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钻石的杀机

_9 加德纳 (美)
  在我们快到洛杉矶时,柯白莎熬不住了,她问:“唐诺。在这件案子中,我们到底可以弄到多少钱呀?”
  “我不知道。”
  “但是,你最好能弄清楚。”她说:“今天一整天我们又浪费了。等我们把旅行费什么的一结清——老天,我们可要糟。”
  我说:“我有什么办法?”
  “别告诉我你没办法,帮不上忙。你推却夏合利要给我们硬绑绑的现钞,只因为你认为他在骗我们。”
  “你知不知道,假如我们收了钱,替他做事,现在我们会在哪里?”
  “哪里?”
  我说:“幸运点嘛你仍在美塞颜。不幸运的话、会在热带丛林什么地的监牢里做苦工。”
  “监牢,喔!”白莎道:“夏合利又没有在里面耽多久。”
  我说:“夏合利会说他们的话,懂他们习性。再说要花很多钱才能贿赂到可以出来,不知贿赂款你能不能开公帐?”
  “只要出来,我不在乎钱。”
  “有没有听说过经过一个翻译,向牢头贿赂买放的?”
  “闭嘴!”
  我们乘机场巴士进城。“准备先回办公室吗?”白莎问。
  “不去。”
  “那你就别去。”
  “谢了,我先不去。”
  白莎生气地离我而去。我取了我的公司车,开车去葛多娜的平房画舍。
  多娜来应门。“哈罗,”她说,一面给我她的手,一面脸上含着微笑。“请进来。”她说。
  我进去,坐下。她说:“我想要谢谢你,我一直想和你联络。你的秘书说你根本不在国内。”
  “有什么特别事吗?”
  “只是要谢谢你,你对我很好,每件事你都为别人没想。我认为你是好人。”
  我说:“我根本不记得我做过什么好事。”
  “笨蛋,别那么谦虚。你去哪里了?”
  “哥伦比亚。”
  “南美洲那个哥伦比亚?”
  “是的。”
  她脸上亮出红光:“南美去旅行一定十分过瘾——真令人羡慕。你来回也真快。”
  “没错。我像是找到了些东西。”
  “什么?”
  “你认不认识一个男人叫做费律泼·缪林杜?”
  她大笑。“那还用说。不过,我不是说认识他本人。我想麦洛伯说起过他,他是那面矿场的经理。”
  “麦格伯怎样说他?”
  “也没什么,只说他是个很好,有工作热诚,可靠的人。我想他不识字,也不会写字。但是他诚实,这是最重要的。”
  我说:“他死了。”
  “他死了,怎么会?”
  “什么炸药突然意外地爆炸了。”
  “喔!”
  “意外两个字目前尚有疑问。”
  “你说这是——”
  “谋杀。”
  “但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他呢?有什么理由呢?”
  我说:“这一点要是我知道了,连什么人杀麦洛伯也可以知道了。”
  “你说他们两个人的死,有联带关系?”
  “我认为如此。”
  “但是我不能了解,两个凶手,相隔那么许多千里路——”
  她停下来大笑,又神经地说:“我想我弄糊涂了。我的意思是两个死人相隔那么那么远,我想不出两件事会有什么关联,他们不是一件事呀!”
  我说:“多娜,你为什么紧张到那种程度,话也讲不清了?”
  “没有呀,我没有紧张呀。”她固执地说。
  “你有点神经,话讲快了,还有点口吃。”
  “又如何?我有权爱怎样讲话,就怎样讲话。再说,任谁什么人讨论到凶杀案,能像早餐桌上讨论天气一样自然轻松吗?”
  我说:“你什么时候第一次想到,是你母亲杀的麦洛伯?”
  她脸色一下发白,所有脸上的化妆色彩一下形成强烈的对比。“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再想想。”
  她说:“赖先生。我很喜欢你,我以为——你很好,非常好,但是,现在——”
  “别管你认为我怎么样。”我说:“你在什么时候,第一次想到是你母亲杀的麦洛伯?”
  “她没有杀他。”
  “你自己在壮自己的胆。你到底什么时候下了结论,是你母亲杀了麦洛伯?”
  “我不愿意说这件事。”
  我说:“一下另外有一些事你知道,但是你不曾对任何人说过。但是,这件事可一直在你心中成为一个结。我建议你能对我说。”
  “我抱歉,”她说:“我想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朋友了。”
  我说:“当然我也可以打个电话给佛山警探,由他来向你问询,其实我是真心要帮助你的。”
  “用把谋杀案钉在我妈妈身上,来帮助我?”
  “用发现事实来帮助你,事实是早晚会发现出来的。”
  她坐在那里不出声,我又说。“多娜,我很抱歉。我希望你能向我求助,而我希望能帮助你。但是照目前情况看来。我们可只能让警方来问你了。”
  “你怎么还说能帮助我呢?”
  “我不能确定目前尚还无法告诉你,我一定要知道了全部事实,才能找出帮你忙的方法。但是我知道得很清楚,你妈妈抽出一把刀,抛向你,你以为我没看你的时候,你换掉了一把刀。你现在到底说不说?”
  “那天早上,我妈妈和他有个约会。”葛多娜咕噜地说。
  “有没有任何人告诉你不能对任何人讲?”
