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世上独一无二的你

_5 叶微(当代)
  昨夜雷铮亲自到了叶家这个消息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对于从来不去叶家的雷铮而言去那里就只可能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之情回来了。接到消息之后岑纪川从一开始的惊喜化成了忐忑,用最短的时间把香港那里的事情处理好,马上赶回S市。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去S大琴房做什么?”之情不解。
  他刮了刮她鼻尖,笑。“秘密。”
  吃过晚饭后岑纪川开车送了之情回家,低调的黑色奔驰在道路边的树下停下来,熄了火。
  之情凑过驾驶座那边抱了抱他,说什么都不要放开。直到现在她还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样的美梦真实得让她不想醒过来。她记得很多年前自己向岑纪川表白的时候傻呼呼地问过他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那时候的他回答她说,如果是梦,那就永远也别醒过来。
  如果重逢也是梦,那就一辈子都不要醒来吧。
  第二天中午之情就接到了岑安然的电话,她想过岑安然必定会将自己回国的事情闹得全世界都知道,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雷厉风行,才过了一个晚上就把人都给约好了,说是晚上大家一起去KTV庆祝之情回归。
  之情才刚来到KTV的大厅就碰见了岑安然,岑安然顶着那头青春靓丽的短发神采奕奕,看见了之情更是热情万分的飞扑了上去,走过的人看见差点没把她们俩女的当成蕾丝看待,岑安然兴高采烈的,牵着之情的手就往包房里走,还埋怨说人都几乎到齐了,之情迟到了五年到现在还得迟到,真不够义气。
  包房的门一打开之情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个染了一头酒红色长卷发,穿着时尚的妩媚女子不是初中好友李安安是谁?那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却看起来不大多话的青年男子不是初中同桌孙鸣是谁?那化着大浓妆,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无比俏丽的女子不是尹菲菲是谁?还有好几个高中时候玩得很近的同学,说得出名字来的,说不出名字来的都在,那熟悉的面容在记忆的长河中逐渐地浮现、重合……
  李安安大方的站起来,用力的抱住之情。
  “欢迎回来。”
  就这么一句普通的欢迎话语直接就让之情红了眼眶,几个高中同学乐呵呵地凑上前来把李安安挤开,拉着之情就往里头坐,之情被这群家伙逼供,什么都顾不上了,初中同桌孙鸣偶尔插几句话,也蛮顺应他的性子,反正多半是沉默的。
  包房里闹哄哄的,不是聊天说话就是嘶吼着嗓子唱歌喝酒玩骰子,果然是玩得不亦乐乎,就在这时候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之情以为是KTV的服务员,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两抹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门前,傲慢地走来,从那种狂放的气质看来其中一个就是雷铮,另外一个……
  就在之情还在思考中的时候,李安安突然凑了过来,小声的给她咬耳朵。“之情,还记得吗,我很久以前给你看的那个照片,就是他。”
  之情顿住,傻眼的看着那个看起来样子很熟悉的男人……
  “他叫顾燕北……”
  霎那间好像有一只大锤子狠狠的往之情脑门用力的敲了一把,嗡嗡作响,她终于想起来这个看起来很熟悉,气质孤傲的男人是谁了,原来是那个曾经跟她相过娃娃亲的税局局长的儿子顾燕北!顾燕北就是李安安喜欢的那个人?!
  她拉过李安安,小声的凑在她耳边。“安安,你现在还喜欢他吗,那个顾燕北……”
  “喜欢,从来没有间断过。”李安安很坚定的回答,手里的啤酒倒得很满,一饮而尽,“为什么不喜欢,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而且……如果我现在放手,我可能会放开了自己坚守了这么多年的幸福。”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她心里却想,如果不放手,她又害怕会错过自己这辈子即将要遇到的幸福。
  之情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顾燕北好像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她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雷铮大步走到她面前硬是让李安安让开了位置,强势地在她身边落座,之情不悦的往另外一边坐了过去,雷铮也不勉强,倒了酒跟岑安然说话。之情现在坐着的位置刚好就是点歌的位置,在那个位置恰恰就能把整个包房里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顾燕北现在当大官了,以后可得好好的带领我们这群人往更高的水平里去啊。”岑安然乐呵呵的给顾燕北倒酒,那模样跟古代那种阿谀奉承的贪官没什么两样,装得惟妙惟肖。
  顾燕北也没在意岑安然给自己倒的是啤酒,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喂,没人让你这么喝啤酒的。”李安安在旁边推他,顾燕北看都没看她一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一头雾水的之情左顾右盼,五年隔离,她现在就跟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顾燕北当上什么大官了?”
  “检察官,说不定再过几年就当检察长了。”雷铮把玩着手里的火机语气很平淡的回答她的话。
  她哦了一声不再发问,有雷铮在的地方她总觉得无比的尴尬,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劲,干脆闭上嘴巴什么都不说,刚好她坐着的位置颇受欢迎,尹菲菲兴高采烈的跑过来想让之情替她选歌,之情顺势就把位置交给尹菲菲,自己跑到另外一头宁愿跟沉默寡言的孙鸣坐到一起也不想跟雷铮那么近。
  看着他们谈笑风生,之情的困惑又来了,揪住旁边的孙鸣就问:“喂,我看雷铮跟顾燕北好像蛮熟的,他们不是同一个高中的呀,怎么会……”
  孙鸣把自己的袖子扯回来。“他们在澳洲是同一个学校的,好像就这样认识了吧,顾燕北比雷铮早回来了两年修了中国法律,也就是最近才考上检察官的。”
  听了孙鸣的解释之情似懂非懂的点头,包房里的歌曲突然变成了艾薇儿的《girlfriend》,一时间那首流畅而热烈的歌曲充斥在整个包房里,带起了活跃的气氛,林朗中途加入更是让气氛到达了定点,这样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尹菲菲孙鸣他们离开才逐渐的平缓下来,这一散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就剩下了岑安然、林朗、李安安、顾燕北、雷铮和之情。
  正准备走的时候岑安然突然很夸张地尖叫一声,引得所有人都像看外星人一样看她,她颤抖着爪子从包包里拿出相机,哭丧着脸。“妈呀,我还想着大家可以一起照几张照片,没想到玩起来什么都忘记了,这怎么办啊……”
  雷铮冷眼相对。“白痴。”
  岑安然狠狠剜了他一眼。“没关系,我们照也可以,来来来,大家来照相,我去找服务员过来拿相机。”于是乐呼呼地跑了出去,很快就晃了回来,身后跟了KTV的服务员。她就跟勤劳的小蜜蜂一样指点着每一个人该站的位置,强迫所有人对着镜头笑。
  咔嚓的一声,快门打下的瞬间,镜头将捕捉到了最完美的一幕记录了下来。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照片一照出来就凑上前去看,照片上岑安然站在最中间左右挽着之情跟李安安的手,咧开嘴笑得很是灿烂;李安安长发垂落如瀑,无声地妩媚浅笑;之情笑不露齿,站得很直,宛如名门淑女,而后头的三个男孩子则是各有各的风格,雷铮一脸满不在乎的双手插在裤袋里,站在之情身后;林朗没有看镜头,侧面看来他表现得哭笑不得的扶住岑安然的肩膀;顾燕北冷淡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其实哪有那么细致?一眼看来就是他们六个人挤在一起,摆着各种不同的姿势在这没什么意义的背景里照下的合影,女孩儿们指着数码相机的小屏幕叽叽喳喳地说着笑着,生动轻灵。
  如果当时的他们知道这会是他们人生中唯一的一张合影,那么他们绝对不会如此松散。若干年后之情总在一个人的时候拿起这张照片,手指一下又一下地从每一张年轻的脸庞上划过,然后缅怀的微笑。
第三十章
  出了KTV,岑安然要跟林朗一起回学校,雷铮的车子送去了保养今天没开车来,所以四人就只能坐顾燕北的车回去,顾燕北先送了李安安回家,正要送之情回去的时候雷铮接到助理的电话得马上赶回公司处理些紧急的要务,唯有又兜回市中心在雷万集团大楼下放下雷铮,雷铮下车的时候故意握了握之情的手,之情好像触电了一样的连忙抽回手,冷淡的说了声再见就不再看他。
  车子再次徐徐前行,空荡荡的车子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这种尴尬的感觉让之情有些坐立不安,于是靠上前抱着副驾驶座歪着脑袋看顾燕北。“喂,顾燕北其实我们算不上太过熟悉吧,是不是?”
  顾燕北冷冷的哼了一声。
  她狡黠的笑着继续逗他,试图八卦一点什么出来,更想套出他的话给李安安一个惊喜。“你今天赏脸参加我这个欢迎回归会,有目的吧。”
  握着方向盘的手倏然一紧,可他的声音仍旧冷淡漠然,没有一点点情绪的样子。“想问什么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之情也就没必要拐来拐去,直接问:“你很早就认识安安了吧,就是李安安,那个长得跟妖孽一样的美女。”
  他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你知道她喜欢你吗。”
  话才刚说出来之情就有种想戳死自己的冲动,虽然人家顾燕北叫她不要拐弯抹角,可是也没让她这么直接的说这些呀,如果李安安生气了怎么办?可是,顾燕北的回答更像是炸弹一样高空落地,炸碉堡一样把她炸得粉身碎骨。
  “知道。”
  她缓了口气,不大确定,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你喜欢她吗?”
