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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独一无二的你

_6 叶微(当代)
  “因为值得。”温婉一笑,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把自己塞到他的怀里,“纪川,现在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会要我吗。”
  “要!”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他怎么会不要她?即使他抛弃全世界绝对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下!
  “答应得那么快,是不是心里有鬼呀。”
  之情嘿嘿的笑着在他怀里扭动,岑纪川连忙握住她的手臂怕她乱动又扯开了手上的伤口。是的,在他发现的时候她手上的伤口虽然停止了流血,可是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那样的朱红在他心上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子,永世也无法磨灭。
  “之情,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他搂着她,低头在她的脸颊上落下细碎的亲吻。
  她渐渐地收敛了笑意回抱住他。“好,就让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永远也不要分开。”他们都是相信承诺的人,五年前他承诺会等她回来,五年后的今天她承诺他们要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也不分离。
  “你……今天要去处理一下,那些事情吗。”她问得小心翼翼,睁大眼睛去看他,很怕说错了什么会惹得他难过。
  “嗯,约了神父十点钟下土,你跟我一起去。”相对于之情的小心翼翼,岑纪川反而霍然开朗,就跟平常一样完全没有差别,冷静异常。他眼中的那片沉静看在之情的眼中,让她暗自担忧了起来。
  岑光棠信奉基督教,所以丧礼被岑纪川安排在教堂里举行。这场丧礼的消息被岑纪川封锁了消息,处理得很低调,前来参加丧礼的只有亲戚跟素来与岑光棠的几个朋友,这是岑太太的意思,她不想太多喧嚣的声音影响她在天堂里的丈夫。
  教堂的钟声,沉重而哀伤的鸣唱着。
  经过了入殓礼、守夜礼后,在场的人早已红了眼眶,圣堂里哀凄声一片,岑太太哭得几乎晕了过去,岑安然搀扶着她,自己的眼睛却也红得可怕。
  随岑纪川前来的之情纵使没有哭,眼却也是红了,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不舍得岑光棠,其实她这辈子也就只见过岑光棠一次,就是高一那时候岑安然的生日会上,她对岑光棠并没有多大的印象,她只是为岑家的人感到难过。
  她一直以为死亡这种事情离自己很遥远,是不会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可是她错了,人总会有生有死,每日有无数的人出生,也会有无数的人死去,在这神州大地上不住的循环。
  喉间的哽咽总是让人痛苦,却又苦苦地思念着。
  站在灵旁的歌童唱响了圣歌,洗净岑光棠沾满人间尘埃的身体,涣他天堂最洁净的灵魂。
  外籍神父以淳厚的中文念着祈祷词:“在圣洗的水中,我们追忆他曾经接受洗礼,皈依基督,成为基督的门徒;愿他也能追随基督,到达永福的天乡。”他一边念着,一边拿起一枝青绿的树枝,在岑光棠的身上洒落圣水,祈祷他在天堂重生的灵魂。
  殡葬弥撒是以告别礼作为结束,也代表着岑光棠的灵魂在走入天堂的大门时,最后的一次回眸,在这个过程中,岑纪川一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教堂里所有的人都开始诚心地祈祷着,安静的空间里徘徊着不可抹去的悲伤。祈祷之后,告别曲在教堂的中心响起,将岑光棠的灵魂交托到天父仁慈的怀抱里。
  随着一系列的礼仪相继完成,告别礼也到达了尾声,所有的人依此走到灵柩前,深深地行了三鞠躬礼。
  在终曲响起的那一刻,之情终于忍不住落了泪,这名慈祥的父亲在众人的面前安然下葬,长眠于黄土地里,熟悉的笑脸,也将永远停留在他露齿微笑的那一刻。
  将一朵白玫瑰放在了坟前,行了一礼,默默地退开了几步。墓碑上嵌着一张岑光棠生前的照片,让仍活在世上的人不要忘记他的容貌。
  在场的亲戚朋友早已泣不成声,之情环顾周围,并没有找到岑纪川连忙走到人群之外。岑纪川没有靠近墓碑,而是在一旁的大树下靠着,一身纯黑色的西装衬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很阴沉。在丧礼上他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平日的风度与谦恭,好像戴上了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具一样,看不见他心底最真实的情绪。她明白那是为什么,在这样的一个家里作为长子的他如果也因此而崩溃的话,那么又有谁能来照顾伤痛的岑太太跟岑安然?又有谁去稳定岑氏起伏不定的股价?在一群为逝者痛苦伤心的人群中,必须要有那么一个坚强的人为所有人撑起这片天空,无论多么艰难。
  好像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他对上她的眼,对她勾了勾唇,那个笑容的味道,苦涩无比。
  当天下午岑纪川就重新投入工作中,之情说什么都要跟他一起,岑纪川耐不过她就又带着她到了岑氏,经过了上一次的见面,今天应榮对她似乎也不再那么戒备,但也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之情知道岑纪川这些日子以来很忙,没想到忙成这样,几乎每隔三五分钟就有一个电话,进来公司还没坐下多久就得去开会,刚参加完丧礼的岑光岖与岑光远也很快地回到了公司,投入到紧急的会议里去了,雷铮恶意收购的事情还没有告一段落,岑氏高层无法松懈。之情百无聊赖,就连应榮也跟去了会议室,她呆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靠在沙发上,发呆。
  就在这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彩色的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名字让她有些颤抖。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武装起自己,按下了接听键。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马上给我回来叶家大宅。”叶霁秋的声音冷冷地通过电话传来。
  “不需要了,我不会再回去的。”
  “……因为那个男人,你决定要背弃叶家?”电话那头传来了冷笑声,“你难道就不怕我跟雷铮联手?你知道的,如果我跟雷铮连通一气,岑氏就要完了,包括你所谓的爱情。”
  之情抿唇笑笑。“母亲,您听说过荆棘鸟吗?它用力地飞翔就是为了找到最尖锐的荆棘,然后刺穿自己的胸膛,用血色去唱出最动听的亡曲。一只鸟尚能为亡曲如此坚持如此有勇气,为什么我不能为了爱情这么做?”
  “呵,所以你决定要成为荆棘鸟?好,很好,这就是我叶霁秋怀胎十月养育二十多年的女儿,到头来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跟我做对……不要说我不给你机会,今天晚上十点之前你如果没有回到叶家大宅,那么从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叶家人,以后叶家有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你自己想清楚了。”说罢电话那头扑的一声,挂了。
  之情拿着电话,露出了一个很凄凉的笑容。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已经做到了自己心里一直期待着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她没有觉得特别的高兴呢?叶家,她是不会回去的了,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回头,如果她想要见外公外婆多的是机会,不回叶家并不会影响些什么。
  就在这时候,应榮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咇的一声响了起来,然后楼下前台小姐温软的声音传了出来。
  “应先生,楼下有一名自称是副总朋友的小姐来找副总,她说她叫林淼淼……”
  这是之情第一次听见林淼淼的名字。
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之情还是缠着跟到了公司,岑纪川后脚刚进公司前脚就踏进了会议室,进进出出的一直没有空闲下来,会议内容好像是董事会决定新任总裁的投选,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企业也是如此,无论你多么悲痛,可是该选的还是得选出来。一群人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之情走到门边看,她看见岑氏元老级的人们一个个地跟岑纪川握手,岑光岖岑光远更是拍拍他的肩膀口中不停地赞着“后生可畏”,她听见了从里面走出来的秘书已经改了口,叫他“岑总”。
  等到人散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之情才走过去,岑纪川顺势搂住了她,她很自然地去给他扶了扶领带,抚平西装的皱褶。“岑总,你是不是该吃饭了,现在已经六点了。”
  “岑总,晚上七点你跟顾局长他们有一个重要的饭局。”应榮冷声提醒。
  岑纪川皱眉,之情的眉比他更纠结,他轻笑着抚平她的眉心。“让应榮送你回家,饭局结束得早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不好。”之情鼓起嘴巴,“我要跟你一起去!”
