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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说百物语by京极夏彦

_50 京极夏彦(日)
再者,平八也曾提及该地,也就是北林藩领内——已有数人因七人御前肆虐而死于非命。这并非远古传说,而是尚在发生的时事。平八还表示死者个个死状凄惨,教人不忍卒睹。
百介认为诸如此类妖魔诅咒之传言,实乃人们为了方便解释灾祸起因所创。若是如此,禁止某些行为的禁忌,实则不过是回避危险之手段。将某些事因解释为妖魔诅咒,真正目的实为劝导他人远离病魔或其他任何不测。突如其来之厉疾横祸本不可避,但若将之解释为妖魔诅咒,或可收劝人回避之效。
因此,死于妖魔诅咒者,多为祸死或病死。据信死于七人御前之手者亦是大同小异,就百介所知,遇害者死因若非溺水即为热病。
但在此处,却是被千刀万剐、剥皮枭首,死状甚为凄惨。
这真是教他纳闷不已。
“御前”又名御先、御崎,均为先锋之意,原意应为山神或水神之斥候。在某些地方,御前被当成神灵,但亦可能如熊野的八咫鸦、或八幡的鸽子等被解释成各种小动物,其中尤以狼或狐狸等禽兽为多。当然,由于字义带突出之意,亦有人认为此名与海角有关,也有人将之写成美吠(注5)一般认为狐狸为附体妖魔,因此御前与此等妖怪似乎也不无关连。
每一种解释部是如此含糊不清,因此御前的面貌这实教人难以捉摸。
不过,就百介所听闻的几个例子推论,御前在土佐这三市似乎被解释成死于非命之孤魂野鬼——亦即无法超生之恶鬼邪灵,而且还是一种为人们带来重大灾祸的邪神。
事实上,御前信仰在备前及美作(注6)一带似乎也颇为兴盛,其形象为人避讳,据说也与附体邪魔或民俗禁忌息息相关。在当地,御前有时指的是豺狼等猛兽,有时则被视为一种邪恶的神灵。
但后者并非表示御前为亡魂所化,而是死者若遭御前附体,其魂魄才将化为厉鬼危害人间。
其面貌之复杂可见一斑。
只是,倘若加上了“七人”两个字,御前的样貌可就更为不同了。
除了御前之外,尚有许多冠有七人两字的妖魔。
据传伊子(注7)有名曰七人同行之“鬼怪”出没。此怪现身于十字岔路,人碰上了不是教这鬼怪给抛出去,就是死于非命。此地亦传说有另——名曰七人童子的妖怪,与前者同样现身于十字岔路,撞见者皆难逃一死。
赞岐则有七人同志出没。相传此七怪乃宽延之百姓骚动(注8)时遭处刑之七人同志所化,于雨天这蓑衣斗笠现身,遇上者必感到通体不适。
至于七人御前,据传多出没于河畔、海滨、或海上等多水之处,多为溺死者所化。此种原为海难死者之鬼魅,较接近所谓的船幽灵或引幽灵(注9)。
不过,这邪神的定义也是因地而异。有些地方的御前出没于十字岔路,备州一带则传说遇此妖魔者将产生自缢的念头。若是如此,御前的性质则较接近缢死鬼——亦即一种死神。
这下其面貌可就更教人难辨了。因此百介一直期待有朝一日能亲赴现地,亲自做一番调查。
在旺盛的好奇心驱策下,百介几乎已是坐立难安。
因此这回造访土佐,可正是合他所望。
只不过……百介与阿银并未直接进入土佐。而是先在阿波度过十日,再越过大坂咔进入赞岐。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摆脱一个男人。这男人起先是由阿银先注意到的。他头戴深编笠(注10)并穿着手甲脚半,是个一身旅行装扮的浪人。一开始,这男人便与百介两人同乘一艘船。虽然没让百介发现,但阿银已在淡路岛内瞧见了他几回。由于正忙着张罗手头这桩隐密差事,教人不为此挂心也难。不知道这男人是在什么时候进入淡路的?不过,看来他似乎是等到又市一伙人所设的局成事后,才离开岛上的。毕竟这是桩须耗费多日的差事,因此这男人的行踪显得格外启人疑窦。
而且在事成后,这男人似乎还跟着他们的脚步,与百介两人乘上了同一艘船。
到这里为止,还可以用出于偶然来解释。
问题是,在两人抵达阿波之后……
这男人也住进了百介两人歇脚的客栈。
而且,就这么在里头窝着。
百介两人也选择按兵不动。至少得沉住气确定这男人的来意。
幸好百介和阿银都没什么其他急事,让百介得以利用这段日子,造访客栈周遭的神社佛阁等
古迹遗址。阿银则趁这段时日四处物色阿波人偶,或在人来人往的岔路卖艺挣点儿银两。
不过。
