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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从今夜白》墨舞碧歌

_17 墨舞碧歌(现代)
  
  第一百三十二话 顾夜白
  “想当日,我们四个,现在只剩下我跟你,那唐阿***还在生闷气——”林子晏笑,斟满一杯。
  “老鬼哪里去了?”
  “最近,说是到新加坡那边做买卖。说来,他让我跟你说,上次言的事,他非常抱歉。回来必请客谢罪。”林子晏收了笑意。
  顾夜白一笑,啜了口酒。
  “我说,”林子晏低了声音,“今天这样对悠言,你做得是不是太过了?你哥哥的事,毕竟,那时她还小。”
  “你既然爱她,何不试着原谅?”
  顾夜白看了子晏一眼,搁下杯子,道:“子晏,我也曾想过,如果当年发生的事是真的,我会怎样做?”
  林子晏一怔,又重重一震。
  “你说什么?不是真的?那你——”
  透过落地玻璃,重瞳凝向远方。
  “她那天说,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不能不奢求不害怕。”薄唇轻抿,一笑,竟也七分苍涩。
  “不,我不明白,她不是把那天的事情原本告诉了你么?怎会是假的,即使连你哥哥受伤的位置也准确无误。”林子晏愈加疑虑,手扣紧了酒杯。
  “子晏,太准确了。”声音微微的低沉。
  “深刻的事情,会留在脑子里一辈子。确实不错。只是,试问,如果内心有疚,又加上害怕,她怎还敢直视泠的尸体,甚至把一切细节都记下,毫无纰漏?”
  林子晏大怔,随即轻轻点头。
  “顾夜承要害泠,从来就不必费如此大的周章,把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绑了去。他这人,向来信奉人性本恶,他怎会笃定泠一定就跳进江中救人?除非——”
  林子晏呼吸一紧,“怎么?”
  “一,救人一说,只是子虚。二,如果说,当时确实有人被推下江中,那么,被推下江中的人,顾夜承肯定,那个人有我哥哥非救不可的理由。”
  笑意,冷薄。顾夜白一口吞尽杯中酒。
  林子晏皱眉,震撼未褪,苦笑,举举杯子,也一饮而尽。
  “怀安以为逼出了悠言的真心话,有了希望,焉知——”
  “不是逼出。不过是一出早已编排好的戏。”
  林子晏失声道:“你是说怀安一早便知道?”
  顾夜白起身,临窗而立。好一会,转过身,淡淡道:“子晏,那天,是怀安把我叫过去的。”
  “不错,她甚至录下悠言的话。”
  “关键在于,她怎么知道,言一定会如实告知?”顾夜白轻声道,“事后,我私下查看了录音的时间。子晏,在她录音之前,我已经驾车出了门。”
  林子晏恍然,扣紧手中杯,长叹一声。
  “爱情,比世上任何程式都难解。”
  顾夜白笑,眸色,深若凉。
  “那我是更加不懂了,你既然清楚一切,为什么还要与悠言分手,几次对她,我只觉得太狠了。”
  “子晏,如果说,当年的泠的事,真的涉及到第三者,那人很可能就是失踪多年的楚卿。”
  “是她?!”林子晏惊道,杯子重重一顿。
  “那天顾澜把言捉去,背后想必还隐了很多事情。包括我哥哥的死。”
  “你是想藉这样,假于与怀安好,令老头放松戒心?再查清楚当年的事,把楚卿找出来?”林子晏蹙眉,疑虑重重。
  顾夜白摇摇头,走回,手擎起酒瓶。
  冷红的液体,染满透明,绯红了光华。
  “当年的事,我必定会彻查,我哥哥需要一个交代。”顾夜白黑眸一凝。
  “只是,子晏,我再也不能放任她卷入任何危险中。”
  扫量着杯中液体,林子晏只觉那入耳的声音如霁,冷弥温。
  “顾夜白,这话怎说?”子晏心下一沉。
  “老头老了。”摇晃着杯中的液体,顾夜白笑,又敛了眉。
  “那天,在他的屋子里,我与他手下的人打了一架。”
  子晏皱眉,凝目。
  “其中一人,用的是极为霸道的日本格斗技,他本来也隐了身手,但那天,攸关言的安全,我拼了全力。那人虽一招,拿来救命,但也够了。”
  “你的意思是——”林子晏腾的站了起来。
  “艺询社虽发迹于日本,但顾澜厌恶日本,所以在执掌社长一位后,几十年间,把所有重要事务都移到G城。”
  “也就是说,他不可能用那边的人,而他的人里却已混进了你二叔的眼线?!”林子晏神色顿暗,沉了语气。
  “退一步说,如果他要用日本人,那人没必要把功夫隐藏起来。”顾夜白嘴角一挑,抿了口酒。
  “你二叔快回来了?或者说,他已暗中回来?”林子晏急道。
  “难说,所以,我必须去日本走一趟。”
  “你怕他对悠言出手?”
