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路从今夜白》墨舞碧歌

_14 墨舞碧歌(现代)
  “先把这些人撂下。”顾澜道,语气凉淡。
  “子晏,你别过来。”顾夜白道。
  林子晏冷笑:“老爷子,捎上我一个行么?”
  顾澜道冷冷道:“林子晏,与你无关。”
  悠言紧紧闭上眼睛,那在空中滚溅的血珠,却依然清晰。又一次,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受伤。他很强,可是,对方,人数众多。
  不过是一个回来,却像一个轮回。事端多生。
  原来,勇气也有殆尽的时候。
  上次,还敢看。这一回却怯了。那个位置,又开始出现疼痛的征兆。被束缚的手,无法动作,掏不出药丸,只是,无所谓了。
  权当陪他疼一场。
  
  第一百一十三话 阴谋——往事安如烟?(3)
  “顾夜白,果然不能小看你的身手。都给我退下。”顾澜声音阴沉,悠言心悸,猛的睁开眼睛,那边,很多人散倒在地,更多的却环伺在他四周,密密重重。
  那人在人群中浴血而立,脸上表情却依旧淡漠,只一双墨染的重瞳静静看着她。林子晏在他背后手握成拳,一脸愤怒。
  翻腾的痛,汗重了后背。不敢也不能想象他受了多重的伤。
  半空中,与二道目光撞上,楚卿与怀安紧盯着屏幕,脸色,俱白。怀安噙在嘴角那抹笑冰冷到极点。
  不再理会他人,凝眸看他。
  纠缠在屏幕的他的与她的眸,不过只字片言。
  你还好吗?
  他知,她知。
  她懂,他懂。
  “当初我选你做我的继承者,看中的是你的一双手,能画出最上好的画。要换她,把你的手留下吧。”顾澜沉声道。
  疼痛像绷紧的线狠勒过心头,悠言眼前一昏,堕入黑暗前只有他岿然不动的身影,他近侧一男子却持利刃逼近,刀锋簇闪过的尖锐之芒。
  冰冷的液体,刺激了身体的感官,悠言缓缓睁开眼。
  还是那个房间。顾澜和怀安站在她身侧,楚擎已然不见。怀安手里擎了杯子,而她正躺在沙发上。
  这对表姐妹——都有浇人的习惯么?悠言苦笑,却见怀安神色凝重复杂。
  忆及想起昏迷前的情景,大惊,猛的坐起,道:“怀安,他的手——”
  “他的手没事。”怀安冷冷道,眸光一沉,道:“你有病。”
  悠言一愕,心想怎么骂人了,突地悟出她所指,蹙了眉。
  “这是你当年离开他的原因?”怀安穷追不舍。
  悠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怀安,你先出去。”顾澜道。
  怀安咬牙,转身出了房间。
  “阅人数十年,想不到这次倒落了眼。”顾澜淡淡道。
  悠言皱眉,仍是防备的看着他。
  “小白呢?”
  “他还在那里。估计很快会找到这里。那小子不是蠢材。”顾澜冷笑,眉目间却有嘉许之色。
  顿了顿,一抹狠绝之色骤现眼眸,顾澜沉了声音。
  “你必须离开他。”
  “不,我不会再离开他。”对上他的眸,悠言并不畏惧。
  “你道我为什么如此费周章把你带到这里来?”顾澜蓦然大笑,道:“那小子虽是野种,但不论才智和画技都堪称完美——”
  语锋一转,道:“而你,则会毁了他。”
  悠言瞪着顾澜,捏了小拳,也不说话。
  “刚才,为了你,他甚至愿意舍弃双手。没了双手,他便什么也不是,即连街头的乞丐也不如!”
  悠言脸色微白。
  “你知道两年前发生过什么事吗?那时他的二叔曾把他的女人周怀安掳走,他的儿子甚至差点侮辱了她。而在这之前,顾夜白曾在东京被他们囚/禁过——你与他上过/床/吧?”
  他从没告诉她,他曾被囚禁过,为什么?悠言狠狠咬唇,低了头。
  “他果然没告诉你!”顾澜冷笑,“甚至他掩饰了他的伤,难道你没发现他的腹部有一道很深的创疤?”
