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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门岛-[日]横沟正史

_10 横沟正史(日)
荒木村长还是有条不紊地说着。
不知为什么,金田一耕助内心的烦躁、不安感却越来越厉害。
这时候,对面又传来一声枪响,接着有人喊痛,还有人喊:
“在那边,在那边。”
“凶手出现了!”
大家开始向枪声处跑过去,呐喊的人群包围着海盗山寨,火把忽左忽右地移动着。
“嫌犯往哪边逃了?”
清水拉住一个搜山队的青年问。
“那边,在山脊上。请小心点,阿源受伤了。”
“受伤了?被枪打的吗?”
“是的,幸好是被子弹擦过,没什么关系。”
“好,大家小心点!”
海盗山寨有两层,往上看,可以看到有个人正沿着上层的山脊弯着腰跑着。由于山
脊上岩石嶙峋,到处长着瘦瘦的松树,因此,那人的身影看起来时现时隐。
“太好了,他往那边跑,那边是深谷,这下子看我瓮中捉鳖吧!”
清水一马当先地爬上上层的山脊,站在山脊往下看,东方海面尽收眼底。月光照着
海面,起伏的浪潮把月影打碎,银黑的海面上,点点渔火在闪亮。
“坏蛋!这下你无路可走了吧?”
清水有些得意地喊着。
“清水,小心狗急跳墙! ”
矶川警官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传出一声枪响。
“呀!”
理发店的清公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大家立刻趴在灌木丛后面,以岩石当掩护。
只见约十几公尺远的岩石后面,躲着一个男人,正往这边看着。由于岩石后面都是
灌木丛,因此看不见他的脸跟身体,不过这人的左边是深谷,所以已经无路可逃了。
“乖乖丢下枪投降吧!”
清水大声地向对面喊话。
子弹又从清水头上飞过去,这是那男人在用枪声来回答清水。
“清水,开枪!注意,尽量抓活的!”
矶川警官看到这一幕,立即下令。
清水开了一枪,对方马上还击,支援办案的警察又连续开了两三枪。
这时,突然一声尖锐的惨叫,随即看到一个男人向左边的山谷滚下去。
“糟了!”
大家探头往谷里看,只见那男人从左边的岩石角落滚到右边的灌木丛里,然后像皮
球似地弹了几下,才掉下去。
“下去看看!”
大家攀着树根或扶着岩石,走进斜斜的山谷。所幸这个谷底没有水,只有一堆堆的
岩石和长得很繁盛的灌木丛。
“在哪里?人在哪里?”
“应该在这边……”
“啊!那边有人。”
清公指着前面不远处大声嚷着。
果然在大约二十尺远的灌木丛里,的确站了个人,那个人一动也不动地看着脚下。
“是谁?”
矶川警官厉声喝问。
那人没有回答,依旧看着脚下僵立着。
“是谁?”
矶川警官又问了一次。
“再不回答,我就要开枪了!”
对方听到矶川警官的声音,略微摇了一下头。就在这时候,金田一耕助迅速冲进灌
木丛里面。
“警官,不要开枪!”
金田一耕助的裤裙下摆张开着,如风似地跑到僵立的人影旁边。
“早苗!”
原来那人居然是早苗,只见早苗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两三步,然后就要倒下了,金
田一耕助连忙一把抱住她。
“你为什么、为什么到这里来?”
金田一耕助看到早苗,不禁感到十分意外,他结结巴巴地问。
而早亩只是抬起苍白的脸仰望着金田一耕助,空洞的眼神里什么也没有。
“早苗!”
金田一耕助在她耳边喊着。
“早苗,你认识这个男人吗?他确实是你哥哥吗?”
金田一耕助指着躺在她脚下的男人的尸体,早苗的脸则扭曲得像是忍了很久都哭不
出来的样子。
“不是,他不是我哥哥!”
她双手捂着脸,伤心得像要吐血似地说。
“真是怪事,他身上并没有被子弹打到的伤口,看来他不是被枪打中的。”
矶川警官此时也走过来,带着奇怪的神情说。
闻听此言,金田一耕助吓了一跳,立刻反射性地仰头看着海盗山寨,只可惜从那个
角度已经看不到那块岩石了。
如果说还有故事发生的话,那就是在这时候。
鬼头本家又有人……
第十六章、红荻花
夜渐渐深了,人群散尽后的宽广房间里,寒意渐浓。
鬼头本家的守灵一结束,分家的人就回去了,荒木村长赶去了解搜山的状况,了然
和尚也因风湿病发作回寺里去了,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酒鬼村懒医生跟典座了泽两个
人。
了泽感到自己像是被拔光羽毛的鸡似的,浑身上下泛起阵阵寒意。
“医生,你再这样喝下去,胳臂伤处会发炎的。”
“一醉解千愁,没有忧伤、痛苦,也不会疼了,哈哈!”
