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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狐狸—坏事多磨

_21 那只狐狸(现代)
  小小慢悠悠踱步出去,毫无惧色地看着那些人。
  刀锋未放低一分,所有人都看着她,杀气不消。
  小小笑了笑,朗声道:“我就是你们主子要找的人。”
  听到这句话,那些人的架势微微变了。
  “不信?”小小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件东西,扔给了其中一人。
  那人看了看接住的东西,脸色骤变。那是一枚骨鞢,阳雕飞廉穿云纹。“先前多有得罪,请姑娘赎罪。”
  小小点了点头,走到那人面前,拿回了骨鞢。这枚小小骨鞢,此刻在手中,有了惊人的分量。
  “你们可是奉命在泉中下毒?”小小问道。
  “是。”
  “谁的命令?”小小又问。
  那人略微犹豫,道:“是廉公子。”
  小小的心中一沉,但仍面不改色,“见血封喉,他是想杀我?”
  “姑娘误会了,泉中下的,只是一般毒药。少说也要三天才会致命。公子无意杀人,只是迫东海投降罢了。”那人回答。
  “解药呢?”小小道。
  那人看了看身旁同伴,道:“属下并无解药。”那人微顿,“既然找到了姑娘,还请姑娘随我们回去。”
  小小看他一眼,心中思忖,以廉钊的性格,自然不会把她的事到处宣扬。而与廉家结盟的神霄派,怕就是指魏启了。以魏启的狡猾,又怎会将她的真实身份公诸于世?她想到这里,坦然道:“我既然身在东海,就是有更重要的任务。现在,还不能随你们回去。如今,你们的行踪已经暴露,还是快离开这里……”
  她尚未说完,就见四周亮起了无数火把。
  “想走!没那么容易!”
  小小大惊,却见一大群东海弟子蜂拥而上。打头的,是东海的几位舵主。
  “统统拿下!”
  舵主一声令下,小小欲哭无泪。
  倒霉……这两个字怎么写,她总算是知道了……
  ……
  小小被押到大堂的时候,真的是无语凝噎了。所以说么,好事不能乱做!早知道就别胡思乱想,好好躲着,见死不救。如今,冒了头出来,反而变了叛徒……不过,话说回来,做叛徒也是算是做坏事吧……唉……
  “岛主!我早就怀疑这丫头了!她果然是奸细!待我砍了她,丢进海里喂鱼!”一位舵主义愤填膺,冲上了一步,高声对温靖道。
  温靖皱着眉头,看着小小。
  “小小,你怎么说?”温靖开口,问道。
  小小眨了眨眼睛。还能怎么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弟兄们都听见了!”
  此话一出,众弟子纷纷应合。
  “岛主,她串通外人,在泉水中下毒,不能再放过她了!”
  小小无奈地低头,看着脚尖。难道她左小小命绝于此?
  “叶璃!你说,你和她是不是同伙?!”舵主突然发难,指向了一旁的叶璃。
  叶璃本已是茫然无比,被这么一问,不禁一惊,“我……她……”
  小小听罢,开口,“不是,叶璃师姐跟我没关系……”
  叶璃听到这句话,满脸都是惊讶。
  小小看了看那些舵主,想起了那句“严刑拷打”,她无奈,道:“……其实,是我一个人……”
  “岛主明鉴,她不是奸细。”
  她的话音未落,就听有人开口,这样说道。
  小小抬头,就见温宿站在她身边,依旧是一脸冷然。
  “岛主明鉴,她不是奸细。”温宿开口,说道。
  “温宿,你护短也该有个限度!上次私自出海的事,已经是网开一面!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保她?!”那位舵主脾气本就火爆,如此一来,更是怒不可遏。
  “我说她不是。”温宿转头,看着那位舵主,冷冷道。
  “她不是?你问问诸位弟兄,她说的话,我们可都听到了!难不成,弟兄们听错了!”
  温宿并不理会,也不回答。
  “温宿,你自认得了岛主真传,平素就不将我们这些舵主放在眼里。如今,你为这奸细,不顾弟兄们的死活!我今日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保不保得了她!”舵主说罢,就亮了兵器。
  大堂中,一片嘈杂。
  “诸位舵主,稍安毋躁。”温靖开口,声音不徐不疾,“此事诸多蹊跷,不可妄下定论。”
  “岛主,难道你也想包庇奸细?!”
  “岛主,您得给兄弟们一个交待!”
  温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站起身子,走到温宿和小小面前,道:“小小,你说。”
  小小下意识地看了温宿一眼。
  温宿的表情冷冽,看着她的眼神里,却带着急切。
  小小略微犹豫,开口道:“我不是……”
  大堂内立刻骚动了起来。
  温靖笑了,“好,本座就再信你一次。”
  “岛主!”
  弟子纷纷不满。
  “各位不必着急。左小小,就先押入牢中。待审问过那些奸细后,再作定夺。”温靖说完,看了温宿一眼。
  温宿行礼,开口道:“谢岛主。”
  他说完,拉着小小,走出了大堂。
  小小呆呆地被拉着走。突然,她有种奇怪的想法。即使他是带她去大牢的,她也愿意这么跟着走。
  温宿走了一段路,停下了步子。他转头,看着小小,道:“不准胡乱认罪。”
  小小眨眨眼睛,笑着问道:“师叔怎么知道我是胡乱认罪?”
