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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狐狸—坏事多磨

_22 那只狐狸(现代)
  那女子笑道,“你应该谢我才是,若是现在找到你的是朝廷走狗,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废话少说。”温宿有些不耐烦了。
  “温大侠……”那女子看了看他,“看你的样子,是内息受损。要打赢你,都用不上我出手。”
  “那又如何?”温宿握紧了刀,静静聚力。
  那女子皱眉叹气,“你们东海的人怎么就这么硬气呢?服个软、认个输、赔个不是,姑娘一高兴,说不定就饶你不死,还收你做我的首席弟子……”
  温宿瞬时起刀,斩向了那女子。
  女子嬉笑着,拆了他的攻势,抽身退开,笑道:“这样就动气了呀。”
  温宿冷哼一声,道:“我突然想到了脱身的法子,杀了你们,夺船离开……要算起来,你还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哪,洛姑娘。”
  那女子依然笑得轻松,“呵呵,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她说完,突然纵身一跃,落在了小小身边。
  温宿眼中杀机顿显,一刀刺了过去。
  本在一旁谈笑观望的女弟子们立刻上前,隔开了他的攻势。
  那女子笑笑,蹲下身子,道:“啊,这姑娘我倒认识。你们东海唯一一个肯老实服软的丫头,我喜欢。”
  “少宫主,何不把她带回去。反正上次也说了要她加入南海的。”一旁的女弟子开口,说道。
  那被唤作少宫主的女子笑着点了点头,“好主意啊,温大侠,你不会介意吧?”
  温宿击开几名女弟子,纵身而上,一刀斩向那女子。
  那女子瞬间抽出腰间短刀,架住了他的刀锋。一手,扣上了小小的咽喉。
  温宿的刀势顿收,退开了几步。
  那女子满意地笑笑,道:“看来,她对温大侠你来说,不是个普通弟子啊……”
  “你若伤她,我要你死的难看。”温宿开口,冷冷道。
  那女子不屑,“哼,我早就说了。你们东海的这个毛病要改一改了……这样吧,你弃刀,跪下身子,说一句‘少宫主貌美如花举世无双武功盖世一统四海’,我就放过她。”
  此话一出,周围的女子们都笑得放肆起来。
  温宿的脸色愈发冷寒,眸中的怒意炽烈欲燃。
  那女子轻轻抚着小小的头发,“呀,姑娘啊,你到了黄泉路上,要记得。不是我心狠手辣,而是温宿大侠见死不救哟……”
  温宿沉默许久,将手中的刀掷在地上,开口道:“要谈条件,就谈正经的。那些废话省了罢。”
  那女子听到这句话,慢慢起身,“我偏不正经,我就要你先跪下来。”
  温宿看着她,暗暗咬牙。
  那女子灿然一笑,道:“也罢,姑娘我就跟你正经一回。”她慢慢走了几步,站在温宿面前不远处,“东、南两海虽是对手,但也算同气连枝。如今你们被朝廷围剿,若是落井下石,他日我南海也无法在江湖立足。今日,我可借你小船,助你脱困,条件么……”
  温宿的神情依然冷漠,似乎毫不在乎她说的话。
  那女子并不介意他的冷淡,笑道:“条件,再简单不过了。你只要将‘玄月心经’的上半册交给我就行了。”
  温宿听到这里,才微微皱了眉头。“玄月心经”是昔年神霄派传于东海七十二环岛的内力心法。后因,东南两海争端不止,在混乱中遗失了心经的下册。一直以来,收复南海海岛,还有夺回心经,就是东海的全部目标。此刻,她竟要他用心经来作交易?
  “怎么?不舍得?”那女子叹口气,“温大侠,若是丢了性命,要那心经又有何用?何况……这姑娘的命,你也准备一起赔上?”
  温宿沉默,一语不发。
  那女子见状,道:“好,温大侠果然有骨气。我们走……”
  “慢着……”温宿开口。他看了看一旁的小小,声音低沉,带着不甘,“我答应你就是了……”
  那女子当即微笑,“温大侠果然重情重义。既然你答应了,现在便将那心经背与我听罢!”
  温宿道:“洛姑娘,这样交易不公平……”
  “你想怎样?”那女子问道。
  “若我二人切实脱险,日后,温宿自然将下册心经双手奉上,决不食言。”温宿开口,说道。
  “哈哈,温大侠,这么一来,吃亏的不就是我了?”那女子摇头。
  “随你。”温宿说完,侧开头,不再理会她。
  那女子略微思忖,道:“好,给你便宜就是,免得日后说我南海欺负人。”
  温宿听罢,举步,漠然走过那女子身边,径直来到了小小身前。他蹲下身子,抱起小小,走向了一边的小船。
  “温大侠,”那女子开口,叫住他。她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掌心里,有一颗暗红的药丸,“我顺了你的心意,你也该有些诚意吧?”
