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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浮生——世界微尘里

_6 木浮生(当代)
  曾鲤急了,“真的,真的,真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过了会儿,他又说:“要是以后想要撒谎,你别着急也别慌,不然一下子就被识破了。你就笑嘻嘻对别人说;‘真的,比珍珠还真。’”
  曾鲤愣愣地看着他。
  “小鱼。”于易叫她。
  “嗯?”
  “你要快点长大,等你长大了,离开家可以独立了,会发现爸爸妈妈其实也挺好。”于易说。
  “嗯。”曾鲤埋下头,然后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出来。
  于易急忙说:“你别哭啊,哭起来多丑,笑起来好看,说不定长大了像王祖贤呢。”
  曾鲤中考的时候,顺利考上了市里的中学,比老师替她预想的县高中高了一个档次。而父母的婚姻却没有那么顺利。在吵闹了十多年后,两人终于不欢而散。
  分家的那天,正好是曾鲤拿到高中通知书的第二天,却是曾鲤至今一生中最难熬羞耻的日子。
  在奶奶家,所有的亲戚齐聚一堂,看似是在评理其实好像是在看她的父母表演。所有东西一件一件地分清楚归谁,存折,现金,股票甚至电器、家具,其次是曾鲤,最后是房子。每每说不下去的时候,两家人包括大伯二伯甚至奶奶也会参与其中,各说各有理。
  分割到曾鲤的时候,曾妈妈一口就说:“女儿归我。”曾爸爸这一回却没有说话,他很少待在家带过孩子,对抚养女儿不太懂,于是心里没底。
  曾奶奶是打心里舍不得孙女,便说:“曾鲤是曾家的孩子,你以后改嫁找个给她后爸,那她怎么办?”
  “你们养过吗?后爸怎么了?她亲爸还不管呢!做作业管过吗?开家长会去过一次吗?”
  “我怎么没管了?”曾爸爸来气了。
  于是,又开始吵了。
  曾鲤站在众人前面,有人在劝架,有人在打量她,那些眼神里似乎都是在叹息:这孩子真可怜。以至于,曾鲤无数个夜里总是梦见她走在大街上或者人群里,然后走着走着直到很多人看她,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穿衣服。
  然后,她看到坐最外围的于易。
  她的小表叔,有着和她完全不一样的家庭。
  他是家里最幼的儿子,最小的那个姐姐都比他大十岁,如今早就出嫁。无论他的姐姐哥哥还是表舅公夫妇,全家人所有的重心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而且,他也很争气,一大家子人谁出去提到他都是一脸喜气。
  打断她思绪的是大伯的话,大伯突然对她说:“让曾鲤自己选,你愿意跟着谁。”
  曾鲤的眼泪一滚就出来了,“我……我两个都要。”
  曾妈妈一咬牙说:“不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最后,曾鲤是跟着妈妈的。
  一来是曾妈妈执意要女儿的抚养权,甚至可以不要房子。二来,她对于易说的是真话,曾妈妈放心不下女儿,嘴上那么说,还是会回来做饭给她吃。所以她从心底认为,也许跟着妈妈好一些吧。曾鲤到了高中之后,选择了住校,曾妈妈也未曾反对。终于,曾鲤离开了那个四合院,离开小县城,搬到几十公里外的市区的学校里去。
  曾妈妈是个很有本事的人,百货公司倒闭后,她上夜大学了财会,后来在一个小厂里做会计。她个子高挑皮肤又白,显得年轻,虽然对着曾爸爸脾气不好,但是在外面总是笑脸相迎。所以,离异后不到一年,又再婚了。对方叫邓刚,在市区银行里上班,条件不知道比曾爸爸好多少倍。邓刚是个很好的人,妻子去世了,没有儿女,所以很疼曾鲤。可是曾鲤从心理上,没法这么快接受他,不太爱和他说话,一直叫他邓叔叔。
  她和妈妈之间除了生活,几乎没有过交流其他,学校的事情只是偶尔回家提及几句,唯一可以说话的途径便是学校的同学们。
  而十五岁的曾鲤,整个身体都在迅速地发育着,胸脯渐渐突起,个子速度地往上串,嘴唇也变得丰润了起来。时不时有高年级的男生来搭讪,可是她除了对同班同室的女生嘻嘻哈哈以外,在陌生人面前特别拘谨小心,反而给人一种冷淡的感觉。
  每晚熄灯后的寝室,正是女孩子们谈论知心话的时候。
  大家的话题无非是班上谁和谁好像有一腿,谁肯定喜欢谁,又或者高三的某个男生如何如何得帅,篮球队排球队的那个谁又换了个女朋友。
  到了放寒假,曾奶奶让人带信说要孙女回去住几天。
  离婚后,曾爸爸因为曾鲤在最后关键时刻没有选择他,心存芥蒂。其实是他先不要她的抚养权,最后却反过来埋怨曾鲤不知孝道。而曾妈妈也禁止她和爸爸那边的人来往。于是,曾鲤半年里从未见过奶奶,在曾妈妈应允下曾鲤才得以再一次回到小县城里。
  吃团年饭的时候,又是那些人,只是曾爸爸不怎么搭理她,甚至没有留座,叫她坐旁边。奶奶身边早就被其他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挤满了,哪还有她的空隙。
  就在她不知所措地杵着的那一刻,于易走来一只手牵着她的胳膊朝他那桌走去,另一手还拿着张塑料凳子。
  他示意道:“你坐我这儿。”说完,他将手里的那张凳子安置在旁边桌角,自己坐了下去。
  他坐的那一桌全是年纪和他差不多的男孩或者说年轻人,辈分不同,大家却其乐融融。刚刚坐下去的时候,曾鲤还想有礼貌地一一打招呼,可是亲戚实在太多,有的几乎没走动,她只是有印象却叫不出来。等她好不容易想起一个,以下的人却不依,硬要她也喊他们。
  这让曾鲤窘极了。
  于易说:“小鱼儿,你搭理他们做什么。除了我,其他都是哥哥得了。再说了,人家凭什么叫你们啊。”这后一句是于易对其他人说的,“大过年,人家能白叫啊?”