  温宿并不接她的话,只是皱着眉头,继续道:“我会信你。你说不是,我就信你不是。……不准再冤枉自己,知道了么?”
  小小的心里,刹那百感交集。师父说过,冤枉这种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若世上没人信你,多言辩解,还不如死了痛快。只是……若是有人信你,哪怕只有一人,就当是为了他,你也须好好还自己一个清白。
  小小不懂,问:即便一个人相信了,一千个人、一万个人不相信,又有什么用处?
  师父笑了笑,回答,士为知己者死。
  她不是士,也没那般豪情气魄,她以为,这种古古怪怪的论调,她永远都不会懂。但今天,她却懂了……
  温宿见她不回答,微怒道:“到底听懂了没有?”
  小小笑了起来,“嗯。懂了……”她认认真真地开口,道,“我不是奸细,泉水被下了毒,我只是想要拿到解药……”
  温宿愣住了,他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谢谢你,师叔。我下次不会冤枉自己了……”小小笑着,说道。
  温宿的眼神里,突然有了深切的怜惜,他笑得勉强,应道:“嗯。”
  “要还自己清白,其实很容易。”
  两人的身后,有人开口。
  温宿转身,恭敬道:“岛主!”
  来者,正是温靖。
  小小不解地看着他。
  温靖走到小小身边,拍拍她的肩膀。“本座知道你是清白的,但现在,要让那些舵主也相信才行。”他笑得温和,道,“小小啊,你愿不愿意将功补过呢?”
  小小不假思索,点了头。
  温靖看了看温宿,不紧不慢道:“小小,你知道,如今东海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解药。”小小回答。
  “没错。”温靖点头,“还有……”
  “还有?”小小不解。
  “廉家船阵的布阵图……”温靖回答。
  小小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你只需假意归降,将这两件东西拿回来,便可洗清嫌疑。你可愿意?”温靖说道。
  小小沉默着,低着头。
  许久,她抬眸,看着温靖,沉重而缓慢地点了头。
  ……
  九死一生 [上]
  东海的计划很简单。夜里,叶璃去大牢把小小救出来,一番争执之后,便将那些潜入的奸细一并放出。此时,东海派弟子追杀,双方争斗后,小小与东海决裂,而后便引众人去秘密船坞,逃往海上。
  一切都很顺利,寅时三刻,数艘小艇离开了东海,往廉家船阵驶去。
  温宿站在岸边,看着漆黑一片的海面,
  温靖走上几步,微笑:“你在担心?”
  温宿微惊,道:“岛主……她答应得太快了……”
  “哦?”温靖依然微笑着,“你是担心她不会偷来解药和布阵图,还是,担心她不会回来?”
  温宿沉默。
  温靖叹口气,道:“你是喜欢她,还是可怜她?”
  温宿抬眸,“弟子绝无此意。”
  温靖看着海面,道:“她看起来,的确无辜无害,但你须得记住,她是鬼师的徒弟……你的容貌像足鬼师九分,但论心机城府、心狠手辣,根本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温靖转头,看着温宿,“左小小入东海也快一月。这一月来,她武功如何,你最清楚不过。这么个小姑娘,身手又是平平,如何能周旋在各大武林门派之间,经历过数次恶战,不仅毫发无伤,还左右逢源?……事到如今,你又怎知,被骗的是她,而不是你我?温宿,你不是初入江湖,这条道上的险恶,不用为师多说了罢。”
  “……弟子明白。”温宿回答。
  温靖笑了笑,“你明白就好……”他转身走了几步,“你是时候出海了,别误了时辰。”
  “是。”温宿恭送他离开,转身,又看了看那片苍茫无际的海面,而后才转身离开。
  ……
  ……我 是 没 啥 可 说 的 分 割 线 = =+……
  到达廉家船阵的时候,已经是破晓时分了。天空中,只剩下了一颗启明星。
  船阵上,守卫的士兵发现了几艘接近的小船,便纷纷示警。周围的小艇上前,将那几艘小船包围了起来。
  示警声,让廉钊走出了船舱,他走到船舷边,就看见小艇上的士兵已满弓待发。
  海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了人声。依稀是“投降”、“追杀”……而后,有人喊出了三个字:左小小。
  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他一惊,原本轻放在船舷上的手猛地握紧了。他抬眸,不远处的小船船头,依稀有个纤细的身影,正努力挥着手。
  他的眉头微皱,眼神里,带上了痛楚。
  ……
  弓箭手并没有收弓,依然蓄势待发,杀气十足。
  小小看着那些弓箭手,又看了看自己船上一语不发的人,轻轻皱了皱眉头。她回头,正要对廉家的士兵继续喊话。突然,面前的船阵打开了一道入口。
  “不得无礼。”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小小不自觉地僵住了。她慢慢抬头,看到了站在主舰船头的人。
  微微的晨光之中,他看起来如此清俊,朗如皓星。一如她脑海中珍藏的那般……
  他虽一脸严肃冰冷,但眼神里却不曾有丝毫戾气。那种平和沉静,透着温良。即使现在,他带兵打仗,布阵杀敌,丝毫没有手软犹豫。但是,她依然觉得,他很干净。那种干净就这样从他身上透出来,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小小稳下躁动的心跳,看着他。
  廉钊避开她的眼神,望向了她身后的一干人等。十几名青壮男子,身上穿的,都是东海的衣服。
  “这些人是?”廉钊开口,问道。
  小小听到这句话,强忍着笑意,一脸茫然道:“他们不是你的人么……”
  廉钊听到这句话,眉头紧锁。这时,有人上前,小声地对廉钊道:“公子,似乎是神霄门下。”
  廉钊听完,脸色有些异样,但并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道:“让他们上船吧。”
  小小站上战船,待她抬头的时候,廉钊就站在她面前,不过几步之遥。
  沉默,盘桓在两人之间。那般的寂静,犹如洪荒初开,天地之间,唯独孤寂。小小突然觉得恐惧,她知道,虽只有几步,但他们之间的距离,从不曾缩近一分一毫。而今天之后,更是天上地下……
  “来人,替左姑娘准备客房。”许久,廉钊平静地开口,吩咐属下。
  他垂眸,对小小道:“……左姑娘,连夜赶路,你应该累了。请去舱内休息吧。”
  “左姑娘”……这个称呼,让小小有些苦涩。她是鬼师的弟子,如今,他一定是恨她的罢……
  廉钊依然低垂着眉睫,不看她。
  小小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样的场面,她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么?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她,而是奉了皇命讨伐东海。而要东海把她交出来,是为了“九皇神器”……若不是所有人都以为她掌握着“九皇神器”的秘密,而对她有所顾忌的话,现在的他又会如何?会杀她么?
