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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月溪-《 遇见你,遇见爱》

乐一葵(当代)
1|第1章 边境
  边境小镇,清晨湿气很重,小镇唯一的长途汽车站在一片濛濛雾气里更显破陋不堪。
   说是汽车站,因为地处偏僻,平常也没有几趟来往的客运车,唯一比较能吸引乘客的地方,是这里有一趟能开到国境线的长途车。
   沈年独自坐在长椅上,等待早班汽车地到来,对新一天的旅行充满了期待。
   虽然身为华裔,这却是他第一次来中国,整整走了一个月,足迹遍布西南很多美丽的城市,人文风景之美,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因此他把原本应该结束的旅程又往南延伸到国境线外的泰国和柬埔寨。
   天色尚早,候车室里除了沈年之外只有两三个客人,看穿着打扮像是当地的农民,每个人腿边都放着鼓鼓囊囊的红蓝条化纤袋。
   等车百无聊赖,山里的手机信号又不大好,沈年无事可做,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那几个同样在等车的农民交谈,从他们的话语里了解一些当地的情况。
   农民们乡音很重,沈年的国语水平本来就有限,对此地方言更是一窍不通,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的时候,就以微笑来回应,那几个农民难得打开了话匣子,一直说个不停。
   这时候,候车室的门被推开了,短暂地打断了众人的话题。
   来人是个极年轻的女孩,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身形纤瘦灵巧,穿着咖啡色的外套,头上戴着一顶五颜六色的毛线帽子,帽子遮住耳朵的地方垂下两个绒球,看起来十分俏皮。
   在众人的注视下,女孩坦然的走进来,雪白清秀的瓜子脸上,水盈盈的杏眼清亮有神,她看了看四周,选择在沈年旁边坐下,但又跟他隔了一个人的座位。
   沈年没有想到,在这种偏僻地方会遇到长相如此甜美的女孩,出于好奇,他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从她的穿着和气质上看,她应该和他一样,是出来旅行的游客。
   女孩目不斜视,除了找位子时和沈年短暂地眼神交汇,脸上的表情始终冷冷的。
   此刻她安静的坐在那里,毫不理会周围人的目光,也不参与他们的任何交谈,仿佛身边的世界根本不存在一样。
   “你要是想喝水,那边的茶水间有热水。”沈年主动打破沉默。
   女孩扫视他一眼,对他忽然跟自己说话有些诧异,态度却还是冷冷的:“不了,谢谢。”
   她低垂的目光,吝啬地连看也不愿多看身边的人一眼。沈年心中暗想,这个国家的人们,除了思想更保守,似乎对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的男人有着超乎寻常的戒心。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长途汽车开进了车站的院子,沈年让路给那几个背着沉重货物的农民先走,等他们都上了车,他才背上旅行包出了候车室。
   空气中的湿气更浓重了,沈年回首望山,见山顶云雾缭绕,知道不久将会有一场大雨,拉好冲锋衣的拉链,跨上了长途车。
   目光下意识寻找之前那个女孩儿,见她坐在车左边某个座位,沈年坦然地走过去,选择在她后排座位坐下。
   这里地处亚热带,初春季节早晚温差大,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车内温度比外面高了很多,玻璃上很快就起了一层雾珠,本来还能透过车窗看到不远处的山林,渐渐的,视线模糊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无意中,沈年看到前座的女孩正在车窗玻璃上写字,白白的纤细的手指从衣袖里伸出来,她在窗户上写了一个小小的“泽”字,字很小,要不是沈年视力很好,隔着一个座位,基本上没法辨认出来。
   “泽”是什么意思?是她恋人的名字?
   沈年猜测着,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念念不忘地在玻璃上写下的,除了恋人的名字,应该不做第二想,于是他嘴角轻挑微笑,继续看他手里的书。
   中国人蔡景晖写的游记《到南极》,书十分有趣,是他于旅行中在某个书店买的,本来是想在坐车枯燥的时候打发时间,哪知道一看便上了瘾,竟有些手不释卷的感觉了。
   车开了几个钟头,行程中不时有乘客上车,快到中午的时候,离国境线越来越近,边境关卡也开始多起来,每到一处关卡,就有荷枪的武警上车来盘查,众人不得不一次次把护照和身份证拿出来接受检查。
   沈年是外籍,武警对他的检查格外仔细,不仅让他下车去扫描行李,还用感应器对他全身上下仔细搜索,十多分钟之后,他才得以重返座位。
   走近前座那个女孩,沈年惊讶地发现,她手里拿着正在看的书正是自己那本《到南极》,而她仿佛看得津津有味,连他走到了面前,也没有把书还给他的意思。
   沈年坐下,等了一会儿,那女孩依然没有把书还他,他忍不住凑近一点,打趣的问:“你去过南极吗?”
   他的突然发问,让女孩有些愕然,脸侧过来一点看他,见他的视线在自己手里的书上扫了扫,才明白是在跟自己说话,答道:“没有。”
   沉默了一路,沈年听她终于肯开口说话,有点高兴:“这书很有趣,我看了两遍,你要是喜欢,送给你。”
   女孩更惊愕了,把目光又分给他一点点,语气中不无嗔怪,“这是我的书,我从家里带来的。”
   “咦,明明是我的,我刚才还在看。”沈年听闻此话,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在行李里翻找,结果背包翻遍了也没找到。
   “这真的是我的书,上面还有书店的章。”女孩把书的扉页翻开给沈年看。沈年瞄了一眼,果然上面有书店盖的红戳,顿时奇怪,自己的书哪儿去了?
   下意识的弯下腰,他看了看座位底下,果然发现他那本《到南极》落在地上,仔细一想,大概是刚才武警上来带他下车检查时忙乱中随手一丢,书从座位滑了下去。
   把书捡起来拍干净,沈年歉意地讪笑:“不好意思,我的书掉在座位下面了。”女孩没说什么,只用明亮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就把脸转了过去。
   不在意她的冷淡,沈年主动跟她攀谈:“世界尽头,和南极隔海相望的乌斯怀亚,我去过那里,火地岛森林公园很美,岛上有很多鸟类栖息。”
   旅途寂寞,要是没有这种自来熟的勇气,也许他在踏遍万水千山的时候会少很多乐趣。
   “我去过巴罗,美国最北端的爱斯基摩小镇,每年有83天太阳不会落到地平线以下,我去的那天,一下飞机就听说镇上有个小伙子被北极熊吃掉了。”女孩望着车窗玻璃那个小小的字,自言自语,似乎在回忆什么。
   沈年头往前靠了靠,“你是要去泰国吗?坐船沿湄公河南下?”
