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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之源

_7 特里·伯纳姆(美)
尽管如此,种族之间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至少在肤色和发色上,并且我们的本能注意到了这些区别。但是,一个人有10万多个基因,就绝大多数基因而言,地球上的人都具有同一性。人们虽然肤色不同,但可以互换血液和器官,这足以说明了人们之间的这种巨大的类似性。
我们利用先进的DNA技术对基因变异进行研究,发现人类种族之间只有细微差别。我们身上有1/4的基因存在某种变异,但没有理由说明这种变异是如何分配到各个人身上去的。非洲人在血型上有很大变异:一些是O型,一些是AB型,还有A 型和B型。但是亚洲人、土耳其人、俄罗斯人以及西班牙人也有着同样的血型。
除了诸如肤色等可见的特征,欧洲人还在一些天生的蛋白质上存在巨大的差异,这些蛋白质的名字很绕口,如六磷酸葡糖酸脱氢酶( )和腺昔酸激酶。有些欧洲人体内会产生大量这种化合物,但是其他人几乎一点儿也没有。不过,因纽特人和纳瓦霍人情况也是如此。
如果小行星撞上地球,把在非洲以外生活的人都毁灭了,那么人类多样化的基因中有93%还会保存下来。一般而言,我们的皮肤会变得稍微深一些,但是现在拥有的大部分基因会同样存在。简单地说,在人类中间,种族对理解一个人具有什么基因没有多少帮助。
这就与我们的一些近亲中存在的种族差异形成了明显的对比。与其他类人猿相比,人类倒是一个不寻常的同质群体。例如,由于数百万年以来几乎完全没有迁移和杂交,低地大猩猩和生活在高山薄雾中的黛安 福西( 美国动物学家、植物学家黛安 福西,致力于保护卢旺达的深山猩猩,著有《迷雾森林 第 172 页
年》,后来为了保护大猩猩被偷猎,遭到当地偷猎者的残忍杀害 译者注)的大猩猩就非常不同。
和大猩猩不同的是,任何两个人,即使是两个肤色很不同的人,在基因上的相似性都比低地大猩猩和山林大猩猩之间的相似性显著得多。人类中没有哪个种族是与其他种族完全隔离的,所以各族群之间的基因差异没有像在大猩猩中间那么深刻。而且,随着人类在全球范围内的广泛活动以及族群之间的频繁通婚,种族之间现存的基因差异还有可能减少。
当我们说到种族差异的时候,我们关心的是族群之间的基因差异。而我们还有另一个测度,就是估计族群内部总体的基因多样性。相对于其他类人猿来说,个体的人与人之间在此也显示出基因上显著的相似性。实际上,最近一项研究发现,在一个社区中的 55只黑猩猩身上存在的基因比所有60亿人类身上的基因更为多样化。
我们得应对由各种特征构成的一个奇特组合,这是个麻烦事儿。人类各群体之间的冲突有着很长的历史,我们倾向于结党营私,甚至仅仅根据任意划定的“红队”和“蓝队”来互相区分,而且我们表面的差别是一目了然的。但是在深层次上,我们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种族不是我们幻想出来的虚构的东西,但它在很大程度上却是我们的知觉所构想出来的。
仇敌也合作
在人类的冲突中,我们会一次次地发现合作的悄然发生。甚至在第一次世界大战血腥的战场上,战壕两侧遥遥相望的个体团队也会在没有正式协议和口头交易的条件下出乎意料地自发达成小小的休战协定。这些对头是怎样找到共同点的呢?
这种合作总是充满着危险,而和平协定也会定期转化为战斗。 第 173 页
但是和平还是一次次地出现了。通过分析双方的报告,研究者确认了一些使和平成为可能的关键条件。首先,一方必须做出姿态。在杀戮中间也得有休息的时候。例如,一方可能在战壕里故意把炮火引向对方空无一人的阵地。
或者,一方也可以在固定的时间开火。例如,进攻的英军每天下午1点准时开始当天的炮火袭击。几天之后,德军就会在中午12点45分之前,在他们的战壕之外懒洋洋地躺着休息,尽享和煦阳光。而当英军的炮弹在他们的周围爆炸的时候,他们已经钻入深深的地堡,一切安然无恙。
另外一个维持停战状态的条件是对任何越轨行为予以有限的惩罚。如果一方破坏这些非正式的规则,并且确实试图消灭部分士兵,或者在约定的时间之前以密集火力发动进攻,那么另一方应该采取报复措施。
有的军团甚至将其整理成一个经验法则:绝不开第一枪,但是一旦遭到攻击,则以双倍火力还击。这种以二还一的惩罚原则其内在理念就是:还击之后,才有真正的宽恕。惩罚使双方扯平了,并让双方有机会退回早先的停战约定。
在战壕中合作的最后一个必要条件是认清对方中的每个个人,并与之建立联系。合作是要花时间的,而只有在冒犯者受到惩罚的情况下,对惩罚的恐惧才能成功地发挥威慑作用。
理解冲突可以改善我们的关系
战时的合作与我们在更加和平的环境中的生活有什么关联吗?绝对有关联。和平时期保持友好关系的关键和在战争期间一模一样。虽然可能都梦想着无条件的友谊,但是我们就像那些部队一样是受到自我利益驱动的。
其他一些动物也学会了出于类似自私的理由进行合作。就拿 第 174 页
吸血蝙蝠来说吧。就像这名字所显示的,它们以从动物(虽然很少针对人)身上吸血为生。这些会飞的寄生动物合作的方式为共享食物。如果一只蝙蝠狩猎不成功,肚子空空地回来,它会请求住在一起的同伴反当一些东西给它吃,而且经常能得到食物。
交换血液的意义重大。蝙蝠从来都生活在饥饿的边缘,两夜没东西吃就会饿死。所以,每只蝙蝠都可以从这个体制得到好处:在好日子里把多余的血交给同伴,换来不幸时候的饥饿保险。
其他多数动物也都会进行类似的互惠交换。在阴霾密布的日子,我从你这儿借点东西,同时承诺在我时来运转的时候再偿还。如果接收方因每件礼物得到的好处大于捐赠人所付出的代价,那么我们都会这么做。出于这个原因,我们可以预料所有的动物在这样一个意义上都是利他主义者 这是一种自私的意义:我日子好过的时候给你,而在困难的时候就可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我们发现,在动物王国中给非亲非故的伙伴以友好的帮助,吸血蝙蝠几乎是独一无二的。许多动物还以其他方式合作,但是它们互相不进行长期的交换。例如,共同防御领土是一种合作行为,但是这种合作能给双方带来即时的好处。
所以,在非亲属之间互相给予好处的现象是罕见的。部分原因在于,包括我们的近亲猩猩在内的许多动物对除配偶和子女之外的其他同类一般都怀有敌意。但是人类非常合群。我们喜欢和别人一起,不论分享的是瞪羚肉、寿司晚餐还是冷水器。
而且,和多数动物不同的是,我们很容易就可以形成需要在未来进行补偿的合作安排。想像一下,您有一天上班时忘了带钱包,要借钱买午饭。那么吃上饭会很难吗?对几乎每个人来说,得到帮助都不难,因为我们会还钱的。不是一家人的个体之间存在的这种容易的借贷关系却很难在人类以外的动物中看到。为什么人类可以如此成功地进行合作呢?
