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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拉拉大结局:与理想有关(目前最全)

_3 李可(当代)
  其实黄国栋自己也知道一味地质问李卫东和杜拉拉不太站得住理,黄国栋克制了一下自己的火气,交代拉拉告诉马莱,面试一结束就打电话给他。
  散会后,李卫东耸耸肩对拉拉说:“问我们以前怎么没觉得有问题,为什么不早说,他自己呢?”
拉拉笑了笑没说话。
  20 当务之急和亡羊补牢
  马莱终于来电话了。黄国栋劈头就问她前一天开会人才评估的情况,马莱说正准备写邮件报告。黄国栋心说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在“准备”?马莱听他语气不善,忙改口说已经构思好了,一会儿就能写出来。黄国栋问她评估顺利不顺利,马莱顺口蒙了他一句:挺顺畅的呀。黄国栋马上反问:三组都顺畅?马莱迟疑了一下说,那两组有点小磕碰,但自己这组挺顺畅。
  黄国栋不由得大为恼火,“我刚才问过拉拉和卫东,他们已经把各自负责的讨论结果都形成文字和数据给你了,这样吧,你马上汇总给我,我等着转给大卫。”
  马莱一听感到很为难,迟疑了一下,一转话题:“老板,我有个想法想和您沟通。那天在评估会上大区经理们普遍反馈,接班人计划是好事,可这套人才评估的工具并不适合我们公司的具体情况!”
  黄国栋大感意外,这套评估工具亚太其实也是从GLOBAL(此处指SH美国总部)那里拿过来的,今年开始在亚太各国推,还没听说哪个国家、地区有这么大反应的,包括他自己负责的另两个地区———香港和台湾,都用得好好的。
  黄国栋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马莱继续慷慨陈词:“古人说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的建议是暂停人才评估,等日后我们有了合适的评估工具,再做不迟。”
  黄国栋问马莱:“你说工具不合适,可这套工具在五一长假前就给了你,半年都过去了,我们已经投入了那么多精力,动用了那么多人力,你到现在才说有问题?早干什么去了?”
  马莱被他问得一愣神:“老板,我这只是想和您探讨一下。”
  “没什么好探讨的,定下的计划必须要执行!马莱我劝你一句,身为职业经理人,做人做事要职业一点。那么多大区经理和销售总监都陪着你忙活,现在你一句‘日后再做不迟’,就停下来了?”
  马莱却反问了一个自以为很有力量的问题:“老板,我有个困惑,如果一个决定是错误的,我们也要为了坚持这个错误的决定,而造成更多的浪费吗?”
  黄国栋差点儿抓狂,“马莱,道理我刚才已经跟你讲得很明白了,重复无益。不必再找借口了,项目必须完成!至于总结,该怎么写就怎么写,你那组没能就评分结果达成一致,那你就把他们的原始评分发给我吧,我看看到底这些大区经理是怎么给他们的下属打分的。你把邮件也抄送给杜拉拉和李卫东,标题注明‘保密’。”
  马莱顿时尴尬万分———很明显,黄国栋对前一天的讨论中发生了什么已经都知道了。
  失望之余,黄国栋的心里称得上是苦涩俱全。他越想越急,坐不住了,马上赶往广州。当务之急就是说服张寅,让他马上召集手下的大区经理们重新作一次讨论,完成评估。
  火烧眉毛的事情安顿好,黄国栋又头痛起这个项目今后的问题。马莱看来肯定是只能定位在执行的层面了,他盘算着找谁来帮着马莱做这些事儿好呢?对了,李卫东应该行呀,要么让他上?可他自己手上那个招聘流程的项目还搞不定呢。这时候,黄国栋猛然记起一周前李卫东曾提到要用顾问公司,这几天没听到他再提这个事儿,不知道询价询得如何了。
  真是处处都省心不得啊!黄国栋有心反省自己为什么会失控,又不愿意深想。
黄国栋的开场白很直接,“这儿没外人,都实话实说吧。这次评估有两组交出了结果,但是讨论过程比较艰难,张寅那一组更是没有达成结果,只好再来一次。”
没有人说话。黄国栋继续说:“昨天晚上我把前因后果仔细考虑了一遍,销售部有销售部的问题,但HR的问题更大,主要责任在我,我的重视度不够,造成今天这样的被动我的责任最大。
  “今天的会议目的有两个,首先是希望大家都对发生的问题和解决的办法提出你们的观点,以确保明天的评估顺利完成;第二是下一步,应该如何作出调整和改进以推动项目继续向前。”
  黄国栋话音一落,李卫东就主动表示愿意先谈谈自己的观点,抛砖引玉
  李卫东说:“我那组大部分争议是由评分过高引起的,大区经理中不少人把评估当成了一种福利,还有的大区经理,他的原始评分明明挺恰当的,可是到会上一看,发现别人都在拼命为下属争取高分,他就觉得自己的团队吃了亏,可能也担心日后对自己的下属不好交代,于是也吵着要修改分数,想把评分拉高。从这些表现来看,我认为,大区经理这个群体对于接班人计划尚未建立正确的理念,他们需要好好地洗脑。”
  马莱本能地想说点儿相反的意见,就嘀咕了一句说:“我那组,倒是有人把下属的分数压得太低了,明明是表现挺好的小区经理,大区经理却给了一个很一般的分数,一看就不对劲儿,张寅后来也发话让改高,可那个大区经理就是不同意。”
  李卫东笑道:“这还是大区经理理念有问题,这样的人,在所有的公司都会碰到。”
  拉拉也赞成李卫东的观点。黄国栋说:“理念灌输肯定是这个项目未来的工作重点。一会儿咱们明确一下,通过哪些具体的行动计划来加强理念灌输——不过,当务之急是确保张寅那组明天的评估顺利完成,大家说说有什么好办法。”
  李卫东想了想说:“有些大区经理对我抱怨说,现在成套资料都是英文的,他们希望能翻译成中文,以便更准确地理解。”
  马莱当即红了脸。拉拉提议:“我们可以从三组的评估中找出有共性的错误,马莱在解说评估工具的时候,有针对地举例说明常见的错误类型。至于例子,我看了张寅那组的原始评分,其中就不乏故事,只消隐去具体的区域和人名即可,当事人自己却心中有数,他可以一边听一边就自我反思。”
  黄国栋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吩咐马莱说:“例子不用多,就准备三个吧,你今天下班前准备好,再把需要重点解说的工具运用部分也标出来,完了一起发给我看一下。”
  拉拉又建议道:“我在马莱给的原始评分表里,发现了一个分寸把握得很好的大区经理,叫小梁,我想,可不可以把他安排在第一个发言呢?这样就等于给张寅那组的大区经理先立了一个好榜样。”
  黄国栋果断拍板说:“那就安排小梁第一个作评估。”
  拉拉想了想,说:“要不,一会儿我去看看小梁在公司不,要是在的话,索性把他叫来,我们给他开开小灶。小梁上进心挺强的,学东西也很快,这样辅导一下,他到时候应该能讲得更好。”
  马莱求助地看看李卫东,李卫东爽快地说:“我来辅导小梁吧。”
  黄国栋和李卫东结伴出去吃午饭。黄国栋先试探李卫东是否愿意帮马莱讲课。李卫东很爽快,他说这是HR团队的头等大事,如果马莱需要,他义不容辞。
  黄国栋高兴得脸都发光了,连连说谢谢,又问李卫东能不能协助马莱来主持领导力论坛。
  李卫东做出踌躇的样子道:“这得需要投入很多精力。招聘流程项目的现状您也知道,我本来还想着接下来好好下工夫的。”
  黄国栋马上想起顾问公司的事情,问李卫东询价询得如何了。李卫东说:“我准备了几家公司的报价,正想和您商量商量,这个项目确实比我预想的要花上更多的时间和人力——所以,老板您看,我是真心愿意帮助马莱的,只是我手上这个项目,您看怎么办?”
  黄国栋反问李卫东:“你有什么建议?”
  李卫东挠了挠头做为难状,“其实,招聘流程项目和‘接班人计划’一样,都是遇到了困难,需要落实后继的改进计划,才能推动项目继续实施下去。要不老板,下午我先把顾问公司的询价和后继行动方案发给您,您给看看,我非常期待您的指点。关于马莱那边,我是真愿意助一臂之力的,但以我现在的精力,已经是分身乏术了。”
  黄国栋听出了李卫东的话外之音。他想,行呀,你有需求就好办,就怕碰上个无欲无求的,那才叫刀枪不入。
饭后,黄国栋和李卫东一起回到办公室。黄国栋回到自己办公室便收到了拉拉完成的会议总结。
  黄国栋正琢磨着,电脑屏幕上出现提示:有一封新邮件。原来是李卫东把顾问公司的相关询价和招聘流程项目的改进行动方案发了过来。
  黄国栋看了邮件,第一反应就是所需费用不能算是小数字,得向麦大卫请示过再说。
  李卫东在行动方案中列出了“指导者”和“协助者”两个栏目,其中指导者自然非黄国栋莫属了。
  黄国栋心中仔细评估了一下,他想到一个解决办法,何不让马莱和李卫东结成一个互帮小组呢?
  黄国栋把修改过的总结作为自己的行动计划发给了麦大卫,又把李卫东的邮件也转发给了麦大卫。麦大卫在读完邮件后的第一分钟就打电话给黄国栋,黄国栋赶紧一五一十地解释了自己的思路。
  麦大卫听了黄国栋的介绍,感到互帮小组这个办法还算靠谱。他在一分钟内作出了决定:就按黄国栋的想法办。关于招聘流程项目,麦大卫告诉黄国栋,李卫东需要的钱他可以批,另外,他还可以让亚太的招聘总监帮忙看看是否有可以共享的资源提供给李卫东。
  黄国栋大为高兴,连声表示感谢。麦大卫嘱咐他说:“互相帮助是非常好的,但是光有团队合作还不够,一定要注意明确分工,责任落实到人。对了,上次我们沟通过,明年可能会给SH中国的HR团队增加三个人头,你打算怎么分配?”
