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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浮华

_12 王居安(当代)
  宋天保摇了摇头。
  苏沫叹口气:“你妈妈也会老,她老了,你以后怎么办呢?”
  宋天保说:“我……种花,唱歌。”
  苏沫犹豫一会儿,才道:“要是有人不让你种花唱歌,怎么办呢?”
  “妈妈会说他。”
  苏沫心想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她笑笑:“你也许可以抓紧时间学些东西,开始很难,慢慢积累就好了。”
  “学什么?”
  “学着读书报看。”
  “很多字我不认识。”
  “学吧。”
  宋天保半天没吭声,忽然高兴起来:“秘书,你教我,”他伸手拉她进屋,“你每天都要教我。”
  苏沫原是随口闲聊,谁知宋天保认了真,每天在家做起好学生,还偏挑着傍晚快下班的时候。他学习进度奇慢,苏沫被他缠得无法,暗自后悔自己多事,每每忙完已是晚上八点多。
  苏沫虽然后悔,但又有些实心眼,总觉着既然答应了人就别敷衍,做一天是一天,等投出去的简历有了好消息,再走也不迟。
  倒是王亚男回到家里,见她这么认真,嘴上虽不说,神色里却和蔼许多。
  有天苏沫心血来潮,跑街上买了套小孩用的文房四宝带去宋宅。
  没想宋天保瞧了却有些不屑,说:“妈妈的书房里有这个,比这个大。”
  苏沫自嘲:也对,这人虽然傻,但也应有尽有,什么没见过,是自己糊涂了。
  她研好墨,铺开宣纸,问:“你会写毛笔字吗?”
  宋天保没答话,若有所思。
  苏沫在纸上写他的名字,宋天保接过笔,也在旁边歪歪扭扭写上自己的名字,慢慢道:“这个,我以前好像写过……我不记得了,”他又问,“秘书,你的名字是什么?”
  苏沫写上自己的名字,宋天保又跟着描了一遍。
  只是他拿笔全无章法,苏沫说:“你先坐好,头正身直,手腕悬空……这样……”她俯□,仔细摆弄宋天保的手指,又示范正确的握笔姿势,宋天保却一直不吭气。
  长久的安静使她感到诧异,抬头一瞧,那傻子竟红了脸,慌忙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苏沫又好气又好笑,忙站开些,轻轻一拍桌子道:“你好好学吧。”
  宋天保赶紧歪歪扭扭临摹了几个字,描得还认真,苏沫闲下来在旁边写了几句唐寅的《落花诗》,她数年没练,多少觉得手生,提笔落下,想起儿时被长辈逼迫临贴的情形,抬头见着窗外,落日余晖里绿荫融融,一时间心里格外平静。
  王亚男回来,瞧见那字说了句:“字是好字,诗太消极,”看了会儿又说,“这行书写得不错。”
  苏沫说:“小时候跟着我爷爷练过几年。”
  王亚男点头,又道:“唐寅的行书脂粉气重,我不大喜欢。”
  苏沫熟知她个性,便说:“右军如龙,北海如象,比起他的字,我也更喜欢李邕《晴热帖》的风范。”
  王亚男这才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能耐,”她叹息,“我近几年才开始练这些,人老了,手上没力气,写字容易飘……让你在这里待着,是不是有些屈才了?”
  苏沫心里微怔,面上挺平静:“做不同的工作总能学到不一样的东西。”
  王亚男笑起来:“你每天跟着天保能学到什么呢?”
  苏沫也笑:“天保做事很有毅力,哪怕每天只学三个字,一年下来也有近一千字了。”
  宋天保接茬:“妈,秘书说要教我看报。”
  王亚男看着儿子隐隐叹了口气,眼里尽是怜惜,吩咐苏沫:“晚了,你今天早些回去。”
  又过了两天,苏沫仍去宋家大宅上班,中途王亚男打电话回来,说有份文件落在家里,请她在天保午睡
  的时候送去公司。苏沫顶着烈日往外赶,到了公司,进去王亚男的办公室,看见王居安和销售技术的两位领导都在那儿,想是在汇报工作。
  苏沫心事重重,略微低下头,把文件搁在王亚男桌上便要出去。
  赵祥庆却冲她一脸笑意:“苏助来了,好些天没见了。”
  苏沫只得抬眼对他笑笑:“赵总您好,”却不能只招呼他一人,于是一一望过去,“李总……王总”
  王亚男说:“你来了正好,有件事,他们说项目组里缺人手,想找个助理,因为你对这方面还了解,问你愿不愿意过去。”
  苏沫心里极为惊讶,向那方飞快瞄了眼,一时间竟拿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顿了会儿才问:“王工,那天保怎么办?”