   其实他这是明知故问,从边境去泰国的路线就这么几条,走陆路出国境线,到口岸坐船沿湄公河取道老挝是必经的。
   女孩轻轻地嗯了一声。
   沈年道:“我也要去泰国,还要去柬埔寨,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可以结伴。”
   “不必了,我习惯一个人走。”女孩冷冷地拒绝。
   沈年尴尬地耸了耸肩,他热爱旅行,在旅程中与人结伴一段行程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危险的路段,有个人作伴,遇到危险的时候也能多一份救援的希望,然而眼前这个女孩,显然是恨不得拒人千里之外。
   雨天坐长途车是枯燥的,但随着国境线的到来,这种枯燥很快结束,边境某个酒店,沈年和那个女孩一前一后下车,办理去老挝的签证。
   傍晚时分,一场倾盆大雨忽至,就像人生无法预料的一场祸福,无因而来,又无由而去,雨停后,天边稀稀疏疏地挂着几颗星。
   惬意地在酒店附近散了一会儿步,沈年远远地打量着这家灯火通明的酒店的外观,别致的尖顶金碧辉煌,看起来很有热带风情,比那些千篇一律的设计好看多了,拿出相机拍下酒店的夜景。
   然而,等他放下相机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白天的那个女孩正站在酒店门口左顾右盼,看起来像是很焦急地在等什么人,好奇心顿生,她在这里有熟人吗?
   让他没想到的是,等他靠近了,女孩主动迎上来。
   看到沈年,女孩主动道:“沈先生,你终于回来了,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哦,什么事?”沈年很好奇的看着她,听她下文。
   女孩告诉他,她打听过了,这里能去老挝的船只接待团队游客,也就是说,如果想坐客轮去泰国,只能在酒店报名参加旅游团。
   “我不喜欢跟团,太不自由了,就跟酒店的人打听了一下,这里有沿湄公河南下到泰国的货船,你有兴趣跟我一起坐货船去泰国吗?”女孩满脸企盼地看着沈年。
   对她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沈年很意外,习惯了考虑周全的他并没有立刻答应,思忖片刻才道:“我也不喜欢参加旅游团,可是坐货船安全吗?湄公河这一带到金三角是几国边境,情况特别复杂,恐怕会有危险。”
   女孩道:“我问过了,这里来往的货船很多,不会有危险,只要交了船钱,船长一般都愿意搭载一两个客人。”
   “你不怕我是坏人?”沈年挑了挑眉毛,故意笑问。女孩定定地看着他,答非所问:“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沈年淡淡一笑,看来自己这个走南闯北的背包客此时在她心里比那些尚未眼见为实的人贩子、走私、贩毒分子要安全许多,因此她才会冒着自己有可能不安好心的风险,向自己提出同行的建议。
   “那好吧。”沈年本想说几句自己不想冒险之类的玩笑话逗逗这个女孩,话到嘴边,他忽然又不想看到她失望的表情,于是临时改了口。
   “我要先去见见船老大再做决定。”他又加了一句。
   “好,我跟你一起去。”女孩见他答应同行,很高兴。
   两人一起去见了当地一家船运公司的船长,商议好价格之后,船长告诉他们,第二天一早四点钟就启程。
   女孩叫flora,沈年问起她中文名,她没直接说,只是道:“你叫我flora就行。”
   都决定一起搭船去泰国了,还这么有戒心,沈年眉头微微一拧,随即又释然,知不知道名字又有什么意义,旅行中认识的伙伴,同行不过短短几天,实在不必彼此打听太多。
   “你叫沈……”
   “沈年。”
2|第2章 湄公河(1)
  第二天的行程还算顺利,两人搭上一条从边境开往泰国清盛的货船。
   出境以后,船航行在老挝境内,大副是个行船经验丰富的缅甸人,说一口流利的中文,沈年跟他攀谈,对方告诉他,湄公河没有夜航设施,到了夜晚,所有的客船和货船都必须靠岸停船,等第二天天亮了再出发。
   跟大副谈过以后,沈年转述给flora:“明天中午离开老挝就到了界河,那是整个航程里最危险的路段,因为那一段水路不属于任何国家,而且靠近金三角,可能会遇上各种情况,大副让我们待在船舱的房间里不要出来。”
   见flora眉峰微蹙,沈年以为她是在担心安全问题,热心道:“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替你守夜,你安心睡,不用怕。”
   flora扬起脸,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害怕,就因为我是女的?”难得见到她笑容初绽的可爱神情,沈年微微一怔,也笑了:“你不怕那是最好。”
   “没什么可怕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出门在外就不能畏畏缩缩。”flora脸上的表情还是云淡风轻。
   河水碧绿,两岸是茂密的雨林,两人坐在船尾聊天打发时间,时间过得很快。
   沈年戴上冲锋衣的帽子,见flora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被风吹得四散,忍不住道:“这里风大,回船舱里吧。”
   “上面太吵了。”flora并不想回到狭窄的船舱里。
   那里面住的都是船员和家属,除了卫生不怎么样之外,还有船员们打牌的吆喝声、年幼孩子哭闹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心烦。
   她不进船舱,沈年便也坐在原处陪着她,拿着相机拍河岸风景,偶尔,他也偷偷地把她的身影框进他的镜头里。
   “你住在中国哪个城市?”沈年越听越觉得她口音耳熟,像是外公的乡音。
   “怎么,你习惯调查别人吗?”flora听他问起自己的情况,语气不配合起来,似乎很不愿对他提及个人信息。
   “只是好奇罢了,你说话的口音有点像我外公外婆,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雁京人。”沈年半推测半肯定地说。
   flora的眼中闪现出一丝赞许之色:“想不到你这个国外长大的abc还能听出我的口音。”“你怎么知道我是abc?”沈年诧异不已,自己从没对她说起个人情况。
   “猜的,就像你猜我的籍贯一样。我还可以猜猜你的职业,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专业人士,不是医药行业就是it业。”flora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慧黠。
   “你真是太神奇了,怎么猜的?”沈年惊叹着,这个女孩不仅神秘,而且聪明,自己非但没从她口中问出什么,反而被她猜中了职业和身世。
   flora笑而不语。
   既然她不肯说,沈年也就不追问,继续道:“我们家移民美国已经整整三代了,我从没去过雁京,听说那里风景很美,有很多古迹,还曾是两个朝代的皇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去看看。”
   flora似乎被他这种热忱感染了,望着他:“三代以上的移民,除了一张华裔的脸,无论是性格还是观念,基本上已经和中国没什么关系了。”
   “是啊,我觉得我跟中国人性格很不一样,用你们的话说,老美性格open,还有一种天生的表现欲。”终于找到机会打开话匣子,沈年英俊的脸上泛着笑意,眉飞色舞。
   flora脸色恬淡,安静地听他说话,半天也难得插一句,可沈年就是知道,他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尽管她没有表态。
   河上的夜晚是平静的,四野里一片漆黑,偶尔有不知名的鸟雀叫声,给夜晚增加了莫名的清幽之感,船上没有什么娱乐,电力只能用来照明,吃罢晚饭,船员们凑在一起玩了一会牌也就各自休息去了。
   沈年从甲板上走进船舱,上了二楼回自己房间,从flora门口经过时见里面透出微光,敲了敲门,听到她声音之后,推门进去。
   房间虽小,但摆放床和桌子再放行李,也是绰绰有余。flora歪靠在床头,借着台灯的微光看书,沈年进来,她也只是欠了欠身,并没有起来。
   “真的不用我陪你吗?”
