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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私人劳家卓

_11 乔维安(当代)
我急忙站起坐到她身旁:“绮璇,发生什么事了?”
她抬起一张布满泪痕的脸:“你没有听家卓说过?”
我抽出纸巾给她,摇头表示不解。
她按住脸颊,呜咽出声:“家骏前段时间去澳门,多次豪赌,输了很大的一笔钱。m”
“他并未用真实身份入场,不知道家卓怎么会调查到此事,他已说预备直接跟老爷子汇报……”
绮璇饮泣:“家骏真是疯了,竟然拿公司的资金去赌,钱且不算,他竟然做出这么荒唐的事——要是传出去了,别说继承劳通了,爷爷只怕要打死他。”
她惊惶失措,抓着我的胳膊:“映映,我害怕得要命……”
眼前的人发丝微乱,双眼红肿,她是一贯活在糖罐中的女子,遭此变化,似乎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我安慰着道:“绮璇,你先别慌,只要爷爷不知道,这事我们好好解决就行了。”
“对——”她痉挛地握住我手腕,彷佛抓到海中唯一浮木:“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去求家卓,让他千万别告知爷爷……”
我一时语结,有几分迟疑:“我……”
她望我神情,怔住摇摇头,泪眼又落下来:“对不起,局势已经如此,这是家卓最好的机会……”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好轻轻地拍她肩膀。
好一会,绮璇止住了哭泣,低低地说:“他们两兄弟这一次竟闹得不可开交,不知道最后会如何。”
我们坐了许久,两个人都满怀心事,很多事不知道当不当说,又都难免心有戚戚焉。
一直到将近傍晚,我扶着绮璇走出咖啡店,她含着泪笑:“映映,我只是不知道该和谁说,多谢你。”
司机将车驶过来,她跨进了车内。
我站在咖啡店门口,对着她挥挥手。
晚上家卓回到家,我在二客厅,他解下领带,坐到我身旁来。
我闻到他衬衣领口寒冷的空气,混着一股酒气。
“晚上有应酬?”我问。
家卓冷得脸色发白,掩着嘴低咳点了点头。
我起身给他倒热水。
家卓接过水杯喝了几口,脸上稍稍放松,他动手解开袖扣。
我伸手过去,他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我身前,将头倚在沙发背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我低下头摆弄他手腕边上的那枚镶嵌在铂金暗蓝扣子:“家卓。”
“嗯?”他依旧闭着眼,轻轻应我。
我小心地开口:“最近这么忙,上市案顺利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他略微张开眼,有些探究地望了一眼我:“映映,你一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我说:“家卓,无论你或者大哥,都是劳通的项目,谁做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手撑在沙发上,略微坐直了身体:“你想说什么?”
我索性单刀直入:“你握有大哥在澳门输钱的消息?”
他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很平静的声音:“你哪里听来的风声?”
我只问:“回答我,是不是?”
家卓声音有些冷:“你问这个做什么?”
“既然是家人的事,不能在家里解决吗?”
他看我一眼,轻描淡写地道:“映映,不要理会,这些不关你的事。”
我说:“家卓,你一定要夺得劳通,即使不惜兄弟反目成仇?
“你何来如此念头?”家卓面色微变:“不至这般严重。”
我心头闪过一丝战栗:“爷爷不是说要各凭本事吗,这样不够磊落。”
他骤然转过身来,低微幽冷:“你这样看我?”
我恍惚张口:“没有,只是你可不可以不要——”
“不要怎样?”家卓截住我的话,冷冷地说:“不要不择手段?还是不要卑鄙无耻?”
他依然疲懒地坐在沙发上,姿势未有纹丝改变,浑身却缓缓散出一种冷漠锋芒。
家卓声音低微没有什么力气,却带了沉如雷霆的压迫:“你后悔现在才知我是这样一个人?”
他素来待我温和溺爱,我是以不明为何他身旁下属对他的态度,恭敬到甚至带着一丝害怕,原来他身上那种冷静到让人捉摸不透的气息,声音低幽得彷佛是从时间深处传来:“你是我身畔的人,那里听来外面的风言风语,回家来质问我?映映,够了。m”
我被他训得面无人色,小声地道:“可是——家骏要是怎样,绮璇和小哈,他们怎么办?”
他面容冷如薄薄冰峭,似乎将我阻隔在千里之外:“劳家饿不死两个妇孺。”
我觉得浑身发冷。
我欲同他辩解:“家卓!”
他站起身来:“江意映,我的事你少管!”
这句话真真令我生气。
我砰地一声丢下手中的杂志走出客厅。
他自己取了睡衣进浴室。
屋内气氛莫名的冷淡。
夜里我搽完脸,进去睡房躺倒床上,家卓倚在床头用手机看电邮。
他细长手指按着屏幕,指尖有些发白,皱着眉头一直轻轻低咳。
我拉过被子,闷声说:“我要睡觉了。”
他一言不发,抬手熄灭了床头灯。
我躺在宽敞大床的另一侧,离他远远的,闭着眼专心睡觉。
一会家卓睡下,我听到他他在床那一头蜷缩着低低咳嗽。
我绞着自己的手指听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坐起来:“你怎么了?”