  王亚男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你要是真想进组,我只能马上找个人替你。”
  苏沫略一思索,说:“我担心这样频繁换人对天保不太好,以前刚接手的时候,他各方面都不太习惯,情绪也有波动,最近才把作息和身体调理得好些……进组的事,谢谢领导们的器重,我想肯定有同事比我更能胜任。”
  王居安一直在翻阅手里的文件,这会儿合上文件夹,抬头看着她。
  王亚男笑道:“你们看看,所以我说要先听听人家的想法,”又说,“小苏,你先回去,项目组的事我们会另外安排,天保那边,你还要暂时多费心。”
  作者有话要说:2013.3.3本章更完,谢谢阅读
☆、第 53 章
  ·
  从公司回来,苏沫越发用心对待宋天保,特别在教授识字断句时下足功夫。起初宋天保还兴致盎然,几天后新鲜劲过去,就开始偷懒耍赖。
  苏沫也知他现在是小孩一样的脾气,除了种花和唱歌,凡事三分钟热度,强迫学下去效率更低,可她内心仍有些浮躁,又觉时日无多,一心想在王亚男跟前做出些成绩。她表现的越心急,宋天保就更抗拒,以往是舍不得她下班走人,如今却希望她早些回去,等苏沫出了门,他又跟在后面唠叨:“我想要你陪我唱歌,我不想读书。”
  苏沫却说:“只要你肯读书,我就留下来,多久都可以。”
  宋天保一脸不情愿。
  苏沫回到家里,在网上翻阅了一些关于低能儿如何学习的资料,一心希望找出对策,其间接到莫蔚清来电,莫蔚清似乎欲言又止,苏沫却匆匆忙忙,那边察觉,没说几句就挂了。事后,苏沫又没来由地担心,想着等有空一定去瞧她,可是日子像拧干水的海绵,拧干她心里所有杂念,这事就给搁下了。
  苏沫偶然看到一部纪录片,讲述一个自闭症小女孩如何学习与人沟通的过程。那孩子不说话也不与外界接触,却酷爱老电影,尤其是爱情片,她反复观看那些影片里的相似片段:男女主角在历经磨难后重逢,先是隔着人群深情相望,随后男主角张开臂膀,女主角如飞鸟投林奔向爱人怀里。
  女孩的母亲便效仿影片里的动作,微笑着向女孩张开臂膀,小女孩逐渐会意,跑过去被妈妈高高抱起。这是一个有趣的不会使人厌烦的游戏,每进行一次,母亲就把孩子抱在怀里教她一些简单口语,小女孩学会的第一句话是我爱你。
  苏沫想起宋天保最喜欢做的事。
  第二天,她对宋天保说,我们来唱歌。
  宋天保当然高兴,苏沫递给宋天保一页诗词:“你学会这首歌,就能背下上面的诗词,这些字不简单,我以前读书的时候背了一晚上,如果你能在你妈妈面前背出来,她一定会非常高兴,你也会对自己更有信心。”
  宋天保懵懵懂懂地瞧着她,苏沫教他用《千千阙歌》的曲子唱一小段屈原的《离骚》,宋天保喜欢《千千阙歌》,他学得很快,唱熟后,果真可以诵读原文。
  王亚男回家听见自然高兴得很,高兴过后又有些落寞。
  苏沫暗想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做的不得当。
  王亚男叹息:“我家天保小时候不知道多聪明,喜欢看书,能说会道,不像现在这样……”她又说,“这么多年我已经死心了,你也不用太费神,只求他快活一天是一天。”
  苏沫说:“我想着如果他能慢慢看懂报纸上的新闻,说不定也能看一些业务上的合同……”
  王亚男虽不以为然,却笑起来:“如果他不反感,你怎么想就怎么做,给他找点事儿也是好的。”
  苏沫认为自己在揠苗助长,宋天保见王亚男笑得开怀倒是很得意,过后问她:“苏秘书,你怎么知道可以这样……我能认字?”苏沫隐去了关于男女情爱的部分,给他讲了下小女孩在家人的帮助下学会说话的故事,宋天保却突发奇想:“来做这个游戏。”
  苏沫失笑:“你这么个大块头,一下子冲过来,我可接不住你。”
  宋天保跑远一些,冲她张开臂膀:“你来,我能接住你。”
  他脸上满是渴望。
  苏沫心里一惊,忙说:“天保,你才吃了晚饭,该走动走动,去种会儿花吧。”她说完转身就走,像是有预感,越走越快,几乎要跑进屋里,却仍被身后的人一把抱住,苏沫急道:“天保,放手。”
  宋天保不说话,垂下脑袋埋在她颈窝里,闷闷地喘气,胳膊越收越紧。
  苏沫气道:“宋天保,你快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喊人了,等你妈妈回来,他们会告诉你妈妈,她会很生气,会让我走……你快放手。”
  可她越挣扎,他越发激动,嘴里吭哧:“苏……我、我、……你,香香的。”
  苏沫正要叫出声,身后忽然有人喊“宋天保”。
  宋天保听见那人声音,身子一抖,慢慢泄了力气,抬头应道:“安安。”
  苏沫面色发白,心里极其膈应,将那傻子使劲推开,狠狠瞪着他。
  王居安过来又把人扯开了些,问天保:“你干什么呢?”
  宋天保没说话,只瞧着苏沫,一张脸涨得通红,神色里满是害怕、委屈和无知。
  苏沫站了会儿,念及他以往淳朴友好,气消了点,脑子里却仍很混乱,说:“宋天保,我当你是孩子……不管你是什么,你都不能、不能侵犯别人,你这么做很没有礼貌,不,这不是有没有礼貌的问题,你错得离谱,如果我报警,警察会把你抓走,你……”
  王居安听到这儿直接道:“天保,你想不想出去玩儿?”
  宋天保看看他又看看苏沫:“不……苏秘书,我,我真的会被警察抓起来?”
  苏沫几乎不愿意瞧见他。
  王居安说:“天保,我们出去玩。”
  宋天保这才问:“安安,你带我去、去哪里?”
