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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罪》作者 墨白先生

_19 墨白先生(当代)
  那里躺着一只圆珠笔,卡通图案的笔身,尾端还有个精致的吊坠,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笔。
  
  蒋珊珊,蒋教授的独生女,今年21岁。
  
  ***
  
  新晋警察王小川现在是公安系统的大红人,犹如一匹黑马,其办案风格和独特观点,为墨守陈规的重案组带来一股清风。自从上回CK,又称情侣杀手的罪犯在报纸上留下恐吓信后,王小川的判断得以证实,他对于犯罪事件的敏锐性和坚持的态度受到了领导的赞扬。
  
  刑侦队赵队长虽然是一个顽固又欺生的官僚主义者,但也谨记警察为人民服务的神圣职责,一直全心全意地保障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正因为如此,他为了自己过去的错误判断和轻视懊悔,当着一众同僚的面向王小川道歉,并即刻成立专案组,因为王小川和张凯对于案件较有经验,所以任命两人为专案组主管。
  
  但此案目前线索太少,加上局里人手并不充足,于是王小川和张凯在搜查的同时也在别的组里帮忙,在短短的时间内帮助破了两起杀人案件,一起抢劫案,还有几起暴力伤人事件。一时间,这个曾今的怪异二人组名声鹊起。
  
  现在,两人身兼另外两起案件的特别顾问。赵队长的意思是,希望他们可以给破案进展提供一些新的观点。
  
  这两起案件,一个是那件影响重大,受害人诸多的连环抛尸案;另一件,则是最近才兴起的一起同样针对女性的,更为暴力的刑事案件。
  
  王小川一面戴手套,一面问身旁的取证人员:“确定和之前的那几起是同一个凶手啊?”
  
  取证人点头:“从现场情况来看是这样,无论是杀人手段和尸体的陈列方式都是一样的。”
  
  王小川又问:“受害人的身份也相同的啊?”
  
  取证人再次肯定:“指纹核实过了。”
  
  王小川的眉头拧到了一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已经是第八个了,这个凶手不禁穷凶极恶,而且似乎非常急切啊……”
  
  他跨过黄色的阻隔带,走近尸体。法医见他过来,掀开尸体上盖着的塑料布,王小川只看了一眼就别开脸,皱眉向法医道:“虽然看过好几回了,但每次看见还是忍不住想骂,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态才能将人这样摧残啊。”
  
  刚从血腥的犯罪现场回到警局,王小川心情非常不好,一脚踢开专案组的门,气呼呼地在位子上坐下。
  
  组里的人都去新现场帮忙了,偌大的办公室里空荡荡的。
  
  王小川无力地趴在桌上,努力想要甩开脑中血腥的图像。就这么趴了一会,他动动鼻子,疑惑地抬起头,又动鼻闻闻,怎么有一股糊味?
  
  他愣神片刻,从座位上跳起来,快步冲去专案组办公室的里间,嚷道:“张博士,你又在做什么啊?!”
  
  专案组办公室在张凯的强烈要求下,在以前的资料室的基础改建而成,外间是办公室,这个里间美其名曰是主管张凯的办公室,实际上他将这里变成了他自己的生活区。
  
  王小川越过满地的脏衣服、垃圾、报纸……终于在一个书堆后找到张凯。他还是用之前那块写字板垫着书本摆成桌子,此刻正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口水都流了下来。桌子上摆着个小碳锅,里面烤着的红薯早就变成了焦炭,锅里已经起了明火,整个屋子里烟熏缭绕。
  
  王小川赶紧端起水杯浇灭火焰,瞅见张凯的睡相,气不打一处,大喝了一声:“张凯!”
  
  张凯一惊,从桌子上滚了下去,挣扎着抬起头,满脸的迷茫,好半天才回过神,立刻开始抱怨:“哦,小川呐……你叫什么?想吓死我!”
  
  王小川指着碳锅怒道:“你!你想烧了警局啊!”
  
