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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兰樾-古镜魂迷

_7 兰樾(当代)
  "那是你的?"
  "当然是我的,当我发现手腕间的那只蝴蝶纹身越来越清晰,怎么样也洗不掉之后,我忍着疼痛用刀把它给割了下来!"林倩抬起右手腕,露出一截衣袖,手腕间有块蝴蝶形状的伤疤,看上去已经痊愈了,留下了一块红红的极为难看的痕迹。
  宁夏忍住恶心想吐的感觉,久久没有说话。
  "所以!我觉得,这面镜子的确有诡异,仿佛它在惩罚我所做的一切!当那个苏云无意间窜入我的视线之后,我忽然又有了一个计划!我想试试,这面镜子是否会让其他的人也受到这样惩罚?"林倩的眼中闪烁出难以捉摸的神态,令宁夏一阵战栗。
  "苏云?她?"宁夏一惊。
  "我从她的资料上发现,苏云正在和一个有妇之夫来往,而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的亲哥哥宁康!"
  "什么?"
  此话如同一枚炸弹一样,炸得宁夏体无完肤,久久回不过神来。
  "我故意把《古镜幽谭》里的故事说给苏云,并且在时机成熟之后把她带到了祖屋里,故意让她看见了陈灿雨的尸骨和那面镜子!她居然相信了我,并且被惊吓得晕倒在了祖屋里。她醒过来之后,我故意躲了起来,她惊慌失措地逃了出去。我的第一步便成功了。我此刻的心理,忽然感觉就像那个公主一样,看着别人的巨大恐惧,便会让我有种满足感!
  我真的难以相信,苏云这样一个有知识的现代女性,会轻而易举地相信那个古老的传说!哼!"林倩得意地笑了笑。
  宁夏默不作声,她在想林倩所说的,是否真实?
  "但是,我低估了另外一个人!"
  "谁?"
  "就是你哥哥-宁康!我没想到苏云把我这里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宁康,而他当然没有苏云那样容易上当,他居然开始偷偷地调查我,直到有一天,他拿着一大堆照片找到了小伟。
  小伟看到上面的照片,全是我在祖屋里各种各样在常人看来非常疯狂的一切举动,包括我用一条长鞭抽打陈灿雨尸骨的一些照片。小伟惊呆了,他没有想到宁康会拍到这些照片。
  宁康得意洋洋地拿着这些照片,向小伟提出了非常过分的要求,他居然要求小伟出让给他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否则,就将这些照片交给当地报社和公安机关。这些东西一旦被人看到,整个会所立刻就会瘫痪破产,小伟不得已,准备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以合作的形式准备交给宁康,但被我拒绝了!
  我既然在十年前就杀过一个人,现在我也可以再杀另一个人,所以,我就让小伟把宁康骗到黑镇的'麒麟阁',想以同样的手法把宁康困在那个地下室里。但是宁康太狡猾,我还没有把他带到地下室就被他识破了,最后,我不得不故意装晕,然后趁他不备,用铁棍敲晕他,最后费劲地把他吊在了二楼房间的横梁上了!但没想到第二天你们就闯了进去,我手忙脚乱地不得不让小伟和我一起把他的尸体推到了井里。"
  "恶毒?"林倩忽然弯下腰来,捏了捏宁夏的脸蛋,"你这个样子,就不恶毒吗,迷得小伟团团转!"
  宁夏忽然想到了什么,质问道:"可你当时为什么要杀我呢?是你要那个张彦方开车想撞死我的?"
  林倩看着宁夏的面孔,幽幽道:"因为你太像一个人了!当你第一次进到会所得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妖女!你一定会毁了小伟,你最重要的是,你长得那么像那个人!我一定不能让你活着!"
  "你疯了!"宁夏简直不敢相信林倩杀人的动机,惊叫起来。
  "你真以为我疯了?苏云的日记到了你的手中,难道你不会成为另一个威胁我们的人吗?小伟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稀里糊涂地居然把日记亲手交给了你!我为了防止另一个敲诈者的出现,要那个张彦方开始跟踪你!当那个贪心老头出现之后,我的计划可以说更加完美了!"林倩笑了起来。
  "余教授?"宁夏有些吃惊。
  "是啊!我故意让张彦方接近余有文,然后把你给他的那个方奁故意说得极为珍贵,并且有人想要高价收购。于是,余有文虽然知道那个方奁并不是什么珍贵的古董,但在张彦方开的价格前居然动摇了,他上了我给他设下的圈套。张彦方自告奋勇说帮他除掉你,余有文居然应允了。于是,张彦方在我的指使下,得到余有文手机上传过来的你的照片,那天晚上便开车向你冲了过去。不过,那个蠢货居然认错了人,居然撞死了另外一个女孩!"
  "后来也是你杀了余教授吗?"宁夏想起陈瑛的无辜死亡,声音哽咽起来。
  "我可没有杀他,这件事情弄错之后,老头整天惶恐不安的,连张彦方的电话也不敢接。他一定也吓坏了,一定以为那个女孩的死亡是他自己的过错,但他到死都不知道,他只是我的一个利用过的工具!"
  "你杀了他!"宁夏的声音提高了,眼睛愤怒地望着眼前这个冷血动物。
  "我没有杀他!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也感到奇怪,为什么他会在不久后去了一趟黑镇回来之后,就心脏病发作死了!"
  宁夏没有说话,双眼仍然极度愤慨地望着林倩:"张彦方也不是什么溺水了?"
  "他,他是心太贪了,所以才导致意外的发生的!"林倩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到底要杀多少人才肯罢休?"宁夏冷眼问道。
  "只要再没有人骚扰我和小伟就行了!"
  "但是苏云和陈瑛是无辜的!"
  林倩忽然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宁夏:"你又错了!苏云虽然是自杀的,最终原因是你唆使的;而那个被车撞死的女孩,也是因你而死的!所以,害死她们的人不是我,是你!"
  "什么?你说什么?我唆使苏云自杀?"宁夏忽然一阵啼笑皆非,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脑子里是个怎样的一个逻辑思维。
  "不过,那时我真就没有想到,你和宁康居然是兄妹!你们根本一点都不像!"林倩冷冷地打量着她,尽量压抑着,但宁夏发现那眼神中时隐时现出一种惊慌。
  "太像了!你的眼神!你的气质!你和十七年前的那个女人简直一模一样!"林倩忽然摇了摇头,"难道你是她的......?"
  "你在说什么?"宁夏被林倩的胡言乱语打断了思路,她在想另外一个问题。
  "我没有估计到的是,小伟对你的感情!他这么多年在我身边,很难有人会打动他,可是你一来,就扰乱了他正常的生活,而且还越陷越深!居然好几次都阻止我伤害你!哼!到头来,还不是被你害死!"林倩越来越气愤,神情激动起来,她双眼放出一种猛兽般的凶恶光芒,朝宁夏逼了过来。但是,林倩一走到宁夏面前,望着她那张充满恐惧的脸颊时,忽然又停了下来。
  "你!你就是她!就是那个人!你来做什么?你来做什么?"林倩盯着宁夏的脸忽然大叫起来,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你找我做什么?不是我杀的你!不是我杀的你!"
  宁夏又惊又惧,不知道林倩说些什么,她忙摸到屁股口袋里的手机,希望方健能在电话里听到这里发生的一切,能及时赶过来。但是,这里是哪里?见林倩的神情忽然之间大变,难以保证自己不被伤害,但却又想不出什么计策来,急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救命啊!"这句话还来不及喊出口,宁夏的咽喉就被堵住了,感到一阵窒息,眼前只有林倩疯狂得已经变形了的脸,眼前冒出许多金光,双眼疼得几乎要爆裂开来,耳朵里嗡嗡作响。她感到气力越来越弱,眼前渐渐变得很暗很暗......