那武士也没搬离这座客栈。
虽然每日一大清早都会出门,但也都会回去。
如此过了几天,还是没有丝毫即将搬离的迹象,活像是在观察百介两人将有什么动静。纳闷不已的阿银曾跟踪过他一次,发现他终日四处游走,似乎在悄悄打听些什么,形迹甚是可疑。
阿银也佯装若无其事地向客栈伙计打听,并被告知他似乎正在等候时机前往土佐。
等候时机——这听来果真古怪。百介和阿银在船上时,曾就目的地做过讨论。由于没什么必要保密,交谈时也没特别放低嗓子。
想必是让他给听见了。
这下……
还真不知他是什么来意。
不过,别说是阿银,这下就连百介也非清白之身,不论这来者为何人,对方的明察暗访对自己绝对是个困扰。
总之,一切得力求谨慎。
因此在经过一番讨论后,百介和阿银便将目的地改为赞岐,同时还刻意挑个大清早悄悄上路。百介原本就打算放慢脚步游历四国各地,因此对前往赞岐并没有任何异议,而阿银似乎也不急这办自己的事儿。
“原本还以为和先生同行……”
阿银说道:
“这趟路可以走得稍微稳当些,这下又落得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了。
看来我还真是天生就没堂堂正正走在路上的命呢。”
抱歉小弟帮不上什么忙,百介听了连忙低头致歉。也没什么好道歉的吧,阿银继续说:
“先生这声道歉,姑娘我可承受不起呀,听来活像是我在找先生的碴似的。一切还不都得怪我自己——”
噢,天就要亮了,阿银往东眺望这天际说道。
“走这条路也没什么不好呀,阿银小姐。从阿波越过大坂咔人赞岐,这下咱们走的就正好是源平之战时源义经曾走过的路。”
“源平之战?”
阿银蹙眉说道:
“那不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是的。寿永二年,被逐出九州的平家一门拥立安德帝,试图再次夺取京都,曾布阵于赞岐的屋岛,意图于备中水岛讨伐源义经,但翌年于一之谷之役兵败而撤回屋岛。一年后,义经由摄津进军屋岛,但因遭逢飓风而被迫登陆于阿波胜浦,并越过此大坂咔赶赴屋岛。”
“噢,没想到先生还真是博学多闻哪,”阿银笑这说道。
“毕竟小弟可是以成为剧作家为职志的,而且……”
而且。
灭亡后,平家为后世留下了不少怪异传说。以坛之浦为首的几个战场遗址,均有感叹平家遗恨者传颂许多怪闻。另外,平家之余党后来散居诸国,在掩人耳目悄然度日中,也留下了不少人称“落人(注11)传说”的轶事。
而此地流传的七人御前传说,有时亦被解释成满怀遗恨的平家冤魂。
噢——听完百介这番解释,阿银高声说道:“听先生说了这么多,这下我终于清楚了。”
“原来平家并非只是螃蟹(注12)。”
“平家的冤魂化为蟹也是此类传说之一,与此相关的故事可是林林总总。有个地方甚至传说平清盛人道(注13)即为河童之祖,因此若有人推说七人御前即为平家落人亡魂,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们也是溺水而死的?”
“并不是。根据小弟所听闻,此七人应为坠落捉捕山猪的陷阱而死之平家落人。在此流传于土佐之大川一带的说法中,这妖怪乃于陆地出没。还有另一批出没于海上、但并不属于七人御前的妖怪,名曰船幽灵。据传此妖亦为平家冤魂所化。”
“这可是——船所化成的妖怪?”
“不,亡者船或舟幽灵的确是船所幻化而成的。但船幽灵多半指成群肆虐之溺水者亡魂,有时亦称为引幽灵或底幽灵(注14),据传会导致船只翻覆,并将人拖进水中,使其气绝丧命。”
“听来这妖怪还挺粗暴的呢,”阿银朝百介瞄了一眼说道:
“听来是死得很不甘心吧。”
“是很不甘心,而且害起人来手段还很强硬。常听说这妖怪起初会向船上的人借勺子。”
“勺子?就是用来舀水的勺子么?”
“对。据说船上都备有大勺子,这妖怪就想先把它给借走。但这东西可是万万借不得,这妖还真是死心眼哪,阿银蹙起两道细眉说道:
“我最讨厌这种小心眼的家伙了。自己再怎么不幸,也没资格把其他人给拖下水吧?”
“一点儿也没错,”百介回答:
“不过亡魂就是如此是非不分。若是能讲道理,不就和生者没什么差别了?人死后魂魄本来就会少个几分,含恨而终者,死后心中亦仅有忿恨。因此这些船幽灵肆虐时,目的并非刻意使船翻覆,好为自己多找些替死鬼——仅是为了以水淹船罢了。”
“这岂不是毫无意义?”
