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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萨的娼妓

_3 伍迪・艾伦(美)
  
  我又想自杀——这次是把鼻子弄湿后插进灯泡插座,不幸的是发生了短路,我只是弹开撞到了冰箱上。我仍对死这个念头纠缠不休,常常苦思冥想得没完。我老琢磨有没有来生,如果有,那里能不能找开一张20块钱的钞票?
  
  我在一次葬礼上碰到了我哥。我们15年没见过面,然而跟往常一样,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猪尿泡,开始用它打我的头。岁月流逝,让我能够更好地理解他,我终于明白他说我是“一种讨人厌的害虫,只应当被消灭”时,与其说是出于生气,倒不如说是出于同情。面对这一事实吧,他一直比我聪明——更风趣,更有教养,教育程度更高。可他为什么还在麦当劳干,倒真是个难解之谜。
  
  关于一个短篇小说的构思:几头海狸占领了卡内基音乐厅并表演歌剧《沃采克》。(主题鲜明,结构怎么写?)
  
  天哪,我怎么这么内疚?是我讨厌父亲吗?大概是关于帕尔玛干酪小牛肉那件事。唉,他干吗把它放在钱包里?我要是听了他的话,就会以楦帽为业。我现在好像还能听到他说:“去楦帽吧——那样什么都有了。”我记得我告诉他我想写作时他的反应。“你从事的惟一一种写作,就是跟一只猫头鹰合作。”我现在还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可真是伤透了心!我的首部戏剧《格斯的囊肿》在吕克昂剧院上演时,他身穿燕尾服,戴着防毒面具参加了首演。
  
  今天,我看到了颜色红里有黄的日落,我想,我是多么微不足道啊!当然,我昨天也想到了,那时在下雨。我被一种自我厌弃的感觉所笼罩,并再次考虑自杀——这次是通过在一个卖保险的旁边吸气。
  
  短篇小说:某个人早上醒来后,发现变成了自己最铁杆的支持者。(这一构思在许多层面上都说得通。从心理学上说,它是克留格尔理论的范例,克留格尔为弗洛伊德的门生,他发现了熏肉所具有的性感。)
  
  爱米莉·狄金森真乃大错特错!希望不是“长羽毛的东西”。结果发现,长羽毛的是我外甥,我得带他去苏黎世找位专家看看。
  
  我决定取消和W的婚约。她不理解我的写作,昨天夜里说我的《抽象现实评论》让她想起小说《航空港》。我们吵了一架,她又提起孩子这档子事,不过我让她相信孩子都太小了。
  
  我相信上帝吗?直到我妈妈出事前,我一直相信。她踩到块肉糜糕摔了一跤,它钻进了她的脾脏。她躺了几个月昏迷不醒,除了向一条想像出来的鲱鱼唱《格兰纳达》,别的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要让这个年富力强的女人如此受罪——只因为她年轻时敢于藐视常规,头上套了个牛皮纸袋结婚?还有,上星期我的舌头被卷进电动打字机的滚轮,这叫我还怎么能相信上帝?我被怀疑所扰。如果一切都只是幻觉,一切不存在又当如何?那样的话,我买地毯就绝对当了冤大头。上帝能为我显显灵该多好!比方说,用我的名字在瑞士银行存进一大笔钱。
  
  今天跟梅尔尼克喝咖啡。他跟我谈了他的主意,就是让所有的政府官员都穿得像母鸡。
  
  剧本构思:以我父亲为原型塑造一个角色,但不像他那样有个脚趾长得特别大。他被送去巴黎大学学习吹口琴。最后他死了,从未实现他的梦想之一——坐在肉汁里,深度及腰。(我能想像出第二幕最后的重头戏:两个矮子在一批排球货物中,突然看到一个割下来的人头。)
  
  今天中午散步时,我有了更多病态的想法。死亡有哪一点让我这么心烦意乱?大概是死后时光漫漫这一点。梅尔尼克说灵魂是不朽的,在肉体消亡后继续存活,可要是我的灵魂离了肉体还存在,我深信我所有的衣服都会变得宽松。嗯,那么……
  