   “不用。”
   “那好,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清晨,flora尚在睡梦中就被船舱外传来的吵杂声吵醒了,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着沈年焦急的喊话自舱房门外传来。
   “flora,是我,快开门,有要紧事。”沈年在门外喊道。flora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懒洋洋的下床开门,门一开,沈年就迫不及待的扑了进来,一把拉住她就往外跑。
   “情况紧急,来不及细说,快跟我走,相信我,不会害你的。”沈年一边拖着flora一边喊道。
   flora这才注意到,他怀里还抱着大副那个六七岁的女儿莉卡,知道情况紧急,顾不得身上还穿着睡衣裤,紧紧跟在他身后。
   或许是因为太紧张,爬楼梯上甲板时她不小心摔倒了,沈年回头看她,伸出一只手拉住她。
   船停在岸边,仅靠一块半米宽的跳板连接,沈年小心翼翼的抱着莉卡大步跨过去,等flora也到了岸边的陆地之后,两人又是一阵狂奔。
   下过雨后,山地里湿滑无比,flora的衣服不时被树枝挂住,跑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到底出了什么事?”flora气喘吁吁的问。
   沈年回头看看,确定已经离河岸有一段距离,才放下心,告诉她:“我们的船天不亮就出发了,现在已经航行在界河上,船长五分钟前接到比我们早出发的另一搜货船的船长电话,有十几个持枪的毒贩正在搜查他们的船,好像是要找什么人,船长让大副通知我,带你到河岸上找个安全地方避一避,那些毒贩冷血残暴,女孩子不安全。”
   “可我在航运公司听说,为了维护货主利益,航运公司所在商会曾出面和毒贩定有协议,只要是商会的货船,在界河上做贩运生意和毒贩互不干涉,他们今天怎么会到船上来找人?”flora没想到一大早竟会遇到这样的事。
   “我也不清楚,可能跑掉的的那个人掌握着他们什么机密,他们才会急着出来找。”沈年此时已恢复些许冷静,看到flora只穿着单薄的衣裤,脱下身上的冲锋衣给她披在身上。
   就在他们稍稍定下心的时候,一阵嘈杂的人声从密林深处传来,沈年下意识的把flora和莉卡搂在怀里。不一会儿,几个穿着灰绿色制服、手拿m16步枪的凶悍男人从树丛后面走了出来。
   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哪里想到这些毒贩会兵分几路来找人,沈年心里忐忑不已,然而,危急关头他身为男人还是要保护身边这两个女孩,用英语道:“我们是路过的游客,请不要伤害我们。”
   拿着枪的凶悍男人并没有理会沈年的话,在四下里搜索了一阵,才悻悻的要离开,走的时候,其中一人无意中看到flora从沈年的臂膀间露出来的半张脸,眼睛里顿时冒出了精光,嚷嚷了几句听不懂的语言之后,要从沈年胳膊里把flora拖走。
   眼见情况不好,情急之下,沈年用英语喊道:“她是孕妇,请不要伤害她。”那几个穿灰绿制服的人哪里理会他的话,推搡着要把flora带走。
   沈年自然知道flora这么被带走会有什么后果,虽然害怕,却也倔强的不肯松手,那几个人恶狠狠的用他们的语言骂他,并威胁着拿枪顶住他脑袋。
   情势一触即发。
   莉卡被眼前这几个穷凶极恶的人吓坏了,紧紧的缩在沈年怀里。沈年头皮发麻,紧张得额头汗涔涔,嘴里却还在说:“请不要伤害她。”
   紧要关头,flora忽然也用跟他们类似的语言说了一句话,并且奋力抬起手臂给他们看手上的一个银色挂件,在场的几个人脸色顿时大变,原本紧紧抓住她胳膊不放的手松开了,仓促的离开了。
   看着那群人走远,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沈年打电话给大副,得知船上已经平安,抱起莉卡,拖着flora往回走。
   沈年好奇道:“你跟他们说了什么,怎么他们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对沈年的疑问,flora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他:“你听说过降头吗?一种源于中国的古老巫术。”沈年摇摇头。
   flora道:“中南半岛巫术盛行,降头师是巫师里最神秘也是最危险的,泰国人相信他们掌握着一种超自然力量,能操纵人的生死,因此没有人敢得罪他们。”
   “所以你跟刚才跟那几个泰国人还是缅甸人说你是降头师?”沈年满脸疑问,仅凭一句话,对方就会相信吗?
   flora摇头,解释:“我跟他们说,我是泰国有名的大降头师阿古拉大法师的保护人,法师对我下过护身降,如果他们对我不利,必死无疑。”
   沈年像是在听天书,“真有人信这些?”
   flora见他不信,只得又详细解释:“至少在东南亚这几个国家,当地人对此深信不疑,我上学时有个关系很好的泰国同学是阿古拉法师的保护人,曾送给我一个说是能救命的护身符,所以我情急之下只好冒认。”
   flora抬了抬胳膊,给沈年看她手上挂着的一个银色挂件,那古怪的花纹图案,看起来颇有几分诡异和神秘。
   “真是神奇。”沈年感慨,若不是亲眼目睹,他怎么也不会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事,可刚才那几个人看到她手腕上的护身符吓得脸色大变,也不是假的。
   尽管半信半疑,懂得入乡随俗的他却也从来不低估信仰的力量,尤其是在东南亚这样佛教和邪术都相当盛行的地方。
   flora想起什么,又道:“刚才谢谢你,我看到他们拿枪指着你,都快吓死了。”
   沈年回想起刚才的情形也是心有余悸,“我一着急就没想别的,只怕他们会伤害你。”flora感激地看着他。
   “沈,姐姐的腿受伤了。”小女孩莉卡忽然叫了一声。
   沈年这才低头去看,果然flora左腿的睡裤膝盖处有一片血迹,大概是之前在树林里跑的时候不小心摔的。
   “回去给你消毒上药,我的背包里有止血剂和绷带。”沈年怕flora腿伤太疼走不动,伸手去拉住她。
   “到船上再说。”flora忍痛道。
   回到船舱,沈年拿来止血剂和绷带,走进flora的房间,看到她已经坐在床边,正在往膝盖伤口上撒药。
   “你自己带了药?”
   “嗯,这是云南白药,治外伤是最好的。”
   “我来帮你吧。”
   沈年坐到床上,把flora的腿搁在自己腿上,先用沾了酒精的药棉仔细的把伤口的血污擦干净消毒,又把她说的云南白药撒在伤口上,熟练的用纱布绷带包扎起来。
   “疼吗?”他温柔的问。
   “还好。”flora抚摸着已经包扎好的膝盖,看出来他对处理外伤是很有经验的,“你是医生?”