  悠言一震,握紧的手颤了颤。她与他在床上交缠至深,却竟然从来没发现他的疤痕。她知道,那人为她的身体动情,但怎也没想到,在那种时刻,他竟可冷静至此,隐瞒了他的曾经。
  顾澜察言观色,焉不知她此刻所思,续道:“如果并非凭借他天生的野性,他绝不可能逃出他二叔的牢笼。即管这样,那切中要害的一刀,还是差点要了他的命。那时他极恨你,昏迷了,念着你的名,竟熬了过去。”
  悠言咬牙,眸子死死望着顾澜。
  “再有一次,你的男人还有这样的运气吗?路悠言,除去他那短命种的妈妈和哥哥,你是他唯一的死穴。只要我的二子对你动手,他便不可能有完胜的机会。”
  “这个世上,有人天生便是王者,而没有了你,他便是屹立一方的王。怀安是最适合当他妻子的人,因为他不爱她!”
  结语,冷绝,利索!
  悠言轻声道:“你要我死?”
  “我做什么要你死?在顾夜白来到前,Linda给过我一通电话,她求我放过你。你道她说了什么?”
  悠言抬眸。
  “她说,顾夜白的话是,你死,他不独活。这小子真是NND疯了。”顾澜啐了一口。
  双手掩上脸,悠言以为会泪流满面,却挤不出一滴泪。原来,这便是他的心。
  “更何况,你有心脏病是吧?刚才我的医生帮你诊治过,路悠言,你的命大概不长了。”
  “我会为他很努力很努力活下去。很努力很努力。”悠言红了眼,走到顾澜面前,一句又一句的重复。
  “天真的傻子。奇迹是童话里才有。”顾澜冷笑,目光一掷,窗檐边角,织了一网,一只蝴蝶幼虫被网住,正拼命挣扎,陡然被蜘蛛啃上身子。
  紧握着的拳头一松,悠言闭上眼睛。
  “你说。要我怎么做?”
  
  第一百一十四话 谁把爱情丢掉了
  灯光迷离,音乐几分靡乱。
  酒吧内,猎艳的不啻男人。女人藕白的手如蛇般诱惑攀上吧台前英俊的男人的脖颈上。男人的衣服打扮无不昭示着这是一个金主。
  红唇落在男人的后颈,男人不阻止,只是眯眸看着杯中的旖红的津液。仿佛受了他身上优雅的香气的蛊惑,女人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往他身侧一靠,吻,也不安份的来到他的下颌,顺势,到了唇上。
  男人眼神一暗,吻上了女人的唇,大手狠狠抚上她的胸部,女人娇喘吁吁,身/子越发的娇软,偎进男人的怀里。
  酒吧内,便上演着热辣辣的戏码。
  有暧昧的眼光投来,有人低吹了声口哨。女人早泛了情潮,手探进男人的衣服里。突然,男人却讥讽一笑,冷冷把女人挥落在地,扔了数张大钞,在诧异的低呼和目光径直走出酒吧。
  驱车到了那个地方,G城最阴暗的角落之一。
  穿过匝匝矮小的屋子,闪身进了一个楼道。
  正趴在门口画画的女孩好奇地看向男人,随即欢笑出声。
  “叔叔。”
  摸摸她的脑袋,男人问:“你妈咪呢?”
  小女孩睁着一双可爱的眼眸,又向着对面的门户努努嘴。
  男人眉心一蹙。末了,掏出钥匙,开了门。
  耳边听得门外有女人的呼声。
  “阿静,晚了,进屋。”
  不过刚进这屋,一阵酒味便扑鼻而来。男人皱眉。屋里黑暗弥漫,窗帘微微荡开,有些许灯光从对面的房屋渗了进来。
  昏暗中,可见地面散落了数只啤酒罐子,一地的纸张,还有蜷伏在沙发扶手上的娇小躯体。
  大步朝那具身体走了过去。
  随手扭开了一旁茶几上的小灯。
  蹲低了身子,凝上那张娇美却又苍白异常的小脸。
  双眸轻碧色长睫如蕊,两颊一片酡红,那眉,却紧蹙。
  自嘲一笑,真是犯贱。几近一月了,明明已知悉了她的心,除去那人,再无他人。然而,却管不住自己,每天过来看她。
  她每日在这小屋醉生梦死,暗地配了她的门匙,这份罪,他何尝不是陪她遍尝?