  到底没跟W分成手,因为鬼使神差,她跟一个职业马戏团丑角私奔去了芬兰。焉知非福啊,我想,可我又发了次病,几乎把肺都咳了出来。
  
  昨天晚上,我把我所有的剧本及诗歌全烧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烧我的杰作《黑企鹅》时,房间里失了火,现在我被名叫平昌克和施洛瑟的人告上了法庭。克尔恺郭尔说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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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皮卷
学者们会记得几年前,有个牧羊人在亚喀巴湾漫步时被一个洞绊倒,洞里有几个大陶罐,还有两张冰上音乐表演的入场券。罐内有6块羊皮卷,上面写着看不懂的古代文字。出于无知,该牧羊人以每块70万美元的价格卖给了博物馆。两年后,这几个罐子出现于费城的一间当铺,一年后,上述牧羊人也出现于费城的一间当铺,两者都无人来赎。
一开始,考古学家将羊皮卷的制作时间定为公元前4000年,或者在以色列人被其保护者大屠杀后不久。所写的字混合了苏美尔语、亚拉姆语及巴比伦语,似乎要么由一个人花了很长时间写成,要么由共穿一套衣服的几个人所写。羊皮卷的真实性如今备受质疑,特别因为“奥兹莫比尔”在文中出现多次。最后被翻译出来的少数片段是关于人所熟知的宗教主题,不过很让人怀疑。尽管如此,挖掘者A.H.鲍尔注意到那些片段尽管似乎纯属伪作,但这似乎是有史以来最重要的考古发现,除了从耶路撒冷的某座坟墓里找到他的袖口扣那次。下面为翻译过来的片段:
第一则……上帝跟撒旦打赌测试约伯的忠诚。约伯不明白为什么,上帝就重重打了他的头一下,接着又打了他的耳朵,并把他推进浓酱汁,让约伯身上又黏又脏。接着,他又杀死了约伯所养牛的十分之一,约伯喊道:“您何以杀了我的牛?牛难养,现在我的牛不够,我甚至不知牛为何物了。”上帝拿出两块石头刻写板在约伯眼前“啪”的一声折断。约伯的妻子看到后哭了起来,上帝就派慈悲天使用一根马球棒往她头上抹膏油。上帝还降下瘟疫,同时包括10种瘟疫中的6种。约伯伤心,他妻子一怒之下把她的衣服租了出去,然后提高了租金,却拒绝上色。
不久,约伯的牧场也干涸了,他的舌头粘到了口腔顶部,结果说不出“弗兰肯森斯”一词,除非大笑。
某次,上帝在对其忠心仆人大肆摧残时离得太近,约伯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说:“啊哈!可逮住你了!你何以跟我约伯过不去,嗯?嗯?说!”
上帝说:“这,你看——你正掐着我脖子……放开我好吗?”
约伯毫不心软,他说:“你来之前,我一直过得挺好。我有多得很的没药树、橄榄树,有件花花绿绿的上衣,还有两条花花绿绿的裤子。现在你看看。”
上帝开口了,声如雷鸣:“如我创造天地者,定要向汝解释我如何行事?汝创造何物,胆敢质疑于我?”
“回答得一点也不好,”约伯说,“我要告诉你,对一个按说无所不能的人,做事不要别出心裁。”接着约伯跪下向上帝哭诉道:“您是天国、力量和荣耀。您有份好工作,别搞砸了。”
第二则……却说亚伯拉罕半夜醒来对他的独子以撒说:“我做了个梦,上帝的声音让我必须把独子献祭,你穿上裤子吧。”以撒浑身颤抖着说:“你是怎么说的?我是说在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
“我还能说什么?”亚伯拉罕说,“我半夜两点穿着内衣和宇宙创造者站在那里,我应该争辩吗?”
“那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把我献祭?”以撒问父亲。
亚伯拉罕却说:“虔信者从来不问为什么。我们现在就走吧,明天我还有很多活要干呢。”
撒拉听到亚伯拉罕要做什么,她生气了,她说:“汝怎知那是上帝,而非比如说汝喜欢恶作剧之朋友?因为上帝不喜欢恶作剧,无论是谁作为,都该被送到他的敌人手上,不管他们付不付得起送货费。”亚伯拉罕回答道:“因为我知道那是上帝,是种深沉而洪亮的声音,抑扬有致,沙漠里没人能那样深沉地说话。”
撒拉就说:“汝怎愿意做此等毫无道理之事?”但亚伯拉罕告诉她:“说实话我愿意,因为最糟糕不过的,莫过于质疑上帝的话,特别鉴于在目前经济形势下。”
他就领着以撒到了一个地方,准备将他献祭,但在最后一分钟,上帝拉住亚伯拉罕的手并说:“汝怎可干出此事?”
亚伯拉罕说:“可是您说——”
“别管我说什么,”上帝说,“汝是否听从听到的每个破主意?”亚伯拉罕惭愧了:“呃……不是真的……不是。”
“我开玩笑提议汝将以撒献祭,汝便迫不急待来做。”
亚伯拉罕跪倒在地:“您看,我从来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是开玩笑。”
上帝声如雷鸣:“没幽默感,难以相信啊。”
“可这难道不是证明了我爱您,愿意因为您一时的念头而献祭我的独子?”
上帝说:“这证明了有些人会服从任何命令,不管那命令何等愚蠢,只要它来自一个深沉而且洪亮的声音。”
说完,上帝命亚伯拉罕休息,第二天会再来看他怎么样。