   沈年嗯了一声:“我在波士顿念医学院。”
   “也是哈佛医学院……”flora轻轻地自言自语。
   “你有认识的人在那里?”沈年听她的语气,抬头看她一眼,却见她淡淡的垂下了眼帘。
   “没有。”
3|第3章 湄公河(2)
  经历一场风波,船又开始航行,受伤的flora在船舱里休息,沈年则到甲板上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甲板上的货物被那伙毒贩翻得乱七八糟,船长和大副正带领着船员收拾货物,看到沈年过来,大副停下手里的活告诉他,快到泰缅边境口岸了,他们会在那里办理入境过关手续。
   船沿着湄公河一路南下,水面上越来越多的船只,沈年回到船舱里,把从大副那里听来的话告诉flora。
   “那些绿色的船大多是老挝的渔船,冒着黑烟的是缅甸一带的淘金船,下午我们就能到清盛了。泰国这两年不太平,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不如跟我一道走,我可以保护你。”
   见flora的表情不像是反对,沈年兴奋道:“那就说定了,我们到清盛以后坐车去清迈,然后再去曼谷。”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flora道:“我的包在那边,麻烦你递一下。”沈年依言而行,看着她在包里翻找,忍不住问:“找什么呢?”
   “一个发卡,我想送给莉卡,待会你帮我叫她来。”flora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个发卡,一抬头却看见沈年正拿着自己的护照看,伸手一把抓过来。
   原来她已经二十五岁了,只比他小两岁,沈年正出神,手里的护照冷不丁被她一抢,吃惊的望着她,“我看到你的护照掉在地上,帮你捡起来而已,不用这么敏感吧。”
   大概也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失礼,flora无声地低下头。
   “你的中文名叫丁骏吗,像个男孩的名字。”
   “我妈生我之前做b超,医生一直说是男孩,其实那是脐带,医生没看清而已,爷爷照着男孩给我起名字,生出来才发现是女孩,于是将错就错了。”
   “怎么你对自己的名字这么敏感,怕给别人知道呢,我又不会去调查你。”沈年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是个名字而已,遮遮掩掩的。
   flora这才幽幽道:“我想暂时忘了这个名字而已,在这个环境里,忘记自己真正的身份。”
   “你是名人?”沈年半开玩笑的问,虽然他生在美国,但他有很多亚裔同学,出名的中国人他都知道,丁骏是谁他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是。”
   “那你的真正身份谁又知道呢。”
   “我不想说。”
   “好吧,你是个神秘人,我相信你真正的身份必然有故事,但是,我也不会问,你放心,我永远也不会问的。”沈年信誓旦旦的说,最后一句像是在赌气。
   当天下午,货船开到了泰国边境小镇清盛,在海关办理了过关手续后,沈年和flora告别了船上的众人,开始了他们的下一站行程。
   研究了地图之后,他们决定不在清盛多停留,上了一辆开往清迈的大客车,一天的行程下来,两人已经又累又困,很快就睡着了。
   沈年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透了,推了推身边的flora。flora也睁开眼睛,打着呵欠问:“这是哪里啊,到清迈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去问问司机。”沈年站起来往前走。
   flora看着他和司机对话,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见他们像是起了争执,忙走过去看个究竟。
   “我们坐过站了,司机明知道我们没下车,居然也没告诉我们。”沈年愤怒地把这件事告诉flora。flora也瞪大了眼睛:“那我现在在哪里?”
   “在清迈和曼谷之间的某个地方,这家伙死活不肯送我们回去,别管在哪里了,我们现在首要就是先下车。”沈年等司机把车停下,拉着flora一起下了车。
   在黑暗中的高速公路上夜行,flora环顾四周,总觉得不安全,忍不住问:“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要去哪里等车?”
   沈年沉着地安慰她:“别着急,我在手机地图上看到这附近有个酒店,已经查到了号码,等我打电话到总台,让他们派车来接我们一下。”
   如今两人同舟共济,他身为男人自然应该肩负起解决困难的责任,即便无计可施,也应有一份诚意,好让女孩子不至于害怕。
   flora点了点头,想不到他处理事情这样干净利落。电话打过去,酒店方面当即就答应了派车来,让他们原地等待。
   然而,他们站在路边等了很久车也没有来,只得在路边找地方坐下。
   flora没有抱怨什么,沈年却觉得不好意思,脱下冲锋衣给她披着,又从背包里拿出食物给她,“你饿了吧,先吃点填填肚子,车肯定会来的,只是需要时间。”
   “谢谢,我包里也有吃的,但我现在不想吃。”flora把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在他宽大的冲锋衣下显得柔弱可怜。
   沈年怜惜之心顿起,柔声道:“谢什么,这是我的责任。我还怕你怪我睡着了错过了站。”
   flora抿嘴一笑:“我怪你干什么,我自己不是也睡着了。”
   “你这样不爱抱怨的女孩很少见。”
   “为什么女孩子就非得爱抱怨不可,还是你见过的女孩太少?”
   “是像你这种性格的太少。”
   “那你可以见识见识。”
   沈年笑了,见四周空无一人,忽然想逗逗她,开玩笑道:“这里荒郊野外的,我要是个坏人,你怎么办?”flora瞥他一眼,“你就这么想当个坏人?”
   沈年大笑。flora幽幽道:“我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过了一会儿,flora把手机给沈年看,“看过这首诗吗?很出名的一个诗人写的,念一遍。”
   沈年久居国外,于中国的古典诗词所知实在有限,看着那几行字,用不怎么标准的国语念道:“卧梅又闻花,卧知绘中天,鱼吻卧石水,卧室达春绿……这诗什么意思,看不懂。”
   “再念一遍。”flora忍住笑。
   沈年又念一遍,忽然开窍,假装生气道:“还有你这样的,欺负我们老外。”flora俏皮笑道:“我就是要看看你这个坏人到底有多聪明。”
   沈年哼了一声,沉默了不多会儿,他又忍不住想找她说话,见她戴上了耳机,凑近了问:“你听什么呢?”
   “邓丽君的歌,你知道邓丽君吗?”
   “听说过。”
   “邓丽君生前最喜欢的地方就是清迈。”flora把耳塞给了沈年一个。于是,两人一起分享邓丽君的歌声。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就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这是一首让人一听就会爱上的歌,就像在某个瞬间,会发现自己忽然爱上了一个人一样,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夜风阵阵,高速路两侧漆黑一片,只有农田里萤火点点,沈年无声的望着远处的黑暗,回想起这两天的经历,嘴角微微有些笑意。
   时间悄悄地流逝,两人却因为邓丽君清甜的歌声在耳边萦绕而忘却了时间,等一阵刺目的灯光照过来,他俩才意识到,是酒店的车来了。
   “还好车来了,再不来,我就要被蚊子吃掉了,身上至少有十七八个地方痒痒。”沈年背起背包,向着灯光的方向挥动双臂。
   坐上了车,flora给沈年一个小小的盒子。
   “什么?”