  应榮不是没有见过对岑纪川撒娇的女人,不是没有见过岑纪川温和却不失坚决的拒绝,可是接下来岑纪川的反应着实让他大跌眼镜!他的眼神并不似对他人那般温柔的疏离,而是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发顶,温柔的表情跟开封的醇酒一样细腻。
  “别闹了,听话。”
  “我哪有闹呀,我要跟你一起去,不然哪天你被什么小狐狸精勾引走了我还不知道呢,我这是在捍卫自己的权益!”之情双手叉腰作悍妇状,再加上她鼓起嘴巴的模样看起来就跟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岑纪川被她这个模样逗得笑了起来,一扫这两日来的阴霾。“好吧,你去了可别胡闹。”
  “岑总——”应榮大惊。
  无论多么宠爱一个女人也不能拿这个开玩笑吧,跟顾局长吃饭可不是玩玩的,即使不怕她透露内部消息,但带着一个什么身份都不是的女人去像什么话?岑纪川笑着止住他的话,应榮皱着眉头摸摸鼻子。在他看来之情就是一个狐狸精,把他们英明神武做事决断的岑总迷得团团转,什么都不顾了,所以在当他们入席的时候,顾局长跟刘处长的表现让他傻眼了好久。
  饭局定在市中心的明非三楼的中餐厅里,明非是一家在S市中颇具名气的高级餐厅,商贾政客们都喜欢到这里吃饭聊天什么的,明非的装潢别具一格,三楼中餐厅采的是中国古典的装饰,古色古香的,就连窗台都是精致的镂空雕刻,细节处花鸟栩栩如生,美轮美奂。
  “顾伯伯,刘叔叔,好久不见了。”随着岑纪川同来的之情见了座上的几名中年男人抿唇微笑,大家风度翩然,完全不失礼,甜甜的笑容看得人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对着她回报笑意。
  “啊,原来是之情丫头。”顾局长先认出了之情,乐呵呵地招呼着他们坐下,“前几天我问了燕北才知道你从英国回来了,还想着什么时候让燕北带你出来一起吃个饭呢,没想到今天就遇见了。”
  顾局长就是地税局局长、当年让顾燕北跟之情相娃娃亲的那个男人,五年多不见他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身材面貌都保养得宜,完全看不出来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
  “这就是缘分呀,之情丫头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到我们家里来玩呢。”刘处长也笑,他是一个高瘦的中年人,看起来很精神。
  “刘叔叔你也知道的,我出国了嘛,这不是刚回来就过来跟你吃饭了吗。”之情咯咯地笑着,一应一答的很有礼,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褪下。
  在座的几个看起来也是某企业的老总或是市里的公务员政客什么的见之情跟顾局长刘处长竟然如此熟稔,也就纷纷带出了话题想要攀上之情这一枝,跟着岑纪川一起来的应榮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可是心里的震撼却是不小。就连顾局长都这么客气的跟她说话,这个叫叶之情的女人恐怕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
  “叶小姐今天怎么跟岑总一起来了?难道……”一个不懂内里的人以为自己问出了一个很好的问题,举着酒杯带着笑意地看之情。
  此话一出,原本还是有些吵闹的场面突然安静了一下。
  在场有些认知的人都知道之情跟雷万的太子爷雷铮是有婚约的,虽然他们都好奇为什么之情会跟岑纪川一同出现,但是都很聪明的不提问,这个傻傻的新起某企老总恰好就踩中了雷点。
  一直很少说话的岑纪川抿了一小口酒。“她是宏建的高级工程师。”
  闻言,在座所有人全都了然地点头。当年宏建还是国企的时候生意一直做不好,当时的领导者因为监管不力在建造大桥的过程中造成了钢筋不稳砸死了两个工人被踢了下台,国家对宏建越来越失望最后把宏建逐渐地转为私营,而那时候的岑光棠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出资投下了宏建,经过几年的改革跟努力,宏建转身一变成为了业界里略有盛名的大型建筑公司。而叶之情这样身份的人从英国学成归来,在宏建作为高级工程师出现也不失身份,与岑纪川同时出现也能说得过去了。
  在座其中一名见风使舵的某总首先打破了这片难耐,举起酒杯。“那我就恭喜岑总高升,先干为敬了。”说罢,仰起头把杯中物一饮而尽。
  一旦有人带起了这个头席间的人全都举起了酒杯,顿时你敬我我敬你的,觥筹交错,有不知死活的举着酒杯来敬之情,之情一开始也客客气气地喝了两杯,人见如此连忙就把酒都往之情这里敬,之情无奈正要喝上第三杯的时候手里的酒杯就被岑纪川拿了过去,桌下的手背他握了握。
  他调笑着道:“你们把她灌醉了,明天谁给我到公司去画设计图?”
  见风使舵的那人哈哈大笑,调侃了起来。“果然是岑总懂得怜香惜玉。”
  岑纪川只是淡淡地浅笑,一杯又一杯地接过他们敬上来的酒,连带着把敬之情的酒都喝上了。顾局长跟刘处长是明眼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两人间的小动作?倒也是事不关己,无意点破,捧着杯子有着看好戏的意味。
  刚开始之情还不说什么,但是到后来看他们毫无节制地接二连三的敬酒,岑纪川也不拒绝,这才感觉到不对,连忙圆场。
  “好了好了,别顾着喝酒了。”之情温婉笑笑,按住了岑纪川的手,“说好了是饭局的怎么成酒局了,菜还没上齐别人就醉了。”
  她这话有娇嗔的味道,再怎么傻的人都听出来了话里头的深意,又看了看含笑不语的顾局长,连忙放下酒杯,老老实实地把这场“饭局”进行下去。到了最后还是少不了喝酒,虽然看在顾局长刘处长的面子上在座的人都少喝了一些,但直到饭局完了的时候岑纪川还是被灌了不少,他没有醉,并且看起来还比平时更清醒,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好像被水洗过一样的清亮。
  他们是跟顾局长一起下楼的,顾局长意味深长地看了岑纪川一眼,又拍了拍之情的肩膀。他上车之前突然顿了顿,然后对着之情说:“之情丫头,你这条路不好走呀,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你知道燕北那孩子从小就孤僻,他既然承认你是他的朋友,那么你也就是我的朋友了,无关姓氏,懂吗?”
  之情动容地点头。
  送走了顾局长时候岑纪川跟之情才上了应榮的车,因为要开车,应榮席上并没有碰过酒,陪同前来基本上就是为了给他们当司机。原本之情今天是打算回自己小公寓里的,可是见岑纪川的脸色不大对劲就决定到他那里去照顾他,所幸岑纪川是清醒的,没有言情小说里的那种女主角必须艰难地拖着男主角上楼这一幕。
  到了岑纪川家里之后之情就忙得跟个陀螺似地给他放洗澡水铺床铺给他递衣服,应接不暇的,还得去弄解酒茶。岑纪川公寓里的厨房不小,可是空荡荡的什么多余的都没有,只有最基本的配备,灶头崭新崭新的,一看就知道从来没有用过。
  匆匆地泡好解酒茶刚转过身之情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身后的人吓了一大跳。
  厨房的灯是昏黄色的,幽幽地透过灯罩,这是之情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岑纪川,不禁耳根发热。他穿着墨绿色丝质睡袍半倚在门边,微微地敛着眼让人看不懂他此刻的情绪,微勾着的唇角似笑非笑,跟平时稳重的他很不一样。
  “怎么出来了也不出声。”她努力地微笑,试图平静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
  他微微一笑,不知道是灯光还是酒精的缘故,竟然带着几分邪气。“如果我出声了,你会不自在的。”
  “怎、怎么可能……”她心如雷鸣,可是仍旧硬着嘴不肯承认。
  “是吗……”
  话声刚落,混合着麝香的体味如同一张大网紧紧地把她笼罩在里头,双手一撑就把她困在了洗手台跟他宽厚的胸膛之间。她睁大眼睛大吃一惊,顿时只能听见耳边自己雷鸣般的心跳,以及他温热的呼吸。他的声音比平日低沉醇厚,却更添了诱惑,之情能感觉到自己耳根发热得开始有些刺痛……
  她在心里哀嚎:以后绝对不能让他喝这么多酒了!
  他额头抵着她,水汽在两人之间萦绕了开来。“之情,当我的家人吧,永远也不会离开我的家人……”
  之情微怔,她就知道他不能放下岑光棠的死,即使他表现得多么平常多么稳重,可是在他的心里还是留下了深刻的痕迹,那个终究是他的父亲,他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她轻叹一声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凑了上前安抚似地抬头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吻他。“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在视线再次相撞的瞬间似乎掺入了其他的情绪,岑纪川一时情不自禁,单手捏住她的下巴,微敛着眸,一寸一寸的靠近……
  温柔的唇轻印上她的,温软的舌在她口中轻轻地勾弄着,试图挑起她的动作。她低吟一声,十指一紧,揪住了他的前襟。他一手紧紧地环着她的腰身,另一手从她的下巴移开,按在她的脑后,坚定而虔诚的吻着,试图以吻将她迷醉,也试图迷醉自己,让自己忘记一切的不快。
  两人紧紧地相拥着,原本单纯的吻开始沾染上了□,暧昧的气氛四处逸散。
  他猛然抽离低头在她的颈畔喘息着,心跳逐渐地缓了下来,伸手握住她无力的手避开受伤的地方用力地握住。
  “明天,去见见我的母亲吧。”
第三十九章
  第二天他们终究是没见成岑太太,因为雷铮的收购动作突然变大了起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叶霁秋幕后的加入,这个消息在岑氏的内部好像投入了一颗炸弹,轰动了整个集团。在岑纪川的默许下之情参与了那个会议,其实她没听懂多少,可是因为岑光棠突然离世的事情影响了股价使得雷铮收购的计划越来越顺手这些她是搞明白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在会议中各种各样不同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扫过,认得她的人都知道她跟雷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知道她是叶家的人,所以大部分都选择了沉默。整个会议的过程之情只觉得坐如针毡如芒在背,她下意识的想逃,可是最后终究是咬紧牙关忍了下去,高层中有的人口齿犀利得可怕,每一句话都在针对着之情,让她难堪不已。
  “好了,不要说了。”岑纪川猛地阖上会议报告,不悦地蹙眉,“我请你们回来不是让你们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针锋相对的,请你们想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之后再来开这个会。”说罢,当着一众高层的面牵起之情的手,大步走出会议室,留下一脸咋舌的员工们。
  “纪川,没关系的。”之情跟在他身后回到办公室,笑眯眯地说,“我的身份也的确很尴尬,以后我不会要求跟你一起去开会了,他们也很为难的……我始终不是……”
  “不是什么?”岑纪川挑眉,“你是未来的岑太太。”昨夜他虽然有点醉意,可是自己说过什么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之情的脸轰然爆红,视线不停的流转就是不停在岑纪川的身上。
  他轻笑出声按着她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自己绕到另外一边,修长的指尖在红木大桌上轻轻点着。“来总公司这里上班你觉得如何?”