“我不是舍不得让你喝,只是怕你喝得太多,对伤势不好;再说,今天晚上又不是
平常的日子。”
了泽婉言相劝。
“不是平常日子?这用不着你说,我也知道,今晚是替雪枝与花子守灵的日子,就
因为这样,我更要喝个一醉方休不可。啊!一醉解千愁啊!”
医生醉眼朦胧、口齿不清地说。
“不是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了泽急忙否认。
“不是这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医生不客气地反问。
“医生,你忘了吗?刚才警官、金田一先生他们要出去的时候,不是交代我们要注
意月代的安全吗?”
了泽提醒他说。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这不用你操心,我不会误事的。”
医生不耐烦地挥挥手,阻止了泽继续往下说。
“可是,你喝这么多……”
“好啦、好啦!不管有没有喝酒,我都会保持清醒的。了泽,拜托你去跟阿胜说,
再来一瓶,我保证这是最后一瓶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最后一瓶了,哦,半瓶也行,
只要半瓶就好了,拜托啦!了泽。”
医生是个贪杯的人,只要一看见酒,就喝个没完,不喝到烂醉是不会停止的。
“医生,别胡闹了,都醉成这样,你还喝啊!”
了泽好心地劝阻着。
“我还要喝,了泽,别罗哩罗嗦的,帮我跑一趟厨房,去跟阿胜说啦!拜托她务必
再给我一瓶,她一定会听你的,而且我山羊胡子村濑幸庵会感激你一辈子的,快点去呀!
了泽,别摆出那种脸色好不好?难道你要跟阿胜联手把我饿死不成?算了,算了,看你
这样子,真是求人不如求己,我自己到厨房抱着酒坛喝个够去!”
医生十分艰难地从榻榻米上爬起来,可是因为醉得太厉害了,人还没有站稳,一个
不小心,又一屁股重重地跌在榻榻米上。
“啊!好痛呀,好痛呀!”
医生有点撒赖地嚷着。
了泽叹了口气说:
“医生,你这个大酒虫真烦人呢!不醉的时候是个好人,一醉就拿你没办法。这是
最后一瓶喔!喝完了,就再也没有了。”
了泽连哄带劝地说。
爱哭的孩子跟喝醉酒的人是最难对付的,了泽一边感叹,一边不情不愿地提着酒壶
到厨房去。
只见厨房里堆了很多要洗的碗盘,阿胜正一个人晃来晃去地找东西。
“伯母,你在找什么?”
了泽关心地问。
“啊!了泽,你看到咪咪了吗?”
阿胜一脸着急和烦躁,看到了泽连头都不抬。
咪咪是阿胜养的猫,没有孩子的她,把那只猫当自己的孩子来疼。
“咪咪?我没看到,该不会是跑到哪里去玩了吧?阿胜,对不起,请再给我一瓶酒,
幸庵这老酒鬼喝个不停,真是让人伤脑筋。”
了泽递上酒壶,脸上带着一种“的确很伤脑筋”的神情。
“医生一定又喝醉了,喝成那个样子,派他留守根本无济于事嘛!”
阿胜嘟嘟哝哝地抱怨着。
“我也是这样想,他简直像个小孩子似的,实在拿他没办法,不过,喝了这一瓶,
我就不让他喝了。唉,真烦人呐!”
了泽也无奈地说。
“那个大酒虫,真糟糕!”
阿胜一面喃喃自语,一面倒酒,了泽则向略微阴暗的厨房看了看。
“伯母,早苗呢?”
“早苗?她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
阿胜略带火气地反问。
“没有。”
了泽十分干脆地回答。
“我还以为她跟你们在一起呢!哼!肯定是到里面睡觉了,明知道我这么忙,也不
来帮一下。”
阿胜一边抱怨,一边洗着碗盘,还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
早苗不是不知轻重的女孩,不可能不声不响就去睡觉。了泽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地
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伯母,早苗什么时候不见的?”