   “清凉油。”
   flora打开盒盖,手指抹了一点涂在沈年手背上,沈年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小盒子里装的是驱蚊止痒的药膏,好奇的拿起来放到鼻子下闻闻,薄荷脑的味道顿时把他熏得差点掉眼泪。
   flora看到他那一瞬间古怪的表情,忍不住笑。
   沈年正待说话,车身忽然猛向一边倾斜,沈年猝不及防,整个人撞到flora身上,而flora的头则重重地撞在前座上。
   “怎么回事?”沈年把flora扶住,懊恼地问司机。“大概是撞到东西了。”司机也是紧张无比,紧踩油门,车却怎么也开不动了。
   荒郊野外,会撞到什么东西?三人毛骨悚然。
   司机下车检查车胎,沈年也跟着下了车。
   原来,司机为了抄近道,并没有一直沿着公路走,而是选择了在旷野中横插过去,结果车轮陷进了泥坑里。
   “这怎么办呀,大晚上的,又是荒郊野外,找拖车都不容易。”flora也从车上下来,听说了情况,着急得很。
   “只能我们下来把车推出泥坑,你到驾驶座把着方向盘。”沈年卷起衬衣袖子,准备和司机一起推车。
   “我不大会开方向盘在右边的车,让司机开车,我跟你一起推车。”flora果断地脱掉身上披着的沈年的冲锋衣。
   “你行吗?”沈年不信地看着她,她一个女孩,还那么瘦,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
   “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flora并不夸口,走到车后找了个方便着力的姿势,招呼沈年一起推车。
   司机坐进驾驶座,他俩在车尾推车,大概是白天刚下过大雨,此时道路泥泞不堪,车轮打滑,两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车身还是纹丝不动。
   “我遇见你,似乎倒霉事不断。”哪怕卖着苦力,沈年也不忘记调侃。flora瞪她一眼,“彼此彼此,你给我带来的也是霉运,我腿上的伤还没好。”
   “你说,我们去住酒店,酒店会不会被暴徒扫荡?”
   “我看会,因为你现在的尊容就像个暴徒,灰头土脸。”
   “谁说我灰头土脸,我明明英俊非凡。”两人同处困难境地,沈年的话语随意起来,胳膊用力推着车,哪知道车轮带起的一团泥浆喷了他一脸。
   flora见状,幸灾乐祸大笑,“既然你觉得自己英俊非凡,到曼谷以后你可以去皇宫排队见泰王,听说公主还没有结婚,你不妨去毛遂自荐去当驸马。”
   “拉倒,泰国公主比我妈年纪还大。”
   “拉倒,公主在召唤你。”
   “大力水手,你今天吃菠菜了吗?”
   “我要是波派,你就是卡冈都亚,长着十八层下巴,一泡尿淹死二十几万人。”
   彼此挖苦一番,两人的心情轻松许多。
   沈年觉得这样蛮干不是办法,和司机商量过后,从后备箱拿了一把铲子,把后车轮周围的土铲开,司机把车往后倒了倒。
   感觉差不多的时候,沈年和flora又继续推车,这回车轮总算能往前动了,两人用尽全力一鼓作气,车终于开了出去,flora筋疲力尽,失去重心跌进泥坑里。
   沈年赶紧踏进坑里把她抱起来,看她满脸泥浆、狼狈不堪,关切道:“你不要紧吧?摔到哪里没有?”flora摇摇头,“我没事。”
   沈年太惊讶了,想不到她虽然瘦弱,力气却不小,更难得的是,一点也没有漂亮女孩的娇气。
   车在黑夜里又开了十多分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沈年和flora从车上下来,看到那个在灯光作用下看起来像个鬼屋的酒店,失望地要笑。
   “这也能叫酒店?充其量是个小旅馆。”flora指着眼前破败的建筑物道。
   沈年也很惊讶,“我看名字叫假日酒店,以为很大,谁知道是这样,好吧,总比睡马路强。”
   “你说这会不会是一间鬼屋,我看过泰国恐怖电影,迷路的游客在荒野里误入一家酒店,酒店里的人全都是鬼。”flora看着酒店在惨绿的灯光下鬼气森森,心里多少有些害怕。
   沈年只笑笑,“你的想象力真丰富,你不是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吗。”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条件再不好也只能勉强入住了,好在这家酒店外观虽然不起眼,进了大堂以后发现内部装潢还不错,看起来也还干净。
   到了亮地方,沈年才看清,flora浑身上下脏得不成样子,头发上全是泥浆,一条条的挂着,要是不知道情况,还以为她是哪里逃难来的难民。
   “你也没比我好多少。”flora指了指沈年的衣服。沈年低头看看,笑了,他心里想什么,她总是能猜到。
   两人到前台登记房间时,竟然被告知只有一个空房间。
   “现在是旅游旺季咔,经常客满,两位要住吗,房价很优惠的咔。”
   前台接待是个染着黄头发、看起来男女莫辩的人,说是男的,偏偏浓妆艳抹、衣着暴露;说是女的,身材未免太魁梧,而且他每说一个句子,蹩脚的中文必然要带上泰语尾音。
   “房间里是两张床吗?”沈年问。
   “只有一张床,你们是情侣无所谓的咔。”前台接待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俩,还不时跟沈年抛个媚眼。
   “我们不是情侣,好不好想个办法再给我们找一个房间?”flora可不想跟个不太熟悉的男人共处一室。
   “没有空房间了咔,最后这间你们不住,很快也会有别人住的咔。”前台接待很风骚地又跟沈年抛了个媚眼。
   沈年和flora对视一眼,无奈的耸耸肩,“那好吧,我们住。”
   沈年办手续的时候,前台接待悄悄跟他说了句话。flora斜视他俩一眼,见那个娘娘腔满脸堆笑,而沈年一直低头签字,猜测他俩在说什么。
   进电梯的时候,flora忍不住问:“你跟那个不停卡来卡去的接待说什么?”
4|第4章 夜店
  沈年道:“他说,晚上在一楼的舞厅有人妖表演,他也要参加,让我去看,不要带你,很便宜,只要给小费就行的咔。”
   “那你去吗?”