  黄国栋说:“初步的方案是增加一个主管招聘和员工关系的经理,然后给杜拉拉增加一个C&B专员,剩余的一个人头分给李卫东,他就可以增加一个招聘专员了。”
  黄国栋以为这个电话应该就到此为止了,不料麦大卫忽然又说:“好久没有和三个经理一起工作了,我想趁此机会和他们见一见,我们可以一起听取他们对手头项目的汇报。他们到香港应该没有问题吧?”
  黄国栋不由得一愣,随即说:“我来安排。如果他们持有有效的通行证,应该就没有问题。”
  麦大卫最后嘀咕了一句:“招聘流程项目怎么也如此不顺利?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麦大卫迷惑不解的口气,令黄国栋颇感尴尬。
  23 小动作
  应麦大卫的要求,拉拉、李卫东和马莱前往香港汇报工作。在拉拉和马莱分别与香港的C&B经理和组织经理交流的时候,李卫东独自在香港办里兜了一圈找到了麦大卫的办公室。李卫东运气不错,麦大卫刚和人谈完话,一眼瞧见他在门口张望,马上高兴地招呼他进去。
  两人聊了没几句,李卫东就主动检讨自己没有控制好招聘流程。麦大卫关心地问他问题出在哪里。李卫东说:“首先是在最初设计项目思路的时候我企图在顾问费上省钱,因小失大,后来在用人上又不太得力,两下一夹击,局面就被动了。”
  果然,麦大卫马上问李卫东,用人不得力是怎么回事儿。李卫东遗憾地表示,本来是想倚重艾玛的,结果事与愿违,不甚得力,导致他的许多想法没能很好地实现。
  麦大卫面上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问道:“那又为什么,是能力不够还是态度有问题?”李卫东说是能力问题。
  “过去的二十四个月里,招聘的主力都是艾玛,然而,前些日子我在作流失率分析的时候有了一个担忧地发现,流失率最高的数字发生在入职十二个月以内以及一到两年之间的两组销售类人员。看来艾玛的招聘能力确实亟须提高,不然这样下去必有风险,业务部门会责怪HR招人不当的。”
  李卫东最后那句话,麦大卫一下听进去了。他当即拿定主意,把黄国栋和杜拉拉找来,让他们马上打发艾玛走人,以绝后患。
  拉拉哪里料到麦大卫要她炒掉艾玛。拉拉心中很是纳罕,可她随即醒过神来了:一定是李卫东说了什么。
  拉拉细声细气地对麦大卫说:“大卫,我说说我的看法,如有不妥,请大家指点。衡量招聘质量,有一个重要的指标就是流失率。我认为衡量HR的招聘质量是否合格,要看流失率是否发生在试用期内,如果发生在试用期内,那么HR是看人看走眼了,反之,用人部门的经理应承担更大的责任。不知道我这个观点对不对?”
  麦大卫用升调说了个“OK”,又抬了抬下巴示意拉拉继续。
  拉拉说:“SH的在华扩张主要是在去年和今年完成的,其中又以销售部的扩张为主,所以在过去两年内进公司的销售类员工占了公司员工总数的大多数,这也会导致这部分人的流失率比较高。”
  麦大卫听到这里,感到拉拉的分析似乎也站得住脚,“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
  拉拉总结说:“毋庸置疑,目前的流失率是高了,至于是不是该由招聘专员负主要责任,我建议再核实。”
  麦大卫追问道:“以你的意思,该怎么核实呢?”
  拉拉说:“目前大陆市场对人才的争夺日益激烈,SH在短期内急剧扩张,导致我们面临两方面的困难:一方面是管理人才培养不及,部分经理在领导力上有问题,队伍带得不太好,导致人员不稳定;另一方面,合乎要求的应聘者来源不足,所以有时候,经HR和用人部门商量后的共同决定,在招聘要求上确实会存在退而求其次的情况。我想,我们可以从这两方面重点查找流失率的原因。”
  麦大卫想了想,和颜悦色地说:“拉拉,人是给你用的,你觉得艾玛合用最重要。但是,你一定要抓紧查找高流失率的原因,帮助销售部把流失率降下来。动作越快越好。”拉拉连连答应,并在笔记本上作了记录以示郑重。
  24.没资格做好人
  回到广州,拉拉就把沈乔治找来商量流失率分析的事情。结果显示流失率和产品线没有直接的关联,倒是有一个特别的现象引起了拉拉的注意:张寅和另一个总监冯浩的区域,都是业绩好的大区人员相对稳定,业绩压力大的大区则流失率偏高;而在易志坚的区域,两个流失率最高的大区反而是业绩最出色的大区,“难怪老易的流失率比谁都高,你看看曹远征和万方的流失率,一个38%,一个30%,真吓人!这么换血,他们不难受吗?”
  拉拉摆摆手说:“那为什么他的团队中有那么多能完成指标的人走了?”
  沈乔治说:“他会不会说是人家自己要走的,不是他赶走的。”
  拉拉说:“所有招进来的人,大区经理和小区经理不也都面试过吗,他不点头,HR能硬塞给他?”
  拉拉把流失率分析发给三位销售总监,易志坚看了数据,面子上有些下不来,马上把曹远征和万方分头叫到办公室训话。
  万方没太顶嘴, 曹远征却不服,他果然把责任推到了杰西卡的身上。易志坚说:“你少找借口!杰西卡嫩,你也嫩吗?招进来的销售代表,哪个没给你面试过?你不点头,杰西卡能强迫你要人吗?”
  曹远征委屈地说:“嗨,老板!她是没强迫我,不过,跟强迫我也差不了多少了!她提供给我们的简历,质量就不怎么样。我这边呢,招不进人来,就没人干活,我拖不起呀。”
  易志坚说:“你活该!没有合适的人,你不会去找杜拉拉交涉?既然签了字,就表示你同意接受了。现在好了,你看看这个分析,我只好把你交给何查理处置了。”
  话虽这样说,易志坚还是要维护自己的下属的。他找来拉拉,开口就摆出总监的架子为曹远征辩护。拉拉不同意他的袒护之词,两人各不相让,易志坚露出了蛮横劲,非让拉拉修改分析。
  拉拉赔着笑脸说数据动不了。易志坚指路明灯似的说:“你可以在分析中加个备注嘛,说明杰西卡提供给我们的应聘者来源不符合公司要求。”
  拉拉说:“易总,这我还真没法备注,我就算注明问题都出在杰西卡身上,查理和大卫一样会问,那用人经理为什么要接受不合要求的人呢?为什么不及早反映呢?”
  易志坚翻了一下眼睛,忽然大声吆喝起助理,一拍桌子,厉声说:“去!你去告诉曹远征,以后不合要求的人,一概不要!要他充什么好人!HR的招聘速度不用他操心!他给我看好他自己的流失率!”
  拉拉压了压心火,说:“老易,杰西卡的问题我会马上再作进一步的了解和跟进,抓紧处理好。这里先向您和曹远征说声对不起。曹远征和万方的流失率确实太高,得赶紧找出问题所在,不然这样下去,不说查理和大卫要质问,大区经理自己也受不了。”易志坚木着张脸,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表示同意。
  拉拉把流失率分析给黄国栋看,又把和易志坚的争论大致讲了一遍。“老板您看,艾玛负责支持张寅的区域和市场部,这两部分的人员流失率都比较正常。”
  黄国栋笑道:“我看到了。放心吧,拉拉,艾玛的事情我已经和大卫说过了,他对晋升艾玛没有意见。你可以去准备相关文件了,她的升职从2008年1月1日起生效。”
  拉拉一听,高兴得跟自己升职了似的,黄国栋也笑道:“现在我们来说说杰西卡,你想怎么办?”
  拉拉脸上的笑容马上不见了,“杰西卡的合同很快就要到期,我的想法是不再续约了。”
26.知己知彼
  黄国栋扔给拉拉一只烫手的山芋:给何查理物色一个接班人。她第一反应是自己的级别根本不够招聘这样高层的职位,而且她知道何查理对这事儿多半不太痛快。况且这样的高潜力人才本来就很难招,何查理再存心挑刺,麦大卫又不是个好伺候的。但黄国栋的指令拧不过,只能咬着牙接下来。
  首先她需要一份销售总监的JD(任职说明书),但是SH中国没有销售总监的JD,找李卫东,李卫东两手一摊,“马莱还没有把领导力部分的要求提供给我,所以暂时我还弄不出这个东西来。”
  拉拉于是去向黄国栋要。“我们没有现成的,拉拉,你自己写一份吧。”他说得很轻松。
  一份标准的JD大致上由三部分构成:该岗位的工作职责;任职者的资历要求,包括教育背景、相关工作背景以及技术资格认证等;价值观和领导力方面的要求。
  拉拉手上有参加薪酬调查时从顾问公司那里得到的一些市场信息,她从中找出市场上同类岗位的典型职责,以及平均的任职人员的相关资历,又根据她对SH销售部的了解作了一点儿小修改。剩下的就是领导力部分的要求了。年前,黄国栋给他们在香港安排的那次领导力培训派上了用场,她很快整理出了关键的几条要求,三部分内容一汇总,算是完成了销售总监的JD。拉拉把JD用邮件发给黄国栋,让他看看行不行。黄国栋很快就回电话了,“你看,我说你没问题吧?”他大声地炫耀自己的先见之明,“写得挺好,就用这个吧!”
  编写任职说明书仅仅是第一步,和猎头的沟通则是第二步。沟通的时候,技术层面上的要求是最好讲的,要紧的是还得把该职位未来老板的好恶适当地予以介绍。
  这次用的猎头,拉拉想选择猎豹,因为猎豹的老板老猎生来就擅长啃别人啃不了的硬骨头。而且,老猎经验老到,一点就透,跟他说话不费劲。
  老猎是个人精,人的事情还有什么他不明白的,他就靠这个吃饭发财。当场拍胸脯道:“拉拉你放心,我对人还是很有经验的。”
  拉拉嫣然一笑:“那你肯定有打持久战的思想准备了?”