  “……你不该来……”
  突然,他轻声,这样说。
  那个声音无力如叹息,却狠狠撞进了小小的心里。
  小小看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该来……他的意思是什么?是身为鬼师弟子的她不该出现在他面前?还是,他猜到她是来诈降的?
  小小突然有了想追问的冲动,只是,下一刻,她把所有的冲动压了下去。
  只因有人上前,带着温和的笑意,冲她唤了一声,“小师妹。”
  小小转头,就看到了魏启。联想起齑宇山庄的种种,小小不禁心寒。神霄归朝,重得圣恩。皇命,果然不一样……想廉钊对魏启,曾是如何憎恨。如今竟也能和平共处,结盟出战。实在让人觉得讽刺。
  让小小想不通的是,魏启身为英雄堡的大少爷,究竟为何要入神霄派门下?又是在盘算着什么呢?
  魏启带着笑容,走到他身边,“小师妹,你总算是回来了。”
  小小看着他,开口:“……魏公子……”
  魏启点点头,道:“小师妹,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受伤了?”
  这样的嘘寒问暖,让小小有些难受。她支吾着,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般好意。
  廉钊见状,转头,对属下道:“去请神农宗主来。”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小小抬眸。神农宗主?……神农世家一直闭门不医,怎么会出现在东海?……会和神霄派合作的“神农宗主”,恐怕只有一个……
  小小想到这里,用无比清晰的声音说道,“不用了,我没受伤……只是差一点中毒而已……”
  “中毒?”廉钊惊惶,“见血封喉?”
  小小看到他的惊惶,立刻摇头,“不是。……只是,有人在东海的泉水里下毒。我差一点就喝了……”
  廉钊听完,略微思忖,随即,抬眸看着魏启。
  魏启面不改色,道:“世上竟然有这般卑鄙之人?小师妹,幸好你没事。”
  小小点头,“嗯……只是,东海冤枉我是下毒的人……还要杀我……”小小看了看那些伪装成东海弟子的男子,“幸好,他们救了我……”她含泪,道,“……东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怎么可能下毒……我又不是神农世家的人,怎么会做毒药啊……”
  魏启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些许异样,“小师妹,东海这般是非不分,你也无须为此伤心?你放心,你既然是我神霄门下,师兄就容不得有人欺负你。”
  小小垂下眼睫,微带着叹息,道:“我有点累……”
  廉钊左右的家将闻言,立刻上前,道:“左姑娘,这边请。”
  小小点点头,跟着家将入了船舱。
  待她走远,魏启开口,“廉公子,在下……”
  “你无需向我解释。”廉钊不待他说完,便打断道,“只是,我再提醒你一次,做客人的,须知自重。” 他转身正要离开,又想到这么,自问似地说了一句,“解药,想必在神农宗主身上吧……”
  他说完,不等回答,就快步离开了。
  魏启看着他的背影,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轻声道:“小师妹,你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
  ……我 是 场 景 分 割 线 = =+……
  小小进了船舱,坐上床沿,静待了一会儿。然后,一下子仰倒,在床上笑着打滚。
  一想到刚才魏启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笑出声。这就叫“挑拨离间”吧!原来挑拨离间这么欢乐啊!做坏人的感觉,果然不一样!嗯!