  大手抚上她的脸,触感软腻,忍不住凑近了她。酒的微醺混着她发间的幽香,在暗哑的灯光下诱惑着他。
  当他惊觉,唇已落在她的眼皮上。刚才媚眼如丝的女人没勾起的欲/望,却教沉醉中的她勾起。
  身体生了莫名的燥热,那想要碰触她的感觉渐渐膨胀。低咒一声,吻,密密落到她的脸上,鼻翼,一路而下,他眸色一深,手指摩挲着她的唇,那唇瓣的甜美——就要品尝。
  却冷不防,动作被禁断在冷冷的娇叱中。
  “你是谁?”
  男人一笑,回了头,挑眉望向来者。确是大意了,门甚至洞开,他便逼不亟待的要偷香。眸光在她身上轻划而过,后淡淡投回到来人身上。
  确切来说,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嗯,是个美人。她的五官并不见得如何精致,然浅妆蛾眉,眸光潋滟,摄人心。
  “你又是谁?”
  女人嘴角一扬,浅笑,轻冷。
  “滚!”
  男子眯了凤眸,扬眉而笑。
  “如果,我不滚呢?”
  “我正想找人打一架呢,如此,也好。”女子冷笑。
  男人淡淡一笑,“你是她朋友?”
  女子不语,径自从他身边走过,微伏下身子,眸光一柔,落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
  “知道猪是怎样死的吗。果然是蠢死的。笨蛋。”
  宿醉中的人似乎也有了莫名的感应,缓缓睁开眼,对上女子的脸庞,一愣,啊的一声低叫,惊愕又欢喜之极,随即伸臂紧紧搂着对方,“阿珊。”
  “路小猪。”女子笑,靥如花色如雪光。
  “你终于回来了。”悠言咬唇,脑袋便往她身上挨。
  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子,探身回搂住瘦弱的她,Susan低声道:“是,我回来了。”
  “为什么回来?”
  “无法再飞。”
  “嗯?”
  “因为有了牵挂,便无法自由了。”
  “挂什么。”
  “有一个人蠢到把她的幸福都丢掉了,我可以不挂么?”
  悠言微微推开她,怔然。
  “我辞职了。”Susan淡淡道。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悠言一瞬以为她不过说着无关痛痒。
  心里一急,握上Susan的手。
  “路悠言,两个选择。一,你打包跟我走。二,把你丢掉的东西都给我要回来。这段时间我的损失你让那人赔我。”
  “做什么要我给你?”悠言笑,神色一黯,又低声道:“你找小林子学长要。估计他不只给你误工费,副社长夫人也是拱手送上的——”
  Susan抬手便给了她一个爆栗,悠言哼了一声。却也不恼。
  看二人亲密,男人心里不是滋味,有一瞬竟嫉妒起这女人。轻轻咳了一声。
  悠言抬头,讶道:“老板?你怎会在这里?”
  章磊淡淡道:“来看看你。”
  Susa蹙眉,又微微笑道:“这看也看过了,我正想与我朋友说几句体己话。”
  “言,那我改天再来。”男人看了悠言一眼,告辞而去。
  悠言随口道了再见。
  门掩上,即偎上Susan的怀里,泪水无声。
  这时,距离路悠言与顾夜白反目,分开,已恰近三周。
  
  第一百一十五话 不会找不到
  “路悠言,你还敢哭?你真行,如果不是林子晏给了我简讯,我甚至不知道,你和顾夜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轻轻抚着悠言的背,Susan也渐渐怒了。
  “总算那天我给你的电话,你还肯给我说真话,不然你看我理不理你。”
  “这个男人,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一旦涉及他的孪生哥哥,那便是死结。”Susan轻笑,那笑,有几分悲凉。
  “顾澜他们知道,我知道。”满颊的泪,悠言也笑了。
  “那你还敢?”Susan沉了声音。
  悠言道:“珊,你曾在我妈妈墓前立的誓,不要忘记了。”
  Susan冷笑:“言,你狠。四年前你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逼我不得不在迟姨墓前立下重誓,你的事情,苏珊对姓顾的缄口不提半句。对先人的誓言,我不会忘记!”