  趁着红灯的时候顾燕北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寒意深重,仿佛堆积了很厚很厚的冰雪,分明只是九月末的时候,却直把之情冷得莫名的哆嗦了起来。
  “你管太多了。”
  之情的脾气虽好,但也终究免不了有那么一点点小姐脾气,他这么一说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没脸没皮的,面子上拉不下来,霍地坐回去。“顾燕北,大家都是朋友,说到底我跟你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我只是想关心你一下,用得着这样说吗,既然你不高兴,我以后都不问了。”
  闻言,顾燕北更加沉默,之情也不再说话,两个人之间好像隔了一层冰结成的墙面,两人都冷,可两人都不愿意多说,车子出了市中心之后车速就加快了许多,一转眼就到了之情家那辉宏的深黑色铁门前,之情捉了包说了声谢谢就要下车,车门才刚打开一路沉默的顾燕北突然主动开口。
  “对不起。”
  之情怔了怔,停下动作。
  “我懂你的好意,我会好好处理的。”
  顾燕北甚少这么低声下气的,更别说跟人道歉了,能做到这个份上之情也马上的不再生气,点点头。“如果不喜欢安安的话就跟她说清楚吧,女孩子的青春总是比男孩子来得珍贵。”
  顾燕北点头。
  ※※※※※※※※※
  时间就这样在指尖飞逝,雷铮缠之情缠得越来越紧,经常扯着之情跟他一同出去吃饭什么的,之情能避就避,十次总能够逃掉三四次。后来之情捧着自己英国学成的证书跑到外面的建筑公司找工作的事情被叶霁秋知道了,叶霁秋想给她在设计院里用点关系找个好的位置,之情硬是不肯,最后叶霁秋也懒得跟她坳也就又着她去了。
  之情最后被市里一家颇有名气的建筑公司招了进去,因为是新人所以被派到了分公司里。第一天上班的时候之情还没有完全地搞清楚方向,所幸提前了大半个小时出门,总算没有迟到。项目经理给她安排了一个位置,又让资质较深的中年女人带她,几天下来之情已经在公司里混得如鱼得水,也因为有了工作,推拒雷铮约会的理由越来越多。
  有时候她会跟岑纪川到外面吃饭,可是也不是每天都这样,岑纪川其实很忙,在跟她一起的时候总会有电话打进来有事情让他处理,之情总是微笑,不多说什么。她听岑安然说岑伯伯已经有退下来的打算,公司大小事务全都压在了岑纪川一个人的身上,况且董事会那帮人总是蠢蠢欲动的,让人放不下心来。
  一日,之情颓然地从办公室里下来,刚到门口就看见雷铮的车停在了那里,她顿时皱起眉头,正想着怎么避开雷铮就从车上下来了。
  见状,雷铮只是极讽刺地笑笑。“怎么,看见我就要逃?”
  “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是雷铮第一次到之情的公司来堵她,他皱了皱眉头在大堂那张钢牌上扫了一眼,冷笑出声。“岑纪川竟然把你安排到这里来了,我真不懂他为的是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跟他有什么关系。”之情不悦,她不喜欢听见雷铮冷笑,也不喜欢雷铮用这样的语气去说岑纪川。
  雷铮指了指那张钢牌。“你是在宏建当设计师吧。”见她点头,冷笑的意味更加浓烈了一些,伸手揽住之情的腰硬塞到了车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发动车子滑上了马路,这才悠然开口,“你还不知道吗,宏建是岑氏旗下最得意的建筑公司,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把你派到这个区的分公司里来。”
  之情愣了愣,她知道岑氏旗下有一家很有名气的建筑公司,可完全没有想到那是宏建,这完全是因为她对这些不了解,即使在公司上班她都甚少跟同事打成一片,有一次在洗手间里她还听见几个助理偷偷的议论她太过孤僻。
  “他怎么安排跟你无关。”之情冷淡的开口,“让放我下车,我要回去了。”
  正在开车的雷铮侧目,笑得张扬。“你要回去哪里,回去你那个破公寓?”
  又是一惊,之情没想过雷铮一惊把握了她这么多的消息,她也不过是上个星期才从叶家大屋里搬了出来而已,但转念一想,叶霁秋跟雷家联系得这么密切,有意无意的透露口风是必然的。
  “雷铮,我很累,我想回去了……”之情无力地靠在副驾驶座的靠背上,有点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这几天公司接了个单子,做设计图做得她筋疲力尽,连说话都没办法好好说。
  雷铮还想说些什么,可听见她声音确实疲倦,车子一拐,上了另外一条道,往之情小公寓的方向开去。
  之情新买的小公寓在市中心,距离她上班的地方不会太远,只需要坐半个小时公车就能到了,雷铮把她送到公寓楼下,之情说了声谢谢之后就下车,刚刷开打开大楼的铁门雷铮就凑了上来,无论她怎么拒绝都硬是要到她公寓里坐坐,她拗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
  公寓大约也就六十平方,装修布置得都很简约,墙上贴着很老式却很温馨的米黄色墙纸,家具是之情跟岑纪川到家具市场里挑的,柜子什么的都是原木深咖啡色为主,小小的客厅里摆着一套藤椅跟玻璃小茶几,灯光是柔软的黄色更是让人觉得无比温馨,想要窝在这个屋子里不要再走出去了。
  给他倒了一杯茶,之情整个人累得倒在单人藤椅上一动不动,柔黄色的灯光打落在她的身上。她比起刚回国的时候更瘦了一些,皮肤白得几乎透明,那青色的血管好像要凸破皮肤一样,看得雷铮一阵心惊。
  最近他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人其实也累得够呛,可是为了见她一面他努力的打起精神来到她公司楼下,看见了比自己还要无精打采的之情,原本想要跟她说些什么的,见她这副模样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一口气把那杯茶喝完,拍拍她的肩膀。“我走了,累了就洗个澡去休息吧,工作也别太累着自己了。”
  之情胡乱的点头,累得不想说话。
  见状,雷铮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藏在西服口袋里的手用力地握了握那只绒面的小圆盒,然后关门离开。就在防盗门关上的霎那伏在藤椅上的之情就睁开了眼睛,哪里还看得见疲惫的模样?她拉过包掏出手机按下了几个号码,那边的人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之情?”
  她深呼吸。“江唯,那个药再给我弄几瓶吧。”
  闻言,电话那头的江唯不禁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学术报告推了推眼镜。“最近不是好多了不需要吃那个药了吗,怎么还要吃?那个药对身体不好的,你不能总吃。”
  “没我不是要吃,我就是放着备用而已。”
  “那东西你以为是好家伙?!”江唯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不!说什么我都不给你开那药了,你不是已经跟他重逢了吗,怎么还要吃那个。”
  之情叹息。“就是有点烦……”
  江唯拿着电话沉默了很久,终于受不住之情这副模样,终于放弃自己的坚持。“我给你二十颗,再多也没有了,还想要几瓶,你这小命不早就要折腾完了。”他一边唠唠叨叨的说着一边拉开抽屉找到一瓶药倒了二十颗塞到透明的小袋子里,“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就过来医院拿,作为朋友我不建议你这么吃。”
  “我知道了,谢谢你。”
  盖了电话之后之情就窝在藤椅上没动,明天是周六休息,她也不用加班,就那么呆呆的坐在藤椅上看着落地窗外的世界。其实刚才她就看见了雷铮口袋微微鼓起的弧度,她下意识的联想到了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的东西,于是当机立断地装困,果然雷铮是吃她这一套的,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的现在。她不禁叹息,现在人是从大牢里般出来了,可是她的自由还被困在牢笼里。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要跟母亲说清楚吗?
  即使是必然不被同意的,可是她渴望自由,渴望身心的自由。
  那个夜晚,之情一夜无眠。
  第二天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见了贞子一样,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连忙找了眼膜什么的往脸上铺,好不容易好了一些,上点粉就看不大清楚了。
  刚准备好想要出门买点什么充当早餐,雷铮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第三十一章
  雷铮带着她到他们常去的明非享用早餐,他们还是选择了从前坐习惯了的那个包间,包间里很安静,没有外人打扰。当之情看见他拿着黑咖啡就要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按下他的手。雷铮在阳光下抬眸看她,共同沐浴在窗边阳光中的两人相对无语,她的睫毛在金黄色的阳光下被染成了金褐色,蝉翼般轻轻地颤动着,诗般柔和的眉目深深地吸引着他的目光。他放下咖啡反手就握住她,她下意识的就要抽回手,奈何挣不过他的力气,终于放弃。
  “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的吃早餐吗。”
  雷铮粲笑,又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才放开。“叶副总让我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大宅。”
  正在切培根的手顿了顿。“一个人住也不错,我喜欢在外面的生活。”既然她走出了脱离牢笼的第一步,怎么可能回去?
  “那你过来跟我住吧。”雷铮说的云淡风轻地,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样子,可紧锁着之情的眼神竟无比的郑重。
  “为什么。”之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避开他太过深沉的目光。
  他飞扬一笑,放下手中的刀叉。“你还要问我为什么?我记得你并没有那么笨以至于听不懂我的话吧。”
  之情怎么会听不懂他话中的暗示,她的心怦怦直跳,再也假装不下去,其实原本就没有什么食欲,干脆也放下刀叉,脑子不停地转动,思考了无数种拒绝的话。她不希望继续这样跟雷铮耗下去了,对他们两人都不好,叶之情人只有一个,心也只有一颗,没有办法分出来给他,她喜欢的是岑纪川,那个能带给她阳光的男人。
  “手给我。”他笑着命令。
  她心一颤。“你先听我说……”
  “手给我。”他重复了一遍,飞扬的表情瞬间收敛了起来。
  咬着唇,一动不动。她想起了昨天夜晚雷铮口袋中那个弯曲的弧度,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霍地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说罢,拿起包就要走——
  还没有跨出一步身子就被人从身后用力地抱住,很用力很用力地,紧紧地抱住,雷铮张狂放肆的气息大声地咆哮着想要侵入她,她被他紧紧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雷铮你放手……”
  “我说过我不会放手的。”
  他一边说一边就要去握她的手,之情大骇用力的挣扎着,即使知道徒劳无功可她依旧反抗着他,双手紧握成拳说什么都不松开。
  “雷铮你不要逼我……”
  “现在是谁在逼谁?!”
