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这类规矩的教土们的谨慎。
再洗礼派和若干天主教圣会以外的教派都认为只有深知情况才可为人施
洗。他们说，您为人施洗，就是叫他答应进入基督教会，而一个儿童却不能
负任何责任。您给他指定一位保证人，一位教父。但这是古代习惯的一个缺
点。这一谨慎措施在初期教会是很适宜的。若是有什么生人，成年男子，妇
③ 这类烙印主要是烫在脖颈和手腕上，为的是用显明的烙印表示烫了烙印的人是入了教的，是属于女神的。
请参阅一位新入教的信徒写的“叙利亚女神”一文，该文编入吕西安文集里。普卢塔克在他的《迷信大全》
里说谁若吃了禁食的肉，这位女神便叫他在小腿肚子上长疮。这一点可能跟《旧约?申命记》有点关系，
《申命记》（第28 章35 句）在提到禁止吃鸢鹰、骆驼、海鳗之后，说：“你若不遵守这些诫命，你必受
诅咒云云? .主必使你在膝盖上和小腿肚子上生长毒疮”。所以幻想在叙利亚曾是希伯来真理的阴影，它
本身又让位于一种更光辉夺目的真理。 用火施洗，也就是用烙印，曾到处流行。您可以在《以西结书》（第
9 章第6 句）里读到：“你们要把老少妇孺一齐杀光，只留下那带印记的”；您在《启示录》里（第7 章
第3、4 句）可以读到：“你们不可伤害大地、海洋和树木，一直要等到我们把上帝的侍者都打上了额印。
打印记的人的数额是十四万四千”。——伏尔泰
① 君士坦丁大帝（Constantin，即FlaviusValerius Aurelius ConstantinusI，274—37）古罗马皇帝。313 年代
胜马克森斯统一帝国。并颁布宽容基督教的米兰敕令。330 年迁都拜占庭，后该城名为君士坦丁堡。临终
俞领受洗礼，皈依天主教。——译者
② 开勒版袖珍本在此处有以下数句，可以说明上文，兹译出供读者参考：他是这样推论的：洗礼净化一切，
我可以杀死我的父母妻子，而后再领洗，便可魂升天堂了；事实上君士坦丁大帝也就这么样做了。这个实
例是危险的，于是这种等到临终再领洗的习俗渐渐也就消失了。——译者
③ 见《新约?哥林乡前书》第15 章第29 句。——译者
人、成年姑娘来见初期的耶稣门徒要求进入教会分享布施，必须有一位保证
人保证他们忠实；对他们就要有把握；他们宣誓做您的孩子；可是一个孩子
的情形正好相反：有时候一个孩子在君士坦丁堡由希腊人施了洗，后来又由
土耳其人施了割礼：生下来八天做了基督教徒，十三岁上又做了伊斯兰教徒，
背叛了他教父为他宣的誓。这就是再洗礼派可以当成口实的许多理由之一。
但是这一理由在土耳共或许不失其为正当理由，而在洗礼确定公民身份的基
督教国度却从来没有人承认。人人必须守国法随乡俗呀。
希腊人为拉丁人再施洗，拉丁人便从拉丁教会转入希腊教会。上世纪习
俗规定这些志愿入教者必须说这句话：“我唾弃我的父母，因为他们给我施
错了洗礼”，这种习俗或许至今仍在沿袭，而且在外省还要沿袭多年。
严谨的神体一位派信徒对于洗礼的意见
“对于任何愿意不存成见思考问题的人说来，显而易见，洗礼即非圣宠
的标志，也非神约的钤记，不过是发愿的一种简单标志罢了；
“显而易见，洗礼并非不可或缺的事。在教规上既非必需，在方法上也
不是必要的；
“显而易见，耶稣基督并没有规定洗礼仪式，而基督教徒可以不领洗，
也不致因而有什么不利之处；
“显而易见，不必给儿童或成年施洗，通常也不必给任何人施洗；
“显而易见，洗礼在基督教诞生时期对于那些脱离异教的人是有用的，
可以公开他们发愿信仰基督，做为信仰的真正标志；但是时至今日，洗礼已
全无益处，完全成了可有可无的举动了。”（摘自《百科全书》“神体一位”
条目。）
第二节
洗礼，浸入水中，洗涤，用水清洗罪恶，溯自远古时代。清洁，就意味
着在上帝面前洁白无瑕。从来也没有哪一位教士敢于身上有污迹走近祭坛。
人们总是喜欢把身上的东西搬到灵魂上去的天然倾向使人容易相信涤清礼、
净身仪式就像用水洗衣服一样，可以除去灵魂的污垢，洗净身体就等于洗净
