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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劫芳心

_12 (当代)
  “可是我怎么听说你本来打算把人送到魏赫特去,为什么改变主意?”
  “我有我的想法。”
  “你该不会是想要亲自吊死他们吧?”
  “你用不着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该吊死的,就吊死,不过如果他们说的是实话,或许我会从轻发落,明天我就叫人去查探实情。”
  “你怎么可以相信盗匪所讲的话?”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但是那位首领说路丝的事,却句句实言啊!”
  “他们说魏赫特堡什么?”
  “没说什么,只说在我来之前,你心目中评价不低的那位堡主早就回来了,而且在我进来之后,他还带伤回堡里去,其他的他不想多说……嘿,你在笑什么?我没说笑话啊。”她想忍住,但经他点破,要掩饰更加困难,遂一发不可收拾,笑声连连。
  “告诉我你没有采信这么荒谬的故事。”
  “什么地方荒谬?”
  “察理干嘛攻击我?”
  “和你认为夫克攻击你一样,同一个理由。”
  “为了娶我?”她又笑了,“你忘了他本来就是人选之一。”
  “没有,蕾筠,我没有忘记,但是请你告诉我,蕾筠,他知道吗?”
  这倒是,当初想通知他时,找不到人,这种事又不好代转,所以她没有告诉他们的家人。
  “不管他知不知道,反正你休想说服我相信他会攻击我,你不知道,他是最善良、最仁慈、最──”“是吗?”他打断她的话头说,“你很确定?如果他在家和在外头的样子不同呢?你到过里头吗?你知道他在堡中的行为?他的手下对他又有什么样的评价?”他把知道的一小部分也说了,“如果这些都是实情呢?”
  “只因为盗匪们这么说?”她斥责道,“路丝的事,因为你正掐着他的脖子,他当然会说实话,而一旦获得证实,他更大的企图便有成功的希望,他想利用你获得自由,对不对?他的脑子真好,不过你永远都说服不了我的,况且你想要我相信这荒谬故事的理由,我相当清楚。”她根本不给丈夫开口的机会,便急急忙忙往下说,“和你讥笑约翰的理由一模一样,你希望我会庆幸嫁给你,没嫁给他们,是,我是很庆幸,所以你根本不必──”雷弗笑着拥她入怀,甚至开玩笑地点住她的唇,不让她再往下说。
  “你太紧张了,夫人,我又没说我相信柏格所说的话,只说我明天要派人去弄清楚而已,所以就算你那位察理真的是圣人,也要等到证据出来之后才能确定啊,现在别谈这些了,我对你方才的表白比较有兴趣,你真的比较庆幸嫁给我?”
  蕾筠这才警觉到,可是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她挪开视线,再移回他脸上,实情是藏不住了。
  本以为他会立刻俯下头来吻她,想不到他反而先罩上她胸前的蓓蕾,轻轻爱抚,经他挑逗,乳尖瞬时坚挺,蕾筠奋力蠕动,仍无法宣泄心中的激动。
  他仍盯住她看,看她潮红的脸色,听她急促的呼吸。
  “我有没有令你难受?”
  “没有。”
  “有的话,你会告诉我?”
  “老天,别再重复这些无聊的话,好不好?”
  他用覆盖下来的唇回答了她的问题,而蕾筠也以紧贴上去的身去重复方才的“表白”。
  *         *         *
  蕾筠望着正穿过大厅,朝她走来的巨人,怀疑自己眼睛花了,丈夫不是还在床上吗?他说他只需要几小时的休息,却因为和她欢爱的关系,至今仍在沉睡中,所以她才下楼来吩咐午餐延后开动。
  如果那朝她走来的,真的不是丈夫,那就是世上有两名巨人了,和第一次见到丈夫时一样,她眼中只有男人高大的身材,一直到他走至身前,她才看清楚他的脸,男仆一定也帮她介绍来的人是谁,但太惊讶了,蕾筠根本没听进去。
  金黄色头发和皮肤,深紫罗兰色的眼眸,和雷弗相同却不是雷弗的脸,太不可思议了,这是他的弟弟吗?不,他说过弟弟年纪轻,这个人虽然不是老态龙钟,至少比他年长,看起来虽不像是届临他父亲的年龄,但一定是的。
  和父亲关系一向极差的雷弗,一旦知道他来这里,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没关系,乔蕾筠小姐,不少女士第一次看到我时,都像你这个样子。”
  他似乎已习惯了女人乍见他时的诧异、震动,但蕾筠的理由和他们不尽相同,谁像她有机会突然看到老了十几年的丈夫?
