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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59 罗伯特(美)
女孩们都默不做声,紧紧跟着她,一直走到鹅卵石街上。她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还是因为害怕会被人截住。她皱起眉头。难道,如果她任由她们割破那些女人的喉咙,她们才会高兴些吗?
"马,"伊雯说,"我们需要马。我知道她们把贝拉带到那个马厩去了,可我想我们到不了那里。"
"我们得把贝拉留下了,"奈妮对她说道,"我们要坐船。"
"人都到哪里去了?"明说道,奈妮才突然意识到,街上空无一人。
人群不见了,连一点痕迹都没有;街边的每一家商店和窗户都紧紧关着。可是,从海港那边,走来一队宵辰士兵,有一百人或者更多,列着整齐的队,由一个穿着涂漆盔甲的军官领头。他们还远在半条街之外,可是正以冷酷坚定的步伐靠近,而且,奈妮觉得每一双眼睛都盯着自己。荒唐。我看不见他们头盔里的眼睛的,而且要是有人发出过警报,追兵应该是从我们后面来。可她还是停下了脚步。
"后面还有更多,"明低声说。奈妮现在也听到脚步声了,"我不知道哪一边会先走到我们跟前。"
奈妮深吸一口气。"他们跟我们无关。"她越过靠近的士兵望向海港,停满了宵辰的盒子大船。她看不见飞浪;她祈祷,它还在那里,而且已经准备好。"我们就从他们旁边走过去。"光明啊,希望我们可以。
"如果他们要你加入怎么办,奈妮?"依蕾问道,"你穿着那裙子。如果他们开始问问题……"
"我不会回去的,"伊雯倔强地说道,"我宁愿死。就让他们看看那些女人教了我些什么吧。"在奈妮眼中,她的身上突发散发金色灵光。
"不!"她说,可太迟了。
伴随着如雷轰鸣,第一排宵辰士兵脚下的街道爆炸了,泥土和鹅卵石和士兵如同喷泉的飞沫般被抛到两边。依然闪闪发光的伊雯转身瞪着街道上方,雷鸣声再次响起。泥土如雨般落在她们自己身上。大喊大叫的宵辰士兵很有秩序地散开到巷子或者门廊后躲藏起来。片刻之后他们就全都不见了影子,只剩下躺在街上那两个大坑旁边的死伤者,其中有些在虚弱地挣扎着,街上都是呻吟声。
奈妮摊摊手掌,同时想往两个方向张望。"你这个笨蛋!我们要尽量减少注意!"现在这是没希望办到的了。她只希望她们能设法绕过士兵,通过巷子到达海港。现在那些damane肯定知道了。她们不可能没感觉到的。
"我不要再戴上那个项圈,"伊雯恨声说道,"我不要!"
"小心!"明喊道。
随着一声尖啸,一个像马匹那么大的火球飞到了空中,开始落下。对准了她们。
"快跑!"奈妮喊道,朝着最靠近自己的一条夹在两间商店中的巷子飞扑过去。
火球落地时,她笨拙地趴到了地上,痛哼了一声,撞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热风把她吹到了窄巷深处。她大口吸着气,翻过身来,瞪着街上。
她们刚才站着的鹅卵石街道已成碎片,噼啪作响,留下一个十步直径的黑色圆形。依蕾蹲在街对面另一条巷子里。明和伊雯没了影子。奈妮恐惧地一手捂住了嘴巴。
依蕾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王女使劲摇头,指着街道下方。她们在那边。
奈妮先松了一口气,然后立刻变成低吼。蠢女孩!我们很可能会被她们抓住!然而,现在不是责备的时候。她快步走到街角,小心翼翼地从屋子边缘往外看。
一个脑袋大小的火球从街道上方朝着她呼啸而来。她往后一跳,勉强躲过。它就在她的头刚才所在的街角那里爆炸,石头碎片洒了她一身。
在她意识到之前,愤怒已经携带着唯一之力冲击着她的身体。闪电从空中打下,"噼啪"一声落在街道上方靠近火球出处的某个地方。另一道尖齿闪电撕裂了天空,而她则沿着巷子狂奔。身后,闪电割开巷子的入口。
要是杜门的船没有在等我们,我就要……光明啊,保佑我们到达那艘船!
