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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成城》君子以泽初版未修改全文加番外

_11 君子以泽(当代)
(本章未完,待续)
第十七座城(3)
  其实,这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中性的,当它被赋予了感情,那也是人为的。当一个人过度悲观消极的时候,除去天生如此的例子,更大的可能性是来源于他或她自我调节的能力。从哲学角度看,快乐或者悲伤两种情绪人在一个时间段只能占一种,当我有搅得快乐的时候,绝对不会感到悲伤。反之亦然。同时,充实的生活却可以把任何情绪都冲淡。这也是为什么一个人在快乐的时候应该放松享受,在悲伤的时候应该让自己变得忙碌。
  申雅莉深知这个道理,她觉得很幸运。因为分手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忙到抽不出时间悲伤。她甚至连思考顾希城真实想法的时间都没有。
  一天通告结束后,她和阿凛坐车去赶当日最后的通告——《巴塞罗那的时廊》的首映。她按下车窗,看见繁荣热闹的街景,忽然想起分手前希城说过,国外的圣诞节和国内过法完全不一样,那时候街上是没有人的,交通工具也基本都停了,大家都在家里做圣诞大餐,就像中国的春节一样。而西方人对待春节反而像亚洲过圣诞一样,喜欢到夕卜面凑热闹。春节期间,中餐厅总是会爆满,而且大部分都是外国人。
  近些年来,平安夜早已变成了变相的情人节。热恋中的女生往往会在这一天撒娇打滚向男友讨礼物、鲜花、浪漫的约会。申雅莉看见街上挽着恋人胳膊偷笑的女孩子,那个表情让她瞬间想起去年网上一个很火的贴《为什么说申影后演不来感情戏——点评烂片<忘不了>》。那片文章从一开始就非常毒舌:
  “最近上映的《忘不了》,不论皇天和柏天王再怎么用力捧它,我们都不能否认,它是毁在了一姐和新人模特手里。这说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会被宣传忽悠。模特演技太差,随便举个例子,有一幕她和影后同时被绑架遮住眼睛,丢到了不同的车里。男主角柏天王出场,两辆车同时摇开窗子,影后第一反应是慌张地左右搜寻,找到天王的身影,吃惊了一下、思索过后再摇摇头——这里不得不赞一下影后果然是老戏骨,有几把刷子,演得非常逼真。但到了模特身上,就变成开窗前她就知道天王在哪一样,比神枪手还准地用眼睛朝他射了一瞪——敢情你是真间谍、千里眼还是占卜师啊?这类亮点对比全片无处不在,各位可以尽情去观摩。
  “可是一到感情戏,影后就完全不够看了。天王失恋醉酒,误以为影后是模特,把她抱到了怀里。影后靠在他的胸前微微一笑——卡,就是这里!这个剧情里,影后暗恋天王已有多年,但天王抱着她的时候,她笑的那叫优雅、端庄、仿佛老佛爷一般。我说姐姐,你这会儿演的是被你暗恋了多年的男人抱着的女人,你是怎样做到笑得如此气定神闲的?你这真的是爱上了男主角吗,不能因为你和冷白天王私底下是好兄弟就真演成兄弟了好吗!好,刚好在这个时候镜头切换,变成天王醉酒幻想中的场景:自己抱着模特正在告白。反观模特的表现,真是令人相当意外:她靠在天王怀里把头埋低,那小脸上绽开是满满甜蜜的窃笑,被爱人宠着偷乐却又怕被对方发现的样子,真是让人看得恨不得把这小女人揽到自己怀里来疼一疼。更杯具的是,导演似乎比她们更不懂扬长避短,这么活灵活现的一幕完了他不赶紧截掉,居然又回到现实中,把镜头对准了申天后那张老佛爷的脸……”
  以上省略上万字后,这位毒舌网友的总结性发言是:“柏天王,有传闻说你在策划秘密结婚无心拍戏我之前是-个字都不信,但现在我真信了!申天后,别的女星是恋爱被人阻挠,但对你,算我求求姐姐你了,去谈场恋爱吧,别当灭绝师太了!看看你演的什么玩意儿,柏川这制片人监督的又是个什么玩意儿!真不敢相信演出《62分钟》的你们,会拍出这种年度大烂片。如果这部电影主角不是你们,你们可以直接去电影院再接着拍《空城计》。”
  曾经就有导演察觉了申雅莉不擅长拍感情戏,但这一事实真正在圈内外都传开是从这部《忘不了》之后。以前不管被别人怎么说她都不介意,但阿凛把这点评贴给她看以后,她觉得句句都戳到了她的要害,久久不能平复。
  其实她不是不懂感情,只是遗忘了而已。毕竟太多年没有完全投入地谈过-场恋爱,淡忘了那种被人宠着爱着的感觉也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她对充满感情戏的《巴塞罗那的时廊》其实也不是特别有信心。
  直到她在首映式中发言结束,在大剧院中坐下。她身边坐着容芬、浅辰、柏川、Cheryl等等电影主创。一堆乱七八糟的电影宣传片放了大概有半个小时,观众们兴致高昂地讨论着以后要不要看这些电影。终子最后一个预告结束,所有的灯都熄灭了,黑色的荧屏上出现了几行白色的小字:
  皇天影业投资有限公司出品
  Fine Empire PicturesPresents
  导演:容芬
  Directed by Fen Rong
  紧接着,画面陡然变成刺日的白色调,观众们不由眯起了眼睛。一个留着短发的女性面带微笑,出现在荧屏中央。她站在巴士中,身后的挡风玻璃外是西班牙的华丽街景,她朝着镜头的方向鞠了个躬,却有着与欧洲格格不入的大和抚子式教养。她彬彬有礼,吐字清晰地说道:“你们好,我是这次即将陪大家进行八日西班牙豪华游的导游。我叫佐伯江南。”
  镜头依然停在她身上,但游客们已经开始议论纷纷,有东北汉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导游,你的名字怎么听上去这么像日本名字啊?你是日本人?”
  “不,我是中国人,我的名字也是中国名字呀。因为出生在浙江,所以给自己取名‘江南’。”
  “我说的是你的姓,你不是姓什么佐伯吗?你一个好好的中国人怎么给自己取个这么小日本的各字?”
  “先生是日本人,我嫁给他以后就随他姓了。”
  随着她的答案说出口,游客们的讨论声骤然停止。她看上去很平静,像是已经对这样的状况习以为常:“我和我先生是在这里留学认识的,我们都很喜欢西班牙。”
  她停了一下,四下还是-片死寂。她脸上也没有丝毫尴尬之色,只是又一次有礼地点点头:“那么,我把这次的行程跟大家说一下……”
  “导游导游!”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想给她一个台阶下,“你先生姓佐伯,那名字是什么呀?”
  “南。”说出这个名字,从她的眉梢到眼角,都荡涂满了温柔,“南方的南。”
  她拿起导游话筒,在司机身后坐了下来,开始向游客们进行讲解。
  随着镜头拉向挡风玻璃的方向,她的声音逐渐变小,悲伤的钢琴曲逐渐变响。然后,地中海风情的美景一览眼下。以直升机拍摄的场景再放远一些,安达卢西亚的古老建筑像是泛黄的积木一样,伴随着暗金色的阳光,占据了整个荧屏。当音乐响到最辉煌最令人翻目的时刻,荧屏正中央,手写字体一笔一划呈现于观众眼前:
  巴塞罗那的时廊
  A Time Cloister of Barcelona
(本章完)
第十八座城(1)
  电影的标题消失后,荧屏右下角出现了一个数字“1999”又淡淡消失。在巴塞罗那一所大学校园外,一群群欧洲女孩从书店里出来,她们与一个进图书馆的黑发男子擦身而过,并且都朝他投去了长时间的注日。镜头切换到男子侧面的时候,观众席里有人低声说道:
  “天啊,这是谁,好帅,我的心肝儿啊。”
  “其实也还好,这种程度的帅哥演艺圈很多啊……”随着镜头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拉长,观众顿了顿又说道,“好吧,确实挺好看的。主要是气质很好。”
  浅辰往后探了探脑袋,在申雅莉耳边小声说:“哈哈,一姐夫要红了。”
  周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在一起的事。每次分手其实最棘手的事不仅仅是伤心,还有要面对朋友说出“什么,分手了,为什么啊”时的尴尬场景。她只是轻轻笑了两声,继续看电影。
  在一群身材劲爆、鲜亮发色的欧美尤物衬托下,书拒前的单薄背影显得如此引人注日,她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是一片黑色,有些反光。佐伯南有那么片刻的失神。这时她的朋友推了推她的手,她头发的光泽随着抬头的动作摆动,明亮的微笑像是夏季的第一抹阳光。耐不住朋友的催促,她很快抽了一本媒体专业书,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匆匆走了。他看了一眼她选的书,又看了看自己买的书,发现竟然是同一本。
  一周后开学的第一堂课上他们再次相遇。而且,她就坐在他身后和一个西班牙女孩聊天。从对话中观众知道了她是刚从中国转学过来的,非常喜欢西班牙,但以后肯定要回国。那个西班牙女孩傻傻地问道:“你认识南吗?他是日本人,也许你们可以当朋友……”
  二十上下的男孩最大的特点,就是很会用面瘫武装自己,他看上去完全没有反应。而她只是和和气气地笑着:“朋友不用刻意交,随缘吧。”
  就这样,南和陈晓在同一个系,却一直没有说话。他从来没在图书馆看见过陈晓,也很少在校园里遇到她。她出勤率不高,从来都是下课以后就迅速收好东西离开。
  两人的第一次对话是在学校圣诞前夕的party。那天红裙黑发的陈晓美丽不可方物,迅速成为了人群的焦点,无数高大英俊的外国男生找她搭话,但都被她带有距离的微笑拒绝。南是典型的日本男生,谦逊,好面子,面对对白人又有一点点自卑,当然不敢贸然和拒绝了一堆西班牙人的陈晓说话。二十分钟后,有人拍他的肩。
  “你是日本人吗?”她微笑。
  “啊,是,是的。”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怎么知道?”