  温宿看着那颗药丸,神情里略有了不耐烦。
  “这是我南海特制的毒药‘七杀’,服下之后,七日之内,绝无异样,但七日之后,每日有一个时辰,痛入肌骨,生不如死。而后,每七天便多发作一个时辰。九十一天之后……”那女子慢慢说道。
  温宿并未听完,便腾出手,从她手上拿过毒药,放入了口中。
  那女子微惊,“……解药只有我南海才有……”
  “说完了?”温宿冷冷询问。
  那女子无话可说,只得沉默。
  温宿不再理会她,上了一旁的小船。
  那女子看着他们离去,许久,略带着笑意,开口道:“没想到,他这般冷情的人,也会如此待一位姑娘……”
  ……
  海上,一片苍茫夜色,温宿执桨站在小船之上,忽觉心中一片空明。
  船上,被点了穴的小小睡得安稳,夜色之下,更显宁静安详。
  温宿的脸上不自觉地染了笑意,这般温暖满足,竟是他有生以来未曾经历过的。就像是早已干涸皲裂的泥土,突遇了一场春雨,瞬时之间,温润了表里,让原本的死寂,渐渐萌出芽来。
  ……
  ……我是表示下面有阴谋的分割线 = =+……
  东海之上,廉家的船阵正缓缓后退,解开了对七十二环岛的包围。
  魏启略带着不满,站在廉钊房内,开口道:“廉公子现时退兵,不觉得太可惜了么?”
  廉钊看着海图,平淡道:“不是退兵,是稍事休息,重新布阵。”
  “廉公子,以在下拙见,乘胜追击才是上策。”
  廉钊转身,看了看他,“魏公子,海图被盗,廉钊不敢冒险。何况……既然有人在东海七十二环岛的泉水中下毒,怕是此刻已激起了民怨,日后行事就更需小心……”
  “廉公子这是责怪在下了?”魏启含笑,道。
  廉钊摇头,“我只是提醒魏公子,这次征讨东海,虽是为了‘九皇神器’,但打的是朝廷的名号,依的是大宋的律法。若是有人多行不义,损的,不单是我廉家的声威,还有当今圣上的颜面。魏公子,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魏启笑道,“廉公子所言甚是。在下是操之过急了……”
  廉钊点点头,不说什么。
  “不过,在下倒是好奇。廉家号称百步穿杨,今日廉公子三箭,竟有两支失了准头……”魏启说道,“廉家对朝廷衷心耿耿,这循私枉法,纵容匪徒之事肯定是不会做的。这么说来,就是箭法……”
  廉钊皱眉,道:“廉钊年级尚轻,学艺不精,让魏公子看笑话了……”
  “呵呵,廉公子谦虚了。好歹三箭之中,有一箭是准的……”魏启脸上虽有笑意,但眼神却是冰冷透骨,“天色不早了,在下就不打扰公子休息,先告辞了。”
  他寒暄几句,离开了房间。
  待他一走,廉钊的脸色就冷了下来。他略有些不屑地转身,走到了榻边,坐了下来。手边,放着一个五尺长的木匣。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匣身,略微思忖了一下,打开了木匣。
  匣中,放着一把雕弓。那弓四尺有余,钢铁所制,弓身缠丝,通体纯白,角饰青玉。竟不似兵器,未带半分杀气,仿若艺术品一般。弓身之上,还有四个小字:霜天揽月。
  弓旁,还有一卷文书。黑底白文,甚是肃穆,文书封上两个大字,夺人眼球:神霄。
  廉钊伸手,拿起那卷文书,轻轻展开,上面赫然用行草写着:
  「南斗延寿: 三尸神针佐以磁石 神农世家
  北斗杀过: 不知何物 下落不明
  逐旸: 双刀 东海七十二环岛
  霜天揽月: 弓 神箭廉家
  司辰: 画戟 英雄堡
  武灵: 刀 太平城
  岚: 剑 岳岚剑派
  沥泉: 枪 岳飞
  斩胧: 不知何物 下落不明」
  不错,这便是天下人人觊觎的“九皇神器”……
  廉钊看着文书,皱着眉。文书落款之处,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字:韩卿。
  十数年前,神霄派广派人手,追查“九皇神器”下落。而门下弟子韩卿曾单身闯过江湖上数个名门大派。但不久之后,岳飞元帅屈死,鬼师匿迹江湖,九皇之事,便再无下文。这份神霄派的名录,恐怕就是当时鬼师所有。如今,这上面许多兵器早已易主,下落难寻。而能确定的几件,都在江湖大派之中,要取又谈何容易?
  东海尚可以藉其作恶多端,带兵讨伐。英雄堡、太平城、岳岚剑派……又该如何?
  廉钊合上文书,轻叹了一口气。如今,在手中的神器,只有这“霜天揽月”和神农宗主所持的“南斗延寿”……
  他伸手轻轻拿起弓箭,托在手上。
  得九皇器者,得天下。而手中这柄弓箭并无任何神奇之处……何以集齐九件,就能一统天下?这样的事情,恐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
  普天之下,唯一知道“九皇”下落和秘密的人,只有一个……鬼师韩卿。
  想到这里,廉钊的手握紧了一分。为了这些东西,就能善恶不分,杀人害命,就算得到了天下,又岂能得人心?……只是,今天,他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不同呢?事到如今,只要卷入这场是非之中,便不可能全身而退。所有的私情,在这场是非之中,都脆弱不堪……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希望,她能远远避开,远离这场纷争。因“九皇”而生的恩怨太多,因“九皇”而伤的人也太多了,而现时的他,没有立场,也没有力量去保护她。唯有让她离开,这样的事,还能做到。
  他从怀中拿出那份她随手画就的图,带着微笑凝视。就像这图上的王八水中游一样,相忘于江湖,才是他唯一的选择。
  这时,有人叩门。
  廉钊收起那张图,放下了弓箭,开口,“进来。”
  进门的,是廉家家将,他走到廉钊身边,开口道:“公子,方才魏公子与纤主带着数名手下,驾小船往七十二环岛去了。”
  廉钊微微点头,“随他罢。”
  “属下担心,他会不会又做出……”那名家将面带不悦,说道。
  “他既然私自行动,那便是门派之斗。江湖事,我们不必插手,撇清关系就是。”廉钊说道。
  那名家将听罢,不再多言,告退了。
  廉钊起身,转头看着书桌前的海图。
  圣上密令,廉家协助神霄派追查“九皇神器”。密令之后,还有密令。那几句话,深深刻在廉钊脑海里,每每想起,他便觉得冰冷寒彻,心惊不已。
  寻得“九皇”后,神霄门下,凡知此事者,一个不留,杀无赦。
  ……
  九成相似
  小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东海七十二环岛上,自己的房间内。同屋的叶璃守在她的床前,见她醒来,立刻兴奋道:“你醒啦!”