灵魂。因此印度古代就有在恒河里沐浴的习俗，古人相信恒河河水是圣水；
从而在各个民族涤清礼是司空见惯的事。居住在热带的东方民族都极其虔诚
地重视这种风俗。
犹太人每逢接触不洁的动物，每逢接触死人，或在许多别的机会，沾污
身体后，必须沐浴净身。
犹太人接受一位外人皈依犹太教的时候，先给他举行割礼，然后再给他
施洗；若是外国妇女，便只给她施洗，也就是说在三位证人面前把她浸在水
里。这种浸水，据说可以使领洗人获得重生，获得一次新生命；领洗人便同
时成了犹太教徒和洁白无罪的人。父母在接受这种洗礼以前所生养的孩子不
能分享父母这样领洗获得新生以后所生养的孩子——他们的兄弟们——继承
的遗产，从而犹太人认为领洗和重生是一回事，这一观念便与洗礼连系起来
直到现在。所以先驱者约翰在约旦河施洗，也不过是随从一种远古的遗俗罢
了。那些法定的教士们并不把这种洗礼当做新事物来责怪他，而是指控他篡
夺了他们专有的权利，就好像罗马天主教教士们理应抱怨俗人越俎代庖做弥
撒一样。约翰做的本来是一件合法的事，不过他没有合法地位来做。
约翰想要收些个门徒，他收下了。他做了下层民众的教派领袖，因此也
就丧失了生命。似乎耶稣也曾在他门徒的行列里，因为耶稣曾在约旦河领洗
于约翰，而后来约翰在死前曾派他的徒众到耶稣那里去。
史学家约瑟夫谈到约翰，却没提到耶稣，这就是施洗约翰在当时比他所
施洗的这个人声望更大得多的明证。这位史学家说，有为数极众的人都追随
着约翰，这些犹太人似乎都听从他指使。如此说来，约翰不仅是教派领袖，
而且是一位党魁。约瑟夫又说希律王因此心中焦虑不安。他果然成了希律王
疑忌的人物，终于被希律处死；而耶稣却只跟法利赛人有纠葛。所以说约瑟
夫提到约翰，说他是一个挑唆犹太人起来反对希律王的人，说他是一个因才
获罪成了国事犯的人：而耶稣因为没有接近宫廷，史学家约瑟夫便不知其人。
施洗约翰创建的宗派继续传下去，跟耶稣的道大大不同。我们从《使徒
行传》里知道耶稣受刑死后二十年，亚历山大城的亚波罗④，虽然成了基督教
徒，却只晓得约翰的洗礼⑤，而毫无圣灵观念。有许多旅行家，其中有信誉卓
著的沙尔丹⑥，都说现在波斯还有约翰的门徒，那里的人叫他们萨比斯，还以
约翰的名义领洗，真认为耶稣是一位先知，而并不把他当做一位神①。
谈到耶稣，他领受了洗礼，却没给任何人施洗。他的使徒们给申请入教
者施洗，或者看情形，有时也给他们施割礼，所以保罗收提摩太②为门徒显然
也是为他施过割礼的。
使徒们为人施洗的时候，也似乎一直仅用耶稣基督的名义。《使徒行传》
根本没有提过任何人是以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领洗的：因此也就使人可
以相信《使徒行传》的作者不知道《马太福音》，因为这部书里说：“所以
你们要去教导万民，并以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为他们施洗。”③当时基督教
还没有获得它的形式，所谓使徒《信经》的《信经》①本身在使徒们以后才有，
这一点是无人怀疑的。我们从保罗致哥林多书里可以看出当时有一种很奇异
的习俗，就是为死人施洗；但是不久之后，新兴的教会就只给活人施洗了。
先是只给成年人施洗，有时常常要等到五十岁，等到他卧病不起时才给他施
洗，为的是把刚刚举行过的洗礼的功德带到来世去。
现在人们给所有儿童都施洗。只有再洗礼派才把这一仪式保留到成年再
举行。他们把全身都浸在水里。在英美会众很多的教友派①不举行洗礼；他们
的理由是耶稣从来没有给人施洗过，而他们自己也就以只做耶稣时代那样的
基督教徒而自豪；从而使他们跟其它教会大相径庭。
④ 基督教传说凡有轻微罪恶的人死后先入炼狱受苦赎罪，在炼狱赎罪后，始能升入天堂。——译者
⑤ 圣埃皮法纳（Saint Epiphane 即Epiphanius，31O—03）古希腊教会神甫。——译者