  王居安没做声,抓着他的胳膊往外走,一直走到车子跟前,把人给塞进去,才说了句:“带你去开荤。”
  苏沫仍是后怕,一时没回过神,等想明白了,又给吓了一跳,眼见王居安的车子走远,赶紧开着另一辆车跟在后面。
  王居安把人带进一家按摩会所,随便开了间房,对宋天保说:“你乖乖的,一会儿就有人来陪你玩,你想怎样都行。”
  宋天保似懂非懂。
  王居安说:“很好玩的。”
  宋天保这才笑笑,又开始发愁:“但是苏秘书生气了。”
  “别管她。”
  宋天保呆呆地坐在床边。
  王居安出去,不多时果然进来一个女人,那女的手里拿着一只小塑料袋,笑嘻嘻道:“我先帮你带这个,”说着就过来扯宋天保的裤子。
  宋天保吓得跳起来,一把将人推开,那女人摔得不轻,气道:“我看你不是傻子,你是个疯子,”她想走,到了门口又折回来,“算了,你朋友给了不少钱,我今天忍忍,你想怎么玩?要不直接来个大保健,大家都省事。”
  苏沫跟着王居安的车一路找来,跑到楼上,看见王居安正百无聊赖地靠在走廊尽头的窗户旁吸烟,却不见宋天保的人影。苏沫满头大汗,正要问,就听见旁边一间房里的动静大了些,她走过去仔细一听,果然是宋天保的声音,呜呜咽咽地,像是在哭。
  苏沫急得使劲拍门,大声喊:“天保天保。”
  隔了一会儿,宋天保也在里面喊:“秘书,苏秘书……”
  王居安原是事不关己一样瞧热闹,这会儿倒嗤笑一声乐了,他嘴里叼着烟,走过来,大力扣一下门板:“开门。”
  那门随即打开。
  苏沫顾不得许多立马冲进去,宋天保衣衫不整,猫在墙角,一脸惊惶,看见苏沫进来,想去拉她的手,又不敢,只往她身后躲。
  那女人对王居安道:“算了,我退钱,伺候不了。”
  王居安随意摆一摆手,让人出去。
  苏沫松了口气,仍有些难以置信,瞪着王居安道:“你真是……荒唐。”
  王居安在沙发上坐下,瞧着他俩,问:“天保,你今年几岁?”
  宋天保愣愣地看着他。
  王居安又说:“他今年三十四,心智上像小孩,生理上已经是个成年男人,苏秘书,你不能这么残忍,”苏沫正要反驳,王居安弹了弹烟灰,接着说,“要么是我错怪你,你是尽职尽责的好员工,也许你想超额完成任务。”
  苏沫气极,什么也不说,拉着宋天保往外走。
  两人走到门口,王居安说了句:“朝夕相处,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他不懂控制,你的力气根本敌不过他。”
  苏沫顿住脚步。
  两厢里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苏沫转头问宋天保:“刚才那个女人那么对你,你是不是很害怕?”
  宋天保赶紧点头。
  “是不是很生气呢?”
  宋天保又点头。
  苏沫说:“天保,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宋天保迷惑地看着她。
  苏沫说:“因为她没有问过你愿不愿意这样,她在强迫你,所以你会很害怕很生气。”
  宋天保说:“是的。”
  苏沫又说:“你先前那样对我,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你是在强迫我,所以我也很生气很害怕。”
  宋天保嚅嗫:“是的。”
  苏沫说:“但是我相信你是个好人,你不想伤害别人对吗?”
  宋天保哭丧着脸:“是的。”
  “没有下次。”
  “没、没有下次了。”
  王居安道:“有些话可以说得很动听,实际上,你为了一己私欲,忽略了他的感受。”
  苏沫说:“你把他扔在这里,又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王居安靠回沙发上吸一口烟,没答话。
  宋天保扯扯苏沫的衣服:“秘书,我、我想回家。”
  王居安瞧着他俩,再次开口:“也对,在前进的道路上,总得捡几块石头垫着脚。”
  苏沫心里微怔,仍然反驳:“我从没想过要去利用谁,”她随后添了句,“至少现在没有。”
  王居安没理,神色讥诮地问:“往后,如果有人情根深种到难以自控,这个责任,你担,还是不担?或者根本是乐见其成?”见她不做声,他伸手按熄烟蒂,表情淡然了些,低声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
  回去的时候,宋天保迷迷瞪瞪地上车,苏沫习惯性地要替他绑安全带,忽然犹豫,对他说:“你自己试试。”
  宋天保的手仍有些哆嗦,他费了些脑细胞才完成手头的任务,王居安的车早已绝尘而去。
  苏沫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宋天保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不知是怎样的心理活动。她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又发愁,回去该怎样应对。
  片刻后,宋天保小心翼翼地开口:“苏秘书,你怕不怕安安?”
  苏沫愣了愣:“不怕。”
  宋天保说:“安安还很喜欢撒谎。”
  苏沫说:“是的。”
  宋天保又说:“他说带我去玩,说很好玩,我会很高兴,可是我很不高兴。”
  苏沫没做声。
  宋天保也不吭气,过了很久,他突然生气道:“他想让我不高兴。”
  苏沫被他的大嗓门吓得一激灵,连忙好言安抚:“乖,天保,现在没事了,他已经走了。”
  宋天保渐渐平静了些,想了想,又说:“苏秘书,今天安安欺负我,你能不能别告诉我妈妈。”
  苏沫诧异:“为什么?”
  宋天保很沮丧:“妈妈会说安安。”
  苏沫心里也沮丧,心想如果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宋天保接着道:“妈妈知道了,安安以后就不能来我家了,也不能陪我唱歌了。”
  苏沫心里不是滋味,小心问了句:“你不怪他吗?”