语气似乎没有那么温柔。
他根本没有睡着,听到我说话几乎是马上就起身,声音有些哑:“抱歉,我去睡客房,吵到你。”
我伸出手欲挽住他,他却绝然走开了。
次日家卓没有回家,他平日有时也会这样,太晚了便在办公室附属休息室过一夜,但这次他没有打电话给我。
隔天夜里我守在大厅看到他回来,神色平淡如常,并无多说一句。
我看着他换衣,进书房,打电话,然后深宵进睡房来,我不出声,他便当我透明。
倘若比起硬心肠,这个男人胜我十倍。
如此僵持两天,我已经快要崩溃。
我独自在家,凄然望着渐渐黑起来的夜,屋子一片寂静,连电话从未响过,甚至干洗店的电话都没有一个。
想到又要一个人面对不知如何打发的漫漫长夜,我望着大门呆坐许久,终于咬咬牙跑上拉开衣橱。
我下出租车时,看到唐乐昌等在剧院门口复古大理石廊柱下。
夜色浓深,他穿着一件红黑格子外套,深蓝仔裤,仰着头仔细地看海报。
流光溢彩的灯火映照得他的脸庞,精致得希腊神话中如同临水照影的水仙花少年。
如此当前美景,光影的变幻给了人错觉,饶然是我也看得砰然一动,怪不得这么多女孩子追着他跑。
他转头望到我:“看来我电话打得时机不太对,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我撇撇嘴:“我见到你总是不太开心的。”
他不以为意,拉过我:“想看那一场?”
我答:“你选好了。”
我不过想找个热闹的人群之地谋杀掉我自己的愁绪。
唐乐昌看了一会剧目表,将我放置到一旁避风的角落,自己去窗口排队买票,然后走过来,对我抬抬下巴。
周围人潮济济嘈杂喧哗一片,我只顾低着头跟着唐乐昌走过走廊,踏上木头台阶,在中排的红色座椅上坐下。我心情苦闷,唐乐昌一向爱和我说笑,见我兴致不高,便住了嘴。
他只安静地将一杯热咖啡妥帖地放在了我手中。
圆形舞台不是很大,但灯光效果非常的好,彷佛回到大学时熟悉的场景,我心情渐渐平复,啜了一口热饮抬头专心等表演开场。
唐乐昌选的这一出戏非常别致精彩,甚至某些时刻,我投入得短暂地忘记了自己的心事。
散场时,我们并肩挤在人群中,我对着唐乐昌说:“多谢你。”
他一本正经地答:“不用谢。”
我仰起头望望他,有一段时间不见,他的气质竟有些迥然不同。
我疑惑:“唐乐昌,我觉得你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他问:“哪里不一样?”
我琢磨着:“似乎成熟一点。”
他扬眉笑:“难得你看得起我。”
“男生变成熟,一般两种途径,”我头头是道唬他:“生活挫折或失恋打击。”
他他嗤地一声笑,又恢复了几分我当初认识的倚栏探花风流倜傥的唐乐昌,他说:“你看我是哪一类?”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的思绪已经转到了别的地方去。
他原本含笑的脸看我一眼,忽然眉宇之间就多了点无奈:“江意映,你何时才学会对着我时专心一点。”
我们走出剧院大门,唐乐昌说:“你等我一会。”
过了片刻,他开了一辆朴实的日产车停在车道上。
我走过去,唐乐昌下车来替我推开车门,我问:“你买车了?”
“家里人的,”他似乎不愿多说:“刚好在外面,见你语气不好,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我无欲窥探他**,只道时间太晚要直接回家,唐乐昌送我到下,我在花园的车道和他道别时,看到廊下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下的人看见我跨上走廊,径自转身率先走回了电梯。
我推开门,一客厅灯光明亮,却空无一人。
我慢吞吞地换鞋,脱下外套,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根本不知所云的电视,才起忐忑地身上。
二的卧室和书房都没有人影。
我走过走廊,会议室的门开着,他默然坐在椅子里,黑色衬衣白的脸孔,身边是散落的文件,手边一杯水,早已冷却。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家卓沉默地望见我,见我丝毫没有走进来的意思,有些吃力地撑着桌面起身。
他慢慢走出来:“怎么这么晚?”
我竖起了自己全身的刺:“不过晚一点点,和彻夜不归相比好多了。”
“前两天是临时有事走不开。”家卓温言说:“抱歉我忘记跟你说。”
我最受不了他对着我来这一套,劳先生有一打秘书和助理,每日行程精确到以分秒来计算,有什么事情是不记得的?明明是要故意晾我,却要做得客气周到,听起来谦和得要命,却是拒人千里的尊贵。
只教人满心感动恨不得俯下来吻他靴子。
“没事,”我转身往走廊走:“我也没怎么注意。”
“送你回来是唐?”他道:“女孩子在外面太晚不好。”
“别装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他,一心想戳碎他翩翩风度:“你不是看见了吗?”