  张凯这才注意锅里的‘焦炭’,忙扑上去一把抓住,结果红薯太烫了,他手没拿稳掉在地上。张凯也跟着趴了下去,眼巴巴地瞅着叹息:“唉,一天都没有吃东西,饿得都睡着了。原本还指望起来的时候吃了垫肚子……唉……”
  
  王小川听他这么说,反而不好意思再抱怨啥。他环顾四周,又看着地上趴着的可怜兮兮的家伙,叹息没老婆的人真可怜。他有点过意不去,放缓了语调劝道:“张博士,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赶紧找个固定的地方住吧……我家已经有房客了,不然那间空出来的屋子倒是可以借你住啊。”
  
  张凯闻言站起身,两手揪着王小川的脸蛋向两边又揉又扯,笑眯眯地说:“看不出,小川你还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王小川的脸腾地通红,一巴掌拍开张凯的手,嘟囔起来:“总之,这里是专案组办公室,你住在这实在不合适。”
  
  张凯撇撇嘴,蔑视他:“我是主管,你是副的,我凭什么要听下属的命令。”
  
  王小川碰到张凯总会嘴拙,现在又被将了一军,张张嘴说不出话。
  
  张凯笑笑,又蹲□,委屈地看着红薯发呆。
  
  王小川瞅着他的后脑勺,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的复杂。张凯这人吧,虽然平日无厘头不正经,但确实有才,之前破的几起案件,明面上是王小川出力多,实际上很多时候都是张凯装似不经意的一句话点醒了他。所以以前关于张凯光有学历没有本事的传言估计都不是事实,或者是这个别扭的家伙故意让人误解。
  
  王小川向来敬重有才华的人,因而对张凯的印象有所改观,渐渐习惯了他的无理取闹。
  
  因为时有领导接见,为了专案组的形象,张凯被迫打点自己的外观,剃去了那满脸乱糟糟的胡渣,头发也理顺了不少。王小川瞅见他的新造型着实吃惊不小,想不到,神经质犯罪心理学专家长得还行,就是鼻梁上比酒瓶底还厚的眼镜着实扎眼。
  
  王小川不禁脑补,不知道摘下那副厚眼镜之后的张凯,有没有可能是个帅大叔?
  
  从小到大,王小川一直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可惜他早已决心投身公安事业,这是一个崇尚力量和男性尊严的纯爷们的事业,那些屈指可数的警花们尚且难以站住脚,更何况像他这种并未被社会大众接受的‘基佬’?所以为了自己的梦想,王小川决定违背做人要诚信的原则,向同事们撒了谎。
  
  王小川狠劲拍拍脸,他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是gay,更不能对自己的搭档起心思。
  
  不过这家伙今天看着真可怜……
  
  “张博士……”
  “嗯?”
  “唉……走吧……我请你吃饭……”
  
  张凯立时欢腾,竖起大拇指:“小川,你真是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昨天木有更呐,本章多写点以表歉意~
要说的几点:
1.jj系统v章的章节名不能一样,所以我不能写【第三章】必须【第六篇 第三章】,多么影响版面美观啊!!
2.那啥圆环理论是我瞎编的,还有门德赛教授也是,大家看个热闹就好~
3.警局二人组好久不见,出来搅搅基~
4.蒋教授的原型是我一直崇拜的Brian Cox!!!乃们绝对不会想到这位帅大叔以前还是当红摇滚乐队的键盘手,他在bbc上有自己的科学讲座节目,然后一些著名的天文事件(比如前段时间月全食)都会出来~俺对这种头脑好,长得帅又有个人魅力的男人森森地热爱啊~~~~~~~
【不用怀疑!他真的是著名的物理学家,而且已经43岁了,而且……而且……在十男九gay的英国……他……不是gay!!!~\(≧▽≦)/~】
46
46、第六篇 第四章 ...
  李墨白捧着一束鲜花,手里提溜着一瓶香槟,推开Mr.M的酒馆大门。
  
  莫风坐在吧台上冲他招招手。
  
  李墨白走上前,莫风瞅着他手里的东西笑:“墨白我们都这么熟悉了,你不用客气带礼物的。”
  
  李墨白忙将香槟和鲜花抱在怀里:“厄,不是……我有一个朋友今天生日,这是要送给他的。”
  
  莫风挑挑眉,颇有些惊讶的样子:“朋友?”
  狐狸老板M先生正搬着那块‘不准自带酒水’的牌子向他们走过来,听见了这话,将牌子送了回去。
  
  李墨白冲莫风微笑:“嗯,朋友。”
  
  这段日子,他每周三次准时去听蒋教授的公开课,每次都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课后也时常去教授办公室询问,一来二去倒是与教授熟稔了不少。
  