  "宁夏。"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恍恍惚惚地睁开了眼睛,一片柔和的白色布满了整个眼帘。这是哪里?天堂吗?
  "宁夏!你醒了!"旁边那个温和的声音惊叫起来,听上去有点耳熟。
  抬起头,旁边坐着的,是满脸胡子拉茬的方健!
  "我没有死吗?"宁夏忽然想起林倩那张疯狂得变形的丑恶嘴脸,吃惊问道。
  方健忙帮宁夏抬了抬脑后的枕头:"你当然没有死!要不然怎么会躺在医院里!"
  "那个林倩呢?"
  "她死了!"
  "什么?"宁夏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听到这个结局,似乎有些匪夷所思,刚才如果没有人及时赶到的话,死去的人应该是自己啊!
  "你们在她差点掐死我之前赶到的吗?"宁夏喝了一口方健递过来的水。
  "什么?她要掐死你?"方健惊问。
  "你们没有看见吗?你们什么时候赶到的?我们当时在哪里?"宁夏又问。
  "其实,她就把你藏在会所里面一间杂物间里,我听到了你的电话,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你们的。我听到你在喊救命,却怎么也找不到你们在哪里,过了十几分钟,我们才在马场附近找到一排杂物间,进去的时候,你已经吓晕过去,林倩也死了!"
  "你听到我喊救命之后的十几分钟才找到那间房间的?"宁夏吃惊道,自己能够坚持十几分钟的窒息,真是奇迹,但是林倩是怎么回事?
  "林倩是怎么死的?"
  "心脏病突发身亡!"方健似乎没有想到这其间的复杂过程,"据法医说,是受到了极大的恐惧而引发心脏病突然死亡的,死的时候,那瞳孔已经放大到了极限了。连法医都被她的那种样子吓坏了。她的那副样子,像是见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东西,嘴巴张得大大的,满脸惊恐得已经变形了,全身都僵硬得像僵尸一样!咦!不说了,越想越害怕!总而言之,她死的那副样子,太骇人了,我根本不敢看第二眼!"
  宁夏被方健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林倩到底看到了什么?
  "对了!你看到什么没有?"方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我被林倩掐在脖子上,晕了过去,醒来就躺在这里了!"宁夏摇摇头。
  "没看见就好!"方健松了一口气。
  "林伟怎样了?"宁夏忽然又想到了一个人。
  方健的神色变得非常难看:"他......被刺中要害,流血过多......"
  方健的话没有说完,宁夏就已经知道结果了,一阵撕裂心肺的疼痛立刻从心底最深处漫延全身,一股控制不住的热流从眼角中喷涌而出。宁夏抱住双腿大哭起来。
  方健看了看悲伤不已的宁夏,轻轻地带上门,出去了。
  "姐夫!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方健在病房外有些意外地见到了眉头深皱的吴林山。
  吴林山听着从房间里传来的哭泣声,把几张资料放到了方健的手中,重重地叹一口气:"你看看吧!"
  方健接过资料看完之后,极不可思议地望着吴林山:"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
  "我也觉得难以相信!但是这样正好解释了为什么林倩在最后掐死宁夏的那一刻,惊恐导致胆囊破裂而亡。实际上,多年前,流芳也是极其悲惨地死在林倩的面前!十多年过去了,突然有张与流芳及其相似的面孔出现,难免林倩会惊恐!换成任何人,在那种环境下,看到了相似的面孔,肯定以为那个死去的人来作祟!自然会恐怖!"
  方健幽幽地道:"但是我要怎样开口,告诉她,她的亲生母亲就是那个多年前死去的流芳?"
  "我也觉得难以接受,但是,这是事实,你看看,什么时候合适告诉她!"
  "这些东西,按常规我们是应该交到当事人手中的,既然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好吧,你来处理吧!给不给她,随你!"吴林山又把资料放回方健的手中,转身离开了。
  方健望着手中那几张看似普通的资料,脸色变得复杂起来。
  "好了!你哥哥的事情也处理完了,你什么时候上班?"方健翻开房间里的日历,问在窗边一直沉默的宁夏。一个星期前宁夏就出院了,方健几乎每天一下班就赶过来照顾宁夏,宁夏的精神在慢慢恢复之中。
  "我辞掉工作了!"宁夏轻声地回答了一句,眼睛仍是呆呆地望着窗口外的梧桐树。
  方健愣了愣,没有说话。
  "我还有件事情不明白!"宁夏忽然转过身来,"为什么警方找不到被哥哥带走了的苏云的日记、那个方奁和那本孤本?"
  "姐夫他们派人找过的!但是你哥哥生前去过什么地方还真不好说,中国这么大,如何去找?"方健解释道,但眼神有些闪烁。
  "那几样东西里一定有林倩的秘密!她那晚究竟看见了什么东西?"宁夏边说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眉头深锁,满脸疑惑。
  "你不要去想这么多了!事情都过去了!"方健安慰道。
  "不!事情还没有完,这里面蹊跷太多了,连我自己都不能解释那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宁夏指了指被她放在茶几下的大纸盒,里面放着那天与方健一起找到的一条怪异的红色连衣裙和那些奇怪的票据。
  方健好半天没有说话,连一开始看到这些东西,他都居然怀疑到宁夏了,但后来林倩的出现,也就洗清了宁夏的嫌疑。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方健还是有些担心宁夏的精神状况。
  "我要去趟'麒麟阁'!"
  "你又要到那个鬼地方去干什么?"方健惊呼起来。
  "我要找那些东西,既然哥哥最后遇害是在'麒麟阁',难说那几样东西就在里面!"
  方健有些恼火,在客厅里来回走了走,忽然道:"算了!还是给你吧!那些东西,都在我那里!"
  "你......"宁夏静静地望着他,怔住了。
  "姐夫把那些东西从林倩的住所找到之后,就要我交给你,可是我担心你的状况,又怕你受什么刺激,所以想等你恢复一阵子再给你,既然你现在这么急着要得到那些东西,我现在就回家给你拿来!"方健脸色也不好看,不等宁夏的反应,便立刻离开了。
  醒来之后,他已经留了张字条,说先回上海了。我有些沮丧,他此次来"幽兰斋",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昨晚是否找到了那间鬼屋?
  二00六年,六月三十日,阴:
  昨天接到他的电话,说今天晚上的航班到本市,说是要给我一个意外的喜讯。晚饭之后,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到机场去接他了,我也想给他一个惊喜。
  在机场等了一个多小时,结果,他的航班晚点了,一直要到夜里十一点多才能到达。我看了看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有些无聊,便在机场的贩卖书籍的柜台前坐下,随便翻看着时下的新书,以打发时间。
  忽然,我在候机厅的玻璃外面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看上去非常像小夏,但那个红色的身影一晃而过,消失在人群中,我没有看清。我以为一定是我太过紧张了,看错人了,小夏根本从来不穿红色的衣服。
  但是过了一会儿,我居然在候机厅的一个角落里又看到了她,那真的就是小夏。我太吃惊了,她的那个样子,我简直认不出来了,穿着一件非常简单典雅的大红色的连衣裙,手腕间还戴着一只漂亮的手链,样子非常出众,但给我的感觉,却是非常的怪异莫名。
  "我是!请问您是哪一位?"我有些诧异。
  "我......我是......小夏的嫂子!"那边犹豫半天的声音终于说出了一个答案,令我吃惊不小。他不是说他太太是个精神病患者吗,为何听上去并不像?
  我感到唐突万分,心头忽然一阵恐慌,那是一种做错事情被人逮到的惊慌!
  我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好!"
  "我不好!"声音忽然冷冰冰起来。
  "......"一种歉意之极的罪恶感忽然涌上心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听小夏说,你和阿康已经来往了半年多了,是吗?"女人幽幽地问道。
  我大惊,小夏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事的,她在我面前怎么从来也没有透露过?