⑥ 圣克里索斯通（Saint Jean Chrysostome ou Bouched＇or，347—07）诨号“金口”，君士坦丁堡大主教，
长于口才。——译者
① 伊西斯（Tsis）埃及女神。奥西里斯之妹及妻，掌管医药、婚姻和小麦种植，体现着埃及早期文化。—
—译者
② 色列斯?厄琉息纳，即罗马神话中的谷物女神（Cèrès），萨图恩与息柏列所生之女。——译者
③ 亚历山大的奚利耳（saint Cyrille d'Alexandrie，376—44）希腊教会神父，亚历山大里亚主教。——译者
① 彼得?克利梭罗格（Saint Petrus Chrysologuc，380—50）西罗马帝国时代腊万纳城（在今之意大利北部
亚得里亚湾沿岸）总主教。——译者
① 亚波罗（Apollo）原籍亚历山大城的犹太人，改信基督教，有辩才，在哥林多教会中威信很大，圣保罗
称他为“兄弟”。——译者。
重要的补充
哲学家朱里安皇帝在他那部不朽杰作《恺撒的讽刺》里假借君士坦丁大
帝之子君士坦斯②之口说道：“不拘谁，自知犯了强奸、杀人、抢劫，读圣以
及一切令人深恶痛绝的罪，一经我用这水给他洗过，他便清白无罪了。”
果然也就是这种倒楣的学说诱惑了信仰基督教的皇帝们和罗马帝国的伟
大人物，把洗礼推迟到死亡时期。人们还以为是找到了活着虽罪恶累累，死
时却能澡身浴德的妙诀呢。（摘自布郎日尔先生著作集）
其他的补充
从洗沼里引申出来何等奇怪的观念哪！据说一盆水就能洗清一切罪恶！
现在人们为所有儿童都施洗，也是由于一种同样荒诞不经的观念设想儿童们
尽都是有罪的。这么一洗，他们便都免罪了，一直要到他们具有理性的年龄，
才能变为有罪的人。倒不如趁早把他们都杀了来保障他们升入天堂更好。这
一论断非常正确，因而就有一个信心虔诚的宗派竟至毒死或屠杀所有新领洗
的小孩儿。这些信心虔诚的教徒想得十分对。他们说：“我们给这些天真烂
漫的小孩做了最大的功德；我们避免他们在令生为非作歹和惨遭不幸，而且
赋予他们永生。（摘录尼盖兹修道院长先生语）
② 见使徒行传第19 章第24、25 两句：有一个犹太人，名叫亚波罗，来到以弗所，他生在亚历山大，是有
学问的? .只是他单晓得约翰的洗礼。——译者。
BEAU 美
既然是在谈论爱情问题的时候我们引述了柏拉图的意见，谈论美的时候
为什么不可引证柏拉图的话呢，因为美就是惹人爱的呀。人们或许很想知道
一位希腊古人是怎样谈论美的，这已经是两千多年前的事了。
“人类在圣洁的神秘里悔罪，目睹一副美颜，形状神圣或者是某种无形
的东西，首先便暗暗觉着毛骨悚然，内心引起一种无名的敬畏；便把这副仪
容看成是神明? .等到美的作用通过他们双目深入他们灵魂，人类便觉着有
一股温暖劲儿；灵魂的双翅也受到了润泽，翅膀借以保藏种子的那种硬度也
就消失了，于是化为玉露； 翅膀后根里发胀起来的那些种子就从各种灵魂里
挣脱出来。”（因为古人以为灵魂有翅膀。）
我倒愿意相信柏拉图这段话美极了，但是却没有提供我们什么关于美的
性质的明确观念。
请您问问一只蛤蟆什么是美、伟大的美。to kalon？它必然会回答您说，
就是它那只小脑袋上有两只凸出的大眼睛、扁平的大嘴巴、黄肚皮、赭脊背
的牡蛤蟆。请再问一个几内亚黑人：他必然会说，在他看来，美就是油光闪
闪的漆黑皮肤、一对深凹的眼睛、塌鼻梁儿。
再问魔鬼：他必然会跟您说美就在一对犄角、四只爪子和一条尾巴上。
您再去请教哲学家们：他们必然会用一套支离破碎的说法来答复您；其实他
们不知什么是to kalon，什么是美的本质、美的规范。
有一天我坐在一位哲学家旁边看了一出悲剧。他说：“这出戏多么美呀！”
我就问他：“您觉得哪一点美呢？”他说：“因为作者达到了他的目的。”
第二天，他服了一剂药，很舒服，我就对他说：“这剂药达到了目的，可算
是一剂美药了。”他懂得我们不能说一剂药是美的，明白一种事物若要说得
上美，必须引起您的赞叹和快感来，于是承认那出悲剧曾经在他心中引起了
这两种感情，承认这就是to kalon，就是美。
我们俩人一同到英国旅行；那里也上演了同一出戏，译得也很好，却令