  悠言滑落在地,两手掩了脸。
  “珊,连顾澜也知道,我的日子不久了,我不想他痛苦一辈子。”
  “你说过,他愿意与你同死。”Susan阖上眼睛,心里悲伧。
  “可是,我不愿意。”悠言怔怔望着地面,“我知道我很傻很矫情,费尽周章,做着最可笑最愚蠢的事情。”
  “只是,珊啊,他这辈子吃过很多苦,我不要他陪我死,我只想他好好活下去,有一个家。有一个人能好好爱他,能够不死总是不死的好。”
  “恨比痛更坚强。”
  Susan一震,也缓缓坐落在地面,只沉默了声息。
  悠言轻轻挽住她的手,目光无焦距地落到远方。与他分开前的所有再次扑面而来。
  
  那天,色彩如绚。
  门开了。
  他站在门口,锐利的瞳在顷刻间锁上她的。没有立刻进来,环了房内的壁画一眼,若有所思。
  她却耐不住了,一下奔进他的怀里。
  伸手把她拥进怀,他身上的血沾染了她的衣服。
  他什么也没问,甚至没有问,顾澜哪里去了。他不问,她自不必说。
  当然,在这之前,顾澜和怀安已经离去,楚卿更早便消失不见,与这个女人的碰面仿佛像是午间浅寐惊醒瞬间不确切的梦。
  他的伤颇重,子晏驾的车。
  明明是劫后的温存,后座,她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盯着他身上斑驳的血迹,顾澜离去前的话在脑里不断回旋。
  而紧环着她的他,把头轻靠在她的肩膀,重瞳淡淡望向窗外。
  到了家门,有人已在门外等候,却是唐璜。
  唐璜神情冷漠,在看到他的伤时却皱了一下眉。为他清理好伤口,末了,冷冷道:“你们对得起怀安吗?悠言,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悠言涩然,微微撇开头。那人已站到她身前,似乎沉声与唐璜说了一句什么。
  唐璜冷笑,离开。
  林子晏拍拍那人的肩,一笑,也离开了。
  “我让你为难了。”她苦笑。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有力的臂膀环过了她的腰,轻吻,落到她的发心上。
  她反手握他的手。
  二人依偎在一起,没再多话。
  良久,他放了她,道:“言,今晚,你回你的房间睡吧。”
  她一愣,点点头,道:“好。”
  今晚的她,遇见了一些事情,而他,好像也有点不同。
  只是这微微的迥异,在哪,却又说不上。
  走了几步,忍不住回身,瞅向他,“很疼很疼吧。”
  这样一说,眼角湿意便又嫣然。
  他只是浅浅笑。
  “我想和你睡。”扑进他的怀里,她闷了声。
  “言,我会把这当作是你的暗示。”耳畔是他低哑了的声音,“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那一晚,他要了她,狠狠的。
  他身上的伤口迸裂,也惹痛了她还没痊愈的小创口。
  二人却不管不顾。沉默了语言,只是抵死交缠。
  夜,很静。
  当情潮渐渐褪去。她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听他沉稳的心跳,怔怔出神。
  大手抚上她的发,黑暗中,他淡淡道:“言,还记得今晚之约吗。”
  她心口一窒,瞪着满室黑暗,又闭了眼。
  “小白,你先回我一个问题,好么?”