  宋天保没回答。
  苏沫想了很久,才道:“他……王居安今天做得很不对,但是他说的一些话……却没错。”
  宋天保神色迷茫。
  苏沫叹了口气:“天保,你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
  苏沫半道停车,找了家花店搬了几盆花放进后备箱,又拿出湿纸巾让宋天保把脸擦净。
  两人回到宋家大宅,王亚男果然已经到了,正心急火燎让人四处找儿子,看见他俩,对苏沫厉声喝斥:“就知道带着他瞎跑,手机也没拿,做事没脑子。”
  宋天保急道:“不是不是。”
  苏沫把花搬出来,说:“天保一定要出去买花。”
  王亚男不信:“怎么没和家里的阿姨打招呼,保镖也不带?”
  苏沫说:“当时阿姨和保镖都在里面吃饭,天保又一定要出去,拦也拦不住,我说再等等,他一生气就自己往外跑,力气又大,我拽不住,又担心他跑不见,就赶紧开车跟着。”
  宋天保扯着苏沫的衣角可怜巴巴地站在那里,一脸信赖,王亚男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对儿子道:“你想买什么让人送过来,要不就让他们出去买,以后别这样任性,外面坏人很多,那些人心思都很坏,会骗你欺负你。”
  宋天保咧一咧嘴,想哭,却又忍住。
  王亚男安慰他:“幸好小苏在,她反应快。”
  苏沫脸上发热,不敢多话,直到宋天保洗漱睡了,才打定主意,去敲王亚男书房的门。
  王亚男正在里头给人打电话,声音很大,气急败坏,她搁下电话后歇了会儿,才说:“进来,”抬头瞧见是苏沫,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苏沫手上捏着辞职信,说:“王工,我有点事想和您说,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
  王亚男道:“你说吧。”
  苏沫正要开口,桌上电话又响,王亚男随手接起,皱着眉听里面的人说了几句,神情十分疲倦,而后又诧异开口:“是他?怎么会是他?”又道,“就算是被人利用,也是饭桶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从明天开始,我不想见到这个人。”
  她“啪”地一声摔上电话,兀自伤神。
  苏沫只好说:“要不您先休息,我的事明天再说。”
  王亚男像是没听见。
  苏沫转身出去,拉开房门的当口,却被女老板叫住。王亚男看着她若有所思,最后打定主意才开口,“这样,过两天你还是回公司上班,明后天我让人找新保姆过来,你稍微交接下……对了,你刚才找我有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2013.3.6 本章更完,谢谢阅读!
☆、第 54 章
  ·
  短短两句话,使苏沫脑海里的想法瞬息万变,心情既惊喜也疑惑,一时没作答。
  王亚男又问一遍:“你才想说什么?”
  苏沫直觉地把手里的纸张往身后掩了下,脑子转得飞快,直接道:“关于天保。”
  王亚男立刻问:“天保怎么了?”
  苏沫说:“天保那天把梯子搬出去想翻院墙,要不是保镖拉着,没人拦得住,我想是不是在墙根那里种些矮树花草好些,要不给他找个男保姆?”
  王亚男说:“男保姆住家里也不方便,让那两个保镖分开吃饭休息吧,总得个人跟着他。”
  苏沫点头:“也对。”
  王亚男笑笑,瞥见她手上的东西:“是不是还有什么要给我瞧的?”
  苏沫只好把那叠材料递上去:“九月初的周年中秋庆典,我之前已经做了些方案,这段时间趁着晚上没事才把它做完,不知道用不用得着,您要看看吗?”
  王亚男只翻了第一页就没再往下看:“这些小事就别操心了,你回去上班的时候交给我现在的助理,让她看看。”
  苏沫应下,把那叠纸张连同压在下面的辞职信一起拿回来,心里砰砰地跳,又想:既然招了新助理,为什么还让我回去?回去搁哪呢?
  王亚男问:“我记得你以前是想做销售?”
  苏沫摸不准她的意思,委婉说:“是的,我当时觉得做您的助理应该能力全面些才行,所以想去做一段时间的销售锻炼锻炼。”
  王亚男又问:“然后呢?”
  苏沫知她在问自己的职业规划,先前自己所投的简历主要针对两方面,一是继续当董助,二是转销售,但是做销售有专业局限性,而董助这个职业需要重新接触新老板的一切,适应过程更为艰难。
  她稍作考虑,认为这种形势下无需遮掩,干脆实话实说:“我以前认为自己在工作上有两条可能的上升渠道,一是争取从董助做到董秘,二是想往管理上发展,但是在管理方面,我觉得自己还欠缺经验。”
  王亚男问她:“你觉得自己适合做管理吗?”
  苏沫想想:“就目前而言,还不是我的强项。”
  王亚男笑起来:“我从来不随便论断一个人的发展潜力,”她换了话题,“你想转去做销售,但是销售部有个能人赵祥庆坐阵,你去了也是个小业务员,有什么意思?再说你以前又不是没做过一线销售,这种小经验还需要再积累吗?”