第三则……却说有个卖衬衫的生意做得很艰难,他的货物根本卖不出去,没能财源广进。他祈祷道:“主啊,您为何令我遭遇此难?我所有的敌人都能卖东西,偏我不能。现在正逢旺季,我的衬衫是好衬衫。看看这人造纤维吧。我的衬衫还有领尖扣、外翻领,可怎样也卖不出去。但我仍然遵守您的戒律,可怎么就糊不了口,而我弟弟靠卖儿童成衣就发了大财呢?”
上帝听了那人的诉说后说:“至于汝之衬衫……”
“对,我主。”那人说着跪下来。
“往口袋上缝条鳄鱼吧。”
“您说什么,我主?”
“只用照我说的去做,你不会后悔。”
那人就往他所有衬衫上缝了条小鳄鱼标志,嗬,你瞧,他的货物突然销得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快。他喜笑颜开,他的敌人则号啕大哭,咬牙切齿。有一位说:“主是仁慈的,他令我躺在绿草地上,可问题是,我起不来了。”
定律及谚语
干令人憎恶之事是违法的,特别如果这些令人憎恶之事是戴着吃龙虾的围嘴干的。
狮子和小牛将躺在一起,但小牛睡不了多少觉。
就算能挨过刀剑饥荒,也挨不过瘟疫,所以干吗费事刮胡子?
心眼坏了的人倒大概明白些东西。
凡热爱智慧者都是正直之人,凡与禽类为伍者都是怪人。
我的主,我的主啊!您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__________
㊣德拉库拉伯爵
特兰西瓦尼亚某地,妖怪德拉库拉躺在棺材里等待夜色降临。因为万一被太阳照到,就必定让他灰飞烟灭,所以他待在棺材里面躲避阳光。棺材里面衬了绸缎,棺盖上有银制的家族名称。然后夜幕降临,出于某种不可思议的本能,这个魔鬼从他藏身的安全之地出来,化身为蝙蝠或狼的丑陋形态,在乡间四处游荡,吸干受害者的血。最后,在他的头号敌人太阳射出第一缕阳光,宣布新的一天到来之前,他匆忙回到他藏起来的棺材中睡觉,那可以令他无虞,循环便重新开始。
这时他开始醒来。他眼皮眨动,那是对某种经年累月、无法解释的本能——即太阳就要落山,他行动的时间将到——的反应。这天晚上,他感到特别饿。他躺着,此时已完全醒来,身穿镶红边的长披风和燕尾服。打开棺材盖现身前,他在等候以不可思议的直觉察知夜幕降临的准确时刻,同时,他已计划好这天晚上的受害者是谁。面包师和他老婆,他心里这样想。味道好,可以找到,而且不存疑心。他已经小心翼翼地赢得了这对夫妇的信任,想到他们,他的嗜血欲望高涨,他得再等几秒种,才可以爬出棺材去寻找他的猎物,可是几乎等不及了。
突然,他知道太阳已经落下。如同飞出地狱的使者,他敏捷地起身,变为一只蝙蝠,心急难耐地匆忙飞向受害者的小屋。
“喔,德拉库拉伯爵,真没想到啊。”面包师的老婆说,一边开门让他进来。(他已再次变回人形,走进他们的屋子时,他风度迷人,掩盖了他贪婪的目的。)
“您这么早就来啦?”面包师问道。
“约好我来吃晚饭的,”伯爵说,“我希望我没弄错。你们邀请我今天晚上来,不是吗?”
“没错,今天晚上,可是还有七个钟头呢。”
“您说什么?”德拉库拉问道,一边迷惑不解地环视房间。
“要么您是来跟我们一起看日食的?”
“日食?”
“对。今天是日全食的日子。”
“什么?”
“天变黑一会儿,从正午到两分钟后。您看外边。”
“噢——哎呀——我麻烦大了。”
“嗯?”
“那,您能原谅我的话……”
“什么,德拉库拉伯爵?”
“必须得走——啊哈——噢,天哪……”他狂乱地摸索门把手的位置。
“走?您才刚来啊。”
“对——可是——我想我完全搞砸了……
“德拉库拉伯爵,您脸色发白。”
“是吗?我得呼吸点儿新鲜空气。很高兴见到你们……”
“好了,坐下吧。喝一杯吧。”
“喝一杯?不,我得走了。这——你踩住了我的披风。”
“要的,放松点,喝点葡萄酒吧。”
“葡萄酒?噢,不了,我戒了——伤肝什么的,你知道。我这会儿真得赶紧走了。刚刚想起来,城堡里的灯忘关了——电费会高得厉害……”
“别,”面包师说。他搂着伯爵,友好之情不容置疑。“您没打扰我们,别这么客气。您就算来早了也没什么。”
“真的,我倒想留下来,可是全市的罗马尼亚老伯爵要开会,我负责提供冷盘。”
“忙,忙,忙,您居然没得上心脏病,倒真是稀奇哩。”
“对,没错——这会儿——”
“我今天晚上做鸡肉饭,”面包师的老婆插了句嘴,“希望您喜欢。”
“太好了,太好了,”伯爵微笑着说,一边把她往旁边拨拉,把她推倒在一堆要洗的衣服上。然后他错打开壁橱门走了进去。“要命,前门在他妈哪儿?”
“哈,”面包师的老婆笑着说,“伯爵真有意思。”
“我知道您喜欢,”德拉库拉勉强笑了一声说,“别拦我。”最后他打开前门,可他已经没时间了。
“噢,瞧,孩子他妈,”面包师说,“日食肯定是完了。太阳又出来了。”
“没错,”德拉库拉说着砰地一声关上前门。“我决定留下来。快点把窗帘拉下来——快点!都动手!”
“什么窗帘?”面包师问道。
“没有是吧?什么事啊。你们这个破地方有地下室吧?”
“没有,”面包师的老婆和气地说,“我一直跟雅斯洛夫说挖一个,可他从来听不进去。这个雅斯洛夫啊,偏偏是我丈夫。”
“我快透不过来气了。壁橱呢?”
“您刚进去过了,德拉库拉伯爵。我跟孩子他妈还笑呢。”
“啊——伯爵真有意思。”
“哎,我在壁橱里待着。七点半敲门。”伯爵说完钻进壁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嘿嘿——他真有意思,雅斯洛夫。”