  “嗯。”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样。”
  “为什么会不在。”
  轻轻一笑,突然想起四年前,二人之间类似的对话,只是今日再次,再次对换了角色。
  “谁知道呢,就像今天,多么措手不及。”
  “如果这样,我便去找你。”
  “如果找不到呢。”
  “不会找不到。”
  温恬的声音,很淡定。
  泪水在眼里聚集,声音却如他一般平静。
  “这个世上,有三件事,非人力能为。出生,死亡,还有爱情。小白,你今天笨了。”
  “言,同一句话,多说无趣。不会找不到。”
  她一震,笑。终于拿定了所有主意。
  “这个约,可以推迟么,到圣诞,好吗。”
  “嗯,我等。”
  “你会恨我。”
  “也许。”
  接下来的数天,她很快乐。他在家养伤,她便欢欢乐乐的伺候着他。他眉眼有时深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也会独自在房间里静待一个时刻,更多的时候却是看着她,眸光潋滟璀璨。
  这样的日子——直至,接到怀安的电话。
  跟他说,她要出去一趟。
  他要送她去,她拒绝了。
  他没再说什么,只微微一笑,说今晚他做饭,等她回来。
  
  第一百一十六话 再次折子
  一场戏,如要入木三分,必须忘记初衷。
  精致的西餐厅,桌桌遍是低语轻笑的人。会有人在这中间窥探么?谁知道。
  她与她,完美演出。
  “悠言,这场游戏,你赢了。”怀安淡淡道:“我只想知道,四年前,你为什么要离开?如果你不曾走,我不会像今日的生死不如。”
  悠言看了她一眼,搅拌着杯中的咖啡。
  “我宁愿没有得到过。到最后,却发现自己不过是最好笑的配角。”怀安冷笑,“我只要一个死得明白,也不能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是因为你害怕吧。”扬眸,直望进对座女人的眼里。
  “怀安,不嫌失败吗?何苦还要苦苦纠缠。”悠言笑,一字一顿,“他自此至终,没爱过我以外的女人。楚卿算什么,你又算什么?”
  “你不要脸!我曾听许晴提起过,当年是你主动去招惹的顾夜白。”
  “偏偏顾夜白就喜欢不要脸的女人。”
  “听说,你入学不久后便暗恋着顾夜白,但你一直不敢表白。后来你们几个寝室的人玩了一场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你输了,Susan提出了你的冒险要求,约顾夜白去看一场电影。”
  悠言嘴角噙了丝笑,微眯了眸,刚才强作的语气便弱了。
  “我们便是这样开始有了交集。”
  “当时他为避开他爷爷,隐藏了自己的画技,打扮古怪,你却爱上他,后来在你大四的时候,他拿下顾家的继承权,你却偏偏离开?”
  悠言闭了闭眼。那时,靠着在国内数间顶级的美术杂志的约稿,他其实已有一定积蓄。她几乎不动爸爸给她的钱,有一次戏言自己很穷,那人居然把所有的存款都给了她。
  她笑说,我要拿去花了。
  那人说,好。
  要把那笔钱给回他,他却不要。她便小心的替他存下。
  再后来,她提出了庐山之旅,骄傲的他,为了筹集这笔旅费,参加了学校的校园祭比赛,揽下四个首名。拿了一笔不菲的奖金。
  画,程式,柔道,剑道。
  他惊人的容貌,身手,还有画技,轰动了整个G大。也惊动了他的爷爷。
  “为什么?”怀安紧追不舍,冷笑道:“因为早在那之前,你便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接近他?你与他交往后,你告诉他的你们的相识起缘于一场大冒险的恶作剧,是吗?”
  悠言把思绪拉回,继续这场折子戏,个中真假,又谁能辨。
  冷冷而笑。
  “如果真如你所说,我一早知道他身份,也估算出他有出头之日,我后来为何要和迟濮远走?”
  怀安一怔,蹙了眉。
  “周怀安,你不过是个输家,你要知道么,告诉你又何妨?”
  怀安咬牙,冷冷看着悠言。
  悠言涩然一笑。
  “在进G大不久,一次我在荧山遇上顾夜白,那一刻,你知道我想到什么了吗?”