  “啊?”
  他想了想。“还是你比较喜欢在家里呆着?”
  “你——你这个人!”之情爆红的脸更红了,好像被抹上了朱砂一样红艳艳地,“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这么——这么无赖!”
  他扬起唇角笑了起来,表情瞬间万变突然郑重了起来,走到她身边俯身问。“我是说真的,你想要跟在我身边一起工作,还是想呆在家里?还是……你想回宏建?”
  “我……”之情眨了眨眼睛看他。
  她当然希望能够跟在他身边与他共同进退,可是在英国学习五年,无论是因为什么让她选择了建筑设计这个专业,在学习的过程中已经让她逐渐地爱上这样的工作,那是她跟他的延续,她不希望就此放下。
  “等雷铮这件事情解决了再说吧……”这件事情一天没有得到解决她就一天都不能静下心来,还哪有空闲去想自己到底该到哪里工作?
  “是该解决了。”岑纪川意味深长地笑笑,高深莫测的神色在他眼中逐渐的凝起。他拨了一个号码,那边的人很快接了起来,“是我,是时候了,我随后就到。”
  挂了电话之后他的表情变得让之情看不懂,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岑纪川,在她面前的人好像跟五年前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有了差别,高深得让她摸不透,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他会变得不一样了。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她愣了愣抬头看他,他似乎又变成了她记忆中的人,对着她浅笑着。
  “走吧,我们去把事情解决了。”他不褪笑意牵着她走出办公室,应榮好像懂他的意思提起公事包紧随而上,之情回头看了应榮一眼,竟然发现在应榮那张冷淡的脸上露出了一种与岑纪川刚才类似的颇有意味的表情,好像有什么事情在他们手中紧紧地捏着的胸有成竹。
  司机载着他们穿过市中心大桥跨区来到雷万集团大楼楼下,之情还来不及搞清楚发生什么事就被岑纪川牵着手下了车,一行不过三人,在走进雷万的时候之情明显的抖了抖,岑纪川好像感觉到了似地,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些。大楼下的保安人员见了他们连忙上前拦截,连前台的接待小姐都站了起来。
  应榮挡在前面亮出一张名片。“我们是LM科技的,周茂周总经理让我们过来送点开会需要用到的资料。”
  保安看了接待小姐一眼,证实了LM的周茂果然是在顶楼会议室里开会才把他们三人放了进去。电梯直上顶楼,应榮走在前头引着岑纪川走往会议室。
  “纪川,你要做什么呀……”之情难免的有些害怕。
  “我们不是来解决问题吗。”他轻轻地浅笑着,三人已然来到会议室门口,“进去之后会看见雷铮,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可以在这里等我。”
  之情摇头。“不,我要跟你在一起。”
  既然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她也没有后路了,面对雷铮那是早晚的事,虽然心里会有不忍,可是她不会后悔。
  当他们旁若无人地走进雷万高层会议室里的时候雷万的董事们全部都停止了言语,更甚者拍案而起,坐在雷易南右手边第一位的雷铮从手中的报告文件中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之情,在看见她与岑纪川紧握着的双手的霎那神色突变,冷冽的目光紧锁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被岑纪川收在眼底,他不动声色,含笑道:“雷伯父好久不见了,最近身体还好吗。”
  “原来是岑世侄呀。”雷易南首先反应了过来,“人老了,身子骨也就没有从前那么硬朗了,倒是岑世侄,逝者已矣,世上活着的人总该是得振作的,你明白雷伯父的意思吗?”
  “自然。”他谦恭地点头,俗话说伸手不打笑面人,那股温文劲让人有火也发不出。
  “今天前台接待的是谁,怎么也不来个人通知一声。”雷易南皱着眉低斥助理,然后又对岑纪川和蔼地微笑,“今天难得岑世侄到我们雷万来坐坐,就让我这副老骨头带你随便走走可好?”雷易南有意地想引开岑纪川,这些日子以来雷铮恶意收购的事情他也听说了,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现在岑纪川亲自上门,只怕雷铮这个篓子捅得不小。目光一转,就看见了站在岑纪川身后的之情,顿时了然。
  之情在对上雷易南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的瞬间,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犀利的颜色从岑纪川的眼中一掠而过,沉淀着胜券在握的目光看了雷铮一眼。“雷伯父客气了,等会议结束之后我们就到处走走吧,我对雷万也的确很生疏,是时候熟悉熟悉了。”
  话声一落在座的所有人都被话中的深意震住了,包括雷铮。
  他皱着眉心在在座的董事们身上扫了一眼,最终停留在了唯一一个神色自若的LM总经理周茂身上,顷刻间他所怀疑的全都得到了证实,张扬的目光中抹上了浓重的煞气,紧凝眉心冷冷地看着岑纪川。
  “岑纪川,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其中一名董事终于沉不住气,拍案而起。
  岑纪川还是那么地温和那么地谦逊,无论面对什么人都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没有一点脾气。“我的意思是,同为雷万的董事,我应该多了解了解雷万的运作。”
  雷氏父子对视一眼,雷铮全身都散发着冷冽的气息,鹰眼炯炯地凝视着之情。她恰好也在看他,两人的视线在这一霎那恰恰就对上了。她不忍如此,可是商道自古以来就是这样,这个游戏规则从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就逐渐地定格,这不是她能够控制的,况且如果不是雷铮当初下手,岑纪川也不可能主动动用手中的这一只棋子。
  LM的总经理周茂霍然起立走到岑纪川身边,他个子不高,可是眼神很锐利,LM科技原本只是一个空壳,早在六年前宣告破产,周茂突然出现买下了空壳并且在六年间让成为S市首屈一指的科技企业龙头,而周茂这个名字在S市里也造成了一时的轰动,曾经有人想过LM后头的主事,但是完全没有人想到,周茂之后竟然是岑纪川!
  “雷总,很抱歉,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只是持股人的代理。”周茂十分有礼的道歉。
  雷易南的表情变换得极快,眉心下意识地蹙紧着,雷铮反倒冷淡地翘起二郎腿整个人慵懒地靠在真皮座椅上,手上的笔在手中花式转动着,方才那股冷冽突然一扫而尽,重新恢复嚣张的张扬。
  “岑总,不如我们开门见山的谈谈吧,你想怎么样。”雷铮抬眸,目光定在了之情身上,手上的笔没有停止过转动。
  岑纪川挑眉。“这话不是应该由我问雷公子的吗。”
  “可以,我明白你的意思。”雷铮懒洋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肆意掠夺的神色毫不掩饰地在之情身上逡巡,他说话的时候并不看岑纪川,而是对着之情说的。“我用我手上收购的岑氏股份,换你手中雷万的股份。”
  “雷先生说笑了,这个交易并不划算。”应榮在旁提醒。
  “加上叶氏手上的股份。”雷铮保持着同一个动作,张狂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之情,“如果这还不能令岑总满意的话,我们就唯有商场上见真章了,我不会把她让给你的。”
  “不,我很满意。”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岑纪川也不愿咄咄逼人,潇洒地浅笑向应榮示意,“雷公子倒也是爽快,那就麻烦雷公子请叶副总把转让书签好了派人送到岑氏,合同生效之后LM科技会马上离开雷万董事会。”
  “可以。”雷铮冷笑。
  之情突然害怕了起来,她知道这是商道的本质,可是她没有想过岑纪川竟然藏得那么深,早在那么久以前就动手布局,而且还是置身明处,如果没有人说出来,谁会知道LM的周总是他的人?她侧目看他,他也同时在看她,那般温文儒雅,却在底子里深不可测。记忆中的他干净温文不带一丝侵略性,现在的他依旧尔雅,却在无言中攻城略地,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才是那个让她动心的男子?
  突然,她迷惘了。
  后来是雷铮送他们下楼的,在电梯门关上前之情怅然抬眸,从电梯门越来越细的缝隙中对上了雷铮不可置否的凝视,饱含张扬狂肆……原来所有人都在改变着,成长着,只有她还停留在五年前的记忆里,一切,原来早就不同了。
第四十章
  就在恶意收购事件结束之后之情大病了一场,在家里养了四、五天才逐渐地好了起来,其间岑纪川只要有空就会呆在她身边,很多时候不需要在公司里处理的事物他都让人送到之情家里处理,有时候之情从不太深沉的昏睡中醒来就会看见他坐在屋子的某一角,几乎是在她睁眼的同时对上她的眼眸。
  当下已是七月末,天气愈发的闷热了起来,病好了以后之情一直也没有提起工作的事情,在潜意识里她不想看见在公司里的岑纪川,那个岑纪川看起来很陌生,陌生得让她害怕。她就跟小妻子一样在家里面为他洗手作羹汤,自从她病了一次之后他来她小公寓的次数就越来越多,有时候她在走道里遇见邻居李太太,李太太还会竖起大拇指夸之情找了个好男友,那暧昧的目光看得之情脸红耳赤,每每跟岑纪川说起这个他都会笑着假装要咬她,在藤椅上玩得不亦乐乎。
  随着时间的推移,岑光棠去世的事情无论在业界还是在岑家也都逐渐地冲淡了,地球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停止转动,活着的人依旧是要继续过日子的。经过了岑光棠的事情之后岑安然的性子也稍微地沉淀了下来,虽然依然还是那副大咧咧的模样,可是在有些时候她会突然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某一个定点发呆。
  就像现在。
  之情咬着吸管伸手在她面前使劲的晃用力的晃,终于把她的魂给晃了回来。
  她茫然地回过神来,睁大眼睛看之情。“啊,怎么了?”