  老猎再次保证:“放心,我准备好了。”
  拉拉又说:“这个职位不好招,万一这单生意做不成,你别怪我。”
  老猎“嗨”了一声道:“看你说的,拉拉,你照顾我生意,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做不下来,就只能怪我自己蠢。可是,我一定会做下来。你给我一个月,最多两个月,我就把人送来给你过目,保证不滥竽充数。”
  老猎自去干活,拉拉开始做她的第三个分解动作:准备面试问卷。
  总监算是高级干部了,这个级别的面试,拉拉以前别说动真格地做了,她根本就没见过也没听过,心里难免有些发虚。她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为面试备战,否则的话,出丑还是其次,耽误事儿就不好了。
  拉拉根据任职说明书,又参考了何查理给三位销售总监的评语和绩效目标,准备了一个结构化面试的问卷,她把需要考察的几个方面一一列出,并分别准备好典型的问题,以确保不遗漏对重要项目的考察了解。拟好问卷后,她还特地把问卷带回家让王伟帮着指点指点。
  几个分解动作逐一完成后,拉拉感到底气足了一些。
28.天下无事
  临近圣诞的一天,陆宝宝忽然从天而降,出现在“德望”广州办。
  王伟认真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但见溜光水滑白里透红,一派心无芥蒂若无其事的祥和之气。王伟不动声色地说:“我还以为你从此不来广州了呢。”
  “干吗不来?我得来监工呀,看看你们把项目方案弄得怎么样了。”
  两人谈完工作,陆宝宝摆出首长的气派,一挥手说:“晚上大家都上馆子吃饭去,我请客。”
  王伟提醒她说:“你刚回来,不和张东昱共进晚餐吗?”
  陆宝宝大大咧咧地说:“没事,一会儿我给他电话,让他也过来,给他一个惊喜。把拉拉也叫上吧?”
  “拉拉要加班,下次吧。我妈身体还好吗?”
  陆宝宝一拍脑袋说:“对了,正想跟你说呢,老太太身体还行,放心吧。这回用的钟点工小郭情商还真高,和老太太处得还行。我还给老太太看了我用手机给你和拉拉拍的两张合影,她戴上眼镜认真看了半天都舍不得把手机还我,还问了我好些问题。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告诉她你们领证了?”
  王伟说:“还没顾得上。”
  陆宝宝道:“幸亏我机灵,差点儿说漏了嘴。”
  王伟跟陆宝宝解释:“我那不是怕电话里说不清?想当面告诉她。”
  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拉拉马上从沙发上蹦了起来。“陆宝宝怎么样了?”
  王伟乐了,逗她说:“还能怎么样,什么事儿也没有。早跟你说了,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拉拉假作淡定,“切”了一声道:“什么严重的事情都能让你轻描淡写得不像话!你得告诉我细节。”王伟便竭尽所能把陆宝宝的相关表现生动翔实地陈述了一遍:“这下行了吧?”拉拉却还不满意,怪他没有正面问问陆宝宝心里的疙瘩是不是解开了。
  王伟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问的!嘴上怎么说的那都不能算数,关键还是看她的行动。我觉着吧,她都能主动把咱俩的合影给我妈看,今晚又邀请你一起吃饭,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拉拉还是不放心:“也许她只是做做姿态呢,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想开了。”
  王伟笑道:“你看你,她肯做姿态,就说明她有改善关系的积极愿望,知足吧,拉拉。”拉拉一想也对,做人是不该要求太多,人家做出友善姿态就已经不错了,不该再奢求是百分之百发自肺腑。
  关于春节回北京的时候暂且瞒下已经领证的建议,拉拉一听就表示反对:“干吗要撒谎?哪天不小心穿帮,反而让你妈不高兴。”
  王伟解释说:“宝宝是替我们着想,我们领证前我妈还没有见过你,这个事情就怕老太太往心里去,觉得我们怠慢。我当时其实也是对这点有顾虑,才没有跟老太太说领证的事情。现在想想,也许当时我索性打个电话告诉她更好,怎么说也是我妈。”
  提起这事儿,拉拉也有些后悔,她有她的苦衷,那阵子她气色特别差,现在想想,丑媳妇也得见公婆,气色不好也比先斩后奏强。“过两天你不是要回去看看吗,就趁着这个机会当面跟你妈说实话,你好好帮我解释解释。等春节回去,我一定好好表现将功补过,你妈说什么我都照着办。”
拉拉一到家,鞋子还没换好,就喜滋滋地冲王伟卖关子:“猜猜,今天谁给我电话了?”
  王伟正靠沙发上看报纸,懒洋洋地说:“银监会主席,想聘请你出任中国人民银行的人力资源顾问。”
  拉拉得意洋洋地说:“有点儿沾边。反正,我告诉你王伟,我杜拉拉向来凭本事吃饭靠实力说话,走哪儿都是香饽饽,想要我的人多的是。”
  王伟说:“这回猎头又给你找了个什么样的东家呀?”
  拉拉说这回的东家是一家外资银行。王伟说:“好嘛,上回是‘四大’,这回是银行。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拉拉摇了摇脑袋:“不去!”
  王伟说:“不去你高兴个什么劲儿!瞧你春风得意的模样,我还以为攀上什么高枝了呢。”
  拉拉“切”了一声道:“我告诉你,找工作这事儿就好比找对象,有个不错的追求者垫底,就算没相中,也显得咱有面子,是抢手货,知道不!”  “虚荣!”
  “什么虚荣!这叫价值显现。”拉拉往王伟身边靠了靠,“说真的,这要是一个在北京工作的机会,我至少会去试试。可这机会是在广州,就算了。”
  王伟递了一杯水给拉拉,问她:“前几个月不是还嚷嚷着要离开SH,现在又改主意了?”
  拉拉小手一摆说:“嗨!离开SH那还不是迟早的事情?咱们以后要去北京定居嘛。”
  王伟说:“你在SH有什么进一步的打算?”
  拉拉踌躇满志地道:“凭我老杜这么肯拼这么聪明,再干两年,就能把HR的各个职能学得七七八八。到那时候,选择就丰富了——我可以看看有没有升总监的机会;甚至可以尝试开始我的自由职业者之路,专门为二十至四十岁的职场人士从HR的角度提供职业辅导;至少,在北京找一个大公司的HR经理的工作机会,不是难事儿。”
累人累心的集体活动
  听拉拉说要看看有没有升总监的机会,王伟“嗯”了一声,心说,身体刚好一点儿又来劲了!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说好了在SH就干一年,最多不超过两年,也没想着要当总监。可现在已经干了快一年了,忽然又说要再干两年,而且想当总监——真能当上总监的话,别说两年,恐怕再过三年也不会走。王伟就问:“你这计划里加了不少新内容,还会再变不?”
  拉拉一挥手说:“这哪儿说得准,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王伟听拉拉说得那么轻松,想想母亲还一心盼着自己早回北京,心里挺郁闷。“我看你就一副说话不打算负责的样子。”
  拉拉听出话音不对,赶紧靠上去搂住王伟的脖子:“哥哥,两年内我一准跟你去伟大的首都北京定居,这条不变,还不行吗?”
  王伟说:“这可不好说,万一两年后SH给你个总监当,你是跟我回北京呢,还是继续留在广州?”
  拉拉一拍胸脯,“真给我总监当,我马上利用有利地形,让猎头帮我在北京找一总监的工作。”
  王伟不信:“那黄国栋,或者另一个主张提拔你的人,岂不是要落得被天下人耻笑吗?我看你不好意思这么干。”
  拉拉很爽快,“那就算了,SH给我总监我也不当。再说了,总监哪里是那么好当上的。”
  王伟却说:“我觉着你能行,在我认识的人中,你的毅力超一流,给点儿阳光你就灿烂。”
  “切!少阴阳怪气。人家李卫东又不是吃素的,他会干坐着不上呀?”
  “这倒是,李卫东手段比你狠,精力也比你好。麦大卫这么喜欢他,我感觉他俩在很多地方应该都挺像。”
  拉拉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拍手:“对呀!叫你一说我才发现,这两人的风格还真有七分相似。”
  陆宝宝在珠江新城相中了一套不错的公寓,她一口气付了半年的租金,和张东昱一起搬了进去,明显对张东昱不计前嫌了。
  出乎王伟的预料,这之后陆宝宝和杜拉拉的交集陡然密集了起来,原因是陆宝宝经常在周末组织集体活动,并且热情地邀请王伟两口子参加。
  据拉拉观察,张东昱在这种场合也有些不太自在,就连邱杰克两口子,也由开始的活跃变成后来的松松垮垮被动应付。只有陆宝宝一贯保持情绪高涨。
  拉拉对王伟说:“她吃了什么补品,怎么精神头那么足?我们那么多人应付不过来她一个。”
  王伟笑道:“她那是想对你表示友好。你要不愿意去,下次她再打电话给你,你把电话给我听,我来推了她。”拉拉听了又觉得这样会伤害陆宝宝,正兀自纠结,王伟笑道:“行啦,我找个机会和宝宝说说。”
  王伟的话还真发生了作用。陆宝宝这回果然没有骚扰邱杰克那一对儿,单单邀请了王伟两口子周六到她和张东昱租住的公寓玩儿。拉拉一听头就大了,没有邱杰克夫妇在场,她更避不开张东昱了。
  参加集体活动并不是就玩儿那么简单。除了牺牲个人独处的悠闲以外,最让拉拉头疼的是如何在活动中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角色定位。此外,拉拉每次出门前还需要在妆容上花上一些工夫。
  这天出门前,拉拉特意往脸上抹了点胭脂,无奈缺乏水分的皮肤不给力,那红都是浮在面上的,显得有些古怪。
  可惜,用了胭脂也照样露怯,陆宝宝那双眼睛跟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有一拼,见到拉拉的第一句话就是:“哟,拉拉!你脸上的皮肤有点干呀。”拉拉当时就脸色绯红,支吾着说不出句合适的话应对。幸亏张东昱瞧出不对,赶紧过来给解了围。
  陆宝宝似乎也察觉出自己那话说得不妥,忙拉上拉拉一起下厨。
  王伟站在门口,看到陆宝宝对拉拉亲亲热热,拉拉不甘示弱投桃报李,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交流厨艺,颇有姑嫂的感觉。不知怎么的,王伟感到有些无趣,他转身走开去应酬张东昱。两人聊了一会儿足球,王伟说:“我看你挺喜欢足球?”张东昱笑道:“还行,算得上是伪球迷吧。”王伟说:“彼此彼此。”两人一起笑起来。
  那天晚上回到家,王伟忍不住跟拉拉说:“你俩是不是用力过头了点?用得着装成那么亲热吗?自然点不好吗?”