  雷铮大为不悦,干脆扯着她到墙边单手就控住了她,另一只手更方便的去掰开她的手,两个人就像是在角斗一样互不相让,之情惊人的坚持着,对峙到了最后谁也没有让步,雷铮按住她的双手抵在墙上,怒不可诉地瞪着她,炙热张狂的眼中浓烈的情感几欲满泻。
  无力地依靠在墙上,之情低下头,眼眶泛红。“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雷铮,对不起……真的不行……”
  “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孩子吗。”雷铮用力的钳住她,冷笑的俯身去亲她的额头,动作细腻温柔却融合着冰雪般的冷酷,让之情不寒而栗。他一下又一下的以指为梳顺着她的长发,柔情似水那般,倾在她耳边,“我记得我说过,游戏规则由我来定。”
  之情张翕着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样的雷铮让她害怕,面前的雷铮跟她曾经认识的完全不一样,原来她以为自己是了解雷铮的,可是这样的雷铮让她陌生。
  就在之情愣住的霎那,雷铮突然用力的掰开她的手强硬的把指环套入她的中指,之情抗拒地曲起手指不让指环落下,指环磕得她指骨发疼,可是她就是倔强地曲着手指,雷铮硬着心肠要把指环套进去,两相对抗,磨得光滑的指环竟然在之情中指的指骨上划出了血痕——
  “叶之情你找死!”雷铮勃然大怒地收回戒指,再也无法强迫自己狠下心来,当他看见她受伤,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小伤他都会下意识的收手,那种窝囊的感觉让他气愤不已。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雷铮无言,这五年在他心里留下了太深重的划痕,他不可能没有变化,五年前她的抗拒已经在他的心上划破了一个口子,没有办法缝合。那样的疼痛在他心头泛开,他不禁皱起眉心把她拥抱在怀中,她轻轻地挣扎却被他按住。
  “别动……”
  就在这一瞬间,包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夹杂着女人娇媚的声线。“铮,这里的经理还真的不懂得做人,竟然不让我进来见你。”随声进入的女人面带精致的妆容,举手投足间都是自然得体的妩媚,比起李安安有过之而无不及。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之情措手不及,她看着闯进来的美丽女子跟战战兢兢的经理,又看了看雷铮,她好像曾经在某本杂志里见过这个女子跟雷铮的照片,举止十分亲昵。
  之情就在这措手不及的霎那用力的推开了雷铮飞快地跑了出去,转眼间就没了影。
  雷铮并没有追出去,方才皱眉的表情早在被打断的瞬间舒展了开来,他嚼着笑来到那女子面前,指腹十分挑逗地在她的唇上划过,那么温柔细腻的动作让那个女子一时间无法质问之情的存在,被诱惑住了的看着他。
  “我们完了,你以后不必再来找我,知道了吗。”
  女子猛地一震。“你……你在说笑吧……”
  雷铮笑笑不再看她,对经理使了个眼色,经理会意的把还愣在那里的美丽女子带了出去,体贴地关上包间的门。
  他重新坐回位置上,紧握成拳的手慢慢地舒展开来,手心里是一枚订婚戒,璀璨的钻石在窗外泻入的阳光下闪烁着极耀眼的明光。突然,他重新紧握住戒指从烟盒里拿出烟来点上,白丝丝的烟冉了起来,模糊了他此刻的神色……
  自从明非里发生过那件事情之后,雷铮一个星期都没有找过之情,之情少有的闲了下来,设计图的事情也忙完了,每天朝九晚五的,偶尔跟岑安然他们到酒吧里玩玩,或者跟岑纪川到外面去吃饭,日子也就这么的过去了。
  这是一个平淡的周五清晨,之情刚好休假下楼买早餐的时候看见了岑纪川的车子停在了那里,他的人半倚在车身上。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子的他,可之情却仍旧不禁怦然心动。他站在清晨的阳光下微垂着头,金黄色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圈了一层光圈,深咖啡色的头发也被映得变成了褐色,长长的睫毛扇子般地在眼下投落阴影,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却是无意识微微扬起的,合身的PradaV领深灰色短袖衬衣露出了性格的锁骨,黑色长裤更带出了他独特的气质……
  之情眼尖地看见了他指间那一缕升腾的白烟,这是之情第一次看见岑纪川抽烟,烟在他那双修长优美得如同艺术家那般的手中变得好像跟他融在了一起似地,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她突然悲哀的发现原来在这空白的五年里,他还是有了变化,或许并不只是烟的变化。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岑纪川骤然侧目——
  她就站在距离他十米之外皱着眉头看他,阳光安静的洒落,却照不亮她的眼眸,好像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她小跑到他身边单手弹掉他手上的烟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岑纪川的动作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好像犹豫了一下才回抱住她的腰身。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揉着他身上惯有的清淡的麝香味倒也不难闻,从他怀里抬起头,她眯着眼去亲他的下巴,他用力的吻她的额头,那种力道让之情不得不心慌。
  “纪川,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
  闻言之情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了,他想说的自然会说出来,不想说的她怎么问也问不出结果,只能闷闷地抱住他,让他感觉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让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愿意去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之情。”
  “嗯?”
  他掀起柔风般的笑容,揉揉她柔软的长发。“等我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之后我们就去杭州吧,你不是说想去西湖吗。”
  去西湖这事情是之情刚回国还没有找到工作的某日,两人路过某旅行社时候之情提起的,长这么大了除了英国她还没有去过什么好玩的地方,总是听别人说西湖多么的美丽让她忍不住想要亲自去看看,看看那个文人墨士笔下的西湖,看看那一个个美丽温婉故事里的西湖,看看那个被书写成浪漫爱情起源点的西湖。
  “好呀,你说去哪就去哪,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你呀,别想着甩开我了,这一辈子我跟定你了啊。”之情也笑,跟小女孩撒娇似地勾住他的手指,柔腻的指尖勾玩着他修长的指,被他轻笑着反握住,十指紧扣。
第三十二章
  其实岑纪川的脸色并不是太好,虽然在面对她的时候他还是那么浅浅地微笑着,可是她就只看出来了他眼中沉淀的疲倦,回到公寓的时候她特意给他泡了一杯龙井,水温调到了最适合的温度才递给他,凭着自己仅有的烹饪能力弄了两个鸡蛋掺了水放到锅里蒸。
  他靠在厨房门口微笑地看着她忙忙碌碌地背影,锅里咕嘟作响的冒着白色蒸汽,一切静谧动人得只能用天长地久来形容。
  她回过头来就看见他看着自己笑,虽然已经相处很久了,可她还是有点不自在,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装成很凶的样子。“笑什么笑,不许笑,再笑就把你吃掉!”
  岑纪川挑眉,笑意更深。
  反应过来的瞬间,之情的脸就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的发红,尴尬的别开眼,为了掩饰尴尬,她还是表现出彪悍的模样。“不许看!吃掉就吃掉!”
  “你打算怎么吃?”他笑着搂住她,目如明星。
  “就这么吃。”说罢张开嘴就在他脖子上轻轻的咬了一下,然后身子跟泥鳅一样的滑开,料到他会伸手捉她,她连忙伸手关掉电炉,回头对他做了个鬼脸,揭开锅盖,“别逗我哟,待会东西洒了就不给你做吃的了。”说罢,坏笑着眨眼睛。
  两人坐在小小的玻璃餐桌边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着清晨的这份甜蜜,情意绵绵,凉风如诉。S市的七月很少下雨,天气有些闷,但今日落地窗外细雨连绵,牛毛般纤细的雨丝斜斜地织成一片巨大的网,把整座城市都收纳其中。
  吃过早餐之后两人相拥着握在藤椅上,之情单手攀在他的肩膀上在他怀里找到了最舒适的位置,他一下一下地抚弄着她的长发,修长的指尖在黝黑如瀑的发丝中逡巡,细腻而柔和。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拥抱着,静静地、静静地,就在之情几乎要沉溺在这片温馨的沉寂中时突然想到了雷铮那天晚上说的话,连忙睁大眼睛。
  “纪川……”
  “怎么了?”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听雷铮说……”
  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之情的问话,他抱歉的看着她笑笑,接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每一秒钟他的脸色就沉下一分,当他盖上电话的时候,神色凝重。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起身,温雅浅笑,却不能深入眼底。
  “抱歉,今天不能陪你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晚上我给你电话。”
  “出什么事了?”之情很少看见他神色凝重的,下意识地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他走到玄关,抬头对她笑。“没事,别担心。”
  “不担心才怪!”她从藤椅上站起跟着他一起走到玄关足下一蹬就换好了鞋子,“我跟你一起去。”
  “你……”
  “不许拒绝我!我要陪在你身边!”