家卓终于显出一丝心烦意乱:“映映,请你勿与他走得太近。”
我不服:“你之前不是大度表示不管制我交友?”
他口气骤然强硬:“今日不同。”
我狠狠顶嘴:“劳先生日夜繁忙何时有空理会我与谁看场戏?”
他被我气得脸色发白。
我只觉得痛快。
他扶着墙,有些艰难地开口:“你知道唐乐昌是谁?”
我扬眉望着他,并不说话。
家卓低声说:“他父亲是周煜国。”
我心底不是没有震动惊诧,周煜国是本市的司法界一把手,唐乐昌竟是如此权势家世,但他为何不随父姓?
我装得无动于衷地说:“那又如何?”
“江意映。”他冷冷地喝:“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我不耐烦地说:“我听得到。”
他有些失望地说:“我一心要你不要搅浑进这些事,你却偏偏肆意任性。”
我低着头不说话。
他怔怔地看我一阵,心灰意冷地苦笑:“是我自作孽,原是我宠得你无法无天。”
我何时见过他对我如此疾言厉色,一时呆在原地。
家卓不再看我一眼,转身砰地一声摔上了书房的门。
我怔怔站着,有一瞬间呼吸不过来。
不知在客厅麻木站了多久,我又累又困走进睡房,衣服也未脱直接躺倒,闭着眼一会,我站起来走出客厅去看看,书房的门依然紧闭。
我睡睡又起来,看了无数次,家卓依然独自呆在里面。
我没有勇气去敲门,想起他疲倦带着失望的眼神,抬起手指捂住了滚烫的眼角,匆忙地将头埋入了被中。
直到意识迷茫精疲力竭地睡了过去。
我是深夜被书房的动静惊醒的。
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迷糊着跳下地板朝对面跑过去,书房的门半掩着,家卓只穿了一件单薄衬衣,房间里暖气没有开,他伏在桌上,瘦削双肩剧烈颤动,咳得撕心裂肺。
我走近他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背上,声音不禁放柔了几分:“怎么了咳嗽得这么厉害?”
他恍然抬起头来,见到是我,伸手揽过我的腰,而后将头轻轻地贴在我身上。
我抚摸他黑色短发,他苍白的脸孔,微闭着眼睫毛低垂覆在下眼睑,连唇都是淡色的。
他倚在我怀中,神色那么疲倦,声音没有一点点力气:“映映,让我靠一会。”
我怀中柔软暖和,他轻轻地蹭了蹭,我伸手环住他的身体。
他低低咳嗽一阵,终于缓了下来。
我忍着心头的疼,柔声说:“家卓,我们不再吵架了。”
他半个身子依偎在我怀中,好一会才说话,声音虚弱无力的:“是我不好,我们为什么要为了旁人吵架?”
我紧紧地抱着他。
他闭着眼休息了一会,扶着我的手站起来,缓缓走了回房中。
我给他盖好被子,拉着他的手捂了很久,待到他冰冷的手掌有了暖意,才模糊地在他身旁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觉得身畔人的温度异常,伸手摸过去发觉家卓开始发烧。
我整个人顷刻清醒过来,爬起来瞧他:“家卓?”
他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拉过我的手安慰性地握握:“我还好。”
我跳下床找电话。
他拉住我的手:“映映,不要紧,早上医生会过来。”
我去倒水,又给他量了体温,家卓喝了水,吃了几颗药片。
他烧得有些昏沉,我不敢大意,在床边守着他。
坐了一会困倦袭来,我打了个盹,迷糊中感觉到家卓的手指触摸我脸颊,沙哑的声音:“映映。”
“嗯。”我低声应。
“地上凉,起来。”
我蜷缩在床边的地毯低着头:“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他伸手抱起我:“我们之间永远不用说对不起。”
他烧得难受,却不愿我担心,只微微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躺着。
等到凌晨五点,家卓挨不过我的恳求,允许我给医生打电话。
我待在房中,杨医生过来给他做了检查,确认只是着凉发烧。
家卓只低垂着眼帘,安静地由我握着他的手搁在床边,我帮忙挽起他的袖扣,露出手背白皙的皮肤,医生配好药水取出针管,撕破塑料袋,消毒后一枚尖锐针头,精确利索地扎入他手背上的的淡蓝血管。
我紧紧咬住了下唇。
“映映,”家卓一直静静闭眼躺着,忽然对着我说:“你到隔壁房间去睡。”
“嗯,”我轻声应他,又磨蹭着待了一会,药水滴落下来他渐渐模糊睡去,医生守在客厅,我才略略放心地去补眠。m
正文 (二五)
笔下中文 更新时间:2011-9-13 18:13:11 本章字数:10279
(m) 下午回到家,我进屋轻声掩了门,进厨房放好买来的牛奶和果蔬,顺手整理了一下冰箱,餐桌上搁着城中餐馆的名贵外卖盒子,我今天早上有事出去了,刚刚回来时看到苏见的车停在下,想来是家卓召来他们,应该又是忙了一天。m
我走上去,意外地看到家卓和苏见在二的小厅悠闲喝茶,不远处的客厅内在放莫扎特,降B大调钢琴曲,走廊上一地如水的音乐流动。
我走上前笑着道:“今天不用工作?”