  小小坐起身,撩起袖子看自己的伤口。伤口包扎得很好,也不怎么疼了。她伸手探探自己的脉搏,虽有些浅促,但也算是平和了。
  “别把啦。大夫已经看过了,你中的毒差不多都解了。烧也退了。嗯,剩下的就是好好调养了!”叶璃笑着拉起她的手,道,“这次要不是你,我恐怕就玩完了。谢谢你啊。”
  小小笑了笑,道:“不是啊,算起来,也是我拖累师姐……”
  “不说这些了。”叶璃笑道,“对了,好多姐妹想见你,跟你道歉来着,我去叫她们啊。你等一下!”
  小小看着她飞奔出去,无奈地自语:“师姐……你好歹倒杯水给我再走啊……”
  她哀怨地靠着枕头,抓着被子,仰头叹气。
  这时,有人轻轻扣了门,举步进来。
  小小抬眸,就看到了温宿。
  “师叔……”
  温宿微微点头,径直走到了桌边,倒了一杯水。
  小小看着他的举动,略有些不解。
  温宿端着水,走到床边,递给了她,“喝水。”
  小小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那杯水,又看了看温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用双手捧着,一边喝,一边看温宿的表情。
  “怎么了?”温宿搬张凳子,在床边坐下,看到小小的眼神,开口问道。
  “……”小小摇摇头,依然喝水,不说话。
  温宿略微沉默,道:“廉家退兵了……”
  小小听到这句话,捧着杯子的手轻轻一颤。
  布阵图被盗,为了保存战果,不宜再战。退兵整军,重新布阵,才是谨慎的做法。
  想到这里,小小有些欣慰。但转瞬之后,她却想起了廉钊的眼神,直到现在,依然刺在她的心里,隐隐生痛。
  “东海已召回七十二环岛所有舵主,调配了更多战船……”温宿平静地说道,“下次再战,也许能反败为胜……”
  小小静静听着。
  温宿顿了顿,“明日,你随师姐妹们去后岛暂避,一切结束后,我来接你。”
  小小放下杯子,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师叔,谢谢你……”她抬头,笑了起来,“我真没用,盗布阵图都会落进海里,还拖累了师叔……”
  温宿开口,“平日让你勤学武艺,修习水性,你就知道偷懒。这次吃过苦头,可得了教训?”
  “呃……”小小无奈,道,“师叔教训的是,我下次一定勤学苦练、奋发图强,做一个水性好、武功好的东海弟子,不辜负师叔对我的栽培!”
  温宿侧头,嘴角轻扬,笑得浅淡。但那笑意,分明温暖。
  小小看在眼里,不禁也笑。
  温宿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粗布小袋,递给了小小。
  小小有些不解地接过,小袋沉甸甸的,似乎是放了什么硬质的东西。
  温宿起身,道:“你休息一下,就到大堂来吧。岛主和诸位舵主想见见你。”
  他说完,举步离开。
  小小目送他走远,满心好奇地打开了那小袋,然后,愣住。
  那是一袋子花花绿绿的糖球,被捧在手心的时候,一颗颗泛着温润的光,可爱而诱人。
  小小这才想起,在那孤岛之上,她曾半带着开玩笑的心情,跟温宿要糖吃。而她随口说的这句话,却被人放在了心上……
  她拿起一颗色泽粉红的糖球,放进了嘴里,清淡的甜里带着荷花香,丝毫不腻。她笑着,又拿起了绿色的青梅香,略带着酸涩,在口中晕开。
  她贪心地每种颜色都拿了一颗,含在嘴里。口味虽是各不相同,但那种甜恰到好处地揉在了一起,直入血脉,扩散在了四肢百骸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那一刻,想起了梅干。除了酸,就是苦,去了苦,还有涩。那种味道,根本没法跟糖球比……
  “干脆合起来吃吧……”小小含着糖,自语。
  她正满怀感激地吃糖时,一大群师姐“呼啦”一下涌了进来,聚在了她的床边,嘘寒问暖。更有人声泪俱下,说是先前误会她是叛徒,冤枉了她,求她原谅。
  小小满嘴是糖,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点头。这些平时对她冷淡严厉的师姐们,一旦热情起来,还真是让人消受不起。
  而这些,只不过是开始。
  待师姐们寒暄完毕,小小便被叶璃拉着起身穿衣梳头,随后,被带了大堂。
  大堂之内,聚集着七十二环岛所有的分舵主,还有召集而来的弟子们。而小小一进门,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地看着她,让她好一阵尴尬。
  小小注意到,大堂两侧,摆满了酒缸。
  小小正疑惑,却见温靖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小小面前。手中,端着一杯酒。
  “小小,你这次盗布阵图,逼得廉家退兵,是我东海七十二环岛的恩人。这杯酒,是我替东海敬你的。”温靖将酒杯端到小小面前,笑道。
  小小看着那杯酒,又看看周围的人,犹豫着接过,小心翼翼地喝了下去。
  酒并不烈,甘香混着微微的辣,顺着咽喉流入脏腑。
  她一喝完,就听大堂之内一片叫好声。
  一位舵主端着一大碗酒,笑着上前,道:“丫头,先前是我误会了你,差点错杀了好人。我在这给你赔个不是,来,这碗酒我先干为尽。”
  小小看着他仰天喝酒,心里发毛。下面不会是让她也喝一碗吧?