  理论物理是个深奥的学科,李墨白自认脑袋不笨,不过学习向来不是他的长项。那些高深的公式定理让他看得头晕脑胀,但是为了和教授套近乎,李墨白将蒋教授发表的论文提取要点强行背下来,和教授闲聊的时候偶尔引用几句。
  
  蒋教授温和健谈,虽是名人但十分谦逊,对学生的问题尽其所能帮助解惑。他当然清楚李墨白是外行,但李墨白恰到好处表现出的求知欲倒是令他颇为赞赏。
  
  李墨白依然坚定地认为蒋教授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男人,不然自己的心中绝对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共鸣。他想蒋教授之所以不记得自己,一定是因为他长大了,而且也许李墨白这个名字也不是他真正的名字。
  
  虽然教授不认他,但李墨白很珍惜和教授待在一起的分分秒秒,他迷醉地看着教授温柔的神色,回忆童年的那个人,庆幸自己并不是一直被人伤害被人嫌弃,眼前这个人,曾今对他好,爱他疼他。
  
  只可惜这个人不记得他了,不过没有关系,他有时间有耐心,他会这个人慢慢地回想起他。
  
  每回李墨白去听课,都和蒋教授的女儿蒋珊珊坐在一起。与教授沉稳的性子不同,蒋珊珊是个典型的青春活泼的女孩。她显然对李墨白有好感,总是在上课的间隙没话找话吸引李墨白注意。
  
  李墨白平日里都是和女人打交道,自然知道说什么可以博得蒋珊珊的好感,也能很有技巧地从这个没什么心机的大嘴巴女孩的口中套出蒋教授的情况。
  
  蒋教授的妻子过世早,他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将女儿拉扯大,将女儿视作掌上明珠,宠得不得了。比如现在说是上课,其实蒋珊珊是学艺术的,来听讲不过是因为教授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让她等待他一同离开。所以大多数时间,蒋珊珊不是和李墨白闲扯就是自己闷头画画。
  
  从蒋珊珊的叙述中,李墨白得知教授在娶她的母亲之前曾今还有过一次婚姻。这个消息让李墨白振奋,他不禁想象也许自己是教授第一次婚姻生下的孩子,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教授再也没有出现在李墨白的生命……
  
  今天是蒋教授的生日,蒋珊珊撺掇教授手下的学生偷偷地在家里为他举办一个派对,并邀请李墨白也去参加。李墨白很兴奋,之前他至多只能躲藏在教授家附近观察,现在倒是得了理由可以堂堂正正地走进教授生活的空间。他想自己到时候说不定有机会翻查教授的私人物件,看看其中是否有与自己相关的东西。
  
  派对定在晚间八点开始,五点半的时候,李墨白接到莫风的电话,叫他到小酒馆来有话对他说。
  
  这阵子李墨白把精力都放在了教授身上,到是忽略了莫风,也婉拒过好几回莫风的邀请。这一次莫风的语气听着急切,似乎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李墨白当时正在挑选送给教授的礼物,看看时间也还早,就答应半个小时后在酒馆与莫风见面。
  
  他挂了电话,思前想后许久,还是决定不下来要送什么。导购员很热心地向他推荐了鲜花和上等的香槟,说这种送长辈最为保险,人情尽到又不显唐突,李墨白于是接受她的建议。
  
  Mr.M的酒馆在晚间7点以前提供餐点服务,莫风在李墨白来之前点了一份简餐,三成熟的牛扒,切开内里的肉块红红的布满血丝。他慢斯条理地将牛扒切成三厘米乘以三厘米的小块,然后叉起一块放进嘴里咬下。一滴混着血丝的汁水顺着他的嘴角划落,旋即被莫风用手帕轻轻拭去。他眯着眼冲李墨白笑:“想不到这一家的简餐做得还不错,你没有吃晚饭吧?要不要也来一份?”
  
  李墨白摇摇头,扬起手中酒瓶:“待会去朋友家……”他问莫风:“你找我有事?好像还很急?”
  
  莫风淡笑:“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他揶揄道:“你可是大忙人,不用重语气请不到你。”
  
  李墨白汗颜,挠挠头干巴巴地解释:“嗯,最近事情是比较多……”
  
  莫风倒也没有真的介意,盯着李墨白手中的香槟问:“那香槟……你准备待会带去朋友那里开?”
  