  而后,拿起包包不由分说的跟着他下楼,岑纪川拗不过她也就只好带着她一起。
  车子在雨中飞驰,一路上岑纪川没有再说话,握着方向盘的手上可见发白的指骨,看得之情心里一阵阵地揪紧。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着这样子的他她忍不住的心疼。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安慰的话,可是话溜到了嘴边就又被她咽了下去,这个时候他或许需要的不是安慰的话,而是冷静的分析。
  跟着岑纪川来到岑氏集团大楼,刚走进门口就有一名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等在那里了,见了岑纪川连忙迎上前。
  “副总,恐怕董事们那边都收到消息了。”男人一边说一边递上报告,还能准确无误地引着他们走进专用电梯,“我觉得他们是恶意收……”他突然顿住,目光在之情身上打转。
  之情当然懂得那个男人的意思,连忙摆了摆手。“你们说吧,当我不在就好了,我什么都听不见。”
  “傻丫头。”岑纪川宠溺地敲敲她额头,继而收敛了笑意对那男人说:“没关系的,你说。”
  男人又扫了之情一眼。“岑氏在市面上流动的股票今天早上一开盘就被人高价买入,这样大的手笔恐怕是恶意收购。”
  岑纪川翻了翻手里的报告,视线定在了一家公司的名字上,皱了皱眉。“正启实业?查过这个是什么公司吗。”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了顶楼,男人一边走出去一边说:“查过了,是一家小型外贸公司,为一个名叫李乐的人所拥有,在两年前开的公司,运营手法很高端却又很低调,可是绝对没有实力这么大量的收购岑氏股份的能力。”
  话语间三人就已经来到了岑纪川的办公室,之情识趣地在沙发上坐下,假装疲惫的依靠在那儿昏昏欲睡的模样。
  岑纪川沉默了片刻,漠然下令:“马上去把流通的股票买回来,能买多少是多少,中午收盘的时候不再放出股票,再派人去查查正启,如果董事们来了就请他们到会议室……还有,不准任何人对岑总提起。”
  男人领命,马上退了出去。
  正启幕后恐怕有上家指点,高价买入大量股票之后会有两种引发的可能,第一种是一次性卖出,试图让岑氏面临破产危机,第二种就是试图收购股份达到百分之五,进入董事会,这两种结果对家族企业的岑氏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很快的那个男人重新敲开了岑纪川办公室的门,说是董事们全部都到公司里来了,让他马上到会议室去,之情靠坐在沙发上假装睡着了,她感觉到衣服盖到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好像怕惊动了她,然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阖上。
  闭着眼睛很久很久她才重新睁开,眼前一片清明。
  刚才岑纪川跟那个男人说的话她都听在耳中,能够有那么大能力,并且与岑氏针锋相对的人除了雷铮或许就不会有别人了吧。她拿出手机找到了雷铮的电话,犹豫了半响终于没有拨出去。既然他已经这么做了那么就绝对不会放手,那么她去找他又有什么用呢?
  拿着手机在手里转着,一夜没有休息可她完全没有睡意,睁大眼睛看着门的方向。
  就在这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她吓了一跳,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雷铮自己送上门来了。她凝神,按下了接听键。
  “岑氏想必已经乱成一团了吧。”雷铮张扬的笑声从电话那端传来。
  “你真卑鄙。”之情咬牙。
  “只要能够得到我想要的结果,卑鄙一些又有什么所谓?”他冷笑,手里把玩着那枚钻戒,“之情,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这句话应该是我跟你说才对吧。”她淡淡的微笑,声音很冷冽。
  电话那头的雷铮好像看见了似地,不悦的音调更加冷酷的传来。“叶之情,别这样笑。”
  之情咯咯的笑,说了声再见就盖上了电话。不管雷铮打这个电话来的意图是什么,已经造成的事实无法改变,那么这个电话就毫无意义,她不觉得岑纪川斗不过雷铮,相对于初出茅庐的雷铮而言,岑纪川早已经在这条道上混得如鱼得水,雷铮不过是多了个雷易南在背后撑腰……思及至此,之情突然愣住了。
  她不知道母亲会不会在这件事上面参上一脚,毕竟叶氏现在跟雷万在很多方面都有联合,如果母亲插手这件事的话那么岑纪川的处境就会变得很艰难……一旦想到母亲有可能插手之情就不禁惨白了脸色,霍地站了起来推开办公室的门——
  “小姐,你想去哪里。”
  刚才那个看起来对她有些不满的男人就皱着眉头站在门边,双手环在胸前看见她出来就冷淡地开口。
  “纪川的会议要开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男人一动不动,也没有让开的意思,“小姐你就在副总的办公室里呆着吧,需要什么就跟我说。”如果不是岑纪川特意嘱咐让他留下来照顾这个女人他才不会耐着性子跟她说这些,但是他对这个女人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好奇的,因为岑纪川从来没有带过什么女人来公司,就连岑安然也很少上来。岑纪川没有雷铮那么高调风流,他低调内敛,在业界谦恭有礼,从不逾距,这样的君子倒贴上来的女人说没有是骗人的,可是没有一个能够登堂入室,所以面前这个女人是有手段?还是……
  之情见状也不好为难他,视线在男人胸前的别着的银色牌子上面看了一眼——应榮。
  “应先生我现在有点急事想要跟他说,你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对不起,副总在跟董事们开会,我们都不方便去打扰。”应榮冷淡拒绝。
  终于知道自己撞上了软钉子的之情不再说什么,心里急得很,也不再进去办公室里等,就站在门边往会议室的方向看,这一看就足足看了两个多小时,穿着高跟鞋的脚已经痛得发麻,就连应榮都有些意外,不时地提醒她回去办公室里等,不知道又等了多久会议室的门终于打了开来,远远地看去,岑纪川跟几个中年男人一起走出会议室,后面还跟了形形□的中年男女,为首的两个中年男人表情似乎有些凝重,好像在安慰着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谦恭地笑笑,让秘书送走了那两个中年男人之后才折回办公室,之情连忙迎上前去,没想到麻木的教一动就痛得跟踩在刀尖上似地,霎那间传来的痛让她又苍白了脸色。
  岑纪川见她脸色苍白如纸,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半是抱着的把她按坐在沙发上,不禁皱起眉头。“不是让她在里面等吗。”
  这话分明是对着应榮说的,应榮百口莫辩,反而是之情替他解了围。
  “是我自己坚持在那里等的。”她又回头看了应榮一眼,“我有话要跟你们副总说,应先生可以回避一下吗。”
  应榮点头退了出去,带上门。
  之情握住岑纪川的手臂。“纪川,这事是雷铮干的。”
  岑纪川抿唇笑笑,俯身吻她的发顶,目光深沉。
  “我知道。”
  之情略惊。“那你打算怎么办?如果只有一个雷铮的话我想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就是怕我的母亲,万一她跟雷铮联手想要搞垮岑氏到时候……”之情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不用担心,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只需要乖乖的呆在家里就好。”
  他轻声安慰她,心里早就有了数,刚才在董事会的时候三叔的眼神有那么瞬间的闪烁不定他就大约猜到了什么,早前应榮无意中得知三叔岑光远跟雷铮频频接触的时候他还没有太在意,不过现在雷铮的目的很明显,当下的情况下就属二叔跟父亲手中股份最多最稳,他没有办法引得岑氏破产,最有可能的是从市场上或者各个股东手上收购足够的股份进入董事会,继而拉拢各个股东最后架空他跟他父亲的地位取而代之,至于原因……那就再明显不过了。
  思及至此,他又吻了吻她,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中荡漾着深不可测的深度。
  之情从沙发上跪了起来抱住他,告诉他自己思忖两个多小时的结果。
  “纪川,我想回去叶家大宅。”
  岑纪川挑眉。
  她连忙按住他的手继续说。“在这个时候我回去叶家大宅是最好的决定,你要忙的事情恐怕不是一两天的,我母亲那边我想回去看着,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也能告诉你,你知道的,我母亲的手段不是雷铮能比得上的。”
  沉默了半响,岑纪川才淡然应了。“如果这样能让你安心,那就回去吧。”
第三十三章
  当夜,岑纪川亲自把之情送到了叶家大宅的门口,之情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坐在车上心事重重,就连到了叶家都没有发现,手指绞着纸巾,眉心紧皱。
  她的心是忐忑的,一旦回去了就再也没有办法轻易地走出来,可是如果她不回去,万一母亲真的下了手那么事情就真的无法挽回,况且,母亲或许应该会料到她会回来的,在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之前一切还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这件事情上谁站在主动的位置上太重要了,她再也不要处于被动,更不希望五年前的憾事发生!
  “在想什么?”
