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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浮生——世界微尘里

_4 木浮生(当代)
  作者有话要说:  写出来如果有什么bug,请大家指正。
  。。。
  有童鞋觉得这一章象柯南,哈哈,因为悬疑推理小说里有一种"夜宿风雪山庄"模式,就是唯一得下山路没有了,受害者一个又一个死去,凶手就在我们之间。嘿嘿。
  乃们上一章的留言是偶滴大动力,所以最近勤快地都不认识我自己了。哈哈哈。继续求动力!
  另外——偶滴《良言写意》三年后因为数次缺货,如今换了个新封面美美地上市了。
  一个不会贴图,也不会贴按钮链接,又想打广告的人此刻心里好纠结……
  
☆、4——2
  他俩一起从北楼的医务室走廊走了出来,到分岔路口,艾景初对曾鲤说:“你站在里面等我下,我去把包拿来还给你。”
  他口中的包是指刚才曾鲤给他送去的那个。要是他现在不还给她,也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去了,她还急不急用。
  曾鲤想起那包里还有别人的东西,“我跟你去取吧,反正我回去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了。”
  艾景初默然同意。
  她跟着他一起走进行政楼,然后乘电梯到了六楼。
  他用房卡开门,曾鲤犹豫了半天不知道是进去还是在门外等他。
  哪知,门一打开,就听到艾景初的手机在响。大概他刚才离开的时候很匆忙,手机也没带在身边。铃声从卧室里持续传来,不知道已经响了多久,他只得快步地走进去接。
  曾鲤就这么站在门外,恰好有人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曾鲤。那男人一路走一路好奇地打量她,那不加掩饰的眼神一直瞅到本人拿出房卡打开艾景初隔壁房间。
  这大半夜的,一个女人站在昂贵的行政楼套房门前,门开着,却不进去,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曾鲤觉得对方肯定在揣摩自己的职业。
  她朝天花板望了望,鼓足勇气朝里面里迈了两步,迅速地关上门。
  只有客厅和卧室的灯开着,艾景初站在卧室里说话。曾鲤朝里面瞥了一眼,雪白的被子是皱的,刚才他果真是从被窝里被叫起来的。
  艾景初听到关门声,一面讲着电话一面走出卧室看了看怎么回事。
  曾鲤站在客厅里对着他。
  他指了指沙发,示意曾鲤先坐一坐。
  曾鲤发现茶几上的放着被拆开的药盒子,还有她给他的保温杯。
  接着,他说了句:“我明天一早回去。”结束了通话。
  他挂了电话就去将保温杯里剩下的水去倒掉,洗了洗,擦干净,然后放回曾鲤的包里。两个人正要说话,曾鲤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曾鲤一接,是李主任的电话。
  “小曾啊,你还没休息吧。”
  “没,李主任,孩子怎么样?”曾鲤说。
  “葛医生给开了些药,让他吃了睡了,他妈妈在守着他。”
  “那就好。”
  “我刚才去找了你一次,没找到,我听小吴说你和那位艾医生是熟人是吧?”李主任又问。
  曾鲤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看了艾景初一眼,他也正看她。
  吸取前车之鉴,她可不敢再一次当着艾景初的面拿着手机,对着电话另一头谈论他,而且李主任和马依依不一样,人家是领导,不能随便不方便说挂电话。于是,她朝着艾景初傻笑了下,推开玻璃门,站到阳台上去继续打。
  李主任见曾鲤半晌没回答,又说:“刚才我在院子里遇见你回来,旁边就是那位艾医生吧?”