“噢,伯爵,出来吧。别这么荒唐了。”德拉库拉在壁橱里面闷声闷气地说:
“不行——好了——相信我的话。就让我待这儿吧。我挺好,真的。”
“德拉库拉伯爵,别再开玩笑了,我们已经笑得没法子了。”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很喜欢这个壁橱。”
“没错,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好像奇怪,不过我待这里面挺开心的。前不久我还跟赫斯太太说,给我找个好壁橱,我可以一待就是几个钟头。赫斯太太,这个女人可爱。长得胖,不过可爱……哎,你们干吗不先走,太阳落山后再来找我吧。噢,拉蒙娜,拉嗒嗒得嗒嗒得,拉蒙娜……”
这时,市长和他太太卡蒂娅来了。他们路过这儿,决定来看看他们的好朋友面包师两口子。
“你好,雅斯洛夫。我希望我和卡蒂娅没打扰你吧?”
“当然没有,市长先生。出来吧,德拉库拉伯爵!有客人了!”
“伯爵在这儿?”市长惊讶地问。
“对,您绝对猜不到他在哪儿。”面包师的老婆说。
“这么早的时候很难见到他。事实上,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白天见过他。”
“嗯,他在这儿。出来吧,德拉库拉伯爵!”
“他在哪儿?”卡蒂娅问,她不知道是不是该笑出声。
“马上出来吧!快点儿!”面包师的老婆越来越不耐烦。
“在壁橱里。”面包师抱歉地说。
“真的?”市长问。
“快点儿,”面包师耐着性子敲壁橱门。“够了够了,市长在这儿。”
“出来吧,德拉库拉,”市长大人喊道,“我们喝一杯。”
“不了,你们喝吧。我在这里有事。”
“在壁橱里面?”
“对,别让我坏了你们的兴致。我能听见你们说什么,我有什么想说的也会说。”
大家面面相觑,耸耸肩膀。葡萄酒倒好了,他们都举杯共饮。
“今天的日食真刺激,”市长说着抿了一口酒。
“没错,”面包师说,“不可思议。”
“可不是,吓死人。”橱柜里传出一个声音。
“什么,德拉库拉?”
“没什么,没什么,继续说吧。”
这样过了一阵子,直到市长再也无法忍受,他一边强行把橱柜门拉开,一边喊:“好了,德拉库拉。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成熟的人,别这么胡闹了。”
阳光泻进壁橱,令这个魔鬼惊声尖叫。在四个在场之人眼前,他慢慢变成一具骷髅,然后化为粉末。面包师的老婆弯腰看着壁橱地板上那堆白灰大声说:“这么着,他是不是不来吃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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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课程说明
我的邮箱里不断出现大学课程说明书及成人教育招生广告,这让我相信某个特为辍学者而设的邮件发送名单上,肯定有我的大名。我倒不是抱怨。一系列函授课程中,有些让我很感兴趣,而这种兴趣以前仅限于对一份香港产蜜月商品目录,错寄给我的。每次我读到一份最新的函授招生广告,我都马上打算放下一切回到校园。(许多年前,我被大学开除,是被未经证实的指责所害,所指责的,跟以前对“黄小孩威尔”(注1)的指责不无相似之处。)然而时至今日,我仍是个未受教育、未上函授课程的成年人,而且我已经养成这么一个习惯,即浏览一份想像出来的、印刷得非常漂亮的课程说明,不管怎么样,它在所有课程说明中具有代表性。
夏季班
经济理论:对经济理论基本分析法概念的系统化应用及关键性评估,重点放在金钱及它为何是好的这方面。第一学期学习生产函数固定系数,成本及供应曲线,非凸面线等;第二学期集中于花钱、找零和保持钱包整齐。分析联邦储备体系,高级学员得到指导如何正确填写一张存款单。其他课题包括:通货膨胀和大萧条——怎样在这两种情况下穿着得当。贷款,利息,赖帐。
欧洲文明史:自从在新泽西州东拉瑟弗德的西顿自助餐馆男厕所中发现始祖马化石以来,一直有这种怀疑,即欧洲和美洲曾由一条狭长的陆地相连,后来沉没,或者成为新泽西州东拉瑟弗德,或者两种情形均出现。这让人们可以从新的角度对欧洲社会之形成进行研究,让历史学家猜测为何它出现于欧洲,而这里本来可以成为比现在好得多的亚洲。这门课中同样研究的,是为何决定在意大利举行文艺复兴。
心理学入门:关于人类行为的理论。为何有人被称为“可爱的人”,而另外有些人你只想拧他。灵与肉能否分开,如果能,选哪种更好?讨论攻击与反抗行为。(建议对心理学这些方面特别感兴趣的同学可以选修下列冬季学期课程之一:敌意入门,中级敌意,高级仇恨,厌恶的理论基础。)重点考虑与无意识对立的清醒,并有许多关于如何保持清醒的忠告。
精神病理学:目标为理解强迫观点及恐怖症,包括害怕突然被抓住并被往嘴里塞蟹肉、不愿接排球发球以及在女性面前无法说出“毛毯”一词等。也对寻找不同的海狸为伴这种强迫行为进行了分析。
哲学1:阅读从上至柏拉图,晚至加缪的所有人的著作,学习课题包括:
伦理学:绝对命令,以及使其产生效用的6种方式;
玄学:艺术是人生的镜子吗?如果不是,又是什么?
认识论:知识是可知的吗?如果不是,我们又何以得知?