“回来了?”家卓含笑望我:“刚刚做完。”
我对着苏见点了点头招呼一声,搁下手袋坐到沙发上。
家卓接着话题说:“彼德什么时候回来?”
“下礼拜。”苏见答:“家卓,等彼德一回来——”
“嗯,”家卓对苏见轻轻做了个暂停手势,转头温柔对我说:“映映,我让碧禅定了艾薇轩的点心,应该快送到了,你下去看看可好?”
“嗯,我下去看看。”我点点头起身下,他明显要支开我。
我听到苏见催促的声音:“家卓,无须再等,现时是时候了。”
“大少一倒,劳通除开你,再无第二人有资历可胜任执行总裁。”苏见的声音带着稳握胜券的笑意:“总算出头。”
家卓没有说话,我在旋梯处悄悄转头,看到他眉间拢着沉沉云雾。
“喂,家卓,”苏见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何时这么优柔寡断了?”
这时助理小姜从会议室出来,对着家卓恭声道:“副总,文件已经按苏先生的吩咐整理好了。”
家卓道:“嗯,辛苦你,坐下来休息一会。“
苏见轻快地道:“小姜,喝杯茶。”
似乎感染到了苏见的快活,小姜也不如平时在家卓面前那么恭谨,笑着结果苏见递给过来的茶杯说:“这下上三十五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上个月在南非的那个开发案,我们评估预算和策划都做得简直完美,送到上面去,大少竟然一句话就否决,要不是副总是我们直属领导,开发部的同事简直要集体引辞。”
“放心,”苏见拍拍他肩膀,踌躇得意:“家卓一上去,马上主持开始这个项目。”
我听着听着,一不小心差点一脚踩空了梯。
幸好及时扶住了台阶,我稳住脚步,安静地绕过玻璃茶几。
应付了西点店的外送小姐,将几个精美盒子提到餐厅内,我返身回来坐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换台,努力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电视上,不再分神去听上动静。
一会家卓下来,站在那堵华贵的花岩石墙下寻我:“映映?”
“我在这里。”我站起来。
眼前的人清致脸庞倦容隐隐眉宇间心事重重,脸色还是白得过分。
我不放心地伸手探他额头:“有没有好一点?今天一直在忙?”
家卓配合地微微俯身,我摸了下他额头,忍不住皱眉,触手还是烫。
家卓病了两天,发烧咳嗽一直没好,今天早上才稍稍有点精神,却又马上开始工作。
他安抚地拉住我的手:“给我一杯水,早上忘记吃药。m”
“你先看一会电视,”他从我手中接过水杯转身要上:“还有点事要处理,很快就好。”
我迟疑地喊了一声:“家卓——”
家卓回头看我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神色,缓缓开口,语气是温和的严厉:“映映,我再说一次,劳通的公事你不必过问。”
我立即噤了声,再不敢多说一句。
他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忍心,声音放柔了几分:“你上次不是说喜欢艾薇的草莓果酸,送到了吗?”
我慌忙挤出愉悦笑容:“唔,看到了。”
宽敞明亮的餐厅,我取出精致一盒甜点,娇滑蛋糕表面的洒着一层可可粉,我勺了一口,觉得嘴里发苦,搁下了叉子。
我坐在餐桌旁不知多久,直到苏见告辞离去,还站在客厅和我打了声招呼。
我起来开门送他们离开,寒暄几句,苏见语气愉悦,步伐壮阔。
我想到家卓,想到他在挣扎之间的迟疑,想到他掀开家骏底牌之后劳家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我坐在餐桌旁,对着光洁透明的橱柜,几乎咬破了手中的汤匙。
我觉得头脑胀痛发热,思绪一片混沌,想了许多事情,却越来越纷乱,四下一片安静,我累得动都不再愿意动。
椅子上的手机乍然响起。
我猛然惊醒,看了一眼,天不知何时已经黑了。
电话那端是家卓的声音,微微的低哑:“你还在下吗?”
“嗯,我就上去了。”我迅速地倒出牛奶加热,趁着这空当儿收拾了一下狼藉的餐桌,然后端了牛奶上去。
墙角开了一盏浅黄透光云石壁灯,家卓独自躺在沙发上。
我踩着地毯走近,他闭着眼没有察觉,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按着额角。
“怎么了?”我轻柔地握住他的手腕:“头痛?”