  苏沫看着她,没做声,心里不安。
  王亚男接着道:“这样,你还是继续做你的董助,但是不必负责日常行政工作,转去跟进大项目,级别和老赵一样,”她低哼,“还想让我的人去给他们当小助理,有意思得很。”
  苏沫听得发蒙,继而窃喜,心里感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可当她告辞出去,王亚男却说:“在公司业务方面,我一般不重用女员工,并非有性别歧视,我也是女人,所以清楚得很,女人偏感性,容易受感情诱惑,到底比男人软弱,又比不上男人的现实和理智,非常容易倒戈。所以,你不要让我失望。”
  苏沫对这番话虽有余悸,却按捺不住心底的兴奋,头一次步履轻松地走出宋家大门,赶在商场关门之前,跑去买了点化妆品、高跟鞋和一套春夏款职业女装。这段日子尽顾着伺候宋天保,只当自己是保姆,哪还有心思打扮,一直素面朝天。
  想到宋天保,苏沫心里有一丁点内疚,和新保姆交接工作的两天,她有意避开离职话题,但天保似乎有所察觉,情绪比以往低落。苏沫走前和他道别,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却一声不吭。
  第三天,苏沫起了个大早拾掇自己,在衣橱里挑来选去,看中一件浅蓝一字领中袖,提肩收腰样式,穿上显瘦,在空调房里待着也不会觉得凉,再搭根银色细链,黑色皮质表带银面腕表,□配条灰色及膝窄裙和一双中跟浅色皮凉鞋。
  她原是挽上发髻,想想又放下,最后不高不低扎了个松松的马尾,仍露出额头鬓角。她额角生得漂亮,衬着秀气五官白皙肤色恰到好处,这两天睡眠质量转好,肤色也温润,无需粉底,只将眉毛刷黑些,再涂亮嘴唇。
  苏沫照着镜子,觉得还不错,清爽端庄,很有精神。
  来到公司,她心里略有紧张和期待。
  上了楼,王亚男的新秘书正在为她整理办公室,新办公室位于董事长办公室旁边,面积不大,往常只供胡特助一人使用,桌上搁着她先前用的电脑。
  苏沫向新秘书打听才得知,胡特助前几天离职,原因不明。
  她想起那晚王亚男接到的电话。
  不多时,她被告知,汽车项目组有会议,董事长交待,由她代替胡助理出席。
  苏沫想山不转水转,她心里一亢奋,就去早了,干脆独自待在会议室里研究手头的材料,等了半天,陆续有同事进来,看到她都有些惊讶,客套地问好,最后到的是王居安和赵祥庆。
  进门时,赵祥庆原在听老板指导工作,谁知王居安话说一半忽然打住,赵祥庆便琢磨地瞧过去,瞧见了苏沫。
  她坐在桌旁,右手指间夹着笔,这会儿也正望过来,眼神里带着些娇软的无措,薄唇微抿,脸颊上细小酒窝若隐若现,仍像以往,再如何打扮干练言行端正,也掩不住那几分我见犹怜的韵味。
  随即她侧过脸,安静地盯着面前的文件纸张。
  王居安收回视线,接着和赵祥庆说话。
  赵祥庆十分肯定,让那小女人产生不安和抗拒情绪的不是自己,只等老板说完话,他一边坐下一边对苏沫笑着招呼:“哟,小苏回啦。”
  苏沫对他温婉地笑笑。
  旁边有人小声问:“胡助理还没来,又迟到?”
  没人答话,苏沫坦然说:“王工让我暂时接手胡助理的工作。”
  技术部立马有人对赵祥庆笑道:“赵总,现在可不能随便称呼了,级别已经赶上您了,快得很啦。”
  赵祥庆笑道:“知道知道,”又说,“苏助升职了,好事呀,要不晚上找个地方,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苏沫还没说话,那人又说:“人家未必有时间吧,听说苏总最近做了不少工作,让王工刮目相看,这里离不开她,那里也离不开她,肯定忙得很。”
  苏沫略微一笑,不理这茬,仍细看手里的文件。
  赵祥庆心想要不帮人解个围?
  王居安坐首位上一直没开口,这会儿把资料夹往桌上轻轻一扔,说:“开会。”
  会议内容仍有关产品投标,此次招标的是本地一家国企,之前苏沫只需负责技术标,现在胡特助一走,她开始跟进客户,接触商务部分。
  王居安做事绝不拖沓,接到消息立刻展开工作,也要求大家高效配合。
  苏沫结合本公司产品优势做了一下午客户需求分析,其间又接到莫蔚清的电话约在晚上见面,谁知临下班却得到总助的通知,要求当天提交授权书和标书索引。
  如今苏沫对王居安及其周围的人十分提防,也知道这项目重点耗时部分在技术一块,何况还要等待估价员提交结果才开始资审,因而并不匆忙制作经济标。
  苏沫提交了需求分析和委托书,等总经理和董事长签署,并询问:余下部分能否明天提交。
  总助转达王居安的意思:明天还有另外的工作,建议加班。
  苏沫把工作进度和安排做成PPT发去王亚男的邮箱并转发王居安,表明自己在时间上有充分把握和详尽计划。
  下班时间将近,她又看眼邮箱,没收到对方的任何回复,又不希望落下口实节外生枝,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知会一声,谁知桌上电话响起,还是内线。
  总助说:“苏助啊,老总还等着要东西。”
  苏沫答:“我已经给老总发过邮件,说明今天的工作情况,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如果不着急,明天一早送过来,你看这样行不行?”又问,“你们也要加班吗?”
  总助无奈叹气:“是啊,都要加的,不过你那边的事,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催得这么紧,要不这样,我帮你转接,你自己跟他解释。”
  苏沫还没说话,信号长音响起,不多时,对方就接了。
  王居安淡淡“喂”了一声,嗓音里略有倦意。
  苏沫停了会儿,大致解释了自己的情况。
  王居安道:“你第一次接触商务方面,需要时间适应,你提交的东西,我们这边也需要人员检验修改,如果拖太久,会影响整体效率。”
  苏沫知他是无理也要辩三分的人,也就没做声。
  王居安问:“你几点有事?”