本博客作品采用中国大陆许可协议进行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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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猎角传奇 第四十六章 走出阴影 (下)
贝乐·杜门唰地站直,看着闪电划破蓝灰的天空打在城里某处,然后又来一次。天上的云层还没厚到可以产生闪电的地步。
城里有什么东西发出响亮的轰隆声,然后一个火球砸进了码头上方的屋顶之中,碎石沿着大跨度弧线乱飞。码头里的人没多久之前就已经基本跑光了,除了少数宵辰人;他们现在疯狂乱跑,拔着剑,大声嚷嚷。一个男人从其中一个大仓库里出来,牵着一只蛙熊,蛙熊一跃就是数十尺,男人不得不跑步才能跟上。他们消失在其中一条从水边往上的街道里。
杜门的一个水手朝一把斧头冲去,捡起来高高举起,朝着一根系绳砍下。
杜门迈了两个大步上前一手握住举起的斧头,一手捏住那人的喉咙。“飞浪一直等在这里,直到我说开船为止,艾德温·寇尔!”
“他们要疯了,船长!”亚林喊道。一次爆炸引发的回响如雷声般撼动码头,海鸥惊得尖叫着飞上天空盘旋,闪电再次闪过,劈打法梅城里的土地,“那些damane会杀死我们所有人!趁他们还忙着自相残杀,我们快逃吧!我们走了他们都不会发现的!”
“我已经做出承诺,”杜门说。他从寇尔手里拔出斧头,“咔哒”一声丢在甲板上,“我做出了承诺。”快点,女人,他心想,不论你们是艾塞达依还是什么人。快点!
季佛然"伯哈看着法梅上空闪耀的闪电,然后就把它丢在脑后。有几只飞行怪兽——毫无疑问是宵辰怪兽之一——狂乱地躲避着霹雳。如果是风暴快来了,那将会妨碍他们,同样也会妨碍宵辰人。前方,几乎没有树、偶尔有几丛稀疏灌木的小山丘仍然阻挡在他和法梅之间,把城镇藏在后面。
他的千人军团在他两侧排开,形成一条在山丘之间起伏的长长的骑兵波浪。冷风拉扯着他们的白斗篷,鼓动着伯哈身旁的旗帜,上面画着光明之子的光芒万丈的金色太阳。
“现在走吧,拜亚,”他命令。瘦脸男人犹豫了,伯哈语气加重,“我说,走吧,光明之子拜亚!”
拜亚一手抚胸,鞠了一躬。“遵命,统领大人。”他掉转马头,身上每一根线条都写着不愿意。
伯哈把拜亚丢到脑后。他已经做了能做的事了。他提高嗓门。“慢跑前进!”
随着马鞍的“吱呀”声,一长排白斗篷骑兵朝着法梅缓缓前进。
岚从街角往外看看正在靠近的宵辰人,然后愁眉苦脸地蹲身缩回两个马厩之间的狭窄巷子里。他们很快就要走到跟前了。他的脸颊上有干涸的血迹。图拉克留下的刀痕火辣辣的,可此刻无暇理会这些。闪电又一次划过天空;他能透过靴子感觉到它的打击传来的震动。光明在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靠近了?”英塔说,“我们必须保住瓦勒尓之角,岚。”尽管外面有宵辰人,空中有闪电,城里下方有奇怪的爆炸,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马特、珀林和胡林在巷子另一端的入口处,监视另一个宵辰巡逻队。这个地方距离他们的马匹已经很近,只要他们能过去。
“她遇到麻烦了,”岚嘀咕。伊雯。他的头脑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组成他生命的碎片陷入了危险。伊雯是其中一个碎片,是组成他生命绳索的丝线之一,但是,还有其他的丝线,而且他能感觉到那些丝线受到了威胁。在下面,在法梅。如果那些丝线被毁了,他的生命将永远不能完整,不能达到应有的完整。他不理解,但他的感觉明确而肯定。
“在这里,一个人可以挡住五十个敌人。”英塔说道。两个马厩靠得很近,几乎没有空隙够他们两个人肩并肩地站在巷子里,“在一条窄巷子里,一个人可以抵挡五十个。这死法不错。那些抵挡更少人而死的人,也已经能得到歌曲传颂。”
“不需要死,”岚说道,“我希望不需要。”城里的一个屋顶爆炸了。我怎样才能回到这里?我必须找到她。找到她们?他摇摇头,再次从转角探出头去。宵辰人更近了,还在靠近。
“我一直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英塔轻声说道,似乎在自言自语。他已经拔出了剑,用拇指试着剑刃的锋利,“那是个苍白的小个子男人,就算你真的看着他,你好像也不能真正注意到他。我接到指示,要把他带进法达拉,带进堡垒。我不想那样做的,可是我必须做。你明白吗?我必须做。我一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直到他射出那支箭。我现在还是不知道,那支箭瞄准的是艾梅林,还是你。”
岚一阵心寒。他瞪着英塔。“你在说什么?”他轻声问。
英塔打量着自己的剑刃,仿佛没有听见。“到处的人类都遭到清扫。国家陷落、消失。到处是暗黑之友,而这些南方人,没有人注意,没有人关心。我们战斗,为了保卫边疆,为了让他们可以安全地躲在屋里。每一年,尽管我们倾尽全力,灭绝之境仍然渐渐扩张。而这些南方人以为半兽人是神话,迷惧灵是吟游诗人的故事。”他皱起眉摇摇头,“那似乎是唯一的方法。我们死得毫无意义,保护一些甚至不知道、或者不关心的人。那听起来很符合逻辑。我们本来可以寻求自己的和平,为什么我们要为了这些人而死?我觉得,还是暗影好,比起徒劳地被人遗忘,像卡拉镭那样,或者哈丹,或者……当时,那听起来是那么有道理。”
岚抓住英塔的领子。“你在说胡话。”他说得不可能是真的。他不可以。“直说吧,你是什么意思。你在胡言乱语!”