  "难怪阿康在近半年来频繁地往那边跑,事务所也悄悄地注销了,我一直被蒙在鼓里,要不是小夏跑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要被那个混蛋欺骗多长时间!"女人的声音渐渐愤怒起来。我倒抽一口冷气,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极为隐秘,我身边任何一个人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小夏是如何得知的?我忽然有种被人出卖的感觉。
  "苏云小姐!如果你是想要在他身上得到他的财产的话,我想你打错算盘了!"女人忽然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我一直满怀歉意地在听这个女人说话,但是此刻,我被激怒了:"你错了!我和他在一起根本不想要他的任何钱财,你把人看简单了!"
  "哈哈哈......"那个女人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一个笑话,在电话里大笑起来,"我没有听错吧?你在和他玩感情游戏?他值得吗?你知不知道当初他追求我的时侯,是怎样的一个人?他那个时候,把我哄得晕头转向,为的就是要利用我父亲的各种关系,在上海开办他的事务所,为了这个,他都不惜跟他父母闹翻!"
  我冷冷地打断了她:"你们以前的事情我并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们之间,的确没有感情了!"
  "感情?你知道那个混蛋眼里的感情是什么吗?是金钱!是各种可以依靠往上爬的关系!一年前,我父亲离休之后,各种关系渐渐疏远了,那混蛋见我们家气数已尽,便开始了找寻别的出路了。你以为,他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是个君子?他在我父亲离休之后,就开始有离婚的念头了,你知道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提出和我离婚吗?"女人问了一句。
  我听到她所说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嘴里的那个"混蛋",真的是他吗?
  女人见我半天没有说话,冷笑一句:"他是个律师!他一直在想,要怎样做才能得到我们在婚前协定中所有的财产!如果他在此时提出离婚,那么我们在上海所有的房产,不动产,包括两百多万的股票,他一分钱都拿不走!因为那些财产,全部都是我们家的!他在和我结婚之前,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女人的声音中充满了鄙夷。
  我没有说话,听那个女人继续往下说:"于是,他想到了一个毒招!他知道我胆小,居然在我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窜通别人一起来陷害我,让我周围所有的人,包括我的朋友、同事,他们都认为我患上了精神病!最后,连我父亲和母亲都居然相信了他的话,把我送进了精神病院!"
  我不知所措,手中的电话忽然被人抢了过去:"你省省吧!你不要以为我对付不了你!你是个疯子!"说着就把电话挂断了,全然不听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最后一声凄厉的喊叫声。
  我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是那个我最深爱的男人吗?为什么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陌生,眼神中充满了一种让我感到战栗和惊恐的东西。
  我浑身发抖起来,忍不住连声咳起嗽来。
  他忙一把抱住我,柔声安慰起我来,我根本没有听进去他到底在说什么,只感到一种无尽的恐惧在等着我,我忽然幽幽地问了他一句:"我就要死了!你知道吗?"
  他愣住了,脸上露出一丝极不自然的表情来:"胡说什么呢?"
  我望着眼前这个让我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眼泪流了出来,把我的病情全部都告诉了他,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他脸上忽然呈现出一种惊慌,身体本能地离开了我,坐到了床边,不住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我低头哭泣起来,我不知道他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默不作声,房间里只有我的哭泣声在响。
  我忽然抬起头来:"她说的是真的吗?你为了得到她的财产,窜通别人把她送进精神病院?"他忽然用一种极为冰冷的眼神注视着我:"她本来就是一个疯子!你怎么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哼!你在试探我?"
  我不明白他后面的那句话。
  "你故意编了一个罹患绝症的谎言来试探我,是吗?"他忽然逼近了我,眼神中闪烁出一种让我极其陌生而又感到惊惧的光芒。我不觉往后退去。
  "你想让我同情你是吗?"他忽然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用力地向后扯去,我疼得连声叫唤起来,简直不敢相信他在片刻之间变得如此粗暴。
  "你是不是想要和我瓜分这个会所的股份?"他的手劲根本没有因我的叫唤而放松,而是用了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厉声喝道。
  我被惊得无以复加,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头皮被扯得生疼,眼泪哗哗地流了满面。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放开了手,坐在了一旁,用一种极为阴郁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我几乎虚脱了,跌坐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站起身来,迅速地穿上衣服,用一种极为冰冷的口吻说道:"我得马上赶回上海去!我警告你,你在这几天里,最好守住你的那张嘴!"最后的那句话,几乎就是在威胁。
  他极快地离开了,我伏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天色已经大亮了,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忽然想到了小夏,我该不该把这些事情告诉她呢?而这一切,也都是因为她的缘故,为什么她要出卖我?
  日记记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是空白的纸页,看时间,苏云就在记下着篇日记的第二天夜里,从黑镇小旅店的三楼上跳楼身亡了。
  手中的日记本滑落在地上,宁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惊恐、疑惑、哀痛、悲伤......似乎一个人能够感受到了所有最痛苦的情绪都集中在了此刻,宁夏不知所措,她根本不能够相信苏云在日记里所有的话,包括她看到的那个奇怪的自己的举动,或是日记中提到的宁康的所作所为,那看上去匪夷所思,离奇得无以复加,根本不能让人信服。
  难道有两个自己?宁夏难以挥散这个令她浑身恐怖的想法!在不久以前,她根本不知道苏云和宁康的事情,更加没有跑到上海把简娜从精神病院里救出来,苏云记下的简娜所说的一切,难道是苏云的臆想?可惜苏云、简娜都已经死去,这日记里所说的一切,难道就成了一个永远也无法解释的谜团了。
  "我是!"
  "这是你的包裹!请签收!"
  宁夏签了个字,接过包裹,关上了房门,感到有些奇怪,谁会寄包裹给自己?
  包裹不大,跟一本书差不多,宁夏看了看包裹上面的寄件人,上面写着"姬雪",宁夏看着这个名字,想了想,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来了。宁夏把包裹拆开后,发现里面居然是个数码摄像机。
  宁夏感到非常好奇,打开了摄像机的镜头,按动了上面的播放键......
  方健心中一阵发怵,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忙朝宁夏眼神延伸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数码摄像机正静静地摆放在她对面的茶几上,播放着什么。
  宁夏忽然抬起头来,眼神游离在方健四周,声音极为古怪:"你来了!"
  方健点点头,皱眉道:"你怎么了?"
  宁夏忽然露出一个让方健感到一阵寒意的笑容,幽幽道:"你不是想知道所有事情的答案吗?"
  "什么事情?"
  "所有的,所有的一切!"宁夏用一种极其古怪而又陌生的神情看着方健道,不知怎么,这忽然让方健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有个人!可以告诉你所有的一切!"宁夏继续道。
  "谁?"
  "她!"宁夏指着茶几上的那台摄像机。
  方健极不自然地在宁夏的直视和示意下,坐在了沙发上,按开了摄像机上的播放键。摄像机上有根线连接着对面的电视机,电视机上忽然跳出了一个画面,看上去像就是方健此刻坐着的客厅,而画面,正好对着沙发。
  方健忽然感到十分的古怪,宁夏把自己客厅拍下来作什么?
  画面中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看光线,像是在夜间,整个房间,只有窗外透出的一点天光,其余都沉浸在黑暗之中。
  宁夏坐在旁边一动也不动,没有说话,方健心中的古怪,难以用语言形容。
  画面中忽然闪动了一下,看上去像是有个人从旁边走了过来。果然,一个黑影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窗外的月色静静地撒在房间的地板上,但那个黑影却坐在沙发的角落中,脸部陷入在了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是谁。
  但方健却从那个黑影的身材一眼看出,那个黑影应该就是宁夏,她半夜拍摄自己是什么意思?方健有些惊诧,他转过头去,用一种询问的眼光看着宁夏,但宁夏却依然死盯着整个画面,似乎并不想回答方健的疑问。
  "你好!宁夏!"电视机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极为陌生,而且非常古怪。
  方健大惊,里面的人不是宁夏?谁在这个房间里出现过?