  言。顾夜白眉心一紧,口中细细嚼过那个名字,握着杯子的指节紧至泛白。
  “我本以为,顾澜的力量最不济也可以阻他一时,可是,按情势看,晚了。他已在我们的身边埋了人。如果只争商机,二叔是讨不了好,但就暗地里的势力,我目前还没有必胜的把握与二叔一拼。”
  “怪不得今晚你要如此隐晦,调了车子过来,放着你的座驾在停车场吹冷风。好个金蝉脱壳。”
  “老鬼的智慧都转到你身上去了。”
  被他这样一说,林子晏一笑,稍缓了焦躁的情绪,道:“关于言和怀安,有一事,我想问你。”
  
  第一百三十三话 一月之约
  “怀安,你是想藉她来转移你二叔对悠言的注意?”林子晏道。
  看了子晏一眼,顾夜白没说话。
  林子晏正想插几句,几上手机来电突至,声音急促。
  “唐璜?”顾夜白淡淡道。
  林子晏甚是奇怪,这唐璜狠顾夜白恨得牙痒痒的,现在——
  “好的,我知道了。”
  “子晏,我出去一下。”
  “什么事?”
  “怀安出了点事。”
  林子晏一笑,又摇摇头。
  “你这大情人还真不省心。”
  
  酒店房间。
  门开了。唐璜走出,冷笑,一拳挥向顾夜白。
  微哼,从喉间逸出。
  唐璜错愕地看看自己的手,又冷冷道:“为什么不还手?”
  “她怎样了?”
  “她喝得烂醉,幸好还知道打了通电话给我。不然,一个女人在酒吧这副模样,你说会如何?”唐璜厉声道。
  顾夜白眉目素淡,只道:“我看看她。”
  唐璜冷冷一笑,“把真正爱你的人逼死你就甘心了。”狠狠在门上挥了一拳,唐璜扬长而去。
  顾夜白沉默,关上门。
  走到床边,暧昧的灯光,发丝散乱,披在洁白的枕上,面颊桃红,双眼紧闭,卷长的睫敛了目光,黑色晚礼服下,雪白娇美的胴体。
  这一切,似乎并没落进眼里,走到沙发坐下,微敛了眉。
  时间静默,流过点滴。
  “白。”柔美沙哑的声音从床上传来,顾夜白睁了眼,看向怀安。
  怀安挣扎着坐起,抚了抚头,紧蹙了眉,定定看向顾夜白,微眯的眸,媚眼如丝。
  “这酒醉得不累吗。”男人声音平缓。
  怀安一愣,爬下床,脚步微浮,走到男人身旁,跪坐下,把头轻伏上他的膝盖,满头发丝铺了顾夜白一膝。
  扶起她,把她推离自己,顾夜白墨眸没有一丝情绪。
  “好好休息。”
  仍是淡淡的一句,起了身,向门外走去。
  怀安咬牙,红了眼。赤脚踏着房内素毯,跑到他背后环住了他。
  “顾夜白,不爱我,你不会过来看我。”
  “怀安,我会尽我的能力护你周全,但前提是,别太过了。”顾夜白扯下她的手。
  话语,重重敲在怀安心上,一时,又捉不住他话里的意思。
  “太过?我这样便是太过?那她当天跟人私奔,现在又毫无廉耻的回来,甚至从开始她就骗了你,那她算什么?”怀安微尖了声音,愤怒地指控着眼前的男人。
  顾夜白一声不响,侧身拉开房门,走出,又轻扣上。
  门后,无人可见,怀安颓然滑落地面。
  穿过走廊,眼光扫了下腕表。寂静的廊道,仍能嗅出丝异常。两个小时,做一切的事情,都足够了。他扬了嘴角。
  刚才,与她的话,其实并没完整。他以她作为他的女人转移敌人的焦点,做为补偿,他必定护她性命无虞。但若她对那人动了歪念,他会先毁了她!
  
  怀安冷冷看着对座的女人,不过相隔数个礼拜,两人便再次同台而坐,命运真是奇妙,不是么。
  “你的要求,我无法答应。”看向怀安,悠言神色坚决。
  “你以为我只是说笑?”怀安一笑,笑意几分狠绝。
  “那等我也死了到那个世界向你赎罪吧。”悠言的语气也重了。
  怀安沉了眸,转念一思,唇边绽了抹笑,笑意甚是凄凉。
  “姑不论你当日有多大的理由要走,你走得倒好,是我陪了他四年。路悠言,不说生死,我要的只是你对我的补偿。一个月为限,我们且看顾夜白到底愿意跟谁在一起!如果,他明知你害了他哥哥,仍执意要你,我周怀安无话可说,也不再以命抵!”