  她滚了一会儿,静静躺着,微笑。既然廉钊知道了真相,就一定会对魏启有所防范,而解药,不用她偷,他也会送至东海的吧。嘿嘿……就算兵不厌诈,他也一定不会伤害无辜的百姓才对。没错……她认识的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接下来,就是布阵图了。
  她闭上了眼睛。布阵图,应该在廉钊房内。东海早有计划,不久之后,就会安排战船突袭,海上再次交战,到时候局势一乱,她便能避人耳目,偷出布阵图。然后,用怀中的鸣箭火信通知温宿接应。
  若是一切顺利……她和廉钊,就会成为真正的敌人。而这样,她也许就能完完全全地断了念想,好好地在东海生活下去……也许她就能每夜安然入睡,做回原来的自己……
  她这样想着,竟慢慢睡着了。
  ……
  小小是被嘈杂的喊杀声吵醒的,她猛地弹起,短暂的茫然之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也想起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她下床,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正如计划那般,东海突袭。战局扰乱了防备,廉家战船之上,忙碌一片。
  小小不知道廉钊的房间是哪个,但也不难猜。无论何时,那个房间一定是守备最严的。不过,此时,那“最严”的守备,不过是两名士兵罢了。
  小小躲在转角处,闭上眼睛,深深吐出了一口气。她睁开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而后,纵身而上。小小的武功不好,但轻功却不错。她的身法迅捷,在那两名士兵发现示警之前,就晃到了他们身后。士兵大惊,正欲出手,却被狠狠击中了后颈,晕了过去。
  小小搓着自己的手,皱眉叹气。原来打晕一个人要这么大的力气,出手打人自己也很痛啊!坏人不容易做啊……
  她看看四下,确定无人,便将那两名士兵拖到了僻静角落藏好。随后,推门进屋。
  房间不大,整洁干净,摆设也不多。房内一角,有一张书桌,桌后,挂着一幅羊皮制的海图,上面细细绘制着战船的布阵图。
  小小疾步走过去,看着那张海图。
  她伸手,轻轻抚过。羊皮制的?那就是……即便掉到海里也毁不掉吧?啧……
  她思索片刻,在桌上找了一张白纸,拿起旁边的笔墨,迅速绘了一张图。她正要将那白纸放入怀中,房门却一下子被推开了。
  小小一个转身,警戒地看着来人。
  “小师妹,窥视军机,可是死罪。”魏启含笑,开口。
  小小惊惧不已,但仍镇定道:“魏公子,你不是说我是自己人么?难道,这里的军机,我不能看?”
  “自己人当然可以。”魏启慢慢走进来,“不过,小师妹啊,你是哪一边的人,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小小看着他,道:“那魏公子又是哪一边的人呢?”
  魏启笑着,“小师妹,此话怎讲。”
  小小开口,“私自派人前往东海下毒,还栽赃嫁祸,陷盟友于不义,这也算自己人?”
  魏启道:“小师妹,此言差矣。这里的主将是廉钊,我不过是客人,又怎能下这样的命令。”
  小小笑了,“没错,这里的主将,是廉钊。不过,我真的觉得很奇怪啊……”她说道,“我曾问那些下毒的人,他们是奉了谁的命令。其实,这根本就是多此一问,可笑至极。因为能下令的,就只有廉钊一人。可那些人却丝毫没有感到奇怪,还认认真真地回答我:‘廉公子’……就好像,他们有两个主子似的……”
  魏启的笑意渐消,“小师妹,单凭这一点,你就认定是我所为?”
  小小笑着,双手环胸,斜靠在桌子上。“没有啊,在知道神农宗主在船上之前,我都不确定。”她的手指悄悄探进衣服里,摸索着仅有的两根淬雪银芒。她一边看着魏启,一边说着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小师妹,可是在泉中下毒,连我都会一并牵连。若是东海不降,我岂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魏启叹口气,道:“小师妹冰雪聪明,让师兄好生惶恐。看来,小师妹是生我的气了,所以,才故意赌气来这里揭穿我的罢。”
  小小已将那两枚淬雪银芒纳入掌中,她灿然一笑,“是啊。”
  话音一落,她将手中的银针扔向了魏启。小小并未学过暗器,这一扔,纯属乱来。但魏启一眼认出那些针的时候,还是急急避开。
  逮到空隙,小小一纵身,蹿出了门外。随后,拼命地往外跑。
  她刚跑上甲板,魏启已追了出来。他几步赶上小小,出手擒拿。
  小小察觉,侧身一避。
  魏启转擒为击,一掌攻向了小小的肩头。
  小小连退数步,想卸开这一招。但魏启的掌势凶猛,避无可避。
  小小惊惧至极。她早先骗魏启说自己身怀内力,如今要擒她,他自然用尽全力。苍天哪,这一掌下来,她左小小哪还能活命?!
  眼看掌风迫近,小小干脆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股劲风掠过。小小只觉有人一把将她拉起。她睁开眼睛,那个人,正是廉钊。
  廉钊微皱着眉头,出掌,硬生生接下了魏启一招。
  魏启所用的,并非“冥雷掌”,掌力不算强。这番变化,反倒让他自己被逼退了几步。
  廉钊收势,道:“魏公子,我已经说过了罢,自重。”
  魏启站定,道:“廉公子,需要自重的,是我那小师妹才是。”
  廉钊转头,看着小小。
  小小的神情里微有迷惘。时至今日,为他所救,到底她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呢?她是不是还可以抱着希望,期待他会原谅她?
  很快,她开始嘲笑自己,怎么可能呢?她是鬼师的弟子,这就是永远不能解的结。
  “小师妹,把船阵的布阵图交出来!”魏启上前一步,道。
  这句话,让廉钊变了神情,痛楚刺进了心里,无法言喻。
  “你……你来这里,只是为了偷布阵图?”他的声音微有颤抖,语气苍凉无力。
  小小的胸口,突然隐隐生痛。果然,要骗他,很难很难……只是,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无情也罢,这是她身为一个坏人,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她咬牙,猛地推开廉钊,笑道:“你是傻瓜么?你一定被人卖了,都会替人数钱。”
  一瞬间的回忆涌现,让廉钊茫然。她说过话,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他已经无法分辨了。今日的一切,依然是她的骗局?……可是奉着皇命,讨伐东海而来的自己,有立场责怪她么?