  画面中的那个女人的脸部依然陷在一片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楚究竟是何人。
  "你收到了我送给你的这件礼物,一定感到非常诧异吧?"女人的语调很慢,声音听上去非常柔和,但方健听起来却感到有种不可思议的怪诞,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我应该从哪里说起呢?因为这件事情太过复杂,如果我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你说清楚的话,你是不会明白的。我想,我还是从我最早来的时候说起吧!那是我出嫁的时候!"
  听到这里,方健更觉奇怪,莫名其妙。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宁夏,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但想必她是已经看过这摄像机里的内容的,便把疑惑吞进肚里,继续听电视机里那个女人往下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永乐四年!那年我刚刚十七岁!"女人柔和的声音幽幽道。
  "永乐?"方健觉得有点熟悉,什么,明朝?他惊得几乎从沙发上跌了下去,这个女人出嫁的时候在明朝?这简直比一个外星人出现在眼前更为令人惊讶的了。这个女人如果真的在明永乐年间出生的话,现在就已经几百岁了,她到底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不可思议的疑惑让方健失声叫了出来。
  "你现在一定感到非常奇怪,是吗?"女人像是看到了方健的举动,问了一句。方健忽然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只感到一阵心惊胆战。
  "就在我刚刚过完十七岁生日的第二天,父亲回到家中,给我带来了一个令全家都非常不安的消息!那就是,镇上的那个卫府的卫老爷,向我父亲提亲了!"女人的声音变得忧伤起来。
  方健瞪着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画面中那个看不清面目的黑影,感到一股股的寒气从画面中扑面而来,大气也不敢喘。
  "我父亲非常疼爱我,根本舍不得把我嫁给那个卫老爷!一方面是因为那个卫老爷娶我过门不过是填房,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关于卫府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卫老爷的上两任太太,都在过门之后不到半年时间便与家人失去了联系,似乎永远沉寂在了那座令人惊惧的大院之中了。而这两位太太的家人,上任县令和镇上最大的茶商两家人,都在一天夜里,莫名其妙地被一场大火焚烧得只剩下了一堆黑灰。这些传闻,都让镇上所有的人心惊胆战,惴惴不安,谁也不愿意再把女儿嫁入卫府了。
  但是,卫老爷据说是朝廷里的人,在朝廷里非常有势力,谁也不敢得罪他。所以,镇上凡是有待嫁闺女的人家,都想尽快把自己的女儿嫁入别人家,以绝卫老爷继续填房的后患。
  我父亲也是如此,一直联系了好几家媒人,想尽快把我嫁出去。可是天意弄人,我居然在帮助父亲打点家中药铺的那天,遇见了卫老爷!
  父亲在那天约了一个媒人商量我的事情,把店铺暂时让我打理一天,但他却没想到,就在那天,卫老爷阴差阳错地逛到了我们家的药铺里,看到了我!
  卫家老爷看上去三十多岁,一副书生模样,文质彬彬。我当时只觉得眼前忽然出现的这个男人用一种让我浑身极不自在的眼光上下打量我,并且在打量之后,便露出一种满意的笑容回去了。我只感到莫名其妙,怪异之极,却没有料到,从此我的命运便被改变了。
  第二天,父亲便带回来了令全家都不安的消息,那便是,卫家老爷看中了我,向父亲提亲了,并且要在半月之内回话!其实,我们全家都知道,卫老爷是在强迫父亲答应,表面上给他半个月的时间,但实际上,如果父亲不答应这门亲事的话,他便会令我们家在此地无法呆下去。
  父亲唉声叹息了十多天之后,熬不住了,因为在这十几天中,我们家的药铺没有任何一个人前来买药。我们全家都知道,这是卫老爷给父亲的一个警告。父亲那天晚上老泪纵横地喝多了一些,居然在母亲面前哭得一塌糊涂,告诉她,不得不把我嫁给卫老爷了。
  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离出嫁只有两天了,母亲告诉我的时候抱着我大哭了一场。我呆呆地坐在房里,心里想着那天遇见的那个卫老爷的情形,似乎他并不像传闻中那样的令人恐惧,看上去,他不过是个普通男人。
  "我被吓了一跳,为什么要把我锁起来?难道这也是那个卫老爷古怪的嗜好?我肚子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只感到一阵虚弱,在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恐慌和绝望中,我爬上了那张冷得像冰块一样的床榻,昏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人影在我面前似乎已经好一阵子了,我勉强自己睁开眼睛,发现那是一个中年女人!
  她眼神极为冰冷,站在床边,用一种居高临下冷漠的眼神打量着我,我忽然有一种被人剥光了的感觉。
  "吃饭了!"中年女人态度近似蛮横地把餐盘往案几上重重地一放,转身离开,离开时迅速又把房门在外面锁上了。
  "等等!......等等!"我忙从床上下来,可是极度的虚弱让我一下子跌倒在地,我不得以往房门处爬了过去,边爬边用我最大的声音喊道:"等等!......等等!"我是想让她放我出去。
  但是不等我爬到房门边,那个中年女人的脚步声已经走远了。我失望地哭了出来,他们为什么要将我像犯人一样关起来?
  我看了看餐盘里的东西,说实话,这些食物,只比街上要饭的那些东西好一点点。但是我得填饱肚子,好从这里出去。我胡乱地把那些冷饭菜吞下肚,透过被封得死死的窗户,打量着这外面的一切。
  窗户不能移动,但是可以把窗纸弄破。我从窗洞中看到外面是一个天井,天井周围是一排围起来的四合院。从窗口的位置看去,我所在的这个房间在二楼。远处四合院的外围,有很多茂密的树林,那是卫府特意在四周栽种的林子。我看出来了,那个林子的外面,便是黑镇,镇上住着我的亲人。但是此刻,我却被困在这幢小楼上,过着囚犯一样的生活!"女人低声哭泣起来,方健心中顿时充满了无限的同情,他看了看旁边的宁夏,她脸上依然没有任何悸动。
  "我在案几下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包袱,那是父亲亲手交给我的那个方奁和手镯,用母亲亲手绣制的大红布裹着。而此刻,包袱却像是团废物一样,被丢弃在案几下阴暗的角落里。
  我慌乱地点点头。
  "真是对不住你了!要你在这里受委屈!"他继续说道。
  我一时茫然起来,小心地问他:"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他眼中闪过一丝歉意,似乎想要告诉我什么,但是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便转身离开。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朝他扑了过去:"等等!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
  但是我晚了一步,房门被重重地关上了,接着是一阵铁锁锁门的声音。我感到一股愤怒从胸口喷涌而出,大叫起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走廊上的脚步很快便消失了,我又冲到窗户前,从窗洞上看过去,卫权和一个仆人装扮的男人一起从天井旁边的一道小门出去了,并且在走后,把那道小门也关上了,然后我又听到了一阵锁门的声音。
  我既惊又怒,不知该怎样来形容此刻的心情,这个卫权,将我强行娶回来,只为了将我像一只老鼠一样关在这里吗?
  天色慢慢地又黑了,早晨那个送饭的中年女人又过来了,给我送来了另外一份冰冷的饭菜,我根本无法借机跑出去,因为她来的时候,旁边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仆,他在中年女人将饭菜给我的同时,用他那副门板一样宽的身体,挡住了房门。
  我静静地望着那个面无任何表情的中年女人,忽然开口了:"你是谁?"
  中年女人冷若冰霜,抬头望了我一眼,冷冷道:"叫我王妈!"