英塔第一次看着岚。他的眼眶里盈满泪水,闪着光芒。“你比我更高尚。不论你是牧羊人还是贵族,你比我更高尚。预言说,‘吹响我的人不为光荣,只为救赎。’而我想的是我自己的救赎。我想吹响号角,带着历代英雄杀进刹幽古。显然,那不足以救我。他们说,不论一个人在暗影中走了多久,都可能再次回到光明中来。显然,那不足以洗脱我曾经犯下的罪。”
“噢,光明啊,英塔。”岚松开捏着英塔领子的手,瘫软在马厩墙壁上,“我想……我想,只要你愿意就已经足够了吧。我想,你只需要停止……跟他们一起。”英塔缩了一下,仿佛岚把那个词说了出来。暗黑之友。
“岚,当维琳用门石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时,我——我经历了其他生命。有时候,我的手里会拿着号角,但是我从来没有吹响过它。我尝试逃脱我的过去,可我从来没有成功过。总有别的要求要我去做,总有比上一次更可怕的事情,直到我……你当时宁愿放弃号角而去救你的朋友。不为光荣。噢,光明啊,救救我。”
岚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就如同伊雯告诉他自己杀了个孩子一样。太可怕了,他无法相信。太可怕了,没有人会承认,除非那是事实。太可怕了。
过了一会儿,英塔又说话了,语气坚决。“一定有代价,岚。总是有代价的。也许,我要在这里付出代价。”
“英塔,我——”
“岚,选择何时收剑是所有男人的权利。即使是我这样的人。”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胡林就从巷子另一头跑过来,“那边的巡逻队转弯了,”他急切地说道,“转向镇子下方去了。他们似乎在那里聚集。马特和珀林往前走了。”他飞快地往街道下方扫了一眼,把头缩回来,“我们最好也走吧,英塔大人,岚大人。那些昆虫头宵辰人快走到这里了。”
“走吧,岚,”英塔说道。他转头看着街道,不再看岚或者胡林,“把号角带到它的归属去。我一直都知道,艾梅林殿下该把这件任务交给你。可是,从头到尾,我都只想维护石纳尓的完整,阻止我们被清扫、被遗忘的命运。”
“我明白,英塔。”岚深吸一口气,“愿光明照耀你,石诺瓦家族的英塔大人,愿创世者之手庇护你。”他拍拍英塔的肩膀,“母亲的最后拥抱欢迎你回家。”胡林倒吸了一口气。
“谢谢你。”英塔轻声说道。他心中某条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下来了。自从那一晚法达拉遭到半兽人袭击之后,他重新像岚首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挺直了腰,自信而且轻松。满足。
岚转过身,看到胡林呆看着自己,呆看着他们两个。“我们该走了。”
“可是英塔大人——”
“——要做他必须做的事情。”岚厉声说道,“我们得走了。”胡林点点头,岚跟在他身后小跑离开。这时候,岚可以听到宵辰人整齐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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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坟墓无法阻挡我的召唤
岚和胡林到达马特和珀林所在之处时,他们两个已经上了马。远远的身后,岚听到英塔的声音响起。“为了光明,为了石诺瓦!”钢铁交击的声音也加入到那咆哮之中。“英塔在哪里?”马特喊道,“发生什么事了?”他把瓦勒尓之角捆在高高的马前鞍上,仿佛那只是个普通号角,而匕首则挂在他的腰带上,一只苍白得仿佛只有骨头和肌腱的手牢牢地握住红宝石刀柄。
“他快要死了。”岚踩蹬上马,哑声回答。
“那我们得去救他,”珀林说道,“马特可以继续带着号角和匕首——”
“他那样做是为了让我们全都能逃走,”岚说道。也为了让号角逃走。“我们把号角带给维琳,然后,你们就可以帮助她把号角送到任何她说号角该去的地方。”
“你是什么意思?”珀林问道。岚一踢小马的肚子,红纵身一跃,朝着镇外的山丘跑去。
“为了光明,为了石诺瓦!”英塔的呼喊在他身后响起,透着胜利的喜悦。闪电划过天际,响应着他的声音。
岚用鞭子抽打着红,小马舒展四蹄全速奔跑,马鬃和马尾都飞扬起来。他伏在马脖子上,真希望自己不要像是在逃离英塔的吼叫、逃离自己该做的事情一般。英塔,暗黑之友。我不在乎。他依然是我的朋友。小马的狂奔无法带他逃离自己的思绪。死亡轻如鸿毛,责任重如大山。如此多的责任。伊雯。号角。菲恩。马特和他的匕首。为什么它们不能一个个来?为什么我得一口气应付它们全部。哦,光明啊,伊雯!