“什么时候?刚才还送和尚到门口,后来就没看到了。我还以为她跟你们在一起
呢!”
阿胜不耐烦地说。
早苗不见了,阿胜一点都不在意,她担心猫比担心早苗还严重,不断地数落她的猫。
“一定是闻到公猫的味道,所以才半夜乱跑。唉!人跟猫都一样伤脑筋。了泽,喏,
酒给你。”
阿胜一心一意惦记着猫,心不在焉地和了泽说。
了泽提着酒回来时,医生已经躺在榻榻米上,醉得不醒人事了。
“喂!医生,酒来了。医生啊!睡着了,这下子省得麻烦了。”
了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看看医生,自言自语地说着。
他放下酒壶,坐在坐垫上,感到宽敞的房间里又渗进来一丝寒气,于是便挽起袖子,
拨弄着火盆,结果一不小心把炭火拨到外面来,于是慌慌张张地把火弄熄。
接着,了泽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似的,害怕得东张西望。
在医生时高时低的鼾声里,夹杂着月代在祈祷所里祈祷的铃声。
铃声使了泽感到深夜的寂寥,又好像感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掉到脖子上一般,他不
禁打了一阵哆嗦,拉紧领口。
“喂!医生,醒醒啦!睡得这么沉怎么行啊?喂,医生,醒醒啦!”
了泽感到越来越害怕,渐渐地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医生怎么叫也不应,令人沮丧的铃声断断续续从后院里传出来,最后,了泽像是被
铃声逼迫到走投无路似的,匆匆站起来,跑到玄关外面。
“了泽,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哟!是不是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金田一耕助要求留下来看守鬼头本家的几个年轻人,正在长屋门的内侧烤火、喝酒
吃菜,了泽看到他们,简直像在地狱里遇到佛陀般,快步向他们走去。
“没事。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早苗?”
“早苗?没有啊!早苗怎么了?”
“没什么,只因为刚才一直没看到她,才问一问。”
“了泽,医生呢?”
“他喝醉了,正在睡觉。”
“哈哈哈,我就知道是这样。对了,这么关心她……你最近是不是向早苗表示过
啊?”
了泽俯首不答腔。
“啊,一定有吧!是不是被拒绝了?”
“你别瞎说。”
了泽正色斥责道。
“哈哈,了泽,你脸红了。你跟她是青梅竹马,追她有什么关系?我还记得你小时
候是个爱哭鬼,功课还算好,就是没志气,碰到大事小事就只会哭。”
“对,别看那个早苗,虽然是个女孩子,却强悍得很,只要我们一欺负你,她马上
就跑来了,而且她总是袒护你,真叫我们嫉妒。早苗曾经为了你,跟我打过一次架,我
还被她抓伤过脸呢!”
“就是啊!早苗那时候有个外号叫山猫,我想,她从那个时候就对你有意思了。”
这些年轻人仍然你一言我一语的,拿早苗当话题来寻了泽开心。
“别乱讲啦!”
了泽的反驳和这群年轻人比,气势上明显弱许多。
“什么乱讲,那时候你们两人的名字就常常被写在一起。了泽,你不要这么窝囊好
不好?不近女色,那是八百年前的事啦!现在的和尚喝酒、吃肉、养女人哪样不会,都
无所谓啦!像你,一听到女人就夹着尾巴逃走,真是没出息。”
一个年轻人带着自以为是的语气劝了泽。
“说的也是,那些嘴里喊着不要、不要的女人,你只要用力抱紧她,抱紧她,来个
霸王硬上弓就行了。人生,什么是人生?像这样的人生才是彩色的啊!像赞崎的金比罗
就是我的女人……”
另一个年轻人也接着起哄,还把对付女人的经验传授给了泽。
“你们又开始胡扯了。”
了泽低声说。
“你来这里,不就是想跟我们瞎扯吗?”
岛上的年轻人,除了酒和女人以外,不聊别的。他们的话题内容既大胆又露骨,甚
至比煽情小说还过分,不但说的人神采飞扬,听的人更是津津有味。
不过了泽并不理会他们的谈话,他只感到内心有一种奇妙的平静。并非他不向往世
俗的爱欲,而是有点儿遗忘了这种感党。现在,听到他们谈起昔日种种,突然勾起他对
往日的怀念,他觉得自己好像又重新接触到人世间某种温暖的东西,整个身心都暖和起
来了。
“了泽,你也喝一杯吧!”