荒诞:存在何以常常被认为是荒谬的,特别对穿着棕白两色皮鞋的人而言。学习多数性和单一性,因为两者与其他性有联系。(达到单一性的同学将继续学习两重性。)
哲学29-B:介绍上帝。通过非正式的讲座和实地考察,与宇宙的创造者面对面。
新数学:由于最新发现我们多年来一直将5反过来写,普通数学已告过时。这导致对1到10的数法进行重新评价。教授学生逻辑代数的高深概念,对以前未解的方程式,以威胁报复的方式求解。
基础天文学:对宇宙的详细研究及其保养与清洁。由气体所组成的太阳可以随时爆炸,从而把我们的行星体系猛然抛向毁灭;学生得到建议在此种情况发生时,一般人可以怎么做。也教他们辨识不同的星座,如北斗七星、天鹅星座、人马星座以及组成裤子推销员鲁米德斯的12颗星星。
现代生物学:身体怎样发挥功能和在哪儿能找到。分析血样,并认识为何流经一个人的静脉是最好之事。学生解剖一只青蛙,将其消化道与人类的相比较,青蛙可以说明自己吃了什么东西,除放了咖哩的。
速读:本科目可以逐日略微提高阅读速度,直至学期结束时,学生被要求在15分钟内读完《卡拉马佐夫兄弟》,方式为浏览每页,从目光所见中除了代词抹去一切,不久也抹去代词。逐渐,学生得到鼓励可以打盹。解剖一只青蛙。春天来了。人们结婚,死亡。平克顿没有回来。
音乐学3:八孔直笛。教授学生如何用这种在一端吹的直笛吹《扬基·杜德尔》,然后不久开始学习《勃兰登堡协奏曲》,之后又逐渐回到《扬基·杜德尔》。
音乐欣赏:为正确“聆听”一首伟大的作品,必须:(1)、知道作曲家的出生地;(2)、能分辨回旋曲和谐谑曲,并以动作加强。态度是重要的,微笑是种不好的形式,除非作者的创作意图就是为了滑稽,如在《梯尔的恶作剧》中,里面充斥音乐笑话(尽管长号的乐句最好)。耳朵也同样需要培养,因为它是我们最易上当的器官,可能因为立体声音响的音箱摆放不当,而不得不认为自己的耳朵是个摆设。其他课题包括:作为一种政治武器的4小节休止符;格里高利圣咏:哪些僧侣跟上了节拍。
舞台剧写作:所有戏剧都是冲突。角色发展也很重要,对白也是。学生了解到那种冗长、沉闷的台词并非那么有效,短而“有趣”的台词似乎效果良好。研究简明观众心理学:“为什么在剧院,一个名为‘爷爷’的有趣的老角色不如盯着前面一人的后脑努力让他扭头有趣?”也对舞台历史一些有趣的方面进行调查。例如,发明斜体字前,舞台指导部分经常被误认为对白,就连那些伟大的演员也经常不由自主地说:“约翰起身,走到右侧。”这自然造成尴尬场面,而且有时会引起恶评。对此现象进行详细讨论,指导学生如何避免犯错。必修书:A.F.舒尔特的《莎士比亚:他是四个女人吗?》
社会服务工作入门:本门课程的目标,是对对“实地考察”感兴趣的社会服务人员进行指导。课题包括:怎样将街头帮派组织为篮球队,要么反过来;作为防止青少年犯罪途径之一的运动场,还有怎样让有潜在可能成为杀人犯的人去试着玩滑水池;歧视;破裂家庭;被自行车链条打到该怎么办等。
叶芝与保健比较研究:在正确的牙齿护理背景下,对W.B.叶芝的诗歌进行分析。(招生数量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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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黄小孩威尔”为1895年开始出现于报纸上的漫画系列的主人公,他穿一件黄色的长睡衣。漫画作者约瑟夫·威尔(1877—1975)因此也有了该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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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稍微大点声
要知道,你在跟一个在科尼岛的环滑车上一口气看完《芬尼根守灵夜》的人打交道,我轻而易举就进入这座深奥的乔伊斯迷宫,尽管猛烈的晃动能把我补牙的银子给甩出来。也得知道我是少数几个在现代艺术博物馆一眼看到那台被压成一团的别克车,就马上能看出微妙的颜色差别和层次感之相互作用的人。奥迪伦·雷东肯放弃彩色粉笔画,而使用一台汽车挤压机的话,就也能达到那种效果。还有,女士们,作为一个目光如炬,并指导许多迷惑不解的观剧者——他们幕间休息时在门厅里懒洋洋地转圈子,为掏钱给票贩子来看这出乱糟糟的戏剧而生自己的气,里面一首流行歌也没有,也没有一个衣服上有亮晶晶饰片的小妞——以正确角度观看《等待戈多》的人,我得说,我对艺术各门类都定能洞见其妙。除此之外,市政府那里同时转播的8家电台也让我心醉神迷。我现在下班后,仍然时不时带自己的飞歌牌电台去哈莱姆的一间地下室,我们在那里播放过最新的天气情况及新闻。有一次,一个从未学习过的、说话简练的农场工人杰斯在节目结束时,饱含感情地播放了道琼斯股票平均价格,真正是发自内心。最后,为彻底说明我的水平,要注意我是各种活动和地下电影首映式上的常客,还是《景象与溪流》杂志——这是份需用脑看的季刊,专门刊登电影中的先进观念以及淡水钓鱼——的经常投稿者。如果这些尚不足证明我可以被贴上“感觉敏锐者”的标签,哥们儿,算我认输。不过,尽管有这么多真知灼见就像华夫饼干上的枫糖那样,从我这儿往外冒,然而最近我认识到自己有个文化上的阿喀琉斯之踵,它顺着我的腿往上,一直到了我脖子后面。