  悠言垂眸,沉默不语。
  “悠言,你怕了是吧,因为你并不笃定他到底还爱不爱你!”
  “好。”悠言抬头,目光炯然。“不用激将,怀安,一月为限,当偿你四年对他相伴。”
  怀安笑,从挎包里拿出一本杂志,推至悠言面前。
  悠言疑惑,低头瞟了过去。
  封面,暧昧的灯光,男人高大颀长的背影。上面,一行大字醒目赫然。
  “顾社长与前女友周小姐藕断丝连,平安夜酒店共渡良宵。”
  悠言脸色微白,握了握手,缓缓看向怀安。
  “他昨晚与我一起。”怀安展眉而笑,红唇格外明媚。
  悠言咬紧唇,手,握了又握,手机却微微颤动起来。
  电话里,林子晏声音焦急。
  “Susan看了娱乐杂志,闹上了九十层。顾夜白动怒了。悠言,你立刻过来一二零大厦。”
  
  第一百三十四话 见面
  瞪着前面的黑色加长纺车,悠言想,大概最近和私家车子相冲。
  咒骂声从车里传来。悠言恼怒,这里是禁停区,这车子突然驶了过来,差点没和它来个结实的亲吻,饶是如此,车身擦过衣衫,摔倒在地,也吓出一额汗。
  惦着那人与Susan,爬起就往大厦门口冲,也不做其他理会。
  手臂却被轻轻捉住。
  “小姐。”背后传来男人温雅的声音。
  悠言扭头,对方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触上她的目光,那人眸光微闪,又赶紧道:“小姐,没事吧。”
  “我的司机失礼了。”
  你被吓吓看。悠言腹诽,但见对方语意诚恳,附带形容英俊,竟有一二分若她的小白,扯扯嘴角,“没事,你可以放开了。”
  那人一笑,松了手,“真是抱歉了。”
  悠言对他又生了几分好感,摇摇头,便飞快跑进大厦。
  “亭?”低沉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爸。”男子眸色一暗,轻笑,“刚才便觉脸熟,一看果然是。虽然是那人过戏了的女人,但早该让老刘再驶前一点,见了红,才叫好玩。”
  悠言走进大堂,未及被保安拦下,奔着的脚步已自动连连往后退了好几。
  前台,支起了长长的队,人多得叫人咋舌。正疑虑,有声音淡淡插进。
  “几天后,就是艺询社的全国画者招募赛,多少人来凑这个热闹啊,这些人报名算是来得很晚了。你不知道么?”
  嘈杂声中,悠言吃了一惊,看去,却又是刚才那个男子。
  “画者招募赛?”
  那人见她疑虑,又微微笑道:“这些人会进行各场比赛,最后获胜的可得到社里画师之位,当然,这胜者最荣耀的便是能随艺询社社长参加三年一度的东京艺术大赏赛。”
  悠言听得入神,又惑道:“自己不能参加这个大赛么?”
  “啧啧。”男子向她走近一步,挑眉道:“日本是注重传承的国家,这东赏赛么,并非每个人都能参加,是由那边组会给每个古老的画者家族发的入场券。其他人,概不能扰。”
  “这么霸道?”悠言呼了一声,兴奋之情大溢。
  “提携是艺询社恪守的传统,所以历届社长都会把三张入场券的其中一张馈赠出给最优秀的画者。”
  悠言点点头,突然听得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来自男子背后的方向。
  一行人走进。十数个干练的男女紧随着一个男人。
  那人鼻梁上搁了一副丝边眼镜,四,五十岁的年纪,斯文英俊,只是那眸黑沉若潭,眉目间气势藏蕴,摄人之极。
  与她聊着的男人收起谩笑,道:“爸。”
  那中年男子颔首,又若无声息地扫了悠言一眼。
  悠言尚神往在笼着神秘面纱的东赏大赛之中,那人眼神犀利却极轻,悠言便不曾觉察一分。
  突然恍起此行目的,暗叫了声要糟,手向那年轻男子一招,道了句谢谢,便往电梯的方向跑。
  年轻男子大手一挥,背后男女迅速散开,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
  悠言一愣。
  那中年男人淡淡道:“刚才冒犯了,如小姐不介意,可与我们共乘,不必去挤这公共梯。”
  这人,悠言知道不简单,心里隐隐竟是一股不可名状的紧张压迫之感。瞥了眼电梯,除去三座专用梯,其他的旁边满是等候的职员。
  又道了句谢,便随那对父子进了专用梯。心里愈发疑惑,一二零大厦,云集了数十间名企,但其中,艺询社财力最厚,一百二十层,仅它便占了二三十层,所以三座梯,独占二,供正副社长之用。这人拿下了这第三座,不知到底是什么厉害来头?