  "你是专门来侍候我的吗?"我看着王妈换了一个干净的便桶。
  "还谈不上侍候吧!我只做主人吩咐的事!"王妈依然冷冰冰地。
  "你主人是谁?"我下意识地感觉到她口中的主人,并不是卫权。
  "你很快就要见到她了!"王妈从门口端来一盆热水,接着便推出房门,将铁锁锁上,与铁塔一样的男仆离开了。
  我将那些猪食吞下,就着盆里的热水随便擦了擦身子,便在黑夜中躺下了。房间里没有蜡烛,我只能在黑暗中无奈地叹息着。
  大半夜过去了,我依然无法入睡,这里所有的情形太令人惊异了,为什么卫权要把我关在这个地方?我回想早晨见到他的情形,似乎他有难言之隐,看来,这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
  第二天,我向每日必来的王妈索要蜡烛,但却被王妈拒绝了:'你不能在这间屋子里点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能就是不能!"王妈冷冷地打断了我的话。
  看来我每晚都要与黑暗共同度过了。
  "那么!能给我几套换洗衣服吗?"我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王妈打量了我一下,似乎从我身上闻到了什么味道,冷冷道:"我要请示一下主人!"说着便离开了,留下那盘冰冷的猪食。
  我无奈地跌坐在床边,这样的监牢一样的日子,我要过多久?难道卫权前两任太太都与我一样,被关在一个房间里?我感到了无限的恐慌和绝望。
  夜色慢慢降临了,我从窗口边起身,那里是我唯一看到的外面的情形。以前自由的时候,从来都不曾对黑镇上的一草一木如此专注过,此刻却近似贪婪地望着外面的一切。我看着窗外的景色渐渐陷入黑暗,直到看不见为止,才站起身来。
  我在黑暗之中,爬上那石头一样硬的床榻,抱着一床薄薄的被子,瞪着眼睛,望着乌沉沉的房梁,胡思乱想,直到在极度的疲劳中合上双眼,才昏昏睡去。
  方健此刻的心中充满了各种疑惑和不安,但是他被电视机里的女人的故事吸引着,不由自主地往下听。
  "哭泣声渐弱渐明,我只感到越来越恐怖,但还是慢慢地朝院子里面走去。忽然,一阵莫名奇妙的寒风吹来,我的心猛然绷紧了,一股寒意从脑后一直通到脊梁。我的脚步混乱起来,右脚忽然踢到了地上的一块木板,那是一块被丢弃的牌匾,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上面的三个字-'听雨轩'。
  忽然,不知是眼花还是幻觉,我的视线中,闪过一道影子。待我慌忙再四处打量时,却什么也没有,而只有一两株枯树枝在寒风中颤抖。
  刚才那个恐怖凄凉的声音陡然消失了,这种死一般的寂静更是让人毛骨悚然。我一回身,眼前却出现了一副极其恐怖的画面。
  一张似人非人的面孔直凑到了姬雪的面前。那张脸,确切地说,应该只能算得上是一张脸皮。脸上应该有的五官都还在,只是它们的位置全都象是被挪了位,而且残缺不全地悬挂在这张象是被沸水煮过的脸皮上。有着这张诡异之极的脸的主人,正用"他"那只已斜挂在脸皮上的唯一的一只眼睛,定定地望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此刻的情景仿若是地狱里的被油锅炸过的冤魂忽然从地下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窥探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连惊叫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滑了下去......
  待我醒来,发现自己又躺在了二楼卧室那张冷冰冰的床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色已经大亮,透过窗纸的阳光洒在了房间的地板上,这让我感到一阵温暖,仿佛昨夜见到的那一幕,不过是我的一个噩梦。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她到底是谁,她为什么直呼卫权的名字?
  "哼!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偷着来看你的!"女人的口气似乎非常霸道,我有些不解,她是卫权的什么人?
  "告诉你吧!我就是卫权的正房太太!"女人忽然说出一句让我惊诧不已的话来,卫权的正室太太不是在几年前就在京城去世了吗?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我仍然默不作声,这似乎惹恼了她,她冷冷地在黑暗中注视了我一会儿,转身离开,但房门却没有关上。我正诧异,房门外又走进一个人来。
  这个人显然并不是刚才那个自称卫权太太的女人,这个人从他的身影看,根本不像是一个人,他的背驼得很厉害,全身弯曲着,像是被人扭曲过一样。
  他慢慢地朝我的床边走来,我忽然感到了一阵巨大的恐慌,正想跳下床,却被这个人死死地按住了。从他的身上,我闻到了一股难闻的烟草味道,这是个男人!
  我惊惶失措,放声大叫起来,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想对我做什么!我奋力抵抗起来,但是他力大无比,很快就将我压在床上,我忽然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我几乎要晕倒,这个人的脸,正是那天晚上我自以为做噩梦时在那个被荒废的小院子里看到的那张恐怖的脸,那张像鬼一样令人惊惧的脸!
  我在极度惊慌中声嘶力竭地惨叫起来,但这似乎没有用,我被伤害了!我被那个像鬼一样的男人深深地伤害了。
  我浑身疼痛地躺在了地板上,脸上在他猛力地击打下,已经肿胀得疼痛难忍。但是更大的疼痛却是在心里,我被不是我丈夫的男人侵犯了!我身上的衣服被撕成了一片片,流出的血液浸透了身下的裙子。
  那个禽兽男人终于出去了,我无力地爬在地上痛哭起来。一股奇香又飘了进来,那个女人又回来了。
  我极度吃惊地抬头看着那个正朝我走来的女人,是她!是她指示那个畜牲侵犯了我!就是这个有着鹰一样眼睛的女人,将我彻底毁灭!
  女人看见我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极大的满足感:"哈哈哈......我倒要看看,卫权还要怎样保护你!"
  我感到了一种巨大的恐惧,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人,她是个魔鬼!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仍然要让我继续受到更大的伤害!
  女人出去了,我几乎要崩溃了,我不知道继续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于是我在房间里四处寻找可以让我早日解脱的工具,但遗憾的是,这个房间里,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让我离开这个恐怖地方的东西。
  于是,我又想到了一个让我早日解脱的方法,我开始绝食!自被人强暴之后的那天开始,我就粒米不进,想早些上路。
  但是,这个计划却被王妈破坏了,她见我连续两天都不动饭菜之后,立刻和那个男仆一起,强迫着为我灌下浓浓的米汤,居然将我的生命延续下来了。
  我尝试着咬自己的舌头,但是一触碰到舌尖,那种巨大的疼痛感让我放弃了这样的方式。于是,我又想到了将被单挂在房梁之上,上吊自尽。但是在最后我费劲力气将被单挂在上面之后,我忽然想到了我的父亲母亲,我的泪如雨下,心中充满了对他们的牵挂。
  不行!我告诉自己,我不能这样简单地离开这个世界,我要活下去,为了我的父母亲,我一定要活下去,我要与那个女人僵持到最后!
  就这样,我重新有了求生的欲望之后,我又开始过着囚犯一样的生活。
  我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了,只记得我的头发和指甲已经长得很长很长,头发已经可以拖在地上,而指甲,变成了弯弯曲曲的形状。外面的天气也已经变成了深冬,茂密的树林也变成了枯黄色。我依然每天呆呆地在窗前端坐着。我已经很久不敢看镜子了,我知道,我一定会被镜子里出现的女人吓坏的。"
  忽然有一天,王妈一大早打开铁锁,进入我的房间之后,用一种惊诧的目光注视我片刻之后,神情慌乱地跑了出去。我感到万分的奇怪,她看到我为何如此紧张,甚至眼神中还带有一种恐惧感。
  我怪笑了几声,将案几下面已经被灰尘铺满的那个方奁拿了出来。我有些胆怯,但还是将镜子打开了。
  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高声尖叫起来,那镜子里面,出现了一个怪物!