  “我妈妈。”
  “她怎么讲?”
  “她说她不得不取销约会,所以她没有见到他。”
  “你相信她?”
  “不,我知道这不是事实。”
  “你知道她见到他了?”
  “是的,我想是见到了。”
  我说:“我告诉你一些我自己推理出来的情况好了。之后,你再坦白的告诉我其他的。”
  “试试看。你说你的。”
  我说:“夏合利和麦洛伯因为侯珊瑚死亡,做了信托人。信托的财产中,有一些矿产,他们也任由他自由开采了一阵子。由于开矿技术有进步,于是两人也添置了些新的设备,矿里的出产也有了增加,信托的基金也渐渐滚大。信托金下有两个受益人,两个人彼此约好要公平、诚实、不分彼此。但是两人中女性那一个长大后成为活泼,美丽,青春而有吸引力,完全催眠住了两位男性的信托人。这两位男人到了一大把年纪,很容易自以为是,改变自己意见了。”
  多娜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我,什么也不说。
  我说:“费律泼·缪林杜成为所有那些矿产的经理。他的薪水是很不错的,他也储蓄了不少钱。他死后,在美塞颜银行里也留有不少存款,对一个从未念过一天书的人来说,成就真是不凡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她问。
  我说: “3年前,麦洛伯发现河上有一处石层分布,十分有希望。他调查后,把产业局部封闭。他自竖坑挖下,招进横坑,然后故意把矿全部放弃,所有工作停止。”
  “为什么?”她问。
  我说:“那是表面而已。事实上,费律没·缪林杜继续在那里开采。那是个翡翠矿,他们开出了大量的翡翠。麦洛伯定期的飞下来到哥伦比亚。他是个出名的人,有信誉,可靠的生意人。当然,两国都有海关,但是对麦洛伯这种已有信誉的,只是随便问问,不会搜查的。事实上,除非事先有人告密,海关自己查出走私的本来也不多。”
  “是的,我以前也听人说过。”
  我说;“麦洛伯走私了很多未经切割的翡翠进这个家来。这些翡翠由本地的一位尚未露面的人在国内切割。”
  “切割之后的翡翠又如何?”她问。
  我说:“夏合利和麦洛伯专门按购古老的首饰上的钻石或其他宝石取下,代之以翡翠。他们可能另有市场交易,我不知道。但是,用这种方法,他们售出不少翡翠而不惊动翡翠市场。这种工作本身是十分困难的。因为钻石市场最多流言,而翡翠市场在全世界都受控于哥伦比亚的政府。”
  “夏和麦两个有他们特殊的困境,因为他们既无法申报翡翠买卖得来的利润,也不能说来自信托基金,如此就背弃了信托的受益人了。显然他们和罗秀兰谈过了,其结果,他们有了三个人的约定,不足为另外任何人道的了。”
  “然后,有这么一天,麦洛伯太不小心了。他忘了他的宠物小乌鸦。他正在对他的翡翠工作,但是他一定要出去一下,他把翡翠留置在桌上。当他回家时,桌上的翡翠不见了。一度,他不了解翡翠是如何不见的。然后他抬头见到潘巧,那只乌鸦。可能乌鸦站在它笼前,嘴里衔着一颗翡翠。
  “那个时候,假如麦洛伯善待乌鸦,把它叫下来,他可以自它口中拿下翡翠来。但是乌鸦看得出他在生气,他会处罚它。乌鸦街了那翡翠,想自那屋顶的小孔中飞出房去。麦洛伯不愿意翡翠曝光。他急急抓起他点二二口径的小手枪,匆匆开火。乌鸦匆匆自阁楼三角窗下小孔飞出,子弹没打到乌鸦,差了一点点。麦洛伯进退两难了,他知道翡翠是乌鸦偷走的。他有一种想法,乌鸦街了翡翠是飞到你这里来的。点点数,他发现少了5 颗翡翠。他知道这一定要向伙伴解释。但是潘巧到底会不会把翡翠乱抛一通,无人能确定。他一度不知怎么办才好。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高招。他取出他曾经最后一个拿出去估价的坠饰把上面翡翠统统自镶座上取下来。他把已经没有宝石的空坠饰放桌子角上。放两颗翡翠在桌上,6 颗翡翠在鸟笼里。于是他准备出门,多半是想来找你。假如你见到过翡翠,或是任何人见到乌鸦和翡翠,他会说,他正在镶这坠饰,而乌鸦把翡翠衔在嘴里一次次飞掉了。干是他会把你带去他的住处,你自己会看到他在说实话。你会看到那首饰在桌上, 上面有13个镶宝石的空位,2颗在桌上,6颗在鸟笼里,当然5颗不见了。”
  她现在用张得大大的眼睛看我,她轻声地说:“说下去,之后怎么啦?”