  小小刚这样想过,就见那舵主又倒了一碗酒,递给小小,道:“来,丫头,喝了这一碗,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小小大惊失色地看着那碗酒。而此时,其它岛主也聚了过来,每个人手中都是一大碗酒,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充满着赞许的。
  怎么就没人考虑下她身上的伤呢?就算不是烈酒,这么多酒喝下去,一定没命啊!
  她可怜兮兮地看了看温靖。温靖带着笑意,并不干涉。于是,她只得转头,在人群中寻找她唯一的希望。
  “她有伤在身,不宜饮酒,还望各位舵主体谅。”
  略嫌冰冷的声音,如她期盼的那样响起。小小一脸感激,看着上前替她解围的温宿。
  舵主们思忖半刻,便看着温宿,道:“既然这样,你这做师父的,就替她喝了吧。”
  小小一听,便带着同情,看着温宿。
  温宿并不应答,只是抬眸,眼神凛冽,寒气逼人。一瞬之间,所有舵主都端着碗,干笑几声,四散开来。
  小小的眼神霎时变成了崇敬。
  温靖见状,笑着开口,道:“今日不仅是替左小小庆功,更是飨军。廉家退兵,正是我东海反击的大好时机。诸位舵主,明日一战,务必戮力同心,扬我东海声威。”他伸手,拿起一碗酒,道,“来,我敬各位舵主。”
  众舵主皆是一饮而尽,豪气逼人。一时间,大堂内群情激昂。
  小小不禁有些落寞。若是廉家真的败了,又该如何……她只想了一会儿,便甩了甩头,忘了吧……从今以后,那个人的所有事都再与她无关……
  ……
  ……我是表示“接下去我要揭露惊天秘密”的分割线 = =+……
  小小因身上的伤势,很快就退席了。叶璃也藉送她回房为名,跟着一起离开。
  “哇,小小,这下你可成了东海的恩人了。真是厉害啊,廉家的布阵图你都能拿得到……”叶璃走在小小身边,感叹道,“对了,我早就想问了,你是怎么得到廉家骨鞢的啊?那东西,可是家传之物啊,莫非,也是你偷来的?”
  小小楞了愣,道:“不是……”
  “不是偷来的,那是怎么拿到的?还有,为什么廉家的招降书上,要让东海把你交出来呢?”叶璃愈发疑惑,问道。
  小小叹口气,思忖了一会儿,慢慢地开始说道:“其实……我曾经是廉家未过门的媳妇……”
  听到这句话,叶璃怔在了原地,张大了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小小笑了起来,“不像么?”
  “完全不像!”叶璃斩钉截铁道。
  小小点点头,“我也觉得。”
  叶璃几步走上去,拉起小小的手,“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小小看着她,心想着,若是真的决计斩断,就不该再忌讳那些事情。于是,她带着平淡的口吻,开始讲述,那些英雄堡里的阴错阳差,齑宇山庄内的惊心动魄,还有,神箭廉家的平易近人……
  叶璃听的一愣一愣的,完全反应不过来。
  小小说完,带着笑意,道:“幸好我没嫁进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叶璃想了想,认真道,“傻啊你!当然应该嫁进去啊!神箭廉家啊,以后就吃穿不愁咧!”
  “怎么能这样啊……再说,”小小垂眸,略有些感慨,“他也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娶我的,以后,一定会后悔,到时候,更麻烦啊……”
  叶璃听完,伸出手,在小小头上戳了一下,“傻啊你!他明明就是喜欢你啊!”
  “啊?”小小抱着头,怯怯地看着叶璃。
  叶璃扳着手指,道:“敬你、护你、怜你、钱任你用、祸任你闯,不计较家事背景,迁就你、原谅你……这还不叫喜欢,那什么叫喜欢啊?”叶璃放下手,瞪着小小,“再说了,你这次盗了布阵图,不是都平安回来了么?‘神箭廉家,百步穿杨’啊!你当是随便说说的啊?他要射你的腿,就不会射到你的手啊!这不是摆明了么,他喜欢你,喜欢到不忍心伤你,就算你对不起他,他都愿意继续保护你。哇……天理何存哪!我现在开始同情廉家公子了……”
  小小听傻了,“可是……可是他说……”
  “‘可是’你个头啊!”叶璃又推了一下小小的头,“喜欢不喜欢不是用耳朵听的,是用眼睛看的啊!啧,要是有个男人能对我这么好,我替他杀人放火都行啊!亏你还下得了手偷布阵图!你个没良心的!”
  小小有些急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我师父是闯了廉家,伤了人,是他的仇人啊!”
  “伤人的是你师父,又不是你!他要娶的是你,又不是你师父!有什么要紧啊!”叶璃双手叉腰,喊道。
  “我……”小小无语了。
  叶璃正想再说几句,突然,想到了什么,“慢着……小小,你刚才说,你师父闯了廉家,伤了人?”