  李墨白点头。
  
  莫风弯唇笑了起来,拍拍李墨白的肩:“我怎么忘了你从来不沾酒的,一定不清楚。香槟需要冰了之后喝才能体现本来的风味。虽然之后可以用冰桶,但是还是先放在冰箱里面储存一段时间比较好。”
  
  李墨白听了到有点吃惊:“原来是这样。”
  
  莫风问:“派对什么时候开始?”听说是八点,他抬腕看看手表:“还有两个小时,时间够了。你不如提前去你朋友家放在冰箱里?”
  
  李墨白想也只好如此,再三与莫风道歉,告辞离开。
  
  李墨白离开后,莫风盯着面前的牛扒,弯唇低笑了起来,他笑了很久,趴在桌子上揉着肚子,眼角都笑出了泪花。狐狸老板走上前,淡笑着问他:“先生,这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莫风抬起头,脸上挂着笑:“嗯,是的。”他指指面前的牛扒:“再来一份。另外……给我开一瓶香槟,最好的那种。”
  
  ***
  
  李墨白赶到蒋教授家门口的时候,正看见蒋教授戴着个鸭舌帽,穿着件黑色风衣,将衣领高高地竖起遮住脸,神神秘秘地从家里出来。他心里疑惑,蒋珊珊他们为了不被教授发现派对的事,将教授支走,这个点,教授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身打扮也极是奇怪。
  
  教授开车离开,李墨白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教授去了本城有名的红灯区。
  
  这里是这座城市最灰暗的角落,是被都市的繁华掩盖住的罪恶的源地。这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人间丑恶和原罪,是罪大恶极的犯罪者滋生的温床。
  
  蒋教授的黑色别克沿着路边缓缓地向前行驶,时不时有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子去敲他的车窗。这时,蒋教授会停车摇下车窗,仔细地审度卖/淫女。他自如地与女人们交流,但最终都会摇上车窗,继续向前。
  
  李墨白跟在后面,极度地震惊和悲伤。没有想到,平日里道貌岸然的知名教授,私底下竟然有这样龌鹾的嗜好。尽管他理解教授正直壮年,又丧妻多时,也许有生理需要,可是这些女人多脏啊,如何能与温文尔雅的教授契合。圕 馫 闁 苐
  
  蒋教授终于挑中了一个。
  
  女孩年纪不大,比起其他的风尘女子妆看上去纯良。她有些局促地坐进教授的车里,别克车加大油门,快速离开了这片肮脏悲凉的地带。
  
  蒋教授显然不是头回做这种事情,甚至为了幽会专门准备一处房子。
  
  这是一间靠近铁轨的平房,应该是从当地农民的手中转手得来的。摇摇欲坠地窗框上,玻璃碎了好几块,被人用海报纸勉强遮住。灰土墙上裂开几道大缝,内里长出青黄的杂草。
  
  蒋教授领着女孩下车,打开门锁走了进去。
  
  李墨白对香/艳的场景向来没有兴趣,那一日却鬼使神差地站在破窗户外向里窥视。
  
  一辆列车驶过,车轮撞击铁轨的轰鸣声掩住了平房里的声音。但列车头的灯光却映照出窗前李墨白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和惊讶得瞪直了双眼。
  
  警局中,王小川将案件现场的照片和法医尸检报告递个张凯,不顾他强烈抗议自己正在吃饭,严肃地介绍情况:“到目前为止,十名受害人的身份均以得到证实,他们全部都是从事性/服务行业的女性。因为其职业的特殊性质,只能获得较少的社会保障和关注,属于易受害人群。估计这也是罪犯选择她们作为对象下手的直接原因。”
  
  进了屋,蒋教授在床前坐下,冷冷地命令女人:“脱/光。”女人依言,脱去所有的衣服,用手遮掩住□,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蒋教授。
  
  王小川接着说:“受害者的手腕上均有捆绑的痕迹,应该是凶手为了桎梏他们的手段。这也是为什么受害人身上没有任何抵抗痕迹的原因。”
  
  蒋教授从床前的柜子中取出几根绳子:“将自己绑起来。”女人起先不愿意,见蒋教授不悦的神色,只得老老实实地照做,将自己的双脚绑在一起,又绕住手腕,用牙齿咬紧。
  
  王小川带着恶意,将尸体照片向张凯面前挪了挪,张凯皱起眉,嘴里啃着炸鸡的动作却没有停。王小川有些挫败,恶声恶气地说:“经法医检查,所有的受害人的死因均是静脉注射大量空气造成血液循环障碍。受害人在短时间内缺氧死亡,所以身上除去切口外没有其它伤痕。”
  
  蒋教授从包中取出一个100毫升最大型号的注射器,戴着橡胶手套,在针管中抽满空气,向女人走去。女人看见那巨大的注射器,瞪大眼,满脸地惊恐,尖叫道:“先……先生……你……要做什么!”
  