  我说:“不巧的是,当麦洛伯正要出门来看你,告诉你有关乌鸦的事的时候,也许电话响了,也许他要打个电话再出门,而正当他在用电话的时候,房门开了,有人进来了。这个人一定是麦洛伯信任的人——一定是和麦洛伯有私交,可以随时进出的人。他摆手叫来访的人自己坐,他继续地在讲电话。”
  “之后呢,”她问。
  我说:“然后,大概他快要说完话的时候,那个人很轻地,很熟练地,自他背后接近,一下把一把刀子自背后插进他肋骨之间。”
  “那些翡翠又如何,怎么啦。”
  我说:“麦洛伯处有8颗。在你柴房里我找到了5颗。警方在麦洛伯洗手池下水管中又发现了5颗。”
  “那不是多出来了吗?”她说:“你不是说坠饰上只有13颗吗?”
  “没有错。”我告诉她:“但是乌鸦是不识数的。它并不知道应该把翡翠数目加起来还要平衡。”
  “那个杀人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人?”
  我说:“要解开这个谜,首先要对缪林杜怎么会被选上做矿场经理的事了解。我们也必须了解,缪林杜之死和麦洛伯之死有何关联。更要知道,为何夏合利转而要对付麦洛伯了?”
  她说;“我告诉你一件事,也许有帮助。”
  “什么?”
  她说:“罗秀兰对夏合利特别亲密,对麦洛伯不过尔尔。”
  “你怎么知道?”
  “也没有特别明显证据。”她说:“各种小事凑起而已。我认为你说的一切都是实情。不过我认为两人过节都是由于麦先生太多心引起,他认为罗秀兰——和夏先生太亲近了。”
  “私下的?”
  “我没有这样说。”
  “我在说。”
  “我不知道。麦洛伯不知道。不过他有这个想法。”
  “你再说,还有什么?”
  “麦洛伯和夏合利是老朋友。不是亲密朋友,但相处不错。麦先生比较遁世。夏先生喜欢交际应酬。然后,有什么事发生了,我不知详情,麦先生叫我妈妈去看他。”
  “什么时候?”
  “他死亡的那天早上。”
  “你妈妈见到他了?”
  “见到了。”
  “什么时候?”
  “大概9点半。”
  “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那时事情尚未发生,是吗,赖先生?”
  “假如9点半她见到他的话,应该尚未发生。是9点半吗?”
  “她告诉我是9点半。”
  “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那天下午。她神经得厉害,我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她不断打电话找夏合利,但是找不到。她又打电话找罗秀兰,要去看她,但秀兰到第二天才准她去看她。”
  “又怎么样?”
  “于是她用电话找到了夏先生,夏先生告诉了她些什么,她就大大的安静下来。她仍紧张,但大致言来好多了。”
  “那又是什么时候?”
  “已经是下午了。秀兰她——她像个皇后。我知道妈妈有时讨厌她,但秀兰一直喜欢我妈妈,妈妈常要我能学一学秀兰。妈妈崇拜这种生活——休闲,社交。我怎么也不认为是合适的。”
  我想了一下说:“现在你所说的,已经渐渐接近我所要的了。”
  “要的什么?”
  我说:“我目前,最最紧急需要的,是和你一起出去拜访一个人。”
  “什么人?”
  “西牛拉厉,你认识她吗?”
  “西牛拉厉,”她跟了我念道,一面在猛想。她说:“姓厉的?不认得,我不认得什么厉太太,她也住在这个城里吗?”
  “她是住这城里的。”
  “找到她要对她说什么呢?”
  “我不知道。”
  “你是说要问她问题?”
  “是的。”
  “那为什么要我去呢?”
  我说:“我要一个证人,我要一个翻译。”
  “而你选中了我?”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想,也许你对这件事的进展有兴趣。”
  “对麦洛伯被谋杀这件事?”
  “是的。”
  “好,我跟你去。”她简单地说:“只是万一有危害我妈妈的——我不会——假如我妈妈——”
  “你知道你母亲老带着一把刀的?”
  “是的。”
  “而且她会飞刀?”
  “是的,她常说女人绝不可以完全没有自卫的能力。当我是小孩的时候,她就告诉我,教我。”
  “教你什么?”
  “飞刀呀。”
  “喔,我明白了!你学了没有。”
  “学了。”
  “你也带刀吗?”
  “不带。”
  “从来不带?”
  “从来不带。”
  “乌鸦现在哪里?”我问,突然改变话题。
  “应该在柴房它笼里。”
  “它想念麦洛伯吗?”
  “一定是非常想念。你知道警方干了什么?他们在它老是飞进飞出的地方蒙上了一块绿纱,它就进不去了。它一次一次飞过那里,试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用嘴去啄那纱网。看它如此,真是个悲剧。我叫它的时候它会回来,是我把它带回来的。它心碎了。”
  “你很喜欢它?”
  “是的,非常喜欢。”
  “它也喜欢你?”
  “是的。现在它没有了麦洛伯,这只好靠我了,真是值得同情。”
  “最近画了画吗?”我问。
  “你为什么问这个?”
  “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有兴趣而已。”
  “我一直在工作。”
  “卖出什么吗?”
  “这里一点,那里一点。”
  “最近呢?”
  “没有。”
  “你母亲给不给你钱?”
  “你问这干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这比你想像中会重要得多。”
  “不,我总是尽量自己靠自己生存,妈妈一直对我在做的工作不予赞同。我常有青黄不接的时候,但是我不也过来了吗?”
  “纯靠你自己的作品?”