  于易是个调皮且又能说善道的人,无论在哪儿都能是主角,他能一下子吸引人的目光,也能瞬时替人解围。
  旁边的那位四表哥却较起劲来:“哟,于易,大不了叫我一声,我喝杯酒。”
  于易说,“你倒是得了便宜又卖乖,人家费力叫你一声,你还能讨到酒喝。”
  “那你要怎么着?”
  “看着——”于易站起来,转身笑盈盈问曾鲤:“你叫我什么?”
  曾鲤不明白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对面着一大桌亲戚也不敢直呼其名,只好老老实实地喊了一声:“小表叔。”
  “哎!哎!哎!”于易应着,随即从兜里摸出一个红包来,递给曾鲤:“喏,小表叔给你的压岁钱。”
  曾鲤接过红包之后,其他人倏地猛然全扔了碗筷,朝于易扑了过去,小表叔三个字此起彼伏。曾鲤也被这阵仗逗笑了。
  后来才知道,那红包是于易从攒的奖学金里抽出来的。
  开学之后,曾鲤从同桌那里看到一本杂志,上面写着她初二暑假在《云上的日子》里看到的那句台词。
  ——如果我说我爱你又会怎样?
  ——就像在明亮的房间点燃了烛光。
  她甚至不记得那部电影究竟讲了什么样的故事,但是眼睛却在触到这些文字的时候便想起了于易,想起了爱。
  曾鲤觉得她的心里有株小嫩芽破土而出了。
  这种念头一旦萌芽了之后,就开始疯长了起来。
  他比她身边任何一个同龄的男生都要出色、沉稳,也更懂她,懂得她的害怕,她的羞耻,她的惶恐。于易就如一束明媚阳光照亮她的一切。
  她暗恋着他。
  她期待着每次与他的见面。织女每年可以见她的爱人一次,而她何其幸运可以一年见到他两回。假期的时候,她会执着地去奶奶家住一些时间,于易没有来,她就去找他。可是找到他,她却不敢上前,只敢偷偷地远远地看着他,跟着他,不让他发现。
  若是于易来家里吃饭,无论别人怎么强调,她再也不肯称他小表叔。
  有了这个秘密之后,她觉得世界变得开阔了起来,她可以和同学交流,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可以谈论她的于易。
  她还是继续将邓刚叫做邓叔叔,可是已经不比以前那么生疏。他出差会给她带纪念品,还主动邀请她的同学到家里来做客,他不和曾妈妈当着她的面吵架,生气的时候也不砸碗砸东西。甚至,曾妈妈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会主动去学校参加家长会,还会笑着对班主任说:“我闺女多亏老师照看。”
  曾鲤开始觉得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心里慢慢接受他。
  整整三年,她和于易相处的日子除开补习,不超过十天。可是,每回相见、每句对白、每次笑脸,她都深深地刻在脑子里,用剩下的半年去回味。
  她何其卑微地爱慕着这个男孩,想让自己像一粒尘埃般依附着他,又不敢露出任何端倪。她努力地想要接近他,可是太难太难了。
  高三的那个寒假,父亲主动来城里找她,说是探望她,还给她买了很多东西,然后告诉她,他再婚了,新妈妈还怀了孩子。
  曾妈妈知道这事后,指着曾鲤的鼻子说:“要跟你生个弟弟了,你那个爸的意思是叫你别舔着脸去破坏他们家的新生活。”于是,曾鲤再也不被同意去奶奶家。那一个春节,她没有见到于易。后来才知道,其实于易也没有回老家,他快毕业了正在北京医院里实习,也许会继续念书。
  高考填报志愿时,她不求和他一个学校,只想去北京和他呼吸同一片蓝天下的空气。可是,曾妈妈对她说,“有多大的能耐,做多大的梦。现实点,能考个省城里的本科就不错了。”那天夜里,曾鲤在卫生间里洗澡,一边洗一边哭,她从小就爱哭,可是没有哪一次有这么伤心绝望过,憋不住哭出声来,那声音被淋雨的水声掩盖过去。是的,她太笨了,根本追不上他的脚步。
  忽而有一天,曾鲤发现她把于易弄丢了。
  曾鲤去了A城念大学。年底,奶奶去世了。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连那半年的一次会面也没有了。
  再后来,好不容易遇见那个四表哥,他对曾鲤说:“你不知道吗?于易去美国念书了。”
  “美国哪里?”曾鲤紧紧地拽住他问道。
  四表哥想了想,“好像是宾什么利大学,名字挺长的。”
  她在书上找到那个城市,在地图上用手指帐量了下,那是地球的另一边,在最远最远的尽头。
  暑假里,伍颖为了爱离家出走这件事情震动了她。她佩服伍颖的勇气的同时,开始反思自己。
  无意间,她在图书馆读到了一篇小说——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读到最后,她坐在图书馆的窗户下泪流满面,周围是同学和老师,还有人走来走去,可是她就这么坐着,第一次忽略周遭的目光,任由着眼泪流淌。
  回到寝室,她一个人在书桌前,给于易写了一封信。那信很长很长,将一位少女所有的思念和爱恋,所有的点滴和情绪全部化成了信上的文字,其中好几次她的眼泪滴下来将信纸上的笔迹晕染成模糊的一团,可是她依旧忍不住不哭,忍不住不写。落款的时候,她写的是Carol,那是于易知道的名字。
  信封没有写寄信人地址,只有一个收信人于易和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这个模糊的地址。
  好像冥冥中,她在是等待着命运的审判。如果他收不到,那么就让它永远成为一个秘密。
  把信寄出去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抢了回来,看了又看,最后又忍不住拆开信封在最末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一个星期过去了……
  两个星期过去了……
  一个月过去了……
  三个月过去了……
  石沉大海。
  在临近过年的某天夜里,她的手机突然有个一串奇怪号码的来电,就在下一刻,她预感到什么,瞬时之间胸膛中的那颗心猛然跳动起来,然后按下接听键。
  “喂——”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哆嗦。
  “你是Carol吗?我是于易的室友。”一个男声从听筒里传来。
  “我是。”她红着眼眶好不容易吐出两个字。
  “于易因为家里有急事,已经回国了。”
  “我的信……”曾鲤尴尬了起来。他肯定看到她的信了,可是……
  “具体没法给你解释。我刚才也没联系上于易,如果你有急事找他的话,我可以给你电话。”对方说。
  “谢谢。”她急忙去找纸笔按他说的记下来。末了,她突然追问了一句,“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叫什么?”