他立刻将手放了下来,轻轻点点头,又说:“还好,有一点。”
我给他按了一会太阳穴,他扶着我手臂站起来,走进房中躺下。
我逼着他喝了半杯牛奶,他倦倦推开不再要,将头枕在我腿上闭起眼睛。
我倚在床头,怀中的人苍白倦容,他身体不适又带病坚持工作,这段时间也熬得够辛苦了,我为什么还要惹他心烦。
我心底细细的柔软泛起,彷佛一个一个微小的泡沫软软地发酵膨胀,游走充盈在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血管的神经末梢,我忍着身体里那种发软疼痛的幸福,小心抬起手指,沿着他的轮廓,隔着虚空细细抚摸他的脸,他的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的高挺秀气的鼻梁,他的微阖双眸敛去了平日的清澈柔和,却也掩盖了逼人精锐和沉沉悒郁,只是眼角迤逦着细细的憔悴,是我看一辈子都不够的沉静疲倦的睡颜。
我永远不会告诉他,我守着他的每一场小憩,彷佛都是走过了一场天长地久。
家卓并没有睡很久,八点多醒过来陪着我吃了点晚餐,医生过来给他挂水,有些不满地看着拖了数天还是持续低烧的病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叮嘱他不要过度劳累。
我们躺在床上,我靠在他肩头,陪着他静静地等待着吊瓶的药水一点一点地滴落。m
大约是十点多,家卓接到电话,我窝在被子中,听到他语焉不详的几个字:“怎么了?”
“你在哪里?”
“好。”
“你等一会,我马上过去。”
家卓点滴刚刚拔了针,原本正恹恹地躺在床上养神,却忽然起身换衣执意要出去。
我不好也是不敢出声劝阻,爬起来坐在床上看着他换好了衬衣,只好进衣帽间给他取了一件羊毛线背心,替他将钱包放进衣兜,随着他下穿上大衣,递给他车钥匙然后目送着他开门离去。
他脚步匆忙,转身简短一句:“映映,你先睡,不用等我。”
我慢慢走回客厅,透明落地玻璃窗下,正好看到下的那辆黑色汽车飞驰而去。
我按亮屋顶水晶吊灯,一屋明亮灯光并没有驱去我心头的不安怅惘,我了无睡意地在屋子里逛来逛去。
我胡思乱想许久许久,一步一步地朝家卓的书房挪去。
我仔细聆听下的动静,多希望他下一刻就推门回来。
但直到我走到书房门前,屋子依然一片寂静,我闭了闭眼,狠下心一把推开了虚掩的门。
我快步进去,强迫自己迅速地翻了一遍桌面,家卓的办公桌是一组半圆形简洁素雅的白色桌柜,左边是一叠公函,中间放着记事本一个笔筒,旁边搁着咖啡杯,台式电脑的显示器在中间略微倾斜,一角还贴着我用绘图铅笔写的一则便笺,叮嘱他吃药的时间和剂量,家卓一直没有撕下来——宽大右边桌面是堆积成小山的文件,文件夹都塞得满满,但归档整理得条理清楚,我找过了一遍,然后拉开抽屉和书柜,都没见我要找的东西。
我蹲在地上,摁了电脑的启动按钮。
才不过短短几秒钟,我心跳如鼓,感觉脊背上密密麻麻的冷汗渗出来。
电脑屏幕亮起,我颤抖着伸手去摸鼠标,无线鼠标不小心被我碰落,跌在地上好大一声响。
我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我脑中完全一片混乱,甚至还有一瞬间空隙埋怨家卓为何不喜欢在书房铺地毯,我一边拼命控制我的杂乱念头一边慌慌忙忙地打开他的电脑,点开了几个盘,他公事的文件夹密密麻麻,我乱点一通,也看不到什么头绪。
我勉强镇定心神,按键盘搜索隐藏文件夹,一秒后一个文件弹了出来,命名为Macau。
我点击打开,文件需要密码,我试了几下,竟然顺利打开了。
那一瞬间我五味杂陈,有松懈,有感动,有懊悔,更多的是却是,兜头压来的窒息和难过。
那几个数字很简单,是我的生日。
上面一份文件和图片文件夹赫然在目。
里边是几份家骏在澳门的消费的明细账单,各间酒店各家夜店一应俱全,甚至详细到一夜的酒水价格。
其中最显眼的,还是在新世界厅一掷千金的奢豪赌资。
我关闭界面点开了剩余的一个图片文件夹,瞥了一眼过去,忍不住惊呼了一口气。
一张张照片里背景糜烂模糊,镜头底下的家骏和一个艳丽女子放肆地露骨湿吻。
女子穿得暴露,动作性感挑逗,两人都是目光迷离,不知是否嗑药,家骏的手已经伸到了女子短裙下的大腿根部。
如果这种照片抖出给传媒,几代独享尊荣的劳家家门,只怕一夕之间沦为本埠豪门笑柄。
我想到若是奶奶和绮璇看到这些……便再也不敢往下想。
我不知何来勇气,果断地插入移动硬盘,将那份文件拷走。
然后继续随手新建了一份空白新的文件夹,命名为Macau,修改成隐藏属性,然后关闭了计算机。
我生平第一次怕得如此厉害,只觉得犯了滔天大罪,抽出纸巾擦干了我一整个手心的汗,战战兢兢地走出书房时,膝盖都是软的。
我张着耳朵下动静,唯恐家卓回来。
事实上我的担心完全多余。
我躺在沙发上,一直砰砰不断乱跳的心脏都平息了,他仍未回来。
我走出客厅往下看,高下□外的宽阔的车道上,不时有车灯打亮驶入,但都不是他。
我再次走进书房仔细检查了下我的作案现场,确认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痕迹,心神不安地走出露台的花园外吹了会冷风,回来冲了个热水澡,又坐了半晌,终于支撑不住睡倒在床上。
睡得昏昏沉沉之际,听到下大门打开的声音,整个人顿时惊醒过来。
家卓上来,在客厅逗留了一会,朝睡房走来,我听到他低低咳嗽声,逃避地闭着眼睛。
他俯下身子替我拉上被子,柔和声音:“映映,怎么还没睡?”