简而言之,我们具备了一切条件来避免上当受骗。合作之所 第 175 页
以罕见是在于它的危险性。处于劣势地位肯定会导致灭亡,根本不合作反而可能会更好。为了阐明我们天生的能力,请回答下列问题:您的哪一位朋友在饭店吃了晚饭结账时会比较小气?参加您婚礼的客人中有没有忘记送来礼物的?您有没有送给谁节日卡片而他们没有礼尚往来?
我们也许会声称自己不会那么器量狭小,但还是诚实些吧:您能不能回答这些问题,指出那些小气鬼朋友?为了避免受到剥削,我们的脑子里都有一笔详细的账,记着我们欠谁的、收到什么东西而又给了人什么东西。最后,我们必然会和不懂礼尚往来的人断绝关系。
有一种本能,促使人和一个不相干的石器时代的邻居分享食物,借钱给一个 世纪的邻居,或者只是送朋友到机场,这似乎是令人振奋的利他主义。非也。就像我们把钱存到银行来应对困乏之日(或者为度过缺粮的日子而在大腿上储存脂肪)一样,在邻居身上储存善意,可以使我们在遇到世界上的不确定性时得到喘息之机。
善意和合作只不过是自私自利的微妙形式。挖苦人吧?也许,不过就像我们看到的,人类的大脑生来就会对合作关系进行计较。想像有两种不同类型的善意。首先一种是神话故事,人们给予只是为了使别人快乐。他们把钱放在匿名的募捐箱里,毫不关心能否得到回报。
第二种是自私的版本。人们会记账,偏离规则就会被点名处罚。无疑,现代人类的行为是二者兼而有之。但是让我们检查一下我们都拥有的一个机制 它保证我们的“利他”行为最终都能给我们带来好处。
加勒比海的黑纹石斑鱼( )的合作问题很有趣。每条鱼都有雌雄两种性器官。要生孩子,得找到愿意扮演另一性别的伴侣。关键在于,相比起精子来说,卵子大而且耗费更 第 176 页
多,所以一对鱼中的每一方都想扮演雄性的角色。
产卵的鱼要冒险的,因为排放精子的鱼获得了50%的基因收益,而为生孩子必须花费的能量还不到50% 。惟一公平的解决方式(和我们在自然中见到的一样)是角色互换:“林赛”产卵,由“雅明”受精,而下一次则由雅明产卵。如果雅明不愿花多一点的代价产卵作为回报,那么林赛就会离去。
人类对于公平也有类似的偏好。在实验过程中,人们愿意为“最后通碟”游戏中公平结果的强制实施而付出代价。游戏中,两个人争夺一笔钱。一个人建议把钱分了。另一个人只有两个选择:接受或者拒绝。第一个提议是最后通碟,因为它是不可更改的:或者像提议的那样把钱分掉,或者就销毁。
例如,我们假设那笔钱是100美元,而一方所提建议是90美元对10美元。分钱少的人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接受10美元,看着另一个人拿着90美元扬长而去。或者是拒绝拿 10美元,这种情况下谁都拿不到一分钱。如果用真钱玩这个游戏,而且钱的数目经常还很大,您猜结果会怎样呢?
为了帮助您回答,您可以想像一下这块“馅饼”不是钱,而是通过合作而得到的进化的好处。以人为例,也许我们的一个祖先可以单独打猎,而且能捕猎到少量的食物。但是大家合作的话则可以捕猎到充满卡路里的大型野兽。就像共享食物的吸血蝙蝠一样,合作的人比独行者繁殖得更快。这一事实成了人类好交际的基础。
根据考古沉积物,我们知道我们的以捕猎采集为生的祖先们生活所在的群体最多只有几百人。他们的成功依靠的是通过共同努力来对付捕猎者和猎物。由此而得的回报很不错。而如果单独狩猎、或者睡在营地之外,则意味着死亡。独行者死掉了,所以我们的祖先是那些能够和他人顺利合作的人。
虽然相对于独行者而言,合作者具有进化上的好处,但是如 第 177 页
果他们老是在合作中处于劣势的话,也是要冒风险的。如果一位高明的猎手老是为其他人把所有的工作都做了,那么他最终会在进化竞赛中输给狡猾的伙伴。黑纹石斑鱼知道如何避免被剥削,人也会。
回到最后通碟游戏中来。如果您的伙伴要拿90美元的话,您愿意接受那10美元吗?如果您拿的是1美元,而对方拿99美元,这又如何呢?用真钱玩这些游戏的实验对象一般都会把分得不公平的馅饼粉碎,如果不公平,就什么也不要。即使这笔钱的数目增加到相当于在贫穷国家数个月薪水的水平,人们还是要求公平。白给的钱都不要,这不是纯粹的精神失常吗?