  “艾景初。”他答道。
  那是曾鲤第一次知道艾景初。他的声音沉稳润泽有种独特的质感,又夹杂着清淡和疏离,却让她的世界突然被染上了色彩。
  宛若天籁,终生难忘。
  作者有话要说:  “穿越千山万水,历经磨难,不过是为了与你相见。”
  呃,艾老师比于易小几个月,却比他高好几个年级,前面有提,咱们慕老师26岁遇见薛桐的时候已经是教授了,咱们就暂且这么YY一下吧,不然他还能做男主么,于易那么闪亮亮的人都成男配了。虽然美国医学院很难。
  但是上次我看到有个日本孩子天野什么,19岁,美国医学院博士毕业……
  偶滴神。
  今天偶更了两下,求回报……~~~~(>_<)~~~~
  另外,下一更也许要等几天,因为初恋暂时到此中断一下,下一章是艾老师和曾鲤。
  艾老师撞车之后有没有没被监控拍到呢,有没有被新交规扣十二分呢,
☆、7——1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曾鲤起床后,一边刷牙一边对着镜子回忆了下。
  五年前?
  因为艾景初,她找到了于易。但是和于易分手后,她却遇见了现实中的艾景初。不是只有声音,而是实实在在立于她的跟前,在图书馆冷冷地对她说:“幸好喷的不是脸。”
  然而,无论其他人怎么评价艾景初,无论他看起来有着一层多么坚韧冰冷的外壳,曾鲤始终觉得他心中的某些地方肯定很柔软。
  那天在东山山脚,守山门的大爷提醒她要有防人之心,但是她知道他是个好人,毋庸置疑。
  那么善待着一个陌生女孩的心意。即使不是对他,即使那么卑微难堪,在他那里也得到了尊重。
  一天之间,从早晨到中午,曾鲤上着班都心不在焉,就想着昨天的事情究竟有没有怎么样,她给艾景初闯了个大祸,后来那辆车上的人是不是报了警,之后有没有去找他的麻烦。
  曾鲤想打个电话给他问问,可是想起马依依的预言,又生生地忍住了。
  中午休息,她出去吃饭,正看到饭馆的小电视机里在播午间新闻后的《今日说法》,说是在某市有宝马车在高速上撞人之后肇事逃逸,警察对所有汽车修理厂进行一一排查,最后终于找到线索,抓到了肇事者。
  这个案例让曾鲤越看越心惊,她打小没做过什么坏事,连第二天没带作业本去念书,或者忘记放学扫地这种事情都会担心受怕,何况还是故意去撞别人的车。
  所以到了下午,她实在坐立不安,终于拨了艾景初的电话号码。
  第一次拨过去,响了十多下之后断掉了,语音里提示说无人应答。
  她只好将手机收起来开始工作。
  过了几分钟,她坐回座位,又拨了一次。
  这一回,和上次不同,响了三四下,然后是被人为掐断的。
  她愣了下,听着听筒里的忙音,这个时候觉得有点不妙了,怕真给他惹了什么麻烦,可是又怕艾景初是因为某些原因不方便接电话,她再执着地打过去会太唐突。
  于是,她思索了下,改成发短信。
  而掐掉她电话的艾景初正在上课。
  他每周有几节专门给本科生开的大课。每逢周四下午,七教一楼101教室都会座无虚席。为了怕医院那边有什么事,他的手机极少关机,只是在上课的时候会将手机转成静音,因此曾鲤第一遍打给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听到。
  但是,他站在台上,背后是投影屏幕,前面是多媒体的设备,手机信号一进来,扩音器的音响里就会嘟嘟嘟地发出噪音。开始,他还以为是前排哪个不听话的学生在玩手机,他用视线冷冷地扫了一遍,不悦地皱了皱眉,下面顿然噤若寒蝉。
  第二次又响起来之后,艾景初见他们都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己的时候,他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有来电。他有些歉意地摸出来看了看号码,上面“曾鲤”两个字闪烁不停,他面无波澜地掐掉,再随手放在讲桌上。
  然后,过了两分钟,曾鲤来了一条短信。
  “没有警察找你吧?”