满堂观众都打哈欠。他便说：“to kalon 对于英国人跟对于法国人不一样。”
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便作出结论说美常常是相对的，因为在日本认为合乎
礼貌的辜在罗马却又不合礼貌，在巴黎风行一时的东西在北京又未必合时
宜，于是他也就不想再劳神去写一大部讨论美的书了。
有些行动是举世认为美的。恺撒有两名大将，彼此本是死对头，互相挑
战，不像在我们这里那样躲在一丛荆棘后面击剑格斗，而是争夺着看谁能保
卫好蛮族即将来攻的罗马人的阵地，其中一名，杀退敌人，几乎要倒下去了，
另外一名急来援助，救了他的性命，胜利凯旋。
人为友舍生，子为父杀身? .阿尔衮琴人③、法兰西人、中国人都必定说
这是一种美德，他们都很喜欢这类行为，不胜赞叹之至。
他们也必定赞美那些伟大的道德格言，例如琐罗亚斯德说的。“疑行不
正切莫为之”和孔夫子说的“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圆眼睛扁鼻子的黑人，虽然不会把我国宫廷贵妇称做“美人”，却必定
会毫不犹疑地说这类行为和格言是美行美言。坏人也会承认他所不敢仿效的
③ 沙尔丹（Jean Chardin，1643—713）法国著名旅行家，名著有《波斯与东印度旅行记》，以记事精确见
称。——译者。
德操的美。那种只触动感官、想像力和所谓心灵的美时常是捉摸不定的，而
良心的美却是确切的。您可以遇到许多人对您说他们觉得《伊利亚特》一书
的四分之三毫无美处，但是不会有谁对您否认柯德吕斯④献身于人民是很美
的，假设真有其事的话。
耶稣会修士，阿提来神甫，第戎⑤生人，曾在北京城外数里处康熙皇帝的
行宫⑥里充当御画师。
他在写给达索先生的一封信里说，这所离宫别馆比第戎城还大，宫室千
院，鳞次栉比；风光旖旎、气象万千；殿宇间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辽阔的
林园里人工堆砌的山岭，高达二十到六十尺。山谷间细流密布，汇合成池海。
可以乘八丈长二丈四尺宽的朱漆贴金画舫在海上游览。船上有富丽堂皇的客
厅；河海沿岸，楼阁相接。格式迥异，穷奇极妙，处处林木苍翠，瀑布飞悬。
山谷间曲径通幽，山亭岩洞，布置合宜。各个山谷景致不同；其中最大的围
以石栏。蛮殿重叠，金光闪闪。所有这些宫室，外金内玉，尽都华丽。每条
溪流上每隔一段，便有一座石桥，桥上白玉石栏，浮雕玲珑。
大海中央，山石耸立，上有方楼，约有住室一百多间；登楼远眺，宫室
园林，尽收眼底，共约有四百多院。
皇帝设宴的日子，但见万室灯火，一片光明，各院庭前，烟花齐放。
此外还有：在所谓“海”的对岸，文武百官在那里举办了一个集会。游
船画舫，航行海上，驶往集会。内侍们都装扮成各行商贾和各业工人：有人
开一座茶馆，有人设一间酒肆；一个装扮扒手，一个就当追捕扒手的弓箭手。
皇帝、皇后和宫女妃嫔都来购买匹头；假商人便都尽情欺骗他们，对妃嫔们
说斤斤计较价钱不体面，说他们是不好的顾客，皇帝陛下们就回答说他们碰
上了一些骗子手；做买卖的便都生气不想干了：人们又出来安慰他们，皇帝
把所有的货都买下分赐给宫廷人员。更远一点地方，又是各种表演和杂耍。
阿提莱神甫从中国回到凡尔赛，就觉得凡尔赛大小太暗淡无光了。德国
人在凡尔赛树林子里跑了一圈看得出神，便觉得阿提莱神甫也未免太刁难
了。这又是一种理由叫我根本不再想写一部美学概论。
④ 勒南（Renan）在《耶稣传》里写道：“净体仪式（在施洗约翰时代）在犹太民族就像在一切东方宗教里
一样，已经很习惯了。戒行派信徒更普及了这一仪式。洗礼便成了初次皈依犹太教的人必须行的仪式，一
种入教式。然而在施洗约翰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重视浸水礼，也没有采用洗礼形式? .使约翰教派具有