  “老天!这怎么可能。”她说:“我以前告诉过你。你画一段时间画,然后我一定得去找个工作。你要相信我,我工作的时候,我省下每分钱。我是个守财奴,之后我又回到我的艺术天地去……”
  我说;“不知怎样的,你使我想到画中那个女郎,站在那里风吹着她的裙子。”
  “看向海上水平线之上?”她兴致高高地说。
  “看向海上水平线之上,看过画市,看到未来。我想你画的时候一定投入了全部力量。”
  “我画每一张画都投入全部力量。可能这是卖不出的理由。”
  我说:“乱讲。卖不出去,是因为这些人没有停下来仔细地看你这些画。出版商们要的是半裸的美女,他们印在月历上销路好。他们不懂真正的艺术,你的画中有情节。我现在懂得好的艺术品本身会讲话,可以传递讯息,可以给人共鸣,给人希望。放心,有一天你的画会有人抢着买。到那时候,会以葛多娜的画为风尚,出现一阵流行。”
  她用双手捧住我的脸,用力地挤。“你真会给我打强心针。”她说:“老天,我总尽量不使自己泄气。但是——但是——算了,唐诺。请你不要对我妈妈——”
  我说:“走吧,我们去拜访西牛拉厉。”
 
第二十四章
  那个地址是在破陋地区的一座年久失修房屋。房子的主人在废物利用,在房子被推倒重建之前,要出租出每一分钱来。附近都是库房、小工厂——嘈音、废气味,挤在一起。假如没有这些破旧房子,土地可能更会值钱一些。
  我们找的地址是一座没油漆,没有装饰,门前阶梯简陋,有点倾斜的平房。
  我们爬上门廊。没有门铃。我只好敲门。
  半晌,里面没有反应。我又敲门。我们再静静地等候,邻居的咒骂声使我们非常失望。
  什么地方垃圾冒出气味,又有人在烧废物,气味经过大气稀释,但滞留在这附近,变为很不能忍受的恶臭味。
  我决定放弃,要返回我汽车的时候,我才了解我期望于这位厉太太能提供我的太多了,所以我大大不快,失望。
  “再试一次。”多娜提议道:“也许——也许她又老又聋。我有一种预感。再试一次——大力一点敲。”
  我敲门,这次甚而过分些,我用脚踢门的下半部。
  里面回声消失后,我们站在有怪味的门廊上再等。多娜把手握住我的手,指甲掐入我的手掌心。她在静听,而且暂时停止了呼吸。
  突然她说:“我听到声音了——有人——有人来了。”
  这时候,我也听到了——穿了拖鞋慢慢在没有地毯的地上虫足而行。
  门被打开一些。
  一个女人粗哑的声音,哽哽地道:“是谁呀?”
  自问话的语气,我得到暗示,那女人不可和她讲理,也不会接受问话。她这种人只听别人命令。会屈服于高压的手段。出这种声音的人,一定是长期以来就被人使唤的。
  我把肩部压向门上,我说:“我们进来了,我们要见你。”
  里面的女人接受事实,认为是应该的。
  我一手扶着葛多娜,引导她进入门内。房子里充满了廉价琴酒的味道。
  屋后,厨房里咱天花板垂下一条沾满苍蝇尿的红色花线。花钱下吊着的灯泡发出昏暗的红红的亮光。我带多娜经过冷清情的走道,趋向灯光之处。
  在我们后面,拖着单调、无力的曳步,那女人跟随我们过来。
  显然,整个屋子中只有一个房间有家具,那就是混合多功用的厨房、卧室和客厅。水槽上的搪瓷早就碰光了,目前的颜色是锈色上加米色斑点。椅子没有一只成对,而且椅脚都修理过的。铁的床架一度是白色的,现在是灰而脏的。床上的枕头倒有一只脏的枕套在上面。床上没有床单,铺在床上的是毛毯,另外有一条棉被拖在一角没有折叠。
  跟在我们后面进来的女人,走进了微弱灯光的圈内。
  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而且这些年一定都对她不是太容易度过。肿肿的眼泡皮下面,有一对大大的脂肪袋。粗粗的白发纠结在一起未经梳理。自皮肤、脸型看得出是印第安血统与西班牙人的混血。充满皱纹的脸,又暗又重。
  我指向一张椅子,好像我是这地方的主人,我说:“你坐下来再说。”
  她坐下到我指定的位置,用不慌不忙,宁静但好奇的眼光看向我。
  在她后面,水槽下面,我看到一块抛弃的杂物和垃圾。一只琴酒的酒瓶瓶颈,戳出在这堆垃圾的最上面。在水槽里,另外有半瓶没有喝完的琴酒。
  我说:“你认识费律泼·缪林杜吗?”
  她点点头。
  “认识多久啦?”
  “他是我儿子。”
  “寄钱给你用吗?”
  首次,她的眼神显出要小心应付。“为什么问?”她说:“你们是什么人?”
  我说:“还有什么人给你钱用?”
  她不吭气。
  我说:“我今天来是给你赚钱的。真不应该你——你们这些人——要住在这样不好的环境。”我抬手比一比这房里的一切。
  “没什么。”她理智地说:“尚不算太坏。”
  “至少不算好。你应该有衣服穿,有较好食物吃,该有人帮你做笨重的工作。”
  她的眼神又回复到无表情的不关心形态。
  “没什么,”她说:“这里够我生活了。”
  我说:“多久未去哥伦比亚了?”
