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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说百物语by京极夏彦

_8 京极夏彦(日)
百介也试着体会弥作的心境,
但实在无法体会。
实在无法体会他的心境。
“又市”——
百介注视着尸体的脸,头也不抬地问道:“你——原本就看准——弥作他——会在这里杀掉伊藏吗?”
这就是设下这个局的最终目的?
百介抬起头来,仰望着又市。
“你是希望借弥作之手,解决掉这个伊藏吗——”
“那家伙——”
又市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百介先生,情况并非如此。”
“那是怎样?”
百介不由得悲伤起来。
于是他又问道:“你这些计谋还能解决什么其他问题?比方说——弥作将因此得到救赎?”
今后弥作将会如何——。
他将有什么感受——。
又市一句话都没回答,只是默默地戳着蕨叶丛。然后他望向百介,叮嘱般的向百介说道——难道不悲哀吗?
百介也朝梦山望去。
也不知这是山是梦,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
百介觉得自己仿佛到了来世。
“看来人不管是生是死,对这座山而言都没差别吧。那家伙在这座山里变成了狐狸——变成了白藏主。”
又市说道。
此时。
蕨叶丛一阵摇动。水滴飞溅。
只见一只狐狸——消失在森林中。
“有人一直在听我们说话——”
阿银说道。
“就是那只狐狸——”
“想必它觉得咱们吵死了,也许也认为我们愚蠢至极吧”阿银自言自语着,接着转了圈身子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该把这家伙埋在这座土冢里吗?”
“他毕竟也是白藏主嘛,虽然只当了五年——”
治平费力地站起身来。
百介则问道:
“弥作——也会变成白藏主吗?”
“盗贼能当五年,狐狸能当五十年。弥作应该也行吧。”
话毕,又市又摇了摇手中的钤。
注1:将日本猿乐中滑稽、卑俗的部份改编成戏剧的表演。与舞蹈、抽象的能乐相反,狂言较着重模仿与写实的对白。
注2:流行于江户时代安永:至文化:吕(4~1818)年间初期的黄色封面图画书,多属成人读物。
注3:被视为各种产业之神的五谷神。
注4:定居乡间的武士,或享受武士待遇的富农。
注5:住持与其眷属的住所。
第一卷 舞首
舞首
三人因赌生龃龉
闹事而为宫府捕
处死尸首书投海
三人首级聚一处
口吐火焰
依然争执不休
书夜不舍
绘本百物语.桃山人夜话、卷第五.第四十四
【一】
伊豆之国有一名为巴之渊的深水池。
此处虽近山深水冷之清流源头,但水面并不平静,处处出现漩涡,波涛汹涌,不只兽类,甚至连飞鸟仿佛都会被波浪吞噬。
据说这水池正中央有个通往地狱的洞。
掺杂山坡赤土的红色流水,加上污浊雨水以及透明清澈的涌泉,三者交杂地往水池中央流去,形成的漩涡状似三巴图案(注1),故名
“巴之渊”。
当然,这是人迹未踏之地。
巴之渊岸旁,有一间粗陋的木板小屋。
没有人知道这是谁、在何时、为了什么目的盖的。
不知何时开始,一个名叫鬼虎恶五郎的暴徒住进这小屋里,对乡里与居民构成威胁。
恶五郎用火绳枪能打穿正在跳跃的兔子红眼,用弓箭可射下空中翱翔的老鹰,武艺堪称天下无双,而且是个力气过人的大力士。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移动和人一样高的岩石;只用一根山刀就能伐倒巨木,神奇的能耐让他远近驰名。
他的容貌也是人如其名,一副既像恶鬼又像老虎的凶恶面相。身高虽不高,但一身刚毛下的肌肉结实如石块,即便有人想趁其不备加以砍杀,据说若用的是钝刀,仍伤不了他分毫。