或许是吧。但是,我们多数人都感到必须得惩罚厚颜无耻的自私行为,即使必须放弃白送的钱也在所不惜。如果把销毁的钱看做是未来的预付订金,那么就不会显得不理性了。如果拒绝别人吝啬的提议,那么在以后的冒险中就更可能得到公平对待。
几年前,我们的好朋友帕特丽夏有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慷慨之举。她知道朋友凯瑟琳手头很窘,就借了1万美元给她。凯瑟琳高兴得不得了。帕特丽夏需要什么形式的合同吗?不,她回答说:“我相信你。”结果呢?这个礼物毁灭了她们的友谊。虽然凯瑟琳现在嫁给了一个百万富翁,她也没有把钱还给帕特丽夏。毫不奇怪,这俩人就再也不说话了。
我们的关系建立在自私的基础上,所以太贵重的礼物会破坏友谊的平衡。本能使我们不断地衡量维持友谊的所得与所失。对凯瑟琳而言,继续和帕特丽夏的友谊不值1万美元。
有道德的人遵守自己的承诺,即使这样不会带来回报。人类有一个特点,就是能够制服那些经常把我们导向自私行为的冲动。但是,也没有理由让人因食言而得到好处。只要凯瑟琳简简单单地写那么一段表示自己欠债的信,这在法庭上就能作为证据。如果帕特丽夏一开始就让凯瑟琳给她写这么一封信,她们两个现在 第 178 页
可能还会是朋友。
要保持有效的关系,关键之一在于保持利益的均衡。如果一个人欠债太多,他就可能结束这段关系以摆脱债务。黑纹石斑鱼在求爱的时候互换角色,以获得平衡的合作结果。没有哪条鱼能欠人家一窝以上的卵子。
在一些鸟类中,雄性建一个大窝,而雌鸟则以产卵回报,然后它们共同抚养后代。研究表明雄鸟和雌鸟确实有时会遗弃对方,而且正如所料,根据它们的投资可以预测其遗弃的时机。所以,雄鸟在从筑巢到交配这短短的时间内绝不离弃雌鸟。而在受精后到育雏前这段时间它们会离开。
花旗集团( )和其他大银行如果在20世纪70年代向拉美贷款前吸取这个教训的话,它们本可以做得很好。精明的债务人总会算计偿还债务的代价和违约的代价孰轻孰重。在拉美的例子当中,有这么一个时候:对一些政府来说,破坏和美国领导人的关系比还钱给美国代价更小。结果,多数拉美国家延期偿还债务,或者违约不还,给这些银行造成了数十亿美元的损失。不平衡会使关系遭到破坏。对贸易伙伴来说,最大的风险总是在某人刚刚进行了一大笔投资而双方要交换角色的时候来临。处理我们的关系
就像我们看到的一样,合作是很微妙的事。但是,要保持友好的关系,需要的还不只是平衡。想想,黑猩猩为了追求首领地位,甚至在“朋友”之间都经常互相较量体力。在这样的较量中,甚至短时间的疾病都不可能掩饰得了,而虚弱的首领会被曝光并会失去王位。
类似地,合作交易中的一方有时可能会偏离预料中的良好行为,但是这种偏离也试探了另一方的力量。或许矛盾的是,此种 第 179 页
情况下,要维持关系的话,是需要惩罚的。
在《教父》中,当教父柯里昂差点被暗杀的时候,柯里昂家族和其他家族的关系到达沸点。要恢复和平,得进行报复。只有在柯里昂家族无情地杀死仇敌之子之后,才可能达成和解。合作是建立在相互的实力之上的。如果柯里昂不实施惩罚就伸出友谊之手,那么它很可能会被子弹击中,而不是受到对手的欢迎。
惩罚的天性要求人们要有责任感。错误必须纠正,但是打击有罪的一方是很重要的。幸运的是,我们有一些系统可以帮助做这些事。例如,您善于记住人的脸吗?名字呢?几乎对每个人来说,脸容易记而名字不好记住。因为人脑中有很大一块是用来识别人脸的。
大脑的这一块如果长了瘤,人们就会得面容失认症
。他们谁都不认识,包括他们的配偶甚至自己的照片。而大脑正常运行的人则可以很容易记住人,而且对记录我们帮助过的人和欺骗过我们的人都特别有用。吸血蝙蝠也可以记住将近 个不同的同类,必要时还对其加以惩罚。
为什么记住人脸这么重要呢?进化过程要我们解决那些历史上经常出现的问题。在一个只有少数圣人四处施惠而骗子却很常见的世界里,记住人脸(特别是那些可能骗过我们的人的脸)一直是很重要的能力。结果,人类就有了一个辨识骗子的很协调的本能系统。
回忆一下战时战壕合作的最后一个特征。那些部队需要一个成为朋友、在未来进行互动的前提。同样,我们在生活中也发现了同样的主题。
您有没有碰到这样的事:您告诉老板说要走了,结果发现他(她)马上变得面若冰霜?本来似乎友好的关系一下子变味了,让您懊悔怎么不拿了最后的工资然后过几小时走人?友谊除了要靠人格维持以外,还经常同样依赖于在未来彼此给予好处的前景。 第 180 页
由于意料之中的友好关系缩短,合作也会减少。
所以,合作需要的是关心、培育以及未来。在我们祖先那个严酷而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里,有这种关系的人具有实实在在的优势。那么,毫不奇怪,现代人也从互惠关系中感受到深深的乐趣,甚至会形成一些明显愚蠢的习俗。
在《宝石岭》( )中,汉弗莱 博加特是不幸的矿工中的一个人,这些人返回镇上为一个受伤的人治疗。他们遇到了一些当地人,在商量医疗帮助之前,这两群人交换了礼物。博加特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我们把我们的烟草给了他们,他们又把他们的烟草给了我们。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人类的合作如此维系于彼此的交易,以至于甚至显然没有意义的礼物和表示善意的微小姿态都能在建立关系中发挥重要作用。
东南非洲的一种体形小于狒狒的黑脸猴( )通过在战斗中结盟的形式进行有限的合作。和人们互换烟草一样,它们维持同盟的形式是互相梳理毛发。这种梳理有时包括清除掉寄生虫,但绝大部分时候对健康绝对没有任何影响。然而,通过这种梳理,享受服务的小猴就更有可能在以后危险的战斗中帮助给它梳毛的猴子。
一些太平洋岛屿上的居民还参加“库拉圈” 。这些岛上居民形成了好战的小群体,并与特定的邻居团体互换礼物。就像东南非洲的小猴一样,从交换礼物可以预测他们会在未来的战争中结成同盟。
您可以把这些联盟解释为不过是对交易伙伴的保护,即使这种交易名曰礼物交换。库拉圈有趣之处在于那些礼物毫无用处,是从一个群体流向另一个群体而从未有人戴过的项链。您也会怪为什么保险代理人每年都会送您一张生日卡片。
总之,这些奇闻趣事揭示了在我们的友谊、礼物和合作冒险 第 181 页
之中都存在自私的基础。大脑是极为昂贵的器官,虽然只占体重的2% ,但却消耗掉我们 20%的能量。这块宝贵的地盘大部分都用在记录礼物流动、储存人脸和侦探骗子上面了。
我们对联系的持久性做出评估,对与之拥有未来的人更好一些。为了保持并获取别人的尊重,我们会惩罚敌人甚至还有那些偏离友好行为的我们所爱的人。
为什么闲聊不可抵挡
我们控制与他人关系的自私本能其最有趣的一个方面是喜欢闲聊。人类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我们的语言让我们可以迅速共享信息,而且我们热爱聊天。
请做下列测验:您对朱莉娅 罗伯茨的爱情生活知道多少?她在和谁约会?她嫁过谁?然后再回答这个问题:您会见到朱莉娅 罗伯茨吗?一些绝不会、也从未遇到过她,甚至从没有看见过她的人都知道她嫁给过莱尔 洛维特,然后离了婚,现在正和一位魅力四射的演员本杰明约会。这些人多得令人吃惊。
闲聊那些有趣的琐事,是人类普遍的喜好。即使只有几个人可做聊资,人们闲聊的时间也不会减少。昆申人的许多群体都不过只有十几个人,您或许会认为他们互相谈论得都有些厌倦了。其实,他们不会,相反,每天都会花上几个小时研究和传递此类信息。
闲聊有个作用。我们和盟友分享有用的信息,像食物来源、商品价格、对手中的疾病以及做爱的机会等等。我们也利用言辞贿赂盟友对付敌人,传播有害的恶毒故事。所有这些对我们在生存、发展和交配的奋斗中占据优势是非常有帮助的。
但我们对社会信息的热爱已经失去了节制。我们不但贪婪地聊着朱莉娅 罗伯茨和其他绝不会见到的人,而且还谈虚构的人 第 182 页
物。电视肥皂剧都是虚构的故事,里面描述的行为正是主导昆申人围火闲谈的那种类型。你知不知道琪米和约翰发生关系了,而且还怀着他的孩子?我们对这类信息是如此喜爱,所以有些杂志的惟一目的就是对这些关于虚构世界的社会数据进行总结。为什么呢?