  “你是来找雷弗的?”
  “雷弗,”这回换他诧异了,但随即换上自然的笑容,“所以你才瞪着我看?因为我们两个太相像了,是不是?”
  “像极了。”她仍然觉得两个男人长得如此的相像,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可是我甚至不知道雷弗在这里啊,上回听到他的消息时,他正为一位商人效劳,不过也难怪啦,那终究是去年的事了,他向来不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
  他怎么知道?根据雷弗的说法,他们父子一生只见过两次,难道这身为父亲的人希望给人一种他极为关心儿子的假象?
  “过去也许是,但往后他不太可能离开卡灵顿了。”蕾筠的口气有点僵。
  她的态度令男人有些困惑,对她说的话更是不解,“我对卡灵顿并不算熟,但是据我所知,你并没有什么大麻烦啊,尤其是必须动用到我的儿子的麻烦,不过我可以说你雇对人,他是第一流好手。”
  她有没有听错?他的口气中充满骄傲?他为什么以自己抛弃的儿子为荣?
  “他的技术我们自然推崇,大人,可是你恐怕误会了,我并没有雇用雷弗,我是嫁给了他,他是卡灵顿堡的新主人。”
  蕾筠一直不知道方才自己看到他时的样子有多呆,现在倒在他脸上看见了,他瞪大眼睛,呆若木鸡,然后仰头大笑。
  “你不相信我?”她有点生气。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顺过气来,“不是,我再相信你不过,乔小姐,我一向相情雷弗懂得照顾自己,却没有想到成果如此惊人,如果他现在在这里,我想与他见上一面。”
  “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不,我的马车车轴断了,离你这里不远,所以我才想到这里来请你的铁匠帮我修理一下,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的态度如此警戒?”
  “警戒?我还认为自己相当无礼呢,不过你想用另一名称的话,我也不反对。”
  她得到的反应是一串狂笑,看来他们父子的脸皮一样厚,要令他们困窘并不是容易的事,这个男人凭什么如此自在呢?他又不是她请来的,充其量只是个不速之客,她甚至可以赶他出去。
  但是……万一雷弗有意见他一面呢?自己不给他们父子一个机会,迳自赶走他,日后对雷弗恐怕难以交代,自己至少应该表现一下待客之道,称呼他……老天!她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乍然相问,岂不更加无礼?“对不起,我──”“嘿,你不必道歉,”他依然面带微笑,“我喜欢你这活泼的个性,只有具备这种个性的女人,才足以和我的儿子配对,太温驯的女人,只会令他提早厌倦而已。”
  蕾筠再次为他和雷弗甚少见面,对儿子却知之甚详的情况不解,但她也不想问了,现在该做的是……尽快溜上楼去通知雷弗。“你请坐一下,”蕾筠忙招呼他道,“不要客气,我们待会儿就要开饭了,而你正是我们最欢迎的客人,”不管雷弗会有什么反应,她都不能将他父亲扫地出门,“我先叫佣人帮你送饮料来,对不起,我不陪你了,我得去叫雷弗下来。”
  她不给他回答的机会,迳自上楼去了,内心充塞着乱七八糟的感觉,尤其是两个男人的言谈举止,不明就里的人,真会以为他们父子情深,他到底有什么企图,今天真的是在无意中闯进来的吗?还是探听到儿子的好运,特来分一杯羹?嗯,这倒可以解释他得知儿子身为卡灵顿主人时,那份兴奋之情。但引以为荣的样子呢?他不是不要这个私生子吗?为什么一提到他的战技时,竟然是一脸得意?
  坦白说,她并不是相信雷弗已把一切实情告诉她,但提及过往时,苦涩的口气又绝不是装出来的,说到父亲时的厌恶,更不可能是假的,这么说这之间的差距,一定有其合理的解释。
  如果雷弗肯招待他,那自己方才就糗大了,而如果他根本不想见他,甚至想赶他走,那自己方才应该对他更凶才是,唉,实在左右为难。
  不过这些扰人的事,在她看见丈夫仍在床上时便烟消云散,他醒来了,却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蕾筠立刻想到他病了,他一定是病了,才会卧床,该死的,自己怎么没有想到他可能病了,早一点来看他呢?