他的打扮既不像猎人,也不像憔夫,有人传说他是山贼,也有人传说他是野盗头目,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分,大家也都很好奇他到底靠什么谋生。好酒的他天天喝个不停,每个月也会数度下山,来村落里赌博、找女人。
虽然看起来凶暴,恶五郎进赌场却不多话,比大部分赌徒沉默得多。他赢钱不会开心嚷嚷,输了也不会垂头丧气;既不会喝醉酒闹事,也不会不讲道理坏了赌场规矩,是很上道的赌徒。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钱,但也不会刻意招摇,虽然钱花得很干脆,但花光了就打道回府。据说他有一句口头禅:做人三不五时赌一回才痛快。
有赚钱时,他会用一斗的酒瓶买酒扛回山上。在酒店里也不会乱来,钱不够时有多少就买多少,不曾赖账不还。
但女人就是个问题了。
恶五郎对女色的执着不是普通的坏。
一开始他只向客栈里的流莺买春。但后来不能满足,逢女性路客便掳来强暴,最后连村里的良家妇女都不放过。
只要他看上哪个姑娘,即便当街也要狠狠抓走,带回山上小屋再三凌辱。
被掳走的姑娘多半三天左右便可以下山。但也有的一去不回。回到村落的姑娘大多变得满身疮痍,个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有的甚至发疯或失明。这些姑娘回家之后几乎都活不久,结果不是上吊自杀,就是投水自尽。
即使村民聚众前去要人,据说每次来到巴之渊小屋前,就会看到手持山刀的恶五郎眼露凶光、龇牙裂嘴地站在小屋前阻挡众人。
此时的鬼虎变得异常凶暴,和在赌场时判若两人。除非他已经发泄完所有淫气,否则绝对不许任何人碰被他掳去的姑娘一根手指头。他是如此凶狠,连阎王爷都要敬畏三分,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更别说要和他谈判。即使来个十人、二十人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若真有人胆敢开打,也都落得断手断脚的惨状。
虽然行径如恶鬼罗刹,但恶五郎实在是无人能敌,根本没有人敢反抗他。因此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家庭只要一听到鬼虎下山,不分昼夜都只能关紧大门,躲在屋里打哆嗦。
遭恶五郎毒吻的女子一年不下十人。女儿被抓走的父母全都悔恨交加、气得咬牙切齿,一再到宫府控诉鬼虎罪行,但却一直无法得到解决。不知是政府捕吏太软弱,还是鬼虎太顽强,巡捕人员完全无法将鬼虎生杀或活擒。不过任谁都认为他毕竟也只有一个人,哪怕他再强悍,如果政府一口气出动个二十人,应该还是能让他束手就缚。可惜在如此穷乡僻壤,官府人力原本就不足,加上能力有限,即使民众申诉,也只能找藉口推托。无计可施的民众只好仰赖神佛,希望天理昭昭能严惩鬼虎。可惜不管再怎么拼命祈祷,老天爷丝毫没有处罚鬼虎的意思。
因此鬼虎也得以肆无忌惮地继续掳走无辜女子,将之凌辱致死,而且依然能大摇大摆地在村里走动。
话说恶五郎已经大约一个月没下山了,但两天前他突然出现在村民面前。
此时的恶五郎一脸凶相。
只要看到他那张脸,任何人都能看出他正气在火头上。
他那覆盖在铁丝般胡须下的脸颊不断震动:两眼布满血丝,鼓起的鼻子激烈地喷着酒气,狞猛得宛如一只疾驰千里的野马。
居民纷纷躲进家里,从木板窗往外偷看,紧张得直吞口水。看到这
异形山人从自己家门前走过,每栋屋里的居民才胆敢松一口气。
这天,恶五郎直接走向赌场。
而且很罕见地,他竟然在赌场里和人起了纠纷。
刚开始他只是默默下注,但一直赢不了钱。
他一次又一次下注,还是输个不停。