  “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才对吧,安然你最近很不对劲。”之情有些担心,“岑伯伯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知道你们都不好过,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我不会说岑伯伯在天上看见会难过这样的话,这些都是用来抚慰人心的谎话,可是你现在这个模样你妈妈、你哥哥还有林朗安安跟我,看见了心里都会难受的。”
  “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我的,生死有命这句话我明白。”她低头搅拌被子里的冰沙,“之情,我心里有事,闷得很难受,我很想跟你说,可是我又不能说……怎么办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你不说疑问就会一直存在你的心里,得不到解释。”之情是这么开解岑安然的,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把疑问放在心里不去问吗?她觉得有些可笑,她连自己的问题都不能解决还想去解决别人的问题,不是很讽刺吗?
  岑安然沉默了半响,突然拍着桌子站起来。“算了,这些问题就顺其自然去吧,管他呢,走走走,我们逛街去!”
  岑安然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拖着之情到购物广场里看见了喜欢的东西好像不要钱一样的就买,幸好她看中的都是小小的摆设或者是装饰品什么的,重量始终有个度,提在手里也不重。她们就跟小时候一样手挽着手穿过大街小巷,穿过购物广场的每一间商铺,就连角落里的都不放过。
  逛街逛累了的两人在咖啡店里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各自点了咖啡很小资的一边享受一边聊天。
  “之情呀,你觉得林朗怎么样。”岑安然很认真地问。
  “林朗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怎么了?”
  喝了一小口咖啡,岑安然挑起眉,笑得有些狗腿。“没怎么,就是问问你,希望你以我大嫂的身份告诉我,他会不会是一个合格的未来妹夫。”
  之情的脸霎那间就红透了,使劲的掐了她一把。“胡说什么呢,什么大嫂……”
  “切,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呢,我哥家楼下的保安都见过你几次在我哥那里留宿了,还狡辩,不怕鼻子变长呀。”岑安然坏笑,“诶,之情小宝贝我问你呀,我哥那方面,还好用不?”
  如果之情现在是在喝水她绝对一口水全都喷出来,原本红透的脸更是红得要滴血。“岑安然我看你是被林朗带坏了吧,什么……什么叫那、那方面,我跟你哥关系很纯洁的好吧!哪有你想的那么……哎呀反正我们之间没发生过什么,我在他那里住的时候都是睡客房的。”
  “果真这么纯洁?”岑安然不相信。
  之情红着脸瞪她。“果真这么纯洁!那我问你吧,你家林朗可好用?”
  原本之情只是想要捉弄捉弄她的,没想到这话一问出来向来脸皮厚得可怕的岑安然脸上突然泛起了可疑的红晕,一脸娇羞视线闪躲着,很不自然地去搅拌被子里的咖啡,俏丽的短发挡不住她发红的耳垂,之情顿时傻眼。
  犹豫了一下,她小声地问:“我,说中了?”
  岑安然一副英勇赴死的模样霍地抬头,大大地喝了口咖啡。“就是说中了!”她的脸上还残留着红晕,那模样看起来还真的很好看,就连同是女孩子的之情也移不开目光,难怪林朗这么喜欢她,“我告诉你呀,那真的痛得几乎死掉,所以我劝你不要轻易尝试,尽管我知道我哥会对你很温柔!”
  “你胡说什么呀,干嘛又扯到我身上。”之情不是很自然的别开眼,虽然她经常跟安然她们打打闹闹的,可是这么私密的事情她不是很愿意拿出来分享。
  “害羞什么呀真是的。”岑安然撅起嘴。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见来电显示就皱了眉直接按掉,才刚按掉没多久电话又打了过来,她一副受不了的模样心不甘情不愿地接了电话,很敷衍的“嗯”“啊”“知道了”这样的回答着,挂了电话之后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之情抿了一小口咖啡,挑眉道:“不像是你家林朗,难道学校里还有不怕死的想跟林二公子抢女朋友?”
  她似是不愿多说般的摆了摆手。“之情宝贝呀,我今天就不能陪你了,有点急事。”说罢转身就要走,突然又回过头来很郑重的说,“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真实度有多高我是不清楚了,我也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你知道刚调过来的国土局新任局长林仲涵吧,就是那个最近风头很强、打破了记录二十九岁就高升局长的那个……他的妹妹跟我哥,好像有点熟……”
  回到小公寓里之后之情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岑安然今天跟她说过的话。
  有点熟,到底是多熟呢?
  她对岑纪川很有信心,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可是当年李安安跟她说过的话如今还很清楚的印在她的心上,岑纪川那样的人,可以对谁都很好。再说了,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他们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看不到尽头……
  一个晃神手上的刀子没有拿稳,刀柄着着实实地砸在了她左手的尾指上,痛得她眼泪都掉下来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刚进屋岑纪川就听见了厨房里传来不一样的声响,匆匆地挤了进来执起她被砸痛了的左手心疼的轻揉,“还疼吗。”
  之情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整个人几乎是被他从后面抱着的,呆呆地看着他的手指穿过自己的指尖紧紧地握住,这才有了反应,掀起微笑。
  或许她不该多疑的,她对他绝对的信任。
  “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如果我不早些过来,恐怕你得把手指给切了。”他笑,就着这个姿势替她把手洗干净,“晚上你不是要跟我去参加一个酒会吗,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做饭了?”
  “啊?”
  他无奈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宠溺。“你呀,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呢。”
  “想你呀。”她下意识的回答。
  岑纪川失笑,俯首亲吻她,之情痴痴地看着他那双湛亮的眼睛也笑了起来,笑能够冲淡很多不安与彷徨。她坚信他们之间不会存在那个第三者,他们会一直好好的,会相携着一起走到世界尽头,白发苍苍,她就是如此坚定地相信着。
  晚上的酒会十分商业化,之情跟着岑纪川在商贾间周旋,她其实不喜欢参加这些虚伪的聚会,可是又很矛盾地想跟他在一起。她笑得牵强并且心不在焉,可在外人看来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再正常不过了,能看出来她异样的人也就只有岑纪川,于是在应酬完一些必要的人物之后他们就脱离人群躲到阳台那里去了。
  七月的风不大,却有着浓浓的热度吹在身上有种粘腻的感觉。
  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垮了下来做着精灵古怪的表情松弛自己僵硬的面部肌肉。
  晃动着手上的被子,香槟在杯中随之晃动,在月色之下显得特别的迷人,一弯月儿映照下来恰恰落入杯中,之情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成语——杯弓蛇影。这一幕好像一阵闷雷轰在她脑子里,杯弓蛇影,难道她现在不就是这样吗?岑纪川跟她几乎每天都在一起,还哪有时间跟别人“有点熟”?虽然岑安然不会骗她,可是她也说了真实度不高,之情向来都很少自寻烦恼,于是顿时就豁然开朗了起来。
  她神游太虚的模样虽然很逗人喜欢,可是岑纪川还是比较喜欢她更生动一点,捏着她尖细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一下。“怎么又发呆了?”
  她放下香槟杯伸手抱住了他,从他怀里抬头。“纪川,你说我回去宏建工作,好不好?”
  “只要你喜欢。”轻点她的鼻尖,他浅笑着道。
  他知道她还是喜欢在宏建工作的,也不打算勉强她到岑氏来,毕竟来到了岑氏很可能会需要面对雷铮,他不希望她难堪。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顺着我呢,你会让我越来越离不开你的……”她很苦恼的咬手指。
  他蓦然蹙眉,搂着她的力道下意识的加重,正要说什么,不速之客突然闯进——
  雷铮懒洋洋地靠在落地窗边双手插在裤袋里,那副懒得跟没有骨头似地模样就跟之情记忆中的少年一模一样。岑纪川似笑非笑地对他微微颔首,他毫不忌讳地就站在那里,目不斜视地盯着之情,放肆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那样的目光逼得之情终于忍不住举步要走。在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突然握了握她的手,那么用力地握着,惊得她整个人都往岑纪川身上靠。
  “怎么了?”扶住她,他轻声问。
  她好像没有看见雷铮似地,抬头对着岑纪川嫣然一笑。
  “脚崴了一下。”
  “你呀,总是这么不小心。”
  “不是有你在吗……”
  他们对话声越来越远,雷铮突然大步流星地追上去不顾周围众人的眼光拉住她的手臂,之情明显也被他的举动吓到了,睁大眼睛看他。他也看着她,薄唇紧抿成线,然后她的眼神逐渐地被软化……
  “你有话要跟我说吗?”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好像在哄着他一样。她知道自己应该狠一些让他不再感觉有希望,可是当她看见他受伤的眼神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他们曾经有过的快乐时光,情不自禁地心软。
  雷铮以灼热的目光凝神注视她,他手上的力道有点重捏得她终于忍不住皱眉,他好像同时感觉到她疼痛一样倏然放开。他觉得自己很狼狈,在她的面前他总是像一个得不到糖的孩子,狼狈得让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他分明就是天之骄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雷铮?”见他不说话,她又喊了一声。
  “明天,到S中去。”说罢,他冷漠地回身,就跟来时一样大步流星地留下一个背影。
  之情张翕着唇,雷铮留给她的背影带着若有若无的悲伤看得之情的心很不好受,终究是这些年来要好的朋友,为什么到最后会变成这样呢?