“不行,我不能喝酒。”
了泽神情严肃地拒绝了。
“别假正经啦!虽说荤酒不准入山门,但任何一座寺院都并非是固若金汤啊!当然,
我们这里的了然和尚是例外。”
年轻人除了劝了泽之外,还连带批评了然和尚。
“了然也太严格了,至少该替年轻人想想嘛!了泽,反正你师父不在,喝一杯没关
系啦!偶尔到村子里走走,比整天待在寺院里念经要好多了,还可以听听我们泡妞的事
情,让你增长不少见识哩!”
劝酒的人搬出“师父不在”的理由,以为了泽会顺势喝一杯。
了泽却十分坚定,无论他们再怎么激他,他都滴酒不沾。不过,他虽未喝酒,却有
几分酩酊,因为那些年轻人的谈话,让他整个心变得暖洋洋、醺醺然起来,虽有种怠忽
职守的愧疚感,却始终不想离开半步。
了泽如果能知道因为他这几分钟的疏忽,已铸成一辈子的悔憾,也许会修正自己这
时候的行为吧!
就在了泽听这些年轻人说露骨的色情闲话,听得入神的时候,里面突然传出一个女
人不寻常的惨叫声,他不由猛地站起来。
不只是了泽听到惨叫声,就连正在吃宵夜闲聊中的年轻人,也纷纷放下碗筷一起站
了起来。
惨叫声夹杂着哭声,还有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只听到哇啦哇啦一大串的声音,根本
搞不清楚那人在说什么。
“那不是、是阿胜的声音吗?”
了泽结结巴巴地问。
“是啊!就是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阿胜是个遇事惊慌、没有主见的人,稍微一点小事,都会吓得说不出话来。此时此
刻,阿胜惟一会做的事,只是哇啦哇啦地大哭而已。
了泽听到阿胜的哭叫,不禁脸色发青,颤抖着嗓子说:
“我们、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几位年轻人于是跟在了泽后面,从玄关冲了进去。循着阿胜的声音,到刚才守灵的
房间,看到医生像是被野鬼附身似的,突然从榻榻米上坐了起来,阿胜则瘫坐在他的前
面,一边哇啦哇啦地哭着,一边还不断唠叨着。
“伯母,你怎么啦?医生,到底怎么回事?”
了泽急得不得了,忙问屋里这两个人。
“我,我不知道啊!阿胜摇我,我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她在讲,不知道在讲什么。”
医生以一副非常受不了的惊讶神情看着阿胜,他的山羊胡子被口水滴得脏兮兮的。
“阿胜,讲清楚点,什么猫?猫怎么了?阿胜,拜托你镇静点,现在不是管猫的时
候啦!你说什么?禁闭室里面的疯子不见了!”
大家惊讶得面面相觑,了泽黝黑的脸显得更加阴沉了。
“阿银,你们快到禁闭室去看看!”
了泽一面看着阿胜,一面吩咐他身旁的两个青年。
两个年轻人立刻冲出房间。
“阿胜,你该不会为这么点事情就哭成这样吧?疯子跑出来,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啊!
什么?不只是这样?难道还有别的事情吗?猫?还惦记着猫?猫又怎么啦?什么?猫在
祈祷所里面?”
了泽跟年轻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大家紧抿着嘴,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耳中还
能听到摇动的铃声。
“伯母?月代不是在祈祷所里祈祷吗?那不是她在摇铃吗?”
了泽摇着阿胜问。
阿胜拼命地摇头,同时张口结舌好像要说什么,却越急就越讲不出口。
到禁闭室查看的两个年轻人脸色大变地跑了回来。。
“糟了,禁闭室里空空的,疯子不见了。”
“我们到祈祷所去看看吧!那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了泽带头向外走,其他三个年轻人则跟在后面,而医生仍呆在原地,阿胜也瘫坐在
医生面前,哇哇地哭个没完。
前面提到过,祈祷所盖在院子里面那块略高的坡地上,是一座非佛非道的建筑,围
绕着祈祷所的三面走廊内侧,有一扇门半开着,走廊正面有条很宽的楼梯。
了泽在楼梯下面喊:
“月代,月代。”
只听到乱糟糟的铃声不断,却没有人回答。
“月代,请你出来一下,大家都很担心你,请出来吧!”