过了一阵,鬼虎脸色愈来愈难看,每赌必输的他最后终于把带来的钱输个精光。平常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立刻起身离开,但这天不知何故,鬼虎突然开始怒斥庄家使诈,气得抓住一个赌客,拼命数落对方。
被数落的是名叫为八的小混混。虽然只是个小流氓,但这个为八胆子很壮,竟敢挑战正气得发狂的鬼虎。可能也是因为恶五郎平日在赌场里很温驯,为八才胆敢不把他看在眼里,完全不知道自己才几两重。
闭嘴!你这只山猴!管你是鬼还是虎,想跟我赌单赌双拼输赢,你还早得很哩——为八这么数落鬼虎,但他抡高的手臂永远没机会放下来了。
只见整只手臂滚落到地上。
恶五郎擎起山刀,一刀便连根砍下为八的右臂。
赌单赌双已不再重要,整个赌场都被血染红了。
负责维持赌场治安的是个名叫黑达磨小三太的乡下侠客。事实上他也是个违法乱纪的地痞流氓黑达磨原本悠悠哉哉地躺在女人膝盖上喝酒,突然接到鬼虎捣蛋的消息。
按理说,所谓侠客应该是个锄强济弱的人,但黑达磨顶着这个招牌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
黑达磨有许多跟班小弟,不仅如此,他曾一次击杀十五个敌人,是个以惊人体力闻名遐迩的怪物。但他虽然豪放,意外地却非常吝啬,是
个完全不了解别人的痛苦,一旦据有任何财物,就不可能吐出分毫的守财奴。平常不管是怎样的牛鬼蛇神,只要在赌场里都是大爷,所以不论善良民众如何痛诉鬼虎的罪大恶极,黑达磨还是没有任何动作,未曾出面为民除害。可见他根本算不上是个侠客,不过是个邪魔歪道而已。
但今天情况不一样,你恶五郎要胡作非为随你便,这下竟敢捣毁赌场!?一听到这项消息,黑达磨瞬间鸡冠充血,立刻召集所有弟兄,带刀冲向赌场。
结果,暴徒与外道侠客狭路相逢,一场混战随之爆发。
面对个个持刀的对手,鬼虎立刻砍下赌场的柱子甩打迎敌,双方激战得杀声震天。
鬼虎实在强悍。
只是,不管他多强悍,毕竟敌众我寡,形势对他不利,而且再如此闹下去,捕吏再怎么软弱恐怕也不能继续视若无睹。于是,大战好几回合之后,恶五郎鸣金息鼓,被迫退去,
哼!什么鬼虎,再强悍也不过是一只山猴,还是得畏惧我黑达磨老大三分——恶五郎离开后,小三太得意地说道。
的确,能将这个官府不敢抓、值得褒奖,但带来的五十个兄弟,鬼虎发起威来确实恐怖。也抓不到的大暴徒赶跑,小三太确实却有一半被打得几乎站不起来。可见
接获赌场有人闹事的消息,地方政府捕吏带着两三个小巡捕慢吞吞地来到赌场时,已经是恶斗结束后一刻钟的事了,恶五郎也早巳不知去向。只见到赌场一片狼藉,虽然没有人死亡,但到处可见手指、肉片,惨状令人不忍卒赌。
虽然很高兴能把恶五郎赶跑,但问题没有解决,赌场被捣毁,手下
被杀伤,即便再怎么脾气暴躁的流氓,也知道自己其实是损失惨重。
所以,因胜利而陶醉了一会儿之后,小三太又开始气得面红耳赤,
不住地跺脚叫骂。
继续这样下去,黑达磨整个帮派的面子往哪里挂?小三太决定不让肉脚官府介入,立刻召集剩余的部下四处搜寻恶五郎。但也不知他是飞天还是钻地了,任众人的搜索再严密,也不见恶五郎的踪影。
然后——。
【二】
“那是——前天晚上的事情吗?”
只见一个朦胧的男子黑影唐突地说道。
黎明时刻。两人正躲在巴之渊旁边的树丛中。
“——之后,那个叫鬼虎的恶棍利用昏暗夜色闯进你的店里。是这
样吗?”
被问及这个问题,另一个黑影“是的、是的”地恭敬回答,点头如
捣蒜。
发问的看来是个着便装的浪人,回答者则是扎着围裙、看起来像商人的矮个子老人。两人从刚才就一直躲在树丛中窥探小屋状况。
“那么——他昨天一整天都没出门吗?”
浪人问道,并在夜色中隔着赤松枝条看了老人一眼。
老人一再点头回答:
“真、真是生不如死啊。”
只见老人仍旧直打哆嗦,牙齿不住上下打颤。
“你认为老虎会把咬在嘴里的肉吐出来吗?”