  怀安眉心疑虑愈深。
  “我以为我见到了鬼。”
  “鬼?”怀安讶道。
  “是。一模一样的容貌。原来他竟然是顾夜泠的孪生弟弟。”
  “你认识他哥哥?”怀安低呼出声。
  “其实,我不认识顾夜泠,只是,我有份害死他。”悠言自嘲一笑,低声道。
  “白的哥哥不是让他异母大哥推进江里而死?”怀安失声道,骇了秀美容色。
  怀安呵,你真是天生演戏的高手。悠言心底悲凉一笑。
  “高二那年,那天,与往常一样,下课放学。错便错在我贪时走了小路。在巷子里,我遇上了顾夜承还有他的几个跟班。他们把我捉了去。”
  “一直到了江边。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顾夜泠,也是最后一次。当时顾夜泠只皱眉问了一句,‘你把我约来做什么?’顾夜承却什么也不说,只是狠狠把我推进了江中。”
  “我当时害怕得竟然忘记了自己还稍通水性。顾夜泠急了,也扎了进去要救我。他甚至,不会游泳。我当时其实可以救他,我却只是自己爬了上岸,甚至呼救也不曾,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救我的人挣扎,直至没顶。”
  怀安一震,怔怔看着悠言,好半晌,才颤声道:“你怎能如此?他哥哥救了你,你却——”
  “我害怕顾夜承伤害我。”
  “那你后来纠缠顾夜白,最后随迟濮离开——”
  “是,我是怀着愧疚的心情接近他的,真心话大冒险统统不过是见鬼的幌子。”悠言一顿,幽幽道:“可是,后来,我发现,他真的很爱我。我怯了,所以,才有了一个四年。”
  “你不是怯,你是害怕顾夜白知道真相。”怀安冷笑指控。
  “那又怎样,有分别么?”悠言轻轻道。
  “离开了,你为什么又还要回来?”怀安狠声道。
  “我是真的爱他。再说,这个亿万社长,他这么的爱我,我为什么要放弃?”悠言声音微冷。
  怀安扬眉而笑,“悠言,你就不怕我把这一切都告诉顾夜白?”
  “你看他信你还是信我!”悠言也笑了。
  “路悠言!”怀安怒极而笑。
  “如无其他事,我先走了。”悠言淡淡道。
  “你赢得彻底,何妨介意与我喝完一杯再走?”
  悠言看了她一眼,拿起杯子,啖了一口。
  十多分钟后。悠言冷了声音,“我没空陪你玩。”起身便要离去。
  怀安却淡淡笑了。
  “白,你来了。”
  悠言一惊,往后一看,男人重瞳暗沉,正站在二人背后不远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七话 决裂(1)
  “原来你们有约。”顾夜白淡淡道。
  “你怎会在这里?”悠言心里苍凉,脸上诧异表情不变。
  原来,不仅怀安,这场戏,她也能演出得挥洒自如。
  “是我把他叫过来。”怀安的笑意褪去,平静的道。
  悠言看了她一眼,站起,急道:“小白,我们走吧。”
  “何必这么急,听完这一段再走也不迟。”怀安淡淡道。
  手机搁落在桌上,美丽的指,按下扬声器。
  ……
  “其实,我不认识顾夜泠,只是,我有份害死他。”
  ……
  声音幽幽,在餐厅内扬起。
  按原来的约定,悠言想,她该上前把手机抢过,或者把怀安撕裂,可是,颤抖的脚,无法再动一步。
  顾澜的声音,在脑里再次清晰。
  “如果是等闲人事,他不会放了你。可是,如果,那人是顾夜泠,将是一场好戏。”
  所以,他把楚卿放出。楚卿讲,她听。
  听一段陈年的故事。像泛黄的照片里的人和事,那人的哥哥,那个善良美好人就永远被定格在少年的年月里。
  风花,便风葬。
  改变了剧情,把自己换上楚卿的角色。在今日,把那年的故事扭曲了,又还原给他听。
  垂下的头,不敢抬起——他就在前方站着,也许五步,也许三步,距离那么近。
  “路悠言。”
  他的声音漠漠响起,平静如此,却清冷得像酷冬的风,无法想象盛夏的颜色。
  悠言不语,只低头等着,他的判决。
  看不见怀安的表情,却感觉如冷芒在身。
  咽了一口唾沫,也是苦苦的。
  “后来,被顾夜承打捞上来的尸体你有看过吗?”那人笑,很冷很冷。
  悠言咬紧牙。
  “看过。”
  “他的下腹教江中棱石划破,江水也漂不净淤泥和血污,脏污了一身原本湛蓝的衣服。情状可怖,你敢看?”
