来试探他一下。我想叫他把那天晚上的举动重新表演一扁,但我们必须找个借口——啊!有了。我可以对他说,我想弄清楚门廊里发出的说话声是否能在露台上听见。好吧,劳驾你摁铃把帕克叫来。”
我按他的指示行事,不久男管家就来了,他仍跟往常一样喜欢讨好人。
“是您摁的铃吗,先生?”
“是的,帕克,我想做一个小小的试验。我让布伦特少校站在书房窗子外的露台上,我想证实一下,那天晚上站在那里的人是否能够听到艾克罗伊德小姐和你在门廊里的说话声。我想叫你重新演示一下这个场面。可能你还要去拿托盘或者其它什么东西吧?”
帕克出去了,我们一起来到了书房门外的门廊上。不一会儿我们就听见大厅里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响声,帕克端着托盘出现在门口,托盘里放着一根吸管、一瓶威士忌和两只玻璃杯。
“等一下,”波洛举起手叫喊着,他看上去非常兴奋,“一切都必须按先后顺序,就像当时的情景一样。这是我办案的方法。”
“这是国外的习惯,先生,”帕在解放前,“人们管这种做法叫犯罪的再现,是吗?”
他显得非常沉着,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波洛的吩咐。
“啊!你懂得还真不少,帕克,”波洛大声地说,“你一定读过这方面的书。好吧,劳驾你一切按原样进行。当你从外面的大厅过来时,小姐在什么地方?”
“在这里。”弗洛拉站在书房门外的那个位置上说。
“完全正确,先生。”帕克说。
“我刚把门关上。”弗洛拉接着说。
“是的,小姐,”帕克确认了她的说法,“你的手就像现在一样还握着门把。”
“那么开始吧,”波洛说,“给我表演一下这个小小的喜剧。”
弗洛拉手握着门把站在那里,帕克端着托盘从大厅走来。
他刚跨进门就停下了。接着弗洛拉说:
“喂,帕克,艾克罗伊德先生吩咐今晚不要去打搅他。”
“我是不是这么说的?”她低声添了一句。
“在我的记忆中你是这么说,弗洛拉小姐,”帕克说,“但我记得你当时用的是‘今夜’,而不是‘今晚’。”接着他像演戏一样提高了嗓子,“照办,小姐。要不要跟往常一样把门锁上?”
“好吧。”
帕克退了出去,弗洛拉跟在后面,随后上了主楼梯。
“就这些够了吗?”她回过头来问道。
“太好了,”波洛搓着手说,“顺便问一下,帕克,你是否肯定那天晚上托盘里确实有两只玻璃杯?那么另一个杯子是给谁的?”
“我每次总是拿两只杯子,先生,”帕克说,“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谢谢。”
帕克退了出去,自始至终他都很严肃。
波洛皱着眉头站在大厅中央,弗洛拉又下楼回到了我们这里。
“这个试验成功吗?”她问道,“我还不太明白,你知道——”波洛对她笑了笑。
“是否成功还不能肯定,”他说,“请你告诉我,那天晚上帕克的托盘里是否确有两只杯子?”
弗洛拉皱了皱眉头。
“我确实记不清了,”她说,“我想可能是两个吧。这——这就是你做试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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