  他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却怎么也缓不下痛楚。
  整整一个月……若不是修炼内力到筋疲力尽,他根本无法入睡。领命讨伐东海之后,他不断自问,若是遇见了她,要如何。他甚至有了卑鄙的念头,他的报仇对象,是“鬼师”,不是她。只要她能离开“鬼师”,和朝廷合作,一切的恩怨就能化解。只是……他却忘了,在她说出自己的身份,离开廉家的那一天,她已经给了答案。她选择做“鬼师”的徒儿,而不是他廉钊的妻子……
  小小退了几步,拿出了怀中的鸣箭火信,一把拔开了塞盖。嘹亮的鸣响伴着烟火,冲天而上。
  廉钊看了看天空中的火信,开口,用尽力气,说出了四个字:“你走不了……”
  ……
  九死一生 [下]
  廉钊看了看天空中的火信,开口,用尽力气,说出了四个字:“你走不了……”
  他说完这句话,四周的弓箭手纷纷围上。
  “束手就擒,我不会伤你分毫。”廉钊开口,这样说道。
  小小看了看四周森冷的弓箭,每一支箭上都淬着剧毒,若被射中,只有死路一条。她咽咽口水,如今,她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区区弓箭,能耐我何!”小小壮着胆子,用一脸无畏,说道。
  魏启闻言,浅笑,“小师妹,你并非东海门下,何必对东海如此忠心?东海乃是海贼流寇,多行不义。如今遭朝廷围剿也是咎由自取。你今天要是盗了这布阵图,就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小师妹如此聪颖,应该分得清是非黑白吧?……东海能给你的,朝廷一样能给。只要你与我们合作,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魏公子,我老实告诉你一句话吧。”小小笑了笑,开口,“‘九皇神器’的事,我一无所知。这样,你还要与我合作吗?”
  魏启笑了,“小师妹不知道,尊师不可能不知道吧。”
  小小这才明白了很多事情。天下知道鬼师已死的人寥寥无几,而廉钊、魏启显然是以为鬼师尚在人世。他们的目的,不是从她身上找到“九皇神器”线索,而是,找到她的师父。
  她的师父……无论造了多少杀孽,伤了多少人,师父还是师父。让她左小小做什么坏事都行,可是,就算刀架脖子,万箭穿心,也休想让她出卖自己的师父!
  小小看了看魏启,又看了看廉钊,随后,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道:“我可不是齑宇山庄的沈大小姐……大义灭亲这种事,我做不到。”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廉钊有些茫然。大义灭亲,昔日在齑宇山庄,他只觉得这般举动是为了天下大义,至情至理。他甚少想过,那个大义灭亲的人,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而如今,她这番话,却让他觉得心疼……
  “小师妹,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魏启摇头,“大家一场同门,师兄不想为难你。不过,朝廷会如何,师兄就不敢保证了……”
  小小叹了口气,道:“没错,朝廷不会放过我……不过,我手中这份布阵图,却能救我一命,不是么?”
  魏启笑出了声,鼓起掌来,“好,小师妹不愧是‘鬼师’门下。英雄堡内能力挽狂澜,救人性命;齑宇山庄内能入地宫,灭‘长生蛊’;如今东海之上,能盗布阵图,扭转乾坤……好!当今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有小师妹这般的气魄胆识!真让师兄佩服……”
  小小听着,只觉无奈。她能说么,一切都不是她的气魄胆识,只是……她倒霉……
  魏启说完,笑意一敛,“看来,对付你,绝不能手下留情!”
  魏启瞬时出手,攻向了小小。
  四周尽是弓箭手,小小避无可避,而此时,她也绝不能奢望廉钊出手相救。看来,不战不行啊!小小俯身,避开魏启的攻击,又顺势起手,缠住了他的手腕。
  魏启不防她这一招,被封了掌势。他略微惊讶,但立刻攻向小小的左腿。
  小小松手,缩腿退了几步。
  魏启毫不迟疑,重新聚力而上。
  廉钊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只是,心绪却静不下来。小小的武功,他最清楚不过,她的身法虽然快,但是劲力不足,就算攻击到了对方,也不能致伤。所用招式纷杂,但均不娴熟,很快就会被人看出破绽……她没有内力,不可能是魏启的对手。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抓到她,又如何?他能狠得下心,严刑逼供?……他亲自领命讨伐东海,不是只有一个目的么……放她走……
  他想到这里,正要上前阻挡魏启的攻势。一柄刀突然破入战局,隔开了小小和魏启,又狠狠刺入了甲板。
  “师叔!”小小抬头,庆幸不已。
  温宿站在船舷上,单刀在手,神情冷冽。
  “布阵图拿到了?”温宿开口,问道。
  小小用力点头,从怀中拿出了那张绘制的地图,墨线透出了宣纸,清晰可见,“拿到了!”