它的特点，使约翰从而获得施洗约翰这个诨号的那种原来的做法一直以下边尔底为中心，并且在那儿构成
一种宗教流传到现在。”——乔治?阿弗内尔
⑤ 提摩太（Timothie 或timotheus）圣经人物，圣保罗的忠实门徒，随保罗至各地传道。——译者
⑥ 见《马太福音》第28 章第19 句。——译者
BEKKBR 贝克尔
或论《中魔的世界》，魔鬼，以诺书，巫师。
这位巴尔达扎?贝克尔⑦原是一个老好人，坚决反对永劫难逃的地狱和魔
鬼的传说，更说得确切一点，就是他曾以他的巨著《中魔的世界》一书（1694
年出版，十二开本，共四卷）轰动一时。
有一位杰克?乔洽?德?肖弗撇①，自称是培尔事业的继承人，断言贝克
尔在格罗宁根城学过希腊文。尼塞龙②相信在弗拉耐开尔城是有正确理由的。
朝廷中对于这一历史问题疑虑不安得很呢。
事实是在福音宣教士贝克尔（正如荷兰人这样称呼）生前时代，十七世
纪中叶，虽说有培尔和那些有头脑的人开始唤醒世人，形形色色的神学家们
却还十分相信有魔鬼。魔法鬼道、神鬼附身以及这种漂亮的神学的一切附属
品曾风行全欧，而且时常造成不幸的后果。
距今还不到一个世纪，亨利四世①戏称之为“杰克师傅”②的那位杰克王③
（罗马教会和教皇权力的大敌）本人就曾把他那部《魔鬼学》付梓问世了（一
位国王竟写出这样的书来！）；杰克王在这部《魔鬼学》里承认有魔法鬼道、
梦魔妖精；他承认魔鬼和教皇各自的权能，教皇有权从魔鬼附身的人身上驱
逐撒旦①，就像一般的教士一样。我们这些不幸的法兰西人，我们自己今天自
夸恢复了一点点良知，可是当时我们却掉在多么可怕的野蛮愚蠢的污泥潭
里！那时候没有哪一所高等法院或初等法院不是忙着在审讯巫师术士，没有
哪一位严肃认真的法学家没写过关于魔鬼附身的高深研究报告。法官们对一
些可怜的愚夫愚妇严刑拷打，逼令他们招认自己曾参与恶魔的集会，然后便
用酷刑无情地杀害。这类情况遍及全法国。天主教徒和耶稣教徒尽都传染上
了这种荒谬而骇人的迷信，借口说什么基督教福音书里说使徒们是天主派来
驱魔除妖的。拷问姑娘们叫她们坦白曾经跟撒旦睡觉，叫她们承认这个撒旦
化身为山羊，阴茎长在尾后，诱惑了她们，竟成了一种神圣的责任。这只山
羊跟我们的姑娘们幽会的详情细节在对这些不幸的女人们的刑事诉讼里描写
得淋漓尽至。结果便把她们活活烧死，不管她们招认不招认；全法国竟成了
司法屠杀的大舞台。
我手边就有波尔多高等法院大法庭一位名叫郎克尔的顾问所著、1613 年
⑦ 基督教内一种具有固定条文的信仰纲要。有“使徒信经”（Symbole desapores）“尼西亚信经”（Symbole
de Nicée）等。主要内容为相信上帝只有一位，但包含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圣父是创造天地的主宰；
圣子耶稣是上帝的儿子，降生救世，将于世界末日审判全人类。——译者
① 教友派又名贵格会（Les quakers），基督教新教宗派之一。主张教徒个人直接与上帝相通，不设立牧师，
不举行洗礼。伏尔泰在《哲学通信》卷首四封信里对该派有所论述。——译者。
② 君士坦斯（Constance）东罗马帝国皇帝，337—61 年在位。——译者
① 阿尔衮琴人（LesA1gonquins）北美东部和中部印第安人讲阿尔衮琴语族各种语言，现仅在加拿大有五万
多人。——译者。
② 柯德吕斯（Codrus）公元前十一世纪雅典末代国王。传说他为保障人民战胜 多里安人，献出了自己的生
命。——译者
③ 第戎（Dijon）法国一大城市，在巴黎与里昂之间。——译者
① 即北京西郊圆明园，康熙时代所造，1860 年被英法帝国主义侵略军焚毁，至今遗址犹存。——译者
印行的二部这类恶毒讼案的汇编；这部著作本是献给法兰西大法官西勒里①
阁下的，西勒里阁下却从未想到开导开导这些无耻的检察官。首先就应开导
开导大法官本人。当时法国情况又怎样呢，从瓦锡的屠杀②一直到昂克尔元帅
及其无辜的配偶的被害，简直是一场连续不断的圣巴托罗缪惨案。