  拉拉大感扫兴,她冲王伟一瞪眼,“谁装了?就算我装了,按你的理论,我能长年累月地装,和真的不就没啥分别了吗?”
  王伟说:“我没说亲戚之间亲热不好,但是太人工了就没啥意思了,都是自己人,干吗搞得跟交际应酬似的?”
  拉拉干笑一声,说:“不是你和陆宝宝兄妹情深彼此离不开嘛!我还不是为了你才去应酬他们的。”
  王伟听出话风不对,忙哄她说:“瞧你说的,我就只离不开你。其他人,谁离不开谁呀。”
  拉拉听了王伟这话果然很受用,嘴上却来了一句:“我就说你离不开陆宝宝。”
  王伟有些不悦:“你说得也对!我和她正合伙挣钱呢,要是真分开了,那就是散伙了。你乐意这样吗?”
  拉拉不肯认输说:“所以呀,你当我乐意费那么大力气呢!你不理解我良苦用心也就罢了,还说我‘装’。再说了,其实我巴不得和陆宝宝老死不相往来才好呢,省得隔三差五地被她奚落。”
  王伟一看,没法再说下去了,只得闭嘴,心里却觉得自己就跟个牵线木偶似的任两个女人摆布,挺没劲的!
  夫妻没有隔夜的仇,第二天早上王伟主动赔罪,拉拉总算消气了。但她马上提出了一个请求:在动身去北京办婚礼之前,由王伟对陆教授和盘托出她和张东昱的事。王伟不同意,好一番理论之后依然说服不了拉拉,只得点头同意。
  虽然答应了拉拉,王伟却找不到个合适的机会和陆教授说,怎么说都是给老太太添堵。王伟想到这个事情就头疼,暗自怪拉拉太固执。
王伟给陆宝宝说要告诉陆教授拉拉和张东昱的陈年旧事,陆宝宝批评道:“你真糊涂,你这样做,气着老太太不说,你让拉拉以后跟你妈怎么相处呢?肯定对婆媳关系不利呀。”
  王伟叹了一口气,不说话。陆宝宝就心里有数了,八成是拉拉逼王伟的。她想了想,用商量的口气说:“这样吧,我让张东昱马上和他姑姑谈一次,对了,还有他父母,让三位老人都保证封口。我你总信得过吧?张东昱我也敢担保他靠得住。你呢,就别去郁闷你妈了。”
  王伟很感激陆宝宝的体贴,他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们。我本来也不想把我妈扯进来。”
  第二天,陆宝宝就给王伟回音了,张家很理解,答应保密。
  王伟认为问题都解决了,高高兴兴地回家向拉拉交差。拉拉一听却气得要命,王伟越是维护陆宝宝,拉拉心头那团火球滚得越高,她冲口而出:“就你绅士!当初你要是对岱西多一点提防,我们也不会被她害得那么惨!”话一出口,拉拉就后悔了。王伟一下变了脸色,扭头就走。拉拉悻悻地冲王伟的背影翻了一眼,忽然注意到王伟放在鞋柜上的一个塑料袋。“这鸟人,买了什么?”她这么想着,好奇地过去一翻,原来是一袋已经打成了粉的阿胶,另有一罐西洋参。拉拉一看顿时两眼灼灼放光,都说阿胶补血人参补气,我怎么早没想到试试!
  冷战了几天,拉拉先憋得吃不消了,求和道:“是我说错了,给你赔礼道歉。你不是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吗,这都已经隔了几晚上了,你还生气呀?再大的仇也叫你给放馊了。”
  拉拉连说带逗,王伟也有些绷不住了。拉拉趁热打铁,转到他面前把脸凑过去说:“你瞧我今天这妆化得有点进步没?”王伟淡淡地瞟了一眼,这一瞟还真让他发现了点变化,拉拉的脸色似乎好了一点。
  拉拉得意地点点头道:“看出来了吧!这几天我天天吃阿胶,还真比胭脂好使!”王伟有些惊讶,“这么快见效?我还以为怎么着也得过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看出点效果。”拉拉说:“我试了一下,一吃就灵验,可是只要哪天上午忘了吃,到下午脸色又暗下去了。”王伟说:“那当然,不然不成了仙丹了?”拉拉满意地叹气说:“这我就万分知足了,能让我体面地进京喽。”
  春节期间,拉拉跟着王伟回北京去见陆教授和一众亲友。大家都说拉拉好,素质高,大大方方,长得也端正。陆教授别的都满意,唯独对拉拉不似陆宝宝那般高挑白皙感到有点儿遗憾。
  拉拉住在王伟家附近的一家酒店,这是拉拉的主意,拉拉的父母这两天就要到北京来准备参加他们的婚礼,一家三口都住在这家酒店。陆教授患高血压时间长了,又经历了王伟父亲的病故,心脏不太好,就怕待在人多的地方,拉拉的安排本来对她可说是正中下怀,面子上却又觉得有些过不去,便对拉拉做抱怨状,说干吗要住酒店,家里又不是住不下。
  王伟一语揭穿老太太,“算了吧妈,我把人都弄家来住,回头您一准睡不好觉!”
  陆教授把脸转向拉拉解释道:“我是担心拉拉的父母会觉得住酒店古怪。”
  没等拉拉客气,王伟冲口而出:“不会的!上次我去杭州也是住酒店,没住他们家。”
  “这样啊,只要拉拉的父母能接受就行。”陆教授做恍然大悟之后的放心状,又问王伟,“你什么时候去杭州的?”
  王伟顺口说:“就我们领结婚证前。”
  陆教授意味深长地说:“你这么做就对了,应该尊重长辈。”
  王伟心说我怎么这么多嘴!拉拉自觉理亏,无言以对。陆教授没有继续问责下去的意思,她把话题一转,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北京安家。
  拉拉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我想在SH再拼两年,把职业基础打得牢一点,以后回北京找工作容易些。”
  陆教授狡黠地说:“再磨炼两年也对,也许能有机会当总监。”拉拉傻乎乎地称是。
  陆教授马上说:“那你什么时候能有空要小孩啊?你今年三十三了吧?”
  拉拉连忙纠正陆教授说自己还得再过九个月才满三十三周岁。
  陆教授自顾自往下说:“过了三十五岁,可就是高龄产妇了,到时候怀不怀得上只怕都是个问题。”拉拉怔了怔,底气不足地表示,当总监一样可以要小孩,她也不是非当总监不可。
  陆教授表示异议:“拉拉呀,你看你现在是个经理,那次我住院你都没时间回来,你要是当了总监,哪还能有时间生孩子?”王伟在一旁忙帮拉拉说话,“那次是我没告诉拉拉,她是后来才知道的。”
  陆教授不理王伟,继续对拉拉说:“女性过了三十五岁,卵子都老化了,对孩子的质量不好。”拉拉对自己的卵子还是很有信心的,婆婆的话让她不太服气,面上还不好露出怍逆来,她微微垂首,很是温婉地答应道:“妈,我记住了。”
  陆教授嘱咐说:“得在行动上落实。”拉拉微笑道:“我抓紧。”王伟在边上差点笑出声来。他心里有数,这俩人一个谆谆教诲,另一个毕恭毕敬,大半是因为她们心里都记着领结婚证那茬。
  说到都请谁来参加婚礼的事情,陆教授明确表示她要请张东昱的姑姑张桂芝,王伟试图打消她这个念头,陆教授很坚决,说:“老张是我们家老邻居,又是我们单位的工会主席,上次我住院她还到医院看过我,我请她来参加我儿子的婚礼,于公于私都符合人之常情嘛。”
  婚礼那天,拉拉看到陆宝宝和张东昱一左一右坐在张主席两侧,大有劫持人质的味道,这是拉拉在北京期间和张主席唯一的照面。拉拉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为此对陆宝宝生出一些感激。
“都是垃圾!你们HR怎么搞的,连垃圾都送给我看!浪费我的时间嘛。”何查理训斥黄国栋道。黄国栋挨了教训很尴尬,送走何查理,他马上责怪拉拉没有控制好标准。
  话说老猎掘地三尺整俩月,煞费苦心从市场搜罗了四个应聘者,拉拉从简历上看觉得都还说得过去,其中有两个似乎强一些。老猎很懂人的心理,本来第一次端上来的就是中等货色,准备好让人骂“垃圾”的;第二批他才会把压箱底的货色亮出来。
  果然,第一批的面试就得到两个字的评价:垃圾。
  拉拉准备给老猎打打气,结果发现老猎一点儿事儿没有,依旧信心十足,还说下次一定会改进。
  拉拉也对面试安排作了改进,这次,她把人约在黄国栋来大陆的日子,黄国栋一到,拉拉说自己觉得这俩人都值得考虑,非让他先看一遍再送去给何查理。黄国栋躲不过,只好把俩人看了,他心里暗想这俩人都还行,其中一个称得上不错。黄国栋就对拉拉点了头,拉拉马上把人送去给何查理看。
  拉拉和黄国栋正在办公室里商量工作,何查理来了。“垃圾!”他说,义愤填膺的样子,“太垃圾了!”拉拉不讲话。黄国栋只好自己出面,好声好气地问何查理对哪些地方不满意。
  何查理说:“矮个儿那个,叫HOWARD对吧!你们听听他都问了我什么问题,他问公司给他配的是什么车,还问配不配司机,又问能不能租别墅。他这是打算来工作吗?活还没干,要求一大堆!”