  蒋教授抓起女人的胳膊,精准地寻到手肘处静脉血管的位置,扎入针头,一面缓慢地将针管中的空气推进去。
  
  女人脸上的神色极度痛苦,她张着嘴猛烈地吸气,可惜还不够。女人的面色开始变为青紫色,身体剧烈地抽搐。蒋教授将她抱在怀中,摸着她的头。他的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在女人的耳边喃喃地安慰:“嘘嘘,一会就好,就不痛苦。你会成为伟大的事业中的一环……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
  
  女人渐渐停止了挣扎,垂下头,仍是圆睁的双眼眼白充血,瞳孔黯淡无关。
  
  她死了。
  
  张凯吐掉嘴里的鸡骨头,点着尸体照片问:“那这个姿势又代表什么?”
  王小川摇摇头:“不知道,似乎是那个变态在进行的某种仪式?”
  
  女人死了,蒋教授用手拂过女人的双眼,将她的眼皮阖上,然后站起身去完成自己神圣的仪式。他从包中取出一块塑料布扑在地面上,将女人的尸体抱过去平躺在塑料布上。然后又取出一个奇怪的工具,这个工具前端像电工用的小型焊头,后端连着一个小罐子。
  
  这个器械是蒋教授自制的火焰切割机,后面的小罐子里装的是压缩燃气,按下开关后,燃气与空气接触,经由前端点火器点燃。焊头前喷出极高温度的蓝色火焰像锋利的刀刃,瞬间融断女尸颈部的血肉和颈骨,将女尸的头部完完整整地切割下来。
  
  这种火焰切割器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在割头的同时迅速烧焦肌肉组织和血管,由此阻塞了血液的外流,所以这个场景虽然恐怖,却并不血腥,除了骇人的肉体烧焦味,整个房间内干干净净,和来时没有两样。
  
  蒋教授小心翼翼地捧起女尸的头颅,打开房间里冰箱冷冻隔最下面那一层,将头颅放了进去。
  
  然后,他打开上一层冷冻隔,里面躺着另一个头颅。
  
  这个头颅也是女人,似乎放了有一段时间,面部覆满冰霜。蒋教授将头颅上的寒霜轻轻地擦拭干净,捧回到女尸剩余部分那里,然后拿出一团卷在一起的钢琴线。
  
  王小川指着照片苦笑:“每具尸体都被砍去头颅,伤口有烧焦的痕迹。然后凶手用钢琴线将前一具女尸的头颅拴在后一具的颈上,再将整个身躯向腰后扳成圆形,用钢琴线将手脚捆绑固定。因为这种扳法,所有女尸的腰椎均成粉碎性断裂,”他向张凯总结道:“十具女尸,九颗头颅,最新一具的还没有找到。如果我们不快点行动抓住这个变态,这颗头颅将会出现在下一个受害者的身上。而且,真的不知道这种循环会不会持续下去……”
  
  蒋教授弯腰蹲在摆成一个圆圈的女尸身旁,勾起唇,两眼发着光。
  
  “第十一个。”他轻轻地笑了。
  
  然后,他抬起头,看见窗外站着的
  
  ——脸色煞白的李墨白。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本来这一章攻应该出来了,可惜我实在写不动了……亲们看见走势了吧,下章攻肯定出。
教授杀人不过是完成一个仪式,就是他自己的理论:12维度,圆形,首尾相连的循环……所以他还缺一个……%>_<%
那啥,评论又抽了,章节里面可以看见,前台就冻住了……大家……淡定吧,过两天肯定吐出来= =
47
47、第六篇 第五章 ...
  