他如此突然地收了缰绳,红被猛地拉住,扬起了前蹄。他们身处法梅城外的一个小山丘顶部,四周是稀稀疏疏落光树叶的树林。其他人随后也跑了上来。
“你是什么意思?”珀林质问,“我们可以帮助她把号角送到号角该去的地方?你要去哪里呢?”
“也许他已经疯了,”马特说道,“如果他要疯了,他不会想跟我们呆在一起的。是不是,岚?”
“你们三个把号角带给维琳,”岚说道。伊雯。如此多的丝线,如此多的危险。如此多的责任。“你们不需要我。”
马特抚弄着匕首柄。“都可以,可是你怎么办?见鬼,你现在还不能发疯。不能!”胡林呆看着他们,半点都听不明白。
“我要回去,”岚说道,“我根本就不应该离开的。”不知怎的,这话在他自己耳中听起来不太正确;它在自己的脑中感觉不对劲,“我必须回去。现在回去。”这听起来好多了,“记住,伊雯还在城里。脖子上带着那种项圈。”
“你肯定?”马特说道,“我一直没看见过她。啊啊!如果你说她在里面,那她就在里面了。我们一起把号角带给维琳,然后我们一起回来救她。你不会以为我会把她留在这里吧,不会吧?”
岚摇摇头。丝线。责任。他觉得自己快要像焰火般爆炸了。光明啊,我发生了什么事?“马特,维琳必须带你和匕首去塔瓦隆,好让你重获自由。你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救伊雯不是浪费时间!”然而,马特握着匕首的手收紧了,开始颤抖。
“我们谁也别想回去了,”珀林说道,“至少现在不能。看。”他指着法梅。
马车停放场和养马场如今黑压压一片全是宵辰士兵,一排又一排,有上千人,还有骑着鳞片怪兽或者马匹的骑兵,显眼的旗帜标示出其中的军官。蛙熊点缀在队伍之中。还有其他奇异生物,很像但又不是完全一样的畸形大鸟和蜥蜴,还有什么都不像的无法形容的庞大怪物,长着皱巴巴的灰色皮肤和巨大獠牙。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站着sul’dam和damane。岚心想,不知道伊雯是不是也在其中。士兵身后的城里,时不时就会有一个屋顶爆炸,天空中也仍然有闪电肆虐。有两只飞行怪兽,长着皮革翅膀,翼展达二十班,在高高的空中盘旋,远远避开闪电飞舞的空域。
“全是为了追杀我们?”马特难以置信,“他们以为我们是谁呀?”