  “请问小姐要去几楼?”那年轻男子眸光一闪,眼眸顿在她身上。
  悠言忙报了个数字。
  那中年男子扬起嘴角,“不巧,我们也正是去九十层。”
  潜藏在心里的那股紧迫之感愈深,悠言不觉悄悄退了一步,与那二人扯开了少许距离。
  眸光划过她,中年男子眉微一沉。
  电梯打开,外面,那十数个男女已在等候,看到那二人,均弯腰示意。悠言又暗自惊讶并腹诽,纪律严明?!
  九十层。
  前台接待微微一笑,正要相询,那年轻男子轻笑,又蓦地止住,只道:“烦请告诉你们社长,新驻一二零的七十层凌询社社长前来问好。”
  凌询社?悠言愣住,这间又是什么企业?竟与那人的艺询社——
  那前台小姐不敢怠慢,一按内线相告,便领众人走进里间。诺大的空间里,格子间,上百人在忙碌,穿梭。
  还在混沌惊疑中,红毯铺陈的尽头,艺询社社长办公室大门倏地开了。
  林子晏以左,Linda以右,后面数个理事,一字错开,居中,顾夜白嘴角噙笑,率众人走了出来。
  悠言两眼又眨成星,她的男人真帅。陡然,只觉肩上一重,却是身旁的年轻男子伸臂揽住了她的肩。
  这人一直笑意满面,现在却明显觉得他浑身弥了寒冷与薄薄的怒意,悠言一惊,又愣愣看向顾夜白,一时竟忘了挣开。
  林子晏心下一沉,旁人无法觉察,他却一瞬感到身旁的男人动怒了。
  
  第一百三十五话 敢动她看看
  林子晏心下一沉,旁人无法觉察,他却在一瞬感到身旁的男人动怒了。
  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刚才,Susan来闹,那人看似生气,也许,一切,正中他的下怀。他费了心思做的,不过只为见他的女人一面。
  去看怀安,娱乐杂志,Susan,悠言。简单的连锁。
  昔日情人来闹一场,这在外人看来,是她还执着于他。谁知道,是他的一个幌子,只为一面。
  都说女人有时很苦。
  想起那日,在他家,他喝着酒,淡淡说起一切。
  明明,眸色淡漠,握着酒杯的指节却泛白得渗人。
  她便在咫尺,明明爱到极致,他却连一次见面一个拥抱也去费周章。
  相识多年了吧。不是到悲苦处,他不会与自己说,只自己搁在心里。
  所以,也不必他多说,这个秘密,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重瞳如电,也不看悠言,甚至那年轻男子,只落在那中年男人身上,淡淡道:“二叔。
  “这许久不见,顾社长神采更胜往昔,真是可喜。”男人笑道。
  此人正是顾澜二子,顾腾宇。那年轻男子却是他的独子,顾夜亭。
  悠言一震,暗骂自己一句猪头,狠狠瞪了顾夜亭一眼,抬脚便往他的小腿踢去。
  顾夜亭正冷眼打量着顾夜白,不意她如此,一时,躲避不及,被踹了一脚,吃痛,松了手。
  林子晏大笑,悠言连忙跑了去。
  顾夜亭也不恼怒,眸光紧盯悠言,又轻轻笑了。
  “二叔,四弟似乎对别人用过的东西都有兴趣,这习惯倒是多年不变。”顾夜白扬眉,淡淡笑道。
  顾腾宇脸色微沉。顾夜亭凝了笑容,冷冷道:“那也不比有人守不住自己的东西可耻,不是吗?”