  艾景初本来在叫一个学生回答问题,一边听着一边垂下脸将桌面的手机按开。他读到这几个字,顿时想起曾鲤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俊不禁。
  台下第四排那个女生已经回答完了,站在位置前等着,没他的示意,她不好意思直接坐下去,却迟迟不见艾景初说话。过了几秒钟,待艾景初敛起嘴角,又一次抬头看台下的时候,脸色已经一片清明,再无别的神色,淡淡说了一句:“答案还不够严谨。”然后又让同学们翻到下一页将案例补充解释了一番。
  做了个简单的小结之后,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说:“先休息十分钟。”
  他的这句话出口,学生们愣了下,随后开心地舒了口气。他们是连续两节课,但是每次艾景初很少叫人中途休息,也不会提前下课,若是有学生要上厕所就自己从后面出去,不打扰上课就行。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艾景初居然破天荒地允许他们休十分钟。
  此刻,有好几个人争先恐后地拿着书上讲台提问,大部分是女生,有的是真心有疑惑,有的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见艾景初摆了摆手让他们等一等,随后将原本搁在桌上的手机拿了起来,走到教室外面回电话去了。
  艾景初回拨了曾鲤的电话,哪知她却没听见,响着一直没人接。
  他只好将手机收起来,换到走廊另一头更加僻静的角落里,点了一支烟。教课的时候理论上不能抽烟,他更是极少当着学生的面干这事,教书育人总要树立正面形象。
  当他躲在楼梯间的一角的时候,却遇见了葛伊没坐电梯,从楼上走下来。
  “师兄!”葛伊甜甜地叫了艾景初一声。
  艾景初嘴上含着烟,没空应声,点点头。
  “我正说找你呢。”葛伊说。
  艾景初见她有事说,便将剩下的大半支烟捻灭,然后走了几步扔在拐角的垃圾桶里。
  “什么事?”他回身问。
  “我上回那篇文章,又改了一次,你再替我看看?”她准备评职称,正在忙论文的事情。
  “你晚上发我邮箱。”他说。
  葛伊还想说两句,却被发现艾景初踪迹的一干学生打断了。这是新学期的第一次课,好多人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要追问,于是呼啦一下将艾景初周围围得水泄不通,哪还有葛伊说话的份。
  艾景初只得给葛伊示意一下,就带着孩子们回教室了。
  只要是真心有问题,他还是挺耐心地解答,不一会儿,十分钟就到了,他让大家各就各位。
  就在此刻,替人找到书的曾鲤回到座位才看到艾景初未接来电。
  她没多想,打给了他。
  “喂。”他接了起来。
  曾鲤听见他说话的时候似乎还有回声,好像是在很宽阔的地方。
  “我刚才忙去了,没听见手机响。那两个人有没有找你麻烦?你在哪儿?”
  艾景初听到曾鲤的声音,抬眸看了一眼台下的一百多个刚刚恢复安静学生们,回答道:“我在教室,正准备上课。”
  “啊!”她没敢二话,便想急忙忙地收线,“对不起!我一会儿打!”
  “曾鲤——”他及时制止她,于是声音扬起来一点,引起了学生们的注意。
  “什么?”她又将手机放回耳边问。
  “我和车都没有事,不要担心。”他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又压地低了下去,缓缓的,沉沉的,像是附耳轻语,以至于坐在最前面竖起耳朵专心听他讲电话的女生的心都忍不住砰砰直跳。
  而曾鲤悬起来的心也落下来,内疚感总算减了一半。
  (对不起,~~~~(>_<)~~~~ ,有点卡文,暂时更到这里,后面的发展我要好好酝酿一下,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停一停,我需要想一想,只在脑子里画个模糊大纲的人好苦逼T T,当然,等更新的童鞋肯定更苦……。我错了,我会回来的,不会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珍惜作者劳动成果,虽然不是V文,但是若无授权也请勿随意转载。当然,我这话肯定没啥效力,%>_<%,%>_<%,如果硬要转载,请注明首发地址。————
  另外,葛伊是在东山酒店里给小胖墩小盆友做救护,然后没注意还被艾医生说了一通的那个师妹啊。忘记了么。
  上一章写完后,有种圆满的感觉==所以真气一泄,就卡了。
  就像有的同学说的那句话,“穿越千山万水历尽万难,不过就是为了与你相见。”我写了八万字,就是为了写到艾老师说的那句我叫艾景初……
  表每天来刷,我看到留言会好内疚好纠结,最后就会没勇气看留言了。
  爱乃们╭(╯3╰)╮
  
☆、7——2
  曾鲤不是个磨叽的人,既然对方都说了没事,她也懒得继续瞎操心,免得让人觉得烦。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因为工作上事情多,加上刚开学咖啡馆也很忙,她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过了。
  周末的时候,网站的几个朋友约好吃晚餐,曾鲤便将到她小蜗居里蹭饭的伍颖一同带了去。吃过饭,宁峰说有几张网站搞活动还剩下的电影票,伍颖最爱看电影,便一口答应着不看白不看。于是,□个人一起去了影院。
  男的和男的坐,女的跟女的坐,而曾鲤正好夹在宁峰和伍颖之间。看到中途,曾妈妈就来电话。她的铃声很大,急忙接起来。
  “上回的事情怎么样,你好歹跟人家回个话啊?”曾妈妈劈头就问。
  “什么怎么样?”电影正处于正邪斗争的小高、潮,曾鲤沉溺其中对于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秦阿姨给你介绍那男的!”