  魏启见此空隙,毫不犹豫地攻了上去,一掌击向了小小的胸口。
  温宿见状,纵身而下,拉过小小,避开那一击。他顺势踢起甲板上的刀,攻向了一旁的弓箭手。
  刀锋犀利,弓箭手躲避之际,包围就破了一个口子。温宿毫不恋战,拉起小小,从那破口中,跃上船舷。
  船下,东海的小船早已备好。先前,温宿带着几名水性好的弟子突入,现在那些人正和士兵交战,场面一片混乱。
  小小知道,只需跳到船上,就能逃出升天,结束一切。只是,她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小小心中盘算,在此处落海,绝对是不智之举。她水性不佳,绝不可能逃出船阵。但此时不落海,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而此时,魏启开口,喝道:“放箭!”
  弓箭手本是在等廉钊的命令,但如今时局紧迫,容不得犹豫。一霎那,箭矢纷纷离弦,射向了船舷上的两人。
  温宿挥刀,击开箭矢,随后,拉着小小跃上了小船。
  魏启皱眉,纵身跃下,也上了小船。
  温宿毫不迟疑,挥刀斩去。魏启轻松避开,聚力出掌。小船之上,无处可避,温宿只得硬接了一掌。
  下一瞬,温宿的身子一震,退了一步。
  “冥雷掌……”温宿皱眉,气息略有不顺。
  魏启笑笑,继续着攻击。
  这时,战船弓箭手纷纷上了船舷,正要射箭,廉钊却开口喝道:“我来。”
  他拿过一把弓箭,三箭上弦,挽弓。
  小船之上,温宿和魏启依然缠斗着,小小夹在中间,左闪右避。他静静凝视那三个人,又将箭锋稍稍移开半分,而后,闭上了眼睛,松手。
  三支长箭破空,飞速而来。
  魏启听到箭风破空之声,立刻纵身跃起,避了开来。而温宿正是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时,眼看那长箭迫近,他只得起刀,击开了其中两支,而那第三支却是万万避不开的。
  温宿正欲起掌翻船,却听小小一声呼喊:“小心!”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那一刻,小小纵身过来,替他挡箭。
  小小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反应竟这么快。箭矢射中她的胸口,引来一阵钝痛。她抬眸,看了船舷上的廉钊一眼,而后,身子一歪,落向了海中。
  “小小!”温宿伸手,一把拉住了小小。小船耐不住这大动,翻了过去。
  廉钊站在船舷上,僵住了。不可能……不可能会射中的……他明明没有瞄准……
  魏启见状,大声喊道:“下水搜人!”
  士兵们正要入水,突然海风渐猛,原本平静的海水起了波澜,数艘小船都耐不住海潮,摇晃不已。
  “公子,起潮了。”一旁的士兵上前,对廉钊道,“入水搜人恐怕……”
  廉钊毫不理会,纵身跃下船舷,上了小船。他看着波浪渐强的海面,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廉公子……”魏启带着一丝冷笑,开口道,“凭你我的水性,恐怕,是什么也找不到了……”
  廉钊呆立在船头,任海风呼啸,吹乱衣袂。
  许久,他用几近滞涩的嗓音开口,“整军……潮退之后,再行搜索……”
  ……
  ……我是代表下面是疗伤时间的分割线 = =+……
  小小从来都不会游泳。小时候,无论别人怎么哄,她就是不敢下水。就算下了水,她也不敢把呼吸停止,这样一来,就免不了呛水。不能睁开眼睛的水底,还有呛水的恐惧感,让她无论如何都学不会游泳。
  落进海里的时候,她的脑海便一片空白。但在那样的空白中,她却依然牢牢地记着一件事:她怀中的那份布阵图,绝无可能在海水中保全。
  她突然觉得很满足,在漆黑一片的海水中,忘记了恐惧……
  ……
  “小小……”
  朦胧之中,小小只觉得体内突然多了一道真气,在经脉中冲撞,而后,空气瞬间涌入了肺腑。她当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师……叔?”小小睁开眼睛,就看见浑身湿透的温宿。
  温宿见她醒来,微皱着眉头,松了口气。
  小小只觉得自己全身无力,四肢全都不听使唤,只是,她马上就想到了什么,她努力抬起自己的手,从怀中拿出了那张布阵图,递给温宿。
  她握着布阵图的手微微颤抖着,但依然努力笑着,道:“对……不起,师叔,布……布阵图,毁了……”
  手绘的布阵图浸了海水,墨迹早已化开,模糊一片。
  温宿看着那张图,皱着眉头,道:“罢了……”
  听到这一句,小小如释重负,握着布阵图的手无力地落下。“对不起……”
  温宿叹口气,让小小平稳地躺好。他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比起布阵图,现在更严重的问题是,他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从战船上落下,受海潮牵制。他水性再好,也无法返回东海七十二环岛。何况,还带着一个伤者,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随波逐流。而飘浮了约莫一个时辰,海潮最终带他到的这个小岛,他竟完全不认识。
  照这个季节的海流推算,这里应该是东海往南……若是误入了北神宫的领地,情势就相当不妙。他下意识地看了小小一眼,若不是她落水的话,他也许就不会……
  他的念头才只是一瞬,心中却一紧,完全无法再往下想。他的手边,还放着一支羽箭,箭头三棱,淬有剧毒……
  “师叔……对不起……”小小见他一脸冰冷,怯生生地又说了一句。
  温宿转头,看着她,“若是布阵图的话,不用再说了……”他依然一脸冷漠地开口,“你呢?就那种上不了台面的身手,也敢帮人挡箭,你活得不耐烦了么?”