第四十一章
  因为雷铮并没有约好时间,所以第二天之情一大早就来到了S中,七月的时分已经是暑假了,学校里空荡荡的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些在校处理工作的老师,之情看着那些有点面熟的老师却又叫不出来名字,为了避免尴尬只有对他们微笑,然后飞快地绕到操场去了。
  S中的操场这几年都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红色的橡胶跑道绿茵茵的足球场,用铁丝网隔开的偌大的篮球场,一切都熟悉得让人充满回忆。她好像看见了匆匆地从自己身边跑过的身影,那些看不清楚的面容跟熟悉的笑声,是多么地让人怀念。走在橡胶跑道有树荫的阴凉处,她记得自己曾经跑过很灿烂的一次八百米,在跑完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雷铮就在自己的床边趴着睡着了,那天的阳光很温和,金黄金黄的,犹如神光。那时候的他们都很年轻,不懂得算计,只知道坚守在一个人身边对他好那就是喜欢,她那时候也太傻,以为逃避就能够解决问题,没想到就是因为她当年自以为是的逃避让六年后的他们痛苦挣扎……
  “咦?你是……叶之情??”
  柔软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维,定睛一看,一名穿着白色连衣裙弱不禁风的瘦弱女子抱着一本高一美术课本站在夏季的风中,乌黑的长发微微地扬起,轻灵优美,那模样有点眼熟。
  “你是?”
  “你不认识我的。”女子抿唇微笑,“我以前是你隔壁班的,见过你。”
  隔壁班?记忆一晃而过,之情睁大眼睛。“你……你是那个,班花?”她终于想起来了,可是这变化也太大了吧,在她记忆中班花可是明媚动人的,虽然现在柔弱扶柳也很好看,可是,总觉得不符合她娇美的五官。
  “那不过是同学们的恭维罢了,比我好看的人比比皆是。”班花很谦虚的微笑,“例如你。”
  之情顿住,干笑了两声。“你真爱说笑……”
  “哪能呢。”班花挥开吹过来的叶子,举手投足间都是轻柔的韵味,眼波流转,那样的眼神看在之情眼中有些熟悉,“有空跟我聊聊吗?”
  在班花盛情的邀约下两人来到了学校饭堂,各自买了一瓶可乐坐下。之情正感觉两人要这么面面相觑下去的时候,班花搅动着吸管,幽幽地开口。
  “你可以看看我的眼睛么。”班花柔软地微笑着指向自己的眼睛,因为她是笑着的,眉眼弯弯得跟新月似地,衬着她那柔弱的模样看起来反而有些奇怪,“你也觉得我现在很奇怪吧,其实我现在很讨厌这样笑,一点也不喜欢,可是曾经有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看见我这样笑,每次只要我这么笑的时候他就会对我特别好,特别温柔。”
  之情愣住。
  “你知道的,那个人是雷铮。”班花很疲惫的阖了阖眼睛,“我跟他好的时候你还没有出国,我追了他很久很久了,他以前总是很冷淡的拒绝我,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我以为他只是因为太过冷漠……后来我才发现他原来不是那样子的,他在对着你的时候特别温柔,我想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自己能够那样子……直到他终于肯跟我在一起,可是你知道为什么他又肯跟我在一起了吗?”
  之情不敢说话,因为她看见班花眼中沉淀着一种很深很深的苦痛,她怕自己只要说话就会让那种苦痛崩溃。
  “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懂得模仿你笑的样子,我对着镜子天天的练习,有时候在走廊上看见你我总是会去看看你是怎么笑的,于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学会了,然后我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不知道那时候他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会那么风流,当时的我只是以为我终于感动了他,他终于肯在我身边了。我跟他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他出国,能维持这么久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不可思议,因为那时候除了我,他身边还有别的女孩子,可是能让他承认是女朋友的人,只有我一个。”
  忆起这样的过去,班花竟然是微笑着的,之情已经完全愣住了,她不知道原来班花这样的笑容就是她的!当不适合一个人的笑容被强制的勾起在那个人的脸上,难怪会是奇怪的。之情莫名地为她感到悲伤,她什么都没有错,她不过是深爱着,甚至直到现在还在爱着。
  “我那时候其实也蛮难过的,因为他不喜欢看见我不笑的样子,所以每天每天,无论我多么难受多么伤心都得对着他微笑,然后他就会很温柔地抱抱我,在全校女孩子羡慕的眼光中牵起我的手……那种感觉很自虐,却又很幸福。你也觉得我是个疯子吧,可是我就是情不自禁的喜欢他,控制不了。后来我又学你的眼神,学你的一举一动,果然他越来越喜欢我……”
  她好像脱离不了微笑似地一直笑,如果不是她沉稳的表现之情几乎以为她已经迈入疯狂的地步。
  “叶之情,你究竟什么地方比我好呢?我竟然丢失了我自己,把我自己变成了你。”她的目光很疑惑,但同时的也很平和。
  “不是的,我不好,我哪都不好……你就是你,知道吗?”
  “我好吗?我已经不知道了,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你能告诉我吗?”她歪着头的表情动作简直跟之情当年一模一样,就连之情自己也不知道的那个微微翘起唇角的动作也学得惟妙惟肖。
  “你、你别这样,我……”之情举手无措。
  “不你别害怕,不要怕我,我没有恶意的。”班花咬唇,“我只是想找回原来的自己,所以他离开之后我留了下来,一是想要留在这里回忆,二是想要在这里找到原来的我……”
  闻言之情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竟然有一个女孩子为了雷铮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她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这个班花的时候她是多么的明媚动人……
  “不过我真的很羡慕你,在我印象中很深的一次……那天是我生日,是春天,雷铮答应了要跟我一起过的,在吹蜡烛的时候他突然接了一个电话,我想那个电话那边的人是你吧,他原本还是懒洋洋的,可是不知道听你说了些什么表情突然就变了,语气还很着急直接在生日会上、一群朋友的面前把我丢下跑出去足足打了快两个小时的电话,当他重新回来的时候,十二点已经过了。”
  之情愣住了,她印象中唯一一次跟雷铮接近两个小时的电话就只有那一次。那时候母亲强迫她出国,她不愿意并且强烈反抗被母亲甩了两个耳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巧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里突然传来了雷铮的声音,母亲早已经气疾地离开,她拿起电话一句话都没有说,对着电话使劲地哭,电话那头的雷铮沉默不语,安静地听着她哭泣……
  听到这里,之情突然有了一种罪恶感。
  班花好像感觉到之情的罪恶感,浅笑着反倒安慰起她来。“不用感到抱歉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说实话我也就是你的替身而已,一个跟你很像的替身……我现在已经不敢奢望再看见他了,他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最后一个。我的所有的精力都费在了他的身上,没办法再去喜欢别人了……叶之情,我现在只想找回我自己,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之情无语,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她,同为女子她懂得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是如何,可是她比较幸运的遇见了岑纪川,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遇见那个与自己心心相印的独一无二,爱上了不能爱的人,结果唯有悲痛一生。
  如珠的眼泪终于从她的眼眶中落下,班花揉了揉眼睛。“其实我也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我没有恶意的。”
  “现在,你过得还好吗?”思前想后,之情只能挤出这样的一句话。
  “好,怎么会不好呢,大专毕业之后我回来了,走到哪里好像都能看见我们的回忆,可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熟悉的人回来了,好像他们都已经不记得在S中这里度过的最愉快的生活……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燕汝。”燕汝指尖在可乐瓶子上划过,“如果可以多回来这里看看吧,或许会看见曾经看不见的美好……”
  “会的,我会常过来看看的。”之情感觉到自己喉间有些哽咽,伸手握住了燕汝微凉而纤细的手,“燕汝,很多时候幸福或许就在你的转身,所以千万不要错过你的幸福。”
  “怎么能错过呢,雷铮又不是周郎,怎么可能让我一见就误了终生?”她微微地笑,还是那种奇怪的笑容,“虽然我无法忘记他,可是他已经是我记忆中的一部分了,我不会去忘记,因为如果我忘记了他我的过去就是一片空白,不愿意忘记其实也不是一件折磨自己的事,等我年纪大了还能坐在摇椅上跟我的孩子们说自己曾经有多么喜欢一个人过,那种感觉想起来就会觉得很幸福,不是吗?”
  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都不一样,就如燕汝,她的幸福很简单,曾经有过的轰轰烈烈已经在她的心上留下了最深刻的痕迹,她只想要守候着自己往昔的点滴,然后抱着对未来的展望回味过去,这也不就是一种很平淡的幸福?