  曾鲤正回头,透过玻璃看到室内暖气下的艾景初将大衣脱了下来,顺手搭在椅背上,之后便闲着没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等她。
  她听到李主任的追问,心里哀嚎了一下。艾景初送她到西楼就给李主任闪了一面,话都没说过,他居然也能想起来,如今不得不承认了,于是又转过身回答:“是啊,我这段时间不是在看牙么,他就是我的主治大夫,挺巧的哈。”
  “看呀,当时真没想到,都没来得及打招呼。”
  曾鲤用笑声打了个马虎眼。
  “他是我们全家的恩人了,我们一定要感谢他。”
  “应该的。”
  “所以啊,既然你都认识艾医生,一定把我的感激转告给他啊,你替我跟他约个时间,改天一定请他吃顿便饭,全家当面告谢……”
  对方掩饰不住自己的心情,一直不停地要曾鲤转达感激的话,一遍又一遍,搞得曾鲤答应不是,拒绝也不是。
  李主任是全单位出了名的啰嗦型,开会发个言要先用前半截时间回顾过去,再用后半截时间展望未来,每次说到口沫横飞之后,才想起来看看表,“哟,时间没有了,咱们谈正事。”
  好不容易将他的电话挂掉,曾鲤长长的舒口气,跺了跺冻僵的脚,回到客厅。
  她愣在了原地。
  艾景初居然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曾鲤悄悄地走近了几步,试探着叫了一声:“艾……景初。”她喊得很轻,怕他只是阖眼假憩,又怕他是真的睡着了,不小心扰了他的好眠。
  他没有动静,呼吸均匀而绵长。
  也许是因为药的作用,也许是真的累极了,她默默地等了一两分钟,发现他确实睡得很沉。
  他的头微微仰着,靠在沙发的头枕上,在橘黄色的灯光的映衬下,眉目轮廓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种让人炫目的美好感。他一只手搁在身前,另一只放在扶手上,眼睛闭着,上面搭着一层稠密的睫毛,比醒着的时候显得和善可亲了许多。
  曾鲤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后,经过长久地思量,她走进卧室,取了一张厚厚的毯子出来。
  毛毯的一角掠过茶几,不小心将艾景初放在上面的包拂到地面。东西滚到地毯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曾鲤急忙抬眼瞅了瞅艾景初。
  幸好,他并未受到影响。
  她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拾起来后,将手里的毛毯躬身替他搭上。而他放在沙发扶手上的那只手,因为伸得比较远,从毯子里露了出来。那指尖修得十分整齐,没有一点多余的指甲,甚至有的地方剪得过多了,略有变型。手指很白,所有的指甲缝都是极其干净的。用来救死扶伤的双手。
  这些需要用手来工作的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
  曾鲤想了想,再次俯下身牵着那只手放到了他的腿上。可能是她的手太凉了,惊扰了他,他的眉头皱了皱,手从曾鲤那里抽了回去,搁在近旁一侧,头偏了下却没有醒。
  做妥这一切,曾鲤拿上东西,关了灯,缓缓地合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上一章的后半截。下一次更新估计要多等几天了。我要酝酿下。。。
  每次都求留言,这次变花样换成求收藏……免得嫌我烦,哈哈哈。
☆、4——3
  曾鲤回去之后很久都没睡着。
  她认床,又错过了作息时间到了深夜反而睡不着了。她躺在床上,一会儿看着窗帘,一会儿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挨了多久才闭眼,迷迷糊糊又做了许多梦,那些梦都是片段,一个又一个的片段,一层一层地累积起来就像一个黑影揪住她,拽住她,将她逼得无法呼吸。
  她猛地在被子里蹬了下腿,自己就被自己吓醒了。
  曾鲤看了下时间,掀开窗帘,雪已经停了,天边似乎有点灰白灰白的。
  最后,她干脆收拾了下出门去。
  东山日出是远近闻名的一处景致。因为大雪封山,公路还没通车,缆车却开了。东山酒店离山顶还有一小截距离,可以坐缆车也可以自己爬上去。
  大概昨夜下雪的缘故,看日出的人不多,只有零零星星几堆人。
  曾鲤出门正巧遇见几个准备观日出的同事,她可不敢一个人走山路,也就跟着他们买了票上山顶。
  缆车是很大的那种,一节车厢可以坐二十多个人。
  一路上,大伙都很兴奋,不停地在缆车里拍照留影,曾鲤却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角落里。
  缆车到了终点,大伙儿一呼啦地下车,朝观景的悬崖奔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曾鲤走的另一个方向。
  她没有和看日出的人流一起,而是绕过山顶东山寺的院墙,继续朝那边的小山峰走去。山顶的雪积得很厚,几乎没过她的小腿,海拔又高,所以她走得很吃力,还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是她依旧越走越疾,最后腿实在提不起来,扑哧一下跌在了雪地里。
  她面朝下地倒着,脸颊挨着雪,半晌都不想继续动。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山崖那边有人在高呼,一阵又一阵,似乎快要破晓了。
  她努力翻过身,坐起来,又继续朝前走。
  终于看到那只久违的巨大的同心锁雕塑。雕塑四周的锁链上,甚至悬崖边铁链做的扶手上,挂的全是铜锁。只要是有空隙的地方都满满地被锁挂着,一层又一层重重叠叠,几乎看不到锁链的原貌。
  她走了过去,继而蹲下去翻看。
  每一把锁上面都是刻着“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但是她要找的不仅仅是这样的。
  她要找的那把不但有这八个字,背面还写的有她和他的名字。那是那年夏天,他们来的时候,他一刀一刀刻上去的。
  手套太厚了,她觉得有些碍事,于是干脆将手套脱掉,光着指头挨着挨着翻。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领悟了点什么,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太笨了。都过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在锁链的面上,于是,又掰开上面那层新鲜的,专门找那些被风雨侵蚀旧了的锁。
  一大堆金属物又冷又硬,挂在那里日晒风吹了不知多少时日,锁面的很多字迹都被铁锈和冰渣子覆盖着,分不出原来的面目。她便用手指依次抹干净,凑近去仔细辨认。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思路都很清晰,不想哭也没有流眼泪。
  渐渐的,她觉得脚都蹲麻了,干脆就地坐下去。
  可是,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都不是。
  山那一头的红日,一跃而出,那些兴奋的欢呼和嚎叫达到了巅峰。
  然后,一个人影立在曾鲤面前。
  曾鲤只以为对方要过路,于是朝边上挪了挪,让出道来。哪知,来人没有动脚步,却问了一句:“在找什么?”