  “你觉得不舒服,是不是?”她一边抚他的额头,一边说,“热度不高,”她更担心了,“肚子痛不痛?”
  雷弗盯住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说,“痛的地方在更下面……”天真的蕾筠不疑有他,软软的小手立刻往下滑,“这里?”
  “还要更下面一些。”
  “这里?”蕾筠不解地问,“这里怎么会……”“谁说不痛?凝聚了我所有的渴求──”“噢!”
  “怎么啦?”他笑的好得意。
  “你这个讨厌鬼,雷弗,人家以为你真的病了哩,下次你再这样吓我,我──”她被他拖上床去,话也说不出来。“哦?你要怎么样?”
  “别闹嘛,”她叫道,“我有好多事要做呢。”
  他揉一揉被她打过的地方,一副很痛的样子,“你是有好多事该‘处理’。”
  “好啦,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赖在床上?”
  他摇着头说,“我要学习忍耐啊,小将军,我看你还要多久之后,才会上来找我?”
  “你正经一点行不行?”
  “我很正经啊,难道你希望我下楼去抱你上来?想想看你那些三姑六婆会怎么说?不把眉头皱得化不开才怪!”
  她自己的眉头先锁紧了,“你不会是想──”从刚才到现在,他每一句话,每一项言词,不是都代表着他想吗?“我还应该谢谢你体贴入微,设想周到啰?”
  “也没什么不对啊,”他咯咯地笑,“如果你好好谢我,说不定将来我都会如此体贴喔,否则让我冲下去,难保不会等不及抱你回来,就──”“找一个僻静的角落?”
  他把她拖倒在床,“说不定喔,任何地方都可以,不过现在我比较喜欢床。”
  “比在树林中好?”
  “好多了。”
  她想生气,但在他瞎缠的时候,那个女人生得了气,不表现出来,谁晓得巨人也有逗趣的一面啊,换作平时,自己极乐意与他厮磨,但今天不行。
  在他亲吻自己脖子,使她忘掉一切之前,她得赶快说,“雷弗,等一下嘛。”
  “可是我已经等不下去了,夫人。”
  他没有停止亲吻,而且现在也不怕抚摸她了,所以双手几乎和双唇一样忙,“雷弗,我上来是为了告诉你……楼下有个人……你应该见一见……雷弗!”他已咬住了她的耳垂,令她频抽冷气,“等一下嘛,”她不给他反驳的机会,马上接下去说,“不要这样,雷弗,那个人是你父亲啊!”他闻言一僵,慢慢挪开身子,“我的什么?”
  “令尊在楼下等着见你一面。”
  起先是诧异,再下来似乎是感激,但不管是什么,都迅速被阴郁所掩盖,和几天前他谈起父亲时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他立刻起床,蕾筠还以为他是起来穿衣服的,想不到不是,他只是像只困兽般,在房里走来走去,她帮他缝制的睡袍尚未启用,蕾筠看着他漂亮的身子,不禁觉得他的决定是对的,也暗骂自己多嘴,刚刚为什么要说……但现在想这个已经来不及了,明知道他会生气,仍不得不问,“你愿意见他一面吗?”“那恶魔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
  蕾筠觉得他并没有听到自己的问题,刚刚那句话也近乎自言自语,不过她依然耐住性子回答,“你指的是我们的婚事吗?他的确不知道,是我说的。”
  他终于注意到她了,“是你说──那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那是一个解不开的谜,雷弗,他的马车车轴突然断了,所以才来这里求助,如果不是这样,我想他永远也不会在这里出现,小厮带他进来见我,所以──”“你一看,就猜出他是谁。”他用嫌恶的口吻说。
  “猜?老天,根本用不着猜,一看就知道,令我惊讶的,只是他看起来还十分年轻,你简直就是他的翻版。”
  “你以为我喜欢和他类似?晓不晓得我被那些与他多年未见的人误认过多少次?有些甚至不相信我不是他,知道那种感受吗?想像得到那种滋味吗?居然像一位抛弃我,不要我的人……”“而你也讨厌他?排斥他?”她帮他把话说完。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咆哮道,“他要什么?蕾筠。他到底要干什么?”