  “不知道,很久了。”
  我说:“真是不该,你没机会回去看看老朋友。你应该可以买些新衣服,有机票,每年回哥伦比亚一次、两次,看看你的老朋友的。”
  她有兴趣地抬起眼来。“你是谁?有什么办法?”
  我说:“一切由我来包,你想回哥伦比亚,是吗?”
  “你会说西班牙话吗?”她问。
  我说:“这位小姐会。”
  那女人用西班牙话绕舌地爆出大堆的话,越说越快,越说越多。这些字连续地打击我的耳鼓,有如顽童一面走路,一面用钢笔去刮邻家的竹篱笆。
  葛多娜道:“她唯一愿望是回哥伦比亚老家去,她的朋友都在她出身的家乡。这里,她一个朋友也没有。”
  我说:“这件事可以安排。我是专做这种事的经纪人。她要相信我,交给我来办,还可以得更多的钱。”
  那女人听到我说的,完全懂我的意思。但她看看多娜,在回答之前,她要多娜给她翻译。然后她用西班牙话问:“他要什么?”
  我说:“你在双苜矿场耽了很多年?”
  她点点头。
  “你是一个厨司,也是看护。侯珊瑚带去那边的小女孩是你带大的?”
  她想要点头了,但是自己停下来。眼中又有留意和怀疑的表情。他转向多娜,说道:“翻译。”
  多娜把我说的翻成西语。
  西牛拉厉现在真正起疑了。她玩到这里为止,似乎不愿玩下去了。
  我可不能半途而废。我说:“带回美国来的小孩,可不是侯珊瑚带去矿场的小孩。在侯女士死亡后,有人换了婴儿。矿场主管的太太把小孩换掉了,她以自己的孩子冒充,送来美国接受了大批遗产。侯珊瑚带去矿场的小女孩变了葛珍妮的女儿,你知道这件事。这件事值很多很多钱。”
  那女人不说什么话。看着我,她露出贪婪的眼光。然后,迟迟地转向多娜要求翻译。
  葛多娜自己恰看着我,一脸不相信有这种事的表情。
  我说:“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忘了你自己,不要考虑个人的涉及。老天!你快翻译,说给她听。”
  女孩和西牛拉厉用西班牙语交谈。老妇人用单音回答她。甚多娜用更多的西语,还加上各种手势。单字自多娜嘴中像机枪开火地射出来,老妇人仍用简单的话回答她。葛多娜又用了一些字,这次西牛拉厉开口了。一面说,她一面增加速度,慢慢也变了恨不能一次说完了,脸上表情也越来越丰富。过了一下,她停下来。
  葛多娜转向我。她眼光惶惑,受创,她双唇颤动,但是说话尚能镇定。她说:“是真的。这位太太不知道由于调换了女儿之后,这——这位葛珍妮将得到多少好处。她认为调换女儿只是掩饰一件法所不容的小事。她愿意把一切交给你来办理。”
  我说:“有一件事,十分重要。问她麦洛伯有没有来找过她。”
  西牛拉厉对这件问题根本不等翻译:“那被杀的西牛吗?”她问。
  “是的,就是他。“
  “他很好,他给我钱。”
  “什么时候?”
  “他死前一天。第一天给我钱,第二天他死了。”
  “你和他说话?”
  “一点点。”
  “还是有一点点。”
  “是的,一点点。”
  “你有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和你谈过话?”
  “没有。”
  “一个人也没有?”
  “绝对没有。”
  我对多娜说;“告诉她,她一定得向会记下她所说每一个西班牙字的人,再详细地说一遍。说完了还要签字存证。那样,她会有钱买衣服,回哥伦比亚去拜访她的老朋友们。我会替她做经理人,一切包在我身上。”
  这些话仍没有必要翻译。西牛拉厉是久久习惯于听天由命的人。她说:“我同意。我们来喝一点。”
  “现在不要。”我说:“我们不喝。”
  我转向葛多娜。“打电话给警察总局。找宓善楼警官,叫他找一个西班牙语速记员,找一个公证人,立即到这里来。”
  “我们可以把她带过去呀。”多娜说。
  “我要他到这里来看一看。我要他就在这房间里听她说这故事。这样印象会深一点,再说,我自己一定得盯住她,绝不让她离开我视线。”
  “能不能我们到他那里给他解释——”
  我说:“我才离开过一个证人,足足一吨炸药在他身后爆炸。我抱歉,你只好一个人用我的公司车去找公用电话,我在这里陪这位太太。我不要在写好证词前,她有什么意外。”我又加一句:“你懂得这是什么情况吗?”
  她说:“唐诺。我也一直在想,这会变成什么情况。”
  于是她走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在一间脏乱的厨房里,面对着一位老妇人,嗅着不卫生,有琴酒和垃圾味的空气。
 
第二十五章
  西牛拉厉用发抖的手签了一张证词书。宓善楼警官用吸墨水纸印干了黑水渍,把证词书折了两折,放进上衣口袋之中,示意地看着我。
  我跟了他走向有回音的走廊,来到有点斜的门廊。
  “怎么样?”善楼问。
  “你能不能暂时留置她一下,算是重要人证?”我问。
  “什么东西的人证?”