第四十二章
  之情跟燕汝一直谈到了中午,两人结伴走出校门,夏风簌簌地吹响校园大道上老树的叶子,她们说着曾经的趣事,曾经两个不可能有交集的女孩竟也能如此亲昵。89文学网正当之情跟她说起林朗跟岑安然那一对欢喜冤家的时候原本还在安静地聆听着的燕汝突然愣住的看着前方,之情顺势抬头——
  夏日的阳光灼热的烫在地面上,雷铮披着一身灿烂明媚的阳光大步走来,目不斜视地定在之情的身上,他今天没有穿西装反而穿得很休闲,耳朵上那枚很久都没有戴过的耳钉被重新戴上,在明日之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这模样太过熟悉,好像记忆中的人与他逐渐地走近,然后重叠了起来。
  “你怎么不开机。”他劈头就问。
  之情看看他,又看看身边的燕汝,一时间不知道该时候些什么。雷铮这时候才察觉到之情身边的这个女孩子,他眼神匆匆地从她身上掠过,很快地回到之情身上。“你手机呢?”
  无奈的找出手机按下开机键,不料手机一点反应都没有,之情耸肩笑笑。“没电了。”她不是很放心地又去看站在身边的燕汝,燕汝只是浅浅地微笑着,之情咬牙,指着她问:“雷铮,你认识她吗?”
  雷铮又看了燕汝一眼,她的笑容熟悉得可怕足足让他傻眼了半响,可是在他思忖了好一会都没能记起这个人来。
  看着他的眉宇微微地皱起,燕汝的眼神从刚开始的期待渐渐地化作了然,她并不认为雷铮会记得自己,但是当之情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的心不是没有过期待的,她是希望被他记住的,即使只是一个符号般的名字那也就足够了,那么她还能够自欺欺人地跟他说:雷铮,好久不见。
  “之情我还有事,先走了。”燕汝对之情摆了摆手温和地微笑,还是无法摆脱几乎融入血液的熟悉,“我祝福你。”说罢深深地看了雷铮一眼旋身离去,白色的裙摆在风中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翻飞之后缓缓落下……
  回过头去看着燕汝轻盈离去的背影,之情心里莫名地为这个女子感到悲伤,心中念念不忘的唯一竟然没能把她认出来,那种感觉应该很难受吧,同是女子,她想她能够理解她的心情。
  “怎么了?”雷铮见她呆愣地看着那雪白的背影,伸手握住她的肩膀。
  她指着燕汝离开的方向,那白色的裙摆还在随着动作而摆动着。“你有没有觉得,她很熟悉?”
  “嗯,不过想不起来了,应该是以前的同学吧,怎么,你跟她很熟?”
  之情冷冷地笑了笑。燕汝应该也猜到了是这样的结果吧,原来并不是每一只飞蛾勇敢的扑向火焰火焰的内芯就会被这一点点的柔软而软化的,并不是每一只飞蛾能够找到自己的那簇火焰。雷铮没有错,他也没有让燕汝不明不白的跟他一起,燕汝也没有错,她不过是深深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她本质的人。
  直到燕汝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之情才缓缓地叹息,她跟雷铮并肩往校外走着,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之情想起了刚才燕汝跟她说的话,其实她知道雷铮的心意的,她非草木,怎能无情?可是她心里选择的人是岑纪川,她没有办法跟雷铮这样耗下去……
  校门之外一辆自行车随意地停靠在那里,之情顿了顿侧目去看雷铮,雷铮了然地耸了耸肩,很无赖的说。
  “我就只骑了自行车过来。”
  之情也不是怕尴尬,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可是,我穿的是裙子。”
  “我骑慢一点就好。”
  不由分说地,他就把她按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她下意识的扬眉恰恰就撞上了他那蕴含着飞扬的眼神。某一瞬间他们好像回到了六年前他们还是少年的时候,没有争执只有说不明道不清的暧昧。夏日灼热的风好像也被这样的对视所感染徐徐地拂过,落叶飞来从两人之间飘扬着掠过,打破了两人间的对视,之情霍地别开眼。
  刚开始自行车摇摇晃晃的不是特别的稳,好不容易终于顺了起来雷铮才回头去看之情,她的手紧紧地揪住他衣服的衣角不发一语,这一幕映在雷铮的眼中分外地熟悉,在他那个最难忘的生日那天她也是这样,分明害怕得要死可是就是不说,惨白着一张脸拉扯着他……记忆总是太过完美,如今的之情并没有跟那时候一样恐惧,更多的是漠然。
  雷铮忍不住,问:“你不是害怕吗?”
  之情跟看傻子一样看他,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摔了的。”
  下意识的依赖跟信任让雷铮停顿了很久,迎面而来的微风好像拂在了他的心头,软软地,为了那一刻的悸动。
  在拐过一个弯角的时候他突然笑着回头,一如当年发挥毒舌功。“你这么重,我可不敢保证不会让你摔下去,万一你连带着把我也摔了也好有个垫底的……”
  “雷铮!”
  之情怒极,伸手掐他。雷铮吃痛,管不住自己的动作带着车子晃了一下,之情受惊无意识地抱住了雷铮的腰,柔软的触碰让雷铮身子一僵,还没来得及有别的感觉之情的手就收了回去。
  “你就不能好好的骑吗。”
  雷铮笑。“那你就给我好好的坐着,别乱动!”
  她哼了一声。“不动就不动。”接下来她果然一动不动地任由他载着自己,风景在眼前徐徐地穿越着,葱葱的绿树滑过,这时候之情才发现雷铮带她经过的是他们从前放学必经的路,熟悉的街景熟悉的人,旧地重游的感觉让她脑子里乱哄哄地,她好像能够在经过每一个存在着她记忆的场景中看见了当年那个绑着马尾辫、穿着高中校服的自己。
  她突然发现,她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跟雷铮如此平静地相处过了。
  雷铮载着她在S中附近绕了一圈,然后重新回到了S中校门前,之情轻盈地从后座上跳下来,咯咯地笑。“我还以为你要把我拐到农贸市场去了呢。”
  闻言雷铮竟也笑了起来,拍了拍之情的后脑。“怎么那么记仇呢,都多少年的事情了。”
  “能不记住吗,你可是第一个说要送我到农贸市场里卖掉的呢。”之情吐舌,精灵可爱的模样跟六年前的她逐渐重叠了起来,“我说呀,我饿了,这附近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好吃的……”
  “不是有麦当劳吗。”雷铮扬眉,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腕牵着她往麦当劳的方向走。
  “诶诶诶,雷大少你别这么小气,麦当劳有什么好吃的。”她呵呵的笑着,嘴上虽然说得不情愿的样子,可实际上也不反对由着他把自己带进了很久都不曾踏足的麦当劳。在之情的心里,麦当劳这里有着她不是太愉快的记忆,但是她今天并不抗拒,因为她感觉到了雷铮的软化,她感觉到雷铮有什么话要跟她说,所以,她安静地等待着。
  可是一直到雷铮送她回家他都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两个人就跟少年时候那样吵吵闹闹的,一转眼便是日暮西下,斜阳满地。
  她对他挥手道别,回头的时候无声地叹息着,为什么他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她跟他以后难道就不能再跟今天一样了吗?她是很重视雷铮这样的朋友的,可是友谊一旦变了质就什么都不一样了,她总觉得今天之后,他们再也走不回曾经,就如同青春一去不复返,他们的人生很快地就会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不再相交。
  “之情!”雷铮突然喊住她。
  她霍地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身后的人沉默了很久,就在之情几乎以为他已经转身离去的时候他突然迈进一步。“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重新开始什么?”她不禁扬起唇角。
  雷铮咬牙,用力的吸了两口气。“我们……重新开始吧,从朋友开始,我跟岑纪川公平竞争。”他定睛看着之情的后背,突然看见她脑袋一地,轻微地颤抖了起来,大惊之下连忙跑到她面前去,“你别哭……”
  看着她越抖越厉害,雷铮头都大了,想要伸手去抱抱她,又不敢轻举妄动。“之情……”
  之情笑得花枝乱颤地抬起头,直对上了雷铮拧着眉头有些无措的模样,笑得更厉害了。“你这个傻子,哪只眼看见我哭了!”银铃般的笑声清脆动听,她笑着去拍他的肩膀,语重深长地说:“好吧雷铮同志,党和人民同意了。”说罢对着他嫣然一笑,提着包包溜进大楼里去了。
  因为她最后那一笑还有些晃神的雷铮渐渐地回过神来,他没有马上离去而是点了一支烟,看着明红的火焰妄然而笑,重新变成了那个目光犀利如鹰的张狂男子。他并不是一个容易示弱的人,可是有些时候不得不需要以示弱或者是曾经最软弱的部分去达到自己最终的目的,他承认自己很卑鄙,卑鄙的想要以朋友的身份去介入,可是他不在意,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那么就足够了。
第四十三章
  接下来的几天之情的心情出奇的好,她重新回到宏建上班,一张调令把她从分公司调到了总公司,而宏建总公司就在岑氏大楼里,跟岑纪川可谓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之情美其名曰不敢破坏岑总在公司一众小花心里的形象,所以在公司电梯里偶尔碰见了也装作一副恭恭敬敬地样子喊他一声“岑总”,如果电梯里没有外人她就会喊她“岑少爷”,总是让他哭笑不得。
  中午跟女工程师们一起吃饭的时候那群年纪参差的女人们都会敲着盘子跟之情说她们家岑总如何如何,例如说在电梯里遇到岑总,岑总会对着某女温柔浅笑直接把某女电得头昏目眩;例如说某女在停车场发现自己车子坏掉的时候巧遇岑总,岑总会出声安抚然后打电话派人来修车让某女陷入粉红色的小言幻想;例如……
  每天每天之情都沉浸在某女粉红色的故事里,让她有时候岑纪川就在自己面前她都觉得不真实,要得伸手去捏捏他抱抱他才感觉到那种实在感。他说她是傻丫头,她就扁着嘴巴追着他一屋子的闹,这样普通而平淡而安逸的日子让她几乎沉溺其中,所以当她接到岑安然那个所谓“报喜”的电话的时候整个人吓得傻眼。
  “之情,我想……嗯,你跟我哥,准备好当舅舅舅妈吧……”
  之情刚好在厨房里喝水,闻言一口水不上不下的差点没把她呛死,厨房里的骚动惊动了岑纪川,他走来一看就见之情被呛得一张脸都红透了,轻笑着去拍她的后背。
  “怎么了这么激动,谁打来的?”