那开始于去年一月的某天,我当时站在百老汇大街的麦金尼斯酒吧里,在大口吃着世界上最香的一块乳酪饼,同时受到内疚感和关于胆固醇幻觉的双重折磨,我能听到我的大动脉凝成一个冰球。站在我旁边的,是位叫人心慌意乱的金发女郎,她黑色衬衫下的躯体凸凹有致,足以诱使一个童子军男孩兽性大发。开头一刻钟内,我和她之间关系的主旋律一直是我说“把小菜递过来”,尽管有几次我想采取一点行动。结果是她早已“把小菜递过来”,为证明我的要求并非信口之言,我不得不拿勺子舀起一小勺放在乳酪饼上。
“我想鸡蛋期货价格上去了。”我最后大胆地说,装得像是个以合并公司为副业的人,说得漫不经心。我没意识到她那位当码头工人的男友已经进来,时机掌握比得上劳莱与哈代,当时正好站在我后面,我却直勾勾地看了她一眼,还记得说了两句打趣克拉夫特—埃宾(注1)的机灵话,之后就不省人事。接下来,我只记得我在街上跑,在躲避似乎是某个西西里亲友会的怒火烧来,他们决心为那个女孩的名誉受损而报复。我躲进一间放新闻纪录片的电影院,里面阴暗凉爽,卡通人物兔八哥的绝技表演和3颗利眠宁让我的神经系统恢复了常况。正片原来是在新几内亚丛林中旅行的纪录片——在未能长久地维持我的注意力上,这一题材跟《苔藓的形成》以及《企鹅如何生活》这种节目有得一比。“返祖者,”旁白声单调而低沉地说,“生活在今天跟几百万年前没有丝毫不同,他们捕杀野猪(野猪的生活水平似乎也没有明显提高),晚上则坐在火堆旁,以哑剧形式表演出当天的捕猎之事。”哑剧。我豁然明白,这就是我文化盔甲上的裂缝——确切地说,是惟一的裂缝,但自从我孩提时候起,就一直折磨我。有场果戈理的《外套》的哑剧表演曾让我完全看不明白,只是看14个俄国人跳健美操。一直以来,哑剧对我是个谜——我宁愿想都不要想,因为它曾让我难堪。但这次我再次遇挫,令我懊恼,跟从前一样糟糕。我不理解新几内亚土著主角那狂乱的手势,正如我看不懂被不少人吹上天的马塞尔·马尔索在任何一部小品里的表演。那位丛林中的业余演员不出声地逗乐他的原始人同类,最后从部落长老手里领取了装有领款通知的沉甸甸的手套,就在那时,我垂头丧气地溜出了电影院。
那天晚上在家里,我对我的缺点念念不忘。它真实得残酷:尽管我在其他艺术范畴敏锐如犬,然而只用这一个晚上,就把我清清楚楚地降格为马卡姆笔下的农民——感觉迟钝,张口结舌,绝对跟一头干活的牛相去不远。我开始干着急地生气,大腿后面的肌肉却绷紧,让我不得不坐下来。我在琢磨,说到底,还有哪种交流形式比哑剧更为基本?为什么这种艺术形式对所有人来说意义昭然若揭,却单单除了我?我又干着急地生气,这次发泄了出来,可我住在一个安静的街区,几分钟后,两个19区的乡巴佬代表来通知我干着急生气意味着罚款700元,监禁半年,或者两种并罚。我向他们道了谢,接着直奔被窝。在床上,我与我这个巨大的缺点斗争,导致夜里焦虑达8小时,我想麦克白也不至于这样。
仅仅几星期后,我在欣赏模仿艺术上的缺点又有一例,让我寒透了心。我收到了两张免费戏票——因为我两星期前正确听出某个电台节目里播的是“燕西”妈妈的歌。一等奖是宾利牌小汽车,我想马上打电话给主持人,激动之下光着身子就从浴缸里出来,一只湿手抓电话,同时还想用另一只手关收音机,我一下就飞到了天花板上,同时几英里范围内的灯都暗了一下,跟莱普克坐电椅时一样。我正要绕着枝形吊灯飞完第二圈,就被一张路易十五时期风格的写字台拉开的抽屉所中断,我一头撞上去,嘴巴撞在镀金的框上。我脸上留下了一个华丽的标志,现在看上去,像被一个洛可可风格的饼模印到上面。我头上还起了个大如鸟蛋的包,这让我吐字不清,所以我屈居斯里特·马祖尔斯基太太之下,无奈打消了宾利车的梦,而满足于得到两张某天晚上的外百老汇戏剧的戏票。节目单上印着一位举世闻名的哑剧演员的名字,这让我的满腔热情降至极地冰冠的温度,然而抱着打破这个霉运的希望,我决定去看。我未能在仅6星期内找到一位女伴,就用多出来的那张票来打点为我擦玻璃的拉斯,他是个干粗活的人,感觉迟钝,像柏林墙那样木然。一开始,他以为那张橙色的小纸片能吃,我跟他解释了能凭它去看一晚上哑剧后——这是除了看失火,他有可能看懂的仅有几种观赏项目之一——他对我感谢不迭。
演出那天晚上,我们两个人——我身穿观剧时穿的夜礼服斗篷,拉斯拎着桶——自信地分头从的士上下来,进剧院后,大摇大摆地走到我们的座位处。在座位上,我研究了节目单,多少有些紧张地了解到开场短剧为有点安静的娱乐表演,名为《去野餐》。开始时,有个瘦弱的人化了像厨房里那样白的妆走上舞台,还穿了件黑色紧身裤,那是标准的野餐装束——我自己去年就那身打扮去过中央公园野餐,除了几个反叛少年把这当作修理我的信号,别人都没注意到。那位哑剧演员此时摊开一块野餐用毯子,马上,我以前的困惑又来了:他要么在摊开一张野餐用毯子,要么在给一头小山羊挤奶。接下来,他小心脱了鞋,不过我不能肯定那是他的鞋,因为他用一只喝东西,而把另一只寄到了匹兹堡。我说“匹兹堡”,可实际上难以用哑剧表现出匹兹堡的概念。回头想一想,我现在觉得他表演的根本不是匹兹堡,而是一个人开辆高尔夫球场上的小车通过旋转门——要么也许是两个人在拆一台印刷机。这怎么跟野餐有关,我不明白。那位哑剧演员这时开始分拣一堆看不到的长方形物品,无疑不轻,像是一整套《大英百科全书》,我怀疑他正从他的野餐篮里拿出来,然而从他的动作看,也可能是布达佩斯弦乐四重奏团,绑好了,嘴巴也被塞着。