  车里的灯啪嗒地一声被打开,微弱的灯光在车子里映出了模糊的影子,之情回头,微弱的光线打落在她的侧脸上,深邃了她隐藏在黑暗中的波涛汹涌。
  她握住他的手,用力地。“等我回来。”
  岑纪川抿唇一笑。“好。”
  简短的对话之后,之情毅然提起包带着赴刑场那般沉重的心情开门,覆在门把上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又回过头来,笑眯眯地说:“岑副总,这几天我可能就不去上班了,人事部那边麻烦你帮我请假。”
  对于她此刻才点出的事实,岑纪川毫无意外的笑笑,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上去吧,我等你。”
  之情再不流连,只怕多留一分钟心里的不舍就愈加的浓烈,提起包头也不敢回踩着高跟鞋小跑着推开黑铁大门,俏丽的身影跟精灵似地,裙摆在岑纪川的视线中轻轻一扬,随着前进的脚步转眼就不见了。他没有马上离开,黑曜石般深黑的眼眸在她完全消失在眼前的瞬间忽的了无光泽,沉淀的疲倦一点点的浮上来,几乎满溢。
  点燃一支烟,丝丝白烟从烟头溢出跟他眼中的疲倦融合在一起,慢慢地升上高空。那双原本只属于艺术家的优美的双手,如今竟也落了俗,他不禁回想自己有多久没有碰过钢琴了?有多久没有去听过音乐会了?他仰起头靠在座椅上,白丝丝的烟从他菲薄的唇间吐出,喉结滚动,眼睛涩涩地发痛。
  就在这时候手机突然响起,他漠然接过,稳重的外壳在瞬间仿若被敲去了一角,迅速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叶家大宅很安静,时已过九点,外公外婆作息向来很稳定,八点半就回房休息了,陈阿姨接过之情的手提包很意外的样子,可见之情脸色凝重就也不敢说话,提着包跟了上楼。在经过叶霁秋房间的时候之情的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视线在门上扫了一眼,在叶家当保姆好多年的陈阿姨一眼就看出了之情的意思,连忙小声地说。
  “夫人回来不久,应该还在洗澡呢。”
  之情点点头接过自己的包,又看了那扇门一眼。“知道了,陈阿姨你下去休息吧。”
  陈阿姨不知之情心里的汹涌澎湃,可是跟着这一大家子这么多年了也大约看出了异样,只怕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于是连连答应跑下了楼。
  陈阿姨下楼以后之情把包往房间一丢,重新来到了叶霁秋的房前,双手环胸冷漠地看着那扇门。说不害怕是骗人的,终究是一个在之情面前如此具有威严的女人,如今要与她对着干,摊牌的压力形成了血液的快速流动,浪潮一般狠狠地冲撞着。
  等待的时间里,之情突然想起了叶微然。
  在英国那五年她收苦痛折磨的时候叶微然如同救世主一样出现在她的身边,避开了母亲所有的眼线,她告诉她一定要忍耐,在能够逃离之前一定要忍耐,无论多么苦痛都必须咬紧牙关撑下去。之情懂得她的意思,在姐姐的陪伴下逐渐地走出了第一道难关。那一次,叶微然在英国陪了她大半个月,母亲手下厉害的眼线们都没有察觉。
  后来,叶微然断断续续地联系着她,有时候两三个月一个电话,间断得最长的时候是一年,从她的口中之情得到了父亲的身体状况,因为有了严君傲的帮助父亲的病情没有恶化,身体也逐渐地好了起来。严君傲手中的军火生意越做越大,越来越放不开手,漂白的可能越来越低微,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严君傲跟叶微然五年多前说过要结婚的事情不了了之。她想过要问叶微然,可是转念想想也似乎没有必要,终究是没有问。
  房间里的水声哑然停止,之情回过神来又在门边站了十来分钟,直到她觉得时间对了才轻轻地敲了敲门。“妈,是我。”
  “进来吧。”叶霁秋的声音还是如此的雍容。
  之情推开房门,英式宫廷味道的房间里叶霁秋跟英国古时候的贵妇一样坐在梳妆台前在脸上涂抹着普通人一年工资或许也买不来的保养品,杏子眼透过光洁明亮的镜面看向在贵妃椅上坐下的之情,意味深重地挑眉。
  “怎么,叶家三小姐终于舍得回来了?”
  “这不是母亲您所希望的吗,我一直都很听话的。”之情笑眯眯地从镜子中看自己美貌依旧的母亲,“五年前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么地听话,妈你的秘密早就公诸于世了。”
  叶霁秋猛地皱眉,慌乱的神色一掠而过。
  “您不需要担心,我不打算把那个秘密说出来,五年前我不说现在也不会说,毕竟叶家人不止妈你一个,即使不给你面子我也总得给外公外婆面子,那件事情如果传到了媒体的耳中外公外婆肯定会生气的,我想做一个孝顺的孩子。”之情温婉浅笑,“妈你知道的,我最珍重的就是外公外婆,伤害他们的事情我不会做,无论我疯狂到什么程度都绝对不会。”
  “那你旧事重提的目的是什么。”
  “可以告诉我,你当年为什么要跟爸爸离婚吗。”之情顾左右而言他。
  叶霁秋第一次用如此凝重的目光去审视自己的女儿,比起大女儿,她更少去照顾这个小女儿,因为大女儿出生的时候她还是那个家庭美满的幸福少妇,那时候她还知道什么是温柔。而如今一晃眼小女儿已经二十一岁了,眼前这个咄咄逼人的女孩还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被她操纵在手心的小女儿吗?
  在刚才之情提起五年前那件事的时候叶霁秋有那么一霎那的害怕,也就是一霎那而已,因为虽然她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却知道她向来说了不会做的事情就必定不会做,再者二老仍在,之情决计不会让二老受到伤害的,于是冷冷地放下手上的保养品,徐徐回头。“这不是你该问的。”
  之情也不执著在这一点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还是维持着那张笑眯眯的脸,那种笑竟也能让究竟商场风雨的叶霁秋心里发毛。
  “既然妈你不打算告诉我原因我也就不问了,这次我回来也不是想要问这些的,只是想跟你谈个交易。”
  “哦?交易?”叶霁秋眉尾微挑,说到交易她很自然的变换了眼神。
  “你不是希望我乖乖的听话吗,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我可以留在叶家大宅里不出去,听你的意思当你的乖女儿,条件是你不能干预雷铮恶意收购的事情。”
  叶霁秋仿若听闻了天荒夜谈一样,冷笑出声。“笑话,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知道凭什么的。”之情抿唇微笑,好像早就预料到了叶霁秋这个反应,“凭我有绝对的能力让叶氏跟雷万的股价大跌。你知道的,我跟雷铮所谓的婚约只需要我对媒体多说几句否定的话就马上会崩裂于无形,两家企业股价必定遭受影响而下降,其次……雷易南对你的信任度会越来越低,我想你也不希望看见这种事情发生的,对不对?我的母亲。”
  “你——”
  “别想着跟之前一样去控制我了,如果事先没有任何准备我是不会贸然回来的,只要我被禁锢,我朋友联系不上我就会把录音笔交给市里最大的娱乐媒体,到时候两败俱伤……谁都得不到好处。”之情动了动,优雅地交叠双腿,单手支在膝上微笑地凝视着自己的母亲。
  复杂的神色在叶霁秋的眼中不停的萦绕着,她眯着一双浑圆的杏子眼看着之情,紧紧地锁住她的目光似乎在验证着她那话的真实度,然后勾起唇角。“很好,留英五年看来你也长大了不少,竟然懂得对自己的母亲下手了。”
  “不,不是的。”之情微笑,“我不会对妈你下手的,你知道的。”
  好像很疲惫似地,叶霁秋按了按太阳穴。“我答应你,雷铮的事情我绝对不插手去管,你也别想着在我手下搞什么小动作。”说罢背过身对她扬手,“你出去,现在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得到了允诺的之情自然也不愿意久留,很礼貌地说了声晚安才退了出去。
  就在她轻轻关上母亲房门的瞬间脸上的武装轰然落下,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按着疯狂跳动的胸口走回自己的房间。
  这夜,又是一个不眠夜。
第三十四章
  接下来的日子雷铮的手段越来越激烈,市面上流动的岑氏股份大部分都被岑纪川收回,雷铮手中收购的股份还不足以进入岑氏董事会,私下与岑氏集团的小股东门会面试图高价从他们手中购得股份,小股东们嗅到了风雨之势,坐地起价。岑纪川以不变应万变,运筹帷幄,岑氏股价稳重如山,攻防之间滴水不漏,并且低调的动之以情从小股东们的手上渐渐地收回了一些分散的股份,此举让雷铮恶意收购的动作越来越艰难。
  没有叶霁秋的帮忙雷铮收购计划就没有了刚开始的强劲,他私下与岑光远多次会面想要让岑光远卖出足够的股份,岑光远虽然爱财可是也懂得不能拿岑氏股份开玩笑,他不赌不嫖让雷铮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许诺只要他进入董事会控制了岑氏时候就授权给岑光远为执行长,从小就被兄长跟兄长之子压在头上的岑光远闻言就开始犹豫了起来,毕竟,人是不可能没有野心的,况且雷铮提出的条件是那么的优越,再者,雷铮现在年纪尚小就有能力与岑纪川敌对,再大一些再经历一些历练或许就会是市里最霸道的商业强者。
  最休闲的或许就是之情了,她在叶家大宅里每日陪着二老喝茶吃饭的,叶霁秋也不管她,只要她还呆在大宅里就足够了,偶尔几个表姐妹还会过来陪她聊聊天,日子过得无比舒适。
  这几日的报纸跟当地杂志上频频报道叶家跟雷家两家人的事情,着重点了之情跟雷铮的关系,所谓才子佳人金童玉女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一对,并且门当户对的,只得感叹。
  某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之情无所事事地翻了翻今天刚买回来的杂志,随手一翻就翻到了一页,内里的配图让之情咋舌。那是一张类似人物关系表的东西,把她跟雷铮两大家子的人全都列了上去,箭头画得乱七八糟的,旁边还有几个当红女星模特的头像,箭头全都指向雷铮,之情看得不禁笑了起来,这些年来雷铮的风流韵事她不是没有听说过,但是没想到这些从来只在电视剧或者T台上能够看见的美女们跟雷铮有那么密切的关系,虽然之前在明非看见过一次,她原本以为只是个别的罢了,没想到原来那是最普通的。
  这几天雷铮没给她少打电话,打来都说云淡风轻的跟她聊着,之情敷衍的答应着,没能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消息,到后来也就更加地敷衍了。岑纪川反倒很少给她电话,她知道他在恶意收购的事情上的位置比较被动需要耗费的心神比雷铮更大,还要面对董事会里的刁难,所以也从来不主动去打扰。
  又翻了一页杂志,报道的插图足足占了两面,图上那个昏迷中的人模样很熟悉,大大的“独家”二字鲜红鲜红的,看得之情心惊,一看大标题脑子就空了。
  苦苦追查月余,岑光棠证实入院,昏迷不醒疑似中风!