  “麦洛伯谋杀案。”
  他说:“你不会是自己想捞一票吧,唐诺?”
  “怎么捞?”
  “那老女人唯一能证明的是在哥伦比亚,一个矿业小城里,一件换婴的故事,何况要完成证明,尚还要费很多周章。叫一个老女人签张证词最一回事,要一个证人站在法庭上,经得起对方律师的交互询问,是另外一回事。要不然,全美国的遗产继承人都会饱受威胁了。你以为法官是那么容易相信的?光清清律师,还得花几千元呢。像你这样天真,每一个小漂亮都可以站起来试试自己是不是小时候被人从有钱人家换出来的——”
  “你还没有了解呀?”
  “老实说,没有。”他涩涩地说。
  我说:“换婴的事把它忘了。你全力于麦洛伯的谋杀案好了。”
  “又如何?”
  我说;“夏合利和麦洛伯是两个信托人。表面上看来,罗秀兰是葛多娜,或是葛多娜是真的罗秀兰,都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一旦牵入翡翠的分赃,情况就不同了。那是一块肥肉。夏合利、麦洛伯和罗秀兰,谁不想沾点油水?”
  “好吧,好吧,”善楼道:“就算大家要想沾点油水。这和麦洛伯被干掉有什么关系?”
  “完全没有。”
  他出乎意外地看着我。
  我说:“我的推理,是夏合利先知道了缪林社的故事,于是夏合利把缪林杜放在矿场里做经理。我们假设麦洛伯是翡翠走私中一员,但也仅限于此。他对换婴一事并不知情。夏合利参与换婴案,为的是自己的好处。”
  “怎么要那么多假设?”善楼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你应该见一下‘合利叔’和罗秀兰在一起时的镜头。然后,你就不会认为是假设太多了。”
  “喔,喔。”善楼道:“是这样的嗯?”
  “是这样的。”
  “说下去。”
  “在出事那一天,麦洛伯准备有所行动了。有人告诉了他内情,他准备出击。他去看了西牛拉厉,他用电话叫来葛珍妮。他对她们所说的活,招致了背上刺上飞刀。”
  “飞刀?”
  “是的,葛珍妮是飞刀能手。不但如此,而且他认为所有年轻女环都该学这么一手。”
  善楼蹙眉了。
  “目前,”我继续道:“罗秀兰决定对霍势会玩圣诞老人的把戏。她去过他的住处,给过他2000元钱。”
  “为什么?”
  “因为他们知道,霍劳普申请了一张去南美的护照。他们不要他去南美。假如他要去,夏合利要眼下去。他们请白莎来跟踪霍劳普——但是他们最希望他不去。有2000元钱。应该可以把他留在家中玩马了。这些事实,处处都显示:在哥伦比亚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不要别人知道。但是秀兰花了2000元钱到他的地方去,使她有机会在他住处弄到了一些绿色有毒结晶,也给了她一个机会,用打字机打了个地址。所以,她的走一次也不是白走的。”
  “说下去。”善楼道:“不要停。我在听。目前我有时间,听听无所谓。”
  我说:“有两个人非常关切,假如麦洛伯知道了缪林社的秘密而准备说出来,会有什么结果。一个是葛珍妮,一个是罗秀兰。”
  “一开始你是怎么知道的?”善楼问。我看他是在拖时间。
  我说:“很多小事情。我见到过葛珍妮,她为小事对应该是自己的女儿发怒。但,后来,我又在罗秀兰家里见到她;她服侍秀兰无微不至,像是前世欠宠坏了的子女的母亲一样。”
  “我在这里听到的说法是,葛珍妮在这里生活得像个贵妇,因为在哥伦比亚地工作得像只狗,积下每分钱来。但是我在哥伦比亚听到的,恰是她在哥伦比亚生活得像贵妇,在美国她死命工作以赚钞票。缪林杜,那目不识丁的矿场经理,在哥伦比亚银行里有大笔存款。缪林杜有些消息,他想拿来换取钞票,这件事和女儿及护士有关。把这些凑在一起,再来看葛珍妮和罗秀兰的面貌相似点。再看看葛珍妮和葛多娜无论外表内在没有一点相似。老天!任何人不必要做侦探,都会明白其中的情节。”
  宓善楼自口袋中掏出一支雪茄,用牙齿把尾端咬掉一小段,把湿的烟草一口吐在地上,擦上一支火柴。“混帐的,乱七八糟!”他说:“一点头绪也没有。”
  我说:“那个杀掉麦洛伯的人很会玩刀子,那个人和他在同一房间内。把你自己放在麦洛伯地位看一下,你发现了罗秀兰是假冒的资料,你相信资料是真的。但是你不是从背后阴损人的人。有了这个资料,你要叫什么人来?当那个人来了之后,把事情弄清楚了,你又要打电话给什么人而说:‘请你到这里来。这里有一件——’”
  “你是指另外那个男受益人?”善楼打断地说。
  “正是,”我说:“你会找霍劳普,说明你发现什么十分重要的事,你说在哥伦比亚有证据可以找到——正在这时候,一把匕首就永远封住了你的口。”
  “然而,霍劳苦又为什么不直接到我们警方来,告诉我们电话中他听到了些什么?”