  那个怪物,满脸深深的皱纹,枯黄的脸上毫无任何血色,两只眼睛陷入眼窝中,仿佛是个几百岁的老妖精!但最可怕的是,这个怪物的眉毛、头发,全部都变成了白色!
  我看着镜子里出现的这个怪物,想起了刚才王妈的举动,忽然想到了一个可以逃离这个地狱的办法!装疯!
  对!我可以装疯,让王妈放松警惕!
  于是我开始高声惊叫,我知道,我的叫声一定可以让住在旁边院子里的人听到。
  然后,我故意翻出出嫁时穿的那套衣服,端坐在镜子面前,用母亲为我准备的各种装饰物将我那满头的白发好好地打扮起来,然后,我开始在房间里唱歌!
  王妈似乎带着某个人来了,躲在窗户后面注视着我,我开始满面笑容地唱我们家族特有的地方戏,那忽高忽低的声音和我的举动一定让窗户外面的那个人惊诧不已。
  果然,我听到了王妈和那个人的低声谈话。
  "她还真能熬!到今天才疯!"我听出来了,是那个女人!
  "殿下!现在怎么办?"王妈的声音。
  我愣了一愣,王妈叫她什么?殿下?
  "观察几天,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疯了!"女人说完便离开了。
  我有些高兴,她们至少开始相信我失常了,于是我每天更加卖力地在房间里弄出古里古怪的声音,好让她们相信。
  卫权也来看过我一次,他看到我的样子,一下子忍不住哭了起来,但马上便被男仆神情紧张地拉了出去,看样子,他们很有些忌惮那个女人。
  又过了好些天,王妈似乎还是非常紧张我,丝毫也没有放松警惕,我不得不继续装疯卖傻。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熟,因外白天太过卖力地表演,到了晚上,天色一黑,我就很快地入睡了。不知睡了多久,我忽然被一阵哭泣声惊醒。我猛地睁开眼睛,房间里有个人!
  那个人正站在窗户旁,一动也不动,但是却发出一阵阵哀怨的哭泣声,那是个女人!从她的声音判断,她不是我在这里见到过的任何一个女人,她是谁?
  我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那个女人仍是静静地站在窗户旁,窗外的天色透进来,她的身影形成了一道剪影,仿佛如皮影戏上的一个角色。
  她仍然断断续续地在哭泣,我结结巴巴地开口了:"你......你是谁?"
  她没有回答我。
  我跳下床,沿着墙边慢慢朝门边摸去。她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仍然站在原地低声哭泣。
  我想,如果她是从房门进来的,那么此刻的房门一定是没有上锁,因为我没有听到门外有别的什么人的动静。
  我压抑着巨大的恐惧感,脚步慢慢地靠近了门边。忽然,我猛地扑到门边,一把拉开房门。但是,房门却被外面的一股力量拉住了,一阵铁锁的声响在房门外响了起来,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尤为清晰。
  我吓得几乎要晕了过去,窗户边的那个女人是怎么进来的?如果她不是从房门进来的,那么她到底是人是鬼?
  我全身一下就软了,似乎已经动弹不了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忽然,窗户边的那个女人移动了一下,跟着慢慢地朝我跌坐的地方移来。她的动作非常奇怪,不像普通人那样一步步地走过来,我说不上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感觉到她似乎是平平地移动过来的。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字来形容她的动作-'飘',她是飘着过来的。
  我愣住了,昨晚的那一幕是这个女人弄出来的,目的就是要试探我!我惊慌起来,不知道这个女人要怎样来对付我?
  "你是谁?你到底要怎样?"我忽然向她冲了过去,这些天来压抑在心中的愤怒终于爆发了,我发疯似的撕扯着眼前这个极度不正常的女人。
  她被吓坏了,惊呼起来,门外冲进来两个高大的男仆,奋力将我从她身边拉扯开来,她惊恐地退了出去。
  "我要杀了你!"我对门外大叫道,那种神情让王妈都望而却步,连忙跑了出去。
  "啊!啊!"我放声大叫起来,门外已经没有人了,我的大叫声转变成了哭泣,我释放着这段时间里所遭受的所有的恐怖遭遇。
  忽然,窗户旁的案几上'咔嚓'地响了一声,我满脸泪水抬起头来,看到了案几上父亲给我的那个方奁。
  我颤颤巍巍地摸着镜面上那已经斑驳的铜斑,望着镜子里那个满头白发,女鬼一样的面孔,心中忽然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父亲最后一晚对我说了一句我无法理解的话:"小雪!你一定要记住!如果你在遇见什么不测之时,一定要打开这面镜子,这面镜子会让你得到解脱!"
  我不知道父亲这句话的意思,但是此刻便是我需要解脱的时候,我已经无法再这间地狱般的房间里呆下去了。我开始寻找这面铜镜上任何有可能的开关。但似乎这与普通的镜子没有什么区别。我在捣腾了大半夜之后,有点想放弃了。
  窗外静静地,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一丝柔和的月光穿过那个被我撕裂的窗口透了进来,洒在了镜面上,镜面上反射出一丝光亮,投射在对面的墙壁上。
  一行血红的文字忽然出现在对面的墙壁上,那行文字歪歪扭扭,看上去非常古怪,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看得懂,但是我却看懂了,那是我们家族特有的文字,只有我们这个秘密的家族才能读懂这行文字,这行文字,是我们这个秘密家族几千年来用来惩罚那些恶人的咒语!
  我忽然笑了起来,因为我们家族有个传说,传说中,凡是作恶的人,在我们家族特有的诅咒之下,一定会得到相应的惩罚的。这个诅咒,藏在家族中的一个极为秘密的地方,几千年来一直有人想寻找到这个地方,但是,除了家族的传人,谁也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这个咒语藏在了这面普通的镜子中!
  那行文字的意思我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读懂,原来是:"用鲜血让罪人坠入地狱!"
  方健忽然之间喘不过气来,他们之前一直研究的那行文字,居然是一道咒语!
  女人的声音平和缓慢,像是在述说一个故事:"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用鲜血让罪人坠入地狱'这句话让我很费解,用谁的鲜血?罪人的,还是我自己的?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案几上的镜面忽然轻微地响了一声,我一看,原来镜面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裂开了一道裂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镜面会突然裂开?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镜面又裂开了两道裂缝,'咔嚓'一声,一块从裂缝中破碎的镜片跌落在案几上,镜面也立刻恢复了平静,停止了开裂。
  姬雪,怎么这么耳熟,但我马上想起来了,那是我出嫁前的名字!我自尽了吗?我没有啊,我正好好的飘着啊!但我忽然意识到我已经自由了,我可以四处飞翔了,我根本不在乎是否已经死亡了,我喜欢现在的状态!
  果然,那个白衣女人鹰一样的眼睛里闪烁出一丝惊异的光芒,她迅速跟着王妈跑到了我之前被囚禁的屋子里。我也跟着去了,我看到地板上留了一地的鲜血,一个身体一动不动地躺在那滩鲜血之中,身上的衣服被流了满地的鲜血染得变成了血红色,头上的一头白发也变成了红色,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我听到了那个白衣女人的惊叫声,她似乎有些懊恼:"怎么就死了?我还没有完呢!"
  我静静地看着脚下那副身体,那就是我,我在她们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但实际上,我被我们家族的那面镜子变成了现在的这个状态,所以我并不觉得那就是我!
  我看了看案几上的那面镜子,居然完好无损,只是上面沾满了我的鲜血,难道那个咒语就是要我变成这样的一个样子吗?
  我听见王妈战战兢兢地问:"殿下!我要怎么处理她......"
  女人冷冷道:"哼!便宜她了!去把卫权找来!我得让他去找第四任太太了!"
  我大惊,这是什么意思?我决定用我这具谁也看不见的身体,弄清楚这发生的一切!