我握了握他冰凉的手,马上取来遥控器调高了暖气温度:“嗯,睡不着,你去了哪里?”
他掩着嘴轻咳几声:“有点事。”
我起来替他更衣,解开衬衣扣子,凑近他的衣领时,忽然闻到淡淡的香水气息。
诚然我不是第一次在他的身上闻到香水味,之前他许多次的晚宴应酬归来,身上都是酒味混着杂乱的女士香气。
家卓如果是在酒会归来,无论多累,回家即刻换干净衣服。
可是这一次,他领口上只有一种香水味道。
我可以想象,深夜幽会佳人,临别的一个拥抱,她在他的肩上眷恋不舍……我悄悄吸了吸鼻子,嗅到尾调余下的淡淡柑橘香气,凯莉驿马车。
我认得这款香水。
我原本惊惶不安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下去。
家卓奔波一夜,泡了个澡在我身旁安稳睡过去。
我靠在他身边,睁着干涩双眼一夜未眠。
次日家卓早上起来,我跟着起床,却完全睁不开眼。
他按住我:“映映,不用理会我,你再睡一会。”
他动作小心地在房内走动,临出门前过来从床头柜拿起手机,然后吻了吻我的额头,轻手轻脚地下去。
待到他出门,我躺在床上,不知为何觉得非常非常的心伤难过,怔怔流下泪来。
他做事这么辛苦,已是面临悬崖无路可退,我却在背后恶毒地推了他一把。
我心头涌起一阵绝望,我觉得我们完了。
我下时,看到落地窗外的天色阴沉,苍茫的天空飘着冬日的细雨。
我裹了一件防水外套顶着黑眼圈潦草地出门。
出道时雨并没有很大,我没有带伞出来,谁知走出了花园道车道时,雨势突然变大,我踟蹰犹豫,困在下想了许久决定先回家。
一辆停在对面街角的黄色的出租车逆行绕道我的这边的街道上。
我还未招手,车子已在我身旁停了下来,司机探出头来:“小姐,下雨了,打个车。”
我只好拉开车门:“北京路。”
司机是一名中年男子,熟练地转动方向盘向前开去。
车子在午后咖啡门前停下来。
我疑惑地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咖啡馆。”
司机愣了一下,随即说:“小姐,你刚刚说过了。”
“哦,”我睡眠不足整个人头晕脑胀,低头找零钱包,他伸手过来接时,我目光望去,那是一双修饰得非常整洁的手,中指上有淡淡的墨水印子。
他掏出皮夹来找我零钱,我多看了一眼他的钱包。
然后付车资下了车。
侍应生礼貌地拉开门,我走进去,看到坐在咖啡座的女子。
我坐下来取出纸巾擦干脸上的雨水,绮璇妆容精致,漂亮的大眼睛紧张不安地望着我。
我满心倦意地取下挂链上的移动硬盘推给她。
绮璇眼睛一亮,不疑有他,接过了上前紧紧拥抱我:“映映,真的谢谢你。”
我盲目地任她搂着,面无表情肢体僵硬。
绮璇眼眸闪闪发亮,诚挚地说:“映映,感谢有你,劳家不会因为家骏蒙羞。”
她可真会安慰人,我轻嗅她颈后,藤本月季,含羞草,晚香玉的中调,散发着优雅独特女人香。
熟悉的香气围绕了我。
我觉得一阵晕眩袭来。
绮璇看我脸色,担忧地说:“映映,你怎么了?”