  她一边咳嗽着一边揉眼睛,好没气的说:“你的宝贝妹妹呀……不行,你让我安静一下,让我想想……”她苦恼的左右踱步,“怎么办呢,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怎么就这样出人命了呢……”
  “出人命?”岑纪川捕捉到了关键词,微微挑眉。
  之情猛地想到岑安然千叮万嘱的说不要让岑纪川知道,于是连忙狡辩。“你听错了,是除名,除名!他们班上有个同学,恰好也是我认识的可能要被除名。”她义正言辞的点头,挽着他的手臂走出厨房悄悄转移话题,“纪川,你知道吗公司里的女孩子都很迷恋你呢,都说你是周郎,让她们一顾误终生。”
  精明如岑纪川岂会看不出她这点小把戏,但也不点破,轻笑着去亲她鼻尖。“那你不就是小乔?”
  “那是……”她咯咯的笑着坐上他的膝盖,伸手去点他的胸口,“那你可得好好看着我了,小乔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别一个不小心被别人抢了。”
  “那就结婚吧。”他和煦一笑。
  之情顿了顿,瞪大眼睛看着他。“啊?”
  他反手就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轻轻地按到了自己的胸口上,倾身吻了吻她的前额,一扫平日温文的模样,连笑意也敛去了。
  “之情,你愿意当岑太太吗。”
  她怔了怔,很快地笑了起来。“纪川你别说笑了,我……”
  “我是认真的。”他郑重道。
  顷刻,笑容在她脸上凝结,逐渐地化开,变成苦笑。“你知道的,虽然我母亲没有对外宣布过,可是在雷、叶两家人眼中我跟雷铮是有婚约的……虽然我已经离开了……”撇开雷家那边不说,她虽然已经如愿地脱离了叶家,但是与此同时她变得一无所有,很可能比普通的女孩子都不如,而自小在叶家教养熏陶之下的她清楚的明白一个集团怎么样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除了要有一个强势的决裁人以外,还要有另一股势力去支持,如果她跟他结婚的话,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会成为他的包袱。
  “你只需要回答愿意与否。”他目不斜视,他大约猜到了之情的顾虑,却不以为意。
  只要她点头答应,无论前方如何崎岖他都会为她铺平。
  她回视他的眼,黑曜石般的眼中杂糅了太多太多的情绪,她从来都与他一样,无法拒绝对方。她知道一旦自己答应了未来的路会变得如何崎岖,也知道他要为自己面对多大的困难……可是,叫她如何拒绝他?
  终于……
  “我愿意。”她绽开如花笑意,弯弯的眉眼俏丽可人。这句话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感情,也象征着向上帝的承诺,神圣且不可侵犯。
  春风般的笑容在他的唇角间不经意地勾勒,他原本有些忐忑的心顿时沉淀。他握住她的左手,薄唇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
  她温柔地依靠在他怀中,慵懒的就像是刚晒完太阳的猫,懒洋洋地倒在主人怀中。她爱他,爱得深入骨髓,谁也没办法让她离开他了。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面对些什么,只感觉会很艰难很艰难,他也是。
  突然她从他怀里抬起头,不悦地撅起嘴。“哪有你这么求婚的,玫瑰跟戒指一样都没有,还一点都不浪漫,不行不行,这次不算!”
  岑纪川笑着去点她的额头。“你已经答应我了,还能反悔?”
  “就反悔就反悔。”
  她咯咯地笑着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他要亲她她扭头就躲,他要按住她她反手挥开,你进我退的玩得不亦乐乎。他轻易地控住了她,修长的五指穿过她的指用力地握住,十指紧扣,她笑着要挣脱却被他轻轻一扯整个人都窝到了他怀里,她娇笑着去按他,他带着她往下一带牢牢地把她按在自己身上,动弹不得。
  此刻两人的姿势有点暧昧,之情脑子一热就想到了岑安然跟她说过的“闺房秘事”,动都不敢动。
  “你想干嘛。”她强作镇定。
  岑纪川蓦然轻笑,空余的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以为我想干嘛?”
  “天知道。”她吐舌,干脆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处。
  他笑着看她跟小鸵鸟一样的举动,把她搂得更紧,轻轻地握过她那不再无暇的手,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剩下一条丑陋的疤痕在她的手腕上横向蜿蜒着,他心一沉,忍不住低下头去问那道为他而生的痕迹。
  “之情,这辈子我绝不负你……”
  埋首在他颈畔的之情没有抬头,她感觉到握着她手的那只手好像有些颤抖,每一个吻都好像烙在了她的心上,一下又一下地温暖着她的心。她很庆幸自己在人生最美丽的路途上遇到了这样的一个男人,因她喜,为她忧,为她撑起一片天地。人的一辈子会遇见很多人,可是又有多少个能为他做到这一步呢?
  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首词,她搂住他的颈项用力的点头,低吟着。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人在忙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的快,宏建这些日子接了一个工程公司里忙得天昏地暗的,连频频与岑总“巧遇”的粉红某女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之情总是加班加到很晚,岑纪川好像因为她变忙的关系也忙了起来,下班的时候必定会碰到他,然后累得发晕直想睡觉的之情会被他拖着去吃饭,最后要不就送她回家,要不就到岑纪川的公寓里休息,第二天再一起上班,饶是如此,他们保密工作竟然一直都保持得很好,没有人能发现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一顿疯赶以后图纸终于解决,之情也缓了过来,周六休息的时候给岑安然打了个电话,那边没有人接之情只以为她是在忙于是也就没有打扰她,原本岑纪川是要过来陪她吃晚饭的,没想到临时有个重要的饭局无奈之下唯有推了之情的约会,之情草草地吃过晚饭洗了澡就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玩着一只药瓶。
  摆在床边的手机突然响起,之情身子灵活的跟跃龙门的鲤鱼一样翻过身来就看见是岑纪川的电话,抱着枕头接了。
  电话那头很快地传来了岑纪川的笑声。
  “你又躺到床上了?”
  “嗯哼。”之情不可置否地应着,一边看着天花板,一边以食指绕着自己的长发,视线扫过墙上的钟,“你还不睡?明天还要上班的。”
  岑纪川沉声笑笑,通过电话传来,带着几分磁性的声音勾得叶歆心头冉起了一股异样的酥麻。
  “明天有空吗。”
  “怎么了?”
  电话那头,岑纪川敛了敛笑意,纵使叶歆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也能从电话那头传来的静默而猜到他的神色。
  “明天跟我去见见我爸爸,好吗?”
  之情停顿了片刻,突然扑哧地笑了出来。她不是傻瓜,她知道岑纪川要带她一起去见岑光棠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们的关系在长眠的岑光棠面前公开,承认她就是他将来要共度一生的女人,为什么不好呢?她娇嗔着笑。
  无形的信号好像月老手中的红线一样勾连着两人,那时候之情只觉得甜蜜得让她沉溺其中,如果一辈子都是如此那该多好?只是那时候她突然忘记了,当人在过于甜蜜幸福的时候,上天总会划开一道口子,投下考验。考验通过那么自然是幸福一生,如果考验的过程中其中一人不够坚定,那么就是一生分离,永不再见。
第四十四章
  这天天气有点沉闷,连带着把人的心情都往下带了些,之情穿得分外朴素,长发松散的盘起来,显得精神了些,灰色连衣裙更显优雅,右手抱着一束雪白的栀子花。
  岑纪川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温厚的掌心烫温了她的手心,透露着浓浓的和风清韵。偶尔之情会侧过头去看他,在他感觉到她的视线、侧过头的时候很快地垂下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暗自甜蜜的微笑。
  两人来到岑光棠的墓前,对视一眼后,之情默默地将那束洁净无暇的栀子花放到坟前,弯腰鞠了一躬。
  不经意地抬眸,她的眸光撞上了岑光棠那张黑白的,温和浅笑地照片。她不禁勾起了唇角,如最初见面那般礼貌地对他回以一笑。
  起身之后,腰间就是一紧,毫不意外地靠入了那熟悉的怀抱,她回头看他,相对而笑。
  “爸爸,好久不见了……你还在的时候总是想尽办法想让我结婚,可是我一直都没有让你如愿。现在我跟之情已经决定在一起了,我会尽最大的能力给她幸福,你在天上不必担心。”
  之情能够从他的动作里感觉到他轻微的僵硬,于是将手轻轻地覆在他的手背上,希望藉此能够让他真正地、完全地从亲人离去的阴影中走出。
  “岑伯伯。”她跪下来,脸色平静地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微笑着说:“请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的。”说完,她缓缓抬起头,岑纪川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夏风吹拂,额前的发丝微微摆动,黑曜石般耀眼的眼中仿佛全是萧索。
  忍不住去勾他的手指,就在某一瞬间他的指尖突然一颤,那动作微乎其微,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
  她微不可闻地叹息,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
  他凝视着她,熟悉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怅然,可纵使如此他的动作却异常坚定,就在岑光棠的墓前握起她的手凑至唇边,俯下身来轻柔地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那温润的触觉让之情心跳加速,所吻之处酥酥麻麻的。顿时涩意乍起,之情想要抽回手,竟没想到他握得紧,说什么都不放。
  “你放手呀!”她脸红着跺脚。
  “不放。”
  “你、你这个无赖!”