   “我说我不去了,但是可以给他小费。”
   相比酒店大堂的装潢,房间里又是一番模样,陈设简单到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沈年让flora先洗澡,他去找服务生多要一床被子,准备晚上打地铺。
   等他把一切安顿好了,flora已经洗了澡出来,和之前的狼狈状相比,此时的她看起来清新可人,头发上滴滴答答地往下直滴水,一张脸素净如莲。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虽然简陋,好在有热水。”flora坐在那里用毛巾擦头发。沈年看她两眼,拿着衣服走进浴室。
   出来的时候,沈年拿毛巾擦头发,坐在flora床边,“我在浴室里捉到一只小动物,你要不要欣赏一下?”
   flora听到他的话,本有些好奇,但见他把手伸到自己面前,便猜到他要玩什么把戏,揶揄:“我不想看,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只小动物,带回家当宠物更好。”
   沈年嘿嘿一笑,张开手,把那只蟑螂丢在她面前,准备看她夸张的反应。
   哪知道flora镇定的很,看到那只蟑螂还在爬,手指一拨,让蟑螂六脚朝天,没法再爬。沈年惊讶道:“你不怕?”
   “我怕啊。”
   “怕你还用手碰?”
   “跟你的宠物打个招呼而已。”
   沈年无奈地把蟑螂丢进垃圾桶,心里感叹,这个女孩实在太有趣。
   夜晚,一天的疲倦让他俩谁都没心思去舞厅看表演,flora躺在床上玩ipad,沈年则坐在地铺上,拿起她给的那盒清凉油抹在腿上,数了数,被蚊子叮出的红疙瘩竟有十一个之多。
   忽然想到,之前在车上,flora细嫩的手指轻触他手背的皮肤,沈年一阵心猿意马,扭过头看着她。
   “刚才你摔进泥坑里,没受伤吧?”
   “没事。”
   “那你腿上的伤呢,用不用我替你重新上药?”
   “不用了,我自己已经上过药了,也包扎好了。”
   沈年一阵失望,转过身去。flora见他忽然不说话了,终于把视线分了一点给他,见他坐在那里耸肩扭背,奇道:“你怎么了?”
   “泰国的毒蚊子太厉害了,我的后背到现在还痒,可惜我的手又够不着抹清凉油。”沈年抓着后背。
   flora道:“你别抓了,会发炎的,我帮你抹清凉油。”沈年很爽快地脱掉t恤,为自己的小诡计得逞一阵高兴。
   flora细心地把清凉油抹在他后背那一个个被毒蚊子咬出来的红疙瘩上,数了数,竟然有五个疙瘩,笑道:“难怪你觉得痒,至少有五个蚊子咬过你。”
   沈年正待说话,听到一阵敲门声,站起来去开门,一边走他还一边抓脖子上的痒。
   敲门的竟然是那个前台接待,看到光着上身的沈年,先是一愣,随即微笑,“表演快开始了咔,都是一级棒的大美人,又刺激又性感,先生,去看看咔。”
   “我不去了。”沈年掏裤子口袋,又给了他一张钞票。
   “谢谢先生,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我叫马坤卡,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的咔,一级棒的咔。”马坤卡双手合十表示感谢,礼貌地走开了。
   一边走,马坤卡一边在心里嘀咕,还说不是情侣,才刚进来多久就干上了咔,忘记提醒他们了,那个房间很久没客人住了,床板是坏的咔。
   沈年把马坤卡的话转述给flora,两人笑成一团。
   “咔咔很希望你去看他表演的,你都不成全人家。”flora忍不住揶揄沈年。沈年道:“他的样子也太吓人了,他是不是就是泰国最多的那个人妖?人妖是什么意思?”
   flora简单地把人妖是怎么回事解释给沈年,沈年听得一愣一愣。
   “咔咔应该不是人妖,而是异装癖,人妖很漂亮的,远看比女人身材还好,就是不能近看,你在泰国看到特别漂亮的女孩不要急着搭讪,搞不好就是人妖。”flora道。
   沈年还是不了解,好好的男人为什么要去当人妖呢?
   关上电视,沈年轻手轻脚站起来,检查了一遍房门,才放心地钻进被子里睡觉,然而,没睡多久,一种奇怪的声音自隔壁传来。
   男人嬉笑女人呻~吟,隔壁的男欢女爱正在进行中,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穿透那道墙闯进耳内,沈年有些烦躁,用枕头捂住脑袋、堵上耳朵,试图进入梦乡,可怎么睡也睡不着,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自己内心里也涌动着一股热潮。
   黑暗中,他坐起来,看着床上的人,她睡得很安静,些微能看到从被子里露出来的半张脸。他看了她一会儿,用理智克制欲念,终于缓缓地躺了回去。
   半夜,沈年正熟睡,忽然被耳畔的一声巨响和惊叫吵醒了,打开灯一看,房间里flora睡的那张床竟然塌了个大洞,flora坐在洞里,大概是闪到了腰,她的表情十分痛苦。
   沈年赶紧在被子里套上裤子,跑过去把她从床洞里抱出来放到自己的地铺上。
   “你怎么回事,你在床上打拳了?”沈年强忍住笑。flora委屈道:“我也不知道,睡得好好地,床忽然塌了。”
   “没伤到哪里吧?”
   “还好,腰扭了一下。”
   沈年安顿好她,下楼去找马坤卡,马坤卡带着几个人上来,看到塌掉的床板,他夸张地张着双手,咋咋呼呼,“我早就说过这张床不结实咔,老板就是不给换,还好客人没受伤咔。”
   沈年站在一旁看那几个工人把床上的被子拿开,露出中间那个大洞,洞周围爬满了白蚁,这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床会忽然塌了,原来床板中间早就朽烂了。
   flora裹着被子坐在地铺上,视线无意中和马坤卡对视,见对方用一种既奇怪又暧昧的眼神看着自己,扭过头去,不用想她也能猜到这个娘娘腔的家伙在想什么。
   床被抬走了以后,flora在沈年的地铺旁边又铺了张地铺,躺下后仍极其郁闷,心里暗骂这家破旅馆、这张破床。
   耳畔已经传来他轻轻的鼾声,flora心想,果然是经常出门旅行的男人,他遇到什么情况都能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两人去退房。沈年办手续,flora站在一旁替他看着背包。边上两个女服务生看着他俩笑,用泰语小声议论。
   “看到了吗,就是那两个人,昨天晚上做~爱做得太激烈,房间的床都塌了,隔壁的人全听到了。”
   “是吗是吗,男人长得好帅,而且好高,身材一级棒,难怪那么有激情。”
   “马坤卡说,他们从住进来开始,一直做到大半夜。”
   沈年办完了手续,到边上去兑换货币,没有留意她们在说什么,flora却是听得清清楚楚,脸上一阵红,忍不住捶他一拳。
   “还不快走,磨蹭什么,就不该给他们房钱。”flora想起昨晚的糗事就气不打一处来。沈年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发火,换好了钱后跟她一起离开。
   看到他俩要走,热情的马坤卡一直把他俩送出门,双手合十祝他们一路顺风。
   “你先上车,我去买点东西。”沈年走向酒店边上的麦当劳。flora一心想早点离开这里,独自上了大巴车。坐稳了以后,心里才终于舒服了。
   沈年上车后,自然而然坐在她旁边。
   “你一直这么情绪化吗?”沈年问。flora瞅他一眼,脑海里忽然想起之前两个女服务生的话,脸又红了。
   “咔咔问我,你有没有受伤,还给我了两张中国膏药。”沈年把口袋里的膏药给flora。“我没受伤,你自己留着用,别再找我说话,会走霉运。”她把脸转了过去,不再理他。
   沈年只笑笑,也不反驳,打开之前在麦当劳买的汉堡,大口大口吃起来。
   flora闻到味道,忍了半天没有忍住,转过头来。沈年见状,拿起另一个纸盒,“要吃吗,给你的。”
   “我不吃,垃圾食品。”flora别过脸。
   “这里到清迈要好几个小时,路上不会停车,你要一直饿着肚子吗?”沈年知道她嫌酒店的饭菜难吃,没吃几口就上车了,使出杀手锏。
   眼见他盛意拳拳地拿着鸡翅递到她面前,她接了过去,尽管她不喜欢吃这些高热量食品,但想到旅途中条件有限,而且他又是专门去买的,也就不再别扭。
   “咔咔是不是看上你了?”flora狡黠地问。
   “何出此言?”沈年不解地看着她,眼睛里带着一丝狡狯的笑意,像是要看穿她忽然说这句话的用意。
   “他跟我说,沈先生是个大好人,一级棒咔。”
   沈年笑了,“那是因为他苦苦哀求我不要投诉他,那个房间的床被白蚁蛀了,他跟老板说过很多次,但是老板一直没当回事,我们急着入住,他才不得不给我们安排了那个房间。”
   “怪不得,我说怎么我们走的时候,他笑得那么谄媚,你就该投诉他,那个死娘娘腔,什么话都告诉别人。”flora嗔怪道。
   “他说什么了?”沈年见flora一脸的鄙夷,故意问。
   “我不知道!”