  曾鲤闻声一抬头,看到那人竟是艾景初,顿时有点尴尬,“怎么是你。”
  “刚才起了床,觉得时间正合适,也来赶赶日出。”
  “那你迟到了。”第一道曙光已经冒出来了,而他居然还在这里和她磨叽。
  “你找什么?”他不理她的话,又问。
  “我以前放在这里的锁。”
  “多久了?”他继续问。
  曾鲤突然觉得有点生气了,“不关你的事。”
  “我见过他们几个月就换一次链子,同时会把那些锁全扔了,不然太重了之后,扶手会挂断。”
  说完后,艾景初注意到曾鲤的手。那手指又黑又脏,已经被冻得通红。手背上好多条被铜锁边角刮伤的痕迹。
  其实,他呆在远处看了她好久了。
  本来准备起床收拾后他就退房回去。哪知打开窗发现天气不错,又想起昨晚她问他看日出的事情,于是索性自己也出了门。
  他没乘缆车,一个人独自沿着台阶走上来,快到顶的时候,他看到曾鲤神色恍惚地单独走上另一条小路,一时不太放心便跟了过来。
  本来艾景初没想打扰她,可是最后还是没忍住。
  “你起来吧。”他说。
  “我不找了,就随便看看。”
  “曾鲤。”
  “日出快没了,你赶紧走吧,这里不归你管。”她不耐烦地说完,又挪了挪地方,示意艾景初赶紧走,继而她又开始不管不顾地继续翻看那些锁。
  他蹲下去,没有情绪地缓缓对她说道:“你昨夜回不了酒店不归我管,那孩子出意外不归我管,你现在在这里做傻事也不归我管。可是,曾鲤,我都管了。”
  山风吹起来,掠过时在两个人的耳边呼啦呼啦地响着。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你早就不是个孩子了,人生的希望不是寄托在这样的东西上。”
  观日崖那边,陆续有人冲着朝阳大声高呼着各种各样的口号、句子和名字,此起彼伏。
  突然,有一个小姑娘在对着半空的云海大喊一声:
  “喂喂喂——谢小宇——我爱你——”
  随后,有个男声用更激动的声音吼出来:“我——知道了——”
  接着是旁人的一阵哄然大笑。
  在这样喜庆热闹的气氛烘托下,曾鲤却突然觉得心中翻涌着什么,静静地流下泪来。
  “对不起。”她说。
  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而她居然在生闷气的时候出言伤害他。
  “对不起。”她又说了一遍。
  艾景初沉默着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可笑?”曾鲤问。
  他原想说点什么安慰下她,但是他本不善言辞,心里琢磨了很久却始终凑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她又说:“我从小就笨,怕生、胆子小,记性也不好。别人花十分钟就能记住的课文,我要用一个小时,有时候好不容易背下来,结果一到老师那里,就紧张地一个字也念不出来了。”
  “有一次上体育课打篮球,别的男生很用力地扔球给我,我去接的时候,崴到了手指,但是我不敢说,怕老师说我娇气,又怕同学说我打小报告,只好忍着痛。回家也不敢告诉我妈,怕她跑去找老师和学校。我难受的时候就想,肯定忍忍就好了,结果过段时间真的就不疼了,但是手指关节那里却鼓了起来。后来我妈带我去看,医生就说耽误时间了,医不好了。”
  她平静地叙述着这些琐事,好像此刻要是不说出来,不找个人发泄一下就会疯。
  “从十五岁到现在我都爱着同一个人,以我这样的性格居然是我先喜欢他,傻傻地追了他好多年。那天我们来这里,他说如果将那把锁的钥匙扔出去,那么就能永远不分开。”
  “很傻很幼稚很可笑是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好像智商都会变低。我后来到了东山很多次,都没敢来这里,可是昨晚我又想起这件事情,我就想,来看看吧,那个东西是不是真的还在。”
  听了她的一席话,艾景初将视线落到别处,许久没有说话。
  曾鲤苦笑了下:“我真是……”
  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了。平时她很少和人谈起这些,甚至马依依她们都很少说,却在这样的情况下对艾景初发起了牢骚。
  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从山崖上走过来,也有后来的人在朝观日崖走,这是步行去观日的必经之路。偶尔有一两个路过的游客,好奇地打量着曾鲤和艾景初。但是大部分人都急盼着去东边悬崖,想要抓住最后一刻的风景,没顾得上其他。
  “遇见我就会有麻烦,”她说,“真是不好意思。”
  此刻,太阳已经完全脱离了云层的遮掩,一跃而出,发出火红色的光芒,柔柔的,暖暖的。艾景初站在曾鲤对面,正好背对着日出,整个脸都逆着光,看不清神色,只听他隔了好久才叹了口气说:“手给我看看。”
  “什么?”