  “之情……”他突然俯身,仿若挑逗那般地暧昧。
  “干嘛!”
  就在这时候,一抹微凉从她的指间划过,她蓦然顿住——璀璨的钻石订婚戒在她中指上耀出亮丽的光芒,钻石不是最大的,但是尺寸与她纤细的手指恰好搭配着,也不知道是多少个切割面,即使是在沉闷、光线不是特别充足的天幕下竟也亮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莫名的感动在之情的心头上泛了开来,就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小小的石子,瞬间荡起了无限涟漪,一圈又一圈地荡了开来……这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幸福无比,即使有人双手把全世界捧到她面前或许她也会不屑一顾,在她心里岑纪川就是全世界,就是自己一辈子所想要追寻的。
  爱情,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走出墓地时候之情突然接到了岑安然的电话,电话那头岑安然的声音有些古怪有些急切,可是无论之情如何询问她都不愿意多说,只是约了她到万历医院等,并且千叮万嘱的不能让别人知道,然后就盖了电话。
  之情无措地看着手机,又看了看岑纪川,有点为难。
  “是安然?”岑纪川皱眉。
  “嗯,她好像……”
  岑纪川了然地点头,墨玉般的眼眸骤然沉淀出幽幽的颜色,仿佛一切运筹于掌。“那你就去见见她吧,告诉她无论她怎么决定我都同意,只要她不后悔。”
  之情不解,心里却有种捉摸不透的错觉。
  来到万历医院的时候岑安然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坐在万里医院前院的小花园里逗着几个小孩子玩,此时阳光已经冲破了浓密的云层,耀眼的光线洒落神州大地,岑安然坐着的地方更是光线耀人,将她一头俏丽的短发染成了金褐色。
  岑安然眼尖地看见了之情,对着她轻轻招手。
  “怎么约我在这里见面?”虽然岑安然一直是对着所有人微笑着的,看起来就跟平常无异,可是在之情看来总是有那么点奇怪,强烈的不安在她心上荡了起来。
  她甜甜的微笑着拉着之情的手覆在她尚未隆起的小腹上。“让你过来见你未来小外甥最后一面呀。”
  之情大惊。“林朗不想要?!”
  她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此,可转念一想又不可能,林朗跟安然两人都一起那么久了,并且互相深爱,即使是林朗不想要他也肯定会跟安然一起到医院里来的。
  “不,不是这样的!”岑安然按住之情的手,“是我,不能要……”
  “为什么?”
  “因为我决定要跟别人订婚了。”
  岑安然这话炸弹一样把之情的思想全都炸成一片灰烬,她不能理解地盯着她。岑安然还是微微地笑着,苦涩之意绕上了她的眉心,她握住之情的手却被之情手上的戒指引去了目光。“怎么?我哥跟你求婚了?真好……那我们就一起结婚吧。”
  “安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要跟别人订婚?那林朗呢?”
  “没什么事的,就是变心了……要跟别人订婚。”她低下头,不敢正视之情的目光。
  “岑安然!”受不了如此遮遮掩掩的岑安然,之情气急的低喊,“你要是还把我当朋友的话就把事情清清楚楚的说出来,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吗?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变心也还轮不到你!”说罢她气急败坏的扯着岑安然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心里还不忘她是个孕妇,轻轻的按着她坐下。
  “之情……”岑安然苦笑,“你知道吗,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选择的……我不像你这么幸运能够有我哥这样的人一心一意的对你……”
  “林朗对你也绝对是一心一意的!”之情点出事实。
  “是,他是对我一心一意,可是……他还没有能力保护我。”岑安然终于连苦笑都撑不起来,平日里最明媚灿烂的模样瞬间褪去,“你知道吗,林伯父他亏空公款被检查局……不,不是检查局,是被顾燕北查出来了。”
  之情顿住。林伯父亏空公款?顾燕北?线索好像两头电极,一旦碰撞就会连接在一起。
  “顾燕北没有把这事情报上去,刚开始我以为那不过是个小数目,你知道的,从小我跟林朗家就是邻居,林伯父那个人看上去没什么野心……这都是我以为,他竟然亏空了七百多万,你说如果报了上去林伯父会怎么样?”
  岑安然的话在之情的脑子里不停的转动着,答案其实早早地出现,可是之情不敢武断,本着最后一点点希望,小声地问:“那跟顾燕北有什么关系……”
  “他说,只要我跟他在一起他会帮林伯父,帮林朗,帮助整个林家不导致家破人亡。”岑安然无力的趴在之情的肩膀上用力地搂住她,无声地啜泣,“之情,我现在才懂得原来年轻的爱情是这么地无力,他无法保护我,可是我却想要奋不顾身的想要保护他,我知道这样的决定会让他恨我的,可是不这么做……我会恨我自己,林朗他那么有才华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会有很杰出的成就,如果因为林伯父这件事让他放弃前途我……”
  “如果林朗知道你这么做是因为他,他会怎么想?”
  “所以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告诉他,就让他安心的接受学校的推荐到英国,中国这边的一切我为他摆平,顾燕北……顾燕北他对我其实真的很好,嫁给他也不坏,起码也是个高官家的媳妇。”她自嘲的笑。
  “顾燕北……顾燕北他怎么能……”之情只觉得天旋地转的,两边都是她的朋友,曾经最纯洁的友谊到了现在怎么全都变了质?顾燕北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得到安然?
  她的世界仿佛在这一霎那全都变了样。
  最后,她拍了拍岑安然的肩膀。
  “你哥哥让我跟你说,无论你做怎么样的决定他都不反对,只要你不后悔。”她轻轻叹息,“这话也是我现在想跟你说的,安然,这条路虽然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但是最终下决定的人是你,我们只能在你身边提点着,只要你不后悔我们都会支持你。”
  那天,岑安然还是红着眼睛选择了堕胎,等候的时候岑安然把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仿佛想用最后的时间去感受微弱的气息,她的表情很柔和,就跟真正的母亲一样,她舍不得,却只能这么做,她含着泪说。“我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孩子,她是我这辈子最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是我的爱情代价太大了……”
  之情握住她的手,喉咙哽咽得发痛,眼泪终究是忍不住缓缓落下。
  医生检查过后确定怀孕不足五十天,岑安然选择了药流,之情匆匆忙忙地为她领了药,在回去找她的时候遇见了正在下楼的江唯,江唯睁大眼睛看着她手里的药把她拉到了一边上下打量着她红红的眼睛。“你怀孕了?”
  之情使劲的挥手。“不是我是我朋友,我得去带她回家,有事吗?”
  江唯顿了顿,欲言又止的还是没有说什么,之情狐疑地点头说了声电话联络,然后就跟来时一样匆匆地跑了回去,江唯盯着她的背影,最后摇摇头回身离去。
  晚上岑安然是在之情家住的,在服下第一颗药的时候她难过的抱着之情痛哭不止,手机不停的响,见是林朗她干脆关机。突然她擦掉眼泪抢过之情的手机找到了顾燕北的电话打了过去,咬牙切齿地对电话那头的顾燕北吼。“顾燕北,你的目的达到了!”
  第二天她们回到医院,在岑纪川私下安排的休息室里岑安然吞下第二颗药,这一次她没有什么反应,淡然地坐在那里不吵不闹等待着痛苦与煎熬的降临,不知道是不是之情的错觉,她好像看见了泪光。
  突然她猛地蜷缩起身子脸色在瞬间变得无比苍白,十指用力的扯着床单冷汗淋漓,之情吓坏了连忙喊来了医生,因为上头有人传话来要关照着于是连忙赶来了,见了情况也只是冷淡的说这是正常的情况,很快就好。之情顾不上医生说什么了,急得团团转在岑安然床边走来走去,医生见状也不好离开环胸同时留在了病房里。半个小时候岑安然扶着床坐了起来让之情扶着她去了洗手间,她在里面呆了很久,久到医生都不大耐烦的皱起眉头,之情虽然担心但是也不敢催促。
  又过了几分钟岑安然才打开洗手间的门,整个人虚软地靠在门边。
  医生冷漠地从她手里拿过那团纸巾拿了出去,之情扶着她回到床边坐下,又给她盖上被子擦掉冷汗,岑安然无力的闭上眼睛躺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医生重新敲开房门,公式化地说:“胚胎排除完整,休息几天就好了,如果想恢复得更好这几天就留在医院里吧。”说完,把那团纸巾重新交给岑安然。
  岑安然突然用力地握住,她那么一握好像握在了之情的心上,之情觉得自己的心剧烈地抽了一下,痛得她无法呼吸。
  她突然冷笑一声,把它往床下的垃圾桶里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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