  “也许是要向你道贺吧?”她皱着眉头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啊,你何不下去亲自问问他?”
  “你闭嘴,女人!”
  她眨了眨眼,以前见他骂过华特,但从来不像现在这么生气,也许自己应该住嘴,可是……“那你是不想见他啰?”“不,不想。”
  “真可惜,”遣将不如激将,她故意用轻松的口气说,“我还想弄清楚他对你的事情,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什么意思?”
  “不晓得为什么,他似乎很以你为荣,我想像不出原因何在……”“蕾筠──”“我只是实话实说!”她叫了一声,连忙往门边移,“可是你实在应该听听他说到你时的口气,他一直要我相信我的钱没有白花,纠正他的误解,实在是件喜悦与荣耀的事,我说你不是受我雇用,而是卡灵顿的新主人;起先我的态度很坏呢,不过所幸他的脸皮和你一样厚,根本不把别人的冒犯放在眼底。”
  “不是你的错,蕾筠,你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讽刺他人的人。”
  她暗笑在心头,知道他已经被她挑起兴趣了,开门前又留下一句话,“他对我来说,仍是个陌生人,所以我想我不能对他太不礼貌,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不过刚才你不在嘛,所以我邀他留下来用餐。”
  “你干什么?”
  她已经夺门而出。
  蕾筠一直跑到楼底,才敢放开捂在嘴上的手,尽情狂笑,雷弗的表情太好玩了,半警喜半愤怒,不过她早该这么做,说不定会因此而化解他们之间的嫌隙。
  坦白讲,她也不知道自己预期什么样的后果,只知道不能由她出面赶雷弗的父亲走,他想赶的话,自己下来说。
  她停在梯底,不晓得在无法确定丈夫会不会下来之际,应该怎么跟他父亲说,编个借口了扯个谎?还是说实话?他会相信吗?如果他真的如他所表现的那么了解儿子,应该猜得到这种结果。
  她还沉浸在思绪中,冷不防肩头被拍了一下,害她弹跳了起来,转过头去看,吓了一大跳,是雷弗赤脚站在她身后,难怪没听到脚步声。
  更“恐怖”的是,他身上竟仅着一件短裤。
  “你疯了是不是?”她的脸红起来,仆人们虽然都忙着准备餐点,但还是随时可能窜出来啊,“老天!你几乎是赤身裸体呢!”
  “因为我的耐性已经用光了,”他表明心迹,“你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
  “你至少该把衣服穿上吧?”
  她为刚才的行为感到后悔,有人疯的话,必定是她,是她更进一步地激怒他,看来他要不是把她抱回房里去惩罚,便是想在这里打她屁股,她活该受罚,是不是?
  幸好他两样都没有做,因为他没有忘掉盛怒的理由,“你现在就回大厅去,撤消你的邀约。”
  蕾筠在心中叹了口大气,他干嘛追过来?她唯一可能回答的答案,必定会令他更生气啊,偏偏又不能不说。
  “我不能赶他走,大人。”
  “不能?我又不是问你能不能?女人,是命令你去做。”
  “我知道,”她用苦涩的口吻说,“我也想要服从你的命令啊,可是怎么可以呢?这已经不只是你与令尊之间的问题而已;在和你商量之前,我就邀他留下,是我的不对,可是我已经以你妻子的身分提出邀请了啊,不只代表着自己,也代表着你,更代表着卡灵顿,难道你要我硬生生撤消邀请?那不但会使你蒙羞,也会让卡灵顿失面子,你要我这样吗?”
  他盯住她看了好久好久,终于吐出话来,“让他吃饱,然后送他走。”
  啊,他总算恢复一丝理智了,“好,大人,那我可以告诉他──”“蕾筠?”晓芃的声音传来。
  蕾筠倒抽了一口冷气,看丈夫一眼,脸比方才还红,“走!”她压低声音说。
  “我们还没有谈完,”他坚持道。
  “雷弗,你……你几乎没穿衣服啊!”“那又怎么样?”
  “蕾筠小姐?”晓芃已经现身,“海莉说她──”“现在我没空,”她转过身提高裙摆,明知道遮不住什么,仍不得不做努力。
  “可是──”“我说我现在没空,晓芃!”