  “霍劳普没来找你们,反而决定去南美,做一点调查工作。你想他为什么要如此?”
  “但是,我认为麦洛伯是在南美得知的换婴消息呀。”
  “没错,但是麦洛伯要有证明。他回到这里来调查,他花了不少时候才找到了西牛拉厉。等他和她谈过话后,他叫葛珍妮来看他。她看到他紧张了。他逃跑出去,想要找夏合利和罗秀兰。她和夏合利在下午见了面,夏合利告诉他些什么。使她大为放心。”
  “你认为她紧张兮兮,因为她杀了麦洛伯……”
  “因为她以为没有杀死他。但当她知道麦洛伯死了就安静下来。”
  “假如像你所说,一个疑犯都没有了。”
  “只有一个。”
  善楼像每次有困难待决时一样,他摸摸自己的一头硬发“赖,你这小子,”他终于说道:“除了推理,你根本没有证据呀!”
  “哥伦布有吗?”我问他,自己回进屋子去。
 
第二十六章
  白莎的声音中滴得出溶解了的白脱油和糖浆。像是周日早上的甜饼。“唐诺,好人。”她说:“你来看一眼,一切都准备好了。”
  洋洋得意地,她打开一扇门,门上漆着“赖唐诺,私人办公室”。
  那是一套两间的办公室,外间小一点,但亮光充足,卜爱茜坐在那里,仍是拼命地在打字。在她后面,另一间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家具有如百万富翁办公室。深的皮制座椅,光亮的核桃木办公桌,厚厚的地毯。
  “怎么样,够格吗?”白莎热心地问。
  我走向打字机,问卜爱茜道:“你在干什么?”
  白莎说:“新来的小姐没有她快。有些工作来不及赶工,我请——”
  我一下把卜爱茜打字机里的纸抽出来,交给白莎。我说:“前面办公室里的小姐假如做不完交给她们的工作,就得再添人手。卜爱茜要做我给她的工作。”
  柯白莎深吸一口气。“好的,唐诺。”她像鸽子求爱似地说。
  卜爱茜向上看我,做着鬼脸笑道:“唐诺,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我一生在工作。我每天来这里,一天8小时,就是用这架打字机。不叫我工作,我——”
  我说:“今天开始,一般秘书做什么,你做什么。出去买本电影杂志,放在写字桌第一只抽屉里,把抽屉拉开一半,坐在那里看。有客户进来,你把抽屉一关,看起来像只打字机一样公事化。客户一进我办公室,你又可以看书了。”
  “唐诺,你知道我不会这样的。”
  我说:“每天不断打字,把青春浪费了,把自己变成机器了。晚上睡觉时脑子里都是字键,将来神经不衰弱才有鬼。你已经干得太多,对得起本侦探社了。从今以后要轻松点了。”
  她看看白莎。
  白莎高兴地笑着。“唐诺,”她说:“我还没有机会告诉你发生什么事了。我们进你的私人办公室去,让我来告诉你好消息。”
  我说:“这里够私下了;你说吧。”
  “麦洛伯谋杀案,你每一件推理都正确了。那个姓葛的小姐完全弄昏了头,但是她感激得不得了。宓善楼则认为你是合作听话的好小子。”
  “怎么啦?”我问。
  “罗秀兰终于认罪了。”
  “她妈妈有份吗?”
  “她妈妈什么也不知道。夏合利十分疑心,但他不愿说一句话。那个缪林杜说了太多话了。他露了一些给麦洛伯,以为麦洛伯是知道的,但引起了麦洛伯极大的震惊。共同盗采翡翠是一回事,但是换婴是另外一回事。麦洛伯回来这里开始调查。几经周折,他找到了缪林杜的母亲。他问出不少活,使他相信确有换婴这回事。他把葛珍妮叫来,迫使她承认有这个事实,她恐慌,所以说谎。但那时,麦洛伯已有了不少依据。他把罗秀兰叫来,他告诉她,一切已露出来,不能再装了。但他犯了一个大错,他给霍劳普打电话,他背向罗秀兰。”
  我说:“据我推理,霍劳普知道这个里面有文章,他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多少。他认为最可能的是盗用信托金,于是他决定自己去南美,自己来调查。”
  “对的。”
  “夏合利如何?”
  “夏合利显然对已发生的事大大的起疑,但他并未参与杀人。他去哥伦比亚,是因为霍劳普夫的关系。他要确定,霍劳普见不到可以使他了解真相的人。这也是他要我也跟下去的理由——帮他去对付霍劳普。当然,顺便也是去取回新采出的翡翠。”
  我问:“一开始,夏合利为什么要我去查那翡翠坠饰?”