了泽惶恐地喊着。
等了片刻,铃声不断响着,还是没有听到月代的声音,大家的心中充满了不安。
“算了,不要顾虑那么多了,先冲进去吧!如果挨骂,了不起道歉就是了。”
一个年轻人说完之后,立刻冲上楼梯,哗啦一声,打开杉木门。
祈祷所里大约十坪大小,正面深处有个很大的祭坛,坛上供奉着大小不一、各种奇
形怪状的佛像,在这些佛像之间还摆放着香炉、祭台、花瓶、烛台等各种古旧物品,看
上去带着一种奇异的妖气。
此外,祭坛上还点着一盏微亮的油灯,突然吹来一阵风,把油灯的火焰吹得摇摇晃
晃。
“月代,你在哪里?”
香的烟雾弥漫整个房间,让人视线模糊,了泽只好大声问着。
“喂,谁有火柴?”
“我有。”
“快,把祭坛上的蜡烛拿来。”
年轻人在香烟缭绕中往祭坛的方向摸索前进。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失声大叫。
“怎么回事?”
“月代在这里!”
“月代?先把蜡烛点上!”
年轻人抖着手擦火柴,划了好几根都没点着,他吓坏了。
“唉,真没用,把油灯拿来。”
了泽十分镇定地指挥着。
蜡烛点燃后,室内顿时明亮了起来。
“南无……”
了泽双手合十,上下两排牙齿打架似的,嘎嘎作响;那群年轻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个僵立着,说不出话来。那个拿蜡烛的年轻人,甚至吓得连蜡烛都快拿不住了。
只见月代仰躺着倒在他们的脚旁,她像舞伎似的,穿着红裤裙,头上戴着金色的高
帽子,一络头发垂在脸上,脸上化着一层淡妆……然而,这种凄艳的美却让脖子上那条
紧勒着的日本手巾破坏了。
“从那祭坛上……”
其中一个年轻人吞吞吐吐的,一副又想说,又害怕的样子。
祭坛上有个半坪大小的齐座,看来月代一定是坐在那个齐座上祈祷的时候,被人从
后面袭击,跌了下来。尽管她看起来像是用自己的双手勒住脖子似的,但从她紧握手巾
的右手,可以知道她曾经强烈地反抗过。
“了泽,了泽!”
一个年轻人突然握紧了泽的手,不住摇晃着。
“岛上的人都说,这次一定会轮到月代,果然……你看,撒在月代身体上的是什么
奇怪的东西啊?”
那个年轻人指着月代身上红得像血一样的东西,惊恐地问。
另外一个年轻人弯下身,从月代身上拿起那些东西。
“荻花!”
“我知道那是荻花,奇怪的是,凶手为什么要在月代尸体上撒荻花呢?了泽,这个
祈祷所的花瓶里根本没有插荻花,这荻花是凶手带来的,凶手撒荻花是什么意思?”
那个年轻人一边看着月代的尸体,一边搔着自己的脑袋,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盯
着了泽问。
突然——
清脆的铃声又响了,大家像被电击似的,一个个抖得更厉害了。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睁大眼睛往铃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祭坛对面的右边,垂着五六条颜色鲜艳的布慢,直垂拖到地板上,其中一条布幔则
拦腰绑着月代的黄金铃,尾端绑在阿胜的猫咪身上……
驹若勇,花会散,
猫若舞,铃会响。
了泽记不起来这首古诗是谁写的,不过此情此景,倒真符合诗意哩!
原来,那不断摇动的铃声是猫弄响的。
不久,搜山的队伍也回来了。
第十七章、可怜的早苗
狱门岛上阴风不散,金田一耕助心情有些烦躁,头脑里乱得简直快疯了。
一幕幕令人震惊的恐怖场景在脑海里闪现,千万太在那个闷热的复员船舱里的遗言
时时在他的内心翻腾。
“去狱门岛……三个妹妹会被杀……请代替我去……”
挚友临终的请求,他连一个都没办到;鬼头本家的三姊妹,他连一个都没救成。
金田一耕助日夜苦恼着,人也越来越。憔悴了,看起来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二十几
岁似的。
“早苗。”
金田一耕助有气无力地喊着早苗。
早苗像是没听见,只是一个劲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早苗!”