  晓芃不敢再说什么,迅速的退去,临去前投来的眼光,不晓得是在看她,还是在看她身后的丈夫,这下子糗大了。
  她转过身来对丈夫叫道,“这是我所见过最愚蠢的固执行动,如果你有意展现自己的身材,干脆走进大厅,反正吓一个和吓十个有什么不同?我相信她们都会乐于大开眼界的。”
  “不要改变话题,蕾筠。”
  瞥见他的唇角带有笑意,令她更为沮丧,虽然他没有真正笑出来,却已经够令她难堪的了。
  “好,大人,”她咬牙切齿地说,“言归正传,主题是令尊,对不对?我可以告诉他,你马上会下来与我们一起用餐吗?”
  很好,他又皱眉了,这样自己的心情至少可以平衡一些。“谎言,反正邀他的是你,你活该陪他吃一顿饭。”
  “随便你,”她走了几步,故意转回头来盯住他说:“反正你不在,我正好可以问他问题,以满足心中的好奇。”
  “蕾筠,你回来。”
  她继续朝前走,“我会叫人送东西上去,大人,你不会饿着的。”
  “蕾筠!”
  她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确定这一次他不敢再跟上来,忍不住想笑,待会儿一定得为此行为付出代价,因为他不是一个喜欢被戏弄的人,但那是待会儿的事了,待会儿再操心吧!
第09章
  一来忙着指示仆人准备盛餐,二来忙着应付海莉应付不了、急着起床的席里,蕾筠一直没有时间去招呼雷弗的父亲,而他自己早已整装下楼了。  见他一边系皮带,一边走过来的样子,蕾筠第一个念头是──逃!他一定比方才更生气吧。但看见她忙着安抚席里,雷弗立刻明白她还没与父亲交谈,举目四望,瞧见父亲正与数名女眷在大厅的一头聊天。
  蕾筠咬紧下唇,试着体会丈夫的心情,伤恸、委屈、愤怒、难堪……还有什么?他停在原地,紧紧盯住父亲,蕾筠首度为自己的行为懊悔,她活该被罚的,她根本无从体会痛恨亲生父亲的心情,怎可贸然逼丈夫与他相见?然后她看到雷弗的身子一僵,大概是他的父亲终于看到他了,没错,那位先生站起来,往儿子的方向迈步,表情是纯然的愉悦,雷弗的身子依然一动也不动。
  蕾筠往两人走去,但愿她的出现能平息两人之间紧张的局面,不过坦白说,她实在没多大的把握;他们互视对方,完全无视于外在的一切,而其他的人则忙着比较他们两人,是否有不同的地方?实在太像了。
  雷弗承受了一个热情的拥抱,却没有回拥,不晓得他父亲是否注意到了,或许是故意忽略吧?
  “老天,雷弗,见你终于安定下来,实在太好了,而且是在这么好的地方安定下来。”
  “真的吗?你以为我会一辈子生活在你的垂怜下?”
  “不,我从来就不敢这么想,我早就知道你有更伟大的抱负,你这么像我,怎么会没有野心呢?令我高兴的是,你的成就甚至超越过我,告诉我,你怎么争取到的?一定很辛苦吧?”
  “她看到我,便认定我是最好的,”朝蕾筠做了个鬼脸,他笑道,“有问题吗?夫人?”
  “反正你已经是主人了,过程并不重要,”他父亲连忙打圆场,“恭喜你。”
  “你是为我开心啰?”雷弗冷酷地说,“你以为我会相信?”
  男人犹豫了一下,终于无法漠视他的冷淡,“你怀疑我的诚意?”
  “说说看为什么我不该怀疑?”
  “我来说,”蕾筠也受不了丈夫一连串的冷嘲热讽,“因为他是你的父亲,只会希望你好,不会希望你坏。”
  “夫人,你已用诡计诱我下来了,还想怎么样?退到一边去,这件事与你无关。”
  “与你有关的事,就与我有关,”她反驳道,“而且我不喜欢在自己家中被吆喝,雷弗,如果你要我走,非得用抱的不可,不过我先警告你,如果你敢在大家的面前整我,后果自负。”
  这算道歉,还是威胁?雷弗先是皱紧眉头,继而放声大笑。
  “你自己看到了,哈大人?你觉得我值得恭喜吗?还是值得同情?”