   “我听到了,他们说床——”
   “shut up!”她悻悻地大叫一声,引得前排好几个人回头来看。
   沈年讪讪道:“床被白蚁蛀了,烂了个大洞,所以房钱减半,咔咔说,为了表示歉意,我们去清迈的车钱他出。”
   flora悻悻地哼一声,沈年则别过脸笑而不语。
   flora悄悄用眼角瞄他,见他神情如常地低头吃汉堡,脸上一阵阵发烫,心里忽然明白,这家伙没听到那两个女服务生的话才怪,可恨自己多嘴,挖个坑没把他推进去,却让自己掉了进去。
   车开往清迈,这一路他们精神饱满,沿途的风景一一过目,两个钟头过后,他们已经站在清迈干净的街道上,路边的玫瑰花丛娇艳欲滴,令人心旷神怡。
   清迈是个风景优美的小城,是歌后邓丽君最出名的歌曲《小城故事》里描绘的地方,也是她最后的魂归处。
   去酒店的路上,看到路边有卖工艺品的小店,flora跟老板娘谈好了价,买了一套浓浓民族风的印花长裙,去试衣间换上。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老板娘便跟沈年聊天,“她是你的妻子还是女友?好美丽的女孩子。”沈年只笑笑,没法说是,可也不想说不是。
   flora出来的时候,像泰国女孩那样双手合十说了句“萨瓦迪卡”。沈年惊艳地看着她,换上了长裙,清瘦苗条的她像是换了一个人,漂亮得令他炫目。
   好像还少了点什么,沈年从柜台上拿起一副蓝色流苏耳坠放到flora耳边比量。flora接过去,戴在耳朵上。
   那低头的动作,温柔如水的眼神,看起来女人味十足。
   和他在美国看惯了的金发碧眼的美女相比,她美得好特别,难怪奶奶极力主张儿孙辈一定要娶华裔女性,这种东方韵味、娇羞美态,西方女子哪里会有。
   看到长长的流苏沾到flora头发上,沈年顺手替她理好了,跟她微笑。
   flora却被他这个温柔的小动作惊到了一般,记忆中的某些碎片让她的脸色瞬间雪白,眼睛死盯着他。
   “你到底是谁?”
   沈年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得愣住了。
5|第5章 清迈
  没等沈年回答,flora轻轻地叹了口气,幽幽道:“对不起,是我糊涂了。”沈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些什么,看她表情,似乎也看不出什么来。
   离开小店,两人找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后,约好了一起出门去逛逛。
   清迈的生活很悠闲,沿着马路散步,一辆辆摩托车从身边呼啸而过。
   沈年道:“我们也去租一辆摩托车,我带着你,就像《罗马假日》里格里高利派克和奥黛丽赫本一样。”
   “我会骑摩托,我带着你好了。”flora跃跃欲试。
   两人在附近一家店租了一辆小绵羊摩托车,flora戴好头盔后,向沈年一挥手,示意他坐上车。沈年也戴上头盔,坐在后座,搂住她的腰。
   “干嘛?你往哪摸呢。”flora忽然娇嗔一句。
   “我不是故意的。”沈年无辜地申辩。
   车开出去之后,flora猛踩油门,车速一下子提到六七十迈。耳边风声呼啸,沈年凑在她耳边道:“慢一点,别撞到人。”
   “哈哈哈,太好玩了,你怕吗?”flora咯咯直笑,大概是很久没骑摩托车,十分开心。
   清迈的城市格局很小,有些道路非常狭窄,好多小店被疯长的绿色植物和各色蔷薇包裹起来,看起来像是树屋,车速虽然很快,flora倒也眼疾手快,眼看着快要撞上去时候,下一秒她就能绕过去。
   沈年拍着心口,“坐你的车,简直要吓出心脏病。”
   “身为未来的医生,你的心脏就这么脆弱吗?正好你可以趁这个机会锻炼一下你的心脏。”
   话虽如此,flora还是把摩托车减速了。
   两人去逛泰北文化公园,看了民俗表演后两人又去骑大象。
   沈年坐在高高的大象背上,忍不住回头看骑在另一头大象背上的flora,却见她悠闲地拿着一支雪糕在吃,不像是害怕,放下心来。
   flora看到他回头,恶作剧地比划打枪的手势瞄准他,沈年捂住心口假装中弹,把她逗得咯咯直笑。
   从大象背上下来,沈年道:“听说这里有个游乐场,不如我们去玩一玩。”然而,flora对游乐场却不怎么感兴趣,她想去寺庙拜佛。
   “这里庙很多,可以下午去,先去游乐场吧。”沈年提议。之前看到她比划打枪的手势,他猜测她应该喜欢游乐场里的射击游戏,而他恰恰是各种游乐会上射击游戏好手。
   两人去玩射击游戏,沈年道:“那些奖品,你要什么,我给你打下来。”flora看看那距离,反问道:“你能打中吗?”