  “约的八点多。”
  “那就加班到八点。”
  全无商量余地,她心里叹息,应下。
  苏沫果然工作到八点,剩下的打算拿回家开夜车。
  走出办公室,外头黑灯瞎火,来到走廊,声控灯骤亮,又往总经理办公室那边瞧了下,哪还见得着人影,总助的位子上也空荡荡。
  苏沫暗自发句牢骚,想起给莫蔚清打电话,说临时加班,晚些才到。
  莫蔚清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踌躇。
  苏沫心里越发觉得奇怪,转身要走,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王居安从里间出来。
  王居安拿着手机车钥匙直接往电梯间去,随口问:“做完了?”
  苏沫只好说:“没,还差一些,我晚上回去做完。”
  王居安这次没为难人:“明早拿来给我,需求分析我才看了,还有问题。”
  苏沫答应,进了电梯,王居安站在中间,苏沫尽量与他隔开,两人都很长时间不说话。
  快到底层时,王居安忽然问了句:“宋天保最近怎么样?”
  苏沫故意说:“不太好,听说晚上睡不安神,总是做梦惊醒,而且……一见女人就害怕。”
  王居安听得笑起来,侧头瞧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没说,顿了顿才道:“你这是越来越坏了。”
  话音未落,门开,苏沫出去,电梯继续下行,王居安到地下停车场取车,苏沫在路边等出租,不多时,就见王居安的车从旁驶过,她松一口气,又想电梯间的摄像头不知有无录音功能。
  苏沫到莫蔚清家,原以为从蓉也在,谁知只有她俩,桌上搁着两盘冷菜,想是叫的外卖。
  她早饿了,就着吃了些饭,莫蔚清却什么也不吃,坐在桌旁边抽烟边瞧她,苏沫被她瞧得有点不自在。
  莫蔚清说:“这衣服挺好看的……你现在混得挺不错?”
  苏沫也打量她,就见她脸色泛黄,身上披着睡衣,全无先前的讲究,不知该做何评价,只笑了笑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莫蔚清却问:“你和先前那人怎样了?”
  苏沫停下筷子,平静答:“没怎样,没在一起。”
  莫蔚清问:“为什么?”
  苏沫说:“他看不上我,也知道我对他有目的,”她自嘲地笑笑,“这种人身边不缺女人,真正喜欢他的肯定也不少,是我自不量力。再说经济地位决定一切……”话没说完,突然想起莫蔚清的处境,立马打住,转移话题,“你最近怎么样?身体好些没?”
  莫蔚清若有所思,仍是问:“你说得这样轻巧,难道就没对他动过心?”
  苏沫微怔,低头吃菜:“一起出去做项目,有他在,就觉得心里不慌……只是这样。”
  莫蔚清笑起来:“上过床没?上了几次?”
  苏沫说:“找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莫蔚清肯定:“上过了,而且好几次。”
  苏沫没说话。
  莫蔚清又道:“看来感觉还不错,”又说,“既然你认为有很多女人会喜欢他,那么外在条件也是不错的,至少还年轻……让我想想,你们一起工作,他是你上司……如果是一般的上司,也就是个白领,谈不上好条件……他应该是你的老板,对不对?你在什么公司来着?安……”
  苏沫搁下筷子:“都过去了,我不想聊这个。”
  莫蔚清笑笑:“好啦,聊天当然是瞎聊啦,不聊男人聊什么?不过你也够本事,才来多久,就碰上个这样的,栽了也值,当交学费了。再说……”她窃笑,“你觉不觉得,这样的男人更有吸引力?上了你,又甩了你,是不是特别让人恨得牙痒痒?”
  苏沫起身道:“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莫蔚清忙拉住:“逗你玩呢,我当然有事才找你。从蓉我信不过,就只能找你,”她一反常态地认真,“周远山不知从哪里知道我……和尚淳在一块,现在面也不露,电话也不接。我想……让你帮忙带句话,就说,我莫蔚清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他到底愿不愿意跟我重新开始。”
  苏沫听得一知半解,又见她眼里隐有泪光,于心不忍:“我实在不好掺和你们三个之间的事。”
  “不用你掺和,带句话而已,你跟他说,我给他三天时间考虑……第二件事,”她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一把小钥匙递过来,“这是我家楼下信箱的钥匙,我的门牌号是1001,信箱的号码却是1004,你记好,我要是跟他走了,你来帮我收信。”
  苏沫觉得她有些神神叨叨,将信将疑接过钥匙:“怎么号码不一样?”
  莫蔚清又笑:“是啊,可能是物业搞错了,这事,尚淳也不知道呢,”她停了会儿,有气无力摆一摆手,“行了行了,你可以走了。”
  苏沫见她如今这光景不愿去计较,仍是安慰:“你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跟我说,只要不是掺和你们之间的那些事,我……”
  莫蔚清懒懒地过去开门:“走吧走吧,”又嘱咐,“钥匙拿好。”
  门才打开,外间就进来一人。
  尚淳抬头笑道:“今天好点没,”他往屋里扫了眼,“有朋友来看你?”
  莫蔚清不说话,苏沫也没做声。
  尚淳本不以为意,随便瞧了苏沫一眼,诧异之下又瞧了眼,笑道:“我得好好想想,这位是谁?”他皱一皱眉,走近些,微低了头看她,“苏小姐,很久不见。”
  苏沫顾忌这人,直觉地往莫蔚清身边挪了几步。
  尚淳瞧她一副娇怯怯的模样,心里又不争气地发酥,随即想起早先的事,克制自己即使瞧着她也得冷下脸:“我……”
  莫蔚清问:“你什么你?”