  有什么在脑中闪过,却又抓不住。怀安一震,只觉巨大的不安笼上心,下意识看向悠言。
  微绽的弧线,却扯不出笑。明明好想笑一笑。
  那日,临别前,她只对顾澜说了一句话。
  “把楚卿的联络方式给我。”
  就让一切都如期而来,然后结束,自此,不羁绊。
  像蒲公英,自此,散落,天涯。
  一个人傻,可以有多愚笨。一个人痛,又可以有多痛。
  
  抬起头。对上他的眸。
  顾夜白重瞳黑暗,黑色,却偏偏让人感觉那是嗜血的颜色。
  他嘴角笑扬,冷酷得梏了心魂。
  他恨她。
  灵魂仿佛在瞬间狠狠剥离。悠言听到自己的声音,竟然还能,字字清晰。
  “教岩石划破的不是下腹,是左胸。”手按上自己的胸口,心跳,那么快,心,很痛,那么痛。
  “那个男孩,你的哥哥,那天穿着的衣服,不是蓝色,颜色,是你的名。”
  笑声,在他的喉间逸出,冽了整个厅。餐厅的人几乎都停止了各自的动作,目光顿在这站着三人的之中。
  餐厅经理焦急,但忌惮顾夜白,却也不敢上前阻止他们的谈话。
  怀安大惊,原来顾夜白竟是在试探。不禁连连看了悠言几眼。倒想不到她心思如此缜密。
  悠言静静看着顾夜白。
  只给了她剧本,即连顾澜也不曾料想到,今日顾夜白会做如此试探。
  心早龟裂成泥尘。此生,除了他,不会再与其他人有亲密接触的男人,才智远不及他的聪敏,但她知他。
  在与他一起渡过的这最后几天的日子里,短暂得像昙花,却不忘,记下后来与楚卿的谈话,把顾夜泠殒去的那天每个细节牢记在脑里。
  到此刻,用来伤害他。伤害自己。
  “路小姐,不过是陌生人,你的确毋须为我哥哥做些什么。只是,这个陌生人却思虑着要救你性命,甚至忘记自己不谙水性。一声呼救,便多了么?”
  他的声音讥讽,苍莽冰凉。
  明明只是数步距离,却遥如远。那几步,便是永远再也跨不过了。
  一笑,终于抿出。
  “我没要他救我。十七岁的孩子,你怎能奢求她不害怕?”
  “你现在也一样懦弱。”
  “你却喜欢上这个懦弱的女人。”
  “是。你让我意识到自己多么的愚昧。”
  悠言闭上眼。“你为什么要知道?”
  “你打算隐藏一辈子?原来圣诞夜之约,路小姐本就不打算履行。”顾夜白冷冷而笑。
  “如果没有那女人。”悠言瞥了怀安一眼。
  走到顾夜白身边,怀安不屑道:“路小姐,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言,你不害怕吗?你睡在我身侧,怎能夜夜安睡?”顾夜白趋步上前,白皙的手微抬,一把捏住悠言的下巴。
  悠言疼得眼泪几乎飙出。美丽的男人的手掌,那力道,十成。
  
  第一百一十八话 决裂(2)
  怔怔看着他,不敢呼痛。
  原来,往日不过依仗着他的宠爱。
  那二年里,Susan说,她教他欺负到家了,丢尽了女生的脸。
  其实,一起做些什么,去哪儿浪荡,全是她的主意,她负责说,他负责做。
  二人之中,谁做的主,谁说不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后来,随迟濮远走。然后,又大大咧咧的回来。疼吗?他哪能不疼?她按着自己写的剧本,把他的尊严都糟蹋尽。这个骄傲的男人却把依然把她纳入怀中,想给她一个永远。
  自私吗,矫情吗,心疼吗,无法回头了吗。
  没有了他的宠爱,原来,她什么也不是。
  什么也不是。
  
  “小白。”唤一句他的名。怎能不后悔?怎敢说无憾,可是,依然执迷不误。
  烟笼的眉尖,或者,那年的雨中初见,已经起了悸动。顾夜白冷笑。
  “告诉我——”长指扣紧她的下额,力道又狠了一份。
  这尖尖的精巧的下巴,昨夜,还温顺的倚靠在他的胸膛上。暗夜里炙热的吻,逼出了她低低浅浅的呻吟。
  心尖在痛。定定看着他,等着他的判决。
  “你当初接近我,是真心话大冒险的赌约,还是因为我哥哥?”他声音低沉,阴鹫。
  “我没有想到,我后来是真的爱上你。”被抽空了灵魂,这话,便这样出口了,要把他伤尽。
  “后来?”嘴里嚼着这二字,顾夜白淡淡笑了。
  “路小姐,那最初,是同情我,可怜我,是你害怕,愧疚?”