  “我听过你说日语。我也在选修日语。”
  “真的?”南心眼中透出喜悦。
  “嗯哼,但是我几个星期没上日语课,现在就要挂掉了,想请你教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
  佐伯南一整个晚上心情都很好。Party结束后第二天,他立即就发邮件给她,可过了三天她都没有回。他又发了几封过去,甚至开始问“需要我帮忙日语吗”,还是没有回音。直到十二月最后几天,她才姗姗回道:“对不起,前段时间我在忙别的事,你有EMAIL吗,我把日语作业发给你。
  他的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但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再次上网查邮箱,他发现里面有十多个文档,而且长度都不小。打开一看,竟然全都是日语作业的原件,上面还有日期。最早的一个时间是开学后两周。邮件里她只短短写了三个字:“ぉ願ぃ。(1)”
  也就是说,她从开学以后一直没有写作业,而且早过了交作业的时间。他提醒她就算现在交也太迟了,等了很久都没有回答。他想了很久,还是动作迅速地开始帮她写,努力模仿初学者的语法,花了一个通宵才全部写完。第二天她收到他的邮件后倒是回复得很快,但也只有简单的道谢,之后就再也没联系他。
  转眼间,电影中的季节从寒冬切换到初春。木兰树苍翠繁盛,它的花杂俏然绽放。屏幕上出现大片嫩绿的草坪,校园附近的小住宅上方有青烟升起。画眉鸟低空飞过草坪,从一对与美景充满违和感的中国情侣身边飞过。
  男生好脾气地拉住陈晓的手:“我也是没办法呀,我和她出国之前就在一起了,这次回去两方家长都逼着我们结婚,谁知道她会一直缠着我。好了好了,对不起啊宝贝,不要生我的气。”
  “我早告诉过你,我无法接受男人用情不专,你滚蛋吧!”
  周围人的眼神让男生有些脑羞成怒:“叫我滚,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做得也不好呢?天天朝我发脾气,把我当保姆加电饭煲,自己却连饭都做不好……”
  欠了这么多日语作业,出勤率不高的原因一下浮出水面。眼见他们一路拌着嘴走过来,佐伯南赶紧躲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既然没那么大的兴趣,还选修什么日语?既然第一次作业都不做,为什么不换别的选修课?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好意思主动联系你,让他帮忙写所有的作业,真是太失礼了!当然,会去帮她写作业的南也是蠢透了。”事后,好友如此指责他。他却没有说话,只继续认真写论文。
  几日之后,她一个人从教学楼走出来,看见他正在花园旁边看书,朝他挥挥手:“嘿,好久不见了。”
  当视线从书本上转移到她身上时,他微微-征,说:“你还记得我的各字吗?”
  她假装认真思索,眯起了一只眼睛,像是被大人教训的孩童一样一脸愧疚地看着他。
  他有些优郁地笑了:“佐伯南。南方的南。”
  随着佐伯那张清瘦俊逸的脸渐渐淡出,镜头切换到了塞维尔的西班牙广场。荧屏右下角出现了数字“2012”。佐伯江南带着旅游团一一介绍景点,当年还叫陈晓时脸上的顽皮不见了,只有成熟、稳重与水一般的不卑不亢。Cheryl演的女大学生似乎很喜欢她,一直缠着她问各式各样的问题。
  “导游,你先生人怎么样呀?你们结婚那么多年,感情一定很好吧?”
  “他是最好的丈夫,也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
  “真是太好了,我也觉得你好像很幸福。果然找个好老公对女人来说很重要!”
  这时,一个才痛骂过日本的四十来岁男人讥讽地说:“小姑娘你就信她吧,既然丈夫好,为什么让她当导游天天操劳?日本的风俗不是女人呆在家里,男人出去工作么。”
  女学生“哦”了一声,有些窘迫地说:“可,可能是她丈夫没在西班牙呢,他可能在日本啊。”而后转眼看了一下江南:“他在西班牙吗?”
  江南愣了一下,把右手中的导游旗放到左手,低垂了头。再次抬头时,她脸上已只剩了平静的微笑:“我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晚饭时,爱幻想的女学生找她要南的照片。她说身上没有他的照片,下次吧。这让那个愤青中年男子又一次有机可趁:“小日本不都是又矮又丑么,她当然不敢给你们看啦。”
  没过多久,那几个中年男子喝多了酒,完全忘乎所以地开始大吵大闹。在西方,吃饭时不可吵闹是最基本的餐桌礼仪,他们这番言行举止不仅让当地人不喜欢,连同行的游客们都禁不住皱了眉头。但大家都不好去提点这几个醉鬼,只好埋头默默吃饭。
  “江南,你过来!”一直刁难陈晓的男人指了指身边的椅子。
  江南放下刀叉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怎么了?”
  见她靠近,他把酒杯往身边一搁,正襟危坐,但额上流汗,脸颊发红,完全无法掩饰他已酣醉的事实:“你看看你,你是哪根筋不对,嫁什么地方人不好,非要嫁日本鬼子。小日本侵略我中华领土,签订马关条约,南京大屠杀,抢我钓鱼岛,而且长得又矮又丑,你嫁给他们不是吃饱了撑的?”
  江南傻眼了。可导游最忌讳的就是和旅客犯冲,哪怕对方肆意评论自己的私生活,她也不能动怒。她只是忍气吞声地低着头,敷衍地说着:“是啊,你说的都没错。”
  看见她如此顺从,男人更来劲了,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摆出平时上班时的领导样子:“而且,日本男人对女人特别糟糕,在日本,女人洗澡都要用男人用过的水,有客人来了女人还要跪在地上磕头。你怎么会这么笨呢,好好的中国人不嫁,偏要热脸贴冷屁股嫁给鬼子……”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大伯,你可以住嘴了。别人导游小两口的感情生活关你什么事?”
  男人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看见的是一张年轻而茱鹜不羁的脸——钱辰饰演的侯风出场了。还没等男人开口,他已拉起陈晓的胳膊,把她从那男人身边拽起来:“这种恶心人的游客你还理他做什么,明天就报公司把他从我们团里踢出去。我帮你作证是他没素质。”
  早就看不过去的女学生也站了起来:“就是就是,人家老公是搞动漫产业的,又不是军阀,大伯你这样对导游太过分了,要给她道歉!”
  一些正义的游客也开始指责这男人太没礼貌。侯风把江南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却酷酷地什么都没说。她心中有感激,但不知如何表达,只是轻抚他妹妹的头发:“小朋友,吃饱了吗?”
  “嗯,吃饱了!”小女孩很有精神地回答。
  侯风把嘴里的食物咀嚼后吞下,随意说道:“话说回来,你老公真不愧是留过学的,会让你出来工作。你有提属子共同奋斗的夫妻吧。”
  “其实他也很传统,喜欢女主内男主外。”
  “那你们可有的争的了。”
  “也不是。他没了。”
  他切牛排的动作停了一下,视线终干转到她身上:“没了?”