  “那是。只一点,四弟也需记住,这随便拿人东西的,得当心——”顾夜白微一挑眉,轻声道:“四弟,你背上的伤都好了吧?做哥哥的一直掂记着呢。”
  顾夜亭神色大变,身子下意识微微一颤。那年,几乎便上了周怀安,却教他赶到,被他的拳头殴至重伤。
  顾腾宇一笑,道,“白,你只掂着你弟弟,也不多想想自己,当年你到东京,却几乎连性命也丢了,这做叔叔的才叫伤心呢。”
  “三哥,这回可得好好看牢你的东西。”顾夜亭低声道,嘴角笑意阴狠。
  “这人与我无关。四弟要便拿去,倒省了我一番心力。”
  冷漠的语气,终于,硬生生的拉住了悠言的脚步。其实,离他,也不过二三步了。
  这么的恨她么,垂了眸,无意识往旁边一退,撞上了一个女职员,散落了一地的文件。后者冷睨了她一眼,新闻熙熙攘攘,谁不知道,这女人当年劈了腿,现在又厚颜的回来***社长与周小姐之间。
  如今那二人正和好如初,先是她的朋友,现在又是她,不知廉耻的上来寻事。
  悠言迭声说着对不起,弯腰便帮她捡拾起来。
  “真蠢。”顾夜亭收起了笑意,语气泛起几分厌恶。
  末了,又轻笑道:“还是周小姐够味儿。”
  然后,悠言听得那人沉了声音。
  “你敢动周怀安看看。”
  手僵硬在地上。在乎她,他在乎她。
  是啊,一次又一次把他推开。用尽好笑又可怜的法子。也许,周怀安并不磊落,但始终不离。哪怕他提出了分手。周怀安也是骄傲的人啊。
  “不劳驾路小姐。”那女职员冷笑道,一手夺过她手中的文件。
  悠言站起,退到一旁,缄默了声息。
  “不过一个女人。白,你就这样和你弟弟计较吗。”顾腾宇眯眸一笑。
  “让二叔见笑了。顾夜白礼数不周,二叔来了这许久,也不曾好好招呼,二叔到我的办公室一坐吧?”顾夜白道。
  顾腾宇摆手,淡淡道:“那倒不必。我冒昧过来也只是想看看你的九十层怎样一番光景。琢磨一下,如果往后这是我的办事地点,该怎么修葺一番。”
  这话一出,顾夜白背后的理事包括一旁的Linda无不变了脸色。这不明摆着要取而代之吗?
  林子晏暗咒,身旁的男人却微微一笑,道:“这等虚无的事,二叔何必费劲去想,倒是顾夜白要感激二叔,社里要扩充,那业主便一直游说我租下七十层。我是只愿往上走,那地方不若这里,我要来做甚?他却不厌其烦来说,二叔拿下七十层,正好了结这桩麻烦。”
  “可不就是?这还得谢谢二爷。”理事里,有数个是二朝元老,对顾家之事明了,立刻便大笑起来。
  顾腾宇眉一挑,强压了怒气,只道:“白,听说,社里即将举行招募大赛,届时别忘了给二叔一张票子,让二叔看看国内才俊的实力。有人说,一些人的画技如何了得,什么天才画家,你也知道,现在多的是见面不如闻名。”
  “那是必定。社里大事,哪敢落了二叔,再说,老爷子也掂挂着二叔呢。到时正好见个面。”
  “那二叔便等着。今日就叨扰到此。”顾腾宇挥了挥手,率了众人离去。
  顾夜白负手,淡淡看着他。
  噢,对了,差点便忘了这事。”顾夜亭返身,眸轻睐,“今日我父亲进驻一二零大厦,我苦于无礼可贺,便收购了一家企业,做为贺礼,后来听我的秘书一说,才盛起,这玩意儿不巧正是三哥你不久前收在旗下的东西。三哥可千万别怪罪才好!”
  嘴角微勾,顾夜白只道:“这送给二叔又如何?”
  “那我便谢谢了。”瞥了顾夜白一眼,顾腾宇扬眉笑道。
  颔首,顾夜白道:“路小姐,请随我到办公室一趟,我的支票簿没带在身上。”
  顾夜亭瞥了悠言一眼,眼中蔑视轻恶之意更深,离去。
  
  第一百三十六话 独白
  “老板,你还真大方,一间公司落人家口袋里,眉头也不皱一下。”林子晏皱眉。
  “子晏,总归是我二叔,我不能连一家空壳公司也舍不得。”顾夜白道。
  林子晏一怔,大笑。
  一个老理事问,“社长,刚才不告诉那顾腾宇?”
  顾夜白淡淡道:“乐极生悲才好。”
  那人一怔,好一会,不禁莞尔而笑。
  轻扫过格子间一直忙碌的众人,顾夜白微微拍了拍掌。
  所有人立刻停下手上的东西,全场寂静。
  “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今日大家的表现很好。今天的下午茶,我的。”
  呼声即刻浩大,顾夜白淡淡颔首,眼角余光划过那尚在某格子旁低头的女子身上。
  “L,下午日本的行程取消。”搁下话,往办公室走去。
  在众目睽睽下,悠言垂眸,一声不响跟男人进了去。
  几个理事连连看了那娇小的身影好几眼,有些人暗暗摇头叹气。
  “副社,虽然我不知道那二位发生了什么事,但社长这——”Linda微叹了口气。
  “他有他的分寸。”林子晏一笑,问,“怎么不见了许晴?”
  “许理事好像告了病假。”
  林子晏想起在圣诞舞会上反诘她的话,也叹了口气。
  
  办公室里,他在前,她在后。
  “你打算给我多少?”