岚想到一个答案,可他在那念头有机会成形之前把它赶走了。
“我们也不能走另一边,岚大人,”胡林说道,“是白斗篷。数百个。”
岚掉转马头看往胡林手指的方向。一条长长的白斗篷队伍沿着山丘波浪起伏,缓缓朝他们靠近。
“岚大人,”胡林嘀咕,“如果被那群家伙看见瓦勒尓之角,号角永远都别想靠近艾塞达依了。我们自己也永远别想靠近号角。”
“也许那就是宵辰人集结的原因,”马特满怀希望说道,“因为白斗篷。也许他们根本和我们没关系。”
“不论有没有关系,”珀林淡淡说道,“几分钟之内这里就要开打了。”
“两边都会杀死我们,”胡林说,“就算他们没见到号角。如果他们见到……”
岚无法思考白斗篷或者宵辰人的事情。我必须回去。必须。他发现自己在看瓦勒尓之角。他们全都在看它。马特前鞍上,那弯曲的金色号角,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它必须参与最后一战,”马特舔着嘴唇说道,“可没听说在那之前不能用呀。”他把号角扯出来,紧张地看看众人,“没听说过不能用。”
再没有人说什么。岚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他自己的思绪太紧迫,容不下任何空间说话。必须回去。必须回去。他看着号角的时间越长,思绪就变得越紧迫。必须。必须。
马特抖着手,把号角举到唇边。
号声很晴朗,如同金色号角本身一样,是那么明亮。他们身边的树木,脚下的大地,头上的天空,仿佛都随着号声而共振。那一个悠长的号声,包容了一切。
雾不知从何处升起。起初是空气中一缕缕的薄薄水汽,然后是更浓的雾浪,再浓一些,直到它如同云层包裹了大地。
季佛然·伯哈在马背上挺直了腰,听着号声充斥空气,如此甜蜜,让他想笑,如此哀怨,使他想哭。它仿佛同时来自四面八方。雾起了,就在他的眼前变浓。
是宵辰人。他们有所行动了。他们知道我们来了。
这时还太早,距离镇子还太远,但他拔出了剑——一阵剑鞘的响动传遍了他的半个军团——喊道,“小跑前进。”
此刻,雾笼罩了一切,可他知道,法梅依然在那里,在前方。马匹的脚步加快了;他看不到他们,可他能听到。
突然间,前方的大地咆哮着飞了起来,泥土和鹅卵石如雨水般洒在他身上。右边,透过白蒙蒙遮挡一切的雾气,传来另一次咆哮,夹着人马的惊叫,然后,左边又来一次。又一次。雷声和惨叫,全都被遮挡在浓雾之中。
“往前冲!”他一踢马肚,坐骑纵身前跃,他听到依然活着的军团跟在身后。
雷声,惨叫,藏在一片白色之中。
他最后的念头是遗憾。拜亚将无法告诉他的儿子丹,他是如何死的了。
岚再也看不到周围的树木。马特已经放下号角,敬畏地圆睁双眼,可号角的声音仍然在岚的耳中回荡。雾浪滚滚,藏起了一切,白得如同漂白过的羊毛,然而,岚可以看见。他可以看见,可眼前所见却是疯狂。法梅飘荡在他脚下某处,靠近陆地的边界被一排排宵辰士兵染黑,闪电撕裂它的街道。法梅也悬挂在他的头上,在那里,白斗篷在冲锋,但是他们马蹄下的土地张开大口,喷出火焰吞噬他们。在那里,港口中的高大方船上,男人们在甲板上乱跑,而其中一艘船,一艘眼熟的船上,惊恐的人们在等待。他甚至认出了船长的脸。贝乐·杜门,双手抱着头。树木都被遮挡起来了,可他仍然能清楚地看到其他人。胡林很焦虑。马特害怕地自言自语。珀林的样子好像觉得这是正常现象。雾气翻腾着包围了他们所有人。
胡林屏息。“岚大人!”无须他用手指,人人都看见了。
滚滚的雾浪如同山侧的斜坡,山下有马匹在奔跑。起初,浓雾遮挡了马匹之外的一切,但是,慢慢地,他们靠近了,这时候,轮到岚屏息了。他认识他们。其中有男人,并非全都披着盔甲。还有女人。他们的衣服和武器来自所有时代,可他认识他们全部。
络格斯·鹰眼,慈父般的容颜,一头白发,目光凌厉如同其名。盖达·凯恩,皮肤黝黑,两把宝剑的剑柄竖立在宽厚的肩膀上。金发的贝吉蒂,手挽闪闪银弓,箭袋里装满银箭。还有很多。他认得他们的脸,知道他们的名字。可是,当他看着每一张脸时,他听到一百个名字,有些名字是如此奇特以至于他根本就不认为它是名字,尽管他知道,它是。迈克尔取代迈科尔。帕特里克而非派德里格。奥斯卡就是奥塔林。
他也认识骑马走在前头的那个男人。身材高大,长着鹰勾鼻子,一双深陷的黑色眼睛,他的巨剑正义挂在身侧。阿图尔·鹰翼。
当他们在岚一行人跟前收起缰绳停下时,马特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这就是……?这就是你们全部了?”他们总共不超过一百人,岚看出来了,而且意识到自己不知怎的知道他们就只有这么些人。胡林张着嘴巴;眼睛几乎掉出眼眶。
“一个男人的灵魂要想成为号角之魂,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阿图尔·鹰翼的声音低沉而富于穿透力,是个习惯于下命令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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