  “因为,哥伦比亚秘密调查人员已经嗅出其中有问题,已开始跟踪邱倍德了。所以邱倍德、夏合利和麦洛伯要设法使大家相信,在牛班明手上的坠饰确是哥伦比亚古董家传之宝。那时哥伦比亚的密探已经盯上牛班明这一件坠饰了。”
  “夏合利决心把你弄进案子来。他安排好,你会发现一条线索把你带到邱倍德那里,又带往麦洛伯,最后找到罗秀兰。有关这件事,他们希望我们完全相信坠饰,以及坠饰上的翡翠都是古董,然后由我们来把消息传给牛班明。牛班明事实上是个诚实的商人,自然会把这件事告诉已经发现翡翠市场稍稍有些不平衡,并找到牛班明店里来的哥伦比亚密探。当时他们已盯住这个坠饰,在问牛班明问题了。这就是牛班明逼问夏合利的原因。”
  “麦洛怕死后,夏合利惊慌了.一度他认为是哥论比亚来的人干的,到底国家专卖是件大事。夏合利不知道他们国家为保护专卖,会付出手段到什么程度。现在看来,当然是我笨,但当时他不得不有此想法。反正他惊慌到失措的程度,倒是真的。”
  “邱倍德也慌了,他都快决定自首,向政府请求保护了。虽然邱倍德必须回头去找他的旧帐本参考,但是,这个坠饰本来确是本婉律小姐的,上面也的确不是翡翠,而是不值钱的石榴石和红宝石。谋杀案既然发生了,把坠饰本来的主人推回是本婉律,似乎比说是罗秀兰的,要好一点。”
  “于是罗秀兰会说,这坠饰根本完全不是她的?”
  “大概如此吧,但是,也许她不全知道邱倍德在干些什么。邱倍德一心要自己先脱离危险。”
  “夏合利难道不知道秀兰去看过麦洛伯?”
  “我甚至不相信夏合利曾经怀疑过罗秀兰会是凶手。他把自己交给她,像是把瘦肉交给狗一样。”
  “毒药怎么回事?”我问。
  “秀兰到霍劳普汽车厂去看他。她借他2000元,以博取信任和友谊。友谊倒不见得得到,但是她见到一罐硫酸铜,罐上标有‘有毒’字样。她设法弄张纸,在那里打字机上打了一个给葛多娜的邮寄地址。于是她打开罐子,把毒品倒了一半进她自己的皮包。此后,她把毒品在糖果中下毒。一开始也许她并无预定的计划,但是用他的毒,对别人下毒是很好玩的事。当麦洛伯找葛珍妮时,罗秀兰独立出手,把糖果寄给葛多娜。多娜有个习惯,一切好东西都会留给珍妮的。秀兰决心把多娜除掉,而且万一案发,一切线索只会引到霍劳普那里。没想到珍妮吃到了糖果。可是,毒药毒不死人,这一点罗秀兰是不会知道的。是罐子上“有毒”给了她错误观念而已。”
  “夏合利一定是南美那件爆炸案的主角罗?”
  “不是的,另有其人。是偷来翡翠案的另一要角,缪林杜的唯一助手,所有偷来劳力实际都由他一人负责,缪林杜直接指挥的。案子一发现,他以为炸掉缪林杜就没有人会知道他也涉案在内了。在哥伦比亚,犯这种案子的罪是很重的。”
  “多妙呀!唐诺。这下你给我们办了一件好事了,姓葛的女郎要给我们一个分成的酬劳。夏合利愿意计算一下所有从偷来翡翠得来的钱,到底这是从信托的矿里开出来的。当然哥伦比亚当局要没收翡翠,但是其中一部份已经变了现钞了。我的律师说,信托基金一定可以先由信托人自由支付我们一笔钱,因为我们替他们做了那么多事。唐诺,你这个聪明的小畜生。白莎没有你,不知道怎么办!”
  我说:“当善楼仍在感激我们给他破案线索的时候,告诉他这些事要完全保密,不可张扬开来。据我的想法,要把罗秀兰送法院起诉,恐怕只能用伤害误杀。”
  “为什么,这是第一级谋杀呀!善楼说证据确实。”
  “善楼以为他有把握而已。”我说;“当她的律师把她放上证人席,她坐在那里对陪审团员们笑一笑,把双膝交叉在一起,她说麦洛伯这个人她一向以叔伯之礼待他,但是这一次他把她叫进阁楼上来,突然像野兽一样对她发动性攻击——”
  “但是,唐诺。这一招没有用的,麦洛伯当时在打电话呀。”
  “要不要打赌,我说会变成伤害误杀。一比一打赌。”我问。
  柯白莎看着我,坚决地说:“不行,一比一我不赌。”
  新来的接待小姐胆怯地敲敲门。
  卜爱茜自桌后跳起来,跑到门旁把门打开。新来的接待小姐交给她一个又大又扁的邮包,“专差送来,要给赖先生的。”她说。
  “看来像块窗子玻璃。”白莎说:“爱茜,是什么东西呀7”
  爱茜向我看看,我点点头。她把包装拆开。
  是一块框好了的画布。画中一个高挑女郎站在船舷栏杆旁,穿条白裙看向海外,微风吹动她裙摆露出均匀的大腿。她的头微仰,目光看的地方是远方海平面稍高处,像是看到了远景,看到了青春的梦想。
  画布右下角贴有一张卡片。爱茜把它递给我。我看到卡片上清楚、有力的女人笔迹写着:“唐诺,这张画是你喜欢的。据你合伙人说,你自己的新私人办公室今日开张,我希望你把它挂在墙上。对你的敬爱和感激都在画上。你的多娜。”
必读网(http://www.beduu.com)整理
首页 上一页 共9页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