  拉拉问黄国栋:“那您说现在该怎么办?”
  黄国栋含糊其辞说:“你让猎头再找找,就没有更好的了吗?”
  拉拉早知道黄国栋会有此一问,她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打猎清单递给黄国栋。
  黄国栋接过清单仔细看了起来。几乎所有有分量的竞争对手的公司名称都列在上面。
  黄国栋看罢,抬起头来,一脸无奈地问:“真没有更好的了?”
  拉拉反问他:“您和查理有什么建议?你们希望再去哪一家公司找找?告诉我你们心目中的目标,我可以让猎头去试试。”
  黄国栋斟酌半天,最后他下定决心似的说:“这样吧,我面试过HOWARD,我认为他是值得考虑的人选,我等会儿去查理的办公室和他说明我的观点。无论如何,这个应聘者我还是想送到新加坡去给大卫面试。”
  拉拉点点头,觉得黄国栋就该这么向何查理表明自己的观点,做人做事总该坚守自己的底线。
  黄国栋和拉拉一致认为,HOWARD是四个应聘者中最优秀的一个,尽管何查理把HOWARD批评得一塌糊涂,黄国栋还是顶住了何查理的压力,坚持把HOWARD送去新加坡让麦大卫面试。麦大卫和HOWARD谈过之后,果然表示认可。
  拉拉原指望麦大卫能说服何查理,不料何查理坚决不肯让步。后来,何查理的老板也就是SH亚太的总裁威廉,就出面劝麦大卫说,毕竟这个人是要给何查理用的,既然他不愿意要,就算现在我们硬塞给他,他心里也不舒服,对日后的上下级合作不利。麦大卫只得让步。
  拉拉接到黄国栋的电话非常失望,明知道这是定论,没法翻案了,她还是和黄国栋争了几句。黄国栋说:“拉拉呀,你是没看到,为了这件事情,大卫和查理都很不痛快,官司都闹到威廉那里去了,威廉的话也有道理,以后人招来了是向查理报告的,这个人如果查理根本就不认同,以后上下级怎么合作?所以我劝你,就不要再说了。再说要出人命的。”
  拉拉不情愿地嘀咕着:“这事儿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和老猎说,他肯定不服。”
  黄国栋说:“你就跟他实话实说,直属上司不认同这个人选。强扭的瓜不甜,HOWARD非要来,搞不好会死得很难看,要是HOWARD过不了试用期,老猎还不是空欢喜一场,一样拿不到佣金?”
  拉拉并不需要黄国栋教她怎么和老猎交涉,她真正发愁的是,上哪儿再去找HOWARD这样的人呢?这样下去,只怕找来的人质量反而不如HOWARD。
  老猎收到拉拉的消息也很郁闷,半天没说话。拉拉在电话里听出老猎情绪不高,生怕连他都要放弃了,忙胡乱给他打气:“办法总比困难多,你经验这么丰富,你要是做不了这个单子,市场上这些猎头我也找不到第二家能做这个单子的了。”说完了,自己也觉得话说得很空,老猎倒领她的情,说:“谢谢拉拉,你这么看得起我,我一定不放弃。让我仔细想一想,下面该怎么做。”
  拉拉也说:“是,看来我们的思路得变换一下角度,可是具体该怎么变,现在我也说不好,我们都想想,有了眉目就通气。”
  本来否定HOWARD的结论就够让拉拉郁闷的了,当天下午拉拉又遭受到一次意外打击,她和何查理在办公室的走道里迎面碰上,她跟平时一样客客气气地叫了一声查理,不料对方就当没看到她一样,板着脸径直走了过去。旁边好几个人都注意到了这场短剧,拉拉察觉到人家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那一瞬间,拉拉的情绪简直糟糕透了。
  当天晚上,拉拉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在北京的王伟。
  王伟宽慰拉拉:“他也就是一时烦心。他能做到这么高的级别,你要相信他的智慧,也许明天他就对你和颜悦色了。”
  拉拉“嗯”了一声,央告王伟道:“我心里好烦,你能不能早点回广州呀?”
  王伟笑了,劝拉拉再等等,北京的事情他一时还办不完。拉拉嘟囔说:“你们北京办不是有销售嘛,交给他们去跑不行吗?”王伟解释说:“现在正是关键阶段,还是得自己抓,单子落实以后,具体的事情会让他们去跟进。”拉拉吸了吸鼻子,不吱声了。王伟问她是不是不高兴了,拉拉说:“没有,我琢磨怎么在麦大卫和何查理之间走好平衡木呢。”
黄国栋跟查理谈完后,告诉拉拉:“查理说HOWARD‘可用’。”
  拉拉说:“我也不需要多高的评价,‘可用’就够了。”
  黄国栋说:“别急,查理还有话。他认为曹远征也‘可用’。查理的意思,我们与其接受一个不够完美的外部候选人,还不如优先考虑同等水准的内部候选人,还能起到激励员工的作用。”
  拉拉反应过来,马上表示反对:“曹远征的流失率太糟糕了,要是让他当总监,他得炒掉多少人?”
  黄国栋客观地评价曹远征说:“他的流失率有多糟糕,他的业绩就有多骄人,这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家伙,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
  拉拉觉得有必要表明自己的观点,就说:“坦率地说,我不认为曹远征的得分能和HOWARD打平手。而且,我认为曹远征目前的水平与公司对总监的要求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他需要改善他的领导力,最近一次的360度评估报告显示,他对下级是逼迫大于激励,管理风格过于生硬,在跨部门沟通合作中也有霸道之嫌。”
  拉拉搞不清楚黄国栋对曹远征当总监到底是什么态度,又不好直接问,沉默了一会儿,拉拉坦然地说:“如果有需要,我愿意当面向查理表明我的观点。”
  麦大卫根本不同意考虑曹远征,光是冲着他一贯居高不下的流失率,麦大卫就不能同意。不过,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麦大卫考虑得更多的是组织架构的安全问题——何查理没有合适的接班人选,正因为如此,SH才在外部市场寻找更有培养潜力的任职者,这个方向是不可以改变的。
  何查理两手一摊说他没意见,那就让猎头继续找,关键是销售团队的拆分已经比预定计划慢了,不能再拖延。对此,麦大卫建议说:“要么让易志坚暂且代理着。”何查理最不喜欢麦大卫对他的人员调配指手画脚,他回答说,他自会安排合适的人暂时代理,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新总监的人选要早作定夺。
  鉴于市场上人才难寻的客观情况和组织对新总监早日到岗的迫切需求,何查理的老板威廉亲自把麦大卫和何查理叫到一起开会,指示他们对应聘者的关键能力不能放松,其他方面的要求则应考虑适当妥协——这可以说是对何查理的一个督促,暗示他要采取更为配合的姿态;威廉同时也给麦大卫施加了压力,要求他必须加快招聘速度。
  麦大卫为求稳妥,特意让黄国栋安排他和老猎单独见了一次,面授机宜。回广州后,老猎和拉拉说,要背水一战,全力以赴最后拼一次,这次要再不行,他就真的放弃了。说得拉拉也一阵悲壮。
  临了,拉拉说:“要不,我安排你也见一见查理吧?”她是担心老猎光顾了听麦大卫的,却忽略了何查理的倾向,平衡不把握好,最终是要从平衡木上掉下来的。
  五一假期刚过,童家明意外来广州,约拉拉见面。原来他已经离开DB,和另外两位做HR的朋友准备联手自己创业,做大学生就业指导。
  拉拉说:“你要是想开这种培训班,得有几个称职的培训师才行,而且最好能分布在高校集中的主要城市。”
  童家明说:“还不光是这个,我就算开了培训班,也得姑娘小伙子们识货才行。”
  拉拉说:“得先培养起口碑。”
  童家明说:“是,准备先下点工夫培养口碑。”
  “得体的言谈举止当然是一个重要的帮助,但是我觉得有一个更关键的问题是‘定位’,得找准自己的定位才能有效地找工作。”拉拉说,“以我的个人经验,很多新人在找工作的时候,其实挺茫然的,他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工作、能做什么、能做好什么、行业未来的前景、用人单位喜欢用什么样的人,都搞不清楚,有的只是一个模糊的价钱概念。”
  童家明说:“你说的‘定位’我特别感兴趣。人总是在摸索和碰壁中不断寻找校正自己的定位,我的职业理想就是缩短年轻人的这个寻找过程,减少碰壁的次数,从而提高生命的效率,改善生活的质量,比如早点退休,钱虽然不很多,但也不为钱发愁。”
 “是吗?那咱俩还算得上是同志。”
  “我有一双识别同志的眼睛,要不你说我来广州,怎么不找别人单找你呢?”
  拉拉起先还笑,等童家明这话一出,她顿时一怔,“你要拉我入伙呀?”
  童家明说得很恳切,“拉拉,当年做校园招聘的时候咱俩搭档过,这一套你熟悉,你做事的方式我也非常欣赏。我是真心想拉你入伙的。怎么样,你有兴趣吗?”