关于陌生人和虚构人物的社会信息是我们闲聊本能的垃圾食品。对昆申人和我们的祖先而言,闲聊是有用的。而对我们来说,这些关于个人信息的美味牛轧糖是“虚空的卡路里” 因为我们把时间花在了和我们毫无干系的人身上。
礼节非小
除了闲聊之外,送礼也是人类社会中长期以来普遍存在的现象。然而,就像埃米莉了解的那样 一个美国官员在一次对中国的访问中发现:送礼的礼节可能是非常讲究的。主人把一些食物放在这位官员的盘子里,他就把这些礼物吃了,然后马上拿出自己的食物作为回报,使得中国人目瞪口呆。
评论家将这种错误解释为根本的文化差异。他们说,美国式的友谊是同等物的交换。而中国关系中的算计则没那么明显。但是观察家们没有指出其共性:两种文化中的人都是在送出礼物的同时一眼 着回报。不同只在于期限。
如果没有马上偿还所得的好处,那么债务的阴影可能持续数年。在电影《壮士英魂》( )里面,一个人给他的朋友打电话要求帮忙:为了向一个女人求爱,他 要朋友及其妻子过来共进晚餐。朋友不答应,他被逼急了,只得说:“仔细听着,伙计,不管怎样都不行。”这人亮出了自己的王牌,他说:“英雄,我还在越南救了你的命呢。我就凭这个叫你。”然后电影切换到晚餐的场景,在那儿我们看见了“英雄”和他的妻子。
第 183 页
对所有文化中的送礼行为进行的最全面的人类学调查把这种普遍的人类行为总结成一句话,即:在所有社会中,人们都声称送礼是无私的、自愿的,但事实上却是自私而必要的。
送礼也可能变成几近进攻性的行为。例如,美洲的夸扣特尔土著部落有一种叫做“冬节” )的仪式。主人提供盛宴,发送礼物,目的是建立社会统治地位。为了在对手奢侈的仪式面前保持体面,就必须举办一次更为昂贵的筵席作为回应。所以,再也没有比在一位慷慨主人的桌子前做客更糟的了。虽然冬节本身已经不复存在了,类似的仪式仍在延续。
最近一次去加利福尼亚的时候,特里在杰伊的办公室里看到一幅很酷的艺术作品。 ,那是什么?”他问道。知道那是杰伊自己的作品后,特里想买下它,甚至出价1 000 美元。多少钱也不卖。”杰伊回答说。而杰伊下一次去波士顿的时候,把画仔细包起来,作为礼物送给了特里。现在在特里的沙发上方挂着。特里还没有买礼物回报,但他知道要买的话得花上远远不止1 000美元。礼物使交易更牢固
去年,特里决定对公寓进行彻底翻修。他找到一个极好的承包人帕特里克,二人对这个计划达成共识。在讨论合约的时候,双方必然地都为自己争取更为有利的金钱条件。讨价还价之后,特里和帕特里克以总共数万美元的价格达成一致。
除了支付开工的第一笔钱款之外,特里还买了一瓶昂贵的威士忌送给帕特里克,并猜想那是他喜欢的类型。在为最低价格进行无情的争斗之后,特里自愿额外送给帕特里克60美元,为什么?
嗯,当时人们进化所在的世界是没有契约的,礼物在关系调停中发挥着中心作用。虽然现在有了法律体系来规范彼此的互动, 第 184 页
我们仍然具有送礼和收礼的本能。特里送礼的目的是为了激发帕特里克对他积极的感情。想想,这60美元花在礼物上,比加在总的账单上要有效多少倍?我们不确定礼物所起的作用,但是他们的关系以积极的态度开始,而且从没有发生过不愉快。
经济学家一般并不以其对人性的乐观认识而闻名。亚当 斯密的《国富论》 )中最有名的引文是这样说的:“我们之所以期待一顿美餐,并不是寄希望于卖肉的、酿酒工和面包师的仁爱善行,而是出于他们对自己利益关心的考虑。我们要关注的不是他们的人性,而是其自爱心理。绝不要和他们谈我们的需要,而要谈他们的利益。”连硬心肠的经济学家都能找到证据证明礼物的价值所在。
在一次实验中,研究者花钱雇人模仿老板和雇员。就像在真正的招聘环境中一样,工资是用来雇佣工人的中心内容。谈判结束之后,开始工作之前,老板利用机会送给新来的雇员一个红包。这不劳而获的津贴并没有改变合约的条件。结果怎样呢?
送红包的老板赚了更多钱。怎么回事?实验环境是如此设计的:雇员可以选择努力工作,或者是在没被抓住的情况下偷偷懒(就像在多数工作中出现的那样)。如果雇员自愿加班 而加班实质上是没有报酬的,那么生产水平,连同利润,就会提高。出乎意料接到礼物的雇员工作更加努力,以至于送出礼物的老板们赚了更多的钱。
真正的公司也这么做,送给雇员们许多额外的补贴。例如,许多刚刚创业的互联网公司这样吹捧自己良好而慷慨的公司氛围:“来为我们工作吧。我们提供饮食还有体育场让您运动。”星期五下午还老是啤酒狂欢。为什么公司如此慷慨?这样有好处。就像威士忌酒一样,额外的补贴利用了我们的礼物交换本能。这没有什么错,而对于拿到报酬以外的东西,我们多数人都更欢喜。
这些本能在许多领域都表现出来了。一位研究者观察了人们 第 185 页
愿意在影印时被打断的不同程度。研究者在复印中心外扎寨,让同谋进去问是否可以马上使用机器。结果呢?