我低头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你脸色不好,”绮璇体贴地扶着我,柔声说:“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搭计程车很方便。”我拿着包包起身。
绮璇陪着我走出街口等计程车。
“映映,”我走出街道时,绮璇追上来:“这次这么为难你,我心里很歉疚。”
我觉得累,思维迟钝,不知如何作答。
“我会好好劝家骏,劳通家业那么大,外人做难道好过自己兄弟做?”绮璇握着我的手:“别担心家卓,他做事的手腕和能力,除非是他自己放弃,否则他不可能也不会败的。”
我勉强点点头,告辞她走到街道旁,在街道转角,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了一辆名贵的白色轿车停在咖啡馆旁的泊车处,车牌是LT188。
家骏的车。m
正文 (二六)
笔下中文 更新时间:2011-9-13 18:13:12 本章字数:17123
(m)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家卓非常放松,他每天准时下班回家,吃了几天药后他身体基本康复,苏见他们不再频繁在家里出入,我们平静美好地过起了甜蜜的二人世界。m
家骏那边一反前段时间拼命避开媒体的奇怪行径,这段时间各种商业活动和应酬异常高调,他先是密切与戴勤一行人出入劳通大,而后又在名流出入的餐厅做东招待戴勤,晚报财经版拍到的照片,两人在席间谈笑风生频频举杯,俨然已似多年老友,接着家骏又赴港出席了银江的上市庆祝典礼。
家骏全权代表劳通银行出席各种活动,笑容意得志满,言辞之间似乎已大权在握,一时风头无俩。
家卓彷佛对这一切毫不介怀,不动声色,如常上班。
新年之前他按照工作日程出差巡视了国内几间分行的工作,然后在元旦放了一天假,好好地陪我过了一个假日。
那天晚上我们在外面吃晚饭回来,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按着遥控器换台,转到新闻频道。
经济台晚间新闻正在重复报道银江集团在港盛大启动仪式,劳通作为最有望与其合作融资银行,家骏受邀出席,画片不断捕捉到家骏和戴勤的握手谈笑,画外音反复强调银江将和劳通银行签订一份价值达数亿元的合作协议。
家骏潇洒大方应对采访的传媒:“银江集团市场潜力雄厚,劳通能参与合作这次的上市案,非常荣幸。”
戴勤在一旁笑容满面:“劳先生诚意十足,贵行在资产评估和证劵投资方面的经验更是一流,我们公司秦总指示了,这次的合作案如果能顺利谈下来,将聘请劳通银行为我们集团长期的投资顾问。”
家卓眼皮动都未动,似乎饶有兴致地看完了这则新闻,然后直接换了频道。
我小心地觎他神色,他含笑看我:“怎么了,怕我失落?”
我问:“家卓,真的没事吗?”
“没有事,”他搂着我肩膀:不是你说的吗,无论谁做,都是劳通的项目。”
我一时哑口无言。
“家卓……”我不敢望他,只好移转目光盯着电视屏幕:“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嗯,什么事?”家卓的脸已经贴近了我的脸颊,轻轻地蹭着,然后是温热的吻。
“是——”我要推开他,继续努力地积攒勇气:“是——”
“好了——”他一手撑在沙发靠背上,惩罚性地加重了亲吻:“你亲爱的先生就在眼前,你竟然这么不专心?”
我被他压沙发中间柔软抱枕上动弹不得,家卓柔软的舌强势地侵占了我的唇齿,我不自觉地缠住了他的脖子,回应他的热情:“唔,家卓,等一下好不好……”
“什么也不等,”家卓伸手搂住我的腰让我贴在他身上,声音沙哑中带着诱惑的笑意:“美色当前,我何有空暇顾得其他?”
他身上清新洇润的气息激起了我本能的反应,我低下头轻轻吸吮他脖子,手从后腰伸进他衬衣,抚摸他瘦削坚|挺脊背,指尖流连过他的光滑皮肤,一阵战栗闪过。
家卓舒服地呻吟一声,重重地深吻我胸前的柔软处,不可自抑地道:“你这个坏姑娘。”
我躲在他怀中偷偷地笑。
家卓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朝卧室走去。
我跌倒在大床上的下一刻,家卓的身体马上眷恋地贴了上来,我动手解开他的衬衣扣子,他温柔地执着地吻着我的脖子,肩头,锁骨,一寸一寸的温热和流连,衣衫慢慢褪去,我的整个的身体和灵魂都在他身体之间辗转缠绵,滚烫皮肤,交缠手指,只懂得回应他的渴求。
家卓咬着我的锁骨,十成的昏君口吻,映映,你美极了,哪管外面洪水滔天。
只有在这时候,他才是我的。
我的,卸下伪装的,心无芥蒂的,美得摄人心魄的,属于我私人的劳家卓。我们的每一寸骨骼血液都彼此紧紧缠绕,我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在末世一般的激情中,紧紧闭眼锁住了满眼的泪光。
刻骨的痛。以及幸福。
家卓稍有空闲时间,我们周末便驱车去南大附近的石门公园牵手散步,只因为我们都很怀念那条落满黄色树叶的林荫道,更多的时候是慵懒醒来早上,我先醒来,倚在床头随手取来一本书看,等着家卓醒来,又是一场缱绻温柔的亲吻。
日子安闲下来之后,我重新看设计相关的招聘广告,家卓提议给我介绍一家,遭到我的否定之后,他也不再坚持,只偶尔有时间陪着我看看网页,还不时给我提点建议。
家卓对我非常温柔体贴,但我经常觉得冷,非常的寒冷。
我知道他早已察觉,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我已经想了很久要对他坦白,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他看起来那么的若无其事,又那么的笃定从容。
新年过后,金匠集团的城投地产开发项目——森海豪庭大型海景别墅区举行开盘启动仪式,一向不爱出现在媒体视线范围内的家卓竟然应邀出席。
虽然劳通银行负责森海豪庭的投资贷款和发放按揭,这个工程更是家卓亲手经办,但我听到他说金匠新上任负责这个地产开发的负责人和他私交匪浅,因此愿意出席也不过是为了给他捧场。
城北一望无际的海滩被拉起的红色条幅围了一圈,五彩旗帜在风和日丽的天空中飞扬,各式车辆停满了长长的海岸线公路,入场处大批的记者媒体聚集,家卓身旁隔着大批助理和保安,不过是行色匆匆的几秒简短的镜头。
记者抛出的一连串问题却是尖锐的:“劳先生,请等一等,外界传言劳家骏先生将会接管劳通,请问此事属实否?”