  当蒋教授追出门外时,李墨白已经离开了。教授看着飞驰而走的后车灯上闪烁的红光,俊雅的脸上露出了狰狞可怖的表情。
  
  李墨白窥见蒋教授的秘密,内心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他虽然佩服教授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法和对信仰的执着,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将这个冷血的杀人魔和记忆中的温柔男人联系在一起。因为如果教授真的是他的父亲,李墨白就不得不承认自己骨子里的残忍,或许就是传说中基因的力量,源自于血脉相成的渊源。那即是证明了,他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坏掉了的次品。
  
  李墨白觉得自己应该远离教授,毕竟环绕在身边的变态太多了,他可不想再招惹一个。于是这个叫李墨白的年轻人从蒋教授一家的视野里淡出。他没有出席教授的生日派对,也没有再去听过教授的公开课,留个蒋珊珊的手机号码拨打过去得到的是空号的回应……蒋珊珊觉得自己失恋了,但她是新时代女性,这种小事打击不了她,于是在蔫蔫了几日后便又恢复了精神。
  
  蒋教授可没有这么容易忘记。他的记忆极好,眼力也不错,看人过目不忘。那天虽然天色已晚,但他一眼就认出躲藏在平房外偷窥的人是李墨白。他惶恐地等待了数日,并没有警察来找他,由此他认定李墨白没有将他举报给警方。这样的认知反而让蒋教授愈发紧张,试想,一个正常人目睹杀人案件,第一个想法一定是报警,但是李墨白没有这么做……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样的疑惑令蒋教授坐立不安,李墨白这样的目击者,就好比科学实验中不稳定的安全隐患,随时都有影响设备性能,甚至造成大爆炸的可能,为了课题的顺利进行,安全隐患一定要在第一时间从根本上彻底清除。
  
  但要除掉一个人的难度,和堵住一段泄漏的实验管道,或者清理一滩有毒的实验物质不可同日而语。蒋教授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他根本不知道李墨白究竟是谁。
  
  李墨白告诉,自己是本校外系的学生,他翻查学校招生档案,十年间的记录中从来没有李墨白这个人;李墨白曾经留给蒋珊珊的手机号也是空号;蒋教授通过网络搜索方式也没有发现任何关于李墨白的信息。
  
  这个叫李墨白的年轻人,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踪可循。
  
  蒋教授还在苦恼,一天,他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声音听上去很年轻,清爽而陌生。
  
  男人开门见山道明致电原因:“我听说蒋教授您正在寻找一个叫李墨白的人,想给您提供一些线索。”
  
  蒋教授警觉:“你是谁?”
  
  电话那头的人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您只要记住我是您的崇拜者,就足够了。”
  
  蒋教授并不相信,没有吭声。
  
  电话里的人接着说:“我这有李墨白的家庭住址,我只报一遍,请您一定要记录下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不去记录。”
  
  那人将一串地址报给蒋教授,后者随手记录下来,然后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寻找他?”
  
  那头的人又一笑:“因为那一天我也在场。教授请放心,您的事我不会说,但是李墨白……他说不说就无法确定了。”
  
  蒋教授顿了一下,堆起笑容令声音听起来和善悦耳:“那么,请问阁下可否将姓名告知吗?您给我这么大的帮助,我想当面向您道谢。”
  
  电话那头的人‘呵呵’笑了数声:“蒋教授,是您您会说吗?就这样吧,请记住,李墨白那人不简单,一切还请小心为好。”说完便挂了电话。
  
  蒋教授依然举着电话,怔怔地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许久,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记录的地址,然后将手中的纸条攥成一团,紧紧地握住。
  
  莫风站在窗户边,按下断话键,脸上还挂着笑。
  
  站在他身后的人淡淡地问:“你等不及了?连借刀杀人都用上了?”
  
  莫风随手捻起窗栏上摆放的花瓶中的一只百合,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淡笑:“玩腻了。”
  
  一切不过是个局。这个局从一开始李墨白因为与莫风之约,在那个雨夜的书店前遇见教授的那一刻开始。莫风愉快地看着李墨白一点点走近教授,目光中充满崇敬和憧憬。再到后来李墨白挑选礼物时提建议的导购员,以及他说的关于香槟的喝法,甚至连那个被杀的妓/女也是莫风事先为教授准备好的,生怕他那日因为碰不到合适的目标而放弃行动。
  
  莫风想,李墨白见到自己爱戴的教授要杀他时,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他琢磨着,要不要提前去现场占个位置呢?
  
  身后的人又开口了:“那如果教授果真杀了他呢?”
  