这次,金田一耕助的声音提高了一点。
早苗抬起毫无血色的脸,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后,又低下头,陷入沉思中。
狱门岛连续三个晚上发生的惨剧,的确令人难以承受。
矶川警官跟刑警们在鬼头本家的祈祷所进进出出;本家的高楼阁宇,在这一片紧张
的气氛中,似乎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由于与三松极少外出,在前往千光寺的盘山小路上,竟累得昏倒在土地神庙前,所
幸被分头找寻的人发现了,顺利地带回禁闭室。
回到禁闭室后,他非常亢奋,不断大吼大叫的声音传到祈祷所,令人不禁怀疑他们
父女之间究竟有什么深重的孽缘。
金田一耕助在案发之前也曾去过那栋祈祷所,不过当时还未曾推门进入,就感到有
一股令人作呕的秽气,令他退避三舍。
此时早苗正独自坐在房间里面,神情呆滞,脑中似乎仍印着折钵山上那幕可怕的景
象——
那个男人大约三十岁左右,一脸的胡子,脏脏的军服上沾满了汗水和污垢,磨得变
白的军鞋,还有鞋底的蝙蝠状花纹……
金田一新助再次盯着她问:
“早苗,你以为那个人是阿一,所以把他藏在岛上?”
早苗的脸上浮现出极度的委屈,用一种想哭又不敢哭的表情,望着金田一耕助。
“前天,大家为千万太守灵时,发现花子不见了。你跟阿胜就到里面去找,我们听
到你在禁闭室那边的尖叫声,随后又听到病人怒吼,因此大家都以为病人又发病了。不
久,你重回房里,故意将错就错地让我们以为病人又发病了。其实你是看到有个可疑的
男子在禁闭室附近徘徊,才大声尖叫的,对吧?那可疑的男人就是刚才死掉的家伙。”
金田一耕助漠然地凝视着庭院,缓缓说道:
“我真搞不懂,当时你为什么不说清楚呢?为什么要以病人发病来掩护那个你以为
是阿一的人呢?法国有句谚语说:‘夜晚的猫看起来都像灰色的。’自从你哥哥的同事
带信来说阿一要复员返乡的消息后,你就把所有的复员军人都看成是你哥哥了,对吧?”
金田一耕助这一下说到早苗的心里。他看了早苗一眼,又接着说:
“看到那个男人躲在禁闭室旁黑黑的走廊上时,更让你以为是阿一回来了。那个人
一看到你,就仓惶地逃走,但你一直搞不懂他为什么要逃,对不对?”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喝了口茶,又悄悄地瞥了早苗一眼,接着说:
“就在那晚千光寺发生花子被杀的命案,在花子尸体旁边,留有和禁闭室旁相同的
脚印,你感到十分惊讶,直觉以为那个人就是你哥哥,他偷偷地回来,就是想要杀死花
子她们。”
早苗听到金田一耕助这么说,不禁大声哭了起来,滴滴滚落的眼泪,诉不尽她心中
的悲痛。
“金田一先生,事情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因为我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只见他一闪而
过的身影。不错,夜晚的猫看起来都像灰色的,可是,当我小声地喊他哥哥时,他马上
转过脸逃了出去。我一直在想:他真是我哥哥,还是一个看起来用我哥哥长得很像的人
呢?我一直为此感到很苦恼。”
早苗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幽怨地说着。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如果我知道你有这么大的烦恼,一定会想办法去查证
的。但是坦白地说,我观察过你的举动,自从那次之后,你不但不再听复员船班次的消
息,而且还偷偷拿食物给那个男人。”
金田一耕助不紧不慢地说。
“不,我没有直接拿给他,我心里很矛盾,既担心他不是我哥哥,又担心万一他真
是我哥哥怎么办?因此,我犹豫一再三,才把食物、餐具用大方巾包起来,放在厨房显
眼的地方。我心想,如果他真是我哥哥的话,一定还会再来的。”
早苗心中虽感到难过与委屈,但是,仍口齿清晰地辩解着。
“他果真又来了,那时你没看到他的脸吗?”
金田一耕助关心地问。
“我很害怕,所以只看到他的背影而已。”
早苗幽怨地看着金田一耕助说。
“可是,今晚的搜山让你担心不已,于是你就打开禁闭室,把病人放出去!”
早苗一听,不禁吓得张口结舌,两眼愣愣地看着金田一耕助。
“你之所以把疯子放出去是为了让大家转移目标。唉!如果你能早一步知道他不是
你哥哥的话……”
金田一耕助略带哀伤地继续说:
“说不定今晚月代就不会被杀了,就因为你的种种举动,让我一直以为那人就是阿
一;同时我还认定了然和尚、医生、村长都知道,才一起袒护他的。”
“金田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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