  “哦。”
  “人家说了,对你挺满意的,说给你打过电话,但是没打通,都十来天了,不知道你是怎么个想法。”
  “我在看电影,回头说。”曾鲤一脸无奈地收线。
  她将手机随手捏在手里。这时,伍颖的饮料瓶子掉地上,滚到曾鲤脚下。曾鲤随手弯腰替她拾起来。她弯腰后,手里那个还没锁键盘的手机,被不小心拨了个电话出去,而号码是艾景初的。
  此刻的艾景初,正堵在回家的路上,周末的晚高峰比平时要持久得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前面又出车祸了,正处于单向放行,每辆车都是以龟速缓缓前进着。
  音响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瞄了一眼车子中控台上液晶屏显示的号码,然后按下方向盘上的接听键。
  “喂——”他说。
  那边没声音。
  过了小半会儿,他又喂了一下,对方还是没吱声,接着他又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衣服的摩擦。
  他便知道是她无意间拨出来的。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遇见,几乎可以说经常了。因为他的姓比较特殊,A字母开头,在很多人电话薄里头都是排在最前面的联系人,于是,时不时都会被随手误拨。
  前面的车又挪了两三米的距离,他跟上去迟了些,旁边车道的一辆出租车见他们这边挪得快些,便想变到他这根道,卡在面前去。那司机方向盘甩得极快,本来堵车大家都挨得近,他听着电话一走神,差点磕人家尾箱上,幸好刹车踩得及时。
  待他重新起步朝前的挪的时候,瞄了一眼中控的显示屏,电话还通着……
  另一头的曾鲤已将手机放在身侧的椅子上,和伍颖分享着一桶爆米花,咯吱咯吱的。
  荧幕上,一个美国人拿了把喷火枪对敌人喷了起来,所及之处一遍火海,随后还扔起来燃烧弹。
  “想起以前美国佬就用这东西虐待我们人民志愿军就觉得残忍,活活给烧死了也不敢动。”伍颖说。
  “你说的是黄继光?”曾鲤说。
  “黄继光是堵枪眼的那位。”伍颖没好气的说。
  “堵枪眼的不是董存瑞么?”
  “曾鲤,你没治了。”伍颖翻了个白眼说,“我党教育了你十六年,算是白搭了。”
  看完电影,宁峰主动要送曾鲤和伍颖回家。
  伍颖说:“好吧,反正懒得打车。不过我要去医院,和曾鲤家不是一个方向。”
  宁峰答:“没关系,我先送她再送你。”
  曾鲤瞅着宁峰的背影,突然觉得刚才自己真傻,居然坐在中间挡了伍颖的桃花。伍颖不是第一次和他们出来吃饭,她以前居然没怎么看出来。而伍颖自己则完全一副茫然地以为宁峰真的只是想送人回家。
  曾鲤摆手说:“你送伍颖吧,她要去医院,我回家比较方便,搭公交都不用倒车。”
  她一个人上了公交车,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然后才慢慢地回了曾妈妈的电话。
  “我给你说,曾鲤,今天我碰见一个老街坊,说是老太婆的房子要拆迁了。”
  “拆迁?拆了干嘛?”
  “县里要办一个豆腐干的食品工业园,正好要征用那块地,正在挨家挨户发表调查,你也留个心,别又给那些姓曾的耍得把戏给骗了,他们家没一个好东西,都惦记着你那一份,明明是你的名字,还占着不给,就欺负我们娘儿俩……”曾妈妈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
  曾妈妈口中的老太婆便是曾鲤的奶奶。
  曾家本来在县城里有个四合院,后来几十年前大伯结婚的时候分了家。老太太一个人就留了个小偏房,其他分给几个儿子。曾鲤的爸爸因为顶替了老爷子在厂里工作,有个饭碗,于是没有分到。
  老太太大概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又惦记着跟着母亲外嫁的曾鲤,怕她没亲爹受委屈,于是过世之前,托了个熟人又花了点钱,将自己那间屋子的产权过给了曾鲤。
  这事,是背着其他儿子儿媳办的,直至老太太过了世,大伙儿才知道。那一下,差点闹翻天了,幸好是丧事办完后才东窗事发,不然指不准会把老太太从棺材里摇起来说清楚才行。
  然后,那房子名字是曾鲤的改不了了,但是一直被他们占着。
  连曾爸爸也不乐意,觉得女儿分了本该属于他的那一份。
  曾妈妈去闹过几回,无奈鞭长莫及,就搁下了。
  眼见曾妈妈在电话里又要把几十年的旧账翻出来唠叨一遍,曾鲤便说了句:“妈,电话快没电了。”
  曾妈妈这才想起另一件事情:“赶紧给那个顾海东去个电话。今年自己都25了,你这也嫌那嫌,究竟要找个什么样的,你自己掂量。别东挑一盏,西挑一盏,最后挑了个漏灯盏,见好就收吧。”漏灯盏是曾鲤老家的家乡话,指漏油的劣质油灯。
  “知道了。”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跟她妈还有伍颖妈一样,以前生怕女儿谈恋爱,结果忽然一下又更怕她嫁不出去。
  “还有,”曾妈妈补充,“你那个心也别搁在于易身上,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舔着脸给他留地方呢?”
  一听到于易的名字,曾鲤的眼眶呼啦一下就红了,不再说话,一言不发地掐了电话。
  随后,她静静地捏着手机,坐在回家的车上,眼睛盯着窗外的霓虹灯,半晌没有动一下。
  过了片刻,她整理了下心情给上次那男的去了个电话。
  给她介绍相亲对象的是曾妈妈的朋友,姓秦的阿姨,人非常凶悍,一张嘴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周围没有人不害怕。曾鲤自然也惹不起她,所以连带那位相亲对象也不敢怠慢。
  “你好,是顾海东吗?我是曾鲤。”她说。
  “哦哦哦,你好。”
  “听说你前几天给我打过电话,不好意思没接到。”她好脾气的解释。
  “没事没事,那你现在有空吗?吃过饭的话,看场电影吧?”