研究者发现如果打断别人复印的人解释一下自己的需要,那会有很大的不同。“我可以现在复印吗?”就远远不如这样表示的请求来得成功:“我可以现在复印吗,不然老板会把我开了。”合情合理是不?进一步的研究发现任何理由都和要失掉工作同样有效。“我可以现在复印吗,因为我想现在复印一些东西”同样有效,而且比“我可以现在复印吗”有效得多。
我们为什么迷这个?答案可能在于我们利他主义的自私的本质。回忆一下:给人好处是为了共同得利。随便解释一下需要,都表明这样的可能性更高:给予对方的好处很多,所以最终的回报就越大。
还有一个巧妙的实验表明我们决定为别人做好事的过程中也存在着算计的一面。研究者向普林斯顿神学院的学生问了一系列关于他们的性格和虔诚程度的问题。然后就让他们穿过校园。
在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摔倒的人,那人咳嗽着、呻吟着,寻求医疗帮助。那些自称是好人的学生给了更多帮助吗?绝对没有。用对宗教的虔诚程度对于解释谁淘气谁友善也没有多大帮助。
对于利他主义只有一个强有力的预示器。研究者让一半的神学院学生认为他们赴约要迟到了,而告诉另一半人他们的时间很充裕。时间富余的学生中有63%的人伸出了援助之手,而那些赶时间的人中只有10%这样做。当时间不够时,甚至那些把“宗教作为一种追求”的人也没有停下来帮忙。
这是否意味着我们都是坏人?不是。它意味着我们好与坏的程度取决于我们还有接受者所得的好处。在复印的那个例子中,对急需的表达引发了利他主义,而在经过校园的过程中,给予的低成本(表现为时间充裕)则成为刺激利他主义的因素。
关于自私本源的大大小小的暗示充斥着我们的生活。朱莉娅 第 186 页
是杰伊的一个朋友,最近想对他的帮助表示感谢。她天天能见到他,而且还发很多邮件。她大可以口头表示感谢,或发邮件表示谢意。但是,朱莉娅写了一个字条,走过杰伊的办公室,通过美国老式的邮递方式给他发了封信。朱莉娅知道人们对花费和好处很敏感,她明白如果付出一些努力的话,她的谢意就会更让人欣赏。
也许最实用,不过也很琐碎的发现是我们在赶路时要对人微笑挥手。杰伊的妻子莉萨在让别人允许她进入他们的车道这方面是个能手。她用目光示意、微笑,通过面部表情来寻求别人的许可。其他司机也显得又高兴又大方地让莉萨走在了前头。为什么?和莉萨的目光接触以及莉萨的面部表情给人的感觉是好像要开始一段关系了,这就刺激了我们给人好处的本能。
由于别人给了好处 其核心是期望得到回报,莉萨对这一债务的承认就使借道比较容易了。在洛杉矶这个大城市里,莉萨真正有机会对那个特定的人进行回报的概率是零,但实际效果并没有减少。
我们生活在现代世界,却有着过时的社会本能
我们过时的社会本能有个有趣的癖好,那就是系统地夸大我们的重要性。专家们哀叹投票率令人失望,对1996年美国总统大选中45% 的低纪录评头论足。但是,真正让人困惑的是为什么会有人花上一小时在总统大选中投票。
任何单个的选票都不可能改变一次国家选举,所以自私而理性的选择是待在家里。在2000年这绝对正确,但是对我们的祖先来说却是非常明显的错误,祖先们生活在小团队中,每个人都像现代的参议员一样有权利。一个声音在少数人中可以被听见。
我们大脑中的基因仍然认为,做出一些努力让结果朝有利于 第 187 页
它们的方向转变是完全合理的。它们也使我们更加关心这个几百万人的社会,这超出了我们本来应有的关心。由于人们在小圈子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基因使我们生就一种本能,这种本能适合的是一个只有为数不多的互动频繁的人生活于其中的世界。这些“小世界”的本能除了影响投票之外,还影响到高速公路上的行为。
开飞车的情况如此普遍,以至于最近一次调查中,美国人认为“马路暴怒” ,指在交通堵塞情况下开车的压力和挫折所导致的愤怒情绪 译者注)比醉后驾驶的威胁更大。在许多网站上人们都可以发帖子。一个人夸口说,一位老妇人挡住他的去路后,他跟着“这个老妇人回了家,并把她的信箱砸掉了”。
如果另一辆车里的家伙超过了我们,为什么我们会如此激动呢?早上班8秒钟真的就那么关键吗?答案可能又要源于那认为我们还生活在小小世界上的基因。
在我们和同一个人反复打交道时,尊严和威望是极其重要的。例如,在纳尔逊 曼德拉入狱早期,有一次卫兵们想让他所有的难友都跑起来。曼德拉劝他们说:“不要屈从这些威胁。就按你们正常的、稳健的步子走。”后来他解释到,如果那天他跑了的话,以后就会天天这样跑。
如果我们要一次次见到同一个人,建立威信会非常有价值。然而,如果我们把这种态度也带到高速公路上去的话,我们在冒险惩罚那些我们很可能绝不会再见的人。
甚至在今天,非常多的打架斗殴事件都是发生在酒吧里,而且许多都是因为小小的面子上的问题,其数目让人吃惊。实际上,2万个美国人今年要死于他杀,而另有数万人会在可能致死的刀刺或枪战中受伤。这些事件中有非常多的情况都是发生在陌生人间,而如果他们只是各自走开的话,就可能再也碰不上面了。
即使不能改变结果,我们还是要去投票,因为我们想像我们 第 188 页
的投票会具有祖先们那时的影响。同时,我们也太急于捍卫自己的尊严了,即使现在已经是我们应该忘记这种尊严的时候。当我们为某种侮辱所激动时,就需要算一下未来和这个可恶的家伙来往的次数。如果答案是零,我们最好对那轻侮不加理睬扬长而去。
电影《全金属外壳》 )记录了美国海军最初军训时的情景,然后又跟随他们到了越南。在新兵营地,巡查员在夜里对部队及其住处进行检查。一天晚上,他发现士兵派尔没有锁好自己的财物,因此勃然大怒。盛怒之下,他把派尔的东西扔得到处都是,说:“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我所憎恶的话,那就是没锁好的提箱!……要不是因为有你这样的白痴,就绝不会有偷东西的事发生。”
这是责怪受害者的一个例子吧?绝对是。但同时也是对人性的评论。因为别人可能会受到我们财物的诱惑,所以我们可以通过提供一种有利于诚实的环境而帮助别人把犯罪动机压制在内心里。
同时,或许有点矛盾的是,认识到友谊的自私的本质,可以巩固我们的关系。我们每个人都有一系列独特的基因。它们无情的自私自利引得我们与陌生人、朋友甚至家人发生冲突。若理解了基因的自私既是冲突又是合作的基础,那么我们可以建构一些诱发合作的环境。