到这时,让我旁边的人吃惊的是,我不知不觉跟往常一样,想通过大声猜测他在干什么,来帮助那位哑剧演员解释他在道具布置上的细节。“枕头……大枕头。垫子?看上去像是垫子……”这种用意良好的参与常常让真正喜欢哑剧的人生气,我已经注意到这种情形下,坐在我旁边的人喜欢以不同方式表达不安,包括从大声清嗓子到用狮子般的爪子猛击我的后脑勺,我有次在曼海赛镇主妇办的戏剧派对上就挨过一下。这一次,一位长得像伊卡博德·克兰(注2)的贵妇人用她那柄马鞭似的长柄眼镜敲了我的指关节,还警告说:“冷静点,小伙子。”然后,让我感到温暖的是,她以跟一个患过炮弹休克症的步兵说话的口吻,耐心地说得又慢又字字强调,解释那位哑剧演员此时正幽默地应付野餐者传统上遇到的麻烦——蚂蚁,下雨和一贯会引起哄堂大笑的开瓶器。我暂时明白了,因为想到一个人被没带开瓶器所恼而笑得前仰后合,惊讶于哑剧可以表现得无所不能。
最后,那位哑剧演员开始吹玻璃。要么是吹玻璃,要么在为西北大学的学生文身。好像是西北大学的学生,不过也可能是此人的男声合唱队——或者一台热疗电机——或者任何一种体形巨大、已经灭绝的四足动物,通常食草,其躯体化石在远至北极的地方都被发现过。这时,观众对舞台上乱糟糟的滑稽场面笑得不可开交,就连愚钝如拉斯者,也在用橡皮刷抹去脸上开心的泪水。但对我而言,仍完全没戏;我越努力,明白得越少。一种失败的疲倦感悄悄而至,我脱下脚上的懒汉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后来我所知道的,是在楼座干活的几个清洁女工争论滑囊炎的好处和坏处。我在剧院里暗淡的工作灯下定了定神,拉正领带,然后出门去了里克酒吧,在那里,一个汉堡包和一杯麦精巧克力让我对其意义毫无理解困难,而且,那天晚上我首次放下了内疚的包袱。直到今天,我在文化上仍是不完善的,不过我仍在想法弥补。如果你哪天看到一位审美家看哑剧时眯着眼睛,扭动身子,嘴里嘟嘟囔囔的,过来打个招呼吧——可是在演出中要趁早:我可不喜欢在睡着后被打扰。
注1: 理查德·冯·克拉夫特—埃宾(1840—1902),德国内科医生和精神病学家,性学研究的创始人。
注2:美国小说家华盛顿·欧文的小说《睡谷传奇》中的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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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简单然而实用的指南
发动革命时,有两个必要条件:被反抗的人或事,实际露面并进行反抗的人。着装一般为非正式,双方都可能不拘泥于时间及地点,然而如果一方未能参加,整桩事情则很可能结局糟糕。1650年的中国革命中,双方均未能出现,结果场地押金被没收。
被反抗的人或团体被称为“压迫者”,很容易辩认,因为开心事好像被他们占完了。“压迫者”通常需穿套装,拥有土地,半夜开收音机也没人吵他们。其工作为维持“现状”,这是种全部保持不变的状态,不过他们可能愿意每隔两年刷遍油漆。
“压迫者”过于严厉时,就出现了所谓的“警察国家”,在其内,所有异议都被禁止,咯咯笑、戴着蝴蝶结露面或称市长为“胖子”皆在被禁止之列。警察国家中,公民权利被大幅削减,言论自由闻所未闻,不过允许人们跟着唱片鹦鹉学舌。禁止发表对政府的批评意见,特别有关他们跳舞一事。出版自由也被限制,执政党“经营”新闻,只让公民听到符合要求的政治观点及球赛比分,那不会影响安定团结。
反抗的人被称为“被压迫者”,通常能看到他们无目的地乱转和嘟嘟囔囔,并声称头疼。(应当注意到,压迫者从不反抗或企图成为被压迫者,因为那就需要换内衣。)
几个著名的革命实例为:
法国革命。在此革命中,农民掌了权并很快换掉了王宫的全部门锁,让贵族们无法回来,然后他们举办了盛大的派对,大吃特吃。当贵族终于夺回王宫,他们不得不进行大扫除,并发现许多污迹和被烟卷烧煳的地方。
俄国革命。它已经酝酿许多年,当农奴们最后明白沙皇跟俄皇是同一人时,革命便突然爆发。
应当留意的是革命结束后,“被压迫者”经常上台,开始表现得像“压迫者”。当然到那时,打电话很难找到他们,打仗时借给他们买香烟及口香糖的钱也最好别惦着了。
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的方法:
绝食斗争。这种方法是被压迫者不进食,直至要求得到满足。
阴险的政治家常常把饼干放在他们伸手可及的地方,或是切德干奶酪1,但一定要抵制诱惑。掌权一方如果能让绝食斗争者吃东西,一般说来就能轻而易举平息反抗。如果能让绝食斗争者吃东西并捡起支票,他们就已经赢定。在巴基斯坦,当政府端出名厨所制、特别美味的小牛肉时,人们觉得太诱人而无法拒绝,这样,绝食斗争就失败了。不过,这种美味佳肴很少见。
绝食斗争的一个问题是坚持几天后,人会变得特别饥饿,特别是由于被雇用的广播车在街上一边开一边叫:“嗯……鸡肉真好吃——嗯……豆子真不错……嗯……”