  因为了解他是在调笑,所以蕾筠没有发脾气,连他父亲都开怀起来,哈大人?对,他姓哈嘛,自己怎么早没有想到?
  “两位大人,我们上桌吧?午餐已延后太久,都快成为晚餐了,还不是因为某大人太懒惰的关系。”
  雷弗反唇相稽,“懒惰?这是你发明出来的代替‘渴望’的名词吗?”
  蕾筠虽已转身,红云仍上了脸,她故意让餐盘、刀叉发出巨大的声音,嘴巴虽闭得紧紧,冰冷的蓝眸却诉说着千言万语,雷弗比谁都清楚待会儿得领教什么。
  她走开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他与父亲两人了,气氛立刻尴尬起来。
  “我觉得……”他想说什么呢?“算了。”“你想说什么?不妨干脆一些,”雷弗用平静的声音说,“因为我也有一些话想说。”
  哈堡主清一清喉咙道,“好,我要说你实在缺乏骑士风度,她毕竟是你的妻子。”
  “没错,妻子,一个伶牙俐齿的妻子,如果我口舌不锋利一些,早就尸骨无存了,难道你没看到她回嘴的样子?我想先前你也领教过。”
  “说的也是,我差点也忘了,”他说,“的确是个善于遣词用字的女人。”
  “她说你的脸皮厚,用什么话都激不怒。”
  “是吗?她是那么说的?”他笑了起来,“说我不服气还比较正确,难得看见一个不被我的头衔、身材吓住,也不为我的笑声所迷,还能卖弄口才的女子。”
  “你的魅力不再了,老头,我们首次见面时,她也不把我当一回事啊。”
  “雷弗,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女人泼辣一些无妨,但男人应该保有他的风度,至少在众人面前,不该开太过分的玩笑。”
  “又讲骑士风度了?”雷弗不屑的说,“你把我送到莫罕就离去时,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在那里根本学不到所谓的骑士精神。”
  哈堡主有些愧疚,“我说过我不知道他是那种人,雷弗,否则我绝不会把你送到那里去,一切都是我父亲安排的,他和莫罕是多年老友,我怎好反对,只好暗中注意你的进度,你那么快就学成了,真的让我大吃一惊,我自己也到十九岁才成为骑士,连我父亲都对你优异的表现留下深刻的印象。”
  “你以为我会在乎那老头的想法?”雷弗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每次他去看我,都对我严厉责备,我得不到一丝的温暖及──”“你在说什么?”哈堡主尖锐地打断他的话语。
  “这算是奢求吗?一个小男孩希望从祖父身上得到一丝温暖?”
  “老天,你在说什么啊?雷弗,他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如同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一样,直到你九岁时,他才告诉我你的身分,他还发誓说他也是刚刚才知道。”
  雷弗不晓得该说什么,只晓得瞪住他看,弄不清自己心中混为一团的情绪,想不到父亲对他的漠视至于此,九岁以前不知道他的存在?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祖父知道啊!为什么说……不,不是不知道,是故意漠视,只因为他根本不重要。他用冷冰冰的声音说,“他撒谎。”
  “不,他不会撤这种谎!”哈堡主为父亲辩解。
  “很好,”他已经不想再争辩这令人心痛的话题,“是我撒谎。”
  哈堡主脸上掠过一阵痛苦的神情,摇头道,“不对,我知道你没有撒谎,老天,难怪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表现得那么淡漠和警戒,但我父亲的解释也很自然,他说我们首次见面,你的态度难免生疏,他要我给你时间去适应。”
  “是啊,后来我又花了七年的时间去适应,适应我父亲并不想要我的事实。”
  “你这么想?”
  “不然要我怎么想?我住在你的村子里,你的土地上,每个人都知道我是你不屑于照顾的私生子!”
  蕾筠全听在耳中,方才走过来想招呼他们入座,不然菜都凉了,但看见他们正谈到重点,不好打扰,只好站在一旁听,现在她觉得够了,相信雷弗也不想再谈下去,在他的脸上,满布伤痛,童年孤单的回忆席卷而来,令她感同身受,他恨父亲,恨一切不公平的待遇,而她心中还多了一份同情和心疼。
  她消除不了他心中的悲痛,却可以防止进一步的伤害,“雷弗,整个大厅的人都等着你们入座呢。”
  她得到是一记白眼,不过总算是加上应允,开步往餐桌移动,哈堡主迟疑了一下,随即跟上,从他紫色的眸中,蕾筠也看到了伤痛。
  “我发誓我有心去弥补方才的冒犯,”她用低沉、难过的声音说,“但现在我才知道我弥补不了,尤其是在听到你们方才的对谈后,我必须请你离开卡灵顿,现在就走。”
  对于这样的要求他没有露出惊愕之色,但也没有应允,“事情没有谈开之前,我不能离开,夫人。”
  “你拒绝离开?”