  拉拉沉吟着,没有马上回答。兴趣她当然有——只是,眼下在SH好不容易才打开局面,而且,听说2009年下半年组织架构就要准备拆分了,拉拉已经比较具体地看到了当总监的希望。
  拉拉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思,童家明还是猜出了七成。童家明也不着急,他很恳切地对拉拉说:“这是个大事,你慢慢考虑,不着急答复。”
  虽然拉拉明确说了暂时没有创业的打算,但童家明看得出来,她对就业辅导本身还是很感兴趣的。童家明问拉拉是否可以帮助他编写培训教材。拉拉想了想,出了一个主意:“以案例分析的形式来写,你觉得怎么样?比较生动,便于消化吸收。而且,没有条件上你的培训班的人也可以买书自学。”
  童家明眼睛一亮,高兴地拍掌叫好,他觉得这主意很有创意,也很实在。拉拉说:“我们可以像写电视剧本那样,每一个观点都用若干个独立的典型案例去说明。”
  两人当场一言为定,拉拉回去就结合童家明的就业辅导计划编写教材大纲,写好后两人一起讨论修改,直至敲定这本教材到底需要展示灌输哪些理念和技巧,然后两人分头去准备案例,材料完备后由拉拉主笔。
  拉拉说:“我刚才给这本教材想了个名儿,《毕业头三年》,你看怎么样?”童家明一咂摸,觉得就是这么个意思,挺准确。
拉拉临走,童家明反复交代说:“拉拉,莫负我心,千万不要放我鸽子。”拉拉说:“得了,你看中我,不就是因为我是一头明知前面是坑也坚持要掉进去的倔驴吗?”童家明把手放在胸口表白:“那不是我说的,是李斯特说的,当然,我认为他有他的道理。”
令人意外的应聘
  当老猎说出最后找来的这个应聘者的姓名时,拉拉半天没出声,因为老猎喉咙里发出的两个音节是“陈丰”。
  拉拉满心纳闷:“陈丰在DB待得好好的,怎么会肯考虑SH?”老猎打包票说:“放心,这我已经问准了,他愿意考虑。要不我哪能跟你提。”
  拉拉沉吟半晌,劝老猎道:“你看,我们前面推荐的几位全都是有现成总监经验的业内人选,尚且被何查理一一驳回,陈丰可是跨了行业,升总监也不足一年,我们要真推他,查理得说什么呢?而且就算SH这边同意面试陈丰,陈丰的动机有多强烈?我对此很担心。”
  老猎愣了一下,说:“我了解了,他的家小都在广州,如果事情能谈成,他不但能回家,而且以后还有可能再升,这应该是很站得住脚的跳槽理由。”
  拉拉心说,以后有可能再升,以后还有可能被干掉,也可能被挤走。何查理心里想用的是曹远征,陈丰要是知道SH的形势,还愿意来吗?
  在确定老猎和陈丰说了SH是自己在协调这件事后,拉拉说:“其实,我个人觉得陈丰的潜力是不错的。只是实在是跨了行业,我担心查理和大卫不接受。这样吧,我先给陈丰打个电话,约他谈一次。他跳槽的意愿能落实,我再去问查理和大卫的意见,看他们是否接受陈丰的硬件。”
  老猎连声说:“好,你们是老同事,说话方便。”
  拉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陈丰了。两人聊了一会儿陈丰在DB的情况,拉拉话题一转,“跳槽可是很辛苦的。”陈丰淡淡地说:“知道,又不是没跳过。”拉拉愣了一下,指出:“可你上一次跳槽是八年前的事情了。”陈丰一笑,说:“是呀,再不跳,恐怕要失去跳槽的能力了。”
  拉拉说:“你在DB待得好好的,怎么会忽然想起要跳槽了?”
  陈丰说得挺直接,“因为我还想发展。”
  拉拉点点头,不满足地追问了一句:“就因为这个?”
  陈丰解释说:“这是主要的。DB的情况你都了解,我继续待下去,估计现在的职位已经是到头了,有时候想一想,还是不太甘心吧。当然,还有些别的利益,回到广州,对家庭也更好。”
  拉拉眨了眨眼,说:“实话实说,作为HR,我巴不得你能马上来SH,我自己能完成任务,又给公司招来个人才。不过,毕竟你现在已经做到这么高的职位了,好歹有八十来万年薪,所以跳槽的事情,你可一定要慎重考虑。”
  陈丰听出拉拉有点不放心,说:“拉拉,你了解我的性格,对我个人来说,这是大事,如果没有考虑好,我不会贸然出来面试。”
  拉拉说:“嗯,万一……陈丰,我是想说,跳槽的时候当然会有乐观的预期,也要作好悲观的打算。”
  陈丰笑了笑,诚恳地说:“拉拉,我在外企也这么些年了,要是还有什么估计不足的,那只能怪自己了。这个世界,总是适者生存的。如果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我反而会觉得遗憾。”
  陈丰等于把话都说透了,拉拉这才稍感踏实,再想想,他还未必能过何查理那一关。拉拉就告诉陈丰这个职位已经招了五个多月了,一直没能招到让领导们满意的人。陈丰说,猎头跟他说过这一点,仍然很平和的样子。
销售队伍拆分的事情,一直是易志坚在协助何查理筹划。5月中旬,何查理在销售市场的总监会上要求一周内把拆分方案最后敲定,易志坚就猜到是新总监已经签了OFFER。
  易志坚是何查理的得力干将,一般有什么机密大事,何查理多多少少都会和他通通气,可这次他从何查理那里完全得不到一点新人的具体信息,他不由得有些失落。他又拐弯抹角地问了拉拉两次,拉拉只是装傻充愣,易志坚心里有点酸。
  越是问不出新人的背景,易志坚心里就越不踏实。易志坚是个很有想法的人,特别是近年来,随着SH中国的战略地位越来越重要,他渐渐萌生了有朝一日坐上副总宝座的强烈期望,而现在他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直觉,新总监可能会导致他的雄心壮志落空。
  易志坚迅速作了一个决定,在报给何查理的拆分方案中,他作了一个调整,把原本打算留在自己团队的曹远征调到了新总监手下。
  何查理说:“你把万方也给了新总监?”
  易志坚表白说:“是呀,这次我够大方了吧?最好的两个大区经理都给了新总监,张寅和冯浩不能再说我小气了。”
  何查理轻轻点了点易志坚,道:“万方一季度就险些没完成指标,我看她二季度又悬了,这样的大区经理还能算‘最好的’吗?”
  易志坚有点尴尬,辩解说:“那是属于掌控中的、暂时的,万方到三季度就发力了,一准把前面落下的差额给补回来。”
  何查理没有理会易志坚的信誓旦旦,他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利害关系,觉得也好,分两个难搞的大区经理给新总监去管,才能看出新总监有几两本事。
  直到陈丰报到的当天,何查理才宣布了对他的任命。
  公告一出,不但曹远征郁闷失落,连易志坚也很是愤懑,高级总监的“高级”二字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再一看新总监的背景介绍,他就更恼火了。
  “一个卖通信的,跑来卖化工!俗话说得好,隔行如隔山,他凭什么‘高级’呀?就凭本科和硕士学的是化工?还有八年前做过化工?八年!行业每一天都在不断进步,八年不接触一个行业,还能算懂行吗?”易志坚在心里暗骂着。
  易志坚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起身就往张寅办公室去了。到了那儿一看,巧了,另一个销售总监冯浩也在。易志坚自己找了把椅子一坐,说:“你们聊什么呢?看了咱们新来的高级总监的任命了吗?唉!还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咱们也得向人家看齐,争取早日‘高级’!”俏皮话逗得那两人都笑了起来,易志坚自己也跟着哈哈大笑。笑罢,他提出一个问题:“你们说,这通信和化工隔得那么远,按卖通信那一套来卖化工,行不行呀?有点悬!”不等那两人说话,他自问自答地摇了摇头。
陈丰来了不久就立了一些新规矩,说是为了完善原有的体系。在陈丰的种种“维新”举措中,最为人们津津乐道的有两个表格,一个是销量预估表,还有一个是销售进度复核表,这都是大区经理们每月必填的。
  易志坚发现,光是每月研究这些表格的数据,就对陈丰加快对化工行业的学习颇有帮助,陈丰进步得很快。可是大区经理们过去都随便惯了,指标分下来,谁也不会偷懒,干吗要做这么多文案工作?表格是都按要求填了,私下里却颇有抱怨,风声也传到了何查理耳朵里。
  有一次,在销售总监的月会上,何查理提起这件事情,陈丰解释说:“作为管理者,本来就该对全局心中有数,这都是大区经理和小区经理本来就该思考清楚的问题,我只是让他们把思考的结果变成文字而已。白纸黑字的东西,每个人写的时候自然又会格外慎重,这样可以逼着粗枝大叶的人变得更踏实一些。”
  易志坚说:“SH能在中国做到今天的规模,销售体系的控制力还是很强的吧?指标年头分好了,每个季度又要复核,到了每个月又要再复核调整,销量更是月也统计,季也统计,公司养着个销售效益分析部门,就是专管数据统计分析的嘛,你那两个表格是不是有点儿重复累赘呀?”