  后面写了什么之情来不及看,抓起手机也顾不上现在是什么时候,飞快地拨了岑纪川的电话,电话没有人接,之情的心更是乱了,继而又打到岑安然的手机上,没想到她竟然关机!恼怒的把手机丢到沙发里,没过多久岑纪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纪川,你爸爸他……”
  电话那头顿了顿。“还是被偷拍到了,现在的记者果真无孔不入……不用担心,他现在情况还算稳定。”他的声音很沉稳,不起波澜。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杂志上说岑伯伯他进医院已经一个多月了……”之情在这边急得左右踱步,半刻都停不下来还不得马上飞身到岑纪川身边。
  “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是中风昏迷,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只要不被刺激就会好的。”岑纪川柔声地抚慰着,“你不要着急。”
  “可是……”之情咬唇,“好吧,你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累坏了,对了,安然怎么关机了?”
  显然岑纪川也很意外但也没有表示什么,又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之情总觉得岑安然关机这事情很古怪,她试着给林朗打电话,没想到连林朗都关机了。她心里着急,又给李安安打电话,李安安表示会马上去联系岑安然,这才让之情稍微放下心头大石。
  接下来的两天当陈阿姨把杂志报纸买回来之情都第一时间抢着去看,大大小小的报道全部都不放过,岑光棠的报道突然销声匿迹,只怕是被岑纪川全都被压了下去。晚上之情陪外公外婆看电视,她窝在沙发里神游万里,外婆偶尔问她几句她也回答得很慢,外婆见她心事重重地,也就没有再说话。
  电视里播着吵吵闹闹的电视剧,好像一群乱七八糟的人物在捣乱一样,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随手去翻今天晚上刚刚送来还没来得及看的当地报纸——
  一张极大的照片清清楚楚地印在头条那版,偌大的标题用白色描边——岑光棠脑溢血,于下午五点四十三分死于万历医院。大标题下面有着不同的评论,着重报道的是岑氏应声跌市,即将面临大幅度波动。
  之情眼睛死死地盯着报纸一时间回不过神来,脑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狠狠地砸落在她的头上。心里头好像有什么在用力的剜她的心,鲜血淋漓,痛得她直冒冷汗,痛得她所有的思维霎时间全部被切断!
  “怎么了?”外公见之情脸色不对,拉过报纸一看,当下也就愣住了。
  之情霍地站起来什么话都没说匆忙地跑上楼,提着包行色匆匆地跑了下来,打开门就往外跑,外面竟然狂风暴雨,哗啦啦的湿漉漉一大片,连月光都隐蔽在乌云中,一丝光亮都没有!她跑到黑铁大门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雨水淋湿,守在那里的两名保镖见了之情飞快地上前阻拦。
  “三小姐,夫人说过不许你外出,请你马上回屋。”
  “滚开。”
  “三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
  “滚开!”
  之情脑子里满满的只有一个想法,她一定要回去他身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要陪着他!
  车子熄火的声音突然打破了雨中短暂的对峙,司机举着伞跑到车后面把叶霁秋接了出来,叶霁秋还是那副优雅到极致的雍容,就连鞋尖都没有沾上一滴污秽的脏水,眉眼中对之情的不屑毫不掩饰。
  那一瞬间之情只感觉天旋地转,脑子里嗡嗡作响……
  叶家大宅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在屋子正中一名年轻女子被两名保姆使劲地压住,她双眼发红,却已经无力挣扎,虚弱地被按着,嘴里却依然低喃着。
  “放我走,外婆……让我走……”
  见自己最疼爱的孙女被折磨成这样,眼眶一红,不忍再看下去,握着老伴的手也不禁颤抖,看着之情长大的陈阿姨也心生不忍,却也没办法去阻止。
  之情的神志已经不太清晰,不停地低喃。“让我去见纪川吧外婆,他现在一定很难过,我要留在他身边……”
  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之情神色突然一慌,每一声都像是踩在之情的心里,恐惧与疼痛在她心里发酵,充斥着她脆弱的心脏——
  “痴心妄想,岑氏算什么,他配得上你吗?或许没有雷铮我会同意跟你岑氏那个小子一起,不过既然雷铮对你如此钟爱我就不会让你错过他。”叶霁秋冷冷地走到她面前,柔黄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盈盈润润地。时光仿佛在她身上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仍旧是小巧的瓜子脸犀利的杏子目,打扮入时却不超脱,容貌雍容。她捏着她的下巴狠声道:“你以为你很聪明?什么录音笔,那小把戏只需要我一查就得到了结果,根本就没有什么录音笔……不过你可好,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欺骗我,你以为如果不是雷铮非你不可,我会默许你回国?明天,明天我会让雷铮过来接你,明天你们就去登记结婚!”
  “不可能!”
  话声刚落,一巴掌随着掌风狠狠扇到了她的脸上,阵痛尚未缓过来,第二巴掌紧接着又扇到了她的脸上!一个普通女人的力气决计是大不到哪里去的,可是一个愤怒的女人就不一样了,力气大得惊人,就这么两下就已经在之情的右边脸上印下了大大的巴掌印。之情偏着脸,长发凌乱地黏在脸上,十分狼狈。
  叶霁秋深呼吸了片刻缓过了呼吸,很快地恢复了雍容的笑容。“我好言相劝你不领情,这就不能怪我了,别以为我没有办法,现在岑氏股价大跌,总裁又暴毙在医院里,我想他们如果要稳定这场命定的波动恐怕得需要好一段时间,钱的方面,看在你是我女儿的面子上我想我还是能帮帮他的……”
  “请不要污蔑他,更不要污蔑我们的爱情。”之情冷言。
  之情的心疯狂的跳动,自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当她面对着自己的母亲就会如此,没有一刻的平静,可现在她的理智却压过了恐惧。
  “爱情?”叶霁秋神色冰冷,不再面带笑意,柳眉微挑,“爱情值几个钱?如果爱情真的能够让一个人吃饱穿暖享尽荣华,这世上还有联姻这等事情?”
  她看着自己的母亲,勾了勾唇角。“对一个不懂情的人来说,爱情的确不是什么。”
  又一巴掌狠狠地甩到了她的脸上,血的味道在之情唇齿间蔓延了开来。
  叶霁秋冷冷地瞥了之情一眼,雍容的神色没有从脸上褪去一分。“把三小姐关到房间里去,谁都不许跟她说话,她得好好的想象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放开我!”之情狠声命令!
  “对不起三小姐。”保姆嘴里在道歉,可力道一点都没有减弱,使劲地将她拖上了楼,毫不怜惜的往房间里一丢,咔嚓的锁上了门。
第三十五章
  她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抱膝坐地,她将头埋得很低,出了略显凌乱的头发,根本让人无法看见她此刻的狼狈。纤细的十指紧紧地扣住裤脚,全身不停地颤抖,嘴里不停地低喊着岑纪川的名字,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在这么恶劣可怕的环境下继续支撑下去。
  她从小就按照母亲给自己安排的方式过着傀儡一样的生活,完全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欢快愉悦……她受够了!她现在已经有了逃脱的能力,她绝对不会成为叶霁秋手中的扯线娃娃,她有她自己要追求的东西!
  窗外雷雨交加,闪电猛地劈落,强烈的光束异常光亮的划出一道明亮,瞬间照亮了她一脸的泪水与伤痕。
  雨声沙沙,她的心也疯狂的跳动着。
  她要逃出去!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回到岑纪川的身边!
  她突然站起来,疯狂地在房间里寻找着,抽屉里、书柜里、床头柜……只要能收东西的地方她都翻了个遍,竟然尖锐的利器都找不到。颓然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风雨,就好像她的眼泪,流进心里。
  她的母亲果然是怕她寻死的,房间里一切利器都被收走,连摆设都统统不见了!不过她不会轻易的妥协,即使是毁了自己!
  用力的深呼吸了好几次,她终于稍微平静了下来,往后倒在床上,柔软的床轻轻地承受她的体重,那么的温暖那么地软,就好像躺在了云端,连日来心力交瘁的之情也终于受不住睡梦的诱惑,沉沉地睡去……
  她很少沉睡,梦中她回到了十三、四岁的年纪,偷偷地跑到琴房边的小台阶上坐着,偶尔侧过头去看看琴房里弹琴的清俊少年,她看不见他的模样,却听出了他琴声中的寂寞……场景骤然一变,她站在古老的榕树下跟那个长大成人的清俊少年诉说着自己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暗恋,他温和如暖风地浅笑着把她搂到怀里,两颗心在逐渐地靠近、靠近……突然他们被两股强大的力量扯开,她大声地哭泣着,周围的画面一变再变,从相聚到分离,从分离到重逢,就好像是他们所经历的事情的回放,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是在哭着的,痛苦的哭泣,他苦笑着,小声地抚慰她,让她不要哭……她尖叫着想要握住他的手,可是她们的手总是碰不到一起,好像穿透了空气一样,总是没有办法紧握,宿命一样的恐惧!