  “崴到的那只。”
  曾鲤抬起左手举到艾景初眼前。
  她个子略显高挑,但是骨架细,所以手指又细又长,很漂亮。但是无名指的第二个指节处却像树干的疙瘩一样鼓起来一圈,显得格格不入。
  他接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
  此刻,她的手黑漆漆湿漉漉的,将他的手也弄脏了。
  “应该是腱鞘囊肿。”他放开那只手后,下了个结论。
  “好多年了,除了丑点,也没什么。”
  他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呃——
  新年快乐哟~~
☆、4——3
  突然,曾鲤看到吴晚霞和几个同事一摇一摆地朝上走着,离她跟艾景初越来越近。曾鲤顿时心里紧张了起来。吴晚霞是全单位最有名的广播员,什么事情一到她那里,保准八卦出来的影响力可以翻倍,要是被她看到自己在这里哭,不知道要追问成什么样。何况旁边还杵着一个艾景初。
  无论哪一条,都够她受的。政府单位的已婚和未婚妇女们,工作期间消磨时间的乐趣第一是给人介绍对象,第二就是传播周围的小道消息。
  曾鲤赶紧揉了揉脸,将泪痕抹得干干净净,随后对艾景初说:“你要朝哪儿走?”
  “上山。”
  “那我下山。”说着,就朝相反方向走去。
  到了酒店还没到八点,她才觉得困,又脱了衣服睡觉。结果一觉睡到马依依来敲她的房门。
  “天呐,你是来度假还是来睡觉呢?太阳都要下山了,你都还没起。”马依依瞅着她那一团乱发,皱着眉。
  “几点了?天黑了?”她一边揉了揉脸,一边打着哈欠。窗帘太厚了,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老大,太阳要下山了只是一个比喻。”
  “哦。”她脑子还有点懵。
  “已经要吃午饭了,你们同事叫我请你赶紧下去。”
  曾鲤慢吞吞地起床去洗手间刷牙、洗脸、上厕所。
  “帅哥什么时候回来?”马依依坐在外面床上大声问。
  “什么帅哥?”她含着牙膏泡沫,纳闷着反问。
  “天呐!曾鲤,你才逃出我的视野一天怎么就成这样了。”马依依第二回用这个词,随后跳起来说:“你就别遮遮掩掩了,我上楼之前就听到昨晚的光辉事迹,说你男朋友拯救了这个世界!”
  “噗——”曾鲤一口水喷了出来。
  她用手横着一抹嘴上的白沫,冲了出来问:“你说什么?!”
  于是,马依依绘声绘色地将刚才听曾鲤同事说的那些话复述给她听。
  曾鲤惨叫了一声:“吴晚霞这个大嘴巴,我就承认我认识艾景初,其他一句也不是实话。”
  “他们还说,你一个人神秘的下山去就是为了接他来东山陪你。”
  “我那是去接你!”曾鲤怒了。
  “对哦。”马依依想起来,“不过你不是说有很多同事陪着你么?”
  “这个事情以后再解释。”
  “他们还说你们约着一起去看日出。”
  “狗屁!”
  “他们还说……”
  “说什么?”
  “你藏着掖着,有这么高富帅的男朋友都不介绍给大家,要不是昨天突发状况肯定又被你糊弄过去了。难怪以前给你介绍那么多人,你都看不上,原来是名花有主了。”
  马依依说完,看到曾鲤在迅速地梳头穿衣换裤子。
  “你干嘛?”
  “我要去找艾景初替我作证,跟她们说清楚。”
  “走啦。”马依依说。
  “走了?”
  “是啊,吃过早餐就退房走了。”
  “你怎么知道?”
  “哎呀,说起来这又是一个故事了。”马依依得意洋洋地卖关子。
  “说!”
  “他从外面回来去吃早饭,在餐厅就遇见你们单位同事了,一群阿姨围着他要手机号码,说以后挂号再也不用天没亮就起来排队了,看病住个院也可以说自己在A大医院有熟人了,为了表示感谢,她们保证一定替艾景初照看你,不让你在单位吃亏。结果你猜他说什么?”
  曾鲤想了想,回答道:“我不认识曾鲤?”特别是用艾景初那个表情和语气说出来,肯定瞬时让那群大妈的尊严和希望碎一地。
  “错。”
  “曾鲤是谁?”
  “错错错。”
  “到底说什么了?”