谁能相信，就在这位贝克尔生前的时代，1652 年在日内瓦竟把一个名叫
米晒勒?肖德隆的可怜姑娘给烧死了，人们一口咬定说她是个女巫。
请看这件可怕的蠢事的案卷所记载的确切内容，它并非是这类案件的最
后一件：
“米晒勒出城碰上了魔鬼，魔鬼便亲她嘴，接受了她的敬意，并且在她
上嘴唇和右边奶头上印上他习惯给他认为是他宠爱的人印的那个爪痕。这道
魔鬼爪痕就是一个能令皮肤麻木的小小花押，那些研究妖魔鬼怪的法学家全
都这么说。
“魔鬼曾命令米晒勒?肖德隆用妖术迷惑两个姑娘。她果然就依从了她
主子的命令。两个姑娘的父母便都控告她用妖术迷人；两个姑娘被法院传讯，
并与犯人当堂对证。她们都说她们老是觉着身上某些地方像有蚂蚁爬似的，
她们被魔鬼附身了。于是就把医生或至少是当时被人认为是医生的人传来。
医生们便访问了两个姑娘；他们又在米晒勒身上寻找诉讼记录里所谓撒旦印
迹的魔鬼爪痕。他们在那痕迹上边深深刺入一根很长的针，这已经是很痛疼
难忍了，长针刺出了血，米晒勒便号叫起来，表明了撒旦印迹一点也没使皮
肤麻木。法官们一看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米晒勒?肖德隆是个女巫，便动刑
拷问，这么一拷问，证据便百无一失地得出：这个可怜的女人，受刑不过，
终于照着人们的意图招认了。
“医生们又寻找那个撒旦印迹，他们在她一条大腿上发现一个小小的黑
色花押，又把针刺进去；拷刑痛苦得骇人，这个可怜虫简直被弄得奄奄一息
了，也就几乎感觉不到那根针了；她一声不响，于是罪恶被证实；因为当时
风俗已经改善，她是在被绞死以后才被焚的。”
信仰基督教的欧洲的各个法庭里也都轰动着这类的判决。这种野蛮的愚
蠢行为，年长日久，一直没有完，甚至在今天，在德国法兰科尼地区的维尔
茨堡，1750 年还烧死了一个女巫。什么样的女巫呀！是一位品德高尚的少妇，
一个修道院女院长！而且就是在现今奥地利的玛丽亚一黛莱兹皇朝治下！
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在欧洲到处都有，时日也很久了，促使贝克尔决心
抗击魔鬼。虽然有人用诗文劝说他，不可以攻击魔鬼，因为他相貌丑得可怕，
很像魔鬼；可是什么话也搁不住他：他开始绝对否认魔鬼的权能，甚至大胆
坚持说没有魔鬼。他说：“倘若真有魔鬼的话，它必然会报复我对它的攻击。”
贝克尔说魔鬼若是真有，它必定会惩罚他，他论断得太不好了。他那些
同僚支持魔鬼，控告了贝克尔。
因为异端也要逐出教门? .
以上帝的名义，日内瓦效法了罗马，
① 贝克尔（Balthazar Bekker），种学家和传教士，1634 年生于荷兰格罗宁根城左近，1698 年在荷兰阿姆斯
特丹城逝世。他的作品《中魔的世界》已译成法文（1737 年在荷兰德汪台城出版，十二开本。）——贝多
列尔
② 肖弗撇（Jacqnes-Georges de Cbaufepie，1702—786）荷兰耶稣教牧师和传教士，曾继续培尔的《历史与
批评词典》编纂工作。——译者
就像猴子专会模仿人。
贝克尔在他的著作第二卷里就进入主题。照他说来，诱惑了我们人类老
祖宗的那条蛇根本就不是什么魔鬼，其实是一条真蛇；就像巴兰的驴是一头
真驴③，吞了约拿的那条鲸鱼①是一条真鲸鱼一样。那的的确确是条真蛇，所
以它的整个族类，以前用脚走，都受惩罚用腹部爬行了。在旧约摩西五经里
根本就没有一条蛇叫撒旦或别西卜②或魔鬼。这五部书里压根儿没谈到魔鬼。
这位破除撒旦迷信的荷兰人倒的确是承认有天使；但是他同时又断言不
能用理性证明有。他在他的著作第二卷第八章里边写道：“而且倘若是真有，
也很难以说天使是什么。圣书里根本就没告诉我们天使的本性，也没告诉我
们一位神仙是什么? .“圣经”不是为天使作的，而是为人写的。耶稣未曾
为我们化身为天使，而是以人的面貌降临人世的。”
既然贝克尔对于天使有这么多的怀疑之处，也就无怪乎他怀疑魔鬼的有
无了；而且看他那么费尽心思利用那些有利于他的原文而又巧妙地避开那些