  陈丰坚持说:“不重复。销售部作为执行者,自己要心中有数,这些计划是怎么具体地得以分阶段分区域实现的。而且,很多情况是不断变化的,销售作为战斗在一线的部门,对各种变化是最敏感、最快得到消息的,各级经理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及时有序地调整战术。”
  易志坚笑道:“我听说你现在的很多手法都是从DB套用过来的,可是毕竟行业不同,SH有SH的做法。我冒昧说一句,你来的时间还不长,有些事情可能还需要花时间来慢慢了解,先融入,然后才谈得上完善嘛。”
  陈丰正待反驳,突然有人说话了:“老易,新人应该努力融入是不假,可是从另一个角度讲,一家公司要想进步,就需要不断补充新鲜血液,要不断借鉴市场上更先进的做法,尊重多样性,企业才有活力。否则的话,全是内部提拔,就成了近亲繁殖,一代一代的经理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所有的规矩也是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没有任何变化,这可不是好事情。”说话的人是培训经理李卫东。
  易志坚素知李卫东在麦大卫面前颇为得意,就打了个哈哈,“融入重要,新鲜血液也重要,都重要哈。”
  何查理又转头问了冯浩和张寅的意见后,才表态说:“我看陈丰的表格不错,值得你们几位借鉴。这样吧,陈丰你找一个大区经理出来,给所有的大区经理培训一下这两个表格该怎么用。到时候,你们几位总监都要去听,我也去,记得通知我一声。对了,让曹远征讲怎么样?他表达能力不错,普通话也说得好。”
  易志坚为了表示自己的积极,对何查理建议说:“老板,万方的表达能力更好,我以前都喜欢让万方给大家讲课。”
  何查理转过头对陈丰说:“陈丰你来安排吧,你觉得哪位大区经理这两个表格用得好,表达也好,就由他来讲。”
  陈丰说:“我觉得小梁不错。”
  李卫东力挺陈丰,“小梁讲课的确不错,我们上半年的领导力论坛就是他做讲者,效果挺好。”
  会后,李卫东快走几步追上陈丰,说:“要是小梁觉得有需要,可以找我先试讲一次,我帮他看看有哪些地方可以做点改进。”陈丰自然高兴,连声道谢。
  一转眼,陈丰进SH已三个月了,虽然做了很多努力,业绩却并不理想,几个总监中,他的排名是第三,马马虎虎刚刚及格。何查理试用期虽然让陈丰过了,但是在面对面的评估谈话中毫不客气地指出,作为“唯一的高级销售总监”,陈丰的业绩距离公司对他的期望有差距,他应该“尽快”让业绩有“明确提升”。
  陈丰多少年没听过这种话了,与让人抽了脸也差不了多少,何况何查理白纸黑字地给他在试用期鉴定评语中写了下来。陈丰当晚没睡好,他想到了种种可能性。
过了一周,何查理、麦大卫、黄国栋还有何查理的老板威廉聚在香港开会,对何查理手下总监级别的人员进行下半年的人才评估。
  何查理说:“一年前我们评估总监的时候,易志坚确实还不够格进入这个人才库,可是在过去的这一年里,特别是近半年来,他的进步很大。除了保持了业绩的一贯优秀,在本位主义和霸道上也有了很好的改善,比如二季度销售队伍拆分的时候,他主动提出把手下最优秀的两位大区经理曹远征和万方都调给新总监。”
  麦大卫问他陈丰的表现如何。何查理说:“正如我们期待的,陈丰确实带来了一些时尚的管理工具和销售理念,但是从过去的三个月来看,这些东西更多的是停留在理论的层面,而没有转化为实际的生产力——在四位销售总监中,三季度他的业绩排名倒数第二,令人失望。”
  麦大卫怔了一下,反驳说:“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按照我们的游戏规则,加入公司不满半年的员工,可以讨论其表现和潜力,但暂时不给予打分。”
  在销售总监的评估标准里,业绩永远是第一条。易志坚当总监两年来,业绩一直很好,这一点使得何查理理直气壮,在何查理的坚持下,他的老板威廉终于也表态,可以把易志坚作为“READY IN 2 YEARS”(指接班人并非现成就够格提拔,而是还需要两年的时间为晋升做好准备)的接班人选放入高潜力人才库,并责成黄国栋配合何查理,针对易志坚的优缺点,抓紧制定出一个培养他的一年期的行动方案。
  至于陈丰,威廉表示赞成麦大卫的观点,“陈丰的逻辑思维能力确实很优秀,但是,”威廉很严肃地强调说,“他必须用业绩证明自己!”
黄国栋把总监级别的评估结果发给马莱,让她把各级别的评估结果汇总到一起。马莱汇总后把结果发给了黄国栋和其他两位HR经理,拉拉和李卫东都一眼从总监级别人才库的变化,看出了端倪——易志坚成了接班人了,虽说是两年后才能READY(就绪),但接班人总归是接班人。而陈丰,虽说是“TOO SOON TO EVALUATE(现在评估为时尚早)”,“优势”方面也给予了“逻辑思维缜密”的肯定,但在“需改进之处”也白纸黑字地写着“业绩待改进”。
  黄国栋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很严肃地告诫HR经理们务必对评估结果严加保密,他强调这是纪律。
  纪律归纪律,这种事情对聪明人其实保不了密。首先是易志坚,现在又是要送他去念EMBA,又是要请老外来教他学英语,他还能不知道自己上位了?其他几个得不到类似待遇的总监,不也马上看到这种区别了吗?谁还不知道其中的意思?
  拉拉知道陈丰在系统完善和人员整顿上花了不少精力,就劝陈丰把别的事情暂时缓一缓,先集中精力把业绩冲上去再说。陈丰却很坚持,说有了好的制度,有了合适的人,销售一定会上去。
  拉拉心里替陈丰着急,忍不住说:“你现在这些人有哪个不合适吗?曹远征和万方可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区经理。”陈丰不吭气。拉拉想起曾听人说曹远征的状态不太好,就追问陈丰是不是对曹远征表现不满意?陈丰没有回答,反问道:“听说本来有提拔他做总监的考虑?”
  拉拉谨慎地回答:“据我所知,提拔曹远征的事情没有在正式场合拿到台面上讨论过,民间说法倒是有的,他自己抱有期望也很自然,毕竟是业绩排名第一的大区经理嘛,查理和老易还是挺欣赏他的。”
  陈丰道:“我知道了。”
  拉拉又问他:“万方怎么样?”陈丰先是不说话,等拉拉追问,他忽然冒出一句:“拉拉,你有没有听说过万方的区域业绩虚高?”拉拉吓一跳,说:“你发现了什么?”陈丰说:“肯定有问题,而且问题不小。要不是这样,易志坚也不会把万方扔给我。”
  拉拉说:“怎么会这样?老易知道吗?”陈丰淡淡一笑,说:“当然知道,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拉拉问:“你觉得老易参与了吗?”陈丰分析说:“一般说来应该不会参与的,他已经做到这么高的级别了,犯不着因小失大,他只是一直在装傻。”
  “装傻也够严重的了。”拉拉说。她想了想,小心地试探道,“你觉得需要和查理谈这件事吗?”拉拉没有把话全说出来,陈丰明白她的意思,他说:“放心吧,查理肯定早看出问题了。”
  如果陈丰现在要明着清理假销量,只怕不单是易志坚处境微妙,就是何查理面上也不好看,拉拉问陈丰:“能不能和平过渡?现在起对万方盯得紧一点儿就是了。”
  陈丰苦笑道:“拉拉,现在不是我非要翻旧账,而是我自己就面临着难关。要是按实际情况来,估计万方连去年销量的百分之七十都完成不了,何况是今年还要求百分之二十的增长?她的大区可是主力大区之一,她的情况这么不好,我怎么办?总不能让我也跟前手一样装傻吧?而且,老易还有装傻的余地,我却已经没有那个余地了,那个谎已经扯得满得不能再满了,再扯下去,马上彻底穿帮。”
  两人沉默了一阵,拉拉问陈丰:“你准备跟查理摊牌?”
  “对!我在等待一个恰当的谈话时机。不过,拉拉,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免得你跟你的老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拉拉苦笑道:“也只能如此了。如果你们销售部自己能设法消化假销量,和平过渡,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否则的话,大家不好看。要是我去跟我的老板说,查理会很难堪,我呢也不用在这儿干了。”
  陈丰望着桌面,幽幽地说了一句:“事情要是闹大了,恐怕我也干不长了。”
  拉拉宽慰他说:“不关你的事,这是陈年旧账。”
  陈丰笑道:“哪里有那么多公平可讲,山芋再烫手,接到了就只能想办法接好,扔是扔不掉的,我自然也不愿意烫着我自己。”
  陈丰在万方的大区里挑了一个重灾区悄悄做了点儿调查,然后就跟何查理摊牌了。
  何查理稍作思索后,当着陈丰的面,直接把易志坚和销售市场效益部的总监都叫了来。
  那两人刚一落座,何查理就把那几张报表递了过去。两人毕恭毕敬地接过去一看,心里都明白了要谈的是什么,易志坚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几倍。
  何查理说:“万方那组的数据我一直就在说看不懂,但是从来没有人回答我,我呢事情一忙,也就没顾上追问你们。现在陈丰提出来要彻底搞明白这个问题,这很好,就此把事情搞搞清楚,不能继续不明不白地糊涂下去。”
  三个总监都假装在认真研究那几张报表,谁也不吭声。
  何查理就点效益总监的名,说:“马腾飞,你马上派人下去查万方的数据,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查清楚,不要给我一本糊涂账。”
  马腾飞谨慎地说:“这几个地方的经销商历来都不太好讲话,当然,谈我们是肯定要和他们谈的,但是说不好他们能合作到什么程度。”
  何查理似笑非笑地对马腾飞说:“我和孟扬谈一下,让商业部派一个经理跟你们一起下去,协助你搞定经销商。”
  易志坚可真慌了,急不择言地说:“万方的部分区域是没有办法的,所有跨国公司在那里都是那么做生意,当地的民风如此。”
  何查理脸一沉,说:“什么叫没有办法?照你这么说,在那里做生意就非作假不可?那我就不要那一块生意了又如何?解散那里的销售队伍,生意嘛,由着它去自生自灭,有多少自然销量就算多少!”何查理讲话的声音依然不高,却杀机毕露,吓得易志坚整个心几乎翻了个个儿,不敢再随便发言。
这当口,商业总监孟扬接旨飞奔而来。何查理说:“来得正好,马腾飞,你把你的要求和孟扬说一说。”马腾飞大概介绍了一下事情的由来,孟扬就问:“是查数据异常的小区,还是万方管的所有小区都查?”
  大家都看着何查理,何查理说:“看我干吗?你们是怎么想的?”易志坚硬着头皮说:“老板,万方下面有六个小区,如果每个都查,我担心这样影响面太大,一旦查起来,必然人人自危,没有心思做生意了。”
  何查理说:“陈丰,你看呢?”
  陈丰也知道,要是整个大区这么横扫过去,只怕生意都不用做了,就爽快地说:“那就把检查重点放在问题较大的两个小区吧。”
  孟扬又提出一个他很关心的问题:“是查最近三个月的数据呢,还是查最近半年的数据?”
  陈丰马上说:“我个人意见,应该查最近二十四个月的数据,至少也应该查最近十二个月的数据。”
  易志坚几乎要跳起来了,“陈丰,你这比秋后算账还厉害!你这样的查法,基层那些销售代表都要寒心了,他们在前方拼杀,结果现在公司内部要查他们,以后谁还肯给公司卖命?!”
  陈丰觉得易志坚在危言耸听,淡淡地说:“没那么严重,老老实实做销售的就没事儿。公司也不是要揪着小辫子不放,只不过要确保大问题不能有。”
  易志坚不看陈丰,话里有话地回了一句:“在座的各位都是从销售代表做起到今天的,老老实实的,能做得好销售吗?”
陈丰针锋相对说:“不实诚的人,老易你敢用吗?”