  “他说:‘谢谢’。”
  “谢谢?”曾鲤愣了下。
  “所以啊,你认罪伏法吧。”马依依笑眯眯地捏了捏曾鲤的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上一章剩下的尾巴,所以章节题目都是一样的,因为前面要改所以一直没贴。其实中间本来还有一截,我想了想,那个情节还是延后吧。
  留言才是动力呀。~~~~(>_<)~~~~
☆、5——1
  艾景初独自走回去,一路上都有景区的工作人员正在除雪。到半山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的车。
  引擎盖和车顶上都是积雪。
  不知道哪家的孩子在引擎盖的雪上画了一颗大大的心,而旁边有几个学生模样的游客还在给那颗心加了只一穿而过的箭。他缓缓走了过去,只有其中有一个大眼睛的女孩注意到他。等他将钥匙掏出来,按了遥控,车“滴”地响了一下,车内的灯也亮了。他们才发现艾景初就是车主,于是相继惊呼一声,倏地逃开了。
  那个大眼睛的女孩却没那么快的反应,呆在原地,被抓了个现行。
  跑了一段距离后,几个人又回头看看,发现艾景初根本没有打算理他们。于是他们便停在原地,指着那女孩,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那种喜悦的气氛将艾景初感染了,侧了下头,也忍俊不禁起来。
  他笑的时候,唇会轻轻扬起一些弧度,左右两边的嘴角均凹进去一点,陷成两个小窝,眼眉随之微微一眯,那泛开的笑意中有种脸红心跳的美好感。
  近旁的女孩傻傻地看着艾景初,竟然有些挪不开脚步。
  远处的男生察觉了小女朋友的失态,不太高兴的喊了一声:“囡囡,你走不走。”
  她这才回神,急忙跑开。
  她一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便掉了出来,跑了几步自己才察觉,回身的时候发现艾景初已经替她拾了起来。她红着脸走回来又将东西接过去,男朋友已经迫不得待地来牵她的手了,嘴里说:“都磨蹭到什么时候了,一会儿云海都看不到了。”
  “谢谢啊。”女孩说。
  突然艾景初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们多大了?”
  女孩愣了下,“十九。”
  艾景初站了一小会儿,敛容开门上车。
  十九岁……
  真是一个离他很遥远的年纪。
  他没有教本科,学生大部分是二十多岁或者以上,甚至还有些是下级医院被派来培训进修的在岗医生,所以也有一些比他年龄大许多。
  他念书比一般人聪明些,用的时间也快些,然而也没有闲功夫想别的什么。那其他人的十九岁在干什么?大一还是大二,都是可以随意恋爱的年纪。
  而十五岁呢?
  系安全带的时候,艾景初一调头看到了副驾驶座位上的矿泉水。有一瓶是满的,还有一瓶被他喝了一半。
  他禁不住伸手将那半瓶水拿了起来,端详了一下。
  他和很多同行一样,有轻微的洁癖,无论饮食用具还是别的什么方面。哪怕是早上曾鲤弄脏了他的手,他到山顶后第一件事便是去东山寺里借了一盆冰冷的水,将双手洗干净。至于隔夜的水,那是从不入口,所以他几乎不会喝饮水器里的开封后桶装水。
  可是,就在此刻,他却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
  那清澈的液体,从瓶口缓缓的流入嘴里,跟随喉咙的吞咽沿着食道滑进体内。
  凉的——
  等曾鲤再遇见艾景初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确切的说她不是去见他,而是到医院复诊。他粘牙套那天给她约的就是这一天。
  她挂了号,将复诊卡一起交给了护士,然后就坐在大厅里等着。人实在太多了,大约这是年后头两天上班,一个多月的病人都堆积到一块去了。
  曾鲤晚到了一点点,结果坐了一个多小时还遥遥无期的样子。
  旁边有个美女忍不住找曾鲤攀谈了起来,“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见她一开口,曾鲤忍不住在心中惊叹了下,脱口道:“你牙齿好白。”
  美女很受用,“大家都这么说。”
  “带着牙套都能显这么白,真难得。”
  美女笑笑,自信地将包里的化妆盒拿出来照了照,“我本来还想镶点水钻呢。”
  过了会儿,美女又牢骚起来,“太烦了,等这么久。医院也应该是服务行业,怎么能这样。”
  “是啊。”曾鲤也忍不住叹气。
  十一点多,终于叫了曾鲤的名字。
  她急忙跑进诊室。
  周纹看到她,打招呼说:“曾鲤,你要再等一下,你前面还有一个。”言罢,又埋头继续坐在治疗床一侧凳子上苦干。
  排在曾鲤前面的那个孩子,还穿着校服,似乎也将牙套磕掉了。
  周纹问:“掉了几颗?”
  “两颗。”少年答。
  “过年吃了多少好吃的啊,怎么掉的?”
  “啃了一截排骨。”
  “看来周医生和艾老师交待你要注意的事情,一个都没记住吧,”周纹好脾气地数落那孩子,“说了不能吃硬的、冷的、忽冷忽热的,下次再掉,就不管你了,尽给我添事。”
  孩子吐了吐舌头。
  一席话,让旁边站着等待的曾鲤也汗颜了起来。她比那孩子大了一轮,居然也没记住。
  她环视了一圈,在最远那台治疗床前找到了艾景初的身影。他穿着白大褂的时候,和着便装的感觉真是完全不一样,好像又冷冷冰冰,和人疏离了起来。
  过了几分钟,另一个女学生过来问:“周师姐,中午吃什么,我们要订餐了。艾老师请客。”
  曾鲤诧异,“你们中午不休息么?”