朋友和敌人都不是固定不变的。由于合作是由相互的利用推动的,所以我们不应完全反对寻求和培育与对手合作的机会。我们应该学会对对手好一点,因为下个星期他们就可能成为我们的朋友或者配偶。同样,有盟友守卫的话会更好。我们暴露出的弱点可能会在(不远的)将来被用来对付我们。最后,我们应该对自己好些,因为我们是自己惟一永远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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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不 死的欲望
鲱鱼鸥在地上浅浅的窝里下蛋。尽管它们特别呵护自己的后代,但是却不会筑起特别好的鸟巢。这些工艺粗糙的家园带来的一个问题是珍贵的鸟蛋很容易滚出来被其他动物吃掉或者在冷风中冻死。因此,鲱鱼鸥归巢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掉在外面的鸟蛋,并把它们推回巢里。
科学家们不断改变巢外鸟蛋的数目和大小,由此发现了一个简单的行为规律。鲱鱼鸥每次推一个蛋,且总是按从大到小的顺序。科学家继续用比真蛋稍大一些的仿真蛋做实验。把这些仿真蛋放到鸟巢旁边后,善良的鲱鱼鸥无论真假,仍是往巢里一个劲地推鸟蛋,顺序还是从大到小。
一个让帕梅拉 安德森 李自豪的骗局是,科学家们制造了一些巨大的假蛋。看起来鲱鱼鸥“越大越好”的法则没有什么上限。即使这些人造蛋比成熟的鲱鱼鸥都要大得多,它们还是试图先放好最大的蛋。鸟爸爸鸟妈妈们尽管不可能搬动一个和足球差 第 190 页
不多的人造蛋,但是它们还是不屈不挠地努力去推,即便它们真正的孩子就在一边的真蛋中因没有被照料好而死去。
为什么进化史上有这样一种笨鸟或者说为什么让这样的鸟活下去?其实,鲱鱼鸥的本能与它所在的自然环境非常适应。“越大越好”的法则是完美无缺的,因为在真实世界中,鲱鱼鸥永远不会碰到巨大的假蛋,而真蛋越大意味着会孵出更健康的后代。问题只是出现在那些好管闲事的科学家将这些鸟放到一个特殊环境的时候。
和鲱鱼鸥一样,我们的本能也是十分适应我们所生存的自然环境,但问题出在一个工业化的世界。一个重要例子就是我们爱吃。人类始祖总是处于饥饿状态,没有可靠的食物来源,也没有冰箱或者储存设施。他们的生存法则非常简单: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当我们在这个富庶的现代世界里再遵循这一法则的时候,大多数人就变得超重和不健康。
我们那些过时的基因不时地给我们带来麻烦。正如我们的好胃口会带来一大堆烦恼一样,我们有许多问题仅仅就是因为对某一件好的东西要求或者索取得太多。一些东西少量的时候有用,但太多的话常常会产生毁灭性的后果。所以,人们的本能需求在新环境中会直接导致问题的产生。在其他情况下,麻烦的来源会隐蔽一些。想想昆申人是怎样为了满足自己的生理需求而陷入困境的。
前些年,昆申人还在和我们的祖先一样,靠打猎和采集植物维持生活。20世纪60年代,一些最先接触昆申人的西方人问他们想要些什么。昆申人的回答很明确:水。他们生活在沙漠之中,一生都在为找水而奔波。即使是我们的一个水龙头中慢慢滑落的水滴,对一小群昆申人来说,都是很珍贵的。
瞧,没想到吧,其实在卡拉哈里沙漠,有大量的地下水。1962年,西方人在一个叫 的地方打了五口井,从而提供 第 191 页
了一个稳定的水源。不幸的是,这些昆申人不过是用一个噩梦换来了另外几个噩梦。正常情况下,昆申人过着游牧生活,随着动物的迁移或者植物的枯荣而不断搬家。有了水井之后,昆申人就放下了行囊,在附近定居下来。很快,他们就把周围能走得到的地方的所有动物都给猎杀了,所有的植物也被一采而光。
而且,昆申人以前从来不需要什么卫生设施,垃圾和排泄物就扔在帐篷外和篝火边,在生活垃圾没有泛滥成灾之前,他们就走了。大自然母亲负责自然循环。但是,有了水之后,他们就不再愿意搬迁,这时候发现各种垃圾很快堆了起来,并开始招致疾病。水梦成真的时候,昆申人不再干渴,但是饥饿和疾病却接踵而来。
昆申人和鲱鱼鸥的困境揭示了动物本能和自然环境之间复杂的平衡关系。今天我们每个人都面临着这些问题,它们比以前要复杂得多。对财富、饮食和舒适生活的热爱使我们远离了原先的自然环境,数不清的麻烦由此产生。
我们这个世界的变化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一台新计算机刚刚安装好就过时了,一周时间在互联网上俨然是永恒。与此对应的是,人类进化缓慢而单调。数千年里,人类的基因也未曾有过多大改变。柏拉图或许不知道什么是电子邮件,但是他享用杯中美酒的乐趣会和我们一样。在他的头脑里,欢乐的基因按钮和我们现在的一模一样。
实际上,从柏拉图之前很久的时候到现在,我们的基因就基本未变。从遗传上讲,我们依然是洞穴男人和洞穴女人,尽管我们生活在超现代社会里。我们自然的基因世界和现代世界的不对应产生了许多问题。但是,吸毒、肥胖、赌博和破产等问题并不简单地缘于这两个世界之间的不协调,这种不协调是无辜的。而真正的答案是险恶的。
人们通过利用我们那些过时的基因来获利。例如,人类以及 第 192 页
其他灵长类动物爱吃水果是因为水果中有丰富的天然的糖分。食品制造商迎合我们爱吃甜食的胃口。一只橙子含有10%的糖,而在一些早餐的麦片粥中,糖分被加到了50% 以上。我们的某一位祖先找到一个含有天然糖分的橙子肯定会大喜过望,但现在的孩子们却喜欢“嘎吱船长”( )牌麦片。
与此类似,快餐的推销者们并没有创造出脂肪高、咸味重和热量大的新口味,而是简单地利用了我们已有的内在欲望,他们的食品只不过把我们喜爱的那些特征夸大了一些。吃一顿各种营养成分都比我们祖先那时大得多(他们当时为得到某一种营养成分就得四处奔波)的大餐,我们的味蕾会兴奋不已。这种利用人类本能搞创收的产品很多。色情业利用了我们的性要求,肥皂剧满足了我们对社会信息的需求,等等。
“贪婪是好事。贪婪代表了进化精神的本质,并意味着人类不断进步的趋势。”戈登 盖科在《华尔街》( )说过大体上类似的话。但是他错了。