  “我刚从电影院出来。”
  “哦!”电话那头的顾海东,又说:“那喝杯茶,咖啡也行。”
  曾鲤本想直接拒绝他,想起秦阿姨那彪悍的脸,还是忍住了,随口答:“好吧。”趁机没有其他人,两个人说清楚也不错。
  于是,曾鲤在下一个站下了车,打了个的士去约定的地点。到的时候,顾海东已经坐在那里等着她了。
  聊了一些有的没的之后,顾海东开始进入了正题。
  “听说你还从来没谈过恋爱,真的假的?”顾海东抿了一口咖啡,不阴不阳地笑了下。
  “秦阿姨说的?”
  “嗯,你今年马上就25了吧,25了以前一次恋爱都没谈过,有点……”说完,他又假笑了下。
  曾鲤看着他的笑脸突然就有了一种违和感。不知道这个社会怎么的,如果一个女的一把年纪了还没谈过恋爱,有些人就会觉得人家有问题,要是谈过说不准又得质疑人家是不是良家妇女了。
  她突然有些不悦,便说:“他们估计想留个好印象吧。”
  “那——”
  曾鲤故意欲盖弥彰地答:“算了,他们说我没有就是没有吧。”
  顾海东不出所料地误会了。他本来对曾鲤挺满意的,工作满意,模样也满意,看起来也很安静,就是对没谈过恋爱这一项觉得很假,没想到却套出这么一句话。于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摸出烟盒抽起烟来。
  此刻,曾鲤倒是很想跟他借根烟,好彻底地颠覆下自己形象,但是又怕他将状告到长辈那里去。
  两个人半晌没话说了。
  曾鲤有点后悔,刚才来的时候没和马依依或者伍颖约一下,十分钟来个电话什么的,好找借口开溜。
  就在郁闷的时候,曾鲤的手机响了下,来了条短信,而发信人居然是艾景初。短信里只写了四个字:“是邱少云。”
  莫名其妙的。
  曾鲤琢磨了小半会儿,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以为是他发错了。电光石火间,曾鲤猛然想起她在电影院和伍颖的对话,然后纳闷着去翻通话记录,正好看到刚才拨出的有一条是艾景初,才估计是自己没锁键盘摆了个乌龙。
  她再回头打开短信,又看了遍那四个字,随后扑哧一下,不禁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缓慢地更新中。
  开开心心看文,高高兴兴过节。
  这一章艾老师除了说喂就只有四个字——是邱少云。
  哈哈哈哈。
☆、7——3
  曾鲤这一笑,嘴角的梨涡浅浅地露出来。
  顾海东眼波微动,有些愣。
  曾鲤察觉对方在看她,急忙抬手微微遮住下半张脸,将头低下去一些,迅速把嘴抿上。
  “乐什么呢?”顾海东忍不住问。
  “一个朋友发的笑话。”
  “念来听听?”
  曾鲤将手机收起来,又淡淡笑了下,“冷笑话,其实念出来一点也不好笑。”随后,曾鲤又百无聊奈地和对方坐了一会儿。
  离别的时候,顾海东却问:“我可以继续联系你吗?”
  曾鲤略有诧异,没想到他居然对她还有好印象,便迟疑着说:“顾先生,其实我心里边已经有人了。”
  “那为什么还来相亲?”
  “因为……”迫于中介人的淫威……,“对不起。”曾鲤半晌只憋出这三个字。
  “所以你刚才才抢着和我埋单,还有上次也是?”顾海东追问。
  曾鲤默然地点点头,她从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哪怕是相亲中难免的喝茶吃饭。
  “你们在一起了?”顾海东不死心,试探着问。
  曾鲤黯然地看往别处。
  顾海东见状心中已经了然,他舒了口气,“给我一次机会。”
  “我……”她实在不懂怎么拒绝人。
  “别着急着回答我!”顾海东急忙打断她,“我们下次见了再说。”
  曾鲤缓缓悠悠地还是那句话:“对不起。”
  等到回家,曾鲤才想起来,出于礼貌她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跟艾景初解释下,可是一看时间,已经不太合适,于是作罢。
  第二天曾鲤起了个大早,去咖啡馆里帮忙。
  过年回家探亲的小麦已经回来了,她一直在Carol’s里上班,以前也在其他地方干过,什么都很熟,不像窦窦这种兼职的学生,所有事情都还要教。正月里小麦请了一个月的假,如今回来后,曾鲤和马依依都轻松了不少。
  早上的客人不多,马依依出门去进货,曾鲤便一面接待客人一边面窦窦做果汁。
  “就用生的么?”窦窦指了指曾鲤手上的秋葵。
  “可以用热水焯一下,不过我喜欢用生的,口感比较鲜,而且颜色看起来绿一些。”说着,曾鲤将生秋葵放在盐水里泡了一会儿,然后将皮上的绒毛刮了刮,切成几个小块放在料理机里。
  “再加杯牛奶。”曾鲤说完,按了料理机的工作按钮。
  随后,一杯翠绿的秋葵牛奶汁就成形了,曾鲤将东西倒在玻璃杯里插了跟吸管让窦窦给客人端上去。
  过了会儿,有个大学生摸样的男孩走了进来,窦窦的一声“欢迎光临”刚出口就乐了。
  “怎么又是你。”窦窦笑着引着他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就替他点单倒水去。
  “认识的?”曾鲤问。
  窦窦神秘地捂住嘴,“依依姐不让我跟你说。”
  “有□?”