记者挤成一团,相机咔嚓声不断响起:“请问你今后的工作方向有何打算?”
“您对劳通近期来高层主管的人事变动,有何看法?”
“请问劳通银行是否真的与银江公司签署上市合作,这个案子是否由您经手?”
家卓由助理护着,神色未动地快速走过通道,他眉目沉静仿若一切充耳不闻,直到入口处,他缓缓停顿,转身笑对镜头。m
他今日不是来工作,简单的条纹衬衣配深灰灯芯绒休闲西服,瘦削脸庞英气逼人,不露声色地抬眼扫视了一眼周围。
记者圈顿时一片安静,间或有镜头闪光灯亮起,家卓温和开口:“劳通自然非常希望能和银江合作,还有一些细节有待磋商,今天我是来参加金匠集团的启动仪式,无论还是项目开发还是人事调动,都是为了劳通的发展,至于我个人——”他停顿了几秒,清晰地说:“无论担任何种职位,都不过是劳通全球三十九万职员中的其中一人,谢谢大家的关心。”
他对着人群轻微点头示意,随即转身走进大门,保安迅速地隔开了人群。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画面中不断播送的热闹盛世,脑中不断地浮现他的影子,他雍容清贵,他的沉稳优雅,决然转身侧影,动人得简直教人屏息。
我手指蜷缩在身旁轻轻地颤抖,我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我是留不住的。
家卓在等,我直觉地觉得他在等,他并非表面看起来的那么闲散被动,他只是在等。
却不知他在等什么。
等我和他坦白,或者是别的什么,我不知道。
一日下午我在家午睡醒来,纱帘缝隙一角露出窗外一整片灰暗的冬日天空。
我躺在床上接到惠惠电话,电话那端她兴奋莫名的声音:“映映,有空吗,过来陪我跑个大新闻。”
我今天早上起来有点头昏脑胀,睡了一个中午也不见好,原本想推辞,不料惠惠却接着说:“映映,我自己一个人去有点害怕。”
新闻行业压力巨大,临近年关,工作压力骤增,人人都在为业绩做最后的奋斗。
我明白她的心情,我去过她家,三个兄弟姐妹挤在城郊的一套房子内,房内狭窄仅容转身,她和妹妹的衣服都堆在地上的纸箱子内。
读书时需为一件新裙子与母亲磨破嘴皮到后来早早出去便利店打工兼职,她早练成了圆融世故,她不是那种多余自尊心的人,我们出去经常是我买单,我难过失落时她却愿意陪我去外沙海滩请我吃一顿海鲜大餐。
那顿饭花掉她超过三分之一的工资。
我喜欢她的仗义热情,我有时拉她和我去室内工艺品陈设展,她也不嫌闷,只怡然自得地买杯咖啡和建筑系的腼腆工科男生搭讪。
她跟我说领了年终奖后,打算明年和杨睿逸租个房子从家里搬出去住,如此一来,也算有个小家了。
“在哪里等你?”我握着电话,模糊着挣扎爬起来。
我出门时已经近七点,天色渐渐变黑,我站在公车站牌下,惠惠下车来,手上提了一个巨大的包。
我惊讶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惠惠嘿嘿一笑,拖住我手:“先跟我来。”
我和她搭公车到太子广场,这是本城最繁华的酒一条街和数间豪华夜店集中区域,此刻华灯初上,七彩的霓虹灯在漆黑的夜空中闪着魅惑的光芒。
她拉着我走进附近一家大型购物商场,直接绕道走进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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