  悠言的话从背后幽幽传来,他苦笑,停顿了脚步。这一步,便像她的刚才。
  与那对父子对话,但她的每一个动作,巨无细遗,都落在他眼中。
  能这样的伤她,只有,假装他不痛。在那二人面前,情绪不能泄露一点。现在,在她面前,亦然。
  藉着哥哥的事,把她摒弃在他的生活之外,再以怀安转移他们对她的注意。她离了危险,他便能放手与他们一搏。
  却抵不住思念。
  子晏与苏珊安的心思,是昭然。其实最终打动他去参加圣诞宴的又岂是成媛。一切,只是她。
  不然,不会在平安夜预先多备了一辆车子让人停放到咖啡厅的后门,为的便是摆脱二叔的耳目去看看她。
  哪知,舞宴中途,遇上了她的父亲。那男人是个人物。其实,早已猜到了他身份,能让她这般靠近和不设防的男人还有谁?
  偏偏担心,那万分之一的偏差,怕她有危险。看他带了她离去,想也不想,便驾车追了去,成全了那男人的算计。
  慢慢驾着车。陪她。看她挪着受伤的脚丫,走了长长的一段路,经过最热闹的街心,走过最寂寞的小巷,他的心快碾成粉末。
  咬牙再咬牙,才压抑了过去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
  然,当看到她没人黑暗的甬道,那若有若无委屈的哭泣声传来,他再也压抑不住,把她困在黑暗里,锁进他的怀里,用最粗燥的理由和狠厉去亲近她。
  听她哭泣,听她害怕。偏偏不能泄露一丝温柔。
  还好,这个平安夜,没有错过了她。
  
  其实,不是不恨她的。
  泠的事,她撒了谎。似乎,从认识开始,她的谎言就没有停止过。不是说好了,一切都与他说吗。
  说好了的约定。为什么在顾澜把她掳了去以后便有了天翻地覆。反复反了悔。他,终究不值得她信任?
  所以即使在餐厅看穿她的谎言,决定将计就计后,面对她,忍不住藏了一份恨。
  可是,原来,九分的爱加一分的恨,是更加的疯狂。
  他想她想得快疯了。她不过是在他的房间里睡过为数不多的一些夜晚,她离开后,他几乎夜夜难眠,瞪着那个据说叫猪言的公仔,睁眼到天光。
  Susan说,她夜夜卖醉,他便一点也不心疼?如果可以不疼,那便好。那便不会在那数个星期里夜夜驱车在她住的地方经过。
  可是,不能逗留。黑暗里,有人在跟踪。
  
  独自赴了老师的生日,听说了一些擅画蝴蝶的画者的名讳。还有,十数年前在庐山发生的事情。原来,有一个叫迟筝的画家曾在多年前死在庐山的一间小旅馆里,她包下一个房间,不让打扰,然后,一天,心脏病猝发,静静死去。尸体是在数天之后才被发现的。她生前并不画蝶,但临死前在旅馆的房间里画满了蝶。折翅,躯干,苦涩。
  那才华横溢的女画家,似乎与他的言并没有直接的交集。但偏偏,多年后,他的她重复了那画家的画。并且,迟濮与那画家同姓。
  一查之下,那人竟是迟濮的阿姨,迟濮养母的妹妹。如此看来,迟濮与言交好,估计早在大学之前,也许很多年以前,因为几乎可以断定,迟濮的阿姨迟筝教授了言画画。
  所有的纠结却突然终结在,为何他的情人传承了迟筝的画技,也传承了她的蝶她的悲伤?
  舞会上,看成媛种种,确定了临终前那陪伴在迟濮身边的是她。于是,问了成媛。她却说不该由她来告诉他。
  小女人委屈的邀他跳舞,说有事与他说,那时,他知道,她大概再次笃定了什么,想要告诉他她的小秘密。
  可是,他不能与她有亲密接触。里里外外,二叔的人便隐匿在一处。拒绝了她的舞,也错当舞会结束,黑暗里把她擒获时,再若无其事的去探问他的耿耿于怀,她却再一次缄了默。
  
  “你可以给我多少?”
  她的声音,拉回了他已走远了的思绪。
  深深闭了闭眼,转过身,道:“你想要多少?”
  女人摊开手心,向他伸出了手。
  “那你值多少?”
  第一百三十七话 四年
  女人摊开手心,向他伸出了手。
  “那你值多少?”