  尚淳要笑不笑回了句:“我知道她是你的朋友嘛。”
  苏沫趁两人说着话,赶紧往外走。
  尚淳又将视线移回她脸上,微微侧身,却只留半侧门的空隙。
  苏沫不想多与他打交道,硬着头皮挤过去,男人的体温和呼吸近在咫尺,她热出一身汗。
  进了电梯,转身站好,余光发现那人似乎又往这边瞧了眼。
  莫蔚清站在门里,一双泪眼盯住尚淳。
  尚淳回头,搂着她的肩进屋:“宝贝儿,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怪慎人的。”
  莫蔚清说:“你也知道害怕?我天天等着你,好不容易等来一次,你还使劲盯着别的女人看。”
  尚淳仍是笑:“看看怎么了,你以前很大方呀,现在怎么变得这样情绪化,你这抑郁症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再说了,我们家这个小保姆……还挺耐看……”
  莫蔚清气得抡起沙发上的抱枕砸他,哭道:“混蛋,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起先尚淳还忍得,耐性磨尽,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子,把人往沙发上扔,巴掌扇到跟前又停住,压低声音说:“够了,越来越没劲了你,念着你跟我这么久我才哄着你,可别把我惹毛了……”
  他目光森冷咬牙切齿,莫蔚清也被吓住,却不服,冷笑:“你也瞧见人家对你怎样了,你就是没吃到嘴,不甘心,我跟你讲,人家找着更好的了,看不上你。”
  尚淳不以为然,起身整着衣服,冷哼:“我管她找着谁了,我早说了,这种女的,就是给你提鞋也不配,我懒得费那功夫。”
  莫蔚清不信:“她傍上了安盛的老板,怎么就比我差了?”
  尚淳一愣:“王居安?”随即笑起来,“这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2013.3.12本章更完,谢谢阅读!
☆、第 55 章
  ·
  苏沫回家,把那枚莫名其妙的钥匙收进抽屉,熬夜做完工作,第二天一早递交总经理办公室,王居安不在,秘书收了。
  中午,接到面谈通知。
  她过去时,王居安坐大班桌后看文件,秘书在外间忙碌,办公室门大敞。
  半月前才打电话向人义愤填膺地控诉,她何曾想过会跟这人再有交集,如今虽是公事公办的脸孔,心底仍滑过一丝不自在。
  对方显然缺乏这样感性的体会,需求书直接扔到跟前,简明扼要指出不足。
  苏沫站在桌旁,一页页翻过去,有些词句段落被人重点标记,她自持做事细心,不想这人遣词造句更加严谨,连标点也不放过,重头至尾过完一遍,三言两语间,又定下初步的跟进方案。
  若是换成旁人,她早已流露欣赏和钦佩,这会儿却只是认真倾听,努力吸收,又像好学生一样低头做笔记。
  王居安看一眼手表,午休时间过半,问也不问,直接让人从员工餐厅送两份饭菜上来。王居安吃得快,吃完后,又拿起其他文档不紧不慢地翻阅,苏沫默默吃了几口,食不下咽,等候批示。
  不多时,秘书叩门,问:“王总,两点约了南建三局的人开会,是不是让老张先把车开到楼下备着?”
  他点头,文件递过来说:“没有逻辑关系图,补上,过两天,我这边就要标书的初稿。”
  苏沫应了,出去前收拾餐盘。
  王居安抬头看她一眼,忽然问:“不能吃辣?”
  苏沫不防,匆忙说是。
  她去洗手间洗漱,发觉镜子里的人双唇艳红,眼含水光,多了点似怨似嗔的气质,赶紧捧一把清水擦了擦脸。
  第二天,苏沫把修改后的文件再次提交,中午又被叫去谈话。
  秘书忙碌,办公室门稍掩,过后,两人一同吃饭,菜仍是辣的。
  王居安布置完任务,照旧出门办事。
  之后几天,再无任何传唤。
  苏沫拿到项目估价,开始拟定标书初稿,正忙着,接到电话,莫蔚清问:“你跟他说了没有?”
  苏沫忽然想起来,答:“一直没碰见周律师。”
  莫蔚清猛烈咳嗽几声,病恹恹道:“你打他电话试试。”
  苏沫问:“你生病了?”
  “感冒,有点发烧。”
  苏沫不放心,下班后顺道去瞧,莫蔚清的家静得像坟墓,窗帘放下,没有灯光。
  莫蔚清勉强起来开门,又摔回沙发里蜷着,身上裹一层薄毯。
  苏沫在厨房熬上一小锅粥,让她回卧室休息,莫蔚清闭眼道:“那间房,只有一张床,床头对着梳妆台的镜子,我一个人睡不着,总是做噩梦。”她喝了半碗粥,又躺下,拿药给她吃,却不理。
  苏沫进厨房收拾,水槽里已堆叠好几天的碗。
  她擦净碗碟,听见大门那边有动静,有人拿钥匙开了门,走进来。
  尚淳的声音响起:“要我来看你,你却每天都是这种样子。”
  苏沫立时停下动作,待在里头不肯露面。
  过了好一会儿,莫蔚清才答:“我病了,”又说,“你知道我昨晚梦见谁了?”