贪婪不好也不坏,它只是追寻利润。这种动力既使人类研制了各种各样延长寿命的疫苗,也同样发明了剥削我们的贷款,这些贷款可能要我们一倍的利息。所有产品 无论是有益的还是有害的都有其共同特征,就是它们都迎合了我们的本能欲望。正是这些本能的欲望使我们频频陷入困境之中。
在一个有点残酷的测试人类控制自我能力的实验中,心理学家在一群4岁小孩面前每人放上一块棉花糖。然后一位科学家对小孩子说;“我要出去一下,15分钟以后回来。你们现在可以开始吃糖了。但如果等我回来再吃的话,你们每人可以吃两块。”隐藏在一边的观察人员记录下了孩子们努力抵制棉花糖诱惑的情形。但是,大部分人最终都屈服了,只吃了一块糖。
这个实验的巧妙之处是10年后科学家又对这些孩子进行了访问。在棉花糖实验中表现出坚强意志力的小孩比那些相对不守纪 第 193 页
律的同学要出色得多。他们被认为更能集中注意力,更会应对心理紧张,而且在SAT “学术水平测验考试”,是申请美国大学本科所必须参加的考试,被多数大学用做比较不同地区、不同高中、不同评分制度的标准 译者注)中取得了较高的成绩。
我们所有人每天都面对棉花糖这样的诱惑,那些最能控制自我冲动的人会获得丰厚的回报。在通往理想殿堂的道路上,我们必须经过许多具有诱惑力的岔路口。这会提醒我们注意《欲望之源》的主题。让我们喜欢吃高脂肪食物、色迷迷地盯着邻居女主人以及开上几个小时的车、用自己的薪水去玩卡西诺的敌人就在我们自己的基因欲望之中。
我们要想打赢这场自我控制的战斗很难,但是我们至少还有一搏的机会。大多数动物,即便是聪明的黑猩猩,都没有一点点克服冲动的能力。科研人员做了这么一个有趣的实验。科研人员用一只手拿着黑猩猩想要的物品,但是只有黑猩猩指向科研人员另一只手的时候,他才把东西给它。黑猩猩很快就学会了这个小游戏。为了得到科研人员右手上的奖励品,它指向科研人员的左手,反之亦然,为了得到科研人员左手上的奖励品,它指向科研人员的右手。
但是如果把奖励品换成吃的东西之后,这种学习的能力就消失了。当黑猩猩看到食物(比如说,一根诱人的香蕉)的时候,它们就直接去拿,把游戏规则忘得一干二净。尽管经过数十次失败后,它们已经大受挫折,但是还是指向那只拿着食物的手,最终还是拿不到。黑猩猩就是不能用它们的智力克服自己的口舌之欲。
虽然对于人类来说,意志力也很难培养,但我们自我控制的能力还是把我们与动物王国中的其他动物区别开来。所以,我们除了有大量爱惹麻烦的基因外,还有自由意志和自我约束的基因。 第 194 页
也就是在我们的基因中,我们找到了与动物本能做斗争和控制我们生活的武器。
控制我们的冲动有多种方法。我们把第一种方法命名为阿诺德,这是为了纪念阿诺德 斯瓦辛格提供了这种纯粹的方法。他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打算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健美家。靠着他的钢铁意志,他支配了自己的肌肉,并顺利地把这一成功延展到他的影视生涯以及其他领域。
许多自助性质的策略都是阿诺德方法的一部分。它们要求我们强身健体,在诱惑中生活而保持强壮之躯。这是一种健美的方法。我们尊重约束。在詹姆斯 邦德的《铁金刚勇破太空城》里面,反面角色养的一对经过严格训练的多奔马斯犬(
一种德国种的短毛猎犬 译者注)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们对就放在鼻子下面的美味牛排视而不见,直到主人下令才吃。这一画面之所以深刻印入观众脑海之中是因为这种克服欲望的能力是极其少见的。
但是阿诺德方法除了特别困难之外,还有一个缺点就是需要持之以恒。如果在忍受了一整天的饥肠辘辘之后,我们再也挺不住,吃上一块含有60克脂肪、500卡路里热量的巧克力,那么当天我们会很痛苦地睡去,决定第二天更加刻苦的锻炼。 23小时59分钟的锻炼会在最后一刻的松懈中化为乌有。
对于一些诱惑,与其抵制它们,不如避免它们。可以肯定的是,我们都能得益于纯粹的精神力量。但是我们中总会有一些人抵制不住诱惑想吃棉花糖或者香喷喷的牛排。这些人可以借助其他工具。
回忆一下我们对麻醉剂问题的讨论。性高潮以及服用上好的可卡因带来快感的成分都是多巴胺,多巴胺刺激我们大脑的“再来一次”中心。设想一下一种能产生这种快感但没有副作用的产品。没有破坏性冲动,没有HIV感染的针头,只需要多巴胺很短时 第 195 页
间的刺激,而无任何后顾之忧。我们有这么一个产品,它叫做过山车。
我们的祖先以古老方式得到他们产生冒险的多巴胺:他们需要冒险。我们靠着聪明才智已经发明出一些可以创造冒险情境的产品。恐怖电影、蹦极、动作游戏等等都给了我们冒险的刺激,而这一切就像在沙发椅上打个盹 一样安全。难怪我们会如此喜欢这些东西。对于其他会带来问题的冲动,我们迄今还没有制造出有效的产品。而在潜在的会产生问题的本能方面,目前大部分没有涉及。尽管如此,还是让我们期望许多有应用前景的方法被发明出来。
食品制造商们努力让我们吃上“减肥”蛋糕。纽特健康糖是一种研制出来蒙混我们味蕾的重要化学成分(还有许多这样的物质正在研制之中),它使我们“大快朵颐,但无损健康”。我们最终可以吃上味道像含4 000卡路里热量的牛排和土豆但与花椰菜加糙米饭一样健康的大餐。与此类似,尼古丁口香糖和美沙酮都可以满足我们对麻醉剂的冲动,同时将其副作用减至最低。
这样,发明创造能够驯服我们的本能,我们可以生产出刺激我们古老的本能而任由我们选择其效果的产品。垃圾食品会成为健康食品,过山车上的冒险是一种安全的刺激。战争冲动被引导到了足球和曲棍球上,香烟被尼古丁口香糖取代。
电影《我为玛丽狂》展示了第二种自我控制的方法。影片中,本 斯蒂勒尔有着糟糕的约会记录,他一见到漂亮美眉就激动万分,结果把美眉们都吓跑了。当他约上美丽的卡梅伦 迪亚兹之后,他担心自己又会因兴奋过度而贻误一个大好机会。一个朋友建议他先把自己大脑中的“婴儿糊糊” )释放出来。斯蒂勒尔在约会前一刻进行了自慰,最终他在清醒的状态下获了女孩的芳心。
斯蒂勒尔先发制人的一击揭示出我们自我控制的又一个方法。 第 196 页
在进入本能可能导致自己迷失的情境之前,我们可以采取措施改变这些冲动。例如,在参加一个聚会或者去食品店之前,为了控制食欲,我们可以先吃点健康的东西,或者吃些戒酒硫,它会使饮酒产生不适。