  她尖叫着从噩梦中醒来,满身冷汗淋漓。
  眼前一片空荡的房间渐渐地带回了她的思想,窗外的雨仍旧哗啦啦地下着,好像不准备停下来,簌簌地响。
  时钟的时针指着向六点。
  翻身下床,突然被绊了一下整个人跌倒在床边,她皱着眉头去揉撞痛了的脚踝,没想到竟然碰到了被长及地面的床单下的一件利器。那是一把锋利的美工刀,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如果不是她曾经在床上做过设计的切割工作那么这把美工刀就不会掉落在床边这么隐蔽的地方。
  突然,她轻轻地笑了……
  早晨八点,陈阿姨按照叶霁秋的吩咐捧着早餐来到之情门前,敲了敲门,不见里面有人回应狐疑地看了看守在门外那两个保姆一眼,从外面抽开了锁推门进去——
  “啊!!”餐盘随着陈阿姨的尖叫声砰然落地,上好骨瓷的被子跌落在地面应声粉碎!陈阿姨吓得说不出话来,之情趴在床边单手握住美工刀,另外一只手上红艳艳的鲜血几乎蜿蜒了整条手臂!
  之情自杀的事情在叶家闹得沸沸扬扬,被发现之后马上被送到了万历医院高等病房,送到医院的时候还算及时,又输了血总算是救了过来,可因为流血过多并且有感冒的迹象一直昏迷不醒,叶家与之情同辈的表姐妹们都来看过她,但是她还是安静地沉睡着,好像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素来最疼爱之情的二老急得团团转,四名子女怎么劝都不肯回家,一定要等到之情醒过来才罢休,叶霁秋被二老闹得没有办法唯有把二老安置在隔壁的病房里休息。
  在之情昏迷的期间在万历医院当值的江唯也来看过她,奈何叶霁秋就在旁边也不能怎么样,只能以朋友的身份安慰了二老几句就借故离开准备等叶霁秋离开之后才再来看她。
  雷铮在接到叶霁秋的电话之后马上抛下手上的工作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这些天来的忙碌让他消瘦了不少,但仍旧英俊迷人得让万千少女尖叫。商场上的争斗逐渐沉淀了他的性子,在与岑纪川周旋之中竟也学会了更多从前不曾学习过的。
  他来到之情病房前没有马上进去,眼神中净是不悦,冷冽地盯着叶霁秋看。
  “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女儿的?”
  面对雷铮的无礼,叶霁秋以漠然对待,讽刺道:“雷铮,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我想雷太太应该不是这么教你的。”
  “你连一个合格的母亲都不是,还轮不到你来批评我妈。”雷铮扬起唇角对着叶霁秋冷然一笑,转身动作极轻极小心地推开了病房的门,完全无视叶霁秋不悦的表情,当着她的面关上。
  病房里很安静,之情躺在病床上,精白色的床单衬得她的面容更加的苍白无色,她似乎很不安稳,即使是在昏迷着也皱紧眉头。雷铮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她的眉心,一下又一下,很轻很轻地抚着,直到完全抚平她的眉宇。他的手没有岑纪川那么好看,若说岑纪川的手是优美、骨节分明的艺术家的手,那么雷铮的手就是带着浓烈运动气息的手,高中的时候他最喜欢的运动就是篮球每天都会下场打上一两个小时,即使到了国外他也一直都没有落下过,所以他的指尖跟手心都带着厚厚的茧子,摩挲在皮肤上苏苏麻麻地。
  他不发出一丝声响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细心地拨开她脸颊边的碎发动作很轻柔,柔和地让人心醉。他对那些所谓的女伴从来就没有这么温柔过,实际上他现在的动作称得上是小心翼翼地,想要让她醒过来,却又不知道当她醒过来自己该说些什么。
  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落到了她露出在被子外的手上,在今天之前她的一双手还是完美无缺,美丽柔软,没有分毫瑕疵,而现在在她右手手腕上却多了一道很深很深的划痕。他不敢去碰那道划痕,每每往那儿看上一眼他的心就跟着痛,好像那一刀是划在他心上,一碰就得留下血来。
  这一幕很熟悉,在雷铮的记忆里在他年纪还很小的时候也是在雪白干净的病床上他亲吻了自己最喜爱的女孩,女孩沉睡着,海藻般的长□漫地扑在枕头上,就跟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一样,她等待着王子的亲吻让她醒过来。心一动,雷铮站起来用记忆中的方式双手撑在她两边,小心翼翼地俯下身一寸一寸地靠近她,她的呼吸很稳,没有一丝过渡起伏的呼吸跟风一样温柔地抚着他的脸,他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悸动,吻住了她。
  如果这一刻的亲吻能够解除邪恶的魔法,那么接下来睡美人就会睁开眼睛,奈何,雷铮细腻的啄吻并无法唤起睡美人,是因为他不是王子,还是因为她不是他命中的睡美人?
  指尖仍旧在她的脸颊上流连,极轻极轻地,仿若她是那易碎的宝物,小心翼翼地抚着,好像在叹息,好像在自言自语,小声地低喃。
  “跟我在一起真的让你那么痛苦吗,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能放手,可是我做不到……”
  他又说了些什么,可是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地揉合在窗外的雨声中……他在病房里停留了大约三个小时,完全无视一个个打来的电话,直到他觉得看够了才漠然起身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抚平她的眉心,轻声地关门离去。
  脚步声在医院安静的走廊里越来越远,直到病房外完全寂静了下来床上闭着眼的之情突然动了动,纤长的睫毛如蝉的翅膀一样颤了颤,缓缓地睁眼,乌黑的眼中一片清明,全然不是刚醒过来的模样。
  她没有坐起身,还是维持着同样的姿势躺着,早在雷铮进来之前她就醒了,虽然很小声,可是她依旧听见了在病房外雷铮对母亲书说的话,那么地犀利。她的心很复杂,刚才雷铮的话她都听见了,即使她没有睁眼但是她仍旧感觉到他声线中的苦涩,为什么他总是如此执着呢?三个人的爱情总会有一个人受伤,她不愿意去伤害雷铮,可是很多时候雷铮却逼得她不得不用伤害他的方式去反抗……其实雷铮待她是极好的,在很久以前岑安然就这么说过,雷铮只对她好,她心里面也明白,只是心没有办法向着他。
  如果可以她宁可在十三岁的时候不要遇见岑纪川,就那么安然地跟随着雷铮,没有争夺没有彷徨,然后结婚生子,两相结伴相随一生。
  这时候之情还没有想过,即使她十三岁的时候没有遇见岑纪川,命运或许会在她二十三、三十三,甚至是四十三岁的时候让他们的命运相交,她的感情仍旧是与那个清俊优雅的男子连接在一起,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病房外突然又响起了脚步声,之情一惊,连忙阖眼——
第三十六章
  房间的门把被轻轻地扭开,走近的脚步声很轻很稳,好像不止一个人。脚步声中没有掺杂高跟鞋的清脆,叶霁秋必然不在其中。就在之情努力的思考着来人究竟是谁的时候,一双布满老茧却分外温暖的手覆上了她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那双粗糙的手在碰上之情脸颊的霎那,之情忍不住掉了泪,缓缓地睁开眼睛。
  “外婆……”她低喃。
  原来是江唯带着二老来到病房里的,江唯正扶着外公在沙发上坐下,回头就看见了祖孙两人眼中饱含泪水的模样,连忙给外公倒了杯水让他吃了药,外公见之情醒过来了说什么都要起来,江唯无奈的扶着他来到床边。
  “对不起,外公外婆,让你们难过了……”昏睡了几乎一天的之情声音很沙哑,跟磨在石头上似地,完全不如平时的温柔。
  外公眼眶发红,又是心痛又是抱怨的揉她没有伤的手。“你这又是何苦呢,这么作践自己……你不愿意跟雷铮一起也不要伤害自己呀……”
  见外公外婆眼眶都红红的之情心里也难受,二老对她疼得跟什么似地,这一次她以自残来抗拒叶霁秋的做法是在是太伤他们的心。“对不起,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母亲说了要什么时候把我打包送到雷铮那里那就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不得不……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我们都不怪你,可是你这个模样太让人放不下心了。”外婆抹了一把眼泪,让江唯帮她把之情扶着从床上坐起来,又让外公跟江唯一起坐下,整一个三堂会审的模样,“来,现在这里就我们三个人,你妈妈已经回去公司了,我有话要问你。”
  闻言,江唯觉得自己呆在这里也不合适,扶了扶眼睛就站了起来。“既然你们有话要说,那么我待会再过来。”
  外婆按住他的手,之情也出声挽留。“没关系的,你就在这里吧,我有什么秘密你不知道的,都这么多年朋友了。”
  于是,江唯也留了下来,之情还不忘对他掀出苍白的微笑。
  “你喜欢岑家那孩子吗,外婆要听你说实话,不要只是为了反抗你的母亲你才叛逆她。”外婆郑重地问。
  之情此时也顾不上害羞,目光炯炯地回视外婆的目光。“外婆,我喜欢他,是真的,非他不可,这一辈子我就只要他。”
  她如此坚定的语气让江唯忍不住轻轻地勾起了唇角,或许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懂得之情对岑纪川的感情。如果不是深爱,她不会在飞机上哭得昏睡之后还揪住他的衣角嘴里喊着“纪川”;如果不是深爱,她不会因为强烈的思念与不安最后不得不服用安眠药保持每日的睡眠;如果不是深爱,她不会为了他冒着生命危险自残这么地刚烈……
  “如果你不再是叶家的女儿,你以为他还会继续喜欢你吗。”
  外婆郑重,并且很深刻地点出了最现实的问题。这个问题之情从来没有想过,也觉得没有必要去想,她微笑地握住了外公外婆的手,“这个没有关系的,我只知道我这辈子除了他谁都不想要,外婆你不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好像一阵很温暖的春风,很暖和很暖和地抚慰着我的心,那时候我还没有见过他的样子呢,或许人一辈子都会遇见那么一个人,没有缘由的深爱上他,岑纪川对我来说就是那个人。”
  “你不后悔?”寡言的外公突然问。
  “决不!”