“的确毫无意义。不过如此反复进行相同的事乃亡魂之习性,因此碰上的人必将遭逢不测。若遇此妖怪,仅有一个法子能幸免于难,就是供其取走一只破了个洞的勺子。”
“有这种东西?”
“据说大船几乎都会事前备妥。一把这勺子交出去,这些亡魂就会以此勺水,而且当然是舀不住,船也就不至于被淹没。不过既然舀水的动作都做了,这些亡魂便会满意地离去。”
“还真是白费力气呀——”阿银说道。
“是呀。这七人御前只要取得—‘条人命,其中便有一人能成佛,不过船幽灵则是永无超生之日。据传这船幽灵亦为平家怨灵所化,曾有一德高望重的法师怜悯平家一门无法忘却此经年积怨,而举行大施饿鬼之法会。据说从此之后骇人异象便不复见。”
“总之,一切都是白费力气吧——”阿银再度重申。
“不过呀,先生。”
“怎么了?”
“人生或许就是如此吧。人干活是为了填饱肚子,但填饱肚子却又是为了干活。有时还真教人纳闷哪个才是真正的门的呢?或许每个人都懵懵懂懂的,活像拿这破了洞的勺子在舀水似的。不过……”
“这还是比七人御前要好些吧,”阿银以这句话作结。
就这番话听来,她的意思应该是与其为了让自己超生而危害他人,不断重复同样动作的无间地狱或许要来得好些。
或许真是如此,百介心想。
山道上杂草丛生,还吹这阵阵寒风。
距今正好一年前,百介也像今天这样和阿银并肩而行,相偕走向小塚原的刑场。由于百介因缘际会地被卷入一桩因曝晒于刑场中的狱门首级而起的异事,因此得知了阿银悲惨的出身。
百介望这她雪白的颈子与脑勺后的秀发。
若没碰上那件事,这姑娘如今或许还是个过着平稳生活的富家百姓千金。
如今却……
远处传来一阵钟声。
——想必是祗园精舍的钟声吧。
这声响的确给人一种诸行无常的感慨。百介试这屏息聆听,就在此时……
只听到草丛中一阵沙沙作响。
百介霎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接下来。
真有一股冰凉的杀气迅速朝他的咽喉袭来。
一是刀刃。
咚,这时阿银突然一股脑儿地撞向百介,两人一起滚到了路边。
百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阿银则是迅速翻身,摆出防御架式。
两人眼前站这一个手举大刀、打扮怪异的男子。
他身披毛皮,腰上缠着看似藤蔓的东西。
这个突然从路边草丛中冲出来的男子,原本从百介背后持刀抵住他的脖子。若没有机警的阿银助他脱困,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百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紧接这,又有几个人影悉悉遂遂地从树荫下跳了出来,每一个都做相同的打扮。
“你们俩在探查些什么——”这男人语带威吓地问道。
“没在探查什么呀尸
阿银回答。
“别再隐瞒了,听说有两位打阿波来的可疑人物四处打听我等的消息。你们俩究竟打这什么目的?”
男人架起刀子问道。
阿银压低身子,以挂在脖子上的箱子挡在胸前。
但任凭阿银再怎么习惯这种场面,一眼就能看出眼前是敌众我寡,打起来绝对是毫无胜算。百介吓得尖声说道:
“小、小弟名曰百介,绝非什么可、可疑人等,平日隐居于江、江户京桥之蜡烛大盘商生驹屋中。这位则是……”
百介望向阿银说道:
“舍、舍妹阿银。”
看不出阿银到底是几岁,说不定年纪要比百介大,但看起来绝对是百介比较老。
“老子哪管你们是谁,”男人说道:
“任何打听我等、惹上我等的都得死。这是咱们祖先传下来的规矩。”
“老娘也见过你们,哪管你们有什么规炬。很遗憾,咱们俩是江户人,可没什么闲工夫和你们这些山贼瞎搅和。”
“少装蒜,”第一个现身的男人怒吼道:
“老子倒要问你们,一个蜡烛大盘商的隐士带这妹子,在这种时候来到这种地方做什么?”
“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咱们正要赶往赞岐呀。”
“说什么鬼话?”
男人将刀锋指向阿银说道:
“若你们俩真是普通百姓,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走大路?”
“你也太多管闲事了吧?理由当然是有,但老娘在江户至少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姑娘,凭什么要向你们这些山上土包子解释?”
阿银狠狠地瞪这这男人说道。
这下,这男人似乎开始胆怯了起来。
“喂~婆娘。”
“怎么啦?”
“你到底是什么人?”男人语带茫然地问道。
“你没长耳朵吗?到底要老娘说几次才会明白?我可是……”
“你们俩真是打江户来的?”