  她强笑了一下,闭上眼像是在努力收回即将流出的泪水,然后抬头看着上方,总算忍着没有哭出来:“嗯,他过世了。”
  他凉诧地看着她,一时间好像不知该如何回应。她打开自己的钱夹,看着里面陈旧的黑白照片,温柔的笑容蔓延在南的清秀脸庞上,像是十多年前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了这一刻。眼眶始终是红红的,但她最后还是让自己坚强地笑了出来:“已经九年了,都淡了。所以,不用安慰我。”
  这一幕没有放任何音乐来煽动观众的情绪。可是,因为影片里的申雅莉眼神太过悲伤,观众席里已只剩一片死寂,不少年轻女孩还偷偷掉了眼泪。
  只有申雅莉本人一直不在状态。她只看得到江南钱夹里的黑白照。其实这个细节是她提议导演加进去的,因为九年来,她的钱夹里也一直放着这么一张照片,只不过因为怕被别人发现,她把它藏在了一对信用卡下面。不管是遇到怎样的事,她总是会养成把它拿出来看一看的习惯。她一直跟李真丘婕说不要提希城,因为自己决定忘记他。她也如此告诉自己。可是,真正不愿意忘记的人还是她自己。
  接到《巴塞罗那的时廊》剧本的时候,她一直觉得这个故事比她本身的经历惨多了。因为她还有事业,有好友,有可以期盼的东西。而陈晓她什么都没有,她只能一次次带领不同的人游览西班牙,重复走着那些曾经与南走过的路。
  可经历过这一整天,她才发现原来悲剧并不等同于悲惨。凌晨时她发给过希城三条消息。第一条是:“你大老远从西班牙跑回国,就是打算这样玩这么一出?你以为我真的会在意么?笑死人了。”第二条是三点一刻发的:“顾希城,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打算和我分手?”第三条是三点半发翼皇:“我还是当你死了。”
  直到现在,他一条都没回。
  注释(1):ぉ願ぃ,日语,愈为“拜托了”。
第十八座城(2)
  很多时候,人的感情比我们想象得要脆弱。当有一天那个最重要的人突然从生活里消失,你觉得对方只是暂时离开,也一定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和深爱着你、想着你、等着你。实际上,这个人可能只是选择了没有你的生活而已。用两个字来概括,就是放弃。要让我们接受这个事实是如此的困难,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从出生起我们就是被放弃的生命——被母体放弃,离开子宫。人的天性就是没有安全感,因此,没人甘心被放弃。
  申雅莉是聪明的人,但也是不理性的。她一边在感性的这一端想着他有苦衷,一边在理性的这一端想着,放弃吧,你的爱情也不过是一段平凡而现实的故事。
  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不现实的男人。女人放不下一段感情,其实只是不愿意放不下一段自己美好的幻想而已。
  已经不愿意再当祈求感情的人,但一看这部与他合演的电影,她又会想他想到湿了眼眶。
  2004年2月,SARS突袭中国,非典病毒开始向中国周边国家扩散,引发了全球的关注。新闻电视台都报道着国内最新消息,坐在电视机前的江南一脸愁闷。才打了一个电话到家里,父母和蔼的声音与身后婆婆的严厉批评形成鲜明对比。婆婆用说她跪姿不对,腰板不直,还用折扇打她的腰,关掉了电视机。她四望着环境:榻榻米,木屐,洗手钵,石灯笼,被月光洗练的日式庭院……眼中露出了陌生寂寞的情绪。
  穿着和服的婆婆和一群三姑六婆聊天,不时还挑剔她几句。她耐着性子照婆婆说的话去做,直到佐伯南穿着笔挺的西装下班回家,说了一声我回来了。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许多,赶紧站起来。但刚好这时客人也要回家,婆婆凶狠地把她拽住,批评她失礼,让她跪在地上,额头和双手贴着地面送客人出门。所以,真正和自己丈夫说上话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
  “南,我没有办法忍受继续待在这里了。”回到卧房后,她开门见山地说道,”对于你的母亲和你的家庭,我已经努力试着去忍耐,去习惯。但这是极限了。”
  他思索了许久:“……我明天再去和她说说。”
  “不用。你和她谈话的次数都有一百次了吧。”她正襟危坐,像是谈判一样望着他,“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们离婚,我回中国。二,你和我搬出去住。”
  他比之前更矛盾了,但刚才出去应酬完回来,看上去还有一些醉意:“我们明天谈吧。”
  “好。”
  她也没再勉强他,只是起身更衣准备睡觉。可是刚站起来,他也跟着站起来,从背后将她完完全全抱住:“老婆,你其实知道我离不开你。”
  拍这一幕的时候申雅莉并不知道顾希城的表情。直到这一刻看着影片,她才看见了他眼中的痛苦与悲伤。他将脸颊贴在她颈窝时的表情,与多年前她提出分手时一模一样。洒落在他们身上的月光是如此冷寂,就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了这两个人。
  “那之后一年,他就病死了。”
  江南的声音响起的同时,画面也渐渐黯淡,又切换到了2012年阳光灿烂的直布罗陀海峡。海风吹乱了她的短发,让眯起的眼睛看上去格外漂亮。她望着一望无际的深蓝海洋,用一种仿佛事不关己的语调说道:“他是单亲家庭,又是独生子,根本没办法离开他的母亲。但他又是不愿意表达自己情绪的人,所以一直憋着不告诉我,只是天天出去喝酒解闷。他酗酒过度加过度操劳,有一天突然病倒,送到医院去抢救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侯风皱眉说道。
  “主要是我当时态度太坚决了。他很害怕我回国以后不回来,又不愿意一直这么和母亲僵下去,所以一直过得不开心。日本人的亲情啊其实是很淡的,他妈说翻脸就翻脸,只要他在外住一天,她就不认这个儿子。他觉得不开心,一直背着我吃抑郁症的药。他的死其实心理占了很大因素吧。”
  说到这里,婆婆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都是你,都是你这女人害死了南!他的葬礼你也别想参加!!”她用手压住被风吹乱的头发,深深吸了一口气,苦笑着说:“算了,不说不开心的事了。”
  可是,刚一扭头,她就被侯风抱住。她错愕地往后缩了一下,对方却非常强势。侯风拍拍她的背,严肃地说:“其实心里很难过吧。我可以暂时当你的出气筒。”
  她疲惫地笑了:“哪有会主动抱人的出气筒?”
  “我自营自销的。侯风牌。”
  “哈哈哈哈,你不要犯二了啊。”她终于笑了出来,把他推开,“好了,谢谢你。你看这里天气这么好,谁有心思缅怀过去啊,大家聊聊天而已。”
  接下来一个多小时影片都在拍摄江南与侯风陷入恋情的过程,同时穿插着西班牙的风景胜地镜头。西班牙本身已经很漂亮了,经过电影后期的处理,在大荧屏上更是美得犹如神话传说中的世界。他们背着其他游客偷偷牵手,从大教堂乘坐马车附近绕城而行。古城里的鲜花无处不在,他摘了野花佯装旧式绅士送给她。白色山城的雨天里,他们试着在橄榄树下躲雨,却被淋成了落汤鸡。他坐在长椅上绘制图纸,她从旁边经过,却被他一把接住腰按在了腿上。后来他们在科尔多瓦发生了关系,她躲了他一整天,却在回酒店时被他强势地拦住。
  “我不会再放你一个人在外面。我要带你回国。”他以几近命令的口吻对她说道。
  因为亲热戏过多,浅辰一整个晚上都坐立不安。他那爱吃醋的恋人只要用眼角横他一下,他就会哆嗦着朝申雅莉这边靠。她被他闹得完全看不进去电影,只好像哄小动物一样把他赶回柏川身边。终于到镜头拍摄到巴塞罗那的时候,他才安分了一些。其实,没有人能忽略那个旋转在荧屏中央的庞大教堂。它长近百米,宽六十米,整体呈现米色,是学院派的新哥特式建筑。与它相比,巴塞罗那所有的建筑都渺小如蚁。它有一个外号叫“上帝的建筑”,学名是圣家堂。
  人们还没从这宏伟的景观中挪开视线,下方的侯风已经牵住江南的手,与她一起在巴塞罗那的大街上漫步。可是从她的眼中看去,崭新的街道总是会被回忆的画面洗旧,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十多年前。身边的侯风说了什么,她已听不见。她只看见自己与佐伯南坐在格拉西亚大道的花坛旁,进行着初次的告白。他在轻风中吻了她,身影如水墨画般浅淡,他贴着她的嘴唇说“结婚以后,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恋爱”,虽然平静地闭着眼,嘴角却天真地扬了起来。记忆中的画面仿佛野草滋生,他们好像远离了喧闹的城市,坐在只有两人的蜿蜒小道,除了他们再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他牵着她走在这个完全静止的世界,哪怕一直只是露出沉默的微笑,也像是走过了漫长的一辈子。
  看着陈晓与佐伯南的过去,像是看见了自己少女时期傻傻的影子。申雅莉最后还是不忍地别过视线。
  这一天过后,江南变得很沉默,她随着侯风回了国,两人在一起一年多,关系平淡却稳定。只是不巧的是,侯风向她求婚的那一天,刚好是她与佐伯南的结婚纪念日。她并没有立刻答应侯风,而是找借口一个人去了南的家乡,北海道。
  黎明时天还未亮,大雪混着大雾淹没了世界。她穿着厚厚的大衣,脸被冻得通红。推开树枝穿过一片森林,树枝上挂着的积雪掉落在地,闪烁着晶莹的白光。镜头中呈现的,是一片完整的雪坡。蓝灰色的天和白色的雪好像混在了一起,已分辨不出谁是谁。远处的森林都穿上了蓝白色的外衣,置身子此,仿佛做了一场雪国的梦。
  电线杆和一些柱子都被风雪吹倒了,她的短发在风中犹如草叶般舞动。眼前的景色散发着潦倒而空寂的美。整个世界都是冷冷的冰蓝与灰白,像是万物早已死去。唯一活着的颜色是红色,那是她滚动着泪珠的双眸。她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但立体音响已播放出她沙哑的独白:
  “南,有一个男人走向了我。他出现以后我的生活发现了很大的改变,我告诉自己,这就是终点。毕竟你已离去九年,是时候整装准备迎接不同的旅途了。你会祝福我的,对吧。”
  “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导游吗?”