  卫权匆匆地从外面赶了回来,我尾随着他飘进了那个女人的房间。
  "姬雪死了?"卫权的神态既惊又怒,厉声喝道。
  女人鹰一样的眼睛瞟了他一眼,冷冷回答:"是啊!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那样折磨她们?"卫权的眼睛里闪烁出一丝晶莹的泪光。
  她们?难道还有别人吗?
  女人恶狠狠地望着卫权道:"这还不够呢!你还得去娶第四个太太!我觉得对你的惩罚还不够!"
  "如果你觉得我对不起你,那么你让皇上赐我死罪好了,为何要对那些无辜的女孩下如此毒手?"
  "哈哈哈......这些女孩都是因你而死去的,我就是要让你的良心受煎熬,谁让你当初不愿意娶我,而娶了那个贱货的!"
  "不许你这样说她,她是我最爱的女人!是我妻子!"卫权愤怒地吼道。
  "什么?你胆敢称她是你妻子?还说她是你最爱的人?你......你......"女人显然不相信卫权嘴里吐出的话,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样?我怎样?要不是你这个目中无人,卑鄙无耻的女人在先皇面前搬弄是非,我怎会娶你?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卫权气急败坏,破口大骂起来。
  "哈哈哈!我卫权对于生死已经不在乎了,你要怎样处置我,随便你!"卫权闭上眼睛。
  女人忽然放下手臂,冷笑起来:"好啊!你的小命不要了,但是你家族那几百口人的性命也可以不要了吗?你忘记了你老父亲是怎么跪在地上求父皇的情形了?"
  睁开眼睛,卫权脸色变得刷白,胸口在不断地起伏。
  卫权忽然捂住面孔,哭泣起来:'你已经嫁给我了,为何还要如此啊!那些女孩都是无辜的啊!'
  "我嫁给你不过是要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以为我还稀罕你那个正室的位置吗?自从你将那个贱人先娶回家之后,我就发誓,一定要让你生活在地狱之中!"女人的脸上露出恶兽一样的狰狞。
  "那么!你杀了我吧!不要再折磨那些无辜的女孩了!"卫权满脸泪水地用乞求的眼神望着那个女人。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这样轻易地死掉的!我要让你生活在地狱中!"郡主鹰一样的眼神中透出野兽一样的可怕。
  "那么!就让我先送你去地狱吧!"卫权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出一道冰冷的寒光。
  "你根本不敢动手,如果你是个男人的话,已经早就和我闹翻了,还等得到今天?你难道没有想过,你若杀了我,你的家族就会被诛九族?你如此做法,会牵连你家族至少上千人的性命!"女人冷冷道。
  卫权的额头上流出一丝冷汗,握匕首的手忽然抖了起来,嘴唇变得煞白,不断颤抖起来,接着,他的手一松,'当啷'一声,匕首掉落在地上。卫权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懦夫!"女人冷笑道。
  我在一旁再也忍不住了,忽然冲到他们面前,捡起了地上的那把匕首,朝那个有着鹰一样眼睛的女人走去。
  女人抬起头来,表情变得十分不可思议,脸上几乎变形了,忽然大叫起来:"鬼啊!"
  卫权抬起头来,向女人和我的方向望过来,他的神情十分古怪,眼神直接穿过我的身体,望着女人不解道:"怎么了?什么鬼?"
  我忽然有种感觉,只有眼前的这个女人看得见我,其他的人根本无法见到我。
  女人的脸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浑身开始发抖,哆哆嗦嗦地往后退去,边退边对我说道:"你不要过来!不要!"
  卫权仍是十分不解,四处张望,焦急起来:'你在和谁说话?你怎么了?'
  我忽然明白了镜子背后出现的那行咒语的意思了,这个罪人终于可以得到惩罚了,这一切,都是我用鲜血的代价换来的。
  卫权忽然看到的被我握在手中的匕首,表情也变得惊恐起来,大叫道:"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很明显,他看不到我的身体,他只看到一只匕首在空中飞舞的诡异情形。
  女人忽然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叫起来:"啊!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神情已经接近极度疯狂了。
  我看到她的样子,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匕首,她此刻似乎已经得到了惩罚了,她的样子,比死亡更可怕!
  我在心中叹一口气,站在原地,看着这个疯子一样的女人双手在不住地晃动,似乎想阻挡住我的伤害。
  忽然,她看见被我丢弃在地上的匕首,猛地一下子冲了过去,一把捡起地上的匕首,疯也似地朝我站立的方向冲了过来。
  我看着她手中那把匕首和她的身体一起穿过我的身体,扑到了我的身后,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声音。
  我一转身,卫权的痛苦表情出现在我眼勤,那把匕首已经深深地插入了他的腹中,只露出匕首的柄端。
  卫权指着惊慌不已的女人,口中忽然喷出一股鲜红的血液,跪倒在地,声音断断续续地道:"你终于......终于......如愿了!"说完身子一软,倒在了血泊之中。
  女人极度惊恐的哭叫起来,那种凄厉的惨叫声我永远也忘不了。
  "你不要这样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啊!我所做的一起,都是为了让你多看我一眼啊!啊!......"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方健此刻的心情,像是在听一段离奇的鬼怪故事,只不过与众不同的是,这个鬼怪故事的主角,居然就是鬼本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觉将方健包围,他有点窒息,甚至想吐。
  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现在觉得我说的这一切非常的难以理解!但是这的确是真的!我觉得我似乎睡了过去,睡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我被什么唤醒了!
  那是一声巨响,'砰'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破碎了,我惊醒过来,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浓浓的血红色,像是鲜血。
  我从那片鲜血中看到了一张女人的脸,一张破碎的女人的脸,那张脸已经被鲜血染红,额头上破裂开来。她穿着一套红色的衣裙,式样看上去很像我的那套嫁衣。
  她紧闭着双眼,倒了下去,倒在了我的脚前。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苏醒过来的,一醒过来,便看到了这个女人死在了我面前。
  我很吃惊,不由向后退去,身体忽然被什么东西穿破了,另一个人体从我后退的身体里穿了过来,那是一个男人,他跑到刚才倒在地上的那个女人身边,大声喊道:"流芳!流芳!"
  原来这个女人的名字叫流芳!旁边又跑来了一群人,有男有女,都惊声尖叫道,不知所措,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怪怪的,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我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这里居然是我最初住过的那间囚室!我很惊讶,这里的装饰似乎都变了,变得有些奇怪,有些东西我从来也没有见过。
  忽然,我的眼光停在了房间的一个角落里,那里有个很年轻的女人正在墙角边瑟瑟发抖。我一看见她,立刻想起了那个身穿白衣的女人,和她一样,这个年轻女人有着一双鹰一样的眼睛!
  这个有着鹰一样眼睛的女人似乎从我这边看了过来,我甚至有些吃惊,难道她看得见我?
  但是,这个鹰一样眼睛的女人地目光穿过了我的身体,停留在了另外一个人身上。我眼看到他,几乎窒息了,他的脸部虽然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他的那种神态和举动,与当年伤害我的那个鬼一样的男人一模一样!他就是那个强暴过我的丑陋男人!
  '陈灿雨!'鹰眼女人如此称呼他。
  我记住了这个当年做下恶事的这个陈灿雨,我想,他最终一定会坠入地狱的!