  小小有些茫然。
  “你师父……难道是‘鬼师’韩卿?”叶璃压低了声音,问道。
  小小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曲坊”的消息异常灵通,既然贺兰祁锋能查到她师父的身份,坊中的弟子知道的也不会太少……
  叶璃却也不追问,自顾自说道:“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怪不得那些人要东海把你交出来,原来,是为了‘九皇神器’……神霄派归朝,皇帝立刻加以重用,还让廉家从旁辅佐。剿灭东海流寇只是借口,他们的目的,是东海的那件‘九皇神器’!”
  小小愣了愣,“东海也有‘九皇神器’?”
  “有啊……”叶璃说道,“我在东海潜伏那么多年,也是为了追查这件神器的下落。看来,这次朝廷对这件神器是志在必得了……”
  小小听到这里,才觉得自己遭遇的事情非同小可。怪不得连魏启、石蜜都来了……
  叶璃皱着眉头,思忖了一番,神情继而变得恐惧起来,“小小……温宿是你父亲的兄弟,还是……你师父的?”
  小小回答:“我师父……”
  叶璃一把拉起她,道:“你糟了!快跟我走!”
  小小不明就里,“师姐,怎么了?”
  叶璃道:“你被骗了!‘鬼师’根本没有兄弟!你也听我说过吧,温宿是十岁时被岛主收养的孤儿,那可是十七年前的事啊!”
  “十七年前……”
  “没错!十七年前。十七年前,鬼师风头正劲,如日中天。亲弟弟又怎么会沦落到东海?……这几年来,东海一直不遗余力,寻找其它几件‘九皇神器’,你一定是被下了套,骗到这里来的!”叶璃说得急切。
  “不可能……”小小摇头,“不可能的,师叔和师父长得很像啊,连习惯举止都……”
  小小还没说完,就自己打住了。没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
  “就算像,也不一定就是兄弟啊!”叶璃说道,“哎,反正这件事一定有蹊跷,你快点跟我离开这里,晚了就来不及了!”她说着,拉起小小便走。
  小小却定定站着,死也不迈步,“不会的……”她开口,声音微颤,“师叔他对我很好啊,还救过我……”
  “你怎么这么傻啊!我认识温宿可比你久多了。他从来都不会对人这么好的!”叶璃急得跺脚,“你就是被骗啦!”
  小小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场景。齑宇山庄的地宫里,温宿曾经用最冷漠无情的态度,说要放弃门下弟子的性命,只为得到“三尸神针”……而来东海之时,林执也说过,温宿对她的态度和对其他人的,相去甚远……难道……
  “小小,廉家退兵,我有把握能逃出东海。你快跟我一起走吧!”叶璃拉着她的双手,道。
  “师姐……”小小心乱如麻,无助的茫然,让她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师叔不是师叔,她该怎么办?
  叶璃见状,正要再劝,突然,一种诡异的杀气,让她警觉起来。
  小小也发现了异样,望向了四周。
  只见,一群东海弟子慢慢走近,个个都手执兵器。
  小小正觉得茫然,叶璃突然一阵惊呼,“鬼啊啊啊啊啊!”
  小小一惊,仔细一看,那些弟子神情麻木,躯体伤残,分明不是活人!而其中几个,她还认识,不久前,他们都被放在灵堂之内啊!
  “行尸啊!!!”小小也惊叫起来。
  叶璃闻言,“啊!不是吧!!!”
  此时,那些行尸逼近,凶狠地攻击起来。
  小小和叶璃尖叫着闪避。
  小小身上没有兵器,又带着伤,绝对不可能赢这群行尸的。事到如今,只有等人救命了!
  正在两人惊恐尖叫的时候,一道身影突入了战局,刀光一闪,两具行尸的头颅便被砍了下来。
  来者,正是温宿。
  温宿击开几具行尸,一把拉起小小,“跟我来。”
  那一刻,小小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但是,心中却犹豫。
  温宿拉起小小,开了一条道,只走了几步,便到了一间房前。
  他推开门,让小小进去,道:“待在里面,别出来!”