  “谁?”尚淳按亮客厅的灯,又去开窗。
  莫蔚清说:“我儿子啊,大胖儿子,长得真好看呀,他怨我,我就说,找你爸去,别来找我,是他不要你。”
  尚淳不耐烦:“没完没了的,整天拿这些说事。”
  莫蔚清气极,几乎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你做也做了,还不许人说?你现在一边着急离婚一边和我们撇清关系,是要娶新老婆了吧?听说她家世好得很,人家拼爹,你家孩子多,只能拼老丈人,新老婆厉害啊,年轻气盛,眼里揉不得沙子,你哄着她,就挨个收拾掉我们。”
  尚淳没做声。
  莫蔚清冷笑:“你这人不止花心,爱玩十几岁的小姑娘,就不知再婚以后,能不能管住下面那东西,不如我先说给她听……”
  尚淳立马道:“你闭嘴。”
  莫蔚清越发伤心:“以为我待家里,就什么都不知道呢?连自己的孩子都算计,你也不怕遭报应。”
  尚淳恼羞成怒:“莫蔚清,你别倒打一耙,那孩子谁的,只有你自己清楚。”
  莫蔚清哭道:“你真没良心,除了你,我还能跟谁,我不到十七就跟了你,这么些年,我最好的时候,就只跟着你。”
  尚淳笑:“怎么?那姓周的又甩了你么?”
  莫蔚清把抱枕扔过去:“滚,你给我滚,我看见你就恶心,你他妈的恋童癖,恶心……”
  “哐当”一声门响,屋里立时安静。
  莫蔚清从呜咽变成痛哭,几近崩溃。
  苏沫听得心惊肉跳,各种安慰都是空谈,不敢走开,一直陪她到深夜。
  这一晚,苏沫没睡好,早上起来时,心里仍不好受,恰巧从蓉休假,就请她过去瞧瞧,只说莫蔚清生病,其他没多讲。
  荒废一整晚,初稿尚未完成,苏沫赶去公司,直到中午才把文档提交上去。
  没多久,王居安打电话叫她过去,言辞里似不太满意。
  他要求严苛,苏沫也有心理准备。
  王居安开门见山:“有一处连招标方的名称都没改过来,摘要部分单薄了点,缺少吸引读者眼球的内容,苏助,你的工作劲头只能延续两天?”
  苏沫自知理亏,担心对方出言不逊,忙说:“我昨晚临时有事,没时间加班,我争取明早之前一定做好。”
  王居安“嗯”了一声:“到底是争取还是一定?这两词要是放合同里是要被抠字眼的。”
  他神色温和,让人有些不适应。
  王居安起身道:“先这样吧,我现在要出去,今天不在公司吃饭,明天……你中午之前交过来。”
  苏沫赶紧答应。
  王居安见她这样,又说:“食堂的菜最近有些辣,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四川厨子。”
  苏沫没说话。
  他问:“你们那边的人应该能吃辣吧?”
  苏沫说:“是的,只是我个人口味偏清淡些。”
  王居安顿一顿:“明天出去换个口味,浙菜,粤菜或者日本菜,你想吃什么?边吃边说,不必挨饿。”
  苏沫心里微怔,答:“不,谢谢,我可以带三明治,在办公室里吃。”
  他不再说话,径自往外走。
  苏沫跟在后面,出了房间,才瞧见王居安的几个下属全在外头候着,周远山也在其中。
  互相打了声招呼,那几人随王居安进了电梯间。
  眼见周远山神色如常,苏沫又犹豫了一回,最后仍赶紧跟上去,小声道:“周律师,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周远山瞧了老板一眼:“苏助,你想说什么我也明白,这会儿要和王总出去办事,有空再谈吧。”
  苏沫把后半句咽回肚子。
  下午,从蓉给她电话,说去瞧过了,莫蔚清已退烧,就是不怎么吃饭,又问:“你觉不觉得莫蔚清现在变得有些神经兮兮,好奇怪。”
  苏沫暗自叹息,临下班时又拨给莫蔚清,说明天有时间再去瞧她。
  莫蔚清只问:“你和周远山说了吗?”
  苏沫安慰:“我一直没见着他,出差去了吧,你先别急。”不知是昨晚睡眠不足,还是被莫蔚清传染上感冒病毒,她这会儿只觉得脑袋发沉,眼皮泛酸,想早些回去休息,再起来开夜车。
  前脚才出办公室,桌上电话就瞎闹腾,转身接了,内线。
  总助说:“苏助,王总请你把标书拿给他。”
  苏沫奇道:“不是说明天中午才交吗?”
  总助答:“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他只说如果没做完,晚上必须加班,因为明天下午开会,最好能先定稿,”这回没等她问,又道,“今天都要加的,谁叫我们跟着个急性子老板呢。”
  苏沫重新开笔记本电脑。
  太阳穴隐隐胀痛,苏沫勉强做完,时间已过八点,全无胃口,她在桌上趴了会儿,听见走廊上仍有人声,打起精神,整理好文档给人送过去。
  王居安那边果然还有人在加班,外间,几个同事围在一起争论去哪里宵夜划算管饱。
  苏沫走近看了看,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虚掩,里间隐有灯光,王居安站在落地窗前和人讲电话,最近,他似乎心情不错,整个人看上去更显意气风发。
  王居安对那边人道:“不急,先稳住,这只是冰山一角……玩就玩一把大的……她怀疑有人查?随她……疑心重,才开了个人……”
  苏沫正想离开,被人瞧见。
  王居安略说几句挂了电话,对她道:“进来。”
  苏沫站在门口:“王总,我来交初稿。”
  王居安过来接了文档:“先进来,等我看看。”
  苏沫走近,闻见他一身酒气,犹豫道:“我今天有些不舒服,请问能早些下班吗?”
  王居安站在那儿看文档,头也未抬:“你是不舒服还是约了人?”
  她避开话题:“我明早修改,应该赶得及下午开会,您看这样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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