对政治信念没那么激进的人,有种经过改良的绝食斗争方式,即不吃细香葱。这种小小的姿态利用得当的话,能对政府产生巨大影响。众所周知,圣雄甘地坚持不拌就吃色拉让英国政府蒙耻,并迫使后者做了很多让步。除了食物,其他可以不做的是:惠斯特扑克游戏,微笑和一只脚站着模仿鹤。
游行示威。示威的关键在于它必须被人看到,“示威”一词即源于此。如果一个人在自己家里私下“示威”,从技术上说不算示威,而仅是“表现愚蠢”,或者“行为像个笨蛋”。
关于示威的一个好例子是波士顿茶叶事件。此事件中,愤怒的美国人化装成印第安人,把英国人的茶叶倒入港中。后来,印第安人化装成愤怒的美国人并把真正的英国人扔到港中。紧接着,英国人化装成茶叶,互相扔到港中。最后,德国雇佣兵只穿着《特洛伊女人》中的戏服跳进港中,看不出原因为何。
在示威时,拿一块标语牌表明立场是有好处的。所建议的一些立场如下:1)、降税;2)、升税以及3)、不准再对波斯人咧着嘴笑。
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的多种方法:
站在市政厅前有节奏地喊“布丁”,直至要求得到满足。
领一群绵羊去购物区阻塞交通。
给“体制内”成员打电话唱《贝丝,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了》。
穿得像个警察,然后跳着走。
装作是棵朝鲜蓟,在人们经过时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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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随笔
下面是伍迪·艾伦早期随笔中的几篇。不存在后期随笔,因为他的观点已经写尽。也许随着艾伦年岁又长,他对生命会有更多参知,将记之为文,然后退隐于他的卧室,并永远待在那里。如同培根的随笔,艾伦的随笔用笔俭省,真知灼见处处在焉,然而受篇幅所限,未能收入他最深刻的言论,即:“往好的一面看。”
论看到夏天时的一棵树
在大自然的所有奇迹中,夏天时的一棵树也许最不同凡响——也许除了一头在口角时唱起《让人想拥抱的你》的驼鹿。留意一下树叶吧,如此绿意盎然,一片茂盛之相(如果不是,就是哪儿出毛病了)。且看那枝杈如何向天空伸展,仿佛在说:“尽管我只是一根树枝,可我还是喜欢领社会保险金。”还有其种类之盛!这棵树是云杉还是白杨?要么是棵巨杉?不,恐怕是棵仪态威严的榆树,你又丢了一次脸。当然,如果你是大自然的尤物啄木鸟,就能在一分钟之内认识所有树木,不过那样的话就太晚了,而且永远也没法发动你的小汽车。
然而跟例如一条潺潺的小溪相比,一棵树何以更令人心旷神怡?就此而言,与任何潺潺作响的东西相比,都是如此?因为其煌然存在,无声地证明了有一种比地球上任何事物——本届政府中的当然不在话下——都更伟大的智慧。诗人云:“惟有上帝方能创造一棵树。”——大概是因为很难琢磨出怎样把树皮包上去。
从前,有个伐木工人正要砍倒一棵树时,注意到上面刻了一颗心,中间有两个名字。他放下斧头,而是锯倒了那棵树。此故事的寓意我一时忘了,不过半年后,该伐木工人因为教一个矮子学习罗马数字而被罚款。
论青年与年龄
对成熟的真正考验,不在于一个人的年龄大小,而在于他对只穿着短裤半夜在市中心醒来有何反应。岁月又有何干,特别是如果你住的公寓租金由政府封顶。要记着人生的每一阶段,都有自身的适当回报,你死了则难以找到电灯开关。正好,关于死的主要麻烦是担心没有来生——这是个令人心灰意冷的想法,特别对那些不辞辛苦剃须的人。同样存在一种担心,即有来生,但没人知道在哪儿。从好的方面看,死是像躺下一样容易做的少数事情之一。
那么要考虑的是:年老当真如此可怕?如果你坚持刷牙就不会!还有在岁月的风刀霜剑面前,为什么没有缓冲?或者为什么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市的商业区一家好旅馆也没有?噢,真是的。
总而言之,最好便是举止要符合一个人的年龄。如果你是十六岁或以下,尽量别谢顶。另一方面,如果你年过八十,极佳的做法便是拖着脚步在街上走,手里紧紧抓着一个牛皮纸袋,一面嘟囔:“皇帝要偷我的绳子。”记着,一切都是相对而言——或者说应当如此。如果不是,我们就必须从头再来。
论节俭
过日子时,存钱极为重要,永远别花钱于愚蠢之途,如梨汁饮料或一顶纯金帽子。金钱并非一切,然而比拥有健康要好。毕竟你不能走进一间肉铺告诉屠夫:“看我的皮肤晒得多健康,还有我从来不感冒。”然后指望屠夫会递过来随便什么货物。(当然,除非该屠夫是白痴。)有钱比受穷好,就算只是为了财务方面的原因,但并非因为钱能买到幸福。以蚂蚁和蚱蜢为例:蚱蜢整个夏天都在嬉戏,蚂蚁则工作并储存食物。到了冬天,蚱蜢一无所有,蚂蚁却喊胸口疼。昆虫的日子不好过啊,不过也别以为老鼠有什么开心的。这个故事的寓意是,我们都需要有个留窝蛋当退路,但不是在穿了一身好套装的时候。
最后,让我们记住花两块比存一块容易。另外,务必别把钱投入任何一个合伙人中有位名叫弗伦奇的经纪公司。
论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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