  莫风收起脸上的笑,将百合花狠狠地掐在手心里,乳白色的汁水顺着他的手掌流出。他抬起手,伸出舌头舔舔手心,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中闪动着狠戾而暴虐的光泽。
  
  “他没有这么容易死。而且……”
  
  而且,李墨白就算死,也只能死在他的手里。
  
  ***
  
  李墨白的狗不见了。
  
  他傍晚的时候出门去小卖部买瓶酱油,回家的时候发现自家的院门洞开,虽然家里的防盗门还是好好地锁着的,可是墨墨和白白不见了。
  
  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1,他出门的时候忘记锁院门,两只笨狗跑出去玩了;2,藏獒很值钱,他家两只娃被人盯上弄走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应该都没有走远,于是李墨白骂了一声,追出门去。
  
  果不其然,没走多远,李墨白就看见一条狗链子掉在巷口。他走上前,弯腰拾起狗链子,刚站直身子,一个坚硬的物件抵在他的腰上,李墨白听到身后站着的人冷冷地说:“你好啊,李同学。”
  
  李墨白捏紧狗链子,干笑一声:“蒋教授,好久不见。”
  
  蒋教授冷笑:“的确,李同学最近学习很辛苦吧,都没有再来听课了呢。哦,我忘了,李同学并不是学生。”
  
  李墨白抽抽眼角:“实在对不起欺骗了教授,实在是我对您太敬仰、太崇拜,为了能和你交流才……”
  
  “行了,多说无益,”教授加大手上的力道,指着不远处停泊的黑色别克说:“上车。”
  
  这里虽然是僻静的住宅区,但就在这行事的话难免会被人发现,还是换个地点保险。
  
  李墨白可不想变成游荡于那间铁轨旁平房里的又一个孤魂,开始在心中计算。凭借腰上的触感,那样坚硬的东西顶端尖锐,所以是一把刀而不是枪,那么肉搏的话,他或许还有机会。
  
  李墨白假意听从教授的命令,向前挪了一步,稍微偏离那刀尖一些的同时,猛然回身,将手中金属的狗链向教授用力抽去。
  
  教授下意识地用手去遮挡,但还是躲闪不及,额前被狗链甩出一道长长的伤口,血液自那伤口留下,教授的脸上鲜血淋淋,如恶鬼一般恐怖。
  
  他捂住脸,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李墨白急忙冲上去抢,教授也赶紧出手,两人的均弯下腰,脑袋差点儿撞在一起。隔得很近,李墨白看见教授血污一片的脸,心中咯噔一声,突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头也跟着猛烈地疼。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疼过,这种疼就仿佛是有人用电钻钻开他的脑袋,再拿一把汤勺,将那粉白色的脑组织一勺一勺地挖出来,铁质的汤勺扎入组织中,将神经割断,刮着大脑皮层,像挖冰淇淋球一样,旋转一圈再猛然向上一拔,圕馫闁苐一个完整的球形脑块就被取了出来。
  
  李墨白捂住头,趔趄地跪倒在地上,匍匐在蒋教授的脚边。他无助地抓住教授的裤脚,脸色发紫似猪肝的颜色,长大嘴巴,用手指着自己的喉咙,意思是他没有办法呼吸。
  
  蒋教授还没完全弄明白状况的时候,李墨白已经晕了过去。他弯腰扛起脚下的青年,正准备按原计划将他丢进车里带走,看见有两个饭后散步的居民向他的车的方向走去。
  
  看样子原计划行不通了,蒋教授想了想,扛起李墨白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李墨白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捆在一起,像一个圆形一样丢在自家的地板上。蒋教授早已经离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液化气的味道。
  
  李墨白像蠕虫一样,循着味道缓慢地挪到厨房外,透过玻璃门发现原来教授打开了他家的灶台,一边是明火,另一边则熄了火,任由看不见的液化气向外泄露。
  
  李墨白暗恨,好毒!
  