  小小看着他关上门,听见外面一片骚动,火光四起,厮杀声响成一片。
  没错,他只救了她……就像林执和叶璃说的那样,他从来都不曾对任何人好过,除了她……
  小小看着门外依稀的身影,不自觉地退了几步。而后,碰上了桌子。
  她一惊,转身。方才一片混乱,她现在才发现,这一间,应该是东海的弟子房。摆设布局,弟子房都大同小异,但这间房间只有一张床铺,显然是地位较高的弟子。屋内熏着龙涎香,沁人心脾……
  小小有些茫然地看着房内的摆设,然后,注意到了桌上的纸张。
  她愣了好久,才把那张纸拿了起来。上面的字迹,风骨清秀,端正娟丽,但却又带着飞扬的潇洒之气。特别是那笔画中的一捺,略微上挑,就像是要跃然而起一般。这些字,她熟悉非常,小时候,有人握着她的手,一笔笔地教她写。她曾看着笔下那些漂亮的字,羡慕不已。
  她颤抖着,已无心去看纸上的内容,而是急切地寻找落款。那两个字,此时此刻,竟是触目惊心——温宿……
  温宿……两人人无论有多相似,却不可能连字迹都一模一样……
  温宿的种种,此刻想来,让她觉得心寒,觉得恐惧,觉得无望。说话的语气、神态,走路的步调,喝茶的姿势,弹琴的样子,身上的味道……这一切的一切,怎么看,都只像是一场阴谋,一个布好的局。
  她怎么就忘了呢。第一次见面之时,她叫他师父,他的眼神冷淡,丝毫没有理会。是在第二天,才找到了她,说他是她师叔。
  她终于明白,他无论如何都要她离开廉钊,不是为了她的幸福。而是因为,若是她嫁入了神箭廉家,他的计划就会完全失败。
  她终于理解,她被人冤枉是叛徒的时候,他不惜一切保护她,不是因为他相信她。而是因为,他不能让她死……
  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
  小小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再想下去。师父说过的,不要看原因,要看结果。无论他的理由是什么,他毕竟救了自己很多次。只是冒认师叔,骗她而已,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损失……对……还没有……
  然而,一个念头,突然划过她的脑海,让她再也无法理智。
  他冒认是她师叔,这世界上,唯一能揭穿他的人,只有鬼师。他能如此放心大胆地欺骗她,理由只有是一个:他一开始就知道,鬼师死了……
  而这个世上,会知道这件事的人,只可能是……凶手……
  小小睁开眼睛,心中突然不知是悲是怒,是伤心还是憎恨。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温宿走进来,刚要开口。却见小小猛地转身,惊恐地看着他,一身的戒备。
  “小小……”他有些不解。
  小小手中的纸已被捏得不成样子,她看着满身血迹的他,用颤抖的声音,带着浅淡的怒意,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过来。他的世界,霎那一片死寂……
  ……
  九泉之下 [上]
  温宿只觉得喉头一紧,想要解释什么,却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口。面前的她,眼神里并无愤怒和杀意,但那无法掩饰的恐惧和无助,竟让他觉得害怕。
  小小低头,手中的纸轻轻从指缝中滑落,“你……也想得到‘九皇神器’么?”她的声音,变得迷茫起来。
  那一句“不是”,明明近在唇边,可是,想说的时候,他的心便揪紧,硬生生地压抑着。
  这时,温宿身后的行尸站了起来,攻向了他。
  温宿分心的一瞬,小小立刻纵身冲过去,一个贴地翻滚,滚出了门外。然后,头也不回地跑。
  温宿想追,却无奈身边的行尸纠缠不休。想喊,却不知要喊什么才对。他只觉得天地一片颓然,心中已乱了方寸,不复以往的冷静。
  突然,一道犀利的掌劲猛然切入,温宿身边的两具行尸被一下震开。行尸身上经脉爆裂,无数细小的蛊虫被震出了经脉,在地上扭动。
  “岛主……”温宿看着不远处的人,这才开了口。
  此时,大部分的行尸已经被制伏,形势渐趋稳定。温靖慢慢走过来,道:“如此事态,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温靖见温宿沉默,稍一抬眸,见他身处的房间,眉头便皱了起来。“你徒儿呢?”
  温宿的神色微变,既然缄默不语。
  “为师应该提醒过你了吧,不能让她进你的房间……”温靖猜到几分,冷声道,“追回来。”
  “岛主,她……”
  “你是要为师自己动手?”
  温宿听到这句话,不再犹豫,朝着小小跑开的方向追去。
  ……
  小小用轻功赶了一段路,已是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了下来。手臂的伤口微微发痛,身上冷汗涔涔。她抬头看看四周,只觉一片空茫,竟是无处可去。
  她不自觉地苦笑。原来,所有的善意和关怀,都是假的。“得九皇器者,得天下”……为了这句话,她原本拥有的,全部失去。普天之下,能舍得这些“九皇神器”,真真切切对她好的人,唯有她的师父。可是,师父呢?……她的师父再也不会回来了……世界上,再无人值得信任,再无人值得依靠……
  她听得到,心跳,不快也不慢,却异常清晰地在胸腔中鼓动,隐隐生痛。
  那本已深埋的记忆,在那种痛楚中复苏。
  师父微笑着,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替她擦眼泪。眼神里带着一如往常的温柔亲切。他几次想开口,却都欲言又止。
  等她哭声低了。他才带着无奈,用叹息般的语气说:“……千万不要做好人……”
  听到这句话,她哽咽着,茫然。而这一次,她再也没能等到解释。
  残留在脸颊上最后的体温,在春寒中冷却。
  三月初三……酸涩如她口中的梅干……
  七天之后,皎洁的月光下,她看到了宛如回魂再生一般的景象。初时的欣喜,渐而的失落,略痛的释然,却在一日日的相处中,变得温润。她努力学着,不在他的身上寻找任何人的影子,斩断一切,站在自己该站的地方,继续自己的生活。
  然而,那些简单到愚蠢的想法,此刻是如何嘲笑着她。一瞬而生的恨意,荆棘般缠住她的心,撕裂一切。
  若是真如她的猜测,温宿就算不是凶手,也一定与凶手有关。她怎么能逃走?
  她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暗暗咬牙。
  她猛地转身,正想返回,却惊见一群行尸已将她团团包围,正慢慢逼近。
  小小心中慌乱,只得瑟缩着后退。
  行尸嚎叫着,一涌而上。
  小小愣住了,手足无措。
  这时,刀光霎起,行尸被斩了开来。血浆四溅,纷然如雨。
  小小下意识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的行尸都倒在地上,再无生机。
  温宿就站在离她一丈开外的地方。他原本月白的衣裳已被鲜血染红,脸上也染着斑驳的血迹。他静静站着,看着她,却不走近一步。
  小小愣了愣,随即开始找自己身上可用的武器。手探进怀中的时候,她僵住了。她的身上,此刻并没有兵器。放在怀中的,只有一包梅干,一袋糖球。她一咬牙,拿出了那袋糖球,扔向了温宿。
  小小的右手臂本就有伤,这一扔,根本没有力气。那袋糖球,没有击中任何东西,就落了地。晶莹的糖球滚了出来,停在了温宿的脚边。
  温宿垂眸,看着脚边那颗糖球。随后,转身。
  小小本在找其他东西来扔,见他转身,她停下了所有举动。那个背影,竟是如此寂寞。若不细较,他和师父可说是一模一样。而那种相似,要用多少时间,多少心血,才能模仿得来?……他的确骗了她,可是,直到现在,他害过她么?若不是他的几次相救,她现在还有命在这里朝他扔东西么?