  何查理见两人各不相让,当即作出决定:“这样吧,先查今年一月到九月的数据,然后,要不要再接着往下查,视具体情况再定。陈丰,你看怎么样?”
  陈丰知趣地点头表示这样很好。
  效益部派出去查销量的经理回来了,结果没有任何悬念,和大家估计的一致。几个总监关在何查理的办公室里嘀嘀咕咕开了大半天的会。
  何查理的想法是把万方调到效益部去,级别上降了一级,但是由于换了部门,相对没有那么扎眼,也算给她留了面子。马腾飞心里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要万方,可何查理发话了,也只好捏着鼻子答应下来。
  陈丰心里非常非常的不爽。
  首先,他感到何查理很不尊重他。毕竟是他陈丰管的区域出了事,何查理事先却根本不问他的想法,就直接在总监会上把处置方案端出来了!二者,陈丰觉得,照何查理这么处理,作假的成本也太低了:作假成了,能扶摇直上,不成的话,抬屁股挪个位置就是了,撑死了也就是拍拍屁股走人。如此,公司“商业行为准则”上的那些规定,还有什么严肃性可言?他以后还怎么管其他人呢?
  心里这么想,话还不好直说,陈丰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担忧,“这个方案,我感觉是非常仁慈的,讲良心的人会深受感化就此改过,但是人有百种,会不会有人把公司的宽大错误地解读为软弱,今后只要看着利益足够大,他就又犯老毛病呢?”
  何查理沉吟了一下,问陈丰:“你有什么想法?”陈丰说:“万方和相关的小区经理肯定都不合适再用了。至于销售代表,其中一部分人也不该用了,坏习惯已经养成,聪明劲儿都没有放在生意上。”
  易志坚打断陈丰说:“那客户怎么办?看到我们这么动荡,谁还敢跟我们做生意?SH在中国的天下不是一朝一夕得来的,多少销售付出了青春和心血!就说万方吧,她是不该,但是为了公司的生意,她37岁的人了至今还不敢要孩子。我建议千万慎重,不要伤了那么多销售的心,不然以后谁还肯为公司卖命!”
  一席话说得原本保持中立姿态的孟扬和马腾飞也不好再不作任何表示了,陈丰却觉得十分可笑。37岁不生孩子,是个人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做SH的员工,就意味着同意接受SH商业行为准则的约束。不能说因为到了37岁还不生孩子,一个人就有了弄虚作假的资格。
  虽然事先已经料到陈丰会不高兴,但是何查理对陈丰的坚持还是估计得不够充分。看陈丰的意思,是一定要来个人员大换血。何查理算是彻底看明白了,陈丰志存高远,他不在乎眼前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要从根本上掌握主动。
  硬压陈丰显然不合适,答应陈丰的要求又不是个小事儿,何查理就使了个缓兵之计,道:“你们说的都有一定道理,此事不急于一时,公司一定会慎重平衡好各方利益,总之,大局为重。我下面还有个电话会议,今天先谈到这里。”
  才等了两天,忽然有人群发了一封邮件,内容是举报万方大区的销量作假。
  何查理一看,这封邮件同时发给了不少人,SH中国总监级别的名字都在上边,此外,三个HR经理的名字也都在上边,总算是写邮件的人手下留情了,没有发给全世界。何查理想,这下妥了,省得犹豫不决了,主动跟HR和内控说吧,说个六七成好了。何查理抓起座机拨通内线,“拉拉,你现在能到我这儿来一趟吗?”拉拉也刚看过那封邮件,她想,正好,事情就算过了明路了,做HR的,该朝谁提问就朝谁提问。
  对黄国栋来说,这本来是平淡无奇的一天,突然冒出来的检举邮件改变了这一点,黄国栋被那封生动的邮件大大地吸引了,他兴奋地把邮件仔仔细细地通读了两遍,正想找杜拉拉问个究竟,何查理的电话到了。
  黄国栋问:“问题存在有多久了?”何查理替易志坚打马虎眼说有大半年了。黄国栋“哦”了一声,马上想到,实际发生的时间恐怕只会更长,那么易志坚至少难逃失察之责。
  出了这样的事情,按公司流程,得马上通知内控,内控归财务总监荣之妙管。何查理说:“我一会儿就跟荣之妙也打个招呼,约一个时间,我们三人碰头,一起讨论这件事情吧。”
黄国栋放下何查理的电话就打电话给拉拉。拉拉说:“刚才我给您打过电话,可您电话一直占线。”
  黄国栋说:“是查理在线上,商量那封邮件上说的事情。你们听说了什么吗?”
  拉拉谨慎地说:“今天上午查理把我找去简单沟通了一下,他刚刚派人查过销量,确实有问题。据查理说,这次是因为他和陈丰都觉得万方的数据有些古怪,才想到要在销售部内部自查一下的。查回来的数据我还没有看到,查理也说得比较含糊,所以,问题有多严重,牵涉面有多广,历时有多长,都还不得而知。”
  黄国栋问拉拉:“你没找陈丰问问情况?”拉拉说:“陈丰上午一直在忙,我找了个空当问了他几句,陈丰说得比查理具体一些,他说这次效益部查的时间范围是今年一到九月份,有两个小区的问题比较突出。我想,销量还是等内控的人来裁定吧,就没有再追问他具体数字。”
  黄国栋心里也有数,这么敏感的事情,销售总监们自然不敢随便说话。他嘱咐拉拉:“不管怎么样,按照公司的相关规定,这些数据一定要经过内控部的审核,才能下结论,这是内控的职责。等内控确认了调查结果,HR才好配合销售部做下一步的动作。”
  拉拉说明白,又问黄国栋,麦大卫是否已经知道此事。黄国栋说:“知会一声是要的。要是问题不太严重,只是处理到大区经理级别,就不见得要去打扰大卫,我们自己处理就好了。但事情要是牵扯到总监级别了,就肯定得和大卫通气后才能做出最后决定。”
  黄国栋明白拉拉在担心什么,他给拉拉吃宽心丸说:“匿名信嘛年年有,事情未必就有邮件里说得那么严重。拉拉你先不必太担心,总之,一切都等我和查理、荣之妙开过会再说。”
黄国栋从何查理那里出来就直奔拉拉的办公室。“都谈妥了,大区经理和两个小区经理离开公司,销售代表嘛,主要看陈丰的意思,让他拟一个去留方案报给查理和HR,问题严重的打发走人,其余的教育为主,既往不咎。”
  陈丰很快赶了过来,手里拿着效益部从经销商那里查回来的数据。三个人主要依据这份数据,又参考了销售代表入职时间的长短,一起拉了一份去留人员的名单。
  拉拉把那几张表格的正面反面都翻了一下,忽然提出一个问题:“陈丰,这是复印件吧?怎么看不到经销商的公章?”
  陈丰说:“原件在内控那里,我这复印件上面没有公章,原件应该也没有公章。”
  拉拉马上打电话给孟扬问究竟。孟扬说经销商不愿意卷入法律纠纷,所以他们不肯盖公章。
  陈丰急了,“自己做了什么,当事人自己心中都明白!也不见得非要把这东西亮给他们,口头点一点就行了。”
  拉拉不同意,“那可不好说!神经坚强的人总是有的,他就说他不明白他犯了哪条,让你给他个说法。只要有人带头闹,其他人就会跟上,到时候我们反而骑虎难下。”
  黄国栋说:“我再找查理商量商量,拉拉你也和陈丰一起想一想有什么别的办法。”
  拉拉打电话给沈乔治,让他把万方和两个小区经理的合同到期日查出来。
  拉拉放下电话,陈丰说:“万方的合同还有两个月到期,两个小区经理,一人刚续约没几个月,合同到期还早着呢,另一个的合同也要过半年才到期。”拉拉有点儿意外,说:“你怎么记得那么牢?你刚查过?”陈丰闷闷地“嗯”了一声。
  沈乔治很快把拉拉要的信息查来了,拉拉看了一遍,陈丰记得都对。陈丰说:“拉拉,我知道,你想利用合同到期,自然终止合同。可是我等不了半年,何况还有一个才续约的。”
  拉拉说:“两个月一晃就过去了,你招新的大区经理不也需要时间?至于那两个小区经理,你不是说他们已经连着两个季度都没有完成指标了吗?我想以‘不能完成销售指标’为由来跟他们谈,让他们进入‘行为纠正计划’要求他们在二至三个月内改进,否则就得离开公司。”
  陈丰说:“拉拉我承认,你这一套最正规、最专业。可是我等不起。”
  拉拉很理解陈丰的心情,“那要不然,那半年到期的小区经理,可以先给调换一个岗位,比如给一个不重要的区域,或者组织一个孕产妇队伍让他带,你随便拨点经费,他做多做少你都不指望。等合同期到了,也不用多啰唆,直接结束合同。”
  陈丰说:“既然‘假销量’这三个字提都没法提,你凭什么让人家去管不重要的区域?”
  拉拉解释道:“只要说工作需要就成。小区经理就是小区经理,并没有规定非得管哪个小区,他的头衔仍然是小区经理,公司又没有降他的薪水,他就无话可说。”
  陈丰说:“那万方的事情怎么说?”拉拉不容置疑地说:“两个月你必须等,当然,我能快就快,快不了你就得等足两个月。说实在的,要照我本意,不妨再拖些日子,等到离合同到期日还有四十五天左右的时候再去和她谈,谈得早也有谈得早的弊病,她更早地摸到我们的底牌,中间可能再生变故。”
陈丰气急败坏地找拉拉,告诉她,万方说她怀孕了,不同意离职。拉拉吃了一惊。陈丰急得百爪挠心,问拉拉怎么办,拉拉沉吟半晌,决定找万方谈一谈。
  万方明确表示不同意离开SH。
  拉拉说:“你可以在不续约通知上注明,你已收到该通知,但是因怀孕,不同意离开SH,要求续约,并且已经交来某医院为你出具的相关诊断证明和检验报告。”
  万方说要打电话问律师再决定。打完电话她很爽快地签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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