  “因为只有靠这种方法,我才能一直重复走我们走过的路。这样走着,我发现自己竟然比以往有动力,就这样快乐地活下去。”
  她的声音虽然沙哑,却意外的平静。电影院里许多观众已在偷偷吸鼻子抹眼泪,申雅莉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影片中悲伤的自己。荧屏上镜头渐渐拉远,她的身影变得很小很小。呼啸的风卷起大片大片的雪,让整个画面都变成了模糊的白色。影片最初时悲伤的钢琴音乐响起,伴随着迟钝的节拍。每一次节拍声响起,都仿佛是有什么东西闷闷地敲击着听众脆弱的心房。终子画面以极其缓漫的速度变暗,回归了短暂却漫长的黑色。
  屏幕右下角新的数字出现:2013。
  圣家堂下方聚集着来自世界各国的旅游团。江南带着新的一批中国游客也出现在这里。她指着圣家堂,拿着扩音器,用非常认真的态度向大家介绍:“各位,这就是西班牙最伟大的建筑,高迪的作品——圣家堂。它是联合国的世界遗产,从1884年就开始动工,一直修到现在,你们抬头可以看到,还是未完成品,现在请大家随我来……”
  相较之前在北海道悲伤的钢琴曲,这时的音乐竟换成了R&B风的《EmpireState Of Mind》。而在这样阳光璀璨的盛夏,在这拥挤热闹的人群中,在这些魔幻怪异的却异常夺人注日的建筑中,一个个穿着清凉戴着的拉丁年轻人如此鲜活快乐,令电影的基调变得十分现代,好像观众也会随着这个步调走向欣欣向荣的明天。巴塞罗那,这座以运动、艺术与美景闻各的南欧各城,原本就是西方人口中“欧洲最cool的度假胜地”。直至这一刻,它才被导演赋予了原始的色彩——它是张扬的、明亮的、五花斑斓的。
  城市里刷着“BarcelonaCity Tour”新漆的敞篷欢重巴士无处不在,游客们戴着墨镜惬意地坐在上层,大笑着欣赏格拉西亚大道上的美景。巴约之家的线条奇特,充满了大自然的气息,就像是由动物骨骼和花瓣绿叶拼接而成。它的对面有无数大牌奢侈品店,Chanel Hermès和Burberry都把最新款的皮包和高跟鞋摆在了橱窗里。
  花坛旁边的街道正在施工中,一些走累的行人和留学生坐在树荫下休息,其中也不乏年轻的情侣。格拉西亚大道好像变成了一条时间的回廊,每一个角落都写满了过去的故事。路过花坛的时候,江南眼角的余光好像看见了熟悉的影子。她转过头,错愕地在诸多情侣中看见了大学时的自己。那时的自己还留着长发,喜欢扁嘴生气。这时她似乎正在等着什么人,脸上还写着俏皮和不耐烦。
  身边有人停下脚步。她向上看去。
  南穿着纯白的衬衫,低头朝她微笑着。她先是假装生气,待他开始担忧,才终于破功大笑起来。她站起来,抱住他的脖子,踮脚送上了青涩的吻。
  江南看见这一幕,眼中透露着惊喜与欣慰。她看着他们牵手离开花坛,在长长的时廊中渐行渐远,才终干恋恋不舍地转过身,招呼游客们跟紧自己,因为马上就要去这场旅途的下一站了。
  她仰头对着巴塞罗那的晴空,露出了九年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朝和那两个人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去。
  灯光亮起,影片结束了。节奏感强烈的音乐还在继续,大荧屏上开始滚动字幕:
  制片人
  柏川Dante
  导演
  容芬
  领衔主演
  陈晓(佐伯江南) - 申雅莉
  侯风 - 浅辰
  佐伯南 - Dante
  林西西 - Cheryl
(本章完)
第十九座城(1)
  从影院观众的反应来看,这部影片一定会大获成功。不仅仅是因为这是容芬多年的心血,还因为她完全能体会陈晓的感情,并将所有自己的情绪都放进去了。其实这样的演戏方式令她感到不安全,有一种隐私被暴露在大众眼中的感觉。她一边想着以后该如何进行采访,一边脱离剧组自己开车回家。
  雪好像也没停过。虽然没有《巴塞罗那的时廊》里的雪那样冰冷,却因在大都市中显得格外寂寞。白雪摇摆着轻落在挡风玻璃上,雨刷机械地把它们扫去。车停在交通灯前时,周围的噪音小了-些,雨刷仿佛钟摆般规律地起伏,发出唰唰的声音。她掏出手机打开短信箱,发现顾希城还是没有回信。大概是人到晚上都会变得冲动而敏感,外加刚看完一部伤感的电影,她再控制不住自己,拨通了他的电话。嘟嘟声一直响着,最终得到的回应只是:“你所拨打的电话没有应答,请稍后再拨。”
  她觉得理险已经完全走到边缘,打开短信箱绝望地打了一行字:“如果我和你一样死了,你会不会花哪怕一秒的时间想我?”
  这句话她原本打算立刻删掉,但因红灯变绿,后面的车喇叭不耐烦地长鸣了一下。她吓得手一抖,居然把捎息发出去了。看着发送条渐渐变满,她院张得按住关机键,但手机屏幕黑掉前的一瞬,短信发送成功了。
  真是太愚蠢!她恨不得立刻撞死在挡风玻璃上。飞快地把车开到一个商场门口,打开应急灯,她重新开机补了一条消息“我跟你说笑呢,别介意”。可觉得真是这样反复无常似乎更糟糕,于是直接懊脑地把手机丢到后座,开车回家了。像是失去了目标,她开车的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而且还因走神开错方向好几次。在路上手机一直在响,没有一个是他打的,所以她一个都没接。真的太累了。只想回家好好倒头睡一觉。
  对她而言,思念早已变成一种习惯。哪怕他已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残忍地撕碎她所有的幻想,连一点点的余地都没留下,再次看见他的时候,她还是会想念他——这种情感只会永不停止地折磨她,令她精疲力尽。
  直到这一晚看见大荧屏上的顾希城,她突然觉得是时候休息休息了。太过贪心的人是自己。
  不管现在的他是怎样的世故、残酷、复杂,他始终给过她最美的初恋。知道他活着,她已经该感谢命运。怎么可以顺着人的本性得寸进尺,奢望他再回到自己身边。
  他要结婚,就应该祝福他。因为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人,比她更希望他幸福。
  至于那个糟糕的习惯,如果以后能戒掉那最好不过。如果不能,就让它这样伴随着自己吧。
  放弃吧。原本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可是刚进家门,很快就听见有人疯狂拍门的声音。门是不锈钢的材质,但被门外的人拍得轰轰乱响,像是马上就会被拍散。大半夜的被人这样敲门,她被吓得魂飞魄散,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看了猫眼。然后,她居然看见了顾希城焦急的脸。看见他气势冲冲的样子,她吓得动都不敢动。可他却在门外大喊:“申雅莉,开门!你再不开我报警了!”
  她还是不敢动。但没过多久,他居然真的掏出手机打算报警。她吓坏了,赶紧打开门。对视的瞬间,两个人都傻眼了。他上下打量着她,愕然说道:“你没事?”
  她有些尴尬,但假装漫不经心:“怎么,你还希望我有事?”
  他驼色的风衣上沾满了雪粒,表情也因为过度寒冷而有些僵硬。他盯着她看了很久,好气又好笑,最终只说了一句话:“没事我就走了。”
  “等等。”她叫住他,“你进来一下,我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不能在外面说?”
  突然闪现的预谋让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大脑中仅剩的理智让不断告诉她立刻停止,可整个人还是不受控制地、冷静地疯狂了。她微微一笑,看上去很正常:“我是觉得太冷了不想站门口说。你进来十分钟,说完就走吧。我也困了,想早点休息。”
  “好吧。”
  他淡淡地应着,换了拖鞋走进来。但这一回的表现仿佛是第一次来她家一样,完全不像恋爱时那么放松。他严谨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她到厨房为自己泡茶,皱眉说道:“不用泡茶了,明天我还有事,得早点走。”
  “什么事这么赶,结婚么?”她回到客厅,把茶壶放在桌子上,把玩着手机,看上去像是毫不在意。
  他没说话。
  “希城,其实有件事我-直想告诉你。”
  她在他身边坐下,相当诚恳地望着他,留了短时间的沉默。她看上去比平时无助了很多,这样的态度让他不由卸下防备,神情也放松了一些。她朝他靠近了一些,抬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希城……”
  他眨了眨眼,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这时,她拉住他的衣领,猛地凑过去吻上他的唇!
  他瞪大眼看着她,完完全全僵掉了。压根没想到会被偷袭,而且她还一直接着自己的脖子,试图吻得更深入。他心如擂鼓,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他原本应该推开她转身就走,可这个吻之前她的眼神太柔弱,他从来没见过她如此示弱的模样。想要回应她的冲动占据了整个身体,感觉大脑快要不清楚了……
  就在这时,“咔嚓咔嚓”两声响起,像是警钟一样把他一下敲醒。但他还没来得及撤退,她已先发制人站到一边,用最决的速度在手机上按了几下。
  “你做什么?”他狐疑地看着她。
  停止,停止啊。自己到底在做什么,难道真的已经疯了?——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这样制止着她,但她觉得大脑发热,已经快要失去最后的思考能力。
  “你有我的照片可以,我有你的照片就不可以?顾希城,这回你真的惹怒我了。等着完蛋吧。”
  “你什么意思?”他愈发警惕了。
  “只要你做什么让我不开心的事,我就把这些照片发给你的未婚妻。上面可是有时间的,如果她知道结婚的前一天你还在我这里,会怎么想?”她把手机藏在身后,得意洋洋地笑了,“我早说过,你玩不过我。你使的那些把戏,十年前我就用过了。”
  他也跟着站起来,一张脸严峻得有些可怕。两人的身高差给了她无形的压迫感,她握紧手机后退一步,脸色发白:“你做什么,你拿我手机也没用,我刚才已经做蓝牙备份了。”
  “拍这种没底线的照片,你很开心是么?”