  顾夜白一怔,抬眸,却无法碰触到她的眼睛。她的头低垂着,似乎从刚才开始,她便一直是这个样子。
  当看到顾夜亭的手放在她肩上的时候,怒气几乎无法抑制,那一刻,他只想杀了那个男人。不爱怀安,当年那人差点折辱了她时,他可以冷情的并无多大感觉,后来在于补偿,也在于要彻底忘记她,与怀安在了一起。
  可是,如果,那被侮辱的对象换做是她,他无法想象他会怎样。
  于是,明知是伤害,还是说了,甚至于要说得毫不犹豫,让所有人误解她上来的目的只为财。
  这样的在意,却还诸于这样的伤害。
  “你说值多少便多少。”话在嘴边,削薄了语气。
  “你不要我了是吗。”
  声音低低传来,在她弯下头颅的曲线里,叫一个委屈。
  “我以为那天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侧过身,眺向前方,只怕忍不住会把她纳进怀中。
  身上陡然一暖。
  她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腰。小脸,贴上他的背。
  不过是她做过许多次的小动作,为什么还能如此震撼。
  “杂志上说的是真的吗?你与怀安——”她的声音更加的低,几乎听不清。
  “我与谁在一起,都与你无关。”逼迫出冷硬的声音。
  “原来,你真的不要我了。”
  背后,她的声音里泛起了淡淡的笑。
  滚烫的泪水,渗进了他的外套。不易觉察的是他的一颤。
  “我没有害你哥哥。”她轻轻道。
  “既说没有,那你把这个谎言揽上身,不嫌好笑么?”
  转过身,黑眸炯炯逼视着她。
  “我不想成为你的弱点。顾夜白。”她低吼,泪水在眼里打转。
  虽早有料到几分,但这猜测,经她证实,还是微微灼痛了他的心。
  这是他的机会吗。
  几乎便要脱口而出,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可是那该死的一月之约——嘴唇蠕动了数下,终于,还是湮没了声息。
  低沉的笑声微讽,从他喉间逸出。她再一次退缩了。
  舞会上,她说,有事告诉他,可是,现在,她再次选择了缄默。
  松开了对她的钳制,道:“你走吧。”
  “哥哥的事,发生了的便不能更改。而你要隐瞒的我也再没有兴趣知道。”
  冷冷转过身。
  阳光透过窗几,打落在他身上。
  她逆了光。
  是呢。他便在咫尺,为什么还要顾及与周怀安的约定,她需要做的是好好抓紧他。还有多少时间可以供二人挥霍,偏偏又处在这敌人环伺,无法得安的情势下。
  一次又一次的纠缠,一次又一次的错过。
  高大的背影,透出几分萧瑟。心疼吗。悠言轻轻笑,握紧了手。
  是的,很愚蠢。怀安不再是校园里的那个怀安,也许,从一开始,她便不单纯。可是,她陪伴了他四年,在自己出逃的日子里。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的任性。然后,便把他带走。
  “小白。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然后,又是一个四年吗。”他返身,挑眉而笑。
  “我说过,我不会再等一个四年。”演戏吗。只是,无论是戏里还是戏外,爱极,却也恨极了她。
  按了内线。“L,上来,送路小姐回去。”
  他素来坚毅,所以,此刻,他眉尖凝着的冷漠和倦惫,她轻易捕捉到了。
  有什么在心里崩塌。悠言怔仲,有什么想说,却无法找到自己的声音。
  Linda敲门进来,又立刻关上门,阻隔了外面所有窥探的目光。她平日处事果断,但看那二人,悠言两眼通红,竟一时也不好说话。
  “L。”顾夜白瞥了Linda一眼,声音冷凝。
  Linda一凛,走近悠言,道:“路小姐,我送你。”
  “Linda姐姐。我再说几句就走。”悠言小声道。
  Linda心里一涩,又看向她的老板。后者却已转了身。
  “小白。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走到那人背后,低声道。
  那软软腻腻的委屈,顾夜白苦笑。眉宇紧蹙,终究硬起心肠,道,“L。”
  “我自己会走。你考虑一下,只要能在你身边,我怎样都愿意。”眼中噙了泪水,悠言走出办公室。
  门关上。她的声音散落在虚空。
  “我会再找你,因为,不会再有一个四年了。”
  什么叫只要能在你身边,我怎样都愿意,什么又叫不会再有一个四年,该死的她又想放弃了吗?
  明明前一刻,还可保持冷静,此时,顾夜白只觉,一股莫名的烦躁感在心头升起,所有思虑顾忌通通被抛在一边。
  Linda愕然,看着她的社长快步走出,狠狠摔上门。
  
  第一百三十八话 惊变
  苦笑,也失笑。她跑得还真快。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走出九十层,追到大堂,她已不见了踪影。
  出了大厦,却见她已在街道的对面。
  看到她,那膨胀的怒气,又慢慢平复。她在左顾右盼,不知搜寻着什么,却偏偏不把视线调到他的位置。
  顾腾宇公然进驻一二零大厦,他此刻却只想把她收回到自己的怀里。真是疯了!