  “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原来,那个男孩正追马依依,最近几天每天来报道,马依依正烦着。
  曾鲤为了多瞄人家几眼,专门将他点的摩卡端过去。
  男孩冲曾鲤一笑:“谢谢。”那笑脸衬着麦色的皮肤阳光灿烂极了。
  曾鲤也忍不住回笑了下,她顿时就明白为什么马依依对他很烦躁了。
  这男人完全就不是马依依的菜。自己认识她多少年了,知道她打小就萌大叔类型,就是那种皮肤有些白,神情有点淡然,总是穿着得体的西服,高兴的时候只会挑挑眉,动怒的时候微微眯下眼,年纪比她大个十来岁,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而全世界的女人都痴迷他,但是大叔只爱她一个。至于什么青梅竹马,什么纯情校园,什么姐弟同门都不是她的爱好。
  伍颖曾经归纳过就是十二个字:成熟稳重,事业有成,最后一点尤其重要——肤白貌美。
  突然,曾鲤想起了艾景初。
  要是他能老个十岁,再努力些升个院长校长,或者去中十多二十个五百万什么的,估计正好能当马依依的梦中情人。思索到此,曾鲤忍俊不禁了起来。
  “小妹,马依依不在吗?”对方问。
  曾鲤穿着店里的工作服,扎了个马尾,白白嫩嫩的,看起来就跟窦窦差不多年纪,让他误会她也是兼职的学生。
  “她出去了,要等很久才回来。”曾鲤答。
  哪知到中午,马依依聪明地打了个电话给窦窦,知道那男人居然一直在等着她,干脆将店里的事情交给曾鲤,请假开溜了。
  周日,情景重现。
  那男孩来了,马依依又躲了。
  幸好伍颖不用值班,和曾鲤一起看店。等曾鲤想再次打电话去嘲笑马依依的时候,却见顾海东出现在Carol’s。
  “你……”曾鲤愣了下。
  顾海东局促地笑了下,“我听秦阿姨说你的店在这里,就顺道来看看。”
  来者是客,曾鲤不好说什么,领着他坐下。
  “谁啊?”伍颖问。
  “相亲男。”曾鲤老实交待。
  “你说你俩去了东山拜了佛,怎么尽带些烂桃花回家?”
  “去你的。”
  “其实看起来还算端正啊。”伍颖又开始拿曾鲤开涮。
  曾鲤捅了捅她,要她闭嘴。
  “哦,对,你和依依都要肤白貌美的。”
  “……”
  曾鲤没有马依依那么一个置之不理的个性,过了片刻,实在觉得这么晾着顾海东不太妥当,毕竟是长辈正式介绍过的,于是走去坐下和他说了几句话。
  “你们这里真不错,上次我们见面就该约在这儿。”顾海东说。
  曾鲤笑了下,没答话。
  顾海东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曾鲤看到他的小拇指,留着指甲,不算长。再看另一只放在桌面的手,亦然相同。其实,他的手型长得不错,就那么留着一小截指甲的小拇指也不让人突兀。
  可是,她却不喜欢。
  于易的手指节要粗一点,手背上青色的静脉血管会凸出来,指甲被剪得极短甚至修到□里,显得一点儿也不漂亮。
  提及“漂亮”这个形容词,她又想起另一双手,和于易有着相似感觉的手。在东山的酒店里,它搭在房间客厅的沙发上,温热修长,白皙干净。当时,她有点难以自持地触摸过它。
  后来,她在河边犹豫着要不要换挡,撞车报复对方的时候,它又覆盖上来握住她的手,教她不要胆怯。
  那是他和于易最相近的地方。
  曾鲤抬头对顾海东说:“顾先生,我想那天我已经把话说明白了。”
  顾海东点头,“我知道。我就是来坐坐,作为一名顾客,也不欢迎么?”
  人家都这么说了,曾鲤再也无法反驳,只好任他干嘛。
  她起身的时候,看到另一个座位的那个男孩,男孩又笑道:“小妹,马依依今天来吗?”
  曾鲤一脸黑线,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果然是春天来了,桃花满天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独家记忆的番外我撤了,主要是突然发现放在这里会让正文的字数统计不准确。
  下一章是满满的艾老师……
☆、7——4
  周三曾鲤去了口腔医院。
  她一般进门后就在一楼大厅处挂号。今天她因为先回了一趟单位,然后才来的,耽误了些时间,所以到的时候挂号处已经排了好多人。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她将医疗卡和复诊卡递过去说:“我挂艾景初的复诊。”
  接着工作人员将找回的零钱和挂的号一并递了出来。
  这时,旁边那个操着一口外地口音的男人就不依了,拉住曾鲤,对挂号的护士说:“怎么着,欺负我们农村来的是不?”
  曾鲤一脸诧异地看着那男人。
  “怎么我们挂艾景初的号就说没有了。她比我们后来都有?”男人扯着嗓子喊,“欺负我们不懂啊,开后门啊。”
  那护士没好气地说:“人家是挂复诊的,提前一个月就约好了。”
  “我们外地的,怎么能约一个月,你们明摆着不是欺负人么。”
  “艾教授排满了,你们挂别人吧。”护士懒得继续和他费口舌,转头喊:“下一个。”
  那男人一看就是农村来的老实人,身后还有一个妇女,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他见护士不搭理他,却拉着曾鲤的衣服不放,就说:“姑娘,把你的号让给我,我们着急啊。”
  “怎么了?”
  “孩子说话不清楚,我们有老乡就介绍我们来看艾大夫。结果昨天前天来,他们说他不坐诊,今天来又说号没了。”
  “可是,我这号……”写着名字,又是复诊,可以让么。而且,艾景初不是看牙的么,和会不会说话有关系?