  他冷玲笑着,忽然弯下腰来把她扛在肩上,径直朝卧室的方向走去。她真的被吓着了,用力捶打他的背,惊叫道:“你做什么,放开我!放我下来!”
  他把她扔到床上,再把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塞到她手里:“你接着拍。”他脱掉自己的外套,拉开领带,随手住后一扔,就直接覆到她身上,吻上了她的唇。她的呜咽声消失在猛烈的吻中,裙子被掀起来的瞬间她的哭声他没有听见。房间里一片漆黑,她能听见的,也只有金属皮带扣碰撞的声音,布料破裂的声音。
  “申雅莉,你是比我还会装,还号称演艺圈历史最干净的女人。实际你现在坏成什么样大概没几个人知道吧。”他再次把她落下的手机放到她手里,“来,我再做点更过火的事,你接着拍。”
  她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也再拿不稳被强塞到手里的手机。他右手握紧她那只松动的手,左手抬起她的腰,作势要侵犯她。看见她不断往后缩,似乎真的很害怕了,他的气总算消了一些,谈淡说道:“知道错了么?”
  她缩在床头,说不出话来。
  “我不管你自以为有多强悍,不要再试着激怒男人,对你没什么好处。”他松开她往后退去,翻身下了床。可是人还没站起来,她已从身后抱住他。
  从他们分手以后,她一个人做了无数次思想挣孔,逼迫自己要冷静,不能再感情用事。不论是朋友还是关心她的人,都把她摆在了与他敌对的位置。就连这个晚上,她都在逼迫自己要放弃他。可这些从来都不是她真正想做的事。她只想和他在一起。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人总有崩溃的时刻。她把头埋在他的背心,眼泪在衣服中湿成一片:“不要走。”
  她感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就没了反应。她更加用力地抱住他,咳了两声,硬咽着说:“希城,回到我身边……求求你,不要再走了……”
  话像是永远也说不完,真的太怕他再次离开。被自己紧紧拥抱的男人忽然转过来,握着她的手,把她重新压倒在床上。雨点般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嘴唇上,脖子上,一路向下。他把她的衣服慢慢褪下,对她做了极其亲密的举止,但她似乎从来没曾想过要反抗,直到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听好,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这样你也无所谓?”
  “我不介意。”她紧抓住他的衣襟。
  进入她身体的那一瞬间,他皱了一下眉,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并没有多想。他手掌扣住她的后颈,带有报复意味地、深深地吻着她。她在他的怀里浑身发抖,像是哑掉的初生的婴儿一样脆弱又毫无防备。这样的反应是他完全没料到的。他的心莫名绞痛起来。可是一想到她曾经做的事,想到她之前的卑鄙无耻,想到母亲最后一次见自己时失望的眼神,所有的动摇都烟消云散。
  少年时他一度认为,他们的第一次会是在新婚之夜。十来岁时他也是个傻孩子,曾经幻想过她穿着婚纱纯洁的样子,幻想着她用期待又害泊的眼神和自己亲吻,幻想过新婚夜后自己亲吻她熟睡的脸,幻想过她起床后望着自己幸福的眼神……
  冬季的凌晨是最为凉意袭人的时刻。
  天空是深灰色,从卧房厚重的窗帘缝隙中洒落,在地板上投下一条长而暗的光条。地上已是一片狼藉,一条被子像垃圾一样和申雅莉的文胸堆在一起,价格不菲的连衣裙被蹂躏得如同破布,钱包里掉落的硬币散了一地。顾希城翘腿坐在沙发上,将抽到尽头的烟掐灭在水果盘里——那里已经堆积了一个烟头小山包。他掏出打火机再次点燃一根烟,将所有尼古丁吸入肺中,麻痹着每-根能被触动的神经。他年少时幻想的新娘正躺在床上昏睡,头发蓬乱,赤裸的手臂抱着被子和缩成一团的身体。她的眼睛红肿而紧闭,眼角有泪痕蜿蜒直至枕头上。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
  顾希城吐出最后一口烟,把又一根烟在那堆歪歪扭扭的烟支尸体上掐灭,起身弯腰抬起地上的领带。然后,他在一堆硬币里看见了一个铝制的小环。他眯了眯眼睛,把它捡起来转了几圈——这怎么看都像是个易拉罐的拉环,而且样式很旧,是外拉式的,现在已经很少有饮料公司会用这种不环保的拉环了。
  脑中回想起多年前的一段对话。
  ——“希城,你已经让我错过了浪漫的邂逅,不可以让我再错过浪漫的婚礼。你说,你什么时候向我求婚?”
  ——“我不想用我老爸的钱给你买戒指。以后等我毕业有自己的事业了,再买戒指给你。”
  ——“借口,都是借口。等你有事业了,肯定会第一时间把我甩掉。”
  ——“这样,先拿这个充数。以后我会换更好的给你。现在的我就只值这个价,还望娘子不要嫌弃。”
  当年,他摘下来芬达易拉罐上的铝环,握住她的手指,把拉环套在她的无各指上。
  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怎么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这肯定只是哪个传统易拉罐公司生产的旧式产品。再过几个小时就要结婚了,不可以再浪费时间,现在就走吧——越是这么想,脚就越像被钉住一样无法挪动。
  突然他大步走回床边看着她沉睡的脸,不知为什么心情有些焦躁。刚想把她揉得乱七八糟的被子理一理,手却被她打开。她翻了个身,即便是熟睡中也浑身紧绷,皱着眉继续缩成一团,好像很不舒服。他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试了一下,没发烧。他拿起她床头的睡衣,想替她换衣服,却看见床单上的一抹红色。
  他不确定地揭开被子。
  确定那是血迹后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滞地维持着原状,许久许久……
(本章未完)
第十九座城(2)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申雅莉还在昏昏沉沉地睡觉。窗子大大开着,远处车辆开过嘈杂的声音和手机铃声混在一起,刺激着敏感的耳膜,就像是扩音器的黑洞贴在头颅旁边,演奏着一场惊悚恐惧的交响乐。接过电话的赤裸手臂暴露在空中,被圣诞节的冷风吹得隐隐作痛。像是已经失忆,一时间并不能回想起前一天发生了什么,黑色的绝望却在支离破碎的、混乱地充斥着整个身体。
一颗心是沉甸甸的,电话那一头的声音却是如此年轻,带着纯净的喜悦:“雅莉姐,昨天首映结束后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后来打电话给你,你也没有接。我觉得《巴塞罗那的时廊》实在太好看了,这是你所有电影里我最喜欢的一部……”
说话的人是李展松。他和她的所有影迷一样,一定会在她新电影上映的第一天,就去电影院认真看完它。“这是你所有电影里我最喜欢的一部”,也几乎变成了他的口头禅。在她看来,他就像是漂亮的小动物,十分讨她喜欢,她却永远无法回应他他想要的感情。
人的天性的挑战未知的事物。爱自己的人总是习惯将一切奉献出来,所以远远比自己爱的人简单易懂。所以,他们永远不被重视。聪明的人总是学会隐藏自己的感情,就像那个叫Dante的男人一样。
她把手机调成扬声器状态,心不在蔫地应着他,切换到短信箱里检查信息,但里面十多条短信里,没有一条来自顾希城。她又看了看未接电话,结果是一样的。环顾四周,她的衣物已经被叠好放置在床头柜上,原本凌乱的屋子也被打扫过,房间里有淡淡的烟味——或许这是他开窗透气的原因。他走得如此无声无息,如果不是身体依然钝痛,她找不到任何他到过的痕迹。
终于,她打开手机上的浏览器,提起一口气,在搜索栏里输入了“PazCruz婚礼”。按下搜索键原已耗尽所有的力气,网速却因为通话干扰信号变得格外缓慢,这让她更加紧张了。随着网页打开进度条一点点向后推,她的心也越跳越快。可就在这时,另一个李真的电话切了进来。
李展松不曾留意到电话这头申雅莉敷衍的回应,只是兴致高昂地继续说:“你不知道,这部片今天反响多大,好几个电视台都在报道它的轰动。雅莉姐,你太棒了。”
“阿松,李真打电话给我了,可能有事,我晚点再回你。”
“哦,好……”
她挂断了他的电话,接通了李真的来电:“李真,怎么了?”
“顾希城结婚了。”
短短的一句话,令她大脑空白了一阵子:“你等等。”
“好。”
她重新把手机切换到浏览器。搜索结果已经出来了。12月25日的新闻里出现了“西班牙模特PazCruz与著名建筑师Dante于今日举行婚礼”。标题旁边还有预览新闻图片。图片上的Paz才晒了一身古铜色皮肤,穿着高贵悬丝的无袖雪白婚纱,瞬间有了王妃KateMiddleton般的优雅。她眉开眼笑地朝镜头挥着左手,右手挽着的新郎穿着完美剪裁的白色西装,眉眼清秀,笑容内敛,站在美艳的新娘身边气场却毫不逊色。申雅莉的脸上已经全无血色——这位英俊的新郎,就是昨晚与自己发生了最亲密行为的男人。
“我知道了。”她终于给了李真答复。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难受,这时候告诉你这个也不合适……但是雅莉,你一定得现在跟我去国际贸易大厦一趟。顾希城和Paz马上要去用日边参加婚礼宴席,丘婕现在人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
申雅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去那里做什么?”