  他给了个笑脸,慢慢地说,“我想你真正想说的是,你不走的话,必要时我会叫人抱你出去;不过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恐怕不太可能,亲爱的。”
  “那你就留下来吧,”没有雷弗的允许,自己想要把他赶走,恐怕也不太可能吧?“可是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再用言语、行为或其他动作来伤害我丈夫,我保证会把你毁得一干二净,告诉你,我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如果我说我最珍贵的财产,就是你的丈夫呢?连他你也舍得毁掉?”
  “你连他都说服不了,凭什么以为我会相信?”
  “因为这是真的,我爱他,从第一次看到他,看见我自己的影子开始,我就深深爱上这个儿子。”
  话一说完,他便往餐桌走去,留下一脸迷惑的蕾筠,她应该让他说服丈夫吗?如果他是真心诚意的,为什么要阻止他?可是即便自己让他留下来,万一雷弗不听他的,又有什么用?
  但如果世上还有能解雷弗心结的人,恐怕只剩下哈堡主了。
  *         *         *
  沙拉清脆,鸡肉香甜,雷弗却仿佛视而不见,哈堡主更是碰也不碰,蕾筠虽然不想让两人影响她的食欲,但是这样的人一旁坐一个,她纵然食欲再好,也实在吃不下,只好一口一口地啜酒。
  这一餐吃得异常沉默,虽然蕾筠的女眷们挣声交谈,仆人们也尽力做好的服务,可是气氛怎么样都好不起来。
  餐点算告一段落之后,他立刻起身扶起她的手肘,既不向父亲解释,对她也不发一语,接着她便离开餐桌,离开众人。
  “你在干什么啊?”蕾筠抽回手来,压低声音问。
  “在我爆发怒气之前,需要缓和一下。”
  她马上想到某件事上去,“现在不行!”
  “谁说的,再没有比现在更恰当的时刻了,因为我不希望今晚又得看你可怜兮兮的样子,难道你以为我已经忘掉先前的承诺?”
  承诺?可怜兮兮?他居然还有心情打趣,蕾筠脸上的红潮再现,心思也奔腾起来,应该答应他吗?时间不对吧!可是不答应他,他心中的情绪如何宣泄?自己不是也很心疼他吗?
  她往身后看一眼,正好迎上哈堡主的眼光,有那么一刹间,他似乎想跟上来,但随即坐回座位,蕾筠心中一紧,想起刚刚和他的谈话,虽然没有亲口答应什么,但是没有赶走他,至少已表示她答应他留下来继续为弥补父子关系而努力。
  既然有心帮忙,现在又怎好拂逆丈夫,令他的心情更烦躁。
  就这样胡思乱想,人已被带进了卧室。
  本能告诉她,丈夫在盛怒之中,欢爱绝不会缠绵,也不会快乐,该死的!她不希望如此啊!
  “雷弗,我们不可以先谈一谈吗?”
  “不可以,”他直接坐到床上去,拍一拍膝盖说,“你的位置在这里,把裙子撩高。”
  蕾筠道,“你非得这样羞辱我不可?”他想打她?
  “这一课谈的就是羞辱,不舒服的感觉很快就会成为过去,但羞辱不会。”
  “你忘记已签约说不打我?难道要毁弃诺言?”她冷哼一声。
  “破例一次无所谓,谁教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我?好了,废话少说,过来!”她仍然动也不动,“不要逼我……”她已经慢慢朝他走过去,手心全是冷汗,她怕的不是身子上的痛楚,而是他所说的羞辱,是她尽力想维持的尊严,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除非……她走到他面前了,伸出双手来环住他的脖子,一字一句地说,“雷弗,想宣泄怒气,不必要打我啊,何不改成……”他的眸子闪烁了一下,随即抿紧了唇,表明了不想让步,“我会的,在打你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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