  果然有一天,这个陈灿雨被那个鹰眼女人骗到了一个地下室里,将他丢弃在了那间封闭而令人绝望的密室里。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俩的丑陋行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便将那个鹰眼女人吓坏了。她将陈灿雨关在了地下室里,还在外面将门口封了起来。
  整个地下室陷入了无限的黑暗之中,我慢慢从角落里出来,朝这个当年强暴我的禽兽走去。
  他显然是被我吓坏了,放声大叫起来,我用一种非常缓慢的语调告诉他他当年做下的恶事,但是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些,他几乎疯狂地奋力挣扎,似乎觉得我想伤害他。
  其实我根本不想伤害他,毕竟他已经不是当年伤害我的那个人的记忆了,我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他似乎沉陷在极大的恐惧中,没有过多久,他居然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自尽身亡了。
  我重重地叹一口气,离开了地下室,这个恶人终于已经在地狱里受苦了。
  我出去的时候,发现所有的人,包括那个鹰眼女人,都消失了,我游荡在整个庄园里,发现这个庄园的名字叫做'麒麟阁'。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从这个"麒麟阁"里出去!
  我听出来了,这个小女孩就是那个'流芳'的亲生女儿。她那个时候才七岁,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带她来的那对夫妻的述说。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小女孩好像在房间里看见了我,因为她在对着我微笑。我感到一阵温暖,手不知不觉地伸了过去,融入了她的身体里,那种感觉非常奇怪,似乎我变成了一丝轻柔的微风,进入了她的体内......
  很奇怪,我的身体居然随着小女孩,离开了那座"麒麟阁",来到了现在这个世界。
  我一直寄居在这个小女孩身体里,与她一起念书、成长,于是,我得到了现在这个时代的各种各样的知识。随着女孩的一天天长大,忽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可以在女孩神智不清的时候,成为独立的自我,我可以借用这个女孩的身体,在这个世界里如常人一样行动。"女人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方健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瞪大眼睛望着电视机中的那个黑影,又看了看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宁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于是,我利用这个女孩,做了很多她根本不知道的事情!我觉得非常抱歉!
  我在黑镇的老宅里找到了我们姬家的那个方奁和蝴蝶手镯,并将它们带了回来,这个女孩却不知道那个方奁是从何而来的,不知为什么,她自己想出了一个令人惊奇的谎言。
  但是,这个谎言只有一个人知道是假话,那就是她的同学苏云,那个苦命的女人!苏云一直被一个男人欺骗着,不但欺骗她的身体,还欺骗着她的感情,直到她得知自己患上了绝症,最后选择了主动离开这个世界。
  现在,你应该明白一切了吧!我就是你!宁夏!"
  电视机里那个女人的话犹如一枚炸弹,炸的方健体无完肤,难以置信!
  "后来,我帮助的另一个苦命的女人又意外身亡了。她是你的嫂嫂简娜,我在无意间接到了她从上海一家精神病院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中将我误认为是你,她的声音很无助,在电话里痛哭流涕忏悔说由于她的自私而导致了你养父母的意外!我在电话中被她打动了,我决定帮助她摆脱此时的困境。于是,我飞到了上海,找到那家精神病院,与院长交谈了将近一整天的时间,院长终于答应让简娜回家。
  我在临行前为了让她重新振作起来,送了她一个香囊以示鼓励。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简娜在后来被你哥哥重新关进精神病院之后,正是为了去捡那个香囊,发生了意外!"女人的哭泣声幽幽地传了出来。
  方健的嘴巴已经张得可以吞下一只鸡蛋,他对电视机里这个女人的说法的感受,简直比听见天方夜谭更加离奇,难以置信!
  "我觉得非常抱歉!我利用了你的身体!但是我必须要送那些伤害过我的恶人去地狱!
  于是,我开始四处寻找那个鹰眼一样的女人!她似乎也在寻找你,并且想一再伤害你!但是奇怪的是,我居然不能对她作出任何伤害她生命的举动,我感到非常不解,我只能让她的身上印上了我的一个记号,那便是我的蝴蝶手镯的形状,但是令人发齿的是,她居然把自己手腕上的那块皮给割了下来。我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而且这个鹰眼女人还做出了许多想伤害你的事情。她雇佣了一个在她会所里的小伙子,让他开车撞死你,但是却无意间将你的那个同学撞死,这令你非常歉疚,但是请你不要自责,这与你无关!罪魁祸首是那个鹰眼女人林倩!
  再后来那个贪心的教授想将那个方奁纳为己有,我不得不将这个贪心之极的老头带到黑镇的"麒麟阁"中,向他述说了我生前发生的事情。我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他,那个东西不是他能够驾驭得了的。结果,教授没有能够经得住惊吓,在几天后,便自己惊恐而亡了。我想,这也可能是贪心的报应吧!
  那个林伟!对了,就是你内心深处爱过的那个林伟,我想告诉你的是,他就是多年前的那个卫权!他的生命,本来就应该由鹰眼女人来结束,那一刀,他是一定要受的。他们在重复多年前的那番景象,这根本也不是你的责任。
  而林倩做下了这样许多的恶事之后,居然想要发疯似的将你掐死。原因是,她回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我,但是她的记忆忽隐忽现,她一直被多年前的噩梦包围着,最后,她在下手要伤害你的最后时刻,我出现了!她被我的出现惊呆了,她终于想起了多年前所做过的各种恶事,我想,她看到了几百年前的情景,同时被自己所做过的一切吓得不知所措,最后居然惊惧而亡!
  我想,这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多年前的再现,恶人终究是要受到惩罚的!当鹰眼女人结束了生命之后,我忽然感到一阵轻松,我意识到,我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我即将要离开这里了,我也即将要离开你的身体了,我将不再借用你的身体,因为,我家族的那个诅咒,已经完全应验了!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了,从此之后,我不会出现在你的身边了!所以,我将发生的这一切记录先来,你现在看到这个记录的时候,我已经去了我该去的地方了!希望你将来能够好好地珍惜自己的生命,我想,终有一天,我和你,会在某一个地方见面的!珍重!再会!"
  电视机里的那个女人终于说完了这一切,她慢慢地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镜头前,宁夏那张熟悉的面容充满微笑地出现在了屏幕上。渐渐地,那张笑脸慢慢地减淡,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宁夏那张面容最后居然完全看不见了,像融化在了空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电视机里忽然跳出一段雪花点来,影像终于结束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方健大惊,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宁夏。
  "我不知道!"宁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想,这段影像应该不是我自己弄出来的吧?"
  "难以置信!"方健不断抓着自己的脑袋,似乎像从那里得到什么信息似的。
  "我想!明天我得带着这段影像去一个地方!"宁夏将摄像机收了起来,装在了盒子里。
  "什么地方?"
  "我五年前呆过的地方!"宁夏看了看方健,露出一丝看不懂的微笑,"精神病院!"
  尾 声
  市公安局,吴林山的办公室。
  "哦!是吗?你没有编故事?"吴林山听完方健的述说,眉毛一挑,似乎根本不相信。
  "当然没有!后来,我陪宁夏带着那个摄像机去了精神病院!"方健有些恼怒。
  "那么!那个摄像机呢?"
  "最令人奇怪的是,摄像机居然坏了,在医院里怎么也打不开了,里面的内容也被毁了!宁夏只得将摄像机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了那些医生,连院长似乎也觉得宁夏和我的描述匪夷所思,有些不敢相信。在宁夏的坚持下,医院对她做了各种测试。初步判断是,宁夏的症状类似分裂性人格障碍!她在早年受到过较为严重的精神伤害,她养父母的意外一直让宁夏心里有种难以挥散的阴影!自从她接触到关于亲生母亲流芳的种种情况之后,便在脑子里出现了不寻常的知觉体验,如一过性的错觉、幻觉、看见不存在的人或事情。医生说,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但是还是可以有办法减轻病患,所以医院对宁夏做了各种检查后,决定先让宁夏住下,观察一段时间再说!"方健的眼神中露出一股无奈。
  "那么,你相信这个匪夷所思的聊斋故事吗?"吴林山笑了笑。
  "我不知道!我对这个世界了解得太少了!我得走了,我今天要去看宁夏!"方健起身,笑了笑,离开了办公室,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温暖的阳光照射在整条街道上,方健的身影融入了川流不息的人群,消失在那忙碌的世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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