  小小嘿嘿一笑,有气无力道:“我身上……穿着……”
  “就算穿着‘纤绣百罗’也不该如此莽撞……”温宿训斥道。
  这时,小小又咳了起来,脸颊潮红,呼吸急促,看起来相当痛苦。
  温宿起身,道:“我去找些干柴生火……”
  小小点点头,闭目养神。
  温宿走了一圈才发现,他们落脚的地方,与其说是小岛,还不如说是环礁。此处树木稀少,更无淡水,时间一长,只有死路一条。
  他好不容易生起火,但柴枝未干,便生浓烟,略有些呛人。幸好五月的天气已是温适宜人了,否则,穿着一身湿衣,染上了风寒,在这孤岛之上,更无生路。
  温宿走到小小身边,刚想唤她起来,眼角却看到一丝血色。
  他蹲下了身子,定睛一看,只见暗红的血水从她的衣袖中缓缓渗出。他心中一惊,一把拉起她的袖子。她的右手上臂有一道血口,伤口虽然轻浅,但血流不止,伤口处已隐隐发暗。“纤绣百罗”虽然号称刀枪不入,但偏偏是无袖的。莫不是那长箭刺入时,擦破了手臂?
  温宿抬起小小的手腕,探了脉搏。她的心跳极快,紊乱不堪。
  “见血封喉?!”温宿惊讶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他当即伸手,扶起小小,封了她手臂、肩膀的穴道。随即,运功替她逼出手臂中的毒血。
  他不禁懊恼,他察觉得太晚了,若早一些,他便有十成的把握……该死,他怎么就完全没有在意呢?!
  约莫一刻功夫,暗黑的毒血已变成了鲜红色。温宿收劲,把小小接在怀里。他微微喘息,开口唤道:“小小?”
  小小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微笑,“师叔……你身上有龙涎香的味道……”
  温宿皱眉,“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管什么味道!”
  “小时候……我也在师父身上闻到过……”小小笑着,自顾自说,“很贵吧……师父告诉过我,这是贡品……师父明明穷得要命,身上,怎么会带着贡品呢?……呵呵……我现在知道了,因为他是‘鬼师’韩卿……”
  小小抬眸,看着他,“……其实,你跟师父一点也不像……师父爱笑,喜怒哀乐,却在心里。而你,虽不常笑,但所有的情绪都在脸上……”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温宿沉默着,神情冰冷。
  “……师叔,你骗人的功夫,比我还差……每次说人坏话的时候,眼神里的不情愿,清清楚楚的……”
  “我几时说过别人的坏话?”温宿虽想斥责,但话到嘴边,却不自觉地放柔的语气。
  “廉钊啊……”小小顿了顿了,微微喘着气,道,“你总是不断不断地跟我讲,他是个坏人……居心叵测……其实,就连师叔你自己也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温宿看着怀里的小小,原本的冰冷,渐渐消逝,“你既然知道……为什么……”
  “我是鬼师的徒弟……”小小轻轻抬手,握着温宿的手腕,“师叔,虽然你大半的话是骗我的,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和廉钊,只能是敌人……师叔,我知道我不争气,总让你操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小小说得认真,“……从今以后,他只会为了皇命来找我,而我,也会好好地断了念想,安心地留在东海……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孝顺你,再也……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温宿只觉得脑海中乱成一片,久未曾爆发的情绪从心底涌起,在身体内横冲直撞。怀中的女孩竟是如此单纯,她要的,竟然只是如此浅薄的善意……她真的懂的什么叫利用?懂得心机城府?懂得伤人害命?……原来……他想错了她,也想错了自己……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沉默。只是,是否如她所说的那样,他早已暴露了自己的喜怒……
  小小看着他,笑得无邪,“……师叔……我还有一件事……是骗你的……”
  “别说了……”温宿加了一分力道,抱紧她纤弱的身子。
  “……我不是你师叔……”他用尽力气,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我不是……”
  然而,他怀中的人久久没有回应。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怀抱,只见,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安稳地睡着了……
  他无话可说,只得微笑,笑着把她拥在怀里。这样也好……她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
  ……我 是 转 个 视 角 的 分 割 线 = =+……
  东海之上,波涛汹涌,远处,风雨渐进,好不骇人。
  廉家的战船上一片寂静,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不敢妄动一步。
  廉钊入了船舱,站在自己的房间内,喝退了左右。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虚脱感,漫延在每一寸肌骨,让他动弹不得。他静静站了很久,才慢慢移步,走到了书桌前的海图旁。
  这是他第一次出战,第一次自己布阵。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盗布阵图来破阵的人,会是她……不,如今,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中了自己一箭,落入海中,如今生死未卜……
  他下意识地看自己的手,他该怎么告诉她,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伤她。就算她骗他,与他为敌,他也总是不自觉地为她找理由,无法控制地让自己相信她是身不由己,是有苦衷的……
  他闭上眼睛,安慰自己。不要怕……她一定穿着“纤绣百罗”,和以前那次一样,他的箭锋再利,也伤不到她分毫。还有,温宿是东海弟子,水性甚佳。况且,他是她的师叔,一定会救她的……她不会有事……下一次,他再见她时,她依然是那个笑得灿烂的女孩子……一定是这样的……
  他慢慢睁开眼睛,身形却稍稍不稳。他伸手,扶着书桌。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被人动过的笔墨。
  他想到了什么,站直了身子。
  海图明明就有现成的,为什么还要特地临摹一份?虽说,她临摹的功夫出类拔萃,他也曾亲眼见证。但盗图之时,还这样多此一举,到底有何意义?