   沈年见她不信自己似的,夸口道:“就算不全中,也能中一半,你说你要什么吧。”“无所谓,看你能打中什么。”
   于是沈年不再问她,端起气枪瞄准那些“猎物”,屏气凝神瞄准射击,运气不错,他打了十发子弹,中了六枪。
   “不错哦,老板要是每天都遇到几个你这样的会破产。”flora夸赞沈年,从那一堆奖品中选了一个她喜欢的兔子公仔,其他的都退回给了老板,老板连声道谢。
   沈年得意道:“你来试试?”flora摇头,“我不玩这个。”
   “试试嘛,我教你,很容易打的,只要你稳住重心,把枪口瞄准了。”沈年以为flora不会打气枪,示范动作给她看。
   “那我就试试吧。”flora见他教得热心,也不再推辞,拿起气枪上好子弹,端起枪瞄准。沈年从她端起枪那一刻就后悔了,她的动作如此娴熟,一看就知道是玩枪的行家。
   一气呵成连打十发子弹,每一枪都精准无比,“猎物”应声倒下,老板在一旁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这样打起枪来例无虚发的女游客。
   flora看看他,又看到同样目瞪口呆的沈年,忍不住大笑起来。沈年上前纳罕道:“原来你是军人啊?”
   flora摇头,“我不是军人……但是,我出身在军人世家,我还没有这支气枪高的时候,就能把勃朗宁手枪拆了重装,一个零件都不会多。”
   “好吧,我班门弄斧了。”沈年讪笑。flora眼中的笑意更深,“给你一个教训,千万不要小看女人。”
   一路飞花相伴,这真是个浪漫的地方,到处是鲜花和笑脸,既古朴又浪漫,两人骑着摩托逛了大半个城,看到无数庙宇。
   “我要去那里拜佛。”flora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庙宇。
   “小心!”
   沈年的话音未落,摩托车已经撞到了石墩子上,两人同时摔倒在地,幸好车速不快,还不至于受伤爬不起来。
   沈年忍着腿上的剧痛,扶着flora一瘸一拐地站起来,笑谑:“霉运的诅咒又开始了?”“走开,你这个瘟神。”flora回身去把摩托车扶起来,把车推到路边停好。
   清迈的寺庙很多,大多绿树成荫,人在这样的环境,向佛之心油然而生。
   然而,佛又不是随便拜的,沈年跟着flora,见大多数的佛像她都不拜,只到了某一个佛像跟前才拜了拜,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合十。
   “这里不能拍照的,会惊扰神明。”flora见沈年拿相机对着自己,阻止他继续拍。
   “没关系,我只拍了几张。”沈年把相机放下。
   “我也不能随便拍。”flora抗议道。
   “我又没拍你,我拍佛像。”沈年狡狯的笑。
   阳光自头顶的翠枝绿叶间散落下来,使他的笑容更增一重温暖和光彩,缓缓地舒适的照拂着她的心,可就在一转眼,惆怅又爬上她的脸。
   这里香火鼎盛,据说有全泰国最有名的法师坐坛,flora想找那个法师看看手相,到处跟人打听。沈年却不信这些,自己到别处逛去了。
   排了近半小时的队,flora才如愿以偿的见到了那位法师。跟着引路的小和尚走到法师坐坛见客的某个房间门口,脱了鞋进去。
   殿内,flora伸出右手给那位慈眉善目的法师看,法师看了她的掌纹,又问她的生日,flora一一作答。
   法师用不怎么标准的中文告诉flora,她的掌纹纷乱,而且手掌中心有一道特别深的纹路,将手掌一分为二,女人有这样掌纹被称为断掌,是克夫的手相。
   “你最好不要结婚,就算结婚也要选个能镇得住你煞气的人,不然的话,于对方会很不利。”法师道。
   flora道:“有没有办法能化解?”“无可化解,除非你皈依佛门,但你尘缘不尽,煞气很重,佛门也不能收容你。”法师摇了摇头,竟然站起来走了。
   flora沮丧的坐在原地,心情沉重不已,和国内那些算命的说得差不多,即便是到泰国来找法师化解,也是无法可解。
   走到殿外,flora拿出手机给沈年发了个短信,告诉他,自己有个地方要去,要先走一步。
   沈年接到她短信的时候正在某个佛堂外喂鸽子,赶忙站起来往寺庙大门走,想跟她一起回去,哪知道,他在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她。
   独自回到酒店,沈年不放心,去敲隔壁的房门,如所预料的没有人回应,在门口徘徊不定,最终离开酒店去找她。
   这么晚了,会去什么地方呢?打电话也不接,会不会遇到坏人了?沈年越想越担心,穿梭在清迈的大街小巷,到处跟人打听flora的下落。
   然而,一无所获。
   失望地走在返回酒店的路上,他时不时地扭头张望,希望能在哪个角落里看到她的身影,这里虽然不大,中国游客却很多,说着各种方言的人混杂在路边的饭店、咖啡馆和商店,在那些人里想找一个人实在太难。
   她是成年人了,看样子也不是第一次出门旅行,应该会有警觉性,不会遇到危险吧?可是,她长得那么美,也许会有危险呢?
   听说中国有人贩子,会把女人卖到大山里给娶不上老婆的光棍当老婆,不知道泰国会不会有人贩子,就算这里没有人贩子,也可能会遇上红衫军,万一她被乱军抓走了怎么办?
   沈年反复地想着这件事,同时也在思考,自己这是怎么了,对一个陌生的女孩如此牵挂,她不过是去了她自己想去的地方、没有接他的电话而已,他却好像失了魂,把一切可能想到的坏遭遇都联想到她身上,心里惴惴不安。
   终于,他不断逡巡的视线停在某个酒吧门口,从他站的角度,恰好能看到酒吧里的某个座位上坐着个女孩,虽然看不清楚,但他记得她白天穿的衣服。
   毫不犹豫地走进去,看到桌上放着几个啤酒瓶子,沈年轻拍女孩的肩,女孩抬起头看他,果然是flora,可她好像喝多了,看着他的目光是茫然的。
   结清了她的账,沈年把她带了出去。没有追问她为什么借酒消愁,他带她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嘟嘟车。天色已晚,出租车几乎看不到,倒是满街的嘟嘟车能搭载晚归的客人。
   车开起来,flora明显感觉到不适,扶着车框呕吐了半天。一双温柔的手轻握着她肩膀,沈年道:“很快就到酒店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吐过以后,flora大口地吸着气,晕乎乎地把头枕在沈年肩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沈年怕她睡不舒服,搂她在怀里。
   沈年把她背回酒店,从她的包里拿出房卡,把她送回了房间,又给她倒了水漱口,等她睡下了,才替她盖好被子。
   端详着她那张因为酒精作用而更显娇艳的脸,细细的弯眉下,纤长的睫毛在眼角投下好看的阴影,小巧秀气的鼻子白得透明,而那双微张的嘴唇则像樱桃一般红润可爱。
   感觉到身体内某些因子的躁动,沈年深呼吸一口气,站起来去洗手间,绞湿了一条热毛巾,拿出来给她擦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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