  “一般休息一个小时,扒口饭一点钟又继续干,今天人太多估计吃饭都没什么时间了。”周纹答。
  这时,曾鲤电话响了,是曾妈妈。
  “小鲤啊,我们可等着你呢。”
  曾妈妈托人给曾鲤相亲,想着曾鲤今天反正请假来医院复诊,正好约成午饭。她没料到会等这么久,电话里解释了一番还是无法推脱。此刻,两家人已经等在那儿就差她一个。
  于是,她向周纹打听还要多久时间。
  “你牙套没掉吧?”周纹问。
  “掉了。”曾鲤不好意思地答。
  周纹几乎哀叫了一声,“你们怎么都不听话。他还要二十分钟,给你弄至少也半小时了。”
  曾鲤看了下时间,“来不及了,我可以排着,下午再来吗?”
  “为什么啊。”周纹说。
  曾鲤和周纹年纪差不多,接触了几回比较熟了,也不拐弯抹角,便双手合十,对周纹拜托说:“我要去相亲,来不及了,不然会被骂死的。”
  周纹忍不住乐了,“是这样啊?”
  “嗯。”曾鲤蹙着眉,点点头。
  “那你去跟艾老师请假吧。”
  曾鲤闻言一愣。
  周纹顿时笑了,“唬你的,你下午来哦。”
  曾鲤得到许可,忙不迭地下楼搭车去赴宴。
  艾景初刚忙完,喘口气坐下去。桌面上还剩下好几张排着队的复诊卡,而曾鲤的那张正摆在最面上。艾景初视线一扫就看到了那个名字。
  他问:“周纹,你下一个病人呢?”
  周纹整好忙完手中的活,站起来,“曾鲤她等了一早上,结果临时有急事,就给我说下午再来。”她怕艾景初对曾鲤印象不佳,又怕他以为自己自作主张,急忙替曾鲤解释了一翻。
  艾景初没说话,将那张卡抽出来,搁在一旁。
  两点多的时候,曾鲤去而复返。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真正轮到她,此时,病人几乎已经寥寥无几了。她几乎是最后几个。
  她一躺下,周纹就请着艾景初来了。
  “掉的那颗托槽,你给她粘了吗?”艾景初问。
  曾鲤听到他的嗓子又有些哑了。
  “没有。”周纹回答完,看了艾景初一眼。她越来越觉得恩师高不可攀了,居然病人还没张嘴,他就能看出来人家的托槽掉了一颗,要不是上午曾鲤告诉过她,她真是措手不及。
  艾景初坐下去,换了副手套,从消毒的牙科盘中取了口镜给曾鲤检查了一遍,然后给周纹把接下来的事情嘱咐了下。
  从头到尾,艾景初都没有和曾鲤打招呼,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好像两个人根本不认识一般,随后又继续查看别的病人去了。
  周纹接过艾景初手里的口镜,第一件事不是替曾鲤弄牙套,而是来回地观察曾鲤的牙齿一番,然后又叫了旁边的同学继续来看。
  曾鲤被盯得心里发毛,“怎么了?”
  “艺术品。”
  周纹看到曾鲤一脸纳闷,解释说:“不是说你,是说你的矫治器。你说是不是,范范。”
  那个叫范范的女孩儿,连忙点头,“艾老师亲手操作的,好完美。”
  “好久没见艾老师粘全口了,应该拍张照下来。”
  曾鲤一脸黑线,黑漆漆的一口金属物,不知道怎么和美有关……
  周纹说:“那天我本来和你约了时间,但是因为有事来不了,你电话也没打通,我就想给护士说一声,等到你来了,让她们给你再约个其他时间。结果艾老师听了就挺生气的。”
  曾鲤张着嘴等着周纹给她取钢丝,没法接话,只能继续听着。
  周纹一边动着手里的钳子,一边又说:“他经常给我们说,做人要言必行,行必果。医患之间更要诚信,这诚信两个字讲的是‘内诚于心,外信于人’。”
  曾鲤终于可以闭上嘴休息的时候,她好奇地问:“艾老师是个啰嗦的人吗?”
  “啰嗦?他老人家怎么会跟这两个字扯上关系。平时你让他多说一个字,估计他都会觉得浪费。”
  “那你们这么怕他。”
  “人家的老板多和蔼和亲啊,我们这个从来不和我们开玩笑。而且你都不知道他的考试有多严,还有论文啊太恐怖了,我们楼以前有个学姐答辩的时候直接被他问哭了,保不准就被吓成心脏病。”周纹看了下艾景初不在,偷偷地抱怨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隔了好几天,我错了。~~~~(>_<)~~~~
☆、5——1
  曾鲤听了,忍不住想笑,她想起那天夜里艾景初也差点把她吓出心脏病的情景。
  接着,周纹粘钉,范范守在旁边搅拌着粘固剂,给她帮忙。过了一会儿便弄好了,周纹又去叫艾景初来检查,安排下一个步骤。
  哪知,艾景初迟迟没有脱身。
  因为曾鲤是周纹的最后一个病人,临近下班已经没什么事了,她看艾景初还有好一会儿才走得开,于是抓紧时间先去上个厕所。
  曾鲤也百无聊奈地研究其左手边的那个水槽。她不懂水槽上面那个细水管为什么可以一会儿出水,一会儿又自己停下来。她蹙着眉,正琢磨地起劲,旁边来了人。
  她赶紧躺了回去,眼睛一瞄,才发现坐下来的是艾景初。
  她想和他打个招呼,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启齿。
  最后那一面,她那么失态,好像在演一出苦情戏。而他肯定不知道他留下的那句谢谢,给她在单位上带来了多大的困扰。
  “呃——周纹去厕所了。”曾鲤说。
  “那等等吧。”他说。
  这时,曾鲤扎头发的皮筋掉地上了,她自己没觉察,艾景初却看到了,取下手套替她拾了起来。
  就在这一弯腰间,周纹跑了回来,隔着格子间的挡板,她没看到艾景初的身影,以为他还没来,于是一面走近一面兴冲冲问:“对了,中午的相亲怎么样?”