  而现在,他背对着她。是……是想要放她走么?
  不要看原因,要看结果。
  师父常常这样说。结果……现在的结果,是什么呢?
  她无法再想,脑海中一片紊乱,许许多多的念头纠缠在一起,让她什么也看不清了。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逃……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她不再迟疑,转身便跑。
  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温宿轻轻吁了口气。
  然而,脚步声突然停滞。
  温宿一惊,回头,就见小小的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魏启,另一个是纤主曦远。
  小小惊退了几步,略有些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小师妹……”魏启含笑,开口道,“你没事,师兄就放心了。先前你负伤坠海,可让人担心呢。”
  小小并不开口。
  魏启笑得悠然,问得云淡风轻,“小师妹,这一次,你是要乖乖跟师兄走,还是跟师兄再战一场呢?”
  魏启话音未落。温宿纵身上前,一把将小小拉到身后。
  魏启见状,立刻出手攻击。
  温宿伸手,推开小小,起刀应战。
  小小看着他们二人缠斗,直觉想跑,但曦远却瞬时到了她身侧。
  “左姑娘。”曦远笑着,拉起她的手腕,“你还是跟我走吧。”
  走……她遇上的人,都要她跟着走。可惜,不是因为她是她,而是因为“九皇神器”……
  想到这里,小小手腕一转,反擒曦远。
  曦远松手,退开几步,指间赫然多了几根封脉针。
  小小倒抽一口冷气,纵身跃起,远远避开。
  曦远追上,手中的针直刺小小胸口的膻中、天枢、巨阙三穴。
  小小身着纤绣百罗,刀枪不入,这般的攻击,自然毫无威胁。她心中本就紊乱非常,有人在此刻攻击,更让她躁乱。她不闪不闭,行了险招,出手欲擒曦远的手腕。
  曦远见状,抿唇一笑,指间的针尖一转,改刺小小手臂上的天泉穴。
  小小心急,又怎能料到这般变化,攻势难收,只得看着那些针往穴道上刺去。
  温宿见到这般情状,不顾魏启的杀招,贸然冲破了战局,一刀刺向曦远的后背。
  曦远察觉,旋身避开。
  温宿的刀势顿收,脚下一顿,转身挡在了小小面前。
  魏启的眼神略有不屑,他与曦远对望一眼,两人合力,正要攻上。
  “二位既然来了,有什么不能坐下来说呢?”
  只见,一大群东海弟子蜂拥而来,个个手执长刀,杀气腾腾。温靖站在最前头,带着温和笑意,这样说道。
  “原来是温岛主……”魏启收了招式,站定,“我也正想与温岛主说件事呢。”
  他话音一落,数名魁梧男子执着熏香聚集而来。香气袅绕之中,只见数十具行尸摇摇晃晃地走来,而刚才倒底的那几具,也哀嚎着站起,场面好不骇人。
  “东海原是神霄旧部,今天,岛主若是能弃械投降,就能重回天师座下,共享圣恩。”魏启开口,说道。
  温靖笑着,道:“这位少侠莫非就是英雄堡的大公子?果然英雄出少年……不过,本座愚钝,讨伐东海是朝廷之命,少侠又是用什么立场来说这招降的话?”
  魏启笑笑,“江湖事,总是要用江湖的方法来解决才是,朝廷做事,总是顾虑甚多。”
  温靖朗声笑道:“本座喜欢的,就是江湖规矩。既然闯了我东海七十二环岛,就该用我东海的规矩,好好招呼才是!”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小师妹……”魏启冷声开口,“师兄再问你一次,你当真要留在东海?”
  小小心中一紧,东海?她又怎能留在东海……
  “小小啊,朝廷险恶,不可轻信。你既然身为东海弟子,本座自然护你周全。”
  小小听温靖这么说,又看了看魏启。离开东海,归顺朝廷?这条路,又岂是好走的……
  小小抬眸,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前的温宿。他沉默着,始终一语不发。
  她不禁苦笑。渺小如她,又该何去何从?
  “丫头,要不要选这边哪?”
  轻佻的声音让小小猛地一惊,心里的感觉,竟是欣喜。
  “银枭?!”曦远听到那声音,愤然抬眸,望向了声源。
  一袭银衣与海风中翻飞,依然是一派风流。银枭带着笑意,斜斜站着。
  他的身边,站着一名少女,一袭红衣耀目,正是鬼媒李丝。
  小小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银大爷!”
  银枭皱眉,身形一晃,转眼间,竟站在了小小身旁。他伸手,揪起她的耳朵,道:“我说过了吧,不准叫我‘银大爷’!”
  小小含泪,微笑。
  “哼!你这强盗,也想打‘九皇神器’的主意?”曦远开口,怒道。
  银枭悠然地站在两派人中间,道:“那倒不是。我这次是被雇来的,有什么话,你问那边好了。”他说完,指指李丝。
  李丝拿着檀香扇,遮着嘴,道:“啊呀,奴家也是被雇来的呀。呵呵,不过,幸好不是空身来的。”
  她说完,举起扇子,挥了挥。
  不知从何处聚来了一大群人,相貌装束皆是普通至极,要说是江湖人,还不如说是老百姓,但看上去,个个是练家子。
  温靖皱眉,隐隐觉得事情蹊跷。“敢问二位受雇于谁?又是为了何事?”