  “是,我愧疚。”
  不是的。那是假的。假的。偏偏心口不一。多么讽刺!
  泪水一滴滴,打落在他的手背上,蜿蜒了痕迹。可是再唤不回他的怜惜。
  像被那滚烫的泪蜇了手,顾夜白冷冷抽回了手,一字一顿,道:“路小姐,那从今以后,你不必再愧疚。”
  呼吸顿窒,悠言摇头,泪水像断了线。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悄然探眼顾夜白,怀安心里漫过狂喜,嘴上只淡淡道。太多的爱憎,只会引起他的反感。
  “我以为你要我们永远在一起。”她上前,笑的很苦。
  顾夜白往后一退,嘴角微讥:“我也以为过。”
  “现在呢?”
  只等,等他一句话。
  “现在?你的现在我怎么知道?也不再想知道。”看也不看她一眼,顾夜白轻笑,冷凝。信手扔了手中的物事。
  一个盒子滚落在她的脚边。
  悠言大怔,这时方意识到他一手里一直拎着东西。
  弯腰拾起那盒子,颤抖的指,试了很多次,才打开了盒子。
  天使简约的蛋糕?
  打开盒子,残破的形状,却是一块提拉米苏。
  执起,把盒子紧紧抱进怀里。抬起头,他已不复在眼前。那袭黑色,高大的背影,在她泪光模糊的视线里走出。
  那走出的每步,原来,叫决绝。
  
  四周,早已声音鹊起。唏嘘,鄙夷,又在叹着什么。
  这与她何干?眼里只满满的是他。愚蠢的她,冷了心的他,远离的情人。
  今天过后,不再是情人。
  怀安看向她,突然展颜一笑。手轻扬,尔后转了身。
  高跟鞋子,急促,成功的转移了所有人的视线。
  在顾夜白要走出门口前,怀安自背后紧紧搂住了他。
  悠言闭上眼,把盒子抱好,转过身,往餐厅的另一个门而去。
  你向左,我向右。
  地球非方是圆,可是,并非几米漫画里的美丽,即使再一直走,也不会再遇见。
  提拉米苏。
  我回来过,却始终带不走你。
  那么,就带走这方提拉米苏。嗯。出门前,他说什么来着。
  他做饭,等她回来。是吗?
  是这样吗?
  
  不知走了多久,处处是路,却处处穷途。
  高楼,大厦,钢筋,水泥。人群,街心,安全岛,红绿灯,车子。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这个城市,这么熟悉。没有了他,却成了陌生的地界。
  冷冷的风刮过,有车子迎面而来。
  悠言呆呆看着。动作,忘记消歇,手中的盒子,却攥得很紧。里面,有一块残碎的提拉米苏。
  教人紧紧拥进怀里,往旁边猛地一退。手中的盒子落了地。
  “他妈的!你瞎眼了吗?这样直直走过来,自己死了不打紧,要害人啊!”
  车子倏地停下,有个男人从车上下来,粗红了脖子,破口咒骂。
  “你有种再多说一句。”
  声音在头顶淡淡而来。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