不利于他的部分，倒是一件颇有趣的事。
他尽心竭力证明魔鬼跟约伯③的苦难毫无关系，在这件事上，他比这位圣
人的几位朋友话倒还更多。
人们否定他的作品很显然是因为读起来浪费时间；而我却坚信倘若魔鬼
自己不得不读贝克尔这部书，绝不会饶恕他那样放肆地惹魔鬼烦恼。
这位荷兰神学家的一项最大困难，就是怎样来解释以下这几句话：“耶
稣被圣灵引到旷野，受魔鬼的试探，受克拿特卜的试探”。④这几句圣经原文
再明白清楚不过了。一位神学家为反对别西卜想写多少文章就可以写多少；
但是他必须承认有魔鬼，然后他解释起那些难懂的原文来，便可以左右逢源
了。
倘若想对魔鬼的究竟了解得清楚，就要参考耶稣会修士叔杜斯的著作；
没有人谈魔鬼比他谈得更详细了；比贝克尔更啰嗦得多。
单从历史上来看，魔鬼的古代源流当上溯到波斯人的传说。哈里曼或阿
里曼，就是恶元，把善无所做的一切好事都破坏。在古代埃及，蒂丰无恶不
做，而奥西莱特——我们名之为奥西里斯——跟伊塞特或伊西丝做他们所能
做到的一切善事。
在埃及人和波斯人之前，在印度传说有位天使长摩扎佐叛变了，背叛了
上帝，变成了魔鬼；但是后来上帝又终于宽恕了他。倘若贝克尔和那些苏西
尼派①信徒早知道印度天使堕落和恢复原位的这段故事，他们必会好好地加以
利用来支持他们自己认为地狱并非是永劫难逃的说法，而且也使那些必然读
他们的著作的堕入地狱的鬼魂有了获得赦免的希望。
③ 尼塞龙（Jean-Pierre Niceron，1685—738）法国作家，著有《文坛名人回忆录》一书，共四十三册。—
—译者
① 亨利四世（Henri Iv，1553—610）法兰西国王，1589—610 在位。——译者
② 杰克师傅（Maitre Jacques）法国莫里哀著名喜剧《吝啬鬼》中人物，兼作主人公阿尔巴贡的车夫和厨师，
因而“杰克师傅”一名在法语里成了”包揽或过问一切的人”的代名词。——译者
③ 杰克王（leroiJacques）即英王詹姆士一世（JamesI，1566—625），斯图亚特王朝创立者。——译者
④ 希伯来语Satan 的音译，意即”仇敌”，在圣经中即魔鬼之王。——译者
① 西勒里（Btulart de Sillery，1544—624）法国大法官，生于西勒里城，曾主持魏尔弯和约谈判。——译
者
人们不得不承认犹太人在旧约里从来没有谈过天使堕落；但是在新约里
却有这一说。
人们认为大约在基督教创立前后，有一部书是亚当的七世孙以诺写的，
里边谈的是魔鬼及其同伙的享，以诺说叛乱的天使的头于是色米西克萨，他
的助手有阿拉谢尔、阿塔尔古弗、奥臧西菲；又说忠心的天使有拉斐耳、加
百利、于列耳等等。但是他却根本没说在天上作战，正相反，是在地上的一
座山上进行战斗的，而且是为了争夺姑娘。圣犹大在他那篇犹大书简里引述
了以诺书：“以诺说，主用锁链把那些不守本位离开自己住处的天使永远拘
留在黑暗里，直到大日②的审判。步该隐后尘的人都灾祸临身了。亚当的七世
孙以诺曾预言过这些人。”①
圣彼得②在他第二封书简里也引用以诺书这么讲：“就是天使犯了罪，上
帝也没有宽容他们，而且用铁缆把他们系人黑暗的地狱深坑里。”
贝克尔很难抵抗得住这几段意思极其明确的原文。然而他对于魔鬼较之
对于天使还更能坚持己见不屈不挠，他丝毫没有被亚当七世孙以诺的书吓
倒，却坚持说魔鬼与以诺书二者都属子虚。
他说魔鬼其实只不过是古代神话的摹拟；又说这不过是旧调重提，而我
们只是一些剽窃者罢了。
现在或者有人要问为什么我们把魔鬼叫流琪斐而希伯来译文和归之于以
诺手笔的那本书却都把它叫做色米亚克萨或色莫克夏呢？这是因为我们听拉
丁语比听希伯来语更容易懂的缘故。
我们在以赛亚书里读到一篇讽喻讽刺巴比伦王，以赛亚自己也把这篇东
西叫做“讽喻”。他在第十四章里对巴比伦玉说“你死了，众人都引吭高歌；
松树也都为之高兴了，它们说：你的仆从再也不会来砍伐我们了。你那琴瑟
之声虽犹在耳，你的盛气淫威怎么也竟会堕入坟墓里呢？你怎么竟跟蛆虫同