  绿灯。
  刚想走到她身边去,有什么异样宛如尖锐突然刺进脑中。
  眸色一沉。
  同一时刻,对面的她,像蓦然间有了灵犀,目光对上了他。
  他笑。她微张了嘴,似乎有点惊讶,然后,喜悦,轻轻浮上眉梢。弯弯的眉。
  英俊的他,沉着的他,嘴角微勾起冷漠的他,还有,重瞳印着她的他。他是为她而来么?泪水还在眶里,悠言又笑了。
  绿灯。
  还剩不到十秒。她掂了一下,也许,跑过去还是够的。
  像以往吵架以后那样,过去,把他紧紧抱住。
  现在还不能说出她的病,但可以告诉他,她爱他。
  手机却在这时响起,犹豫了一下,却看到马路对面的他眸色深锐——执了手机,他在通话?!疑虑,顿了脚步,掏出手机,也没顾得上细看,便按了接听。
  那声音,是他!
  悠言愣住。
  一向从容淡定的声音,这时竟有了一分急促。
  “言。别过来。”
  明明只是隔着街道,他在电话里唤她的名,一份不真实的感觉油然而生,但巨大的喜悦随即从身体每一个细胞沁出。
  有多久没听他这样唤过她?
  只是,别过去?她大惑。凝了过去,却见一辆计程车突然在路边停下,一个女子从车中走出,身影跃然,向他奔了过去。
  他急了步伐,也向她走去。
  有什么呼啸而过。轰鸣声传来,拐角处突然驶出数辆机车,疯了一般向那二人的方向而去。
  像被谁定格了时间和画面。
  一辆车子已飙近他们,有东西在阳光下熠光,折射过冷芒。一柄长刀已递到女子身侧,狠狠往她的手劈落。
  顾夜白出手迅敏,伸手一探,把那女子搂进怀里,侧身避过了这一刀。
  下一瞬,后面的机车已至,刀光寒冷。
  人影凌乱,只听得那女子尖了叫声,那一声的悲恸刺痛了悠言的耳朵。
  有什么东西,从迅速闪开的人影中跌落。
  他颀长的身形现出,西装外套袖上血迹森然。
  仿佛,有谁在她的心里狠狠捅了一刀,遽痛袭过心头,身子斜斜萎顿落地,无声无息。
  最后那一眼,她只看到,从他右手的袖管,滴下了灿烂如斐的红。
  黑暗里,谁的眉眼沉痛。空荡荡的袖子在虚空中微微荡着。
  惊悸到极点,悠言大叫一声,双手摸到什么,挣起。
  身子已被人拥进怀中。
  
  悠言茫然,好一会,才聚了焦距,又从那人怀抱里挣脱出来。那人也不强她,只是双手仍抓紧她的肩。
  紧锁了眉,神采飞扬的眸此刻黯淡了颜色,痛苦一点一点在里面聚集。
  “你有心脏病。”沉霭的声音,很低。
  “老板?”悠言轻叫了声,环了一眼,才惊觉这里竟是章磊的卧室。
  章磊大掌微颤,又用力把她搂紧。
  “他呢。”声音,止不住颤抖。
  “他呢,他呢。他啊……”悠言喃喃道,又狠狠推开章磊,嘶了声音。
  章磊咬牙,笑。
  “现在你还只记挂着他?你知道当我看到你晕倒在时光门口的时候有多害怕吗?”
  “为什么不早一刻,不迟一秒,偏偏让我看到?”章磊冷笑,沉痛遮敛了面容。
  悠言要起来,膝上一软,跪倒在床上,两手攀上了章磊的袖子。发丝,从肩上滑落,一张脸,苍白得像死人。
  “老板,他怎样了?求求你,告诉我,他怎样了?”
  手,胡乱在他臂上抓划着,像要攀住什么,肯舍她一点消息,她近乎疯狂,哭叫,眼前,晃着他空荡的袖管。
  那最后一眼,撕碎了心。
  “言!他不过断了二指,你却要死了,你知道吗?”狠狠扒下她的手,章磊一拳挥落床上,闭了眼睛。
  一抹高挑的身影跑入,奔至章磊面前,一拳打向他。
  “章磊,你为什么要告诉她?那人没了二指,路悠言会没了命!你怎么不知道啊!!”Susan怒道,泪水却流了一面。
  章磊握紧了手,突然竟不敢去看悠言。
  眼底余光中,女子已不哭不闹。
  她一动不动跪坐在床上,长发散乱,拢了瘦削的肩背,如破碎的洋娃娃,眼瞳再没有了一丝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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