  “好。”外婆霍然站起好像下了什么决定一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张银行卡,“这个你拿着,外婆相信你的选择,只要你不后悔外公外婆绝对的支持你。”
  “外婆……”之情眼中突然湿润,她读懂了外婆的意思,外公外婆决定放她离开让她去追求她想要的爱情,只要她不后悔他们二老就会站在她的身后支持她。眼泪终于忍不住从眼眶掉了下来,在精白色的被子上染湿了一片。
  外婆见她哭,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情绪又被带动了起来用力地搂住了她纤弱的身子,埋首在她肩膀上自己也哭了起来,嘴里还直说她傻。外公拍拍她们的肩膀,从微红的眼眶中凸显了他此刻的情绪。
  江唯站在一边说什么也不是,可心里也默默地为这个外表纤弱的女孩喝彩。叶之情是江唯所见过的女孩子里面最为爱情坚定的,这样的勇气并不是每一个女孩子都能有的。
  就在这个晚上江唯趁着换班的时间带着之情从后楼梯绕过医院前庭出了医院,等他们从医院后巷里出来的时候一辆计程车已经等在那里了。江唯一再叮嘱着路上小心,之情好没气地听着他不停的唠叨,终于忍不住笑他跟个老太婆一样被江唯狠狠的敲了一记后脑,直到把之情塞上车又关上门江唯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之情无奈的点头答应,江唯这才放心让计程车开出去。
  不知情况的计程车司机是个还算憨厚的中年人,从倒后镜看了之情一眼,自以为很感慨的说:“小姑娘的男朋友不错哦,现在的年轻人很少能这么有心的了,虽然是唠叨了一点,可是也是为了你好,小姑娘可得好好珍惜呀。”
  之情笑笑。“他是我哥。”
  计程车穿越了大半个城市,整座城市仍旧在细雨中沉寂着,只有飞驰而过的汽车的发动机声音隆隆地响,上了车安静下来以后之情一直心绪不宁,一双手揪着衣角绞,连右手伤口发痛都没有察觉。她没有去岑家大宅而是让司机送她去城东岑纪川的私宅,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知道岑纪川不会回去大宅里。
  当她来到岑纪川家楼下的时候雨还在细细地下着,用刚才江唯塞到她手里的钱付了计程车的车费然后就站在细雨中抬头往上看,足有三十五层高的大楼冷然地矗立在眼前,她试图找到岑纪川住的楼层,可是雨丝逐渐地大了起来,雨点滴落在她的眼睛里生生地痛。刚好换更的保安看见了之情就走上前去,见是之情连忙跟她打招呼,岑纪川曾带之情来过几回,在这几个保安李也算是混了个眼熟。
  “叶小姐是来找岑先生的吧,快进去吧不要冻着了。”
  “他在吗?”之情没有看他,推开伞努力的抬头看着。
  “这个……”保安尴尬地笑笑,以为是小两口吵架了,“我们也是刚换更,所以……不是很清楚,叶小姐你就直接上去吧,没关系的。”
  之情也没有拒绝径自走进大楼,走到了灯光下保安才看见了她苍白得跟纸一样的脸色,不放心的给她按好了楼层,善意的询问要不要陪她一起上楼,被之情摇头拒绝。
  其实大楼里的电梯是最新款进口货,速度绝对不慢,可是站在电梯里之情竟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慢,恨不得再快一点,直到那声象征着到达的叮的一声响起沉在之情心上的大石才骤然破碎。
  她快步走出电梯往熟悉的方向走,来到熟悉的门前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按了两下门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没有人来开门,之情也不离开干脆就在门边抱膝坐下,楼道里很安静,只有白炽灯吱吱的声音。她也不知道呆坐着多久了才发现自己有点冷,刚才在外面淋了雨衣服上的水气一下子就把她身上的温度都吸得干干净净。
  就在这时候身后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浓烈的酒味从屋子里传出来,之情讶异地回首——
  鸦青色的衬衫有些皱,领带早就不知道被丢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还维持着开门的动作,霎那间时间停顿,周围的声音都变得很低很低,甚至是吱吱发响的白炽灯的声音。黑曜石般耀眼的眸子在白炽灯灯光下闪烁着深邃的颜色,惊讶、不解、伤痛、难过……无数种情绪在那双墨玉般的眼眸中飞快掠过,而他的眼紧紧地锁在了那个坐在门边的女人身上,他抿了抿唇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之情抬头跟她对视,秋水一般的翦瞳坚定地回视,她的眼睛里好像有一汪温柔的潭水,宁静无波,却又暖意袭人。
  岑纪川突然伸手把之情从地上带了起来,动作很温柔细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衣服,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把她带进了屋子里,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帘全部都拉了起来让人眼前只有一片黑暗,看不见任何事物,就连面前的人也看不清表情。
  “怎么在外面坐着呢,冻得手都冷了。”他一边说一边拿下挂在玄关钩子上的西装外套把之情紧紧地裹在里面,“这么晚怎么过……”
  之情狠狠地抱住他,很用力很用力地,她用自己最大的力量紧紧地抱住他,什么话都不说。她知道他心里难过,可是在看见她的时候他竟然还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只为了不让她担心……这样的男人,她如何能不奋不顾身?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岑纪川,只有这一个人会为她的难过而难过,为她的欣悦而欣悦。
  他的呼吸有些不稳,僵住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很久,指尖动了动想要回抱住她,可是心中的犹豫让他裹足不前,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心里面潮水一样澎湃不定的情绪会造成无法想象的后果,但她的出现就像是救赎一样来到他的面前,在他失控得无法自制的时候突然出现,照亮了他眼前的黑暗,让他不再迷失。
  仿佛是心电感应似地,之情更用力的搂了搂他,小声地说:“纪川,你不是一个人,你能感觉到吗?我一直都在的……”
  就在她话语声落下的霎那岑纪川突然狠狠地回抱住她,那么强悍的力道,前所未有的脱轨!他埋首在她的颈畔没有说话,只有起伏的胸膛跟不定的呼吸透露着他此刻混乱澎湃的情绪,他们两人之间从来就不需要太多的话语,因为经历了太多,所以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是一次呼吸就能默契地感觉到对方的心情。
  雨还在细细地下着,华丽外表的公寓大楼里有一间屋子整夜都没有开过灯,屋子里很安静,萦绕着淡淡的酒气,细雨顺着微敞的窗落进了屋子打湿了窗帘却无力吹开,分毫光线都透不进来,一双男女在玄关处用力地拥抱着,仿佛只要松手未来就会握不住,一切就要从手中流逝。
  人生就是如此,在循环不息之中送走迎来。
  很多人在痛苦及为爱人抚慰痛苦的时候用柔软的身体作为无声地安慰,可是激情过后的空虚又得用什么去填补?还不如两相拥抱,让对方知道在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个人在他痛苦难受的时候用体温去填补他空洞的心灵一角。
第三十七章
  清晨的阳光试图突破厚重的窗帘,奈何无力,终于缓缓地柔和了下来。
  岑纪川安静地注视着灯光下熟睡的之情,她不算安稳的闭着眼睛蹙着眉头,他没有见过她睡着的模样,这反倒是第一次。他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年纪还很小,跟现在一样毫无防备什么都不用做,就这么渐渐地靠近他,然后进入了他的心里。
  这一次,他空洞而难过的心因为她的出现而逐渐平静,被她无言的温柔填补了起来。
  人的情感总是奇妙得让人哭笑不得,那时候他还没觉得这个女孩子有什么地方特别,特别得能让他多注意她几眼,可是在后来一点点的接触之后他好像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在沉默尴尬的时候会给他讲冷笑话的傻丫头。她表达情绪的方式也很奇怪,她喜欢抱着他,就跟小树懒一样抱着他,什么也不要求什么也不要……这样的女孩子,谁能不怜惜?
  而这一次他不知道她是怎么逃出来的,在商场上虽然他并没有与叶霁秋正面交锋过但是她的手段他也是有所听闻的,在叶霁秋手上要逃出来那需要多大的勇气?他记得之情并不是一个特别勇敢的人,很多时候她会选择逃避去面对问题,可是这一次……
  他无声地叹息。
  当之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是躺在床上的,柔黄色的床头灯安静地织出温暖的光线。岑纪川安静地坐在床边,抬头的瞬间恰恰就跟她注视着他的眼睛撞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眸中仿佛嚼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抓到了上课时偷偷躲在课桌下吃零食的孩子一样。她呆愣地看着他,毫无意识地被他轻轻握住了手,直到医用酒精的味道淡淡地传来,然后是伤口传来的刺痛。
  “嘶……”之情痛得皱紧了眉头。
  岑纪川亲了亲她因为疼痛而紧闭的眼。“很痛吗。”他一手拿着沾了酒精的棉花给她清洁伤口,刘海垂下,挡住了他的眼睛。他的手心很温暖,小心翼翼地、温柔专注得像是在雕琢一件易碎的工艺品,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着,习惯性地上扬。
  “痛,很痛。”她诚实地回答。
  “为什么。”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从她突然的出现约莫地猜到了她手腕上这记伤痕的由来,念及这些,心里头隐隐地像是被揪住了的疼。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