  “你干什么!”一声喝斥,将曾鲤的思路打断,她回头一看居然又是顾海东。
  眼看顾海东扯开那男人的手,将曾鲤护在身后。
  “你也来看病?”曾鲤纳闷着问顾海东。
  “你妈妈说你今天要来看牙,我知道他们这里复诊要等很久,反正我也在轮休,就顺道来陪你解解闷。”顾海东解释。
  他倒是脸皮一次比一次厚了。
  曾鲤撇开顾海东,对那对夫妇说:“艾老师人很好,不如我们一起去找找他,要是他有空的话兴许也不介意多看一个?”
  曾鲤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犹豫,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医院里看不上病的人多了,个个都有难处,只是这事情扯着她,又是一对为了孩子的父母。
  以前于易对她讲过小时候的一件事,他到了两三岁发音都还有问题,父母都着急,乡下人文化不高什么都不懂,就以为他智商低脑子笨,结果后来抱到城里医院一看,医生“嗨”了一声,“是舌系带太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做了些准备拿了剪子将舌头下面的筋一剪,几分钟就解决了。
  所以有时候,曾鲤觉得一件很细微的事情,却能关系到一个孩子的一生。
  随后,曾鲤带着夫妇俩上楼,而顾海东跟在后面。一路上,曾鲤都在忐忑,希望艾景初不要那么不讲情面,也不要觉得她不过和他有过几面的交情,就替他自作主张了起来。
  到了诊室,却不见艾景初,说是去模具室了。
  等了十来分钟,才见艾景初回来。
  这是隔了四个星期,曾鲤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他的白大褂里穿着件深灰色的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领子微微敞着。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曾鲤,视线一顿,正要走过来,却中途被一个学生截了去。曾鲤不敢打扰他,等了好长一会儿才见他起身走来。
  “艾……老师。”曾鲤没留神,差点连名带姓地叫出来。
  “复诊卡放桌上,一会儿叫你。”艾景初说。
  曾鲤有点心虚地看着他,“我有个朋友,他们的孩子想找你看看,又挂不上号,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说着曾鲤指了指身后的两口子。
  艾景初将目光转到那夫妇身上,没有迟疑地问:“哪里出问题了?”
  看到他的态度,曾鲤舒了口气,站了几分钟发现没她什么事情,便跟周纹打了个招呼,就去候诊大厅等着了。
  顾海东也跟着出来,坐在她旁边。
  “先从朋友做起。”顾海东说。
  曾鲤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大家都是成年的社会人,已经说清楚,就没必要再浪费口舌。于是,曾鲤再没接话,拿出手机玩游戏。
  “我们先从朋友做起。不行吗?”顾海东隔了会儿又问。
  曾鲤沉默不语。
  没过多久,那对夫妇抱着孩子走出来,见到大厅里的曾鲤热情地点头道谢,曾鲤问:“情况怎么样?”
  男人说:“艾大夫叫我们去他们本院找五官科的唐大夫。”
  “能找到人吗?”
  “能,艾大夫刚才已经打了电话替我们联系过了。”男人说。
  “谢谢你啊,大姐,”那妇女也开口对曾鲤说,“你们都是好心人。”
  送走了两口子,曾鲤又坐下。
  等了几十分钟,广播里终于叫到曾鲤的号。
  顾海东又说:“刚才那对不认识的夫妇,你都可以跟大夫说是你的朋友,我们见了这么多次面,朋友都不算么?”
  “朋友有你这样的吗?”曾鲤反问。
  “以后我不了,行不行。我就是想见见你,你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我觉得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曾鲤无可奈何地答,她不太会应付这样的场面。
  “你单身,我单身,我有追求的权利。”
  他这句话有点大声,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曾鲤不敢和他争,怕他继续说下去,只得起身道:“这是公共场所,你能不能注意下场合。”
  “那我中午等你吃饭。”顾海东不依不饶。
  “我……”
  就在曾鲤要继续拒绝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曾鲤——”只见艾景初站在不远处叫着她的名字。
  “广播里叫你两次了。你要是不进来,我就换下一个了。”艾景初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声音冷冷淡淡。
  “诶!”曾鲤就跟捡着救命稻草似的,屁颠颠地跟着艾景初进了诊室。
  然后,周纹换了手套摆好托盘,打开灯,让曾鲤张嘴的时候,觉得情况有点诡异。绯闻中的师母躺在治疗床上,师父正襟直坐,而两米开外,还有个男人含情脉脉地守在一侧。
  艾景初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甚至没有交代周纹做接下来的工作,一个人默默地亲手操作。在给另一侧加粗一号的钢丝的时候,他的头俯下来,一手抚着曾鲤的脸颊,一手拿着钳子操作,而胸口也埋在曾鲤的眼前。他的领子微敞着,闻得到从领间散发出的身上的气息。她不好意思地躲了下。
  “别动。”艾景初说。
  这是她进了诊室后,听见他说的第一句话。
  时间是那样的漫长。
  她的脸贴着他胸口的衣襟,一动不动地静默着。
  等到结束后,周纹自觉地跟曾鲤约下回就诊的时间。艾景初本来已经被其它病人叫走,挪了几步又折回来,对曾鲤说:“中午一起吃饭。”
  “啊?”曾鲤脑子有点僵,没反应过来。
  他瞥了她一眼又说:“我尽量准时在十二点下班,你可以去办公室等等我,我们一起吃午饭。”说完,将手伸进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曾鲤。
  曾鲤愣愣地接过去。
  艾景初离开时还不忘记交待周纹,“你要是有空,就带她去,她找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准备存着的,等我写不出来,乃们又催得厉害的时候发。可是……没忍住。我居然一天可以更两次,真是rp大爆发。。。。。。。果然,文还是靠憋的。
  另外,谢谢文案旁边那些童鞋扔的霸王票。一直都提醒自己,老是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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