  话音刚落,周纹看到艾景初直起的身体,嘴巴顿时结巴了,“艾……艾老师在啊。”
  “嗯。”他的动作停顿了下,顺手将皮筋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接着,又是那一套程序,艾景初指导,周纹在旁边看。
  这时,护士长走了进来,“小艾,你们要的四号钢丝,我找着两束。”护士长是个略有发福的阿姨,大约五十岁。
  艾景初谢过,让周纹接下来。
  护士长瞄了一眼,看到病人只剩下这一个,便靠着桌子和艾景初闲聊起来。她说了点过年和医院的事情,艾景初断断续续应着。
  突然护士长说:“诶,小艾啊,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她倏地这么一问,包括隔壁间做笔记的学生都停下动作来。
  艾景初刚想说什么,却听护士长又道:“你就别瞒着我们这些阿姨了。我那个老同学告诉我的,叫什么呢?名字挺有特色的,瞧我这记性。”护士长沉吟了下。
  加上曾鲤在内的其他人都在等待着护士长口中的答案。
  “哦对对,”护士长恍然大悟道,“叫曾鲤。我老同学说人家图书馆的馆花都被你摘了。”
  曾鲤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这位阿姨的口中脱口而出,差点从治疗床上滚了下来。
  连艾景初本人也愣了一下。
  同样惊讶的还有——周纹。
  周纹狐疑地看了看艾景初,再看了看曾鲤,心中正在判断护士长说的ZengLi,是不是这个曾鲤。
  刚走过来的范范朝曾鲤那边示意了下说道:“好巧啊,她不就正好叫曾鲤么?”周纹敬佩地看了范范一眼,以前一直觉得她挺害羞的,没想到关键时刻问了关键问题。
  这几个学生没有谁会不知道曾鲤这个名字,因为昨天上课艾景初还将她的病历拿出来讲了一遍,虽说看到的是头骨正面及侧面的黑白投影,但是这两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周纹琢磨了下,曾鲤是师母?
  没可能啊,她怎么一点没看出来。
  如果是真的,她居然替师母掩盖罪行,让她去相亲。
  那就不是害心脏病那么简单了,老板非得把她逼成变态不可。
  周纹的脑子有些凌乱了。
  当所有的视线聚集过来的时候,曾鲤巴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也掏空了心思想要开脱。可是她转念又想,她为什么要替他解释,当初他为什么不说清楚,害得她众叛亲离,八张嘴都讲不清。现在他终于自食其果,她也大仇得报。
  可惜,她到底没有艾景初那个气场和定力,憋了没多久,就急忙摆手:“不是,不是。”
  看到大家持续着的探究的目光,曾鲤继续解释:“绝对不是我们单位的人说的那样,我们只是……我们……”她本来就嘴拙,情急之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曾鲤最后急了,“艾景初,你说句话啊!”
  周纹的心咯噔一下,除了女朋友这世上还有谁敢对老板用这态度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所有要留言比以前多,不然我一郁闷,就再也不勤劳了,╭(╯3╰)╮
  其实这是前一章的小尾巴,所以,标题一样。
☆、5——2
  艾景初没有料想过自己随意出口的那声谢谢,会将她带入了一场风波中。
  那天早上,他吃着白米粥和咸菜,周围却坐下来一堆人要他电话,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他本不爱和人寒暄,可是对方尽是长辈,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报了自己的号码。然后她们便承诺一定会照顾好曾鲤,不让她在单位受欺负,也不让领导给她安排累活儿,不再压榨她写总结、写体会、写计划等等等等。一时间,他就想起清晨在山顶她说自己往事的时候那一副受气包的样子,随口便说了个谢谢。
  此刻的艾景初,看了眼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曾鲤,慢悠悠地脱了手套说:“你给她重粘的那颗托槽,收费了吗?”偌大且安静的诊室还有点回声,他嗓子哑着,也不算太严重,所以听起来比平时低沉了些。
  不过他这句话并非朝着曾鲤,而是对周纹说的,仿佛他们问的八卦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从容淡定,冷静自持。
  周纹急忙摇头否定。
  艾景初说:“那你开张二十块钱的单子,先让曾鲤下楼去缴费,免得他们下班了找不着人。回来我们再做下一步。”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曾鲤抑制住自己想上去掐死艾景初的冲动,直起身体,站起来,拿着缴费单出了诊室。
  都这种情况了,他居然都还没忘记要她赶在别人下班之前去交钱!