  他皱着眉头,静静看着桌面。
  突然,桌上的隐隐的墨迹,让他的眉峰一动。
  小小研墨画图,显然仓促。那墨汁透过了纸张,印在了桌面上。
  廉钊当即拿起一张纸,覆上了桌面,又用笔蘸了清水,在纸上细刷一遍。干透的墨汁遇水,清晰地印在了纸上。
  他拿起纸张,笑了出来。
  那纸上的绘图,他小时候也曾画过。一个井字,围个圆圈,加上头尾四肢,活脱脱一只王八。画图的人,还贴心地画了满纸波纹,让那王八水中游,好不快活。
  他有些无奈了。就算是随手乱画,他参阅兵书,悉心布局的阵法,在她眼里难道就只是王八水中游么?
  他放下手中的纸,手撑着桌面,低声自语:“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
  九皇密令
  小小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天空中,无月无星,阴霾一片。海风在耳边呼啸,扰人心绪。
  胸口,仍有钝痛。箭矢虽然射不透“纤绣百罗”,但一定会在身上留下瘀伤,也须疼上数天才会消退。而除此之外,她只觉自己全身发烫,心跳甚快,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小小努力坐起身子,然而,只是一抬右手,她的右臂便一阵剧痛。她皱了皱眉头,撩起自己的袖子,看见了右手臂上已包扎好的伤口。伤?她什么时候受伤的?……
  这时,她瞥到了一边的三棱长箭。她心中一惊,难道是被箭划伤???不是吧!箭上淬着“见血封喉”啊啊啊啊啊!她死定了啊啊啊啊啊!!!
  她正满眼含泪,悲哀不已的时候。却听有人开口,“一醒来就乱动,真是没有半刻安分。”
  小小听到这个声音,含泪转头,“师叔……我是不是快死了?”
  温宿听到这句话,眉头一紧,微怒道:“胡说八道!”他走到小小身边,俯视着她,“躺下!”
  小小立刻闭嘴,乖乖躺好。
  温宿蹲下身子,用手背贴上了她的额头。
  小小只觉额上传来一阵微凉,但如蜻蜓点水一般,他的手指很快离开,而后,他的眉头愈发锁紧。“我已替你逼出毒血。只是尚有些发烧罢了,没有大碍。”
  小小总觉得,这番话不像是在对她讲,倒像是,他在自言自语。
  “师叔……”小小想了想,开口,笑道,“我想吃糖。”
  温宿愣了一下,道:“……这里是孤岛……”
  听到这句话,小小有些惊讶。本以为他会生气斥责,没想到,他只是这样解释,表情里,甚至略带困扰。她冷若冰霜的师叔会困扰???
  小小笑了起来,若不是伤口痛楚,她就差打滚了。
  温宿见她得意忘形,这才略微生起了气,道:“要说要笑是你的事,不过这里没有水,若是口渴了,我可帮不了你。”
  小小听完,笑道:“师叔还带着刀么?”
  温宿微微点头。
  “垒石为坑,盛水于中,引火于旁,悬刀于上。水汽渐生,遇刀而凝,以叶盛之,即可饮用。”小小笑着,道。
  “你师父教你的?”温宿问道。
  “是啊!”小小略带着自豪,道。然后,她隐隐觉得异样。温宿不是一向称“大哥”的么,为什么现在变成“你师父”了?小小只想了一会儿,便不再深究。伤口的灼痛,一下下剧烈起来。她皱皱眉头,不再开口。
  温宿见状,道:“怎么了?”
  小小摇了摇头,“没……”
  温宿见她依然一脸疲惫,开口道:“那再睡一会罢……”
  小小点了头,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师叔……伤口疼得睡不着,你帮我点睡穴罢……”
  温宿有些无奈,照做。
  看着她合上眼睛,他眼神中的担忧就再不遮掩。残毒让她高烧不退,心跳和脉搏也没有恢复。她睡得太浅,时不时便有微弱的呻吟。那种痛楚,竟让他感同身受。他并不怕死,但此刻,却不得不忧虑。若是离不开这小岛,她恐怕就……
  他伸手,替她拭去额角的薄汗,不自觉地叹气。
  这时海风之中传来了诡异的声响,似笛似箫,如泣如诉。然而,在这孤寂的小岛之上,听到这样的声音,只能让人毛骨悚然。
  温宿拔刀起身,警戒着。
  细碎的铃声由远及近,几道身影从海上飞掠而来,落在了温宿面前。
  “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东海的温大侠。”愉悦的女声响起,和着那诡异的乐音,隐隐带着危险。
  温宿冷冷一笑,“这里果然是南海领地……”
  “当然是了。”
  来者,正是南海北神宫的一干女弟子,而为首的,是几日前出现在东海之上的那名女子。
  “啧……”那女子眼带嘲笑,道,“没想到呀没想到。东海多行不义,这是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事,只是,堂堂东海,能被朝廷走狗逼成这样,还真是出我意料呢!最厉害的是,能把东海首席弟子逼到我南海这儿来……呵呵……”
  她说完,身后的女孩子都笑了起来。
  温宿并不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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