“大爷,您、您别开玩笑了——”
“我知道了。总之那只老虎在你那边大吃大喝,把所有的钱都抢走之后,又掳走了你的孙女,然后天还没黑就回到这栋小屋来——。”
“是、是的。”
哼——浪人用鼻子吐了一口气,又说:“如果真是这样一一老头子,你的命也真大。听说那家伙曾只身和五十个赌徒对峙,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的,自己却毫发未伤。不是吗?”
“是、是的。他毫不把杀生当罪孽。,,
“哇。杀人的哪有把杀生当罪孽的?你这家伙真是胡说八道”
浪人一脸不悦地蹙起眉头。
这个骏州浪人名叫石川又重郎——绰号斩首又重——。
一如其名,他是个以杀人为业的流氓剑客,又重郎不管对方是谁都砍得下手,因此与其称呼他剑客,毋宁说他是个杀手。只要受委托,即使是妇孺他部下得了手。反正只要有人供他杀就成了——又重郎就是这样的家伙。
他杀人时没有一丝踌躇。
上个月在骏河杀了两人之后,他逃来伊豆藏身,至今已经是第十天了。
又重郎对比划剑法毫无兴趣,他只懂得挥刀杀人,杀气腾腾的刀法和任何流派都不~样,可说是自成一派。不,与其说他的功夫独具一格,不如说杀人根本就是他的天性。他出手非常快,总是在尚未摸清对方功夫高下前便拔剑出鞘,在一瞬间便让对方气绝倒地。相传他挥刀的速度快斩乱麻。
这就是他“斩首又重”这个绰号的由来。
天生擅长挥刀砍人的又重郎,当然不会特别学习剑道,反正要他矫正刀法也是不可能的。他曾数度拜师学艺,却都被赶出道场。像他这种疯狂血腥的剑法,只能用来杀人,根本算不上任何剑术,不过是一种“杀人术”。因此尽管他以武士自居,又重郎显然一开始就走上了旁门左道。
又重郎在江户期间曾担任道场保镖,却一再上他人的道场踢馆,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他渐渐了解,自己个性冲动,一旦拔剑就会杀人,一旦杀人就会上瘾。因此他曾痛下决心不再拔剑。
但五年前——又重郎还是忍不住砍杀了三个和他发生争执的下级武士。而且不只杀了对方,三个人里有两个人头落地,剩下那个则被他砍成肉酱。事情做到这种地步当然不是误杀,只能说是“惨杀”。
至于那场争执的原因,如今他已经记不得了。很可能只是对方不小
心碰到他的肩膀或手臂之类芝麻蒜皮的小事。
但只要剑一出鞘,他就无法控制自己。
这完全不关乎一般武士竞技的胜负。
他就是想杀人而已,想杀得一片腥风血雨——。
而且最好是,把对方人头砍下来——他就是要这样的快感。
从那天起,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失控。
又重郎只得赶紧找地方隐遁,但不久钱花光,只好重出江湖干起强盗。
然而——
他没办法只吓吓对方或只让对方受点轻伤。只要一出手,又重郎非要教对方人头落地。他已经不只是个强盗,而是个杀人狂。一开始害是为了谋财,但从第二次开始就不同了,杀人不再是为了取财,而是本身已经变成了目的——这就是业障吧。他难以压抑自己的冲动,满脑子想挥刀、杀人,又重郎已经完全无法自己。
越杀越兴奋的他就这么永无止境地杀下去。于是在不知不觉间——
这也是理所当然——杀人就变成了又重郎的职业。
不出多久,“斩首又重”的名气便在黑道上传了开来。
所以——
对又重郎而言,把无谓的杀生当罪孽根本就是莫名其妙。杀生哪需分有罪无罪?当杀手的该杀时就杀,目的哪会有高低之分?
不论是为了保家卫国、伸张正义、还是为了义理人情,哪管理由是如何光明正大,杀了人的就是杀手。若主张杀人通通不对,他或许还能理解,但同样是杀人却说这种可以、那种不行,又重郎可没办法接受。
——妓女何必装高尚,说自己是良家闺秀?