自我控制的斗争折磨着所有的人,我们许多古老的故事都是围绕这个主题的。在最久远的冒险故事之一《奥德赛》中,荷马写到了奥德赛在洗劫特洛伊之后返回希腊的一段故事。奥德赛沿途遇到的危险之一就是海上女妖塞壬( 希腊神话中半人半鸟的海妖,常用歌声诱惑过路的航海者而使航船触礁沉没译者注)。塞壬的歌声优美动听,航海者听后会不由自主地向她所在的岛屿靠近,最终导致船只触礁沉海。
奥德赛将自己绑在了船的桅杆上,让船员们用蜡把他们自己的耳朵堵上。他严格要求船员们不要注意他的面部表情。在大多数情形下,有着更多的自由和权力是件好事,但是奥德赛听到塞壬的歌声时,他既不能移动,也不能向他的船员下令靠近危险之地。正是奥德赛精心安排的这样无所作为的状态才使他逃过灭顶之灾,他成为听过塞壬的美妙歌声之后活下来的第一人。
奥德赛预先意识到了自己的弱点,并为了避免船毁人亡的惨剧,提前采取了控制自我冲动的措施。当我们决定买些低脂食品放到储藏室或者抵制与发嗲弄娇的漂亮同事一起去公共场合共进午餐的约会的时候,塞壬的歌剧就没有多大的施展空间了。
如果我们有阿诺德那样的自制力,我们就可以在巧克力吃到一半的时候停下来。我们可以做到比我们的本能更聪明,酒瘾上来的时候,告诫自己只能吃年糕。中国的思想家孙子曾经说过“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孙子兵法》“虚实第六”篇: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译者注)。与此类似,我们自我控制的斗争常常也是由“地形”决定的:我们应该找到我们的制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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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德赛也告诉了我们享受生活的方式。当时他可以像船员们一样,简单地在自己耳朵里塞上蜡,这样也可以逃过这一劫。但是他既想聆听塞壬的美妙之音,又想避开灾难。我们的欲望带来了许多麻烦,但是如果没有快乐,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应该享受我们的动物本能,甚至可以陶醉于其中,但是必须防止由这些本能来控制我们自身。过上心满意足的生活的关键在于找到一条中庸之路,有自由自在的快乐,也有钢铁一般的意志,还能机智地控制我们自己以及周围的环境。
我们面临的诱惑巨大而持久。但我们并非注定只能在这场战斗中投降。我们身上自私的基因古老而自私,每天无所不在地影响着我们的生活。但是因为我们能够预知它们的影响,自我了解加上自我约束定能帮助我们找到制胜之法,过上幸福生活。 第 199 页
致 谢
《欲望之源》的写作是以上千名科学家的研究成果为基础的。我们要感谢许多给我们以启迪和帮助的人:大卫 巴斯、拿破仑 契农、勒达 考斯梅德、马丁 戴利、尼古拉斯 戴维斯、理查德 道金斯、欧文 德沃尔、贾里德 戴蒙德、彼得 埃利森、海伦 费希尔、罗伯特 弗兰克、简 格德尔、金 希尔、莎拉 布拉佛 哈第、 马格达雷那 赫塔德、丹尼尔 卡 曼、梅尔文 康纳、约翰 克雷布斯、兰迪 内斯、史蒂夫 平克、约翰 托迪、罗伯特 特里弗、E.O. 威尔逊、玛格 威尔逊和理查德 兰厄姆。
很多良师益友与我们分享了他们的学识和思维方式,这使我们大为受益。在杰伊的学术生涯中,史蒂夫 奥斯塔德、理查德 勒翁坦和迈克尔 罗斯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而亚当 布兰登勃戈和弗农 史密斯对特里的影响也不亚于此。我们都很幸运地能够直接聆听欧文 德沃尔、彼得 埃利森和马克 豪泽的 第 200 页
教诲。
在此特别感谢E.O.威尔逊。他创造性的论著对我们两人的学术生涯都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而且,他还是尽心尽力的好顾问,《欲望之源》写作的重要阶段一直有他的关照。
很多朋友花时间帮我们看草稿,提供反馈意见。约翰 费特曼阅读完了所有章节,并对每一章提出批评意见(在有些地方多次提出意见)。艾丽西娅 莫莱蒂几乎参加了写作的每一阶段,发挥她的语言才能,对文字进行加工润色。朱莉亚 法路恩阅读了大量篇幅,并给出简短的评论。她的智慧和幽默一直伴随着我们的写作。
在本书撰写的整个过程中,莉萨 菲兰始终是坚定的支持者,很多写作的想法以及出版建议都是来自于她。她的周全考虑和绝不悲观的态度让我们意识到每一天都可能是硕果累累的一天。
此外,对本书撰写提供大量帮助的还有格伦 阿德逊、金阿利、尼科尔 贝尔 艾尔斯、本 伯杰、杰夫 搏登斯泰、赖利 布夫、托马斯 伯纳姆和玛丽 伯纳姆、卡蒂 卡希尔、南茜 德沃尔、苏 弗卢埃林、朱迪思 弗林、凯特 高润斯基、琼 葛雷柯、布赖恩 黑尔、凯洛尔 胡文、马特 克雷普斯、克莉丝 麦森、法蒂玛 梅楼、马修 麦金太尔、米歇尔 麦克纳马拉、波阿斯 摩泽尔、哈罗德 欧文斯、凯瑟琳&约翰 菲兰、凯文 菲兰、帕特里克 菲兰、米歇尔 里士满、艾勒恩罗辛、艾玛 希夫曼、丹尼 辛德勒、芭芭拉 李 史密斯、比尔 尤伦、凯瑟琳 法莉和迈克.倭 非思。
我们感谢我们的经纪人约翰 布罗克曼和卡昙克 马特森为我们做出的强大宣传。作为出版业的新手,我们得到了霍利 毕晓普、史蒂夫 平克和芭芭拉 里夫金德等人的宝贵意见。
珀尔修斯出版社的编辑阿曼达 库克赞同我们在本书中的观点。在如今几乎没有编辑在真正编辑的时代,阿曼达一直促进、 第 201 页
推动我们写作,并提出了许多建议。她为本书做出了很多贡献,赢得了我们的敬意和感谢。珀尔修斯出版社的大卫 戈林也是本书强大的支持者,他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
伊丽莎白 诺莉丝、劳里 普恩和朱莉亚 法路恩到图书馆并上网搜集了大量资料,帮我们检查每一个论据,以确保所有观点都准确无误。
谨以致谢。
特里和杰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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