  李丝笑笑,道:“雇主的名字,哪能轻易说呀。至于何事么,奴家告诉你也无妨……”她轻轻打扇,“接人。”
  银枭摇头,道:“媒婆,你跟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做完收工,我还等着那几壶好酒呢!”
  小小听到这些话,算是有些明白了。相必,雇主是那“曲坊”坊主贺兰祁锋……
  李丝合上扇子,道:“也对,早点收工才好……”她正说着,眼神突然直直地锁在了温宿身上,话音顿停。随即,她惊呼出声,“鬼师!”
  这句话一出,众人皆惊。
  “做媒的,你认错人了。这是东海的首席弟子,鬼师的兄弟,温宿。”银枭叹口气,道。
  李丝听完,眼神中泛起了丝丝杀意。她二话不说,纵身突入,攻向了温宿。
  温宿皱眉,隔开她的攻击。
  李丝媚笑,道:“我今日送你下地府,理由,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银枭茫然,“啊?媒婆,你这次又玩什么?”
  ……
  九泉之下 [下]
  李丝并不理会众人的惊诧,自顾自攻击温宿。出手皆是杀招,犀利无比。
  小小站在一旁,有些茫然地看着。
  当初在英雄堡,李丝仅凭一把三弦,就猜出了她的身份。可见,她与鬼师的关系应该是相当亲近,自然也知道鬼师并无兄弟……但是,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竟要杀之后快?
  小小的心绪很乱,根本没法好好的思考。她索性闭上眼睛,不闻不问。
  温宿和李丝缠斗片刻,两人依然未分胜负。
  温靖见状,微微蹙了眉,高声道:“鬼媒,我念你是后辈,对你诸番忍让,你竟咄咄逼人。东海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给我拿下!”
  他说完,数名弟子冲了上去,直接攻向了李丝。
  银枭本在一边叹着气看热闹,见那些弟子攻击李丝,他眼神一凛,抬手一毁,数枚“淬雪银芒”激射而出。那几名东海弟子避闪不及,纷纷中招,停了攻击。
  “温岛主,这算什么?急着杀人灭口么?”银枭手捻着银针,略带不屑道。
  温靖沉默,但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
  一旁,李丝与温宿的战局有了短暂的停顿。
  这一刻,魏启突然笑了起来。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魏启看着李丝,道:“李姑娘不愧是神霄门下玄灵道的传人……鬼师神出鬼没,江湖上识其真身的人,少之又少。”他顿了顿,又看向了温宿,“天下谁又能想到,重阴双刀的温宿,竟是鬼师的兄弟……而且,还有一般无二的容貌呢?”
  温宿一身戒备,沉默不语。
  李丝挑了挑眉毛,道:“哼。姓魏的,玄灵道早就脱出神霄派了,你少在这里跟姑奶奶我扯关系。”她顺着手中红线,悠然,“顺便提醒你一声,姑奶奶我是替阎王做媒的,若是阻了姻缘,必遭天谴。”
  “呵呵,李姑娘说笑了……”魏启上前几步,道:“‘鬼媒’李丝素来不杀无辜之人,这位温大侠定是作奸犯科,十恶不赦了。在下又怎么会妨碍姑娘行侠仗义呢?”
  他话还没说完,李丝就笑了起来。
  “奴家被人叫‘妖女’叫惯了,突然有人说奴家我行侠仗义,好生不习惯。”李丝话语轻佻,但眼神却是泛着杀气的。
  银枭也笑,“媒婆,人家都这么拍你的马屁了,你就给他点面子吧。”他叹口气,“说起来,我也一头雾水呢。”
  李丝笑望着温宿,道:“好,奴家我这行侠仗义地就来说说他为什么该死。强盗啊强盗,枉你跟鬼师还有一段师徒缘分,竟然连他有没有兄弟都不知道么?” 她的眼神锐利,直透人心,“鬼师韩卿,自幼丧父,被天师收养,母亲赡养于神霄派内,不久也过世了。一脉单传,何来兄弟?!”她又转头,看了看温靖,“温岛主让奴家好生佩服,天下之大,竟能寻得一个如此相像之人!”
  银枭听罢,脸色顿改,“难道……”
  李丝冷哼一声,“现在你知道他为什么该死了?”
  小小只觉得,那一瞬之间,银枭身上杀气顿现,让人生畏。只是,她不明白,李丝也罢,银枭也罢,至今都应不知师父已死才对。即便是个一模一样的人,这样的杀意又是因何而起。
  “原来如此。”魏启笑道,“……年初之时,江湖盛传‘鬼师’重现。一月之间,便出了十几起命案。而被杀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魏启看着温宿,“皆是岳飞旧部。其中几人临死之前,隐约说出了凶手名姓。正是‘鬼师’韩卿。即便全江湖的人都认不出‘鬼师’相貌,昔日战友又岂会看错……而后几日,当朝权相也遭人行刺,幸得高手护卫,幸免于难。怕是一人所为。此事牵连甚大,朝廷不敢伸张,恐是岳飞冤魂复仇……”
  小小听到这里,不禁心惊胆跳。怪不得,先前英雄堡内,那方堂主要冒充“鬼师”。原来,早有这段前因……如此说来,难道,杀人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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