“昨天她就一直电话里跟我骂顾希城,好像已经被气炸了,说:‘雅莉可以嫁给其他男人,但顾希城这人渣败类,就只能等着雅莉一个人,他不守,我让他这喜事变成丑事!’我觉得她已经被气疯了,手机关了,我去劝她她肯定也不听。你现在赶紧收抬一下我们直接在那边见。”
“她怎么会知道Dante就是顾希城的?你告诉她了?”
“……对。”
“你怎么会告诉她这种事!李真,你真是……你要气死我!”申雅莉揉乱了头发,“丘婕也是要气死我,我这边已经乱到不行了,她到底要给我添加多少麻烦!”
“唉,昨天我也是一时气愤,就忍不住告诉她了。但我没想过她和你还有顾希城都是老同学,看着你们俩分分合合,肯定比我还要生气。所以……”
“算了算了算了,我现在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以后,申雅莉把手机扔在床头,正准备下床穿衣服,却看见床头拒上有一张字条。拿过来看了看,上面只有四个字:“忘了我吧。”
原本眼睛已经肿的快要睁不开,这一刻竟又开始发胀发热起来。尽管身上没穿衣服,肉体却像是早已被搅拌机捣碎,与床上的被子黏合在一起,与这个灰色的世界完全融合在了一起。扩散在每一寸肌肤中的,是再也找不到自我的痛苦。她屏住呼吸,把脸用力地埋入欢掌中,绷直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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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夜才经历过一次精神崩溃,第二天却依然有这么多烂摊子等着自己去收。经过这样的折磨,不论再怎样天生丽质的女人都再也好看不起来了。厚厚的妆盖不住浮肿的容颜、疲倦的双眼,漂亮的衣服藏不住身体的摇摇欲坠。抵达宴会现场后,申雅莉戴上了墨镜,冷漠大牌地推开所有的记者,抓住丘婕的手腕,狠狠地把她拖到一边:“回去。别在这里丢人。”
“雅莉?”丘婕错愕地瞪大眼,转而质然说道,“你来得正好,今天我们就和那人渣拼了!”
申雅莉打断她:“拼什么?拼丢人么?”
丘婕怔住。
“今天我不想看见他,你也别替我丢人了。”见对方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申雅莉紧锁着眉说道,“你和他闹,亏的是谁?你还当自己是当年的高中生,可以在他欺负我以后就当着全班教训他?在这里和他闹事,你以为公众会像班主任一样宠着你原谅你么。听着,这丑闻够你黑至少五年,现在就跟我走。”
丘婕快哭出来了:“可是,可是,雅莉,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这十年你都是怎么过的,你看看他……他回来就这样骗你……”
“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刚一转身,丘婕就跟了过来,扁着嘴一脸委屈的样子:“我真的替你感到不值。”
申雅莉和李真都没回话,直到进入电梯以后,申雅莉才低低说了一声:“没什么值不值的。知道他是这种人以后,我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自责了。对我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很快到了负一楼。随着电梯门沉重地打开,她们看见了四五个穿着正装的男人,但谁都没想到,站在中间的人,居然是一身白色的顾希城。
空气仿佛凝滞了四五秒。申雅莉觉得胸腔内的血液在沸腾,但她只是平淡地说道:“走吧,我的车在C14。”
她径自绕过他向停车场走去,李真不带善意地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她走过来。他只是低着头,没有追上来,也没有出声挽留她。原以为这种状况已经很糟糕了,但没想到丘婕会提高音量的大骂:“顾希城,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你死得无声无息的,雅莉一直在给你上坟扫墓?我觉得你这种男人还是适合化成灰躺在坟地里,活着只会招人恶心!”
申雅莉觉得更加尴尬了,赶紧走过去拉住丘婕:“别说了,走。”
丘婕却猛地把她的墨镜取下来,更加义愤填膺地怒道:“你看看她!你看看她的样子!她到底是欠你什么了,你要这样对她?这下你满意了是吗,你想把她也逼死是吗?!”
申雅莉就像是个刚被毁容的人一样低下头,躲避旁人的视线:“丘婕,什么都别说了,走啊!”
可是,失去墨镜的那一瞬就像失去了最后的保护。她用双手捂住脸,身体痛苦地颤抖,呜咽着蹲了下去。不仅是顾希城和身边的男人,丘婕也被她的反应吓呆了,变得不知所措起来。高跟鞋的咚咚声急促地响起,李真冲过来扶起申雅莉,呵斥道:“丘婕,现在最伤害雅莉的不是这男人,是你!现在就走,不然我没你这朋友!”
“是是,是我的错,雅莉,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丘婕也跟着扶住申雅莉。
终子,顾希城往前走了一步:“莉……”
“不要靠近她!!”李真紧紧地抱住申雅莉的肩,忽然暴怒起来,她指着顾希城,激动地说道,“顾希城,我警告你,不要再靠近她!!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我们面前!现在就他妈的滚吧!!”
申雅莉蜷缩在好友的怀抱中,已经失去了所有自我保护的能力。她只想逃离这里,逃到一个没有任何人的地方。
第十九座城(3)
“英国?”
“那种鬼天气,你带个失恋的人去,是想让她更郁闷吗?”
“法国?”
“那种离西班牙这么近的地方,还有肉麻的浪漫气氛,那么适合谈恋爱的地方,你确定?”
“夏威夷?”
“大姐我谢谢你啊,雅莉和那人渣就是在海边互相告白的。”
“南非?”
“大姐,你要知道,非洲的女性75%以上都有过被强奸的记录,剩下25%都是被食人族吃了。所以那里只有强奸犯和受害者。”
“……妈呀,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
“呼,吓我。我就说我过那里都没出事……”
“你当然不会出事,应该说从你手下逃过一劫的非洲男同胞都非常幸运。”
“……”丘婕的忍耐度终子到达了极限,白眼一翻,把世界地图往前面一推,抱着双臂靠坐在沙发上,“要去哪里你自己想!”
顾希城结婚后的第二天,申雅莉只接受了一个采访,看上去精神很糟糕。李真和丘婕都觉得她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了,所以商量着带她出去旅游。此时,李真翘着小指头,跟清朝戴珐琅护指套的贵妃娘娘一样翘着才做好的小指指甲,捻起那张地图。她的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最后猛地指向正中心某处一个点“就这里了。”
“啊?”
“爬山,越高越好,这样等她累到不行的时候,就会想‘妈呀,活着真好,人生真美好,失恋算什么’。懂?”
丘婕扁扁嘴,对李真竖起大拇指。
她们火速订好机票酒店,安排妥当行程后,直接让人把机票把票送到申雅莉家里。然后,很快接到了申雅莉的电话:“这几天我要配合公司宣传电影,去不了,你们去吧。”之后,丘婕以卖身给他个人使唤半年的条件,换来了申雅莉的假期。
三人坐在开往机场的轿车里。李真和丘婕坐在两边,申雅莉坐在中间。前座的靠背里装着一本商务杂志。只要有杂志,李真作为模特的惯性是习惯性地打开翻一翻。她抽出那本杂志翻开了第一页,里面赫然呈现的流线型建筑让她和丘婕都眼前一亮。
“这商务写字楼真攻,是哪个公司做的啊……”丘婕眨眨眼,凑近了一些看,却看见下面闪闪发亮的“Fascinante”,立刻脸色大变,“啪”的一声把杂志合了起来,认真地说,“近看觉得这风格太西式了,不喜欢。”
李真清了清嗓子,也赶紧转移了话题:“说到这个,我觉得西方人的思维模式和我们差别真大。丘婕你有没有和老外发展过?”
“没呀。怎么,你有过?”
“什么男人我没KO过”李真贱贱地摇摇手指,“不过,跟你说个很经典的事。当年我在法国认识了一个音乐制作人,蓝眼睛,长得特帅,说的英语还带着浓浓的法式腔调,又有情调,又浪漫。我俩刚认识没多久都对彼此有好感吧,我们吃了一顿饭以后,他明显对我很有好感,约好了第二天再次见面。然后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么?”
“你们上床了,然后他跑了?”
李真推了一下她的脑袋:“胡扯里我像是会做这种脑残事情的女人么。”
“那是……”
“第二天他跟我说,李小姐,好消息!迪拜的海滩Club用了我,我就要去那边当DJ了。半年就回来,所以这半年我们保持电邮联系吧。”她扬了扬眉,用洋人说中文的不准腔调微笑说道,“然后,他就去Dubai了。阿酋联,Dubai哟。”
“啥啥啥……啥?你是说,他为了去迪拜当个打碟的,放弃了你这大美女还有音乐人的工作?”