  当室内液化气的含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与明火接触就会发生爆炸,到时他就会被烧成一具焦炭,不仅被灭口,连处理尸体都不需要了,因为高温的火焰可以掩盖掉一切犯罪的痕迹。
  
  李墨白又挪回客厅,用力撞向餐桌,餐桌上放着的水果刀被他撞了下来,他猛地偏开头,水果刀落在距离脸侧几寸的地方。李墨白长舒了口气,用牙齿咬住刀,卖力地磨起缠住手脚的绳子。
  
  他平日里看电影里的英雄们做这事像吃饭般容易,可真到自己实践,才发现用牙齿咬刀磨绳子是件极费力的事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子里燃气味道越来越重,那绳子只被磨开了一道小口,李墨白急得冷汗直冒,难道自己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他最终还是赶在爆炸前挣脱开绳索,正准备冲出去,却发现蒋教授将通往院子的门反锁了起来。李墨白恨骂,转身冲去厨房关火,站在这个角度才看见教授用一把大锁锁住了厨房的玻璃门。
  
  李墨白叹息,他算理解教授为什么没有一刀结果了他。教授是算准了,这么的严密的防范,就算是只苍蝇也逃不出去。所以教授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还能保证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变态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李墨白摆弄了那把锁一会,实在无力将锁打开。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头脑中的那颗灯泡又亮了。李墨白向隔壁的房间冲去,走前不忘将窗台上摆放的学长向日葵抱在怀里,时间不等人,他抱着向日葵,迅速地跳进那个冷柜了。
  
  曾经有部电影中有这么一幕,主人公跳进冰箱里躲开了核弹爆发的威力。当然后来这个理论被人批判是属于伪科学,但也有人做过实验,认为冰箱厚重的金属外壳可以抵挡一般炸药的冲击波并具有极高的耐热性。
  
  李墨白决定堵上一把。他提心吊胆地在冷柜中等了很久,爆炸还是没有发生。最终,他还是忍耐不住,颤颤巍巍地打开冷柜门。
  
  空气中的液化气味道较之前淡了很多。李墨白疑惑地走出房间,看见家里所有的门窗都打开着,被锁住的厨房门也开了,灶上的火没熄灭,另一边的煤气阀也被关上。
  
  厨房的柜面上,一支火红的玫瑰静静地躺着。
  
  李墨白摇头叹息,又被那家伙救了。
  
  这是……第几次了呢?
  
  不过这次是那家伙多此一举,他躲在冷柜里,照样可以活!
  
  ***
  
  李墨白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盯着镜子里映照出的那个面色有些苍白的青年许久。然后抬起手腕,用剃须刀在手腕上用力地划下一刀。
  
  鲜红的血液顺着腕间的伤口泊泊而出,李墨白用手指将自己的血液抹在脸上,静静地看着镜子里那满脸的血红。
  
  他渐渐觉得冷,于是转身去拿毛巾捂住伤口。刚一动,便觉得头晕目眩,一头栽倒在地。
  
  李墨白再醒来的时候,老样子,被蒙着眼睛捆绑住躺着,一动也动不了。手背上有轻微的疼痛感,似乎正有微凉的液体顺着手背的血管流进他的身体。李墨白明白,自己正在吊点滴。
  
  那人来的时候完全没有发出声响,突然就坐在了李墨白的身边。那人曲起指关节狠狠地敲了敲李墨白的脑袋,冷冷地说:“小白,你真是令我失望,我救你可不是让你去自杀。你看,为了防止你再想不开,我只能又把你捆起来。”
  
  李墨白叹息:“你弄错了,我不是想自杀。”
  
  那人转动点滴管上的滑轮,点滴的速度突然加快,李墨白顿觉心脏跳动速度加快,令人难以忍受。那人冷冷地看着痛苦中的李墨白:“我最讨厌别人对我撒谎。”
  
  李墨白艰难开口:“真的……我……只是想看看自己满脸是血的样子,然后……回想一些事情。”
  
  那人将点滴的速度调回正常,饶有兴趣的问:“回忆?那你回忆起什么了吗?”
  
  李墨白本来不想回答,那人又将手伸向点滴管上的滑轮。李墨白想想,找个人倾述也不错,于是开口:“我想起来我小时候的事情,我的爸爸那个时候就死了。他死在我的面前,满脸满身都是血。我也满脸满身都是血,不过都是爸爸的血……”
  
  所以他才会忘记小时候的事情?才会因为看见和爸爸长得很像的教授满脸鲜血而头疼?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墨白徒然地觉得很累,他的人生就是这样了,从很早的时候就注定是个悲剧。他不会爱人,也没有人爱他,唯一真正对他好的人,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亡了。他觉得事实真的讽刺得令人绝望,他用了十年的时间,将全部的情感投在没有生命的尸体身上;当他以为自己找到了最初那个爱他的人时,却发现那个人早已不在人世,所以他不过是将半生的情感投在另一具连在哪里都无从知晓的,尸体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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