  曾鲤咬牙切齿地走到一楼划价收费窗口,好像所有人都赶着这会儿来埋单了,排队的人还不少。她站了好长一会儿,才轮到自己,等她气喘吁吁地爬上四楼回到艾景初那里,发现情况不一样了。
  护士长不知所踪。
  范范和其他几个学生在埋头做模具。
  周纹坐在治疗床旁边等着她。
  而艾景初在电脑前,翻开病历。
  诊室里一点响动都没有,安静地似乎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好像所有的人都归位了,所有的探究和八卦之心都平复了。
  她将票据递给周纹。
  周纹收好了票单,目不斜视地让曾鲤躺好,麻利地将剩下的工作一一完成,随即又请艾景初来检查。
  “可以了,你跟她约下次的时间。”艾景初对周纹说。
  这一切让曾鲤几乎以为刚才是不是她幻觉了,所以她好奇得要死,自己走了之后究竟发生什么了。
  曾鲤站起来,想起刚才躺下的时候,因为马尾硌得后脑勺疼,她就把发圈给取了,现在却不知所踪。她弯腰在地上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她翻了翻包里,还是没有。
  “还是约星期三吧。”周纹问。
  “好。”
  忽然周纹朝她眨了眨眼睛。曾鲤纳闷。周纹瞄了一眼,发现艾景初背对着她们,于是抓紧时间做了一个抹眼泪的动作,可怜巴巴地。
  曾鲤离开的时候,踌躇地望了一眼艾景初的背影。
  她还有一件很关键的事情没有完成……
  可是当着大家的面,又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之后,她实在问不出口。她昨天请假的时候,李主任又一次叮嘱她问问艾景初什么时候有空,他要请客。她以前复诊时跟他请假,一般都只允许两三个小时,或者最多半天。哪知这一回居然非常痛快,直接问她一天够不够。所以她才能沾着艾景初的光,中午有空去相亲。
  要是今天又不成功,李主任觉得她办事不力,不把他的事情放心上,说不准就什么时候给她小鞋穿。
  曾鲤的心纠结着,可是真的是当着大家的面没法说,最后不得不在心里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等电梯等了许久,她一冷静下来,突然有点明白艾景初为什么要她去缴费了。她又走了回去,站在走廊一侧,隔着玻璃看到艾景初仍然坐在那里。终于,她鼓足勇气拿起手机,拨了艾景初的电话。
  曾鲤看到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接通,放在耳边说了一个喂。而手机和上次一样,装在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好像这样子的话在工作的时候使用也不会弄脏,真是洁癖的厉害。
  “我是曾鲤。”她本来想称呼他一下,但是称呼什么呢,叫艾景初?太别扭。叫艾老师?艾医生?她刚才早连名带姓地喊了他,现在又改回来,太虚伪。
  “我知道。”艾景初的电脑背对着玻璃,于是当他的视线从屏幕上挪开后,一抬头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曾鲤。
  曾鲤有点怕他挂掉电话,然后直接走出来对她说。
  那么大家看到之后,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但是,幸好他没有。
  两个人对望着,隔了块玻璃还有半个走廊的距离通电话。
  “你什么时候晚上有空,上次我们单位那位李主任想要请你吃饭。”曾鲤说。
  “你跟他说不用,我心领了。”
  “我推了好多次了,但是他偏要请。你要是不去,他下次还是会叫我来说的。”曾鲤无奈地说。
  艾景初沉默了稍许,答:“那今天晚上吧,要是他有时间的话。”
  “肯定没问题。”曾鲤替李主任做主了。“那我先给他电话,让他联系地方。”
  “好。”艾景初说。
  曾鲤结束通话之后,迅速向领导报告,李主任非常高兴,直夸曾鲤做得好,然后问艾景初喜欢吃什么,中餐火锅还是西餐,他好订座位。
  曾鲤只好又打了一次,“忘了问你喜欢吃什么?他好订餐。”就在这时,周纹起身要转过来,曾鲤见状立刻调头躲到电梯口去。
  要是被他们看到和艾景初通电话的居然是自己,而且她还在厚着脸皮约他吃饭,那肯定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中餐,但是不喝酒。”艾景初答。
  “哦。”曾鲤说,“那知道地方后我先去,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你下班后就过来。”
  只听电话那一头的艾景初迟疑了两三秒种之后说道:“我这边已经没病人了,就一起去吧,在停车场门口等我几分钟。”
  曾鲤到了一楼出口处没等多久,便看到艾景初那辆SUV开了出来。车往前滑行了几米后,停了下来。
  她上车后就说:“李主任说为了你方便,就在医院附近吃饭,他接了老婆孩子六点半就在那儿等我们。”
  而后,她和艾景初不约而同地瞄了下时间——刚刚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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