“对。”李真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妈呀,他是疯了.马?,,
“所以我说了,西方人的思想我们理解不来。在他们眼里,金钱和地位真的就只是生活需要而已,更重要的是享受人生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野兽派。他不理解什么叫工作赚钱养老婆吧。”
“你认为国内的男人赚钱就真是为了养老婆?他们只是想多赚钱泡妞。打个比方说吧,我遇到了两个大牌制片人,都是先追雅莉不得,然后转来追我,如果雅莉追到手了,搞不好他们会一脚踏两船。一脚踏两船,很销魂的哟。”
“呀,好雷人,其实啊,他们就是欠收抬嘛。”丘婕蹙动了动眉毛,“这种男人就该被小攻虐一辈子……”
这时,一直戴着墨镜申雅莉打断她们:“我去前面坐吧。这样你们讲话也方便一点。”
丘婕才口李真愣了一下,不约而同地点点头。申雅莉下了车,在大雪中裹紧大衣,提着自己的包坐到前排缩成一团。后座的两人一脸内疚,都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可是看着申雅莉的背影,她们只能对望一眼,无奈地叹气。
申雅莉其实明白她们的动机。她们是想告诉她,作为一个成年女性,一定要学会高姿态和无所谓。这些道理她都懂。从得知他和Paz也将在今日回西班牙的消息后,她就大彻大悟了。
小时候看见的世界是美丽而繁华的,实际真正踏进去,才发现它的每一个角落都长着无形的荆棘。一旦进入这个世界,许多少年时代的美好都会变质,要么变成了易碎的泡泡,要么变成了尖锐的利刃。
她从车内看见窗外模糊视线的雪和苍白的天——当年的希城就是易碎的泡泡,它就像是一场梦,早已消失在了十年前的天空。
只是,他们还在同一个城市的最后一天,最后一次,她如此纵容自己去想念那个学生时代的顾希城。
曾经上学的时候,他们都还处于文艺少年的状态,也都曾经给对方写过信,上课传过纸条。后来随着人的成长与忙碌,信息技术越来越发达,电子邮件取代了书信,短信取代了纸条,随后又被微博微信取代。那些带着纸张墨水气息的过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一回,她在去机场的路上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让自己静下心来给他写一封信。
她从包里拿出纸,将它们垫在厚厚的杂志上。她垂着脑袋,写下一排字——亲爱的希城。
刚写下这几个字,眼泪竟就再也忍不住,毫无缓冲地冲了出来。她被这样的自己吓着了,偷偷擦掉泪水,仰头调整了一会儿情绪,又接着写道:
亲爱的希城,
现在说这些或许会太晚了,但我们从来没有机会正面交流过,所以,还是决定给你写这一封信。不管十年前的我有多么伤心,多么害怕爸爸生病,那都不是你的错。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不该这样武断地自己做决定,这样既不尊重你,也不尊重我们的感情。当时我应该把所有实情都告诉你,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
所以,对不起。
你是除了父母外唯一把我当成珍宝对待的人,可我却一直如此幼稚又自私。我对你造成的伤害,这十年里已经加倍地反弹到了我的身上。这么多年里,我没有一天完完全全开心过。所以,即便你不报复我,我也得到了报应。我向你发誓,这一切都会改变的。我也会改变一一或许你再也不会看到了,但知道你还活着,今后的日子里,我一定会比以前过得开心、坚强。我发誓。
我们最终还是没有走向幸福的结局。我们不能再对此做出任何改变,但她一定会爱着你,和我一样多。我也确定,像你这样美好的人,一定会过上最幸福的生活。
谢谢所有你教会我的东西。
谢谢你教会我怎样去爱。
谢谢你给我的,所有的记忆。
尽管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但我会永远,永远记住你。
并不是很长的信。写完了一整封信,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连以前最爱说的“我爱你”都没有写到。信纸上的字迹因为汽车颠簸而有些歪歪扭扭,她抬头看着窗外的雪景,熄灭的路灯,被飞速推到后面的树木……不知过了多久,才和两个好友一起下了车。
“是写给顾希城的信?”丘婕小声问道。
她点点头,重新看了一下那封信,把它揉成一团,扔在垃圾桶里。丘婕的吃惊并没维持多久,因为心中清楚,她这封信不是写给现在的大建筑师Dante的。而是给她的初恋男友——那个会因为她不注意身体就比她还急的顾希城。
她裹紧大衣,穿过大雪,走入机场。
Dante,还记得当初试镜的时候,导演叫我演给死去九年男友打电话的场景么。不知你是否记得,当时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忘了我吧”。在圣诞节早上你离开我家之前,你也在我的床头留下了这句话。
——现在,我答应你。
******
同一时间,Marco开车把Paz和顾希城送到机场的另一个入口外。他看看正在后座补妆的妹妹,又对着顾希城摇摇头:“为了自己爱的女人可以利用其他女人。这样的做法其实我不是很赞同。”
“彼此彼此,她不也在利用我么。”
顾希城淡淡一笑,拉开门下了车。扑面而来的冷空气带着特有的气息,刺激着他的嗅觉,令呼吸也比平时困难了一些。飞机场的大厅被冰冷的玻璃格档,向两边延伸,最终与高速公路融合在了地平线上。他把两人的行李从后背箱提出来放在地上,等候着艳丽而慵懒的妻子。他站在正门前停留了一会儿,仰头看着轻盈落下的漫天飞雪。这一瞬间,他禁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缺氧多年的囚犯走在了自由的苍弯下。眼前的建筑原本有着金属与玻璃的身躯,此时也被积雪覆盖成了一座白色之城。
他还记得他们在好友婚礼上的初遇。那时的花瓣就像这一日的雪,纷纷扬扬地扰乱了他的视线。他在那片花瓣雪中看见了十年后的她。她成熟了不少,身上穿着顶级的定做礼服,比起当年小女生简单的漂亮,添加了太多优雅女性的韵味。可是,她接到花束时肆无忌禅露出笑容的样子,和高中时一模一样。
有客机冲入高空的隆隆声渐渐远去,冬季的气息、和它的温度一样冰冷。
他沉默地看着下雪的天空,一遍又一遍地想起与她凝视自己的每一个瞬间,通红的眼睛眨也不眨,直到热泪无声地流满了双颊。
(本章完)
第二十座城(1)
与Dante分手又亲眼目睹他结婚的盛况原本是申雅莉认定的地狱,但没想到那不过是地狱的某一层。因为之后与李真丘婕旅行爬山的时候,她途中摔了一跤,回来还患上了重感冒。愚蠢的是,娱记把她脸色苍白颠簸的样子描述为“疑似怀孕”,在年关这种人们最爱兴风作浪的时段,引起了轩然大波。阿凛的电话几乎被打爆,李总亲自把她叫到办公室训话,李展松什么都不懂的安慰令她格外烦躁。还有什么更糟糕的呢,都一起来吧。她这么想着,四十天后,便发现自己的月事没来。
以前没有这方面经验,但从周围好友与环境中多少能了解,这时候最该做的事,就是去买验孕棒,然后和家人朋友商量该如何处理。但她没有勇气。验孕棒肯定不能自己去买,那么该叫谁去?阿凛?李真?丘婕?爸爸妈妈?好像无论告诉哪一个,她都会被对方杀掉。尤其是丘婕,如果知道顾希城结婚前还来了这么一出,肯定会立刻订机票飞到意大利,带一群黑手党坐飞车到西班牙,戴着墨镜摇下车窗,伸出枪去,把他乱枪击毙在巴塞罗那的街头。
经过漫长的思想斗争,她终子决定把这件事放一放,先参加李真的生日Party。李真的生日听上去不是什么大事,但圈内的人都知道,这绝对是一个非常隆重的日子。李真之于这座城市,就像是阿尔比特罗之于尼禄时代的罗马。她每一次的生日都会化身为女神艾罗斯外表的交际花,举办一年比一年盛大的聚会,把上流社会中的痴男怨女们聚集在一起,描绘出奢侈糜烂的镶钻画卷,自己却很少介入其中。她在时尚界不止一位姐妹曾经说过“李真的生日就是我的相亲日”,她们在她生日到来前两个星期就开始节食减肥,花昂贵的价格去买一件轻薄的晚礼服——在她们看来,这是理性的投资,因为不出一个月以后,在聚会上认识的公子哥儿或企业家就会在她们身上砸下十倍到百倍的资金。当然,最赚的人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这场盛宴的举办者——又卖了人情,又赚了赞助商、广告商和电视台的钞票,李真每年生日过后都会在梦中数钱数到大笑至醒。她擅自篡改了阿梅利亚·埃尔哈特的名言:“为自己创造工作机会却不与男人暧昧的女人才是最后的赢家。(1)”
这一年,她以与著时尚杂志的合作为契机,举办了一场商业宴会性质的生日Party。这场宴会地点在举办在地标性海派文化的聚集区中,融合了浮华族的物质与商务族的高端,在圈内引领风骚。当夜色降临在室外的人工草坪里,路灯就像长篝火中最后跳跃的火星,照亮了黑暗中美丽佳人们身上的白金钻石。
这种活动是很多当红新人女星的末日,因为稍微一个不注意,自己与某个有地位人士随意的交流就会被狗仔乱写。所以,很多女星无论做什么都紧绷得像迎宾小姐一样。但对走到哪里都能hold住气场的申雅莉而言,她可以在这里随性得像在自己家。作为活动举办者,李真一直在来来往往的宾客中周旋。申雅莉携经纪人助理到场,熟练地摆好各种Pose让记者们拍好照,也跟着进入了聚会场地。申雅莉的女人缘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刚进去接过几个男士递来的酒,就被一群喜爱她的女模特包围起来。
“雅莉姐,你今天好漂亮呀。你怎么不早点来,等得我们好心慌。”
“你不知道人家是大牌吗,真是的,大美女都是最后到场的的!”
“雅莉姐,你这晚装是HaiderAckermann的吧?这一款在欧洲都还没上市,我想尽一切方法没法搞到这套衣服,真是羡慕死我了……”
一群女孩个子很高,穿得很成熟,站在镁光灯下就像是毫无生气的完美雕像,但一开口说话,就完全暴露了年龄。没过多久,其中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就按捺不住不满,小声说:“雅莉姐,你对G.A.girls那几个女的怎么看?”