反正要杀人,就杀个痛快。
此时又重郎正注视着卷着滔滔漩涡的巴之渊,
——杀个痛快吧。
三年前。又重郎曾为盗贼所雇,闯入两国一间油批发商,把伙计悉数杀光。而且对妇孺同样是毫不留情,一概宰杀殆尽。
从此又重郎只好离开江户。尽管江户如此之大,如今已无处容他栖身。但他原本就习惯流浪,加上这里不是他的家乡,因此也没有一丝眷恋。
他可不是落荒而逃。
又重郎离开江户,是因为他想杀更多的人。因为“斩首又重”的恶名在江湖上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从市民到匪徒个个都认得他的长相。即使没这个问题,上至被他杀害的下级武士的雇主,下至被他踢馆的道场徒弟,想追杀又重郎的人在市内可说是不计其数,继续留在江户很难伸展手脚。离开江户之后,又重郎游走于诸国之间,每投宿一地就当场砍人,不管有否受到委托,他只要想杀就杀,完全停不下手。
后来,他在骏河杀了一位捕吏。
只为了抢夺对方的武士刀。
人血会让刀子生锈,砍到人骨也会教刀锋缺口、让刀身扭曲。杀了人之后若不立刻修补,刀子很快就得报废。但修理刀子并不容易,因为只要磨刀师看到刀子一眼,马上就能看出又重郎用这把刀子砍了些什么。
这么一来,他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接下来的旅程也就更为不便。
因此又重郎在斩杀那位捕吏后,便将对方腰间佩戴的刀子据为己有。再也没有比这更方便的手段了。
又重郎认为,如此好刀竟佩戴在一个下级捕吏腰际,未免太糟蹋它了。所以,他就杀了这个捕吏。到手之后,又发现那把刀比原本想像得还好得多。
——鬼虎,可恶的家伙!
真想早一刻吸干你的血——又重郎的手握向剑柄。
又重郎已经十天没杀过人了,手实在非常痒。如果背后这老头子没有拜托这件事——或许他早已按捺不住,把这老家伙给杀了。
“喂——”
“你不是说——那只山猴抓了女人之后,都会挡在那栋小屋门前,怒目注视来要人的人吗?怎么现在看不到?”
“是啊,他现在可能和阿吉在里头……”
老人还是想冲出去。又重郎只好用剑鞘尖端顶住他的喉咙,阻止他轻举妄动。
“——喔,搞不好他正在——,没办法出来把风,如果是这样,表示你的孙女正被那只喜好美色的山猴压倒在地——嗯,这样的话——也只好等他们办完事了。”
又重郎说完,在松树树根上坐了下来。
老人慌张地瞪着又重郎说道:
“这位武士大爷,求,求求您——赶、赶快动手吧!”
“你敢命令我?如果我们在他们俩交媾时冲进去,恐怕连你孙女都会被我砍头。这样你能接受吗?”
“这个嘛,这个嘛——”
“老头,我问你,不管那家伙是鬼还是老虎,你孙女被这么邪恶的人凌虐,你想她还能活着回来吗?即便回到家里,也已非完璧,以后也别想嫁人了吧?”
老人一听,整张脸痛苦地扭曲了起来。
“你叫做孙平——是吧?”
“是的。”
“那我问你——你不怕我吗?”
“这个嘛——”
老人低头看着地面。
“昨天那个女人——一知道我的身分,马上就溜之大吉了,这你也有看到吧。好不容易到手的漂亮姑娘,晚上还想跟她温存一下呢,真是可惜。所以——你真的不怕我吗?”
不消说,老人心里一定非常害怕。
又重郎和老人是昨晚认识的。
十天前左右,又重郎在附近关卡勾搭上一个走唱女,在对方要求之下,又重郎带她到客栈外面的馆子用餐。带个女人同行是个很好的障眼法,所以又重郎常骗旅行中的女人和他一起走。一嫌这些女人麻烦,只要把她们杀掉就没事了。抱定这样的想法,要勾搭女人还挺简单的。不过——他们走进那家馆子时,却发现店里一片狼藉,还看到一个老头子呆然伫立在里头。
老板——就是那个在店里不住打颤的老头一一一看到又重郎走进来,立刻街上前抱住他,还向他下跪,流着泪恳求又重郎:
武士大爷,武士大爷,无论如何请您帮个忙——。
一定要帮我们解决鬼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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