眠呢？赫莱耳，清晨之星啊，你怎么竟然会从天陨落呢？你这压迫列国的人，
你也被砍倒在地了！”
人们把这个希伯来化了的迦勒底字赫莱耳[Helet] 译为琉琪斐
[Leucifer]。所以这颗晨星，这颗金星就是魔鬼，就是从天陨落，投入地狱
的琉琪斐。一般意见就是这么样形成的，而且常常是仅仅听错了一个字或一
个音节，仅仅改变或删去一个字母，便产生一个民族全体人民的一种信仰。
从Soracte［索拉克台］这个字，人们就引出了Saint Oreste［圣奥莱斯特］
这个名字：从Rabboni［拉伯尼］这个字，人们又造成Saint Raboni［圣拉
伯尼］这个名字，圣拉伯尼改善了那些嫉妒成性的丈夫的性情，或是使他们
当年死去③；从Semo Sanctus 这两个字，人们又引出术士Saint Simon ［圣
西门］这个名字来。这类的例子多得不可胜数。
但是不拘魔鬼是金星也好、是以诺书中的色米亚克萨也好，是巴比伦人
的撒旦也好、是印度人的摩扎佐、或是埃及人的蒂丰也好，贝克尔却说得好，
② 1562 年3 月1 日，法国天主教派首领吉兹公爵率众经过瓦锡（Wassy），与当地耶稣教徒（即新教徒）
冲突，耶稣教徙死60 人伤200 人，史称“瓦锡屠杀”，从此开始了法国历史上有名的宗教战争。——译者
① 巴兰（Balanm）圣经中人物；见《旧约?民数记》第22 章。——译者
② 约拿（Jonas），圣经中人物，一犹太先知。相传旧约中的约拿书就是他记述他到尼尼微城去的使命而作
的。见该书第1、2 两章记载。——译者
③ 别西卜（Belzebuth），圣经中人物，即魔鬼之王。——译者
不要认为魔鬼有我们直到现今还认为有的那么大的魔力。一千三百年中在各
基督教国家为魔鬼牺牲了维尔茨堡的一位品德高尚的女人、米晒勒?肖德隆、
本堂神甫高弗里底、昂克尔尔元帅夫人和十万多巫师、这也未免太过火了。
贝克尔虽然坚决要斩断魔爪，却还似乎很受到礼遇，但是一位本堂神甫要想
取消魔鬼，他就会失去了他的教区。
BETES 畜牲
说畜牲是无知无识也无感情的机器，永远用同样的姿势做它们的动作，
什么也不学习，什么也不求改进等等①，这是多么无知多么可怜哪！
怎么！这只鸟在墙壁上筑巢就筑成半圆形，在角落里筑巢就筑成一个圆
角，在树上筑巢就筑成圆形，难道它是按照同一方式做一切的吗？经你训练
过三个月的那只猎犬难道不比训练以前知道的更多点吗？你教给那只黄雀一
个调子，它就能立刻唱得出来吗？你不用很长一段时期教练它吗？你没看到
它错了又改吗？
你不是因为我跟你说话，就断定我有感情、记忆、观念吗？好吧！我且
不跟你说话；你看我愁眉苦脸的回到家里，心慌意乱地寻找一份文件，我记
得放在书桌里了，便打开书桌，找到了，就高高兴兴地念起来，你便断定我
感受到忧愁和快乐的感情，我有记忆和知识。
同样的判断也可以应用在那只狗身上，它失去了主人，便苦苦的吠叫着，
在一条条道路上寻找主人，失魂落魄，心神不定的回到家里；跑上来，跳下
去，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串，终于在书房里找到它所爱的主人，便柔声地叫
着、跳跃着、磨蹭着来向他表示快乐。
有些野蛮人把这只在友情方面比人强得多的狗捉住，把它钉在一张桌子
上，活活剖开，让你看看它肚皮下的脉管。你发现它体内有跟你体内完全一
样的感觉器官。机械论者，请你回答我，自然在这个动物体内安排了一切感
觉器官能今它无知无觉吗？它既然有神经，还能够麻木无知吗？万勿以为自
然界里会有这种不合情理的矛盾。
但是学校的教师们却要问一问畜牲的灵魂是怎么回事。我不懂这个问
题。一棵树有能力在它的纤维里吸收流通着的树液，有能力长出枝叶和结果
的嫩苞：你们不是又要问我这棵树的灵魂是什么了吗？树的这些性能是天赋
的；动物有感觉、记忆和若干观念，也是天赋的性能。是谁创造了这些天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