G.A.girls是赫威集团重点推出的偶像女歌手团体,九个成员的平均年龄不到二十岁,但每个人都身价过亿。
“挺漂亮的呀。”申雅莉笑盈盈地回答。
“啊,我也觉得挺漂亮的。”女孩面露尴尬,扁了扁嘴,“我就是不喜欢她们的领队。还号称明美人呢,哪里美了,就知道到处勾搭男人。”
申雅莉笑了起来,但对此没有回答。但既然有一个人开口,另外一个尖下巴女模也不再掩饰了:“刚才我们坐车过来的时候,我在路上一辆敞篷跑车,那车嗖的一下就蹿过去了。从车上下来个一身海军蓝的男生,妈呀,我当时就想,他要是也去参加李真的生日趴就好了。结果刚一进来,我真的看到他了。”
大眼睛女模推了她一把:“那是你傻,连太子党里Jake都认不出来。你就认得那几个穷光蛋的男模。真厉害的名模谁会和男模搞在一起啊。”
“是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进来以后我真是特想认识他,我对他一见钟情了啊。可是进来以后,他就一直在和明苒苒说话,我瞬间失恋了。而且更悲剧的是,明苒苒和他套近乎,是为了匀搭李太子。”
“瞎扯,人家明美人可聪明了。她两个都没打算放下,想让他们为争她打起来,所以现在八面玲珑着,两手都在抓。你看,她现在不就在做这档事么。真搞不懂,她们赫威集团那么多帅哥她不理,为什么偏偏要去勾搭皇天集团的太子爷。”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说给申雅莉听的。但申雅莉没搭话,只是顺着她脱旨的方向看去——果然,穿着海军蓝Jake正在和明苒苒说话,看上去很殷勤。明苒苒喜逐颜开地回应,但眼神飘忽,时不时地会和旁边一身雪白的李展松搭话。
“李太子对她根本没兴趣。”大眼睛女孩的嘴都可以挂油瓶了,“你看他一直在玩手机。”
刚说完这句话,申雅莉的手机就响了一下。她从晚宴包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雅莉姐,你什么时候到?
申雅莉顿时觉得压力山大,赶紧把手机藏起来。这时,Jake推了推李展松的胳膊,指向她的方向。她扭头过去,但没过多久脑袋后上方就传来了年轻男生的声音:“你来了居然不告诉我。”
“我这不是在和这几个姑娘说话么,你先去和你朋友玩,我晚点过来找你。”其实这几天她一直在心烦月事不来的事,压根就忘记了他也会来。
“你到了就好。”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放漫了语速,像是在故意拖延说话的时间。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看见她,他显得有些拘束,随便指了一个方向:“那,那我到那边等你?”
她还没回话,明苒苒和Jake也走了过来。明苒苒看了李展松一眼,又看了一眼申雅莉,露出礼貌又不卑不亢的微笑:“原来太子爷和申天后认识。”
明苒苒果然是出名的美人,即便是在黑夜的聚会里,肌肤也像是能发光一样白嫩。一张瘦削的小脸我见犹怜,是无论哪个年龄段的男人都喜欢的类型。而且据说她的家境不错,自身条件又好,入行的过程是非常干净而顺利的,这样的女星在圈内真的不多。申雅莉突然觉得,这她和李展松挺般配。都是青春无敌的俊男美女。
“皇天里有谁不认识太子爷呢。”申雅莉笑了笑。
在外人面前,她一向都给足了这小子面子。但没想到他完全不买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男生的心理真的很难琢磨。申雅莉有些头疼了,更加放圆滑了态度:“阿松你真是的,又乱想什么。我的意思是,你是我有李总的儿子,又是皇天股东,大家肯定都认得你。”
他皱了皱眉,栗色的刘海下是一双漂亮而焦躁不安的眼睛:“你这么说,搞得我们好像很陌生一样。”
“不会不会,阿松你绝对想多了。我和你谁跟谁啊,我们就像姐……”
Jake虽然和他差不多大,但比他会玩多了。看见申雅莉这么说,他赶紧搂住李展松的脖子:“阿松,你怎么可以这样和雅莉姐说话?一点礼貌都没有!快给人家道歉,小心人家不理你,那可够你难受的了。”
刚才他的态度还好,现在好哥们儿来了,脾气和怨气反而上来了:“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她这段时间一条短信都没回我,打电话也不接。现在还想打发我走。”
申雅莉真是觉得无比汗颜。对子这小子这种口无遮拦的说话方式,她原本早该习惯。但看见明苒苒和周围女模们惊讶的眼神,还是觉得有点受不住。这把年纪了,实在不想和小孩子玩。她清了清嗓子,飞速搜寻到李真和丘婕的身影,像是呼唤救星一样唤道:“李真,你刚才找我什么事?”
李真转过头来,以老狐狸的眼光一眼就看出了是什么问题,快步走过来挽住她:“我借一姐用一下。雅莉你快来,这边有几个赞助商想和你说话……”
终子脱离困境,申雅莉长吐一口气:“小孩子真可怕。”
李真递给她一杯酒,无所谓地说道:“其实,我觉得你跟太子在一起没什么不好。”
“咳咳,咳……什么?”申雅莉差点被酒水呛到。
“我附议。”丘婕认真地点头。
申雅莉赶紧用纸巾擦嘴:“为什么啊,他比我小那么多岁,你们是不是头脑不清醒了?”
“现在相差二十岁的姐弟恋都不稀奇了,你和他这算什么呀。”李真拍拍她的背,语重心长地说道,“太子爷喜欢你很多年了,这点毋庸置疑,你跟他在一起肯定不会受伤。而且,小男生的爱情是很炽热的,可以很快修补你那颗被顾希城伤害的心。真的,考虑一下。”
申雅莉扭头,看了看颀长俊俏的李展松,吓得捂住胸口:“不行,我接受不来。我想不到,这感觉跟自己儿子谈恋爱一样。”
李真完全被她打败了:“雅莉,姐姐,你没这么老好么。你难道从没想过,你俩在一起会有很多好处?”
“什么好处,可以提前体验当妈的感觉?”
“不。这就是好处。”丘婕飞速递来她的手机,上面是李展松把西装搭在肩上、仰头半裸的照片,“根据我们的验证,这张照片的肌肉没有一块是电脑处理过的。”
李真闭上眼,沉重地点头:“没错。又干净,又性感,这种好肉,你真的不想尝尝味道?”
申雅莉再次喷酒。她辛苦地咳嗽半天,气若游丝地说道:“其实,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们。”
“你已经尝过了?”
“如何?求细节。”
已经对这两个损友彻底无奈,申雅莉无视她们的话,提起一口气,吃力地说:“我四十天没来那个了。”
第二十座城(2)
原本以为她们会惊讶后悲伤愤恨,她把头埋得很低,等待着劈头盖脸的指责。谁知等来的答案却是……
丘婕眨眨眼:“有了?谁的?太子爷的?”
李真倒抽一口气:“这么快这么准?妈呀,弄得我都对姐弟恋蠢蠢欲动了。果然是男人就是要年轻的好,高质量啊……”她自个儿感溉了半天,看见申雅莉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夸张的表情终于渐渐地从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堆了满脸的干笑:“雅莉,你别告诉我你和Dante做过防护措施。”
“只有一次而已,我没想到……”
“一次!如果不做防护,一次中的可能性也不抵阿,一次你不知道事后吃药?”李真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四十天,这下完蛋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申雅莉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就像是世界的时钟突然被按下了暂停,她脑中所有的事物都被挪开。她不知盯着哪一处发呆了很久,然后摇摇脑袋,按住额头:“我不知道。”
“顾希城这个人渣!他这贱男人既然不打算负责,就不要让别人有任何怀孕的可能啊!靠!”丘婕低低咒骂着。如果没有人在,她大概已经把杯子摔在地上了。
李真相较冷静一些,压低声音说:“这么说吧,打月很伤身体,以后可能终生不孕。但如果生下来,你后半生想找个好男人就比较困难了。而且这两种选择,无论哪种被媒体发现,都会对你的事业有巨大影响。你想好怎么选择。”
经她这么一说,申雅莉的压力更大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李真你真是一点都不会说话。”丘婕瞪了李真一眼,把申雅莉拖到旁边,“咱们往好的地方想啊。如果你不要这孩子,以后的生活不会有太大影响,你还是一姐,还是超级天后。但如果有这孩子,你就要开始当妈妈了,事业可能会受到影响,可是有个可爱的孩子陪伴,以后再也不会觉得孤单了……哪种生活才是你想要的呢?”
虽然丘婕极力把事情描述得十分美好,但申雅莉知道,李真说的才是真话。她摇摇头:“还不一定是怀孕了呢。过了今晚再说吧。”
她自以为很乐观,也认为自己可以做到无所谓,但真正听见她们的安慰,还是觉得很郁闷。而真正郁闷的极致,是在遇见两个影迷记者以后。
“申天后,《巴塞罗那的时廊》真的太好看了,我哭得稀里哗啦的。你知道吗,原本在我心中最般配的荧屏情侣是你和柏川,但自从我看了你和Dante的对手戏——其实总共加起来就十多分钟吧,但这十多分钟可把我十多年的坚持推翻了。你和Dante才是真配啊,不仅感情戏演得好,还有夫妻相!”
“可惜Dante好重口啊,喜欢金毛波斯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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