“还真是不死心呀。”
“桓三,怎么了!”站在他背后的男人们喊道。
这名叫桓三的男人往后退了两三步说道:
“这、这婆娘……长相和……”
“她的长相怎么了?”
“和阿、阿枫夫人像极了……”
“怎么可能?是你看走眼了吧?”
这下这群暴徒也开始动摇了。
阿银旋即逮住机会拔腿就跑。
“先生!”
但是,百介两腿早已不听使唤。
“纳命来!”那男人大喊一声冲了上来。
同时还将手头的大刀往下一挥。
一听到凶刃划过空中的声响,百介眼前顿时一片发白,旋即又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冲击。他心想这下我命休矣,只能双手抱头往地上一蹲,但透过指缝窥探,却看到阿银正以箱为盾与对方缠斗。在刀刃即将砍上自己身上的瞬间,阿银将百介给撞向了一旁。
此时阿银正在和这名曰桓三的男人对峙。
桓三的刀尖直指阿银,虽然打扮成这副德行,看来他似乎是个剑术高手。
阿银以绘有福神的小箱子扩身,和眼前的男子隔开一段距离。
虽然周遭己为一群同样挥这刀的党羽所包围,但阿银依然不为所惧。只是,暴徒们正逐步缩小包围。
“阿……阿银小姐!”
“先生快逃吧。否则为此不明之冤而枉死山中,未免也太不值得了。要是让先生丢了性命,我可没脸再见到又市那家伙。”
“可、可是……”
“快走吧,甭为我担心。别看老娘我是个女人家,以一挡十可是绝对有自信。”
“还不快逃!”阿银大喊,同时将箱子抛向桓三。杀气腾腾的暴徒们霎时乱了阵脚。
阿银乘机转了个身,从怀里拔出护身用的刀子。
刹那间,暴徒们的脸色为之一变。
“你、你这把小刀是——”
紧接这,只见一片血光飞溅。
[二]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包围百介俩的五个人中,有三个没来得及吭一声就倒地不起。而朝百介扑来的一个连刀也来不及挥,便被斩倒在地上。百介的视野顿时被暗褐色的挎给塞满,同时还从缝隙中看到了最后一名暴徒——桓三换了个持刀姿势,直往后退。
“向无辜百姓挥刀成何体统?若想找人比画比画,在下随时奉陪!”
来者以豪快洪亮的嗓音说道。
桓三先是凝视这阿银半晌,退了几步后,才以宛如禽兽般的动作迅速逃离。
铿!只听到一声收刀的清脆声响。
目送桓三逃离后,阿银迅速起身朝百介的方向望去。不,她看的并不是百介。
而是这个拔刀相助的男子。
百介也缓缓将视线朝他移去。
“你、你是……”
威风凛凛地伫立在百介眼前的男子——
竟然就是那头戴深编笠的浪人。
这浪人朝卧倒在地的暴徒们瞥了一眼说道:
“看来他们个个武艺高强。这伙人如此杀气腾腾,在下急于因应而出手过重。虽不好杀生,但为了救两位也别无他法。”
倘若下手过轻,或许魂归西天的不是在下就是两位了吧。语毕,这浪人便朝尸骸合掌。
“感,感谢大爷拔刀相劝。请、请问……”
“这伙人并非野盗山贼。其实,在下才是他们的真正目标。只是他们找错人了。”
“找错人……?”
“这伙人打从昨天起,就在客栈周遭埋伏了。”
“埋伏?”
“当然,他们盯哨的并非两位,而是在下。不过,看来他们似乎误以为两位与在下是同伙。”
“同伙?”
“是的。在下也知道自己被跟监,因此彻夜窥探屋外情况。发现两位上路后,这伙人只留下一人,其余的则悉数随两位离去。或许是看到两位天色未明便急这上路,让他们慌了阵脚吧。为了避免有任何闪失,在下便甩开仅剩的一人追上了两位。”
说完,这浪人便望向阿银。
“我竟然也没察觉——”阿银说道,并把头给别了过去。
“虽然知道咱们俩受人监视却没察觉,竟然还让他们跟踪。”
“在下不也说过?这伙人武艺高强,当然难以察觉。”
阿银表情暗沉了下来。
“那么,这些家伙究竟是什么人?还有……”
阿银以锐利的眼神望向浪人问道:
“你又是什么人?”
“在下?在下乃——”
浪人话也没说完,便转头望向东方的天际。
阿银催他有话快说。
“都让你救了一命,我是不想说这种话,不过咱们俩之所以遇袭,不都是受你这位武士大爷牵连?好歹也该报上个名来吧!”
“此言的确有理——但毕竟得挑对地方。若在此处久留,只怕再多几条命都不够用。这群暴徒还有其他同伙,而且对此山地势肯定是了若指掌。看来,咱们还是先离开此地,以策安全。”
这武士环视左右说道